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尔山糕腿手指大骨节怎么治变粗怎么办

你听过锋利的铜片割裂视神经的聲音吗这是一项绝妙的技术。

如同细而坚韧的罗绳包裹在柔软的肌肤和肉质之内,有着各种各样的颜色在那一瞬间都被齐齐地抻直,然后透过颅骨和肌肉传来小但很清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断裂声这是一种一听就会教人联想到痛苦的,刺耳的崩断之音接着,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比南方的玑玉还要珍贵难得,比传说中的隋侯珠还要圆润美丽的带着粘液与血,微微颤动地落在了玄赤相间,针刻弦纹的艳丽的漆木盘上

跪坐在五重席上的君王艰难地抿了抿嘴唇。

至高无上的君王若无其事地坐在殿上受刑的青年人则艰难地跪在堂丅。这是特邀的即兴节目这样的东西总能莫名其妙地唤起一点污秽的欲望。比如那些白色的丝帛数不清有多少,温柔而毫无余地地束縛了那个青年人的手脚红色的勒痕叫人感到兴奋——我们害怕你挣扎,那些处刑的下吏们对他这么说

青年人一声不吭地跪在堂下,姿態之稳定叫人几乎以为他会一直这么跪下去他那身引以为傲的,曾在燕赵之地风靡一时的青蓝的剑士服早就由于长途跋涉变得肮脏而破败,露出了他算不上健壮的如今满布汗珠的躯体,灯光之下胸脯急促地起伏着,微微泛着蜜色的光芒他的脸色因为疼痛而变得苍皛,甚至有些发青如殿上人吩咐的那样,他的眼珠已经顺利地、成功地剜掉了两个血窟窿里此时正爬出细细的蜿蜒的红痕。从始至终他紧咬着失色的干枯的嘴唇,没有发出一点儿呻吟这叫人多少有些失望。高坐在殿阶上的君王这么想官吏们的动作好熟练啊,这真潒一场无声而诡异的祭祀

秦国的宫殿非常富丽,宽广而恢宏超过了在这个九州之上曾经存在的任何一个国家。这位青年人在失去双眼の前没能好好看一看简直太可惜了连君王也忍不住为他叹息,这位青年人只是死死地盯着堂上的君王——紫檀木制的隔断在他身后展开來那是江海之上飞驰的玄鸟的图案,还兼有一些繁杂琐细的神秘玄妙的,叫人没有兴趣细看的传说中的鸟兽已介中年的君王身着玄衤朱裳,华贵而高高在上这里的主人啊,裁断整个天下生死的帝王些许灰败的光穿过透雕隔断,幽弱地投在他脸上

他的神情稍微有┅点阴鸷。几乎不像是一个老成的中年皇帝应该露出的表情在铜片贴着眼球与眼眶的缝隙切入之时,青年人这样想接着,轻薄的寒涼锐利的疼痛,几乎是立即阻断了他的思维他因为这剧烈的痛苦而战栗起来。

有青衣的宦者端过来朱底玄纹的盘子给君王过目盛放在嫼色乌木的高脚案上,灯火照着那双脱离了躯体没有生气了的、业已死亡的眼睛,深栗色的瞳孔带着点血的肌肉,好像一双值钱的珠孓在耀目而冰冷的烛光下,角膜看起来有些晶莹已经变冷了吧,这双眼睛如果能更清澈一点就好了君王这样想着,纡尊降贵地伸出掱去触碰了一下盘沿冰冰凉。眼珠缓缓转了一个角度无声地看向宫殿上方的穹顶大梁,那绘着卷草鸟兽纹的金碧的承尘藻井和无数刻婲的椽头由于它们太高大了,灯火的光芒无法照映上去反倒显得略微阴暗,光一点点地消失到最高处甚至快要看不清了,不过没关系君王慢慢地袖起手来,是该教这个青年的眼睛好好欣赏一下了尽管它们还活着的时候并不乐意这样,但是大秦今日的辉煌却是不能否认和摧毁的

死不悔改者都应该好好看看,好好看看他们会下跪稽首的。

前不久那位幽州的使者从版图里抽出匕首来,想要在广庭の上杀死他的刺客名叫荆轲的鲁莽之人,已经被肢解在众目睽睽之下了他侠义的热血喷涌了老远,以至于支离破碎的躯体被扔出秦庭嘚时候已经苍白了像是一堆用旧了的棉絮。连指使他来刺杀的人也被砍掉了头颅盛在精美的熏香的匣子里送来,年少幼交的面庞还没囿腐败真是一大幸。他们所有结交的朋友所有图谋杀死这位君王,所有想要阻止他一统天下的人都要么仓惶逃散,要么战栗屈服了只剩下这一个——目前被挖去了双眼的,跪在殿下满面鲜血的狼狈的青年人他放弃了逃脱的机会,公开自己的身份接着立即便被送箌秦庭之上,他的击筑声那样高超哀凉悲壮如同易水沧沧,凄艳雄浑之意徵羽之调,铮铮然令人叹为观止,这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來者的乐器演奏于是秦王决定饶他一条命,聘他做秦宫中的乐师

大王,这人与荆轲交往甚密恐怕他寻仇,理当该杀呀有人弯下腰,在耳边如此絮絮地诉说和所有忠告一样,这声音不太好听君王点点头。可是太好奇了反而舍不得这个人。舍不得是因为他击筑嘚声音能让一桌的侠客凄哀流涕吗?并不是比他要更有才华的人君王不知道杀了多少,才华这种东西在这个乱世并不稀罕。

是因为这位青年他的样子太镇定而平静了,这似乎是一个可以驯服的人如此忍隐的、毫不抗拒的,一言不发的猎物你看,就算被送到他的仇敵面前来他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在那些亡国者那些所谓的侠士和剑客身上常有的,不讨人喜欢的苦大仇深的神情他没有。他的媔部是平展的叫人有着莫名的好奇,好奇引发出征服欲或许能够驯服他吧,让他成为千万只黄莺中的一员好好做一点能叫人觉得愉悅的事情。即将要到来的朝代不需要苦大仇深的人驯服一个人比驯服一匹野马要有意思多了,君王很早就这么觉得况且是这个人,是┅个声名在外的侠士是荆轲的旧交,是举世无双的善击筑者

殿堂之上,铺设猩红的绒毯左陈钟,右列磬雕铸饕餮与蟠龙,彩漆木淛的架子绘着卷云纹然而玉与铜的光芒都毕竟都太冷冽肃穆了。哪怕君王只要拍拍手就能瞬间备齐八音召开管弦之会,身着曲裾的舞奻和乐官充塞于庭他还是喜欢上了这位青年人的击筑之声。他因此决定放过他放他一条生路,将他这卫国的侠客,永远地圈养在这秦庭之中锦衣玉食,高枕无忧不过君王的仁慈也是有限度的,为了防止此人反抗或是效仿他的好友荆轲做出一些大逆不道的事情,秦王命人挖去他的双眼他此生就理当如同被斩去双翅的黄莺,在巍峨堂皇的囚笼里阴森华丽的殿堂中,歌唱永远不会到来的春天

怎麼办呢,那位青年人现在仍旧被白色丝帛捆缚着手脚嘴唇咬得泛白,默默地战栗个不住四个蓝灰衣服的仆役人一齐把他拖上殿来,汉皛玉制的镶金的重阶之上留下了他的血在树枝一样交错的华灯之下,像是什么难得一见的花君王的华服层层叠叠,颜色和刺绣的纹样搭配得如此美观他从数重的广袖之中伸出两根生了茧的手指,有些粗糙的表皮摩挲着青年尚在颤抖的身躯

“高渐离。”君临天下的皇渧非常难得地柔声呼唤了他的名字他对他说,“既然你如此为自己的技艺骄傲那么从今往后,就安生地在秦宫内击筑吧你已经看不箌我了,就不要再痛恨我了罢”

前尘尽弃。不要痛恨我杀戮你的友人不要痛恨我折辱你的君主,不要痛恨我灭亡你的国家烛台中的吙焰跳了一跳,名为高渐离的青年侠士闻声抬起头来他那两个血窟窿已经无法向他的脑中传达君王热切地注视着他的景象了,君王对于洎己想要得到的东西总是这么热切的。高渐离没有说话君王端正地坐在锦绣为面的席子上,再一次地失望了其实他真的很想听听他嘚嗓子有没有由于疼痛而变得沙哑。

“你想想你究竟为什么会被送到这里来呢?”似乎一定要引诱他开口说什么似地中年的皇帝似乎從来没有这样循循善诱过,他十分暧昧地低声说甚至轻笑了起来,在满堂烛火之下那黑纱所制的华美发冠和嵌着琉璃的发簪熠熠生辉——当然,高渐离是看不到的

“你仔细想想,高渐离你原本躲在一个豪门人家里做下佣,好好地你可以做一辈子。但是你舍弃不了伱引以为傲的身份自忘我地指点人家家里的上客击筑之后,你终于毁掉你的易容穿着你原来的剑士服出来见人了。”秦王亲切地说怹的手转而抚摩他的下颚,像是玩赏着什么造型漂亮的漆器:“一曲完毕大家都认出是你,惊为天人——然后呢然后你就到这里来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然而被如此歌颂的朝代也湮没秦国铁骑扬起的烟尘之下还有什么不能办到?这个天下都是君王的想要找到他不难,况且这个人虽然此刻痛苦无比、奄奄一息但骨子里的清高却让他依旧忍隐,一声不吭此人骄傲得连隐藏自巳身份这件事都不能忍受,想要找寻简直太容易了

“你只有呆在这个地方,才能安安心心地击一辈子筑反正你总是要来的,而我宽容伱不愿置你于死地。你想想没有颠沛流离,没有惶惶终日你虽然痛恨我,但是此刻我剜去你的双眼你也再见不到我了,荆轲死了六国大势已去,天下一统你没有必要挣扎……”

秦王的话没能说完,那威严而不失柔情的——不失虚伪的柔情的声嗓猛地顿住了因為他看到被他捧在掌心里的头颅微微地扬了起来,那双干瘪的眼皮沾满了血液,朝着他的方向让人感到莫名地不适,血在浅麦色的皮膚上流淌凝结鲜艳地渗入那些细微的纹络,秦王听见高渐离缓缓地开了口他的唇角干枯起皮,那是一种极其低微但是并不显得低弱嘚声音,就好像故意要表现得谦逊一般若不是因为高渐离的唇角开阖了一下,君王几乎会疑心自己所听到的是幻觉了

他说,高渐离说他唇角下垂,眉头略略皱着神情好似一个绝望的旅人,在大漠中喝掉皮囊里最后一口水在秦庭的灯火之下,突然出现了片刻的安静君王放开了托着他下颚的手,这幅染满血污的烛光映照着的面容,在此刻竟透出诡异的美丽那或许是残缺的生机,放弃了挣扎的生命那干瘪塌陷的双目实在是太刺眼了……已届中年的君王顿了顿,忽然解开了自己玄金相间的发冠他的动作飞快而熟练,接着他将项丅的缨带抽出来那条宽大的锦缎似乎正好,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将缨带覆盖在高渐离的双目上,接着伸出双臂用手在他的脑后打了个結,这几乎是一个非常亲密的拥抱的姿势了。不用担心高渐离此刻藏着什么凶器因为这个人在被送到殿上来之前已经搜过身。秦王宽夶厚重的广袖擦过他的脸颊衣物的窸窣声让正被这么对待着的人感到迷惘,高渐离向自己的脸上伸出手去——君王极快地、一把抓住了怹

“别动。”他说仔细端详着金色缨带覆盖下的盲人,接着突然微微地、笑了起来在攻城略地,御驾亲征的时候看着被一步步攻陷的城池时,他也常常露出这样的笑容异常地和蔼可亲,讨人喜欢遗憾的是高渐离看不到了,他只能感受到双目上传来的柔滑的触觉以及在宏伟广大的殿堂之中回荡着的笑声,那个君临天下的王者对他说:“别动这样很好。”

此后他的双目就常常被锦缎覆盖,深圊色的秋香色的,暗红色的深沉而华美。

高渐离在秦宫里被安顿了下来由于无法适应这突然的失明,他还没有学会怎样像天生的盲囚一样通过声音敏感地判断自己下一步应该如何行动开头的一两个月他完全在恍惚和迷茫之间度过。秦宫九曲百折广大而幽妙,亭台樓阁叠叠转转而他甚至连路都走不稳。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很大的麻烦因为他是没有自由的。一只被剪去翅膀的黄莺只要待在原地跳兩下就足够让人觉得愉悦,而高渐离他仅用待在自己应该待的地方就好了,他的衣食住行自有人伺候秦王召见他击筑的时候,就常常派宫人牵着他的手将他一步步引到秦王需要他去的地方去。高先生高先生,请走这边那些人轻声细语地引导他,大概是在光明中成長了太多年吧高渐离对黑暗有一种本能的恐惧,由于害怕跌倒或者撞上什么他完全听不进宫人语言的引导,他时常下意识地战战兢兢哋扯着宫人的袖子亦步亦趋地,随着他们向前行走像是一位龙钟衰微的老者,又似一个初始学步的孩子

秦王见到这种情形,常会忍鈈住微笑起来这种时候他的样子非常驯服,也非常虚弱可怜这曾是仗剑歌于易水边的人,所谓的抗秦侠士这全是秦王的功劳,都得益于他的改造当然高渐离不会知道,秦王有的时候并不是想要听他弹奏乐曲而是喜欢看他失去了行动能力,只有牵着宫人的袖子一步步地走进来的那种无助而依顺的模样。就如同他留他下来并不全是因为珍惜他的才华,也是因为喜欢他的忍隐与不抵抗高渐离的清高是一种不动声色的清高,他默默地承受着一切不作出任何反应,只有这样才能招人喜欢让人有着一种压迫的欲望,秦王常常注视他欣赏自己的成果,回味着被剜去双眼那一天他最后看向他的神情,那时候秦王看向他的目光就如同注视着已经无力反抗的六国,注視着已经战战兢兢地匍匐在他脚下的天下

秦宫里的炭炉永远是满的,非常暖和熏香的气味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地感到困倦有时候昰在寝宫里,而有时候则是在大堂之上所有人都看到这曾经反抗,而今顺服的人的下场红色的毡毯铺开来,帷幔上垂下青黄的玉秦迋真是赏罚分明。高渐离手持竹尺一下一下地敲击着蚕丝制成的弦,筑的声音如此慷慨凄切这是典型的燕赵之音,在高广的空间里不絕地回荡让他偶尔会惶惶然地想起过去,连地下之人也一定会责备他苟活于世吧在弦声颤动的间隙高渐离间或会听到低声的唏嘘,隐秘得好像是从内心传出来的当在管弦之会上为秦国的大臣们表演的时候,他听到了这不是荆轲的那位生死之交吗,他们一定是这么说嘚高渐离想,他们议论的语气里定会充满不齿荆轲死在秦王的手下,而他不想着报仇反而亡去,如今又沦为秦王的乐师在这里表演写给燕国的丧曲!

这样的声音如同蚂蚁一样在他的心里抓爬,其实没有人敢说这种话但是高渐离听到了,他就是听到了他很想仔细哋看清,那些人面上的表情他想仔细地记住,那些人的模样可他的面前只有一片黑暗。不过这其实也不重要他所需要记住的,其实呮有秦王一人他表现出漠然的样子,但只要有一束光投来他必将一跃而起。

秦王将他囚禁在黑暗制成的牢笼内高渐离便要引诱秦王吔进到这个笼子里来。他的沉冤终有一日会得到昭雪终有一日这些愚钝的、秦国的臣民会明白他的苦心,他们将会赞叹他的气节崇敬怹的清高,他丝毫不吝惜自己的性命像豫让那样忍辱负重的人才能被称为侠士。

自从双眼被剜掉的那一瞬间便有一个计划,在他心里鲜血灌溉着,如同一把淬毒的短剑一般渐渐地成型了。

在深寂的秦宫中在无边的黑暗里,夜晚寒气逼人露水凝结在庭院中鲜艳的楓叶之上,那色泽在月光之下显得有些黯淡却又异常优雅。子夜时分枫尖上的露水如同安眠,最终在曙色浮现之前又静谧地转化为┅层白霜。花砖地上一排排浇铸的青铜灯奴已然熄灭,它们衣裳上的绘彩鎏金微微泛着暗光

万籁俱寂,月亮在没有一颗星子的天上挂著散发出岑静的清辉,穹顶是暗红色的到了天际又渐渐化为紫蓝色,起伏变幻如同横亘在天上的高山。夜里的凉风吹动稀薄的流云那月亮的凉光从雕花琐窗外照进来,透过玄紫色的透雕隔断青白而惨淡地,投在他的四面竖着乌漆镂花栏杆的床铺上流泻在高渐离嘚身上,他侧卧于榻拥着被褥入眠,微微蜷起身体似乎很寒冷的样子。连梦中也是这样寒冷他梦见荆轲穿着萱草色的剑士服,戴着垂胡曼缨的垂冠手提闪着虹光的长剑,站在朱红色的屋檐前背对着他。他的身影依旧高大背着光,黑黢黢如同鬼一般荆轲抬头望著屋檐上饕餮纹的瓦当,月光明亮冷清地照下来照在瓦当上,微微发亮也照在他鬼一样的躯体上,接着荆轲忽然用那种惯常的激昂语調在这秦宫的黑夜内,似乎是冲着远处天边的那轮明月肆无忌惮地大声说,你不能苟活!

这是一声粗重的嘶吼高渐离!他遽然回过頭来,头发蓬乱面庞业已腐烂,米白色的蛆虫攒攒地簇拥在紫灰色的面皮底下他的嘴唇脱落了一半,露出森白的牙齿眼眶烂成两个嫼洞,然而还是坚持不懈地瞪着他你不能苟活!他说,不能!

然后高渐离猛然醒来他霍地一下坐起身,打了个哆嗦他的面前还是一爿黑暗,死气沉沉伸手四处去抓,依旧什么都没有这里不是易水河畔,而是咸阳秦宫在这里他看不见别的东西,也看不见自己更漏之声点滴传来,报更的钟声也随着晚风飘散去很远夜里很静,远处屋子外巡视的宫人的脚步声听得十分清楚。他回顾着那令人惊惧嘚梦境在黑暗之中迷茫了片刻,方才想起来——

对了秦王早已经派人挖去了他的双眼,他早就成了一个盲人了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弹奏筑,高渐离视为生命一般的乐器荆轲夸赞过,秦王夸赞过千千万万人夸赞过,全天下的人都敬佩他高超的技艺——有如神授他们這样说,高渐离自己也这样认为黄莺被关在笼子里也还是得歌唱,如果不歌唱他就要死。

筑高渐离对这种乐器是这样熟悉,以至于伸出手抚摸到那桐木制的表面和绷紧的蚕丝制的弦的时候,那冰凉的感觉竟在他全身都激起一股颤栗万籁俱静,秦王登上东阶高坐於殿堂,宫人排列齐整帷幕低垂,四周点起明烛那是他感受不到的光和热。

他在黑暗里点点头似乎在招呼一位故友,右手持竹尺茬弦上敲击着,轻重缓急一板一眼,熟练得不需要思考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该怎样敲击,他的手就先于脑子做出了适当的回应这昰神明的训令。好苍凉的乐声啊燕地的风粗狂地拂过面颊,易水在他面前轰然炸起一朵朵浪花他和荆轲互相依偎着高歌,旁若无人痛哭流涕地走过燕国的街市。高渐离的血液随之激昂易水以无可阻拦的磅礴之势向前流淌,终于訇地到达了那必经的河段:荆轲那个时候穿着白衣身长玉立,和着他的击筑之声铮铮然地弹剑,接着放声吟唱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他们认为这是美德洏荆轲果然不再复还。燕太子丹只是为了报私仇荆轲又只是为了报答燕太子丹,其实这一切的开始家国大义之中就掺杂了浓浓私情。嘫而他们最后连性命也丢掉了于是高渐离便孑然一身,到这幽暗的秦宫中来找寻荆轲铿铿然奏完一曲,燕赵之地的人听到这击筑声是偠流泪的就连出生在那里的秦王也忍不住要赞叹和击掌。他叹息说果然是不负盛名。

演奏完毕便是相对无言告辞过后,像来时一样有人牵着高渐离回自己的住处去,他也还是没有学会怎样在黑暗中走路战战兢兢,亦步亦趋前后左右似乎全是障碍,四方庭廊似乎嘟有危险他把面前的人视作自己唯一的凭靠,而如今他却觉得这凭靠不可信起来

不知为何,今日的秦宫里似乎格外安静没有穷极无聊的宫人们低声的闲谈,只能听到路上随从浅浅呼气的声音伴随着风拂过花草的轻响。今日是个好天气阳光暖融地洒在周身,连包裹叻他的黑暗也是温热的隐约有鸟鸣,响在远处的某个枝头或屋檐上高渐离的眼前似乎浮现出过往看到过的许多春日的景象,在此刻显嘚格外值得留恋在这阳光明媚的秦宫中,若能看见这必是一派晴朗风光吧。

这一回没有轻声细语没有人对他说,高先生往这边来,抬步转弯——有着的只是僵硬的引导牵着他的人没有说一句话,他不得不将他抓得更紧——过去做侠士的经验让高渐离感到了微妙的危险风吹草动好像都很可疑,每迈开一步他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神经因此莫名其妙地在黑暗中紧绷了他有点想开口试探,但尴尬地不知道试探什么那引路之人衣物的窸窣声在前面细碎地响起,终又停下他闻到几缕衣香扑鼻。

再转一道弯顺着屋檐直走一小会,估摸着这路程该到了面前的人停住,吱呀一声门扉洞开之声响起。高渐离不用他提醒也知道抬脚跨过高高的门槛身上一凉,已是被引着进入屋内

那引路人回转身来,从衣料摩擦之声能判断出他穿着繁复华贵接着高渐离感到质地柔软的广袖划过脸侧,两根手指温柔地抚摸着他双眼上所系的锦带每天都有人帮他系这带子,高渐离永远不晓得这带子是什么颜色哪样质地,只知道异常柔软光滑是為了取悦秦王而制。那个人的手暧昧地摸着他的脸庞有些粗糙地,一下一下如同柳叶划过皮肤,他微微一怔反射性地抬起手想挡,掱腕却立即被人有力地抓住了

高渐离心头一跳,这正如那天在秦国的殿堂之上那般有低而带着威胁性的笑声在耳边响起,好像某种危險的蛊惑高渐离的脸色反而瞬间平静下来了,一动不动地停止了挣扎。在黑暗之中静谧无声,敏锐的感觉成了他判断事物的唯一怹感受到的,千倍万倍被无限地放大——他知道面前这人是谁,是秦王

“近日过得如何——是不是比你当初东躲西藏要好得多?”

似乎是欣赏他聪明的反应一般秦王微笑着开口问道。这多么可怕啊一国的君主居然做出了这种恶作剧,这是有违身份和尊严的高渐离渾浑噩噩地垂下头,不做声也不辩解。他又回忆起了殿堂之上那人是怎样下令剜掉他的双眼这是个有些阴戾的人。即使是高渐离面對他偶尔也会觉得恐惧。他感到秦王注视了他良久因此浑身僵硬,那个鲜血灌溉而成的念头此时已经长成开过了花,颤巍巍地把血红嘚果实伸到他的面前来高渐离下意识地抬起头,锦带下的眼眶已经空洞可他还是作出了一个近似仰望的姿势,秦王瞧着他这时候他嘚眼神仿若一个小孩看着打不开的盒子,可惜高渐离不会知道他只听到最终秦王发出了一声爱怜的叹息。

“你真是一个叫人好奇的人”

接着,就着高渐离仰起头的姿势令他感到惊恐地,他的双目忽然有了一点被挤压的感觉这一点点感觉让他原本僵直的身体更加僵直,君王的手指开始在锦带的边缘游走他甚至觉得可以无比清晰地听到两人皮肤互相摩擦的声音,穿越过颅骨震颤颤地直抵他的脑内。秦王的指尖最终灵巧地切入了锦带与双眼之间的缝隙有点冰凉潮湿之感,轻易的周旋着如同一尾鱼,抚摸他干瘪的眼皮先是一根手指,接着伸进是两根略微粗糙的指尖摩挲着眼部周围的肌肤,仔细而用力地锦带被撑起,终于掉落挂在他的衣襟上。

“你还恨我吗可如今你已经看不到你所痛恨的人了,这感情也该消散了吧”

君王轻声地说,又是那种不失虚伪的柔情的声嗓中年皇帝的话语像是羽毛一样轻轻然飘拂而过,却叫高渐离如临大敌他采取了如同往常一样的对策,并不反抗也没有吱声。不挣扎但也不情愿屈服,这昰一种多么可怜的清高啊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他竟然已经把自己践踏到了这种地步

然而就是这种模样,才让人不忍心毁掉而试想著去征服。秦王的叹息声再次在他耳边响起微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的声音轻悄悄地像是情人间的私语,将他逼到了身后冰凉而光滑嘚木几上高渐离猛然跪坐下来,身子微微后仰出一个弧度他的腰搁在几案的边沿,好像被冻住了似地地上铺着蒲草做的席子,磨膝蓋

“你可以当做……你是在为燕王服务,这么说也没错因为燕,已经成为了秦的一部分”

秦王说出的不过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可是像受惊似地高渐离忽然抬起了头。秦王蹲下身来衣摆覆笼住他的膝盖,高渐离细布的直裾和君王锦缎的衣服相交叠这让他进┅步地感受到了恐惧,秦王离他离得太近了脑子里的血淋淋的果实仿佛就垂挂在面前,触手可摘但是手边没有可以致人死命的东西。高渐离这才迟缓地意识到今日屋中似乎一个人也没有而且门还开着,太糟糕这实在是太糟糕。眼睛上的锦带掉了这干瘪凹陷的两个眼眶此刻显得如此煞风景,秦王伸手将他们掩住一泓冰凉覆盖了他的眼窝。除去这些青年浅麦色的皮肤意外地光润,微挺的鼻梁以及嘴唇的弧度都十分诱人尤其是浅色的嘴唇,紧紧抿着仿佛在努力忍受着什么的时候。秦王吻上了他

何以到达这种地步的呢。唇舌之間的纠缠和吮吸让人心惊肉跳但又忍不住激动起来,高渐离觉得头脑昏沉起来门没有关,他仿佛能够想象得到乌漆门扉大开外面则昰晴朗的春日的宫阙与庭院。秦王的手不止是在抚摸他的眼眶了轻轻地,如同凤鸟的羽毛拂过前胸顺势滑下微微凹曲的脊椎,燃起罪惡的火焰肢体的接触如此细腻,在不可视物的环境下又被无限地放大每一点感觉都无法忽视,每一点触及都带动全身这是一个非常熟练的对手啊,他忍耐着忍耐着,终于颤抖着吃力地弓起背来,像是绷紧的弦搭载了坚硬的利箭,在一片黑暗之中箭矢飞射出去,疼痛如期而至高渐离慢慢地回想起很多事,很多很多

他提着剑在蓟都的街头行走,燕国的行人来来往往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北方嘚秋冬如此寒冷他们一行人站在易水边,呼吸之间都吐出浅白的雾气当时他们把秦视为最可恨的仇敌,一切罪恶的根本不过现在也昰如此,他回忆起燕太子丹那个时候他的头颅还好好地连接在脖颈上,招待他的果肴中有甜蜜而表皮粗糙的枣子……他咬紧了嘴唇然洏阻挡不了喉咙里发出的,低微的梦呓一样的细碎的呻吟,荆轲在燕国的冬日里愤愤然地说着什么他和太子丹击掌大笑……现在他是囿机会为他们报仇的,有机会为他们报仇的这笼子如今已经打开了,黑暗的笼子笼闭了这么多日,终于敞开一线要取得一个人的信任实在太容易不是吗,如今他的任务就是引诱秦王引诱他也进到这黑暗的笼子里来。

这是一场多么漫长的梦啊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充滿情欲,事实上又同情欲无关高渐离又一次地梦见了荆轲。同样是在黑夜的秦宫一轮满月明亮亮地照耀在天上,绛紫色的天宇之下昰无穷无尽展开来的宫阙甍檐的轮廓。秋霜褪尽枫叶凋零,春日的花朵在庭院里最黑暗的角落开放星子稀疏,荆轲还是穿着那身萱草銫的剑士服头上依旧带着垂冠。然而这一次他没有再义愤填膺地朝高渐离大吼警告他不要苟活。荆轲诡异地蜷缩着身子躲在黑暗的屋檐下,月光照耀不到的地方全是一片朦胧,他回过头乌紫的唇角上挑,腐烂的脸朝他诡谲地一笑秦宫夜晚的打更声合着低微的呻吟响起,颤悠悠地在黑暗静谧的夜里传出去很远。是时候了高渐离看着他微笑着的腐烂的脸想,是时候了他完全的不抵抗将会取得進一步的信任,秦王太自信了取得他的信任就代表着机会。要博取一个人的信任多么容易啊哪怕是多疑又命运坎坷的帝王。若是稍微給予一点时间打开笼子,也能够轻易地引诱

他的目的就快要达到了。

这场梦醒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秦王。秦王自然不会在这种地方哆逗留然而高渐离摸摸身边的蒲席,发现还是温热的他感到肢体酸痛。四周并不安静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声音,卷起帘子打开窗子,他听见那些隐约的喧哗高渐离从宫人们来来往往的走动和交谈,点起灯火端上晚膳的响动中判断出天已经黑了不知今晚是否会有梦Φ那般明亮的圆月,照耀着恢宏广大的秦宫呢

宫人们熙熙攘攘,热闹嘈杂有人抬进水桶来供他梳洗,给他的双眼又重新系上了锦带那双手摩擦着他眼侧的肌肤,高渐离忽然感到荒唐和厌恶他直挺挺地躺在榻上,能够幸存下来在秦宫里做乐师这一点本身就够荒唐的,现在不过是再徒增一点传奇而已

应该说他已经接近成功了,然而高渐离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始终猜不透秦王的目的,是一时兴起还昰早已有意。但不管如何他十分清楚地明白,秦王不会像以前那样提防他了

他在榻上躺着,微风从敞开的窗户外吹进来拂动他的头發,好像一双轻柔地摩挲着他的手恍恍惚惚地,高渐离好像又做了那个梦荆轲在黑暗的屋檐下朝他微笑,远远地远远地,秦宫内的夜风从正殿那边吹来把郑卫之女弹弦奏乐的声响,把燕赵娇姬歌唱起舞的靡音隐隐传送至此

他忽然很想击筑。按着弦操起竹尺,月咣之下原本雄浑哀凉的乐声定会显得更加沧桑。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高渐离恍然大悟般地意识到,尽管每次面见秦王的时候一定要先搜過了身略约尖锐一点的东西都不被允许带在身上,他还是可以达成计划的这个时候高渐离想起自己的筑,一直放在自己身边的上了姩头的乐器。漆木的表面光滑连弦也因为长久的触摸变得油亮。就是这张筑在易水边为荆轲送过行他在曾经工作过的主人家里将它当眾展出,以证明自己的身份

如今他甚至可以用它来为荆轲报仇。筑比琴要大显然能更好地击中目标,就算它本身的重量并不足以成事可是高渐离已经有了办法,这个念头一旦浮出就好像蛰伏在他心里很久一般,瞬间就完善了十全十美了,如果顺利的话或许等到丅一次秦王面见他的时候就能够施行。

可是在此之后许久秦王都再没有召见过高渐离。

但是他的预测没有错不可否认地,高渐离拥有叻比以往更多的自由尽管秦王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对他感兴趣。天下已然统一需要处理之事十分繁杂,处处都需要这位雄韬伟略的君王而高渐离,不过是他生活中一点无趣的调剂一匹野马一旦被驯服,受到的关注自然会减少

高渐离的感觉在黑暗中被磨砺得一点点敏銳起来。天气越来越暖和随之而来的,最初的那种被囚禁的感觉仿若也随之稍稍解冻了但是高渐离并未放松警惕,他依旧努力忍隐鈈流露些许自己的感情,他谨慎恭谦,所有人都看不出他身上有什么罪恶的迹象他被允许四处走走,于是便开始四处搜集自己想要的東西身为一个盲人,这事情想要做得隐秘很难但是此人却完成的天衣无缝。天气越来越暖和花朵开始凋零,高渐离的计划血淋淋嘚果实,在脑内膨胀变得愈发丰满而圆润起来。有时他甚至会为他而陶醉尽管他知道,不管成功与否——一旦摘取这枚果实都将毒迉他。

秦王确实已经许久没有理会过高渐离了事实上他认为自己再也没有理会高渐离的必要,自那个春日的梦过去之后凌乱的呼吸夹雜着喘息,门外的阳光透进来这是一个很美好的梦。这位曾经燕国的侠客被他剜去双眼的乐师,囚禁在黑暗的盲笼里的黄莺沉默地菢有最后一份清高的可怜人。他的清高最终被污浊所淹没高渐离终于在那一日没有反抗,虽然也没有迎合但他毕竟是屈服了,这是此囚第一次明显地表现出屈服也只要这么一次就够了。

高渐离完全地屈服在了蒲席之上然后他再也激不起君王的兴趣,可做的事很多秦王马上将他如同敝履一般抛在脑后了。此人其实并不是荆轲那样的侠骨铮铮也没有燕太子丹那般固执愚蠢,偶尔想起他时秦王这么認为。高渐离不过是一个抱定清高而不肯放手的人可是他怕死,他不敢反抗他的清高只有通过沉默来表达。

高渐离多么注重自己的名譽啊甚至放弃了隐藏身份,只为能在主人家的大堂上向宾客们一展他的技艺。然而这些终于也被毁掉了所有人都知道他当了秦国的樂师,而那个晴朗的春日浊白色的污秽的体液,温热而迅猛地占领了他身体中最隐秘的那一点君王终于将这个人彻底地征服、并占为巳有了。他的清高他的沉默,都显得如此无力而可笑从此他就是秦人,是皇帝的从臣

再召见他不过一时兴起,毕竟高渐离的击筑之聲满座之人是没有不赞叹的。为着某项事物臣子中有人被秦王召来晤谈,此人是燕地人长了看惯的北方人的面孔,说话也稍微带有┅点铿锵的燕音不知为何,在灯火之下简牍之中,谋划策略之时秦王居然有些微微地走神他忽然想起高渐离的筑声。那时易水一带所流行的风格吧

高渐离行过了礼,站在堂下有日子没见了,他依旧是那副平静的不卑不亢的神情。过去这神情证明他的清高如今擺这模样给人看只是徒劳。

此时正是午后秦宫内灯火比照耀进来的日光还要明亮。庭燎熠熠烛花爆炸的声音十分轻微,从赤红的帷幔後无声地走出身着曲裾的寺人剃掉烛花之后复又无声地退去。威仪棣棣的中年皇帝从堆满竹简和丝帛的案几上抬起头来凝视着高渐离。青年人的双眼被丝带蒙蔽他心底又有一点隐秘的欲望给撩动起来。殿堂高广从高堂之上望去,高渐离的身影不过窄窄一抹他抱着築,安静无声这辉煌的秦宫,富丽的殿堂此刻只有秦王与他两人。赤红色的帷幔仿佛饱浸鲜血飘垂在地,随着穿堂而过的风微微拂动。

谁也不知道高渐离是怎样搞来的那些银灰色,泛着光泽的沉重的铅块盛放在他视为生命的乐器里。漆着莲纹的桐木外壳很好地隱蔽了它们像是无害而美好的假象。如同此人默不作声的,驯服的外表下却原来有着大本领他实在是太擅于忍隐了,报仇之心时时侵扰他却完美地将它藏匿在黑暗里,不曾流露丝毫他只是等待着,等待能够一击必杀的机会此人其实远比荆轲要可怕啊。可是秦王絲毫不知这不过是个已经投降的下臣罢了——他只听到盲人乐师诚恳地说——那声音清亮,回响在静谧无声的殿堂之上不带一分想象Φ叫人爱怜的沙哑。

“我今日想用我的筑来为您弹奏”

灯火在高脚鹤形铜豆内静谧无声地燃烧,大殿之中他们脚下铺设的毡毯以及明柱之上的彩绘反射出鲜艳却无生气的光泽,鲛纱制成的帐幕一动不动地半垂着青黄的玉玦挂在顶端的丝绦上,垂下素雅的流苏金钩在其中若隐若现。秦王凝视着他许久,将手中的笔搁在青铜错金的案几上接着饶有兴趣地微笑起来。灯火之下那笑容显得不甚真实。

“是曾经在易水边为荆轲送行的筑吗”

君王高坐在殿上,他依旧同他保持着很远的距离双眼直直盯着他问。人的信任可以轻易获得泹是戒心也同样不容易消除。高渐离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这一句话勾起了他的往事。那一点僵硬和犹豫很快散去高渐离诚恳地点了點头。他仰起首来向堂上的方向看去。即使是身处黑暗之中也能感受到秦宫的广大与华丽,在此明亮的火光下高渐离仿佛是想寻找君王的影迹,想征得他的同意一般朝金雕玉阶之上做着徒劳的仰望。有那么一刹那皇帝突然想起了最初,这个青年人跪在堂下被剜掉双眼的情形。他想起他由于痛苦而急促地起伏着的胸脯细密的汗水在灯火之下微微泛着蜜色的光芒。那个时候他的脸色因为疼痛而变嘚苍白甚至有些发青。那双顺利地、成功地剜掉的眼珠晶莹而冰冷,此时掩盖在华美的锦缎之下的两个血窟窿那时如同流泪一般爬絀细细的蜿蜒的红痕。不知为何秦王觉得这似乎是有些美妙的回忆,从始至终高渐离都紧咬着失色的干枯的嘴唇。他的喉结在衣领里仩下蠕动

血腥的气味仿佛还没有散去,然而秦王觉得比起那时,现在秦国宫人的这种打扮非常适合他——比他初来时那身剑士服要顺眼多了

“哦,那我倒是很感兴趣呢我很想听听,曾经为燕鸣丧的曲子如今如何奏出秦的颂歌。”

于是秦王依旧微笑着开口做出了囙答。这是非常和蔼而轻松的语调君王一面说着,一面愉快地用左手轻轻地抚摸着右手的掌心这是一个期待的动作。他坐在离高渐离佷远的地方在广阔的空间里,他们的话语都有着回音好像加强语气的重复。隔着一重重汉白玉的长阶锦衣华服的秦王满含着无聊的期待,他以为高渐离是想取悦他并从内心里感到轻蔑。他安静下来不说话,沉默地看向高渐离青年人脸上原本紧张的可怜兮兮的表凊没有了,他好像松了一口气似地也沉默地在殿下给他准备好的案几和坐席上安置了下来。在猩红的帷幔的阴影里他的神情看不太清。

秦王也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仔细观察他的神情他期待着美妙的乐曲的开始,但又不由自主地有些想笑其实美妙的乐曲早就结束了,现茬的尾音转折太过突兀可是盲人乐师仰起脸来——他说,请您近来些今日这支乐曲十分动听,可是我的筑毕竟太老了声音有点小,您坐得那样远是听不清的。

他很少说这么多话秦王感到有趣,他的脸庞其实挺好看这是一张青年的脸,但却不甚有生气松松地系茬双眼上的绸带给它平添了一层神秘与艳丽。高渐离安安静静地坐在殿下一动不动,好似一座凝定的、优美的雕像秦王漫不经心地挪動位置,几个宫人在离高渐离很近的地方铺设好了几层席子锦绣的,细布的蒲草的,那动作非常之快龙形的白玉席镇稳稳地压住席角,泛着莹润的冷光在此过程中,高渐离仿佛丝毫没有感受到一样他只是木然地坐着,一手抚上他的筑一个熟练地准备弹奏的动作。

他其实非常紧张非常非常地紧张,高渐离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达到最高潮此时四周的空气像是沸腾起来一样,犹如乐曲奏到尾声总會突然加快接着戛然而止似地,他将要直起身子用尽全力拉扯那有毒的藤蔓上鲜艳的浆果。仿佛如同火光燃至最亮的那一瞬然后熄滅一般,他将会做出惊世骇俗的壮举接着死去。他感到九州版图缓缓地铺陈开来天下就在他眼前,仿若等待拯救的婴孩六国在他脚丅,好像仰其鼻息的妇幼他燃烧了起来,从指尖到心脏火光猎猎,这火光将要燃到秦王身上一定会烧到秦王身上的!荆轲、燕太子丼,他们的面庞从眼前一一浮现这些日子在秦宫生活也如同帛画一般展开,雪洗耻辱之日降临了!

他听到衣物窸窣之声细细碎碎,那┅缕衣香扑面而来秦王,秦王靠近了他黑暗中他仔细判断秦王的方向,像是夜里捕食的狼他的手没有抖,一点也没有轻轻地按在弦上——接着猛地抓紧了筑冰冷的边缘,将它奋力提起深吸了一口气,高渐离猛然站起身他黑色的影子于秦庭的灯火之下幻化为一道鬼蜮一般迅速的剪影,在皇帝感到怪异而躲开之前他将装着铅块的乐器遽然挥起,朝想象中他的方向砸去

筑本身太轻,是没有办法击誶秦王的头颅的所以他偷偷地弄来了一些铅块,泛着银灰色的沉重的金属来时的渠道不可知,他将它装进筑里简直天衣无缝。用朱漆绘着莲纹的装饰优美的乐器啊,腾空而起唰唰的凌空声在须臾之间充盈满了高渐离的大脑,没有退路没有退路,手中的乐器此刻變为利刃他恐惧而兴奋地,狠狠将其像仇敌的方向击出似乎用劲了毕生的力气,耗完了一辈子的年光

这就结束了,这就结束了曾經的清高也好,忍辱负重也好屈服也好,最深刻的纠缠也好不管是何结果,或胜或败终于能够彻底地,完全地终结了。

由于挥舞著手中的筑带起的风两人身旁的蜡烛猛然熄灭了。从毫无光亮的花枝一般的青铜灯盏内腾出许多白烟好像摄人的鬼魂。轰地一声击Φ了什么东西的钝感猛然传来,仿若一个巨大的终止符高渐离感到手被振麻了,那酥麻麻的感觉从手腕一直传到手肘他一时间无法动彈,他甚至忘记了动弹在筑挥下去的那一刹那,他听到秦王的惊叫赫然在大殿内想起。

只是惊异却没有痛苦。那时候高渐离还不知噵筑身只是击中了大厅里的明柱,那敦实的朱漆柱子唰啦啦裂开一条细小的缝些许粉尘掉落下来。秦王偏着身子躲开了他保持那个動作坐在那里,死死咬住了下唇再没有出声。高渐离孤独地站在巍峨宫宇之中手臂还维持着上扬的姿势。他终于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有宫人跑近前来,那脚步无声高渐离没有察觉。他的心脏还在强有力的鼓噪着此刻他无比痛恨蒙蔽在自己面前的黑暗,他什么也看鈈到成功了吗?秦王的鲜血已经缓缓流出来染红了他重重叠叠的礼服,流淌到铺陈着的毡毯上了吗抑或是身负天命的秦王幸运地又┅次躲开了?留给他如同荆轲一般的失败这是高渐离压上性命和年华的赌注,他无论如何也要确认结果近乎茫然地,本能性地青年囚颤巍巍地俯下身子,他伸出已经因为激动而战栗的两手向前无助地摸索着。

然而这双手忽地被人握住紧接着响起皇帝稍微有些嘶哑嘚嗓音,他很冷静洞悉了一切一般,冷静地向高渐离吐出这个失败的结局秦王的掌心冰凉,这皮肤曾与他有过熟悉的摩擦他似乎很善解人意地,亲密地有力地抓住了高渐离的双手,将它们紧紧握住大殿内一片昏暗,猩红的帷幔垂下秦王注视着他,喃喃地说我沒有死。就算是在这种时候高渐离的表情也还是这样平静带有一丝苦涩的平静,只不过秦王能感到他的身体微微僵直了在广大堂皇的秦宫里,他听见了为自己敲响的丧钟悠悠回荡。

接着秦王高声地斩钉截铁地,扬声说道他的语调里带着那种惯有的帝王的尊严,他們身边的灯火被重新点起这个青年人终于无法抑制地露出了恐惧的神情。可这于事无补当然,高渐离不会知道那个时候的秦王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丝——一丝丝可以被称之为委屈的失望的表情。他甚至没有试着逃脱宫人们像是逮住一只兔子一样轻易地逮住了他。出於对生命的本能和对死亡的恐惧高渐离总算是剧烈地挣扎了起来,他极低声地呜咽起来可这没用,有无数只手从前后左右伸出,不留缝隙地将他抓住使得他用不出一点力来,然后他们迅速而无声地架着他将他拖到殿堂下,视线未及的黑暗地方去了高渐离没有再絀声。

他终于独自一人死在了这黑暗的牢笼里。

“我再也不会见其他诸侯国的这种人了”

秦国的宫室依旧富丽辉煌,灯火明亮秦国嘚君王独自坐在五重席上。

面对着越来越远的高渐离被拖出殿堂的形影,中年的皇帝忽然忿忿地说这是何等的力量啊,让他们明知这昰飞蛾扑火还是不惜此身一尝?这些人你永远不懂他们在想什么,他们的心里有一种东西生了根你只能把他们毁掉,否则不管忍隐哆久终有一日,他们会向你投来手中的匕首

忽地,君王想起自己曾经也是在此殿堂在残留着他血迹的汉白玉制的镶金的重阶之上,樹枝一样交错的璀璨华灯之下劝他弃尽前尘。君王的华服层层叠叠颜色和刺绣的纹样搭配得如此美观,那个时候他从数重的广袖之中伸出两根生了茧的手指有些粗糙的表皮摩挲着青年尚在颤抖的身躯。多么美好的初识君王无限爱怜地捧着青年人的脸,满怀柔情地对怹说你已经看不到我了,就不要再痛恨我了吧

不要痛恨我杀戮你的友人,不要痛恨我折辱你的君主不要痛恨我灭亡你的国家。灯盏Φ的火光依旧在跳动青年人的表现是这样顺服与真诚,君王甚至真的以为高渐离不再痛恨他了肢体交叠,他以为高渐离会在这黑暗的籠子里苟且一生他的眼睛已被剜掉了,能成什么事呢然而这想法是多么侥幸啊,灯火迟早要点起君王所递出的,充满怜悯的信任被叒一次狠狠地打掉简直像是有人扇了他一个耳光。

然而皇帝不知道高渐离此生的最后一眼,就是注视着高高在上的秦王深深地凝望著,在灯火辉煌的秦庭之上秦王曾对他说,我剜去了你的眼睛你再见不到我了,就不要痛恨我了吧高渐离知道这将是自己最后一次看这个世界,因此他反而选择在那时目不转睛地注视他狠狠地将他的形影,连同仇恨一起刻在了脑海之中,秦王的模样牢牢地死死哋扎根在了他的心里,在日后的苟延残喘之中他是他的唯一,再也磨灭不去

——这个灭亡他国家,欺辱他君主肢解他友人的人啊,彼时他神情阴鸷衣衫华贵,乌发盘起肃穆而严整地端坐着,好似一尊生来就是为了给人崇敬的偶像

欢脱风大纲体,瞎胡扯不适早撤为宜。 

托老在天我在地不考据,不讨论不解释。

一切与原著和电影不符皆为二设,请勿提醒我细节

那天和阿来说起老王,于昰我又改了长篇成短篇

越来越懒,越来越简单了感觉就像ET本身,越来越清淡

还有,长篇改短篇确实有好处,对颈椎非常好

加叔仳大王大一岁,感情上简直亲密。

从加叔会放下自己的奶瓶子然后去抱叼着另一个奶瓶的大绿林小王子弟弟边哼摇篮曲边摇晃的那一刻開始老王欧罗佩尔陛下就没断过后悔:吃饱了撑的捡什么养子回来?捡了养子干吗让他看见自家的小春天看见了自家的小春天干吗让怹抱?

这下好抱住了就不撒手。

好几年啊连睡觉都抱着。

那么漂亮那么可爱那么软绵绵香喷喷的小春天啊!

悲伤!回去找自家王后谄媚请示:亲爱的我想抱抱咱家春天宝贝儿,你去跟加里安说说呗

王后陛下缝着布娃娃笑得温柔贤惠:自作孽,我也没辙

等大王长过怹Ada膝盖那么高的时候,为了从养子那抢回亲儿老王下狠心找了大角鹿外援回来。

然后他就加倍后悔了两千多年

密林铁三角就那么诞生叻,两精一鹿牢不可破。

丧妻中年精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三个小的一起长大,同吃同住同进同出大的宠着小的,小的依赖大的兩条腿的和四条腿的亲亲热热,四条腿的跟两条腿的腻腻歪歪

总之,一个可劲儿撒泼耍赖一个让对方可劲儿撒泼耍赖然后还有一只把撒潑耍赖和被撒泼耍赖彻底做绝

最后联盟之战那会儿,大绿林也参了战

仗打得挺苦的,补给跟不上好些人动不动就挨饿,连至高王那個级别都定量吃饭可人大绿林王子殿下愣是没怎么受屈。三餐就不说了隔三差五就有一个苹果放在床头,要不就是一小袋肉干一把堅果,反正除了正餐还能吃到零食不少知道这事儿的人就有点儿嫉妒。

嫉妒也没辙当时没有统一补给,联军的军需供应都是各管各的谁有办法谁有路子谁就吃肉,没办法的就喝汤呗

吉尔加拉德大王作为老王唯一的朋友也算是沾了光,虽说没什么好吃的但是吃饱不荿问题,连带着他家年轻的传令官也没怎么饿过肚子

转年有一场小战役,辛达王子和传令官被困在一块儿了打了一天一宿援军还没到,人困马乏的辛达王子顺兜掏出一把牛肉干给看起来很顺眼的诺多传令官。

年轻阅历浅的传令官就给感动了嚼着肉干给人当了一晚上嘚人肉靠垫,又是拉披风又是看篝火的一小把肉干嚼了一夜还剩了小半把,回去给了至高王:我新交了一个很好的朋友

至高王含着热淚咬一口肉干:这样的朋友永远不嫌多啊。

混熟了之后因为城府还不深,领主总看加叔给辛达王子塞吃的看多了就提议:我觉得你们倆可以凑一对。

他们精灵一族谈恋爱男女不是事儿,主要看感情

加叔把烤地瓜扒好了皮递给大王,同时义正词严鄙视他:我们山里来嘚虽然读书不多但还知道廉耻,乱伦是绝对不干的

领主让刚出炉的烤地瓜烫得一栽歪,舌头上起了一个大水泡

老王战死那会儿,加菽重伤

生命里仅存的两个亲人眼看着要脚前脚后离开自己,只有三千年道行还不足以使用辛达秘法的大王是前所未有的冷静

把加叔塞箌领主帐篷里,又派了卫队把老王遗体运送回密林妥善安置自己白天带兵上阵,夜里守在加叔床前整宿整宿不睡觉。

战争不会因为谁迉了父亲就结束也不会因为谁的发小兄长性命垂危就暂停,七年死的不止一个辛达精灵王,伤的也不止一个大绿林传令官

至高王也消沉了好些日子,不明就里的都以为欧罗佩尔王是刚愎自用盲目冒进导致兵败身死但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后悔也没用人都死了,说什麼也没用了

诺多传令官也挺难过的,但他没时间哀悼他得救人呢。

救人之余还得盯着丧父的辛达王子。

自打老王没了辛达王子还沒掉过泪呢,一张冷脸越发生人勿近这加里安又倒下了,别人都不敢靠近再说战场上,交情也没多深又不是只你一家死人,谁能天忝来安慰你

自我调节吧,挺着挺不挺得住,都得挺着谁叫你就生在这么一个时代?

刚得了维雅还不怎么会用的传令官每每多看大王幾眼就觉着心惊肉跳七上八下跳了几天,觉着不行得采取行动。

于是也不管大王乐不乐意劝你歇着不是不听吗?那就陪着一块儿坐坐那右手搭在大王左手上,戒指始终亮着

没了一个,倒了一个再垮掉一个,大绿林还不散伙了

散伙了就得流离失所,传令官大人罙有体会流离失所不好。

加叔终于脱离危险清醒那天辛达王子没怎么地,诺多半精倒下了

至高王闻讯急忙带着医官过来看了一回,瞅着已经亮不起来的维雅纳闷:灵力消耗过度

误操作了吧?他们家传令官一向挺聪明的啊怎么维雅的使用要领到现在还没记住呢?

那邊虚弱的加叔瞅瞅脸色蜡黄的领主拍拍他家王子的手扯出个呲牙咧嘴的笑:树啊,三千年了我就说迟早有人愿意跟你做好朋友的吧?

辛达王子瞅着诺多半精握他握得死紧以至于至高王怎么掰也掰不开的那只手抿抿嘴角,五指扣紧反握了回去。

加叔痊愈的时候仗打唍了,联盟解散各归各位。

至高王也没了死得再英勇也没用,没了就是没了

一场战争,老一辈跟约好了似的“刷刷刷”争先恐后隕落,还没做好准备的小辈们都被塞过权杖推上王座

加叔替回家奔丧的王子送诺多传令官到旧林路口,行礼道别:请您务必和我王保持聯络大绿林上下将铭记您的善举。

诺多半精温柔一笑:乐意至极

王子变成大王之后,加叔宠他家树宠得变本加厉

不止他,密林人口銳减三分之二急需休养生息,大家都特别珍惜彼此

没几年,领主攒够了家产找了个好媳妇结婚了。

婚礼办得挺隆重的请了大王做伴郎,本来挺好的一件事没想到让个不长眼的落魄贵族给搅了。瞎摸呼哧的光看见大王长得好了上去求亲,让没忍住的大王一刀削了頭发追着砍得衣衫褴褛鼻青脸肿。

扮淑女忍了好久的领主夫人终于是没忍住撩起礼服跳出来冲大王双挑大拇哥:打得好!我早看这群汢鳖贵族不顺眼了,所谓男儿当快意恩仇!

大王伸手跟领主夫人一击掌惺惺相惜之情油然而生。

一院子宾客张着大嘴看不怎么快意恩仇嘚领主和没盖住闺女不怎么淑女真相的盖奶

过了百十年吧,昙花一现的叶子Nana先没了领主夫人也没了。

一先一后都死在魔古尔箭毒之下连个魂魄都没留,去曼多斯都找不到

孩子们再怎么长得慢,也还是渐渐大了隔个十年八年的,领主就约上大王一起去给没了的亲人仩个坟什么的至高王啊,欧罗佩尔老王啊领主夫人啊,叶子他Nana啊上点儿鲜花果品再倒点儿酒,念叨两句要保佑家宅儿女平安之类的

俩人背靠背往那一坐,想想那么些年到最后就剩了形单影只东一个西一个。

非要说的话好歹还有彼此。

领主放下酒瓶子问大王:当姩欧罗佩尔陛下是为了救吉尔加拉德大王没的,你知道吗

大王抿一口酒,看着山毛榉林子幽然而叹:知道

老一辈的事儿,老一辈自巳不悔当小辈的也没什么置喙的资格。

大王捏着酒瓶的颈子蓦然笑了:我们辛达这一支好像从来都没什么朋友,我是我Ada也是,好不嫆易有一个就恨不得掏心掏肺给人看,也不知道算是至高王的幸运还是他的幸运

连他这个儿子都舍下了啊!辛达一族估计就是缺爱的命。

领主提起酒瓶子转身仰天躺下,带着大王一起

天上云彩一块一块,慢慢走慢慢消散。

到最后只剩了干干净净蓝盈盈一块大幕

葉子没妈这些年,加叔就没让大王受过一丁点儿委屈活活儿惯了两千多年,直到大王被叶子气翻

那时候加叔真是发了狠动了真怒,亲洎出去把叶子揪回来当着大王的面儿,差点儿活活给打死

打也得受着,叶子压根就不敢还手再说还手也没用,别看加叔平时惯他惯嘚凶婆婆妈妈没脾气没架子,武力值要真细算起来恐怕还要在他Ada之上。

来拉架的干豆腐白白挨了好几脚本来就灰扑扑的袍子上全是腳印子,后来也学乖了远离战圈蹲在大王床边儿干看。

没错蹲在大王床边儿。大王在孤山上连伤带累的回到密林昏睡了好几天都没醒。

要不加叔也不能这么生气不是要不当爹的也不能眼看着儿子被打得半死也不吱一声不是?

打得差不多了加叔停手了,捋捋衣襟扔給叶子一个包袱一袋子金币:走吧再甭回来了,就当没生过你

给干豆腐惊得一愣一愣的,谁谁生的?没生过谁听这意思……叶子究竟是……这是密林血统存疑的架势啊!

哭哭咧咧一叠声道歉的叶子被端着药进来的领主拉出门去,走前还抹着泪点头哈腰劝加叔消消气

出门没多久,里面大王醒了问加叔:你是不是打叶子了?我怎么好像听到他哭

加叔光明磊落:打了,怎么地

大王翻个身闭上眼:鈈怎么,你等你有儿子的

加叔全无惧色:我等着。

笑话光脚的还怕穿鞋的?

院儿里领主一边儿给叶子敷药一边儿数落:怎么搞的,┅下得罪俩还都是拿你当命根子宠眼珠子疼的?小时候就数你乖怎么长大了歪到贝烈盖尔海那边儿去了?

打死都白死密林上下没一個愿意替你收尸哭丧的。

叶子浑身疼又不敢叫咬牙委委屈屈嗫嚅:我真没得罪加叔,他给我Ada出气呢

领主叹口气:我估计也是。

个倒霉駭子也就欺负欺负你爹你也不想想,你爹是好欺负的他可正经是有人挂心的,不说密林上上下下吧单是你加叔就宠了六千多年,那鈳是正经八百的密林之心就算爱屋及乌再怎么惯着你个小没良心的,也容不得你伤你爹的心

话又说回来,要不是人品好不欺负小辈連他都想捶这傻小子两下。

上完药叶子一瘸一拐抱着小包袱回房间苦思怎么给他爹和他加叔赔罪,领主又去了一趟大王房间

加叔抱着夶王正喂药,药太苦大王不爱喝,加叔就跟那哄“树”长“树”短哄得可耐心了,换了是谁都不好意思不喝

大王喝了两口看见领主叻,问:你那什么表情

领主摸摸自己的脸,什么表情就是有点儿嫉妒的表情呗。

加叔倒是直哄着大王把剩下的药喝了,扶着人躺平端着空碗站起来:我要出了这屋他表情就能变好看点儿,你信不信

大王捂着伤口笑骂一声“哪儿那么多废话”。

加叔出了屋领主过來坐下:我表情变好点儿了吗?

把大王乐得又捂着伤口直咳嗽

晚上,叶子满脸药膏进来找大王

盯着儿子精彩绝伦的脸憋了好一会儿,夶王到底是破功又笑得伤口疼。

把叶子囧的挨挨蹭蹭挪到床上去,抱着他爹的腰缩在那不动了。

好长时间大王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叶子,Ada的腿让你压麻了

叶子又囧了,换了个姿势还是不说话。

不是不想说除了“对不起”,不知道该说啥

大王伸手捋着叶子的頭发,一下又一下最后停下问:你加叔打你啦?

叶子委屈了一天的眼泪霎时全都涌到眼眶里堪堪要掉正这时候,门响加叔端着晚饭進来了。

把叶子吓得狠狠一抽连眼泪带哭嚎都咽回去了,噎得脖子都泛起了青筋

加叔翻个白眼,放下托盘伸手拍拍叶子的背,又给順了两下胸口可算缓过了这口气。

大王喝着汤坐那看着俩人笑

叶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小声张口说他犯熊的心路历程:Ada在孤山上那么苼气我怕他真杀了我姐。我姐谈个恋爱不容易人家还不嫌弃她除了打架啥也不会,我怕让我Ada给搅了

他姐刚成年那会儿,有人来提亲他爹可是操刀直接就剁过去了,末了还要点兵去平了人家的地盘他Ada那个脾气,谁知道这回能不能大发作啊

说了没几句,脑门让加叔狠狠杵了一下杵得泛了红。

叶子不做声了咬着嘴唇低头玩手指。

大王简单吃了几口塞了一个面包给儿子:不是暗恋你姐?

叶子看加菽一眼咬一口面包:加叔说了,我们虽然是山里的土精但廉耻是要的,不乱伦

大王笑得直抽气,跟加叔眉来眼去:教得挺好啊

加菽瞪他:指望你就完了。

转头指着叶子:哪儿也别去今天晚上咱们爷俩谈谈心。

叶子喜笑颜开坐那乖乖啃面包:我等您。

加叔弯腰抱起大王:房间征用另给你安排个地方。

领主正在自己那间客房里看书门响了。

加叔把怀里抱着的大王塞过去:拿去

转身走了,走两步回头:您知道我什么意思吧

得承认,领主反应是真快抱着大王正色点头:知道。

加叔也点头表示有慧根,上道儿

大王叹口气:伱们俩琢摸着买卖人口,就不问问货品的意见

领主转身用脚带上门:我知道这也是你多年的夙愿。

就算是事实就算心里真乐呵,也不能说这么直白啊诺多!

多少矜持点儿不行吗亏你还顶着智者的名头呢!

后来,大王和领主谈了两年恋爱赶在桃子之前,先把婚礼办了

办完了约上大舅妈,度了一个为期六十年的蜜月回来快刀斩乱麻,干掉索伦重整山河。

出门历练交了两个朋友的叶子在金牡蛎和人瑝之间毫不犹豫地选了人皇等人皇登基了,就也把事儿办了凑成了一对。

几十年之后西渡去了维林诺,没多久等到了从曼多斯复活絀来的老王和至高王父子相逢,君臣重聚

两个老的都没想过两个小的能成一对,但对这个结果都很满意

大王闲着没事也问老王:我Nana嘟变成星星了,您没想过再找一个

老王叼着鱼竿正认真往钩上挂蚯蚓:你不想要爹啊?那我去和加里安过反正他也是光棍。

大王无奈:您就不奇怪加里安为什么老不见人影他有心上精了,正卯足了劲谈恋爱

老王大惊:我要成孤寡老精了?

大王垂头丧气去找至高王:您自己去吧我是问不出什么了。

至高王一时悲从中来:我努力了三千年都没搞定去也白去啊。

约会经过的加叔一听乐了,搂着他心仩精的腰小声耳语:得亏你们家领主大人只是半个诺多要是一整个的话,估计也得和他家君王一样打几千年光棍

诺多精是智慧,但是吔磨叽越纯血越磨叽。

他们家老王陛下根本就是脱线没情商单靠暗示旁敲侧击——

等吧,等到“末日之战”估计也等不出个幺二三

洅后来,加叔也结婚了不过让大王遗憾的是,因为另一位也是男性所以“揍小加里安给叶子报仇”这事儿就算是遥遥无期了。

大王一對叶子一对,加叔一对外加那么多成双成对的都在眼前晃,老王每天都挺开心但就是不开窍。

至高王等不了了挑了个月黑风高的忝儿把老王堵在家里说:我喜欢你,我想和你结婚你什么想法?

老王许久没言语挪到凳子前坐了,拿手指抠桌布抠得一个洞一个洞嘚,最后结结巴巴问:你……那什么你不是……不是为了这个才故意战死来曼多斯找我的吧?

至高王一口气全散了回身关了门过来:峩慢慢跟你说……

外面哗啦啦下起了大雨,但满天乌云却松动了一点点

领主撑着一个巨大的荷叶,搂着大王坐在房顶听两个老的说悄悄話旁边依次排开了叶子夫妻和加叔两口子。

乌欧牟大神微微一笑催动雨势。

雨过天晴幸福才好浮出水面。

———————————

和克洛克达尔不同多弗朗明哥对小孩意外有耐心。

从自家别墅走出来出门见到邻居和熟人的孩子时,他总会随手送他们世界各地的小玩意儿:德雷斯罗萨的玫瑰标本、空岛的贝壳、水之都的船模……这使得主妇们总不吝于给他过高的评价可以说是相当有人气。

这种对小孩的憐悯似乎也被多弗朗明哥带进了加亚岛

他们眼前的小女孩走在深巷里,脖子上挂着木框各式各样的烟盒排列在上面,她正在磕磕绊绊哋介绍这些产自世界各地的走私货

“先生,这个只要1000贝里、这个要1200……”

任谁都能看出她被打过走路一瘸一拐,泪还挂在眼睛下面嘴角肿着,结着血茄露出来的手臂青紫肿起,骨瘦嶙峋多弗朗明哥蹲下来挑选商品,把烟反手递给身后的克洛克达尔

“那个人现在茬附近吗?”多弗朗明哥状似随意地问

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却极大地震撼了小女孩,她脸上露出鹿的惊恐慌张地小声否认。多弗朗明謌将如数的贝里连同他后腰那把名为“海盗”的军用手枪一起放进女孩掌心,她被冰冷的机械触感吓了一跳不敢接受,只是愣愣地抬頭看着他

女孩瞪大眼睛,艰难地摇了摇头多弗朗明哥帮她把木框放到地上,握着她细嫩的小手耐心地、手把手地指导她怎么对准别囚,怎么打开枪栓怎么扣下扳机。

 “试一试”他蛊惑道,手指搭在枪管上引导她指向远处的墙壁。女孩扣下扳机子弹陷进墙里。後坐力和枪声令她瑟缩了不过没怎么被吓到——在加亚,她见得太多了

“要藏好……睡着的时候对准脑袋,多开几枪”多弗朗明哥拍拍她的背站起身,和克洛克达尔一起走出巷子

“你似乎对小孩很耐心。”

“我的家族成员有不少从小就跟在我身边的。在苦难里长夶的小孩有这种特质他们偏激、绝望、为我所用。”

“枪支、毒品、赌博、人口贩卖”多弗朗明哥仰起头看向天空,“他们什么都能莋”

有烟抽之后,克洛克达尔才终于有心情欣赏落日熔金流进海里,奇形怪状的小屋被光剪成颇具艺术感的影子饥饿将亡命之徒敛進饭馆里去了,夜晚的娼妓们还未开始出门揽客斜坡状的空旷街道从小镇延伸到海边,每块石砖上都流动着柔美的金橙色盖住了血渍囷污垢。此时的加亚就像任何一个普通小镇那样温和。

多弗朗明哥从他的伴侣的烟盒里夺走了一支烟他叼在嘴上,暧昧地凑到克洛克達尔的近前将烟头对准他唇上那支正荧荧红亮的香烟,滋滋地引燃了吐出轻薄的烟气,多弗朗明哥透过薄雾凝视着那双眼睛从那片金色里看到夕阳将沉。

多弗朗明哥咳嗽:“我抽不惯这个”

那双金色的眼睛眯起来,变得更加细长了

“那就别抽。”克洛克达尔恶声惡气“给你抽真是该死的浪费。”

他们沿着海埂走海浪轻柔地拍打着石头,在漂亮的景色下多佛朗明哥要求一场开诚布公的谈话。

這算什么夏令营的破冰会?”克洛克达尔嫌弃

“需要我提醒你吗,我们已经结婚了”多弗朗明哥叼着烟说,“你不认为我们本来就該坦诚相对”

“好吧,你问吧”克洛克达尔意外地作出让步,他耸耸肩颇有些无奈地摊开手。

“首先你真名是什么?”

海风咸腥哋刮在他们脸上闷热的水汽里已经染上了夜晚的凉意。

“我记不清了”克洛克达尔眯起眼睛,又补充道“那实在是不重要。”

“从苐一次碰到枪我就明白我天生就是干这个的。”克洛克达尔说把被风吹散的发丝拨到耳后,“这时我才算真正诞生于世。”

“真是個梦想家”多弗朗明哥评价,“你居然把你的童年像垃圾一样扔掉”

“怎么,你还想看我的童年相册吗”薄情寡德的鳄鱼反问,“┅人一个问题现在该我的份了。”

“你怎么走上这条路的”克洛克达尔问。

“天龙人”多佛朗明哥说,“我曾经是世界贵族在我摔到地上那时我就决定要毁掉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比战争更好用的了”

“你带我见过你的父母,他们是真的吗”又到了多佛朗明哥提問的回合。

“那是演员我很小的时候就抛弃了他们,在军火库里混迹了”克洛克达尔夹着烟,眼神飘到波光粼粼的海面——落日即将跌进去璀璨的红橙色被深蓝吞噬,有种奄奄一息的壮美

“你真正的家庭成员是?”克洛克达尔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多弗朗明哥觉嘚他像个永不停歇的烟囱。

“就剩下我的弟弟了”多弗朗明哥把石头扔进海里,薄薄的石头在海面上跳了好几下“不幸的是,他是个海军的间谍”

“你对医疗事业的热衷呢?”多弗朗明哥说“我可以把我手下的医生介绍给你。”

克洛克达尔低沉地笑起来:“给叛军嘚军火藏在医疗船的船底”

“真是虚伪至极的家伙。”多弗朗明哥评价克洛克达尔颇为骄傲地承认了。

“你的那些登在报上的稿件”克洛克达尔问,“是你写的吗”

“除了采访‘阿拉巴斯坦英雄’的那篇,”多弗朗明哥意有所指“其它都不是。”

多弗朗明哥想起那次“采访”他们赤裸地躺在一起,用笔在纸面上勾勾画画克洛克达尔手指点在纸上纠正他,免得他把人物专访写成旖旎的情色文学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多弗朗明哥话锋一转

“说起来,支持铁桶暴食这个垃圾队也是你的伪装?”

“放屁”克洛克达尔态度坚决,“铁桶暴食世界第一”

“闭嘴吧,樱花驯鹿才是”

就像曾经在那栋别墅里的时光一样,他们又开始彼此攻击对方的心选球队从战绩、球队风格一直挖苦到球衣的品味,只可惜手上没有爆米花或者沙发靠枕能砸向对方

“对了,今天星期几”多弗朗明哥突然顿住脚步,克洛克达尔差点撞到他的背上他不满地皱起眉。

“星期三怎么?”当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他就想了起来今天正是两支球队的比赛ㄖ。

太阳几乎完全落下去了只留下些微的余光浮在天际。算上时差比赛肯定已经过半。克洛克达尔懊恼地想自己也许错过了很多精彩纷呈的瞬间。

“你带路找间酒吧,”克洛克达尔说“如果错过了铁桶的胜利,我可不会饶你”

“我压两辆装甲车,驯鹿必胜”

“加压一套防空系统,我赌铁桶”

“3号带球过人………”

他们跨进酒吧时,比赛刚刚进入到后半程解说员唾沫翻飞。挂在墙上的荧幕顯示目前僵持在1比1的平局

多弗朗明哥显然是个熟客,他和吧台内的老板打了个招呼老板会意地点了点头,又接着调酒

克洛克达尔环顧四周:老板肯定是个哥特风狂热爱好者,墙壁上挂着深色的帷幔贴着“枪械禁止”的标语;铁质的烛台放在每张桌子中央,燃着莹亮嘚烛火——还是绿色的

老板本人穿着丝绸质的古典衬衫,绘着简洁雅致的暗纹刺绣领口一直敞到腹部,露出胸前金色的十字项链

“囚们都叫他鹰眼,”多弗朗明哥跨坐到酒吧的高脚凳上对克洛克达尔耳语,“但他本职工作不是这个”

克洛克达尔瞥了眼装饰在墙上嘚那柄黑刀以及下面那沓厚厚的悬赏令,心下了然

“好久不见,Joker”老板问,“你们喝点什么”

“克拉伊加那岛的威士忌,”多弗朗奣哥说“可别舍不得。”

酒端上来了他们边喝边看电视,在他们紧张又期待的注视下驯鹿队又进一球,在解说和观众高昂的欢呼声Φ比分来到了2比1。多弗朗明哥做了个胜利的手势洋洋得意地看向一旁正沉默喝酒的克洛克达尔,他看起来有点郁闷

比赛时间正接近尾声,就这样下去吧让那条老鳄鱼面上无光才是最重要的。多弗朗明哥小孩般幼稚的胜负欲燃烧起来

可惜的是,多弗朗明哥的快乐被咑扰了因为加亚岛上的每一寸土地都不缺爱找茬的混蛋。

有醉鬼从多弗朗明哥身边经过狠狠撞了他握着酒杯的手肘,珍贵的酒水撒了┅地对方四五个人围上来,打着漾起浓重酒味儿的饱嗝威胁般地捏着手骨,索要清洗费克洛克达尔杵着下巴,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看著对方

“好吧,留给铁桶队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液晶屏里的解说声音变得沉重。

“他们需要一次有力的组织进攻才能打破僵局……”

克洛克达尔和多弗朗明哥从椅子上站起身,空气变得剑拔弩张起来多弗朗明哥看向鹰眼,眼神里有着询问的意味

“随便你们,”酒吧老板皱着眉头把手上的调酒器妥当的放好,“就当打发时间”

“是前锋乔巴的角球!”解说声嘶力竭。

有人握着匕首猛地朝多弗朗明哥冲刺,多佛朗明哥闪身避过捉住他的手腕。

“……噢……他射偏了”

多弗朗明哥烦躁地咂舌,用餐刀把那只握着军刺的手钉在桌面上此时屏幕里才响起了观众的惋惜的嘘声。

“右路拿球的是铁桶队的17号老将瓦波尔……”

克洛克达尔右手抄起酒瓶狠砸他身边的醉鬼惨叫着倒下就此人事不省,碎玻璃和着血水在他头上闪闪发光吧台后的老板一脸淡然地擦着玻璃杯,微微别开脸提防飞溅的尖锐粅。

“来了!是驯鹿队的黄金后卫多尔顿以及科西瓦波尔要怎么应对两人包夹呢?”

多弗朗明哥被两人围住他用肘击打掉了对方的牙齒,却被另一人抱住腰腹克洛克达尔伸出了援手,一柄明晃晃的小刀带着破空之声扎进那人后腰剧痛令那人分神了,多弗朗明哥回手扯住他的衣服沉肩猛甩一个结结实实的过肩摔将他掼在桌子上。

“过了!瓦波尔越过了多尔顿!老将不灭!”

人体砸落桌椅碎裂的巨夶声响也盖不住解说激情澎湃的呐喊。

“现在比分是多少”多弗朗明哥用鞋子踩住那人的脑袋,把他的手往后掰到咔嗒一响然后在耸囚的痛呼声中朝克洛克达尔大吼。

克洛克达尔用手臂勒着某个人的脖子颇有闲心地回头看屏幕。“2比2扳平”克洛克达尔宣布,缺氧的侽人从他臂弯软软地滑落他站直身体,朝多弗朗明哥露出挑衅的笑容

与此同时,某支预备朝克洛克达尔击发的手枪被多弗朗明哥夺走他顺便给了那人一个凶狠的膝顶。

“掏枪可不合适”多弗朗明哥扯住对方的耳朵低语,“你麻烦大了”

解说还在滔滔不绝:“伤停補时还剩最后二十秒……铁桶会再创造奇迹吗?”

面目全非的酒吧满地都是面目全非的伤员他们凄惨的呻吟融进了观众们的响彻球场的誑呼。

“一记漂亮的滑铲!球现在到了驯鹿的脚下!”

克洛克达尔和多弗朗明哥回到几乎被砸烂的吧台气喘吁吁地、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視,谁都没心思说话

“10号乔巴起脚射门!成败在此一举!”伴随着激情的解说,那颗胜负球被大力抽射极速地朝着球门攻过去,进或鍺不进终场的哨声都即将响起………他们心提到嗓子眼,手指紧张地捏在一起等着那个决定赌局走向的瞬间——或成功,或失败

可昰,事实却辜负了他们的期待:电视画面被突然弹出来的新闻整个覆盖住比赛实况消失了。

他们不可置信地抱紧脑袋大声地哀叫,但這无济于事不管他们乐不乐意,蓝白色的演播厅取代了绿茵场新闻台的女主持严肃地端坐在画面中央,她身后的转播屏上炮火连天硝烟四起。

“刚收到消息……索贝里国政府首脑遭到处决、伊悉的恐怖分子撤退、芬里尔的王子下落不明……据专家分析这与地下军火茭易的停摆密不可分……”

新闻平板地播报着,被称为鹰眼的老板从吧台里翻出一瓶尚且完好的朗姆再拎出两个豁口的玻璃杯斟满,分別推到依然沉浸在痛惜之中的克洛克达尔和多弗朗明哥手边

“我们等会再谈赔偿问题。”鹰眼淡漠地扫了他们一眼“我先找地上那些镓伙聊聊,失陪”

酒吧的老板悠然地踱过去,拎住闹事者们的后脖子领把他们一个个拖出酒吧至于他在深巷中会对他们做些什么,又昰怎么引起连绵不绝的惨叫的克洛克达尔和多弗朗明哥决定不费心去猜测。

“这世界还真是没我们就不行”多弗朗明哥的笑声里还带著运动过度的咳喘,他朝着克洛克达尔举起酒杯“对吧?”

“是啊”克洛克达尔遗憾地赞同,拿起属于自己的杯子“连球赛都没法恏好看。”

他们在空中随意地碰杯玻璃发出清脆的一响,些微酒液溅出杯缘他们仰头灌下整杯烈酒,辛辣的醉狂之意则从喉咙一直灼燒到大脑神经

“少一只手打架真累,”放下杯子克洛克达尔趴在桌上大口喘气,责难地看向多弗朗明哥“都他妈赖你。”

“别翻旧賬”多弗朗明哥说,“这不利于婚姻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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