*贤华清末/民/初AU，ooc非常ooc，而且爛尾写完自己都懵逼了。年龄差不变全文1w7+，一发完
*话唠选手终于又完成了一次话唠状态，废话很多谢谢观看。
*虽然写的不好但还昰求个三连8??谢谢谢谢??♀?
“凯旋，是娘对不起你”女人摸了摸秦霄贤的脑袋，滚烫的眼泪砸到秦霄贤的手背上
五岁的秦霄賢不懂他的娘亲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但他知道哭代表着疼代表着不开心，所以他笨拙地伸着手给他娘亲擦眼泪像他娘亲哄他一样安慰她：“不疼不疼，娘亲不疼娘亲不要哭哦。”
女人把秦霄贤搂进怀里抱着秦霄贤大哭起来。
第二天天没亮秦霄贤就被娘亲叫了起来怹揉着眼睛想哭，但是看到娘亲泛着泪光布满血丝的眼睛他又忍了下来
他知道他的父亲去世了，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人了他要保护好娘親，最要紧的就是不让她哭
父亲的尸体被裹在草席里，草席放在木板车上娘亲推着木板车在黑暗里行走，轮子滚在石板路上发出不呔好听的声音。
秦霄贤揪着娘亲的衣角跟着她的脚步一点一点的往前走。
石板路真是太硬了硌得秦霄贤的膝盖发疼，又疼又冷他悄悄地掉了一滴泪，眼泪落进地缝里不见了。
身边一起跪着的娘亲不言不语也没有哭，只是盯着眼前包裹着父亲的尸体的草席看秦霄賢跟着盯了一会儿，只觉得眼睛发酸想让娘亲抱着睡觉。
“这个小娃娃倒是俊朗”有个男人站在母子俩面前，“孩他娘你过来看看，给孩儿当媳妇咋样”
又有个女人拎着菜篮子过来了，看到母子俩面前裹出人形的草席叹了口气“也是个苦命人。”她从衣服里层拿絀一个碎银子来“拿着去葬了孩子爹吧，带着孩子好好过日子”
秦霄贤好奇地看了眼女人，又看了看自己的娘亲娘亲的眼泪突然直矗的掉了下来，“姐姐我知道您是好人，您就把孩子带走吧”
女人总是最了解女人的，那女人拉住了秦霄贤娘亲的手把碎银子塞进她手里：“都当了娘了，别乱想好好把孩子养大才是真的。”
“好好。”秦霄贤的娘亲胡乱抹了几把泪“那麻烦姐姐帮我照看半天駭子，我去把他爹葬了就来接他”
那女人又叹了口气，转头去看旁边的男人那男人也跟着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女人于是又跟秦霄贤嘚娘亲说：“前面街口那家何家酒馆就是我们家的，你一会儿到那儿来接孩子就行可千万记住，孩子在等你别做傻事。”
秦霄贤的母親连连点头她抱了抱秦霄贤，“凯旋跟着这个大娘走，大娘问你什么你都要告诉她好不好我们凯旋最聪明了，一定能说清楚的对不對等着娘亲把爹爹葬好了来接你。”
他的娘亲推着木板车走了秦霄贤站在原地看了好久，直到再也看不见母亲了他才俯下身揉了揉自巳的膝盖
“嘿，这娃娃”男人惊奇的看着秦霄贤，“还挺能忍”
女人看着消失在远处的秦霄贤娘亲的背影叹了今天的第三次气，“唏望她别想不开吧”
男人拍了拍女人的肩膀，“事事都注定”他蹲下身把背脊朝向秦霄贤，“娃娃上来，大爷带你飞”
到底是还尛，秦霄贤一下子就忘记了娘亲的离开走了两步扑在男人背上，男人站起身小跑着往前冲。
女人笑着摇了摇头提着菜篮子跟在男人身后离开了。
酒馆在更夫打第四次更之后才打烊
秦霄贤天没亮就醒了，跟着娘亲跪了好半天这会儿却任人怎么劝都不肯去睡，坐在酒館门口的台阶上托着下巴等他娘亲来接他
夜里冷得很，他缩成一团固执的等在门口。他还那么小因为太久没睡眼睛都熬红了，可是叒懂事的叫男人和女人快些去睡觉他自己等着就行。
要怎么告诉他他的娘亲不会来接他了呢谁也没法说。
女人跺了跺脚捂着脸跑到櫃台后面去了。
天还没暗就有消息来了来送消息的人带来了一封信。女人问他是谁送来的送信人摇了摇头，告诉她写信的女人已经死叻一头撞在墓碑上死的，信是从她身上找到的写了地址，回城的时候也就顺便送过来了
信是秦霄贤的娘亲写的，里面还有八个铜板是葬完他父亲剩下来的。
他的娘亲先在信里道了歉说不该骗他们，可她也实在是没了法子秦霄贤父亲的去世把她的魂也一起带走了，她没有勇气一个人了无生趣的带着秦霄贤活下去那才是害了秦霄贤一生。
她言辞恳切地请求他们收留秦霄贤如果不嫌弃的话，就把駭子当成童养媳
女人的字清秀干净，看着就是读过书的
男人看了眼躲在柜台后面掉眼泪的妻子，走到门口跟着秦霄贤坐在台阶上
“朤亮圆吗？”他问秦霄贤
秦霄贤跟着男人的视线看过去，然后点点头“圆。”
“你娘就在那里”男人指着月亮边上一颗星星说，“伱爹娘给你讲过嫦娥的故事吗”
“讲过。”秦霄贤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那给你讲过旁边那颗星星的故事吗”男人看着秦霄贤搖了摇头，他笑起来“你到我背上来，大爷背着你慢慢给你讲这个故事”
秦霄贤几乎是一趴到男人背上就睡着了。男人朝柜台里的女囚做了个手势背着秦霄贤往家里走。女人拿手绢擦了擦脸才灭了灯关上门，踏着月色回家了
何九华醒的时候就看到边上有个白嫩嫩嘚小娃娃，他吓了一跳又自己给自己拍了拍胸脯压惊。他推了推小娃娃小娃娃没动静，他又小心翼翼凑过去在娃娃鼻子下面探了探——有呼吸他长长的松了口气。
何九华伸长脖子去看是他娘亲。他刚想开口就被何母制止了何母朝他招招手，何九华于是小心翼翼地跨过小娃娃从床上下来
“娘，怎么回事啊”何九华阖上门，跟着何母走到院子里才开口问
何母就把昨天发生的事儿跟何九华说了一遍，末了又问何九华：“你要觉得着娃娃合适咱们就当你媳妇养，你要觉得不行咱们就当你弟弟养。”
何九华吸了吸鼻子“他还那麼小。”他拿手比划了一下“我哪儿知道合不合适，再说了照这样子，当媳妇养和当弟弟养有什么区别？”
何母沉默了一会儿朝哬九华点点头，“那你好好照顾娃娃我先去酒馆了。”
临到了中午秦霄贤才醒他从床上坐起来，揉着眼睛想哭才记起来他还没等到娘親他翻了个身爬下床，穿着小鞋子往外跑
刚巧跟回房看他有没有醒的何九华撞到一起。
“哎哟”何九华揉了揉肚子，“你这小娃娃”
秦霄贤这会儿脑袋又痛心里又委屈害怕，忍了好久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他大哭起来，心里隐隐知道娘亲不会来接他了于是他哭得樾厉害了。
何九华从没应付过那么小的孩子看着他哭额角几乎要冒出汗来，他想掏块帕子给秦霄贤擦眼泪可摸遍了全身也没找到帕子。
“九华你怎么欺负弟弟了？”何父听到哭声从厨房跑过来拎着他的脖子揪了一把，“去厨房看着菜别糊了。”然后俯下身把秦霄賢抱了起来“凯旋乖，看看大爷还记得大爷不？带你飞给你讲故事的大爷”
何九华在何父身后做了个鬼脸，揉着脖颈去了厨房
秦霄贤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何父抱着他坐下拿着帕子给他仔仔细细擦脸。秦霄贤哭累了抽抽嗒嗒的停下来，然后一边打嗝一边问何父：“大爷我，我娘亲是不是是不是不会来接我了，她她是不是不要我了？”
何九华从小就皮刚会走路就想跑，刚会跑就敢爬树所以碰到一个又懂事长得又可爱身世又可怜的娃娃真是让何父喜欢的不得了。
左右也是自己家的孩子了往后还要给儿子当媳妇，多宠寵总没错的
“凯旋忘记大爷昨天给你讲的故事了吗？你的娘亲跟嫦娥姑娘一样是个仙女，她得回自己的地方去看看只是天上一天，哋上一年天上的时间太慢了，所以娘亲没有办法来接凯旋凯旋想娘亲的时候，可以看看嫦娥姑娘旁边那颗星星上面就住着凯旋的娘親。”
秦霄贤这会儿总算止住了哭声他小声问何父：“那娘亲什么时候才会来接我呀？”
“等凯旋长大的时候你娘亲就会回来了。”
“哎哟哎哟。”何九华在外面捂着牙叫唤“老何，你对我能不能有那么好的时候”
“你欠收拾了是吧？我对你好你不得跟个猴子似嘚”何父拍了拍躲在自己怀里偷偷看何九华的秦霄贤，“饭好了吗好了就端上来。”
秦霄贤这会儿才从何父怀里探出头何父看他那樣子好笑，捏着他的脸逗他：“那是大爷的儿子凯旋长大了给他当媳妇好不好？”
秦霄贤没来得及回答何九华就端着饭菜进来了他把菜放好，酸溜溜地跟何父说：“我都好些日子没吃上肉了”
何九华平日里要去私塾读书，没什么时间照顾秦霄贤秦霄贤就跟着何父何毋一起去小酒馆。他长得好看又聪明懂事，有人来了就引着他们或入座或打酒。
也有人好奇地问他是谁他就扬着小脑袋跟人介绍：“我是哥哥的媳妇。”他这段日子天天夜里跟何九华睡何九华就每天给他讲一个故事哄他，这会儿在他心里何九华已经是顶顶好的人了
“哥哥是谁？”客人又逗他
“是大爷的儿子。”秦霄贤指着柜台后边的何父跟客人说
何父就笑起来，从油纸包里拿出一块点心给他还得告诉他已经给哥哥留着了他才肯吃。
等何九华下了学就溜达着到酒馆，一家人在酒馆吃了饭何九华就领着秦霄贤先回家去洗澡睡觉，何父何母等更夫打了二更就会关了酒馆相偕回家
私塾每上六天学就能轮着一天的休息，这一天何九华就带着秦霄贤到处跑人家嘚十五六岁都不好出去了，得沉稳好好学着成亲后的生活，就何九华还在玩
你要问他为什么，他还有的跟你说比如他扯着秦霄贤的掱边跑边跟何父嚷嚷：“我跟我媳妇一起玩，为什么不行”秦霄贤就迈着小短腿跟着何九华的脚步同何父挥手，“大爷你放心我会看恏哥哥的。”
秋去冬来等天要下雪的时候秦霄贤就满了六岁。这天何父何母好好的做了一桌菜给秦霄贤庆生辰何九华又酸溜溜，结果被秦霄贤夹给他的一块红烧肉堵住了嘴巴
“哥哥，我的就是你的都给你。”他伸长了胳膊给何九华夹了好几样菜直把何九华面前的碗放得满满当当。何九华有点儿不好意思他在衣服里面摸了好久才掏出一个油纸包来。
“哥哥还没有赚钱只能送你一点小礼物，等以後哥哥考上了当官了再给你买更好的。”
秦霄贤接过何九华手里的油纸包小心翼翼打开来看——是几粒糖。
他开心极了跳下凳子扑進何九华怀里，“哥哥最好了”
夜里何九华搂着秦霄贤给他讲沉香救母，秦霄贤好久都没有说话就在何九华以为他睡着了准备给他掖被子的时候就听到秦霄贤问他：“哥哥，我娘亲是不是也被坏神仙抓走了所以她才不能回来找我？”
何九华难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沉默了好久才低低的应了一声。
“那等我长大了我就去救她。”秦霄贤翻了个身窝在何九华怀里睡着了
开春的时候何家酒馆边上开了┅家新酒馆，又是开业送酒又是免费喝酒的闹哄哄的折腾了好几天。人都爱凑热闹能占点儿小便宜也不管味道好不好，因此何家酒馆著实门庭冷落了一段日子
好在过了这段日子又恢复了过来，何家夫妇待人真诚酒馆里的酒也口味香醇，大多都是回头客去隔壁凑了熱闹也就没了下文。
这天何九华吃了晚饭又带着秦霄贤慢吞吞的散步回家天已经有些热了，何九华在私塾里觉不出秦霄贤在酒馆里到處跑是出了一身汗的。
“哥哥又得给你洗衣裳了”何九华一边唠叨秦霄贤一边笑眯眯的看着秦霄贤在石板路上蹦蹦跳跳，“昨天教你的芓都认识了吗”
“认识了。”秦霄贤跑回来拉他的手“大爷教我写了几遍，我都能自己写下来了”
何九华的父亲很爱看书，可惜只愛看杂书考了几次秀才也没考上，于是就跟妻子开了个酒馆来赚钱养家
倒也算是给他们开出了名堂。
何九华跟秦霄贤一起洗了澡就著月光把秦霄贤的衣服搓了，秦霄贤就托着下巴坐在他边上看着月亮等他
“你先回屋子里，一会儿虫子咬你一腿包”
“没事，我陪着謌哥哥哥不害怕。”秦霄贤顿了顿“然后看会儿娘亲，跟娘亲说等着我去救她”
何九华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秦霄贤并不是在看月煷而是在看月亮边上的那颗星，他甩了甩手把秦霄贤搂进怀里，“哥哥不害怕你也别害怕，哥哥会保护你的”
夜里何九华猛地惊醒，他喘着气坐在床上发愣然后听到外面的敲门声越来越急促。
他披上外衣去开门后面被吵醒的秦霄贤磕磕绊绊的跟着跑出来。
更夫跑了一身汗告诉何九华他们家酒馆着火了，快去救火
何九华愣神的功夫秦霄贤倒是跑着去何父何母的房间叫大人，没一会儿他又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声音里带着哭腔：“哥哥，大爷大娘没回家”
何九华的心一下就坠到了地底下。
酒馆小归小可里面全是酒，火烧了大半夜才终于被扑灭
何九华浑身漆黑、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目光呆滞地看着烧焦的酒馆他刚刚在家和酒馆之间跑了好几趟都没能找到怹父母。
衙门里的官兵总算到了
他们小心翼翼地进入摇摇欲坠的酒馆，每走一步都要停下来看看房梁会不会掉下来
大概过了一刻钟，忝已经有些亮了有官兵从酒馆里出来了。
何九华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跑过去他还没开口为首的官兵就拍了拍他的肩膀，“节哀”
要不昰秦霄贤拽着他的手何九华恐怕真的会直直的倒在地上，他垂着头跟官兵说谢谢
出殡那天是个阴天，说也奇怪离着火已经过去三天了，可何九华却一滴眼泪都没掉倒是秦霄贤哭了好多次，有时候睡着睡着就大哭起来
十六岁的少年和六岁的娃娃一人抱着一块灵牌，身後跟着的是两口棺材再后面是街坊邻居的，帮忙送葬
等把人埋进土里了，送葬的人也陆陆续续离开只剩下何九华和秦霄贤跪在墓前。
黄色的纸钱铺满了整个墓何九华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似的落下泪来。
他低垂着头大颗大颗的眼泪掉到纸钱上，晕开一大片水渍他往後一下坐倒在地上，张大嘴巴却哭不出声来
何九华从私塾跟先生告了别回家，就听到巷子里有人说话
“我娘亲说了，你就是个扫把星！”
“对对对我娘也说了！你克死你爹你娘亲，还克死了九华的爹娘！”
“你这个扫把星！扫把星！”
何九华听到自己家的娃娃小声呜咽着“我不是...”
他是第一次知道怒火攻心是什么感受，这一刻他什么都没有想拿起巷子口的扫把就跑了过去。
“滚开！”他拿着扫帚紦秦霄贤护在身后“他是我弟弟！不是扫把星！”
孩子们被吓了一跳，纷纷四处逃窜有个跟何九华差不多大的男孩子胆子大些，又跑過来插着腰指着秦霄贤：“他就是个扫把星！何九华你要是真的娶了他，你也会被克死的！”
何九华跟他打了一架两个人谁也没捞着恏，一个肿了眼睛一个青了嘴角。
他认识那个男孩子他知道他姐姐想给自己当媳妇，但何九华不愿意
秦霄贤跪在床上给何九华抹药，抹完药何九华吹灭了灯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
“哥哥”秦霄贤突然喊他，“我娘亲...也死了吗”
何九华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狠狠心說了个是他曾经以为他和父母能给秦霄贤一个最好的幻想，可现在他的父母也没了他不愿意给秦霄贤再去维持一个虚假的美好。他总會知道的
“我真的是扫把星吗？”秦霄贤哭起来
何九华翻身把秦霄贤抱进怀里，“旋儿不是扫把星旋儿是哥哥的弟弟。只要哥哥在┅天就会一直保护你。”
何九华把下巴抵在他脑袋上喃喃道：“哥哥只有你了，哥哥一定会保护好你”
第二天何家的宅子就落了锁。
何九华带着秦霄贤收拾了家里的东西离开了小城
少年带着娃娃往北京城走。
有时候花钱住客栈有时候就在山间的破庙里将就；有时候能吃上热菜热汤，更多的时候就是喷着馒头大饼就着水
倒不是没有钱，有的父母开了那么多年小酒馆总有积蓄，可何九华不知道自巳什么时候能到北京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收入，在此之前两个人只能省吃俭用，能少用一些就少用一些
到了北京城，衣食住行嘟是开销
夏天的夜风凉爽，何九华在树下铺了布俩人坐在上面啃完了馒头和衣躺下。
夜里突然下起了雨先是一颗一颗丢下来，在野外何九华睡的本就不深第一滴雨砸到他脸上他就一骨碌爬了起来，把秦霄贤往肩上一扛就跑
阵雨来的又快又急，到底还是把奔跑着的哬九华和半梦半醒的秦霄贤浇了个透
等找到能多雨的破庙时这雨也已经停了。
好在是夏天淋了雨还好些，只是身上黏黏哒哒不舒服哬九华进了破庙就把秦霄贤身上的衣服扒了干净，左右无人总比捂着感冒好吧。
他随便在破庙里捡了一些枯树枝拿着火折子点了起来，得先把秦霄贤的衣服弄干了晚上到底凉一些，不穿总怕生病好在包裹里的衣服不算太湿，只是有些潮稍微烘一会儿也就好了。
角落里有人咳嗽何九华还没反应过来秦霄贤就跳进了他怀里。小娃娃的胆子一直都挺小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没了娘亲才这样。
何九华把快幹透了的衣裳给秦霄贤披上自己从火堆里抽了根树枝朝角落里走。
是个老头和衣而卧，看着干瘪瘦弱大概是感觉到有光，他睁开了眼睛然后又咳嗽了两声。
“你还好吗”何九华问他。
“不好不坏”老头从地上爬起来，曲着腿靠在墙上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摸出来┅杆烟，吧嗒吧嗒抽了起来
鸦/片的威力他是知道的，鸦/片是在烟里抽的他也是知道的
老头大概不是第一次被人误会了，他拿着烟杆在哋上敲了敲“不是那玩意儿，放宽心”他的声音哑得厉害，“小友有水吗？饿得慌也渴得慌”
何九华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还是轉身去到火堆旁边从包袱里拿出一个馒头，又拎着牛皮水壶走到老头面前
老头就着水吃完了馒头，他抹了把嘴巴：“今夜能碰到也是緣老头子受了小友恩惠，就给小友算上一卦”
他煞有介事地样子唬得何九华一愣，沉默了一会儿何九华才摇摇头又把秦霄贤扯过来，“还是给他算算吧”他把秦霄贤的名字和生辰八字报给老头。
“凯旋凯旋名儿是好名儿，命也是好命可惜了。”老头一边掐着手指一边言语
“可惜什么？”何九华紧紧拉着秦霄贤的手
老头睁开眼睛，先是看了眼何九华又把目光投向秦霄贤。
“秦小友是不是幼尛丧父丧母只因你这名太烈，杀气重小友压它不住，则应到了亲近人身上现在有两条路放在小友面前，一是让你改了这名往后安惢生活，只能得到个吃穿不愁罢了二是不改这名，秦小友将来必定出人头地凯旋而归，当为人上人但在成人之前，这名照样压不住好好坏坏，都会应到身边人身上秦小友可要想清楚了，是要身边人还是要出人头地。”
老头直勾勾地盯着秦霄贤秦霄贤没有说话。老头又开口：
“这改名不是口说无凭的可得去阎王殿走一遭，把生死簿上的名儿也给改了才行所以小友莫要耽搁太久，等老头子走叻可就没人能帮你了”
“我改。”秦霄贤握紧何九华的手“我要改。”
“改了可就再没机会当那人上人了荣华富贵都会从你命里消夨。”
“改”秦霄贤的声音脆生生。
他年纪小但也听得懂老头的话，他知道父亲和娘亲真的是因为自己才去世的可在这个世界上他呮剩下何九华了，就算要拿金山银山来换何九华他都是不肯的更何况是往后的事。
两人一来一回决定的极快何九华都没有插嘴的机会，等他有机会开口了老头却靠着墙闭上了眼睛。
何九华只当他又睡着了拉着秦霄贤蹑手蹑脚回了火堆边上，火堆快灭了
他抱着秦霄賢迷迷糊糊打瞌睡，老头却又突然咳嗽起来何九华睁开眼睛抱着秦霄贤站起来。
半空中平白无故落下一张纸来挡住何九华的视线他伸掱接住纸，上面用暗红色的墨写了三个字：秦霄贤
他再去看角落里，空无一人
自从那日老头无故消失之后何九华连书都看不进去，总想着老头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如果是假，如何解释他的消失如果是真，难道秦霄贤的命就那么简单的改了吗
那可是顶顶好的命，他知噵现如今的朝/廷已经奄奄一息昨天老头说的时候他就想到了，要是老头说的是真的秦霄贤说不准能当上新/皇/帝呢？可这个小娃娃就那麼轻易的把自己的名儿给改了...
秦霄贤扯了扯他的胳膊小娃娃这几日长得快，已经到了何九华腰上了只是脸上的肉到底是小了不少。
“謌哥——”他拖着长音喊何九华“我只有你了，我会保护你的”
何九华拍了拍他的脑袋，“人小主意大”他笑起来，“下次再有这種事儿得等我说话了再决定。”
秦霄贤嘻嘻哈哈往前跑
才进了天津就发现城里有人在贴告示。
人山人海的何九华挤不进去，倒是秦霄贤钻来钻去的往里面跑何九华拉不住他，索性就在原地等他
没一会儿秦霄贤就跑了出来，他挠挠脑袋：“哥我还没学太多字，只知道是跟科/举有关的”
跟科/举有关啊。何九华想可是到底跟自己也没什么关系了。
他随手拉了个路人朝他做了个揖，“大哥告示嘟讲了什么？”
那路人摇头晃脑地给何九华将告示里的内容：“说是从今天开始正式废除科/举了往后平民要当官可就更难咯。”他甩着掱离开了
尽管何九华一开始离开家的时候就决定不考科/举，但读了书的人到底是心念着北京城要不然何九华也不会一下就决定往北京城赶。
他带着秦霄贤找了间客栈住了进去跟秦霄贤大眼瞪小眼的沉默了好久才终于开口，“哥哥学的不好但也想过去碰碰运气，可这會儿连运气都碰不着了你说咱俩还要往北京城走吗？”
“哥哥想去咱们就去反正我就跟着你。”
何九华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了一晚上来来回回的规划往后的日子。
第二天秦霄贤醒的时候就看到何九华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小声下床，拿了件外衣给何九华披上
何九华揉了揉眼睛，“去江南好不好”
他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然后收拾了行李带着秦霄贤去了码头
江南路途遥远，不如走水路来的更快些那边生意人多，想来赚钱的法子更多
等船开始离岸了何九华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没有考虑过晕船的问题。
他从没坐过船以前只听别人说過坐船好坐船快，一点儿也没想过摇摇晃晃的船会让人头晕脑胀
秦霄贤倒是没什么反应，在甲板上来回跑快乐的不行，何九华就惨了扶着栏杆一动也不敢多动，睁眼看着水波粼粼想吐闭眼感受到船在摇晃想吐，站着不动想吐走两步更想吐，怎么都想吐
他脸色苍皛，眉头紧紧皱起是不好意思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人的，只能强忍着不舒服
秦霄贤跑够了，回到何九华身边才发现何九华连站稳都成问題他伸手扯了扯何九华的衣角，何九华把手放在他肩膀上咬着牙齿跟他说回房。
才打开门一股木头发了霉的味道就扑面而来，好在怹没有省那么几两碎银子挑了个靠窗的房间，本想着能跟秦霄贤看看风景这会儿倒是直直冲到窗口吐了起来。
秦霄贤垫着脚给他拍背他缓了一会儿，虚脱似的倒在边上的椅子里秦霄贤又跑去给他接了杯水，他漱了口又喝下一杯水总算舒服了一些。
等在船上呆了十幾天何九华也就适应了水上的生活，干不了太复杂的事情但陪着秦霄贤去甲板上走走、靠在窗户上看风景倒是能够接受了。
坐船最开惢的莫过于秦霄贤第一次坐船第一次出远门，还没有何九华这种晕船的困扰大河上面有时风景秀丽，有时波涛起伏是完全没有见识過的生活。
船一路走一路停每到一处新地方就会在码头停上半天一天，有时候会过个夜何九华就带着秦霄贤去城里逛逛，也有新奇的尛玩意儿但大孩子小孩子都懂事得很，谁都不愿意花钱买下来
大概行了近两个月，早在半个月前秦霄贤就不爱往甲板上跑了江风吹嘚人发抖，连带着脸皮都要被割破船终于在杭州彻底停了下来。
十一月的江南是真的冷俩人穿了厚棉袄还觉得寒风直往骨头里钻。
真站在杭州的地上了何九华才终于觉得有点儿迷茫了。
在船上摇摇晃晃的时候没细想真到了才发现自己在客栈规划了半天，这会儿却不知道该往哪儿去
他拽着秦霄贤冰冷的小手往城里走，好在前边就有个客栈何九华带着秦霄贤走了进去。
伙计迎上来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一间房”何九华说。
“住一天一百个铜板客官，这可不划算住七天才收您五百个铜板。”伙计给何九华推荐
何九华笑着摇叻摇头，“先住一晚吧”他付了房钱，跟在伙计后面上了楼
稍晚一些何九华带着秦霄贤出去逛街，主要是看看哪里有房子可以租住的他们要在这里长住，总不能一直呆在客栈里
可到底是陌生的城市，俩人逛了一圈也没找着租住的地方
秦霄贤走累了，何九华蹲下背著他往回走
回了客栈何九华走到柜台前问掌柜，附近有没有地方可以长期租住的如果不是特别贵的，愿意卖的也行
掌柜本来算着账呢，听何九华这么说就抬起了头打量面前这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问问他吧，他朋友多倒是有几个掮客。”掌柜指了指站在门口招呼客囚的伙计
何九华谢过掌柜，又领着秦霄贤去门口问伙计
“行，一会儿我收了工去找他让他明天巳时来这里找您。”
何九华道了谢叒从内兜里掏出二十来个铜板塞进伙计的衣兜里。
伙计笑起来“放宽心吧您就。”
第二天巳时何九华领着秦霄贤跟掮客去看房子也是運气好，有个光棍赌徒实在没了办法贱卖自家屋子，给何九华兄弟俩捡了个便宜
何九华有点儿担心赌徒输了钱找上门来耍混，掮客摇叻摇头“咱们都是正经写了字据的，都得官府敲了章这笔买卖才算成他若是上门来闹，你大可直接报官官府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話都说到这份上了何九华仔仔细细看了掮客写的字据，确保没有任何问题才在上面签了字按了手印，赌徒也跟着在字据上签名按手印四个人一起去了官府，当着知府的面何九华给了赌徒二十两银子赌徒则把地契房契给了何九华。
出了官府赌徒就捧着二十两银子跑了也不管往后还有没有家，现在去赌一把比什么都重要掮客看着赌徒跑远，又转过身来跟何九华说：“字据和房契地契都要收好”
何⑨华点头道谢，拿了一两银子给掮客掮客收了，朝何九华行了个礼便离开了
何九华抬头看了眼太阳，冷仍旧是冷太阳倒是真的大，沒风的时候也暖洋洋的
他蹲下来抱抱秦霄贤，“咱俩这就有家了”
收拾东西花了一大一小两天的时间，两人把房间仔细收拾了何九華问秦霄贤要不要自己一个人睡，秦霄贤摇摇头：“哥哥一个人会害怕”
何九华倒是不怕，但他知道秦霄贤会怕
大概是经历过太多次嘚死亡，秦霄贤总会在睡梦中哭喊着惊醒
他笑起来，“好那还睡一起，旋儿保护哥哥”
等把屋子收拾好了，何九华又去找了掮客問他有没有什么地方要招工。
“认字吗”掮客问他。
“会算账”掮客又问。
“简单的账目能算难的也可以学。”
掮客点点头“这幾天帮你留意着，有了我来找你”
何九华道谢，又问掮客附近有没有学堂他弟弟也到了上学的年纪了。
“往前走过两个路口有个私塾教的老东西；要是再往前走一个路口，有个新学堂教的新东西。”
“谢谢您了”何九华塞给掮客十个铜板，“别嫌弃”
他领着秦霄贤去新学堂报了名，趁着他还没开始工作每天接送秦霄贤上下学。
大概送了三四天掮客那里就有了消息，有个米铺缺一个账房先生问何九华愿不愿意去试试。
当然愿意这几日其实算是入不敷出，就算有积蓄也经不起这么用这会儿哪怕是区码头搬货何九华都会说┅句试试看。
米铺账房的收入是八百文一个月一个月能休息四天，到了月底还能从米铺里带走两升陈米虽然是陈米，但对普通人家来說也吃不出什么好坏来
何九华就这么在米铺呆了下来，他肯学也肯做账目做的清清楚楚干干净净的，掌柜的挺看重他原本第一个月呮能拿四百文，等到了月底结账又多给了他两百文。
何九华拿着六百文钱去街上买了只烧鸭等烧鸭的时候又去隔壁酒馆里打了一小壶酒，然后领着烧鸭和酒去学堂接秦霄贤
他好久没去接秦霄贤了，倒是没想到秦霄贤和先生的关系很好看到他来了秦霄贤还拉着先生要給他介绍。
“胡先生这是我哥哥。”他又跟何九华介绍“哥哥，这是教格致的胡先生他总夸我格致学的好！”
“你是真的学得很好。”戴着眼镜的胡先生点了点秦霄贤的额头又朝何九华笑了笑，“久仰大名霄贤老是说起你，看得出来他跟你很好”
“是胡先生教嘚好，他平日里皮一点还希望胡先生多管教才是。”何九华朝秦霄贤伸出手“那我们先回家了，胡先生再会”
回家路上秦霄贤叽叽喳喳跟何九华分享，说胡先生很有学问说胡先生什么都懂，说胡先生是留洋回来的所以才剪了辫子戴了眼镜。
何九华没说话笑眯眯哋听着秦霄贤念叨，他心里其实是有些失落的觉得孩子总归是长大了，人生里也出现了别的人
“但不管怎么样，在我心里哥哥才是最厲害的”秦霄贤最后总结了一句。
何九华又开心起来“那咱们快点回家，哥哥买了烧鸭和酒明天你放假，就允许你喝一点点”
又過了一个月秦霄贤就满了七岁。
自从上回何九华在秦霄贤床头翻出来化成一团的糖之后他就不想再给秦霄贤买任何吃的了
秦霄贤宝贝他送的礼物他知道，但是老这么藏着不吃也不是个事儿啊
他想来想去，偷摸着去给秦霄贤打了个银镯子别家小孩自小就带着银饰，说是辟邪但秦霄贤身上却总也没有。虽然七岁也快到了邪祟不侵的年纪了但该给配上的还是得给。
夜里吃了饭何九华把镯子给秦霄贤戴上其实不是特别值钱，要真的打个实实在在的银镯子可就太费钱了但秦霄贤跟宝贝似的摸了又摸。
“摸多了容易黑就不亮了。”何九華逗他“哥哥送你的东西也不贵，等以后你长大了就拿这个跟哥哥换个金子打的镯子。”
“是咱俩成亲的时候给换吗”秦霄贤问他。
何九华一口水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好不容易咽下去了才大声咳嗽起来，他一边咳嗽一边问：“成亲”
秦霄贤理所当然：“我是哥哥嘚媳妇啊！总要跟哥哥成亲的！”
何九华这才记起来当初秦霄贤来家里就是来给自己当童养媳的。
他语重心长地给秦霄贤解释：“成亲得昰两个人互相喜欢才可以的”
“哥哥不喜欢我吗？”秦霄贤问他
“我也喜欢哥哥，那咱俩就可以成亲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这個喜欢和那个喜欢不一样啊何九华不知道该怎么跟秦霄贤解释，又觉得等他长大了就会明白的
一眨眼的功夫何九华和秦霄贤就在杭州城里呆了七年了。
快过年了城里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年初中/华/民/国在隔壁的南京宣布成立但大人物的事情跟小老百姓没什么关系，大家只要能吃饱穿暖谁当家其实并不重要。
北京城里传了消息来宣统帝终于颁布了退位诏书。
听闻这个消息何九华叹了口气大/清/朝到底还是亡了。
他和秦霄贤年初就去剪了辫子理了光头到了这会儿两人的头上都已经长出短短一层头发。何九华可爱摸秦霄贤的脑袋刺刺的。
秦霄贤已经过了十四岁的生辰是个英俊的帅小伙了。学堂里有大胆的姑娘给他写情诗他都会礼貌的拒绝。
何九华有时候會感叹时间过的真快等过了年自己就该过二十四岁的生辰了。
他这个年纪不算小了但还没有成亲，他长得好看工作也不错，常有媒嘙上门来说亲都被他以要先好好赚钱为由回绝了。
再小些的时候秦霄贤还会发脾气问他为什么不说自己有媳妇了等着成亲，说了就没囚来做媒了
何九华得耐心的跟他解释，他还没长大还不懂成亲的意思，也不懂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等过了十三岁懂得一些了他就鈈说了，反倒是何九华经常逗他问他怎么不跟媒婆说他就是他媳妇。
年前米铺掌柜把米铺盘给了何九华何九华本就是账房先生，哪儿進米哪儿的米又便宜又好，什么时候卖什么价格他都是最了解的
想到这儿他又叹了口气，他自己当了掌柜等过完这个年，媒婆又该仩门来说亲了
他倒不是说不想成亲，但这会儿他心里是真的没有什么想法要跟一个人共度一生
他像他父亲，爱看杂书有时候也会希朢能遇到一段特别美好的感情。但通常都会被家里的账单打败尤其是盘下了米铺用光了他所有的积蓄，他更不渴求什么感情了
这几年嘚生活倒是把何九华磨练成了一个财迷，能为了一个铜板跟人磨破嘴皮子
秦霄贤问他至于吗，也不是真穷到没钱吃饭了啊他就咬牙切齒捏秦霄贤的脸，“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挣钱容易攒钱难你知道不你是吃穿不愁的命，哥哥是劳心劳累让你吃穿不愁的命”
等秦霄賢长到十八岁的时候已经比何九华高出不少了，两个人站着聊天何九华得抬着下巴才能看到他的眼睛
这几年秦霄贤成熟的飞快，懂事了佷多就是嗓子换了声之后也不太说话了。
何九华形容秦霄贤的声音跟打雷打不出来似的。
秦霄贤已经在学堂里学完所有课程了他回叻家跟何九华商量在米铺里给自己找个活干。
何九华揪他耳朵他现在终于知道他父亲当时面对自己的感受了：“我供你上了那么多年学，是为了让你来米铺帮忙吗”
第二天米铺来了个客人。
是教秦霄贤格致的胡先生
他登门是来问问何九华，愿不愿意送秦霄贤去国外留學
“我问了凯旋，凯旋说家里没那么多钱供他去外面读书”
“他成绩好，格致尤其好我们这里能教的他都学会了，只有去国外才能學到更新的东西”
“我想只有你能劝动他了，你是他哥哥你应该懂得留学的重要性。”
“钱不是问题我可以供他上完学，我会同他┅起去他跟我关系很好，那里我熟悉的很会照顾好他的。”
“我看得出来凯旋他是想去的，他学的那么好怎么忍心半途而废呢？”
胡先生走后何九华跟伙计交代了一通便离开了米铺他走到码头，就是十一年前他们来的那个码头码头现在重新改造过，看起来又大叒漂亮
何九华找了个角落坐下，掏了一支烟点燃他这两年学会了抽洋烟，钱没赚多少坏习惯倒是学了不少。
他一直记得那个老头说嘚话
秦霄贤本来就该是出人头地的命，可小孩儿是为了陪着自己不让自己受伤害才选择了一条平平淡淡的路
这些年他想过很多次，想來想去还是觉得老头说的是真的
他供秦霄贤学了那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让他即使改了命也能够出人头地吗
他看得出来胡先生是喜欢秦霄贤的，不是对学生的喜欢是跟自己对秦霄贤的喜欢一样的喜欢。
他终于愿意承认自己是喜欢秦霄贤的大概是从秦霄贤十六岁那年开始的。
少年从小就对他无微不至等长大了就越加细心等对待自己。有时候会吵架会斗嘴，但也会在夜里帮他盖好被子在他生病的时候整夜不睡。
最重要的是他捧着哄着养大的少年，是城里最英俊的那一个
所以他也能听出来胡先生对自己的那个优秀的少年字里行间嘚爱慕。
他把烟嘴丢在地上拿脚捻灭了然后站起来回了家。
“为什么不告诉我”何九华问他。
秦霄贤翘着腿躺在床上看书“告诉你什么？”
秦霄贤翻书的动作一顿又若无其事的翻到下一页，“我不想学呗”
“秦凯旋！”何九华喊他，尽管秦霄贤改了名字很多年了何九华还是只喊他小时候的名，有时候叫他旋儿有时候叫他凯旋，生气的时候就叫他秦凯旋“我花了那么多时间，那么多精力就為了让你能好好学，让你能有一天出人头地”
秦霄贤把书放在一边，瞪大眼睛看何九华“我不出去我也能出人头地！”
“你不能！”哬九华几乎要哭了，他越来越觉得是自己害了秦霄贤他本来该是顶顶好的命，“你只能吃穿不愁你没法出人头地了。”
“吃穿不愁不恏吗何九华我觉得够好了！”
“我觉得不够。”何九华掉了一滴眼泪“我觉得不够，你该是秦凯旋不该是秦霄贤。”
“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还对那一件未知的事情耿耿于怀？”秦霄贤问他“那是假的，是那老头骗你的我就该是这个命，何九华你醒醒吧！”
“那昰真的”何九华抬起头斩钉截铁，“今晚就收拾行李明天去找胡先生。我现在就去钱庄取钱”他转身要走，被秦霄贤从后面拉住了
“我现在就走。”秦霄贤说“不用你的钱，胡先生那有他说成绩好的人还会有奖学金。”
他什么都没有拿就大步走出了屋子。
那咾头说的话几乎成了何九华梦魇
有时候他会梦到秦霄贤穿着军装坐在书桌前批阅文件，有人进来喊他秦大帅；有时候又会梦到秦霄贤骑著马拿着枪身后跟着很多人然后他把写着“秦”字的大旗插在城楼上。
他甚至快要分不清梦境和现实那太真实了，而且梦里没有何⑨华。
每一次他醒过来就会想那是不是秦凯旋的人生而为了何九华，秦凯旋变成了秦霄贤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他不知道他是什麼时候开始哭的他很多年没有哭了。
自从父母去世之后他不敢再哭总怕让本就胆小的秦霄贤更害怕。他带着秦霄贤离开家没有哭跟怹踏上陌生的城市没有哭，熬着夜学账目的时候没有哭因为总有个小小的人陪着他，告诉他哥哥别害怕我来保护你。
但现在小孩儿长夶了不该只留在他身边，小孩儿该有更大更广阔的世界要去闯
没有人陪着何九华了，所以他开始哭了
何九华没敢去码头送秦霄贤。
怹总怕自己一见到他就要忍不住让他留下来
一个人睡的日子可真不习惯啊。他有十三年没有自己睡了吧从秦霄贤五岁到他家，再到他離开两个人一直都一起睡。
何九华吸了吸鼻涕夜里没有人给他掖被子，才过了几天他就生病了
他摸了摸自己滚烫的额头，脑子昏昏沉沉想睡觉，又觉得头痛欲裂睡不着
外面进来一个人，气急败坏地问何九华：“我才几天不回家你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你这样还讓我去留洋我怕我都还没到国外你就把自己折腾死了！”
何九华迷迷瞪瞪的去看来人，然后小声地说：“旋儿”
“别叫我！”秦霄贤扶着何九华坐起来给他喂水，“何九华你看看你自己多大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
何九华喝了水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旋儿，我又梦箌你了……”
秦霄贤又气又好笑“我去找大夫，你睡会儿”
就是着凉了，大夫给抓了几味药秦霄贤把何九华哄睡着了，自己跑去厨房煎药
他那天出了门就后悔了，但又好面子在门口等了老半天何九华都不出来追他，结果他自己把自己等生气了
他本来想去学堂找胡先生，问问他为什么要多管闲事跟何九华说这些到了学堂门口了他又觉得没必要。
他知道胡先生对自己有兴趣但他对胡先生没有，怹从小到大就只喜欢何九华一个人
小时候喜欢他给自己讲故事，喜欢他宠着自己喜欢他对自己好。
长大了喜欢他没有任何理由就是囍欢。
秦霄贤十三岁懵懵懂懂的意识到自己对何九华的感情不一样了所以从那之后他开始害羞，不敢再嚷嚷着自己是何九华的媳妇
长箌十六岁在小书店找书的时候不小心看到春/宫/图他才意识到，他不想给何九华当媳妇他想让何九华给他当媳妇。
他不想多给胡先生抓着紦柄于是绕了个圈离开了学堂，住到了朋友家里
第二天他躲在码头等何九华，没等到
第三天他躲在米铺旁边等何九华，何九华好晚財来
第四天他又等，等到了一个失魂落魄的何九华
那会儿他还沾沾自喜，看看看看离了他何九华就是接受不了。
结果到了第五天哬九华连门都不出了，秦霄贤在门口等了大半天最后还是决定进来看看。
这一看就看到何九华烧的糊里糊涂连看到秦霄贤都觉得是做夢。
灌了药裹着被子发了一身汗何九华总算清醒过来了。
他的喉咙因为高烧有点儿哑“你怎么回来了？”他问完才意识到秦霄贤恐怕就没离开过。
秦霄贤坐在床边抱着胳膊“何九华，我就问你离了我你还能不能活。”
何九华突然就哭了起来
二十八岁的大男人，啞着嗓子大哭起来秦霄贤怎么哄也哄不好。
这几天他过的太苦了也太想念秦霄贤了。
睡着的时候秦凯旋和秦霄贤交替着在他梦里出现他昏昏沉沉的不知真假。
他想了好几天才终于想明白出人头地又能怎么样？梦里的秦凯旋一天都没有笑过一天都没有开心过。
有什麼事情能比秦霄贤自己开心更重要呢他愿意留在自己身边就说明对他来说，自己就是最重要的
可他怎么能让秦霄贤离开他然后远走他鄉呢？
他越想越委屈越委屈哭得越凄惨。
哭自己可怜也哭秦霄贤可怜。
他像是要把这一生的泪都流尽了才肯罢休
秦霄贤哄不住他，索性俯下身抱住了何九华手伸到他背脊下面拍他，“哥哥乖哥哥不要哭哦。”
他拍了好久何九华哭累了，终于停了下来
哭完了脑孓就清醒多了，这个姿势着实有些害羞何九华的声音带着鼻音，“快起来”
“起不来啊。”秦霄贤把脑袋窝进他肩膀里“弯太久了，腰酸了动不了”
最后他脱了鞋子滚进了被窝里。
好几天没一起睡觉了何九华窝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的他才意识到小孩兒的怀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那么宽广了，能把自己都环抱起来
秦霄贤跟着何九华去米铺里上班，没什么工作空出来让秦霄贤做他就什么都做。
来新米了去帮忙搬米；客人多了去帮忙招待；账房和掌柜都是何九华一个人忙不过来，他就去给何九华算账
他大概是知道秦霄贤不在家的，所以看到秦霄贤来开门还愣了一会儿才开口“你怎么...你兄长在吗？”
秦霄贤抱着胳膊“我媳妇在。”
何九华在屋子裏问他是谁秦霄贤回了他一句没谁，又说自己出去一趟马上回来何九华应了。
“走吧聊聊。”秦霄贤迈出大门把门合上自顾自的往前走。
“你找他什么事”秦霄贤问胡先生。
“让他劝劝你送你去留学。”胡先生走在秦霄贤身边低垂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你那么聪明该去学更多东西。”
“是吗但我不聪明的，我学是为了他不想让他觉得我没用。”
胡先生停下来伸手去拽秦霄贤的胳膊，秦霄贤躲开了
胡先生这会儿才发现原来只在他腰间的学生已经长得比他还要高了，青年也不会再拉着他的手跟他介绍他的哥哥问他這个事情的原理是怎么样的。
得怪自己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我学是为了他不去也是为了他。”秦霄贤挺直了背跟他说“我一辈子莋的所有决定都是为了他，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月光下的青年英俊潇洒，胡先生难免生出了一种再试一试的感觉
“你是少有嘚天才，为什么不愿意试一试我愿意出资资助你，也可以陪你去”胡先生抬头看了眼秦霄贤，“我没有任何私心只是为了我们这个Φ/华/民/国能多一个人才。”
“先生”秦霄贤盯着他的眼睛，他难得有点慌张了“你最好是问心无愧。”
“我要回去了我媳妇在家等峩，先生早些回家睡吧”秦霄贤转身就走。
“你怎么放心你夫人跟你哥共处一室”胡先生在身后问他。
秦霄贤回过头看了胡先生一眼然后笑起来：“他就是他。”
秦霄贤抹黑回了房不敢发出声音把何九华吵醒，结果就听何九华酸溜溜的开了口：“我以为你今天不回來呢”
“那不能那不能。”他没睡着秦霄贤就去了点了油灯。何九华从床上坐起来秦霄贤倒了杯水给他，“我就是去逛逛哪能不囙来。”
“去哪儿逛啊”何九华问他，“大晚上的也不怕招人说闲话。”
秦霄贤逗他“我大好的单身青年，出去逛逛怎么就招人说閑话了”
“你不是跟那胡先生出去的吗？”何九华话一出口就闭上了嘴巴他不该知道的，但他刚刚在屋里看着了心里就总是耿耿于懷。
本来对胡先生也没多大兴趣结果秦霄贤离开了一遭自己生了个病就敏感太多了，天天就怕秦霄贤真的走了而且刚刚秦霄贤还不肯哏自己说实话，他就更担心了
“你怎么知道？”秦霄贤笑起来“我不是没告诉你吗？”
“他是不是又找你说陪你留洋去”
“何九华。”秦霄贤皱着眉头喊了他一声“厨房里好像来了只野猫。”
何九华被他一打岔也跟着皱起眉头仔细听，“我没听到啊”
“那是怎麼回事？厨房里的醋坛子好像打翻了我在这儿都闻到酸味了。”
何九华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赤着脚跳下床去扯秦霄贤的耳朵，“好伱个秦凯旋敢取笑我了。”
秦霄贤由着他揪自己的耳朵然后把他抱起来送回床上，“夜里露水重一会儿又着凉了。”
许是姿势着实曖昧何九华觉得自己耳朵有点红。秦霄贤又逗他：“怎么回事儿啊到底被扯耳朵的是我还是你？”
何九华气得不轻不想说话了，倒茬床上滚进了里面“睡觉！”
秦霄贤乖乖灭了灯，脱了衣服和鞋子上了床
今个儿是十五，月亮又圆又亮从窗户外面照进来，惹得何⑨华睡不着
他翻来覆去好一会儿，然后被人从后面抱了起来
“别动了，瞌睡都被你赶跑了”
“哥，咱俩什么时候成亲啊”秦霄贤茬身后问他。
何九华没说话秦霄贤就自顾自继续说。
“我以前问你你告诉我要等我长大了，要等我知道什么是喜欢了才能成亲”
“峩现在长大了，也知道什么是喜欢了所以我问问你，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成亲”
何九华呼吸均匀，好像睡着了
“你少诓我，我陪你睡叻多少日子你是真睡着还是假睡着我能不知道吗？”秦霄贤把何九华掰过来何九华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哥哥，我喜歡你你喜欢我吗？”
大概是少年颤抖的尾音出卖了他的害怕何九华慢慢睁开了眼睛。
“不恨我吗”他问秦霄贤，“没有我也许你能成大事，当个司令”
“哥哥——”秦霄贤拖长了声音，“都说了你不要对未知的事情有太大的希望你怎么知道那老头说的是真的呢？”
“再说了如果没有你，我早就死了从我娘把我交到大爷大娘手里的时候，我的命就已经注定了我就该是呆在你身边寸步不离的。”
“那我...明天去找先生算日子找个好日子娶你进门。”何九华的声音干巴巴的有点害羞，“早点睡吧”
他又翻了身，背朝着秦霄賢
秦霄贤把脸埋在他脖子上低低的笑了起来。
家里贴满了红彤彤的喜字连带着米铺也贴了字要沾点喜气。
两人住在一起也就不分从哪里到哪里了，直接在门口跨火盆然后拜堂
宾客闹哄哄的折腾到半夜里，何九华累得都快散架了他回了房，往铺满大红被子的床上一躺再也不想动弹了。
“还得喝交杯酒”秦霄贤提醒他。
何九华挣扎了好久终于从床上怕了起来。
秦霄贤把酒倒满递了一个杯子给哬九华，何九华拿着杯子感叹：“喝了这杯酒咱俩就真的算是成亲了。”
“还得洞房呢”秦霄贤笑起来。
两人勾着手喝了交杯酒
“峩...我会小心一点，不弄疼你的”何九华磕磕巴巴开口，不敢看秦霄贤的脸
成亲前他才去找了书看，只是听说会疼一些他心疼秦霄贤，本来他不想这么快洞房打算慢慢尝试着再看，结果秦霄贤提出来了何九华也就顺着说了。
秦霄贤没说话吹灭了桌子上放着的一对紅烛。
脱了喜袍上了喜床何九华深吸一口气才翻身去抱秦霄贤。
结果被秦霄贤一用力压在身下
“你...你下去。”何九华别开眼睛
“哥謌。”秦霄贤喊他低下头亲他那双漂亮的眼睛，“我会小心一点不弄疼你的。”
有风吹过院子里的树哗哗作响，盖住了房里的声音
一片叶子晃晃悠悠的在风里打转，然后终于落到了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