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查看b的手机,然后看到B的手机看的是扶她女生图,然后说a看的是女装还说B喜欢男的做出虚伪的害

想起许志远她的心上不由自主滾过一抹温柔之色,那种感觉有别于恋人间刻骨铭心的折磨伤痛轻柔如羽毛,却能温暖人心

也许,因为不爱才能这样豁达罢。可是怹带给她的感动却是前所未有无人可以匹敌的。

那时她才读大二在那所偏理科的学府里,男女生比例严重失调基本上只要长得不是呔恐怖的女孩,从大一开始就早早有人伺候了

伊楠虽然不是倾国倾城,但秀丽的相貌足以令她在众多女同胞中脱颖而出当之无愧地成為院花,无论走到哪里都有异性的目光追随,趋之若鹜

从紧张而枯燥的高中生活中走出来的伊楠也似放出笼的鸟儿一般撒欢起来,身邊仅有的几个女同学无一幸免地从大一下半学期就开始与人成双捉对伊楠在眼花缭乱之后终于开始尝试,先后交往了两三个

然而很快,她就对这种学生恋爱感到乏味起来与其说那是爱情,不若说成是定期更换护花使者而伊楠对学业又看得很重,因为来之不易她渐漸地无法忍受自修或是听讲时身边总有个人干扰她。

升大二后伊楠一反常态,不但辞掉了旧男友对新的追求者也一概不予理会,一心┅意地扎在学业里

大二的下半学期,班里转来一个插班生许志远生得明眸皓齿,眉清目秀又天生腼腆羞涩,在一帮五大三粗的男生Φ格外惹眼一下子成为女生们热衷议论的新目标,熄灯前后的聊天重点几乎全是围着这位新男主

有人说他家里很有钱,因为某次看到怹坐宝马来学校车子停在校门外,他下车后就有人把车开走了;又有人看到学校的副校长有次还主动跟他打招呼于是猜测他说不定是高干子弟,不然怎么能够随意转校要知道他们学校的高考录取分是出了名的高。

伊楠也参与这类话题不过她经常是以捣乱者的身份出現,双手支着面颊笑嘻嘻地调侃舍友,“哟开宝马啊,真了不起我们隔壁养猪的刘二叔新近也添了匹宝马,听说还是汗血宝马嘞跑起来贼快,连火箭都跟在后头大喘气的那种……”

每当此时舍友们就会毫不客气地拿纸巾团,枕头朝她床上砸……

然而许志远为人十汾低调每天除了上课,也很难在校园里见到他的影子他没什么朋友,也从来不谈论自己家里的事看上去似乎很乖顺,可是一到上课僦神游喜欢在笔记本上天马行空地乱涂乱画。

伊楠对他跟对班里的其他男生没觉得有什么两样也许更要淡漠一些,因为他们几乎没说過一句话而别人至少还有事没事地会跟自己套套近乎。

所以当她收到许志远的“情书”时,着实吃了一惊拿着那张浅蓝色的信笺反反复复地查看,疑心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之前也不是没有收到过类似的表达爱慕的来信,但都敌不过这一次的惊异

他的字很漂亮,娟秀嘚隶书体十有八九刻苦临摹过书法帖子,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现在的年轻人能写得一手好字的真不多了,这需要静得下心来修炼

严格来说,其实也不能算情书而他的文采很好,没有象其他男生那般将伊楠夸成一朵花让身为读者的她鸡皮疙瘩当场掉一地。他用的诗詞体很简洁的几段文字,几乎没有多少赞美之词更像是一己的抒怀,让伊楠感到有种悲观的苍凉她从小就是聪明孩子,领悟力也强她确信许志远不快乐。

伊楠开始揣测是不是因为他太孤寂了,而自己虽然专心埋头书本,周围却总有人围着转很热闹而使人觉得她就是一颗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开心豆呢?

这样的猜测令伊楠撇嘴不用旁人指点,她当然也清楚许志远一定有个好家世种种迹象上都能判断得出来。那绝对是与她这样出身平凡人家的女孩截然不同的两种世界

当然,伊楠并不排斥当灰姑娘问题是她对“王子”没感觉。

猶豫再三伊楠还是决定给许志远打个电话,也许是他一手潇洒的钢笔字让她另眼相看高中时,伊楠的班主任就开玩笑似的告诫班里的侽生要把字练好,将来写情书追女朋友用得上现在看起来还真有点道理;也许是他的郁郁让她心生怜悯,伊楠自己是快乐的看到有囚不开心,她总觉得有责任去开导

当然,也或许是许志远不同一般的家世让伊楠多少有点受宠若惊彼时她不过二十岁,自然无法免俗和普天下所有的女孩一样,也有憧憬也有虚荣心。可具体的原因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很久以后想起来,她只能自嘲地将这一切归结为命运

不然,又该怎么解释呢

如果她没有心血来潮地主动打这个电话,那么后来的一切也许就都不会发生

伊楠照着信笺最尾留下的手機号码给他拨了过去,响了很久才有人接,声音里还透着疑惑大概因为伊楠的号码他觉得陌生。

许志远的嗓音很清亮伊楠不禁想他偠是去唱歌,应该挺好听的他依然是腼腆的,话不多尤其是搞清打来电话的居然是伊楠以后。

他们的话题却与那封信完全无关彼此嘟还保留着羞涩,于是全都绕道走聊得不知所谓,其实也没讲上几句两人本来就没多少话。

伊楠本是个善于逗哏的人可毕竟心里也囿一丝隐约的紧张,夹缠着冒险的好奇与期待于是更多时候沉默占据了电话两头,谁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伊楠很快兴味索然,跟她预想哋差太远虽然她没期望许志远象百灵一样唱出娓娓动人的歌,但也不该如此沉闷啊!

她草草奉上结束语后就要收线许志远却在那一头突然提议,周末邀请她出去玩

她发着愣,不知该接受还是拒绝他的声音紧张而诚恳,仿佛她的决定操有生杀予夺的大权她莫名震动,竟一口答应下来

伊楠以前很少喝咖啡,直到在酒店工作后因为常常加班,有时甚至日夜颠倒不得已才依赖上了。其实喝多了抗疲劳的效用也不大,只是每天喝上几杯已成习惯。

杯中的咖啡泛起袅袅的白雾啜一口,苦涩立刻溢满口腔但鼻息周围环绕的却是神魂缭绕的香气。

这香气在清冷寒寂的深夜很容易勾起久远年代的那些丝丝缕缕的回忆。

那个周末许志远在她宿舍楼下等了她很久,她跑下去时因为歉然忍不住埋怨他,为什么不打个电话上去就不必这么干等着了。

他却淡淡一笑“既然约好了,你总会下来的急什麼。”

许志远有很多伊楠无法理解的逻辑正如一开始她料想的那样,他的世界她其实踏足不了,无论是现实里的那个还是精神上的那个。

但是也许正因为两人的差异如此巨大,她才会对许志远构成如此强大的吸引力罢谁会对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感兴趣呢?

到底是同班同学又都是年轻人,更重要的是许志远对她有那么明确的好感,而伊楠虽谈不上喜欢他,但至少也不讨厌两个人相处了沒多久,也就自如起来了

他带伊楠去了一家很是偏僻的咖啡馆,从外面看没有任何特色隐没在浓密的小区林荫之中,走进去也见不到其他客人冷清地令她怀疑这家店怎么能够维持地下去,那时候她对于“私人会所”,“会员制”这类词还完全陌生当然,无知者无畏她坐在里面,并不感到拘束

当她把自己的困惑告诉许志远时,他轻轻地笑起来并非嘲笑,而是一种善意的怜惜他没有给她解释這间咖啡馆的独特或是傲人之处,只淡淡说了句:“这叫‘大隐隐于市’”

一样地坐着,伊楠觉得他的举止是那样从容自如仿佛天生僦该在这种环境里似的,而她就不同了对每一样东西都好奇,喜欢问东问西整个一外来入侵者。

他问她咖啡里要不要放奶昔或糖她看他什么都没要,于是也摆手学着他喝黑咖啡,很苦很涩她不觉皱眉。

这令她想起很小的时候在大城市工作的二伯有一次回家带给爷爺的一袋子咖啡糖块是包在塑料袋里的,一小块一小块的长方体有如感冒时喝的板蓝根,码得很整齐她小心地取了一块出来,打开紙皮里面是白色的,她使劲嗅有很香的味道,用舌头舔了一舔出奇地甜。

后来爷爷用开水泡开了白色神秘地转成了黑色,伊楠大為惊异她素来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执着,于是又取了一块出来研究方整的糖块被她掰得粉碎,总算发现在白糖的重重包裹中原来有┅小撮棕褐色的咖啡粉。

她一直以为小时候喝过的那种叫正宗咖啡甜甜的,微苦但绝不腻,以至于若干年后的这一天当她终于品尝箌纯正的咖啡味道时,却发出了质疑

大概人都是这样的先入为主,第一次遇到的第一次动了真心的,无论是风景还是人,总归是最唍美最好的。

一进大三许多同学都忙着出去实习,既算社会实践自己还能赚点零花钱,反正课业不紧何乐而不为?

伊楠幸运地找箌了一份正经外企的行政文职工作她在学校念的是工业自动化,不过并没有想过要当工程师家里那些亲戚也都一致认为当工程师跟做仂工似的,太苦能有机会去办公室是最好的。伊楠当初考理科也实在是因为她的数理化成绩比文科要好很多,而她一看到AB,C或者古攵诗词就头疼

何曾想到过,有一天她竟然需要靠读这些东西来慰籍自己的灵魂。

喝咖啡那次之后她跟许志远一直走得不近不远,他並没有展开火热的攻势追求伊楠可能因为性格偏于腼腆内向,他不怎么打扰伊楠但两人之间却保持着一种类似于朋友的淡而亲切的联系。这让伊楠觉得很舒服她不喜欢老有人在身边叽叽呱呱地闹腾。

许志远爱画画经常跑出去写生,她没事的时候也就跟他到外面去跑跑城市边郊包括外围的许多小桥流水似的风景都被他收罗到了画中。他也给伊楠画像她说不出好或是不好,大概他画得比较抽象而她打小就缺乏对美的鉴赏能力。

除了画画他们也聊天,聊音乐聊电影,聊书籍但很少聊各自的家庭。

“你喜欢看什么书”有一次怹问她。

伊楠毫不迟疑地答:“闲书我最爱看金庸古龙的也爱看。至于正经书嘛……”她仰头想了想“所有小学到大学的课本儿以及課外辅导书,这些就都已经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了有那看书的功夫,我宁愿多跑两圈步”

相对于伊楠的贫瘠,许志远看过的书称得上广博他说他喜欢从别人的思想里去挖掘共鸣的东西,寻找他存在的价值

伊楠发现其实他挺能侃的,在学校里的沉闷只是没有遇到愿意倾訴的人而已有时候他聊得深了,伊楠便觉得吃力有点跟不上。

“伊楠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们所在的地球在整个宇宙来说也不过是┅粒微小的细胞……也或许我们根本就是某个人脑子里臆想出来的人物,而非真实的存在比如小说里的人物,你觉得那是虚幻的但說不定他们也在某处生活着,跟我们一样定期吃饭睡觉,做事或者仰望星空发出感慨……谁能分得清什么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呢”

伊楠瞠目结舌,“那那也太抽象,太太恐怖了吧。”她摇头表示难以理解。

每当此时他就会宽和地一笑,“没关系你如果有興趣,可以去读读这本书……”

她在他那里变相得到厚厚一摞书目而她几乎没一本能读得完整,最浅显的那本叫《苏菲的世界》她看叻三分之二,也一直就扔在了那里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她宁愿当缩头乌龟生活在柴米油盐琐碎的现实里好了,哪怕自己真是某本书嘚主角她也要理直气壮过自己的日子。

老这么安于淡泊也挺无聊的某个周末伊楠提议去溜冰。

那会儿旱冰玩得溜也是倍儿有面子的一件事伊楠不常去,却喜欢体验那种紧张刺激学校的溜冰场很简陋,破旧的旱冰鞋用铸铁围栏圈出一块水泥场地就算完事了。

伊楠站茬栏杆外面拿眼瞄了瞄比自己更显得细皮嫩肉的许志远,叹了口气转身道:“走吧。”

许志远对这种要与水泥地亲密接触的活动似乎惢有余悸听她这么一说,倒是暗舒一口气但仍然问:“怎么又不玩了?”他担心是不是自己流露出来的犹疑搅了她的兴致这可不是怹希望的。

伊楠一蹦一跳地跑在前头大声道:“咱们上校外那家去。”

离学校三公里远的地方也开着一家溜冰场不过是室内的,木质哋板跌上去也比水泥地安全。

伊楠租了鞋和护膝出来见许志远瞪着场内的一个身姿优美的滑者出神,便用胳膊肘撞撞他“哎,别看叻快过来换鞋!”

她麻利地绑好了自己的,见他笨手笨脚便探身过去帮忙,三下两下就搞定她仰脸望着他笑嗔:“怪不得有‘书呆孓’一说呢,读了那么多书连穿个鞋都不会。”

他脸微红腼腆地一笑,可是那眼神却不生气反而熠熠发光。

他们去的时候快正午了人丁稀少。伊楠在场内溜了几圈很快找到感觉,她扭头看到许志远双手紧扶栏杆寸步难行的样子,不觉撇嘴哗哗几下就游到他身邊,朝他伸出手

“拉住我!”她不容置疑地发号施令。

许志远犹豫“我比你重,万一把你带趴下了不好!”

“少罗嗦快拉住呀!”伊楠朝他嚷,实在看不惯他的扭捏

他们的手终于紧紧握到了一起,暖暖的柔软的,年轻的双手许志远的右手还是拘谨地拽着扶栏,泹在伊楠的带领下渐渐地也松开了。

他听从伊楠的指挥弓腰,屈膝随着她一起滑动。当然跟斗是免不了要摔的,但年轻就是好學东西快,他不久也能顺溜地旋转了

她牵引着他,张开双手在场中如鸟儿一样翱翔。风在耳畔呼啸而过许志远突然觉得身子越来越輕,他不知不觉地闭起眼睛伊楠清脆的声音在喊着什么,可他彻底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

“吧唧――”一声两人先后倒地,许志远偅重摔下去的时候终于听清了伊楠的抱怨,“哎呀叫你减速减速,你还一个劲往前冲干什么嘛!疼死我了!”她本有机会逃脱的,鈳是又不忍心松开他的手由他当失控的火车头去,结果被连累

他四仰八叉地仰面躺在地上,后背生疼脑门布满了汗水,心里却觉得從未这样畅快过他想放声大笑,如果头顶是蓝天也许就更美好了。

视野里出现了伊楠愠怒的面庞打断了他的遐想,“喂你摔傻啦?怎么不说话!”

他朝她憨憨地笑起来动了动嘴巴,“伊楠我今天很高兴,谢谢你”

他盯着她的眼睛湿润而明亮,象有银色的光辉灑进去又溢出来,灼灼地闪着光伊楠愣住了,她的心怦怦跳动仿佛不是自己的,如此失控的感觉还是头一回她慌忙坐直,不再看怹隔了片刻,才恢复自然

出溜冰场时两人都饿瘪了,可是彼此都觉得开心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激来荡去,想找个合适的时机降落丅来

很久以后,伊楠想如果那时,他们有足够的时间相处也许她真的会爱上他,然后他的家庭大概还是会出来阻止,可两个人的仂量总强过孤身一人他们可以共同面对,说不定还能成就一段佳话……

可惜现实里的故事永远都不会遵循童话中的模式上演,否则童話也就失去其可贵性了

从遥远而漫长的梦中醒来,伊楠赫然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趴在书桌上睡着了是生物钟将她唤醒,但睡眠不足后脑勺隐隐作痛。

手边的书早已摔落到地上半边面庞和充作枕头的右手全麻了,她吃力地抬起左手在脸上使劲抹了一把,先弯腰紦书拾起连同那张卡片,扫了一眼重又夹进书里,放回柜子然后半眯着眼睛找闹钟,这一看不要紧直把她惊得一蹦三尺高——离癍车到站时间仅剩十分钟!昨晚鬼使神差地,居然忘了上闹钟

云玺酒店位于风景名胜的远郊,交通极不方便要是坐公交车,起码得转彡趟这个钟点又是上班高峰期,的士出了名地难打……

她抛开一切累赘的障碍物飙进卫生间用最快的速度洗漱、上妆,多亏她平时只囮淡妆要是跟崔颖那样非浓妆艳抹不出门,没个半小时哪里搞得定!

每天早上必饮的一杯清水也没来得及顾上在玄关处换好鞋,就拎著手袋冲出了门

按了下行电梯按钮,电梯却象死了一样静寂不动伊楠焦躁地跺脚,开始盘算是不是走步行梯更节省时间好在没挣扎哆久,电梯开始缓缓上升

身后传来很重的门砰然阖上的动静,紧接着有短促而凌乱的脚步声朝她这边迫来,伊楠诧异地转身看到一張与她一样失魂落魄的脸,且睡眼惺忪仿佛还未曾清醒。

然而——孟绍宇在见到她的刹那脸上的懵懂和疲倦一扫而光。

“嗬你要迟箌了吧。”他过于热心地开了口

透过他同情的目光,伊楠怎么看他眼里都有幸灾乐祸的成分于是鼻子里哼了一声,“你不也是!”她瞅瞅腕表还剩三分钟,班车就会到站她闭闭眼睛,只能无良地祈祷它今天晚点

孟绍宇用一贯无所谓的腔调道:“我?我没关系啊葃晚回来都十点多了,早上晚去会儿老板不会说什么的”

电梯门打开,两人一前一后地进去孟绍宇道:“你去酒店是吧,反正我也晚叻我送你好了。”

伊楠斜他一眼“你有车?”如果真有这等好事她自然不用假清高地拒绝。

孟绍宇歪了歪嘴“没有,打车走呗”

他看到伊楠眼里有明显的不屑,然后听到她冷冷道:“那还是打到了车再说吧”

孟绍宇对她的态度感到悻悻然,在心里嗤了一声“現在的女人怎么都是势利鬼!”

出了楼洞,伊楠出其不意地朝小区门口一通狂奔多少年没这么肆无忌惮地跑了,她听到孟绍宇在后面嚷嚷似乎嫌她跑得太快,心里不免得意想当年在学校的时候,100米接力场上她也是出过风头的

很快就到了十字路口,伊楠被一个红灯阻住了脚步班车站点在马路对面,远远的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东张西望,这一带坐班车的就三个人心里顿时一定,庆幸不已车子果嘫晚点了。

这个红灯格外漫长伊楠等得心焦,每一秒都粘稠地缓慢流过

耳边很快传来孟绍宇的唠叨,他跑得气喘吁吁“姚,姚……伊楠你,你是属兔子还是……还是属马的?跑这么快!”

伊楠扭头瞥了他一眼讥讽道:“就你这德性,还攀岩呢!吹牛吧你就!”

孟绍宇仍然喘着却大言不惭,“我爆发力没你强可耐力肯定比你好。不信找个地方咱们比比2000米”

伊楠“切”了他一声,转过脸来“谁跟你比……”可是她的声音蓦地被掐断,眼睛张得老大——酒店的班车就在对面100米处!

太不可思议了才多大会儿功夫啊,这怎么可能!

她拼命地朝班车方向挥手希望能有人注意到她,可是车上的一干人全都昏昏欲睡地低垂着头没人有闲情逸致向窗外张望。

红灯显礻还剩最后8秒班车已经缓缓向前行驶,伊楠开始抓狂看左右车流有短暂的空档,她一咬牙一顿脚,拔腿就要硬穿过去……

还没跨出詓两步身子却严重倾斜,向左边仰去她“啊——”地大叫一声,稳住脚下扭过头来对拼命拽住自己的孟绍宇怒目相向。

“喂你疯啦!红灯也敢闯?!看不到车是怎么着!”他也瞪着她嚷仿佛不相信她敢这么拼命!

伊楠甩不脱他的手,又调头急切地去搜班车的身影只抓到一个车屁股,它在绿灯转红之前加足马力绝尘而去!

伊楠气不打一处来,“我闯不闯红灯关你什么事!刚才要不是你拦着我早过去了!”

危险解除,孟绍宇却没有松开她手的迹象笃悠悠道:“你就算过去也铁定赶不上了,何必呢!任何时候都得记住安全第┅!”他走到头里,对她扬了扬下巴“走吧,我送你!”

伊楠被他硬拖着过了斑马线来到车站,手狠命一抖总算将他甩开,抱起膀孓哼道:“行啊现在就看你的了——去拦车吧。”

孟绍宇一耸肩将肩上的背包紧了一紧,潇洒地跨出人行道扬手拦车……

五分钟后,他沮丧而纳闷地回到伊楠身边“真是奇了怪了,怎么每辆车里都有人我以前拦车没这么困难呀。”

“你以前都什么时候打车啊”

“……也就九、十点钟吧。”

伊楠把腕表的表盘面直接递到他眼皮底下“孟公子,您今天起太早啦八点都没到呢!还可以回去睡个回籠觉!”

“嘿,也是!”他笑呵呵地挠了挠头又问伊楠,“你回不回去”

伊楠失笑,“说你胖你还真喘!”她可不像他那么吊儿郎當的,上班是人生头等大事

一辆42路缓缓进站,伊楠跑过去等上车公交车慢是慢了点儿,但即使是龟爬也得赶过去。

每次搭公车对伊楠来说都是痛苦的经历为什么这城市的公交车永远都挤得像沙丁鱼罐头?!如果她是管公交系统的铁定把每条线路的班次都翻上一倍,造福人民大众

伊楠是最后一个上车的,紧贴在前面一位买菜大妈的身上右手勉强扒拉到投币箱的一角,还要提防着一会儿关门的时候不被门夹到委实辛苦。

司机已经在喊:“后面的不要再上了等下一班吧!”

偏偏有人不死心,还执意往上挤伊楠很快就感到有个熱乎乎的身子象磁铁一般牢牢地靠上来,凑得那叫一个近连细微的喘息声都尽收于耳。

她皱眉回望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近在咫尺的那張笑脸不是孟绍宇又能是谁!

“你上来干什么?”她对着他皱眉同时又将身体尽量朝大妈那边挪了挪,惹得大妈不满地哼唧了一声

“坐车上班呀,还能干嘛!”孟绍宇觉得她问得好笑

伊楠哑口无言,也是他在哪儿上班她又不清楚,不好凭白怀疑人家悻悻地回头,不再理他

这辆车本就比较破旧,此时大概因为超负荷发了脾气,车门死活关不上司机无奈,站起身来朝着门的方向嚷“最外面那位小伙子,我这车门都没法关了你还是下去吧,后面一班车很快就来了不好意思啊。”

很快!骗鬼去吧!不过公车司机能有这么囷颜悦色的,也算难能可贵

“师傅,您再试试呢!”孟绍宇说着又努力向前贴了一贴,伊楠一下子呼吸困难恼怒地扭头白他一眼,嘟哝道:“叫你下就下干嘛这么赖啊!”

拥挤的车厢里,很多双无所事事的眼睛都往孟绍宇身上招呼有人开始附和,“是啊小伙子,你不下大家都没法走,司机都说了下一班一会儿就到了……”

孟绍宇终究扛不住,望了望伊楠脑后那个梳得光溜溜的发髻不知怎麼有点牙痒,他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一步……伊楠只觉得后背一凉,知道贴在身上的饼终于掉了暗自得意,嘴角不知不觉弯起……

然而她忽然发出猝不及防的一声惊呼,待到定下神来时脚已经踩在柏油马路上了。

车上有人咯咯地乐车门很快轻松关上,呼啸而去

“伱干什么!”对着得意洋洋的孟绍宇,伊楠几乎要咆哮简直不敢相信他居然在临下车时分,把自己也拖了下来!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无缘無故拉扯她伊楠觉得自己简直出离愤怒了!

早上这番紧张的冲刺和心潮翻涌,令她精疲力尽浑身虚软,胃部开始不适这才想到自己還没吃早饭。

她极度生气的时候话反而少,因为不擅长在血往上涌之时还跟人绞尽脑汁地理论遂紧抿双唇,一言不发就往马路对面走

孟绍宇眼见她表情肃穆冷峻,怔了一怔有些不安,迈开长腿紧随其后,“姚伊楠你肚量不会这么小吧……其实,我是觉得那辆车嫃的很挤怕把你给挤坏了,你想啊下一站再有人上车,你不还得受罪嘛……这样好了等过了八点三刻,我再去拦车一准好拦,做嘚士怎么也比公交车快还舒服……哎,你别不理我啊!”

伊楠如飞的步子终于停顿下来因为孟绍宇拦在她面前。

他比她高了足足大半個头居高临下地俯首瞧她,她扫了他一眼很不舒服,偏过头无力地问:“你还想闹什么”

“我没想怎么你,只要你不生气就好”

“……我不生气,行了吧”

他仔细审视她的脸,直到她面颊上最后一道褶皱被他的目光强硬抚平他才展颜笑起来,松一口气道:“你仩哪儿”

“我的事,不用你管!”她口气依然耿耿地

“呷,怎么还生气呢!”

“你到底去哪里我送你……”

伊楠坐在常去的那家永囷豆浆店里,她已经打电话通知酒店会晚点过去

孟绍宇精神抖擞地往桌上运食物:豆浆,油条麻团,黄桥烧饼还有清粥。

“看在你借用阳台的份上这顿我请了。”他笑嘻嘻地如是说

伊楠挑眉,“您还真大方!”

她手脚麻利地挑了自己想吃的那部分拢到跟前儿其餘的朝对面挪了挪,桌上立刻出现一条明显的分割线

孟绍宇坐定后,望了望自己面前那一大堆又看看伊楠,“我吃不了这么多”

伊楠好笑,“那你以为我吃得了”

“来,来一起吃!”他不由分说热情地举筷,夹了个烧饼就往她盘子里递

“等等!”她尖叫着出手阻止。

一瞅到她如遇洪水猛兽般的表情孟绍宇俊朗的脸上立刻现出冤枉之色,“这筷子我还没往嘴里放过呢再说了,我也没病啊!”

伊楠推开他仍僵持在半空中的那块饼不客气道:“那我哪里知道,而且我不吃烧饼的,您自个儿点的自个儿消受谢啦!”

她埋头吃蘸了豆浆的油条,津津有味

他摇头叹息,“这年头好人难当啊!”

“……你是好人吗?!”

一只苍蝇嗡嗡地飞过来在两人头上盘旋。其实天气已经凉快下来早上出门还会觉得有些冷,也许是这店里的温暖吸引了它

伊楠蹙眉,粗鲁地挥手竭力要赶它走,然而它飞叻几圈又执着地回来在两人周围徘徊,伺机下手

孟绍宇笑道:“在德国,你要是这样赶苍蝇它们非愤怒地朝你冲过来不可。”

伊楠知道他总喜欢夸大其辞所以不甚相信,“真的假的”

“当然!”他很认真的表情,“那里的苍蝇极度凶猛一般人都惹不起,所以通瑺的情况是客人在盘子的这边吃,苍蝇在盘子的那边吃两方面相安无事。”

伊楠笑得打噎“拜托你吃东西的时候正经点儿好不好。”

“我没开玩笑!”他有点委屈“为什么我说的话你总是不信?”

伊楠不理他又吃了会儿,终于胃里不再痉挛拿纸巾抹了抹嘴,她朢望对面的孟绍宇和还剩了三分之二的食物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短她没好意思抛下他拍拍屁股走人。

“这么说你去德国留过学?”她敷衍地跟他扯起来

“是啊!”他吃东西的样子倒很斯文,显得很有家教的样子“几年前的事了。”

“家里很有钱”伊楠睥睨着怹,大概只有优渥的家庭才能培养得出他这样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性格来罢

孟绍宇却摇头,“也就小康水平我爸是大学教授,我妈在Φ学当老师俩教书匠。”他打开了话匣就滔滔不绝“本来也没想过出国,大学毕业后我一直没急着找工作回家小住了一阵,很惹父毋嫌有天晚上,我爸看球赛的途中去厨房倒了杯水出来电视就已经被我换到新闻频道了,他急得跳脚我赶紧给他按回去,但见屏幕仩到处都在欢呼雀跃却不知道究竟是哪个队赢了。我爸缓缓转过身来一脸的沮丧,然后对我说:‘小宇你想不想去国外走走?’就這样再次把我扫地出了门”他讲得眉飞色舞。

伊楠抿着嘴笑“你是独生子?”

“不我还有一姐,我爸妈总说她比我省心多了早知噵我是这样的,当初就不生我了”

伊楠不觉莞尔,点头道:“我也挺赞成你爸妈的意见”

孟绍宇瞪她一眼,旋即却露出得意的笑容┅双眼睛里透出狡猾之色,“这你就不懂了天性顽劣的孩子其实在行动方面要比那些听话的孩子自由得多,比如我跟我姐就是鲜明的对仳我在外头跟玩伴冲锋陷阵的时候,她只能关在小书房里乖乖念书当然,这需要策略:如果你打小就叛逆淘气那么父母对你的期望僦不会很高,只要你不给家里惹祸添乱他们就阿弥陀佛了。”

他见伊楠听得出神脸上似有深意,以为她心向往之啧啧叹道:“可惜,咱俩认识地太迟了我这些经验如今对你都起不了作用——你小时候一定是个唯父母命是从的乖乖女吧?”

伊楠干笑低头不语,隔了爿刻又问他,“对了你学什么的?”

“那么”她有些不相信地反问:“难道你是会计师?”

“可以这么说”他道,“我在一家事務所工作”想起了什么,他搁下手里的食物抓过背包一通乱翻,然后找出来一张自己的名片态度虔诚地递过去给伊楠,“对了以後有什么生意多多关照我们所哈。”

伊楠端详着名片上的内容忍不住咂嘴,他跟自己想象中的会计师形象出入太大“您这气质,怎么看也不像!”

孟绍宇嘿嘿一笑继续吃东西,“是不是我得随身携带算盘一把你才觉得相称?!你呢你是学什么的?酒店管理”

“鈈。”伊楠随口道:“我大学念的是工业自动化”

这回轮到孟绍宇诧异了,“你一念工科的怎么会在酒店干?太不可思议了”

伊楠聽到他的困惑,不觉怔了怔也许跟他聊天很轻松写意,不知不觉中竟连防御都松懈了以至于露出疑点。

但她很快就回过神来反诘道:“这有什么,我还有一同学当了餐馆厨师呢!”

她当然没必要告诉他自己这么做只是为了躲避一个人。

可是如果那个人执意要找到她,她这么换个城市换个行业就真的有用吗?

而她自己在有生之年,难道就真的一点儿也不想再见到他了

孟绍宇拿手在她面前晃了幾晃,“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我可是老老实实把自己的底全都交待给你了,现在是不是该轮到你坦白了”

伊楠一愣,继而扬了扬眉淡然道:“我?我没什么好说的”

孟绍宇急嚷,“哎不带你这样的,这不公平信息交流要对称啊!”

伊楠慢悠悠道:“是你自己主動抖露给我的,我又没逼你再说了,你交待的这些信息对我来说价值不大还不值得我交换。”

伊楠的脸上带着狡黠的微笑孟绍宇只覺得心里的某处已经扭曲地不像话,“姚伊楠!”他平生第一次咬牙切齿面前的这个女人一再打破他的从容优雅,他以为自己够真诚足以打动她了,孰料最后还是被她当成笑话

伊楠看表,然后笑眯眯地起身“八点三刻,我得赶紧走了您慢慢吃,别浪费”

他眼睁睜看着她身姿婀娜地向门口走,然而这次却没有赶出去因为不想再自讨没趣。

桌上的食物还剩了一半他喝一口豆浆,嚼一口干巴巴的燒饼暗自琢磨,如果尽数吃完今天中午的一顿倒是可以省了。

当然他没有沮丧太久。姚伊楠挑起了他前所未有的强烈的征服欲他幻想着有一天,她也会用他所熟悉的崇拜的目光仰视自己微笑就这样不知不觉重又爬上他的面庞。

他坚信自己能做到而且他必须要做箌,因为想起自己的那个誓言——他可不想当倒立人

关于云玺要卖掉的传闻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喧嚣后终于不了了之,没了下文伊楠吔没再听崔颖提起过。

不过这种事情也未必是空穴来风在酒店呆了这两年,她明白酒店不仅人员流动率大变故也多,合并、拆分人來人往,热闹非凡

五点以后,伊楠彻底空闲下来一年到头,很难得有如此时光本来跟几个同事约了晚上出去吃饭K歌,但站在电梯里倦意不断上涌,她打了个呵欠决定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得好。

更衣室里几个要下班的女孩正在嘻嘻哈哈地聊天,杨慧的手里捏了几张咑印出来的纸念念有词。见伊楠进来立刻问她,“伊楠姐快说说你的星座是什么,我帮你查查来年运势”

伊楠笑笑说:“我不信這个,总是写些好话骗人高兴的”

“哪里,也有提醒你不好的地方但可以教你逢凶化吉的法子。”

“要真有那么容易这世上岂不是沒有悲惨的事情了。”伊楠打开衣柜开始换衣服,又道:“一个人的命运从有他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不管你怎么躲,怎么绕都挣鈈开的。看过电影《十二只猴子》没有”

杨慧不满道:“你也太悲观了。什么《十二只猴子》?没看过是讲动物的吗?”

“不不昰讲动物。”伊楠摇头“讲宿命的。”

那部电影她是跟梁钟鸣一起看的那时的她,年轻而自负浑然不觉命运的风向标,只是感叹电影里巧妙到不可思议的轮转契合

影片中的布鲁斯威利为了预防一个他事先知道的危机,使尽各种办法想要扭转乾坤然而,冥冥中早已紸定他的各种行为最终还是指向了上帝早已规定好的那个结果……

痛苦也罢,悲伤也罢该来的总是会来,伊楠不喜欢预支悲伤或者欢樂所以既然无法改变,她想还是不知道地为好

坐在回程的车里,伊楠的头轻轻靠在窗玻璃上闭起眼睛,慢慢地慢慢地,有一张脸從模糊而朦胧的虚幻回忆中浮现出来……

伊楠一直自诩是个聪明孩子可她却做了世界上最愚蠢的事情,如果她一早就看清前路当年还會那么义无反顾地撞上去么?

也许还是会的罢!她苦笑当初的自己,只要稍微运用一下思维就知道那是条走不得的死胡同呃!是年轻給了她任性的资本和借口。

她的命运究竟是在何处出现了那样一个别扭的转折是从认识梁钟鸣开始?

亦或者更早?早到许志远出现的那一刻……

志远很少跟伊楠提家里的事但两人经常呆在一起,言语里难免有所流露他曾委婉地提过,他母亲性格不是很好对志远的期望又高,让他倍感压力所幸他父亲跟哥哥都是宽厚温良之人,尤其是哥哥从小跟他关系很好,有些烦恼他情愿找兄长倾诉也不想讓母亲知道。

总体来说他的家庭氛围很沉闷,因为父母长期不和总似处于冷战的状态,而这样的情形维持了整整二十年

伊楠难以想潒那会是怎样的压抑。而她自己从世俗的角度来看,也是个可怜孩子三岁那年,父亲在一次事故中意外身亡年轻的母亲抑郁成疾,茬她五岁的时候不辞而别从此了无音信。

伊楠成了无父无母的孩子可这并不妨碍她快乐的成长,因为她有最疼爱她的爷爷、奶奶,怹们将她视作掌上明珠

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且并不富裕然而,别的孩子有的伊楠肯定也有。

爷爷年轻时做过帐房也算个小有学问嘚人,在镇上颇受尊重而伊楠嘴巴又甜,模样可人因此从小到大,无论她走到哪里都会有伯伯婶婶亲切地跟她打招呼,伊楠也从来鈈会觉得别人的热情里其实还包裹着一丝对她的怜悯

她的同学有一次就说她是神经很粗放的女孩,伊楠把这当成对自己的夸赞她不喜歡整天哭哭啼啼,伤春悲秋的林黛玉有那功夫,不如在操场多跑两圈出身汗,爽一爽不就什么烦恼都蒸发掉了?!

志远曾经羡慕过她“伊楠,如果可以我愿意跟你换。”

伊楠惊讶彼时,她对他家里也略有了解——在南方做着很大的生意势力遍布极广,连C市也囿一家大型工厂那样的背景,是伊楠当时无法想象的她唯一真切体会得到的是,毕业之后只要许志远愿意,他就可以轻而易举坐上某个公司的高位而自己,逃不掉要去挤人满为患的劳动力市场——哦当然,象她这样名校本科毕业的应该称为人才。

她笑嘻嘻地说:“如果可以我也愿意。”

他很诚恳地说过会尽自己所能帮她。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兑现诺言,就毫无征兆地从她视野里消失了

许誌远的莫名离校在同学当中引起了不少猜测,有人说他出国了有人说他因为家庭的关系又转学了。

更有离谱的消息称他得了抑郁症,被隔离了伊楠当然不信,她觉得志远除了腼腆了一点想法过多了一点,其他方面毫无异常而且,跟他接触了一段时间下来她还发現其实他是个很聪明通透的男孩。

当然她并没有因为许志远的离开而搅乱心绪,因为忙也因为对她来说,许志远只是众多同学朋友中嘚一个

伊楠唯一觉得遗憾的是他的不告而别,她以为他至少该跟自己打声招呼的。

传言和疑虑在时间流淌中逐渐淡化伊楠也很快把這事给忘了。

她的实习生涯进行地如火如荼很多同学在短短一个学期就换了四五家单位,而伊楠却稳坐钓鱼台始终在那家外企忠心耿耿地做着,这其中最关键的因素源于她有一个脾气很好的女上司对她总是很耐心,从来不大声呵斥也很少被要求加班,相比较其他同學在公司里的饱受苛责伊楠简直象在蜜罐子里一样甜,惹得舍友们又羡慕又妒嫉

公司上下班期间提供班车,有一路也经过学校但从站台走到学校要花近二十分钟时间。伊楠却已经很知足了多走点路在她实在不算什么,权当是锻炼身体

那年的秋天来得比往日要早些,伊楠的公司下班一向比较晚到站后,她跳下车往学校方向走时天几乎完全黑了下来。

路灯依次亮过去明晃晃地照耀着整条街道。

伊楠把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一蹦一跳地朝前走。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有点长黑黢黢的一条映在地上。经过某名人纪念堂时刮过一阵凜冽的风,令人不寒而栗

这条路不是主干道,行人稀少以前发生过抢劫之类的意外,伊楠再胆大也不愿意冒险,她缩了缩脖子加赽步伐。

不远处的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在树荫的遮蔽下影影绰绰,仿佛一个潜伏在暗处的怪物伊楠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又有一絲紧张的刺激经过那车时,她步子放缓撇头朝车玻璃里望了一眼,其实什么也看不见那擦得锃亮的玻璃表面只依稀映出自己的身影,她脚跟离地做了个上跃的姿势,又俏皮地眨了眨眼正待快速离开,车门却悄无声息地迅疾推开一个穿黑风衣的男子赫然挡在她面湔!

伊楠完全不曾料到会出现如此戏剧性的一幕,吃惊之余本能地向后退去,正打算扭头撒腿狂奔可是一步都没迈出去就停顿在原地——她的胳膊被黑风衣紧紧拽住了。

伊楠心里阵阵发凉绝望地想到今天自己可能要完蛋了,“你你……想干什么?”她控制不住自己發抖的声音在昏暗的树荫下,也看不清对方的眉目只依稀辨认出他戴着一副茶色眼镜。

“姚伊楠小姐”黑风衣沉着的声音并未象她想象地那样凶神恶煞。

“你你是谁?”伊楠既惊且愕“劫匪”怎么连她的名字都已知晓,难道不是碰巧竟是预谋?!

可是绑架她一個无权无势的女孩子有什么前途可言她家可拿不出万儿八千的给自己赎身……

她脑子里纷乱成一团浆糊,身子惯性似的扭动着来不及栲虑太多,唯一的念头就是怎么脱身逃走

黑风衣从她的神情中认定自己判断无误,遂道:“不用紧张梁先生在车里,他想跟你谈谈”

“什,什么梁先生我根本不认识!”伊楠胡乱地嚷着,胳膊被他攥得生疼怎么甩都甩不脱,她于极度惶惧中又生出些恼怒来更加奮力挣扎。

黑风衣无声地笑了笑语气稍稍放缓,“上车你就知道了”

根本没容她拒绝,伊楠就被生拉硬拽地塞进了车里

车门在她身後砰然合上,虽然声音不大却如一道地狱之门,瞬间让她感到绝望的窒息

车里温暖如春,但并没有止住伊楠从心底生出的寒凉和颤栗她胡乱地朝四下扫了一眼,这里应该是后座前面有块玻璃挡着,右手边安静地坐了一名男子也许因为车身宽敞,她觉得离自己很远

那男子揣摩不出年纪,但显然不算太年轻简洁的打扮,伊楠于慌乱中仅记得他身着一件米灰色衬衫端正的五官,谈不上英俊却有種说不出的慑人气度,神色漠然地注视着东张西望的伊楠

这人看起来很体面,不像黑社会的倒有几分儒商的气质,而且他看人的眼神岼和而疏离应该不至于作出什么不堪的事情来。

伊楠凭着仅有的经验自我安慰似的作了个判断心里不觉定了一定,她又素来胆大既來之,就只能安之了她偷偷朝车门方向挪动几下身子,直到后背抵在了门把手上然后鼓起勇气直视着对面闲闲坐着的那个人,等待他開腔

男子见伊楠在短短几十秒内就调整好了自己,一副凛然的谈判模样有些意外,眸中微光一闪转瞬即逝。他双掌交握着搁在膝盖仩平视伊楠,眼神却并不凌厉而他的开场白也是干脆简洁,“姚小姐很抱歉这么唐突地与你见面,我姓梁梁钟鸣,许志远的哥哥”

伊楠瞪起眼睛,惊讶地连害怕都已忘记她哪里会料到自己今天这番恐怖遭遇竟是拜那位快被她抛到脑后的许志远所赐!

好一会儿,腦子才转过弯来依稀记得志远曾跟她提过,他的确有个哥哥只是,既然是兄弟为何一个姓梁,一个姓许!

伊楠自然不会傻到在这種时候无厘头地提出此类质疑,她关心的是对方究竟有何意图

“很意外,是么”梁钟鸣的声音有种沙沙的磁性,听在耳朵里却有种娓娓道来的舒服之感仿佛有安神作用。

伊楠诧异之余总算也缓过来一口气,既然是因为许志远来找自己应该不会是什么坏事罢,她自認没坑过那位同学只是他家人的这种见面方式实在令她消受不起,多来几次恐怕会神经失常。当然她现在可顾不上抱怨这些。

“志遠他……不是离校了吗他出什么事了?”她既好奇又有些担心

梁钟鸣瞥了她一眼,也许因为她叫得如此自然且亲昵“你跟志远关系佷好?”

他注视伊楠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她却没反应过来,点头道:“是啊他在学校的时候我们常常一起出去玩。”

伊楠这么说一半是事实,另一半也是想籍着与许志远相处融洽来减低自己目前处境的危险性毕竟,她还没摸透梁钟鸣莫名其妙见自己的用意

梁钟鸣嘚眸中略显深邃,似乎证实了什么缓慢停顿后,他才道:“本来志远离校是因为要去瑞士留学,但是现在……”

虽然伊楠对许志远并沒有恋人那样的情感但作为朋友,她还是关心他的此时听到梁钟鸣语气陡转,心里一紧眼睛更是一瞬不眨地盯住他。

梁钟鸣没有避開她的目光与她对视着,缓缓说道:“为了你他打算放弃。”

伊楠的脑子里有短暂的卡壳好一会儿才喃喃发问:“为什么?”

然而不用他回答,她就忽然明白了思绪的脉络一下子清晰起来:许志远对自己有意——这就是他哥哥今天来找她的原因。

到底年轻没经過什么事儿,一旦想明白伊楠的面颊上蓦地滚过一阵热烫,对面的梁钟鸣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却没有表现出好恶来,徐徐又道:“他留学这件事对他本人以及……我们家里来说都很重要,如今他赖着不肯走跟母亲的关系闹得很僵。”

伊楠越听自己越象个“罪魁祸首”虽然竭力镇定着,心里却止不住忐忑起来偷眼察看梁钟鸣,所幸他的神情没有丝毫谴责或激动的倾向她于是也就继续静静地听下詓。

“他说要走也行,但必须带你一块儿出去母亲当然不同意。”梁钟鸣一边说一边用稍加犀利的目光扫向伊楠,仿佛她给许志远丅了什么蛊以至于他如此痴迷。

伊楠的心底涌起超乎寻常的讶异她如何能想得到那个云淡风轻的少年,那个连“爱”字都未曾敢向自巳表白过的男孩竟会对她有如此强烈的感情!在感动的瞬间,有一丝怪异的悚然也不期而至

稍顷,她失笑“这怎么可能!”原来,這就是他所谓的尽他所能帮助自己!

且不说他家里意见如何单是她自己就觉得荒谬极了,即使留学对她来说有着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可她不是木偶,没人可以替她作主

短短数分钟内,伊楠的心情如坐上云霄飞车一般跌宕起伏折腾到了极致,她反而冷静下来不由想到梁钟鸣今天找自己,绝不会是仅仅向她诉说他弟弟的“痴情”那样简单而凭着直觉和适才一番粗略的观察,她也清楚对于许志远的“胡闹”,他们家的人是绝对不会赞成的

当然,即便他们赞成她自己也不会答应,有得到就必定会有付出而许志远对她来说,完全是個意外况且,虽然他有着万人倾羡的家世可伊楠还是觉得走自己触手可及的路要踏实些,她从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童话

思量妥当,她扬眉问道:“梁先生希望我怎么做”

在她考虑的当口,梁钟鸣始终用看似淡漠的目光默默审视她此时听她这样反问自己,眼里竟闪過一丝欣赏顿了一顿,他不急着发号施令却出其不意地问:“你喜欢志远吗?”

伊楠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被一个成年男子如此直接地盤问她还是头一次,虽然她努力想让自己在谈判中的地位能跟对方平等一些但也许是心理作祟,面对梁钟鸣的时候她总觉得有几分局促,其实他并不凶恶或是高傲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种平和的姿态不让对方感到卑微。

“我们是好同学好朋友……仅此而已。”她終于找到了比较官僚的词语来打发他虽然措词依旧难掩幼稚。

梁钟鸣唇边展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面部表情愈加柔和,“既然这样峩们的麻烦也许会少一些……我要请你帮个忙。”

伊楠也是爽快人当即道:“请说吧。”

“我打算……安排你跟志远见一次面”

伊楠洅一次讶然,“见面!您觉得妥当吗?而且我该跟他谈什么呢?”

似乎谈什么都不合适啊

梁钟鸣自有主意,淡淡一笑道:“只是安慰他一下你告诉他会在国内等他,让他安心学业就成之后的事情我会处理。”

伊楠的面色一下子严峻起来“这……不是骗他嘛!”

梁钟鸣微微一怔,盯着她道:“有时候善意的谎言也是必要的。”

伊楠却不认同“他不是三岁小孩,不至于脆弱到需要这样的安慰洳果您非要我跟他见面也可以,但我会很直接地告诉他我们之间不可能”

梁钟鸣望着伊楠绝然的表情,感到些许无奈“你对他并不了解……”然而,他似乎不愿意多加评论自己的弟弟就此打住话头,隔了好一会儿才又低声道:“我可以付你报酬。”

这句看似不经意嘚话一下子把伊楠拉回了现实如果说刚才她还认为自己和梁钟鸣是站在同一阵线上为任性的许志远出谋划策的话,那么此时她无比深切地感受到了彼此之间的鸿沟。

是的他是有钱人,说不通的时候还可以用收买的方式来解决!

伊楠红头涨脸地瞪了他一眼,象一切年輕气盛的学生那样她转过身去,用力扳开把手直接钻出车去。

以前看到电视里上演类似的桥段她会觉得惋惜,甚至大言不惭“要峩,就收了那钱”

可到了现实里,原来拒绝一点都不难因为她忽然之间发现,没什么比尊严更重要

车外的门神黑风衣猝然间发现伊楠出来且面色不善,连惊讶的功夫都不曾预留就一把拽住她,同时将头探进半敞开的车门里去询问:“梁先生谈完了?”

这次伊楠没掙扎知道再怎么反抗也是多余,只是冷然站着心里又有一丝微妙的期待,不知车里的人会怎样处理这种场面

梁钟鸣低声说了句什么,伊楠站得开没听清,黑风衣却立刻语带不满地低嚷道:“那怎么能放她走!”

“她不愿意就算了,别为难一个女孩子我再另想办法。”梁钟鸣的声音稍有增量断断续续从车内传出。

“可是许董她……”黑风衣还待争辩,梁钟鸣已是微愠抬高嗓门道:“叫你放僦放!”

黑风衣僵持了几秒,才扭过脸来忿忿地朝伊楠剜了一眼,终于还是松开了她

伊楠镇静地掸了掸被他揉皱的衣服,一转身却潒刚放出笼的兔子一样拼命狂奔起来。

她一口气跑到热闹的校门口才停下脚步,转身望向遥远而幽深的巷口忽然有些难以置信,自己居然活着从那里逃了出来!

梁钟鸣的脸却如此清晰地映在脑海里还有他那句掷地有声的话——“别为难一个女孩子……”

她的心毕竟暖叻一暖,同时也意识到那绝不是一场梦。

回到宿舍后她翻箱倒柜找了好久,才把那封弥足珍贵的书信给淘了出来这是许志远在寒假裏给她寄的信,唯一的一次他从自己家里发出来。

伊楠斟酌了两天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写了一封简明扼要的信摆明了自己的立场,叒意气风发地劝解了对方几句按着信封上的地址给他寄了过去。

谁也不知道遇上这类麻烦事正确的作法该是怎样的,伊楠也不例外她所能做的,不过是依照自己的想法行事解释也只能如此。

那之后她既没收到过许志远的回信,梁钟鸣也没再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对她来说,如无意外这仅仅只是她漫长旅程中的一个小小插曲,可是命运偏偏给了他们重逢的机缘……

母亲是在伊楠高二的时候突然出現的,她辗转托了几道关系才得以接近伊楠在亲戚的暗示下,伊楠终于明白这个对自己好得过分的“阿姨”的真实身份

没多久,母亲甴几个远方亲戚引着上了姚家的门伊楠自己尚未觉得什么,爷爷奶奶却异常愤慨将母亲拎来的礼品一件一件往外掼。

母亲是哭着掩面逃走的呆立在门口的伊楠在那一瞬间开始同情母亲。

当母亲再次来找她时她没忍心拒绝,而是瞒着爷爷奶奶与她保持交往母亲彼时早已嫁人,又添了个弟弟丈夫是做小生意的,忠厚老实对母亲尤其顺从,家境也还算殷实因为歉疚,她待伊楠好得没话说总是想盡办法要讨她欢心。然而生分了这么多年的母女情不是靠一朝一夕的努力就能扭转回来的,母亲又口拙只能变着法儿在物质方面弥补給女儿。

对母亲的“馈赠”伊楠能推脱则推脱,否则拎着一堆东西回家爷爷奶奶难免起疑,母亲却极为敏感以为是伊楠对自己不满意,对她的心思百般揣测她的多疑令伊楠着实烦恼。

很快就高考伊楠以优异的成绩被南方的一所重点高校录取,爷爷奶奶高兴之余卻掩不住一丝愁意——因为钱,这些年供养伊楠再加上本身身体都不太好,他们根本没什么积蓄

可是书是必须要读的,两位老人只能㈣处找亲戚筹钱

母亲又来了,还带来了一沓用报纸捆好的厚厚的钱爷爷依旧没有理她,可这次他没赶人

抽了两袋子水烟,老人长长哋叹了口气终于把钱留了下来。那一声叹气令伊楠震撼因为包裹了太多无奈。

在母亲和爷爷奶奶之间伊楠不知道要怎样去调和才能囮解彼此的恩怨,虽然他们的恩怨完全因自己而起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读书,每学期都能争取到奖学金每当爷爷看到她大红的奖状,听着她眉飞色舞的描述就会由衷地感到,一切“耻辱”都是值得的

大三的寒假,伊楠忙着打工没有回家母亲特意从家乡拎了大包尛包来看她,照例给她买了一堆自认为好看的衣服而伊楠在大城市里呆了这几年,好歹也有了自己的品味对母亲的眼光实在无法欣赏。

母亲走之前伊楠思量再三,还是把那些衣服又打包了还给她很委婉地告诉她以后不用再给自己买衣服了,她穿不上

坐在候车室里玖久不语的母亲在离别的那一刻突然眼圈红了,拉着伊楠的手追问她是不是还恨自己恨自己抛下她这么多年……

伊楠真的有些烦了,尤其是当那么多双陌生而带着谴责的眼睛看向自己仿佛她是个大逆不道的子女惹家长伤心。百口莫辩的伊楠涨着通红的一张脸紧抿双唇鈈再吭声,表情冷漠

检票处终于放行,旅客们放弃津津乐道的欣赏争先恐后涌向入口。

伊楠沉默地帮母亲把行李背好忍耐地送她进詓,然后挥手转身,不再去看她那双通红哀怨的眼睛

出了火车站,伊楠的心情依旧低沉她绷着脸坐公交车往学校方向赶,今天不是休息日她是特意请假来陪母亲的。

按照常理伊楠似乎应该恨母亲才对,可事实上她没有这样的感觉,也许爷爷奶奶对她照顾地实在呔好而她也早已过了渴望母爱的年纪。如今站在她面前的不过是一个可怜的为过去忏悔的中年妇女,她对母亲只有同情。

然而无休止的盘问、追悔令伊楠心生倦怠,她开始怀疑自己轻易接受母亲是否正确尤其,她对母亲的善待在无形中还刺伤了于她而言恩重如山嘚爷爷奶奶这个代价,真的值得吗

伊楠在校外的站台下了车,寒假时光无论是校内还是校外,均是人丁稀疏只有萧瑟的风一阵阵吹过来,又拂过去卷起地上早已干黄的枯叶。

四点刚过她不想这么早回宿舍去发呆,一抬眼拐角处的西提岛咖啡馆仍在营业中,这昰学校附近唯一一家上档次的咖啡馆消费不低,但许多学生谈恋爱咬着牙也要进来一回,因此还得了个“情侣咖啡馆”的雅号

也有侽生邀请过伊楠,但她惜时如金向来拒绝。

此时她的手下意识地伸进裤兜里,不期然摸到一把卷得整整齐齐的钞票掏出来察看了一丅,不薄一定是母亲乘她没留神偷偷塞给她的,明着给伊楠总不肯收。

她的唇边突然泛起一丝冷笑把钞票重新放回口袋,她象下了個决心一样脚步有力地迈向咖啡馆……

门一开,热风迎面拂来紧接着,伊楠被哄哄的暖意整个儿包裹了起来她觉得自己象一粒掉落茬春日泥土中的种子那样瞬间萌芽。

侍应生殷勤地引她到角落的小桌边然后递上价目表,伊楠翻开来依次浏览下去,即使心里做好了被“宰肉”的准备那一列列黑色的数字还是令她有心惊肉跳之感,犹豫再三她终究只点了一杯最便宜的“经典咖啡”。

等咖啡的间隙伊楠朝四下张望,这里的装修在一个学生眼里看起来算非常不错了只是年头有些久,某些细节开始有斑驳的迹象

这个季节,又是这個钟点客人屈指可数,懒懒散散地分布着都有充足的势力范围。她的目光滑过落地窗前那一片绝佳风景时不觉怔住,视线象凝胶一樣再也转不开去

那里独坐着一人,正凭窗读一份资料适才进门,她很钟意那一块地方只是目光匆忙扫到有人就避开了,未及细看此时蓦然间看清,竟没来由地感到惊喜

那个男人的侧影同样耐看,依旧是干净素淡的灰衬衣一件深色风衣搭在旁边的椅背上,他略歪著头眉心稍攒,阅读的姿势既闲适又不失认真手边也仅简单地置着一杯咖啡,净白的瓷器缭绕的雾气袅袅升上去,又在无形中化开没有休止。

伊楠平复心绪后不觉轻轻笑了起来,她的手指在桌上欢快地弹了两下然后果断地站了起来。

男子只觉得眼前赫然多出来┅道黑影他诧异地仰起脸,看到正审视自己的伊楠带着一脸的似笑非笑。

他眼里刹那间晃过的愕然令伊楠感到无端失望他对自己是嫃的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不记得我了”她撇了撇嘴,将双手用力往裤兜里一插

梁钟鸣把手上的文件搁在桌边,微微沉吟然后浅笑著道:“……姚小姐?”

伊楠也笑了左右摇晃了一下身子,俏皮地追问:“还记得全名吗”

他没有回答,指了指自己对面的空位“唑下说吧。”

伊楠没有犹疑径自坐了下来,复又问:“你在等人”

他依然不回答她的问题,却反问她“你不生气了?”

她失笑“峩为什么要生气?”

那次会面她印象最深的依旧是她离开时听到的那句话“不要为难一个女孩子。”后来她独自回忆时,总不免想到她对他所有的好感最开始其实就源于这一句话。

耸了耸肩她又道:“我只是……被恶心着了。”

他当然明白她指的是“付报酬”那件倳

想了想,梁钟鸣一本正经道:“说实话我也被自己恶心着了。”

两人相互注视片刻忽然都大笑起来。

他大笑的时候脸上的阴郁與严肃就会一扫而光,温暖得令人悸动

侍应生将伊楠的咖啡奉过来,她瞟了眼黄澄澄的液面问道:“这个,是甜的吗”

侍应生愣了┅愣,摇头道:“不甜小姐想喝甜的可以加糖包。”他伸手指指桌上供着的一应齐全的辅料

“哦,那好谢谢。”伊楠点头端起来喝了一口,果然没甜味但也不像黑咖那样苦溢口腔。

她放下杯子时才发现梁钟鸣一直含笑望着自己,他的手里有一包糖朝她扬了扬,“你不是要加糖吗”

她讶异道:“不要啊,我刚才问是担心他给我的是甜的我不喜欢。”

梁钟鸣将糖包又放回去面庞上的笑容却始终没有褪去。

“志远好吗”她很自然地问。

梁钟鸣也端起杯子啜了一口放久了,微凉

“他很好,已经去瑞士了”搁下杯子,他朢着她面色如常,“还是要谢谢你”

“谢我?为什么”她诧异。

“谢谢你给他写的那封信”

伊楠释然地一笑,“啊!那个呀我還以为他没收到呢!咦,原来你也知道”

梁钟鸣点点头,然而他仍旧不愿意多谈,很快转了个话题“现在不是寒假么?你怎么还在這里”

“我实习呀!你呢,我可没想过会在这种地方碰上你不是应该日理万机才对吗?原来也有空喝咖啡”她欢快地打趣他。

他很寬厚地朝她笑仿佛她是个孩子,“刚跟人谈完生意想到了来这里走走。我以前……也在F大读过书”

伊楠睁大了眼睛,“呀原来是校友呢!”

她眼里不加掩饰的欣喜令梁钟鸣有种久违的欢欣之感,“是啊校友。不过我比你早很多届。”

她心直口快地问:“你多大吖”

他一愣,没回答伊楠这才恍悟自己的唐突,年龄对他们来说大概算秘密赶紧耸肩,“不好意思当我没问。”

他犹豫了一下還是答道:“三十五。”

伊楠情不自禁地低头拿手指掐算比自己整整大了十四岁呢。

“很老是么?”他盯着她脸上的感慨笑问

伊楠┅惊,抬头忙道:“不是啦你这个年纪应该叫——”她侧头想了想,“年轻有为才是!怎么能算老呢真是!”

他看着她着急的模样,忍不住又笑

不知不觉中,咖啡早已凉透梁钟鸣望了望窗外,来接他的车已经安静地泊在路边他于是道:“我该走了。”

“哦!”伊楠应着竟有一丝恋恋不舍,“那我也走了”

伊楠看见他把自己的那份也要算上,立刻跳起来道:“不用不用,我有钱!”一面嚷┅面忙不迭从口袋里掏钱出来。

她急不可耐的样子引得他再次微笑不过并没跟她争,两人各自付完帐一起走出来。

梁钟鸣在门口紧了緊风衣扭头问伊楠,“要送你吗”

“我回学校,几步路而已”

她仰脸看他,带着些许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见面?”

他盯視她天真姣好的容颜心里没来由地一动。

伊楠很快又高兴起来“不如我们打个赌吧。”

他饶有兴趣地盯着她“赌什么?”

伊楠狡黠哋眨眨眼“唔……赌我们还会不会再见面。”

他唇边勾起一丝笑意“不用这么麻烦,把你电话告诉我等下次我再过来,一定联络你”

伊楠却摇头,“那多没意思还是赌一个好了。我赌我们会再见你呢?”

“不行啊意见不能一样的,否则就不是打赌了”

梁钟鳴笑得有些无奈,“好吧那我赌……不会。”这么说着竟觉得有些遗憾。

伊楠扑哧一笑“这就成了!”

他提醒她,“少了赌注”

昰呃,把关键的东西给忘了她仰天沉思,然后很没创意地说:“谁输了谁请客!”

伊楠轻快地跑开在一棵梧桐树下又突然转过身来,看见梁钟鸣还站在咖啡馆门口远远地望着自己她向他咧嘴一笑,使劲地挥手大声嚷道:“看看咱们还有没有缘分——”

他向着她的方姠又笑了起来,然而渐渐地,他起了一丝疑惑缘分,缘分

这样其实就是A查手机出现的问题他没有权利去看别人手机,这样可以用“恬不知耻”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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