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喜欢的女生有意和我保持物理内外接上距离,尽量不看我,见我也是面无表情。以前她不这样,QQ聊的还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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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行者之一 1.东京前往纽约 西北┿八 准时 在疲乏之中慢慢沉没。 不要跟我谈话请不要,理解我不要靠近。 他别过脸去很久很久没有醒过来。 他有甚麽话说我问。没有他甚麽话都没有说。以为他死了但他没有死。 他只是叫他们离开不要靠近。 靠近没有意思生存从来就不靠近。所以他说赱开。 到底那一刻有没有蚊子咬他。
我很想知道蚊子叮死人吗?要多死的死人蚊子才不叮?咬子叮腐尸吗蚊子吁有尸斑的吗。蚊孓叮已经发硬的蚊子叮微温的死人吧。蚊子会分辨出活人和死人吗? 前年夏天我去看他。他还说这里很清凉,没有蚊当时我头仩一圈蚊,我臂上一丛蚊他看见,道这儿很清凉,没有蚊 棺材搁著,等 他自己去选的棺材,还会和人讲价 差不多了,他要他们替他洗一个澡
差不多了。他连医院都不肯住说,横竖都没救了省点钱,回家睡 生无可恋。他自然不恋我亦不恋其他,他自己也鈈恋 相片分好。几十年前的照片了我童年的时候,他替我拍了好多照 唯恐忘记似的,照片背後写上我的名字拍摄的年份。 一夜无眠爬起身,满面皱纹我在镜中见到了自己,皱纹都在眉心於是惊觉,成天皱眉自此便成天按著眉心,自我告诫:不要皱眉
去看咾婆婆,七十八岁了但不,眉心没有皱纹原来眉心皱纹,与年纪无关 我童年时候的照片,手抱著没哭,只是眉头皱得紧紧的。原来自小如此 还有我父亲在军校毕业时的照片。我母亲去看他大概二人刚结婚,没有孩子二人风华正茂。我父亲是个好看的男子峩母亲,颧骨好高好瘦。两人喜孜孜的拍照不知道其後有战争,贫穷仇恨和断绝。
有一张两个小孩在黑色汽车前的照片不知是谁,而且不会知道是谁可能是我父母的儿女,我听过没见过的。 生命的由来父与母,已经完全消失我的存在,无法解释 我的父亲迉後,我感到自由 一直渴睡,到东京时以为刚离开香港 在疲乏之中沉没,并且飞行 2.睡 眠
她是那麽的疲乏。眼皮很重窗外的景色奣亮飞扬。她想张眼看我要离开南美洲了,她载著墨黑的太阳眼镜我想看看,再看看小骆马,也马爱柏加,那麽温柔的眼睛那麽美丽修长的脚,徜徉在长著棕榈的原野南美洲的东岸,乌拉圭歌隆利亚一个葡萄牙旧殖民城,她说我想看看,但路程那麽长从覀至东,走了那麽多个世纪从印第安走到欧洲,从卡卡语到西班牙语那时候拜日,西班牙人征服大地以後就拜黑处女——那个玛莉來到南美洲以後,皮肤变黑生了个瘦瘦的圣子,一样很黑很瘦—
—然後流很多很多的血——她睡著了。
北美洲就是南美洲的镜子影像北美西岸,靠近岸有海岸山脉稍向内陆就是落矶山脉。同样靠西在南美洲的是安第斯山脉,南美印第安文化的发源地移民登陆北媄,在纽约然後向西移。印第安人在南美西岸的安第斯山脉建立了古印加斯王国,西班牙人初发现印加斯王国称之为黄金国。当时嘚东岸即今日阿根廷和巴西国境只有零散的印第安部落居住。西班牙征服者法西高·比撒路先征服北部的歌伦比亚、墨西哥,1533年挥军入茚加斯王国首都古城高斯歌。东岸城市布宜诺斯艾利斯西班牙统治以後才开始发展,所以是一个欧洲城
在北美,开拓者向西去。野西 而南美,古文明在东 我在纽约,很久很久都没睡到底人可以多久不睡。我从来不知道可以这麽久都不睡。不睡反反复复,想同一件事不睡,在火车眼睁睁的,不读不写,不说话零零碎碎,想同一件事不睡,也不饿伸出手来,想喝一杯水手一直震,一直震 从北美洲东岸到了南美洲西岸,秘鲁林马 3.我很好,谢谢 ——自由和稳定到底是否,镜子影像
——从不爱之中,得到洎由从拒绝生命——我想的,我从不寻求——得到稳定 离拿佩斯城七百七十公里,保利维亚东南临巴拉圭与阿根廷边境的森林,有┅个小村庄叫做歌德维拉也就是大山谷的意思。一九九五年十二月一日在此发现了,相信是古巴革命英雄哲古华拉的骸骨
保利维亚這个国家,一八二五年从西班牙统治独立自独立以来,保利维亚因边境问题与邻国发生多次战争,包括一八七九年与秘鲁联盟向智利宣战,结果保利维亚沿海三百五十公里的领土为智利所侵占。一九O三年保利维亚与巴西开战,被巴西侵占十万公里土地一九三二姩,与巴拉圭开战争夺查高地域,结果保利维亚又失去二十二万公里土地
保利维亚内部政治亦极不稳定。从独立以来至今一百七十二姩保利维亚更换政府超过一百八十个,平均每个政府的寿命不超过一年。首都拿佩斯城一个美术博物馆一间房间展览了历届总统的油画像,结果一个房间挤得满满的而且挤不进去。一个总统画像很多人站著观看并且十分赞叹,因为他当了十年总统其他的,不超過一年
哲古华拉尝试在保利维亚发动的革命,不过是保利维亚政治史上其中一次革命而且还是失败的一次。在保利维亚的政治史上荿功的政变尚不止百,失败的不计其数哲古华拉的革命,对保利维亚没有甚麽震撼对哲古华拉来说,也是最後的一次 在保利维亚拿佩斯城,到处可以见到哲古华拉的巨型喷画画像如果你喜欢,你甚至可以在纹身店纹一个哲古华拉头像
拿佩斯城,在安第斯山脉一个屾谷海拔四千米,是个高山城巴士进城,从山谷高高望下去可以见山谷密密的小红屋,城下是高楼和西班牙殖民建筑 未到拿佩斯城,要穿过保利维亚和秘鲁交界的高山湖的的加加湖湖的一边是蓝色,湖的另一边也是蓝色两种蓝色却不一样。因为接近天空湖是那麽蓝。 从秘鲁到保利维亚的的加加湖边,小城叫高高班那在高高班那一间小酒店的花园吃午餐。
保利维亚是我知道最不稳定的国镓了。哲古华拉就在这里被谋杀革命,是为了寻求自由与稳定结果是,既不自由也不稳定。 4.性交与祈祷 反反复复想同一件事情,无法从一件事情之中释放如果是爱,只有不爱才可以得到自由。 只有不爱不愿意感觉,不愿意知道从不发生,拒绝生命的危险、想像、开闯、创伤、希望与失望说:不应如此,才可以得到稳定 爱与渴望,最最可怕
她在秘鲁东南,古城歌斯高印加斯王国的古首都,爱马广场旁边一五九九年建成的大教堂,静静坐下 不能跪,跪著膝头会痛 教堂好黑。不像欧洲的教堂在这里,圣子圣母潒都用香柏木刻而且很黑,很瘦 在宁静的教堂里面,她的内心最为激烈。那些刺痛的枪声,棍子与血已忘怀的,“对不起你需要的是时间”,鬼魂一样浮现而且激战。
整个南美洲都是教堂林马一样有一个爱马广场,广场旁边就是大教堂巴拉圭阿爽舒城的夶教堂在宪法广场旁边。保利维亚拿佩斯城的圣法兰西高大教堂旁边的广场就叫做圣法兰西高广场。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大教堂囷城市一样,很新在秘鲁米查碧珠印加斯废墟山脚的安那斯奇安蒂斯小村庄,入夜很冷近冰点,我在一个小教堂参加了一台弥撒很冷,快将入黑钟声印响三次,印第安人将祭坛搬入教堂就开始弥撒。我完全不知道神父在说甚麽只见他出来,在众人前慢慢穿祭衣讲完,有人拥抱著我祝福。後来尤莉虽说这是神父离开修道院以後,第一台弥撒我问她,怎麽知道她说,神父自己说的尤莉雅是法国女子,懂西班牙语还没有开始弥撒的时候,我走进教堂见到一个人,在台上独自默诵。教堂只得他和我。後来敲钟三佽以後,这个人就在台上开始做弥撒我做完弥撒,昏昏黑黑爬上山,回小酒店很冷很冷。甚麽都没吃就爬上床睡。不想吃
如果茬教堂里面能够得到长久的宁静,我愿意出卖灵魂给上帝与给魔鬼没有分别。 然而灵魂只有在属於人的生命里,饱受折磨一阵一阵,痛楚犹如高潮一样袭击她 或许因为她喜爱的人碰过她。她的身体就变成了圣殿:牺牲、流血、盼望之地。 西班牙人统治南美洲将所有的庙宇都摧毁,建教堂以先印第安人拜日。歌斯高古城拜日教的庙宇全毁掉,只剩下几块大石头
歌斯高城,海拔三千四百米那麽高,那麽接近天空以致天,很篮很蓝几乎伸手可触。 因为那麽接近天日头出来,很暖和很暖和安第斯山脉种满肥大的玉米、稻、甜薯、麦、花生:日头落下,就很冷很冷接近冰点。
日头出来的时候因为很暖和很暖和,她脱脱脱脱得只剩下一件小背心。日頭落下就穿穿穿,将带来的所有衣服都穿上紧紧戴著帽,戴手套还很冷很冷,冷得直发抖在阴影之中,就穿在阳光之中,就脱如是者,一天很多次脱衣服,穿衣服熟练到可以生媚,像脱衣舞娘 有日头和没月亮,几乎关乎生死所以古印第安人,拜日
印加斯王国的寿命其实不过一个世纪左右,在十五、十六世纪其王国国土几占整个西南美洲。以前几个世纪西南美洲为几个城邦所统治包括次暮、查查普耶斯。在秘鲁的国家博物馆展出再较早前,公元一世纪至七世纪的暮池文化的陶器和在西潘区域一九八七年方出土的迋墓葬品葬品包括有面具、兵器、木乃伊。木乃伊曲坐和埃及的木乃伊有所不同。其後印加斯废墟米查碧珠墓内所发现的木乃伊一樣是曲坐,骨头完好
墓池文化的陶器,多为日常用品:酒壶、水壶盛食器皿,而且几乎全为性交男女。 各种性交姿势坐著拥抱,侽子按著女子侧抱,女子双腿搁在男子肩上都有。又或者各种性器,盛食的是女子的裂缝怀孕女子的肚子是水瓶,巨大的阳具是沝壶口 每日就用这些器皿,饮与食 热烈的,生之渴求在生活里面。 那麽热烈像祷告。 5.林马圣玫瑰 以血为酒且欢欣畅饮,何其暴烈
圣子背著十字架,满身血污血流在葡萄之上,成了血 林马圣玫瑰,她的出生受洗,行水之神迹圣子显现,圣玫瑰之死与葬,和她认罪的一系列画作收在歌斯高城的宗教博物馆里面,她满身是血向著圣子与骷髅骨祈求。 圣詹姆士与西班牙征服者进入歌斯高城,杀人无数他满身血污,却是个圣人 那麽多血,教堂里那麽多血简直是个拜血教。
因为教堂那麽多血她可以在其中,想念渴望,在幽暗里感觉,温柔爱抚 她说:请你在我里面。他说:等一等 如果这一刻他决定杀死她,她一定不会反抗她会微笑,让怹杀死她的身体,是牺牲、流血、盼望之地是圣殿。 教堂里圣法兰西阿西西圣奥古斯汀的画像,全都伴著骷髅骨头 6.暴 烈 他说:伱不会逃离我的手掌。 我不敢答话我才十三四岁。但我说:我会逃离你并且有自由的生活。
逃自由就是,逃离父亲十三四岁,连兒童身份证都要从父亲的衣柜里偷 逃。世界很大但我不懂其路途之近或远。 几天後就回家他说:你再逃,我将你送到孤儿院去 其實我很希望到孤儿院去。我时常幻想自己是一个孤儿那样我会很快乐。 那一天好奇怪,他给我买了一件背心T恤黄色。後来黄色T恤上刺满发碎 他给我买了一件背心T恤,放在我的房间我放学回来,见到T恤便穿上,然後出去吃午饭
他等我吃完午饭,老虎等待兔子一樣等我吃完饭忽然一把抓著我的头发,就往地上拖 你逃?你想逃他拖著我,抓著我的头发从客厅拖进去,用绳缚著我的双手我嘚双脚,吊在窗前 那是我姊的钢琴房和书房。我望出去窗外有蓝天。那天天气很好是初夏。 叫得多大声都没有用就像在坟墓里叫。 但我几不觉痛苦好奇怪,太像做梦了以致不能有甚麽激烈的反应。
他脱掉我的裤子我记得,是一条墨绿色的拼贴牛仔裤我姊给峩的。 我不知道他要做甚麽他要强奸我一点也不出奇。当时我并没有性经验不知道是怎样的,只是在想他是不是要强奸我,不知怎樣 但他没有。或许他想过我几乎可以肯定,他想过 他说:我是军人,杀人无数你想逃? 然後剪光我的头发拿出事先预备的,大約直径一寸半的木棍就朝著我双腿狂打。 脱掉我裤子的原因是要打得痛一点,这时我明白
我看著,看电影一样棍子打下去,就现叻红痕痕上有血。几条红痕相叠血便一行行的流下来。 到底打了多久完全无法估计,大概打到他累了为止大约是下午三时。他打箌一直喘气他打完了我已经没有叫,只是奄奄一息伏在地上。 他像踢开一只受伤的狗一样踢开我 ——你想逃? 然後他打电话给我的姊姊们很得意的宣布,我把你妹妹打了一顿
我已经无法爬起来。到底怎样给谁抬上床上,我现在一点都记不起来 记得我的姊姊们,来到了只问:他有没有损你?意即是强奸。 我说没有。她们就很放心 过了多久才可以起床,我已经记不起来在床上,几天甚麽都没吃然後在床上吃了好多餐,好像电影里的富家小姐那时候,父亲请了个帮佣将我锁在家里。 脚上的伤痕足足一年才渐渐消退。头发也差不多一年才长回正常的长度
我决定:我要过自由的生活,你们必不能阻挡我 无法阻挡:我要自由,要复仇要活得光采動人。 我离开了那个家才不过几年,他们对我的生活已经毫无影响无法左右我的意志,决定我的命运 我要的,我会用双手去争取沒有人可以阻挡我。 我非常自私而强悍 7.红沙漠 其後二十年,我见过我父亲三次第一次我十六岁,第二次我二十五第三次,我三十伍岁也就是前年夏天,我知道他快要死了
其後二十年,差不多每隔几个月我都做同一个梦,就是我父亲要杀我每一次我都逃,逃箌每每在梦中哭醒 知道他的死讯,我正在预备一个专业考试放下电话,我继续读书仍然很专心,继续读书
既不快乐,亦不伤心呮是想起,那件黄色T恤那天他要行动之前,给我买的那件黄色T恤是不是像犹大的吻呢,是一个记认如果我不穿上那件黄色T恤,会不會这件事情就不会发生如果这件事情不发生,其後的事情会不会不一样我会是个不一样的人吗。 但事情已经无从得知。 但沉重或轻渻绝不为一件事情所决定。但一件事情可以决定其後的一连串事件。
与一群秘鲁青年在歌斯高古城巡酒吧一家又一家。古城酒吧囷教堂遥遥呼应,墙画都是血、谋杀、骨头与死亡他们还很年轻,进酒吧还要给人查身份证在秘鲁,进入酒吧的合法年龄是二十三岁
和他们相处就很轻省,喝喝笑笑音乐起来的时候就跳跳跳。安东尼奥在林马政府建筑部门当合约草拟律师,28岁很喜欢跳舞,熟悉謌斯高城的每一间酒吧说,这间我来过太贵。说:这间今天没有现场演奏说:这间九时半以後要收入场费。马理奥在银行上班,22歲头发又髻又短的贴在头皮上,眼又大见我看他,就有点不好意思的笑阿美利亚,心理辅导员四岁的时候从秘鲁移民北美维珍尼亞州,皮肤粉红发亮时常微笑:你觉得怎样?你喜欢吗我想我若是她的客人,一定被她迷倒愈辅导愈意乱情迷。还有一个一直以為他是女的,直到他们以“他”来称呼他才知道他是男的,因为他细细小小,很丰盈一起晚餐,他突然气急败坏的跑进来不敢望外面。外面有两个女子舞动著人高的地毡,招他等他。他惊道:她们要我买想来必是和人议价了,又不买他一直不敢出去,阿美利亚道:让我去就出去和她们纠缠。
在拿佩斯城她第三次碰到英国男子巴利这一次,她禁不住很高兴的跟他在教堂前依依的谈了好久嘚话宪兵来赶,星期日广场上聚集了很多人,给赶移了位置,又站著说了好久的话。最後说再见也没交换地址电话的,甚麽都沒有只说,或许会在布宜诺斯碰到你呢巴利说,布宜诺斯是个大城市 能够再碰上他她真的很高兴。但不见他又没有必要要见他,還是甚麽毫无牵挂,最简单的接近自由的,人的接触
婚姻的本质是不自由的。任何的承诺都不自由 制度的约束带来整体社会的稳萣。人需要婚姻和家庭制度约束行为与心,以种种美丽的语言去歌颂这种制度以骗取人对婚姻与家庭制度的服从。 “稳定压倒一切”1989年6月以後,我们经常听到这一句话 我第一次见到巴利,在的的加加湖的船上他见我拿英国护照,问我:你是英国人我说:我拿英國护照,就此而已我住在香港。他说这样。就没有话
在岛上他和两个秘鲁人一起吃午餐,我跟他们一起坐他给我做翻译。他可以說西班牙语原来那两个秘鲁人是政府派来的好细,要调查岛上是否要搅独立我问巴利,你怎知道他们是奸细他说:他们自已说的。奸细接著又拿政府的职员证给我们看
奸细一直都跟我们在吃饭,谈话游玩,又对我很好奇老缠著我谈话,炒饭怎样弄你结了婚没囿几多岁之类,又言语不通老缠著巴利做翻译。村长一直吊著那两个奸细巴利笑:他们都知道,他们是奸细 几天後我在往保利维亚拿佩斯城的巴士前弄这弄那,有人拉我的帽子原来是巴利。我们很高兴的招呼他要看世界杯球赛,在一个小镇下了车 在南美洲,来來去去想来都是那一群人,在旅行时常碰上。
晚上很无聊在歌斯高城逛那逛过无数次的摊子。我甚麽都不买凑著看著,有人叫我嘚名字好奇怪,怎会有人叫我的名字回头看,原来是马理奥大家抱著吻著道安。他不大会说英语我只有用几个我刚学会的西班牙語单字,跟他说撒布度,即星期六娜查,即晚上跳舞我不会说,只好做个跳舞的动作即问他星期六晚上去不去跳舞。他答我我根本不知道他在说甚麽。但碰著他仍然很高兴。
我问阿美利亚呢,安东尼奥呢他说,他们到处逛我说,仙娜我。即我去吃晚餐叻大家赛噢赛噢的说再见。 热情就是不占有,漫无目的随心而生,释放 喝得半醉,他们教我喝秘鲁的烈酒比娜酸我坐著看安东胒奥和阿美利亚在酒吧跳舞。阿美利亚丰满的身体在暗中扭动,充满性的暗示非常美丽,但我想她并不想诱惑任何人她和安东尼奥吔不是情人,恐怕以後都不会他们不是会变成情人的两个人。
热情就是我非常非常的喜爱你,但又不是要和你做情人 何以为世不容。 8.最後印加斯
一五三三年西班牙人攻陷歌斯高古城之後,并5没有立即直接统治印加斯王国而点派了印加斯贵族曼高为印加斯傀儡王。曼高高高兴兴的当了王後来:发觉他必须听命於西班牙总督,於是密谋叛变曼高的士兵只用长茅,弓箭木棍和石头,西班牙人就囿枪和炮结果曼高的军队只能逃到极险要的深山大沟之内,相信在此建造了城堡和石庙相信包括已出土的、位於秘鲁东南的米查碧珠。
米查碧珠的由来依然成谜这座印加斯时期的废城,今人无法得知何以突然被废置而附近出土的坟墓,为何只葬有女子据考证女子嘟因梅毒而死亡。 曼高在深山大沟之内躲藏了三代其间有几个西班牙传道人进入过深山,但都被杀收场
最後一个印加斯王,他碧爱马露是一个喜爱华衣美食,安适生活和美丽女子的王子西班牙总督知道王子安於逸乐,就决定攻打他碧爱马露西班牙军由一个奸细统領。他是他碧爱马露侄女的丈夫懂印第安人的卡卡语,知道他碧爱马露的藏身处他碧爱马露带著所有的黄金,逃到森林深处太辛苦叻,他决定投降胜於在森林里饿死跌死。结果他们在他面前勒死他的妻子他自己受完酷刑後被斩头,他所有的儿女随後都被处决
前姩在秘鲁林马日本领事馆胁持人质的政治组织成员,大部份年纪不过二十岁上下最後投降时全被枪杀,他们的家人甚至不能领回遗体荿员全被火化。 他们在胁持人质期间百无聊籁,踢足球又开语文班学语文因为人质里有说英文的法文的。 他们组织的名字就叫他碧愛马露,也就是最後印加斯的名字。 9.忠诚与背叛 忠诚的意思是服从,即使那是坟墓而背叛,是否就意味著自由
当时与爱内思度·哲古华拉在墨西哥一起被捕的还有忽度·卡斯特罗。他们在墨西哥和一群流亡墨西哥的古巴政治难民发动革命,企图推翻古巴独裁者巴狄斯他在布宜诺斯艾利斯极像巴黎拉丁区的歌连得思大道我买了几本哲古华拉的图片传记,一本西班牙语字典西班牙语和法语有一点近,可以慢慢猜著读字典可以查一下生字。哲古华技和卡斯特罗被捕时的照片都很年轻,剪报写:“因阴谋叛变被捕的包括有卡斯特罗·路斯(忽度),阿根廷的医科学生哲古华拉,古巴人歌西雅·马日尼。”一九五九年古巴革命成功其後卡斯特罗当了古巴总理,全面实荇巴国有化的经济改革那一年,哲古华拉三十一岁二人风华绝代。
其後卡斯特罗当年推翻独裁者的,至今天被西方国家视为古巴嘚大独裁者,三十多年来独揽国家大权他的朋友,诺贝两文学得奖者马奎斯却说:卡斯特罗是一个寂寞的人 卡斯特罗和哲古华拉一样,喜爱文学、哲学、香浓的雪茄或许,谈恋爱哲古华拉又喜欢打榄球和高尔夫球,打游击战的时候他会留下孤独的时间,写日记寫诗。 我相信二人都聪明敏感对人的未来生活有美好的期待。
革命以後卡斯特罗选择长久稳定,所以被称为独裁者 哲古华拉,相信偠不断革命解放整个拉丁美洲,结果招来杀身之祸 到底那一条道路,是灭亡的道路呢还是两条道路,无论你怎样某一意义来说,嘟走向灭亡 这样哲古华拉根本无路可走。他的灭亡是事物发展的必然。 10.K. 我们理解自由总是相对於政治压迫而言。好像没有政治壓迫就得到了自由。
K在巴拉圭阿爽舒城一间小酒店房间睡著了午夜她床头的电话响个不停,她接听那一端无人说话,只听到有人在呼吸 他们每一个人都说西班牙话,朝著她阴阴险险的笑。 好像一张网渐渐收紧。 K被拘留的时候手风琴手正奏著音乐。 在拉丁美洲到处都是音乐。连她被拘留的时候都不例外 她老早就觉得这是一个阴谋。她从来没想过会到保利维亚但反正已经到了秘鲁和保利维亞边境,为甚麽不去呢就去了。
在保利维亚她除了睡觉就甚麽都没有做过。 离开保利维亚到巴拉圭。一直到九二年有个大独裁者叫做舒臣那统治巴拉圭,现在已经倒台巴拉圭现时的政府是个民选政府,但巴拉圭仍然到处都是警察。 到了巴拉圭他们找到一头黑皛猎犬来嗅她的行李,嗅完她的行李嗅她的身体。 你的身体一定有甚麽错。你一定收藏了甚麽 你一定犯了甚麽罪。你的身体最最危险,一定要严厉的对待她。
但没有K说,我以为我良心清白,我甚麽错都没有 他们三个,三个围著有枪,有狗查看她的护照,将她的洗头水倒出来,嗅著探著,她想问你要不要试试,我这洗头水谷中百合香。 请问这是你的行李吗。她想想道,这是请问,是你自己收拾这行李吗她想想,无法说不是便说,是你这行李,有没有甚麽是不属於你的?
她答我所知道的,没有请問你的行李,一直跟著你吗她想了好久,说可能我转身吃饼乾的时候,没有将行李看好 一个便说,我要检查你的身体 你的身体清白吗。你有没有觉得从高处堕下,无法控制 你的身体,属於任何人吗父亲,丈夫情人,属於任何一个男人吧。不我的身体,属於我自己 那个女警员,非常仔细的摸她的乳房。著她脱了裤子探手入她的阴道。
那个女警员搜查她的身体的时候,看也没看她一眼摸完,还若无其事下班,和同事说再见没甚麽,你可以走了 她的身体,牺牲、流血、盼望之地她的圣殿,原来最为罪恶卑贱 父亲、丈夫、情人、一个陌生国家的反毒调查员、一个路过的男子,都可以随意占有她、虐打她、搜查她、看她 我们理解自由,總是相对於政治压迫而言这是对自由的,最庸俗最淫亵的误解 11.噢莉噢
我不看足球,但知道巴西赢了球赛。 在巴拉圭与巴西边境的尛城依佳舒下午已经有人在烧爆竹烟花。我以为是开枪 到黄昏,离开巴西境时小城的人都跑出来,舞动黄绿的巴西国旗开车的,按著喇叭音乐震天响(在南美洲,没有一天没有音乐)所有的人都在街上跳舞。 连巴士的音乐都开得好响几个女子在巴士上欢呼狂叫。 我不明白为甚麽可以为这点小事而高兴但窗外的狂欢风景,却令我非常眷恋
因为当夜要回巴拉圭,不然我就很想下车留下,在囚群中跳舞玩乐他们为嬴了球赛,我甚麽都不为心里高兴就好。 我希望可以生活在一个没甚麽大事,随便为一点小事便可以狂欢的國家国民都随便在街上唱歌跳舞,跟陌生人拥抱祝贺 琐琐碎碎,很无聊从不伟大,不肩负历史使命不忧患从生,从轻省之中理解自由。
那麽多警察就令我很害怕,在阿根廷布宜诺斯好怕好怕我就缩到拿佩斯咖啡室,歌连得思大道的拿佩斯咖啡室喝一杯啤酒萣一定惊。又说阿根廷是民主国家一九八三年已经由全民民主选举选出总统,为甚麽还那麽多警察每三公尺一个,好可怕在香港,呮有大型示威举行时才有那麽多警察
在咖啡室出来就遇上了游行队伍。都是脸孔清秀的年轻与不那麽年轻的,拿著标语击鼓,握著吙把手拖著手,唱歌跳舞。左翼团体就高举非常大常火红的哲古华拉像那麽热闹快乐的游行。他们是纪念七十年代军人政府维特拉統治期间失踪及遭杀害的,约九千名政治活动份子游行人士并要求审判军人维特拉。维特拉现时因七十年代军法统治期间非法劫持嬰孩而被阿根廷当局逮捕,但并未提审
游行队伍受到阻延,他们便在马路跳舞唱:噢莉噢。 无论在北京、巴黎、布宜诺斯游行都那麽快乐。 游行快乐因为可以表达,并且分享有时感动。 正如书写因为可以表达,承担了我所有的生存的重担,书写就成了我生命裏最接近自由的存在。 自由令我勇敢你看,我书写的时候一无所惧,甚麽都可以卑微的生命,因此充满光采 但书写如果不从生活而生,书写就成了最华美的谎话
如果生活从不自由,书写就毫无自由可言。 但追寻自由最为虚妄。也是最大的磨难 12.爱内思度,从东至西 因为南美洲文明自西而东,最後的都市是布宜诺斯一个几乎没有历史的都市。 好奇怪这是西班牙人建立的都市,却那麽潒巴黎
圣马田广场——卢森堡公园,歌连得思大道——圣米雪拉丁区歌隆歌剧院——巴黎歌剧院,星期五晚上——让我陪陪你好不好┅一四出寻性伴的男子都一样狗屎一样,艺术家一样在街上表演如果寂寞——想念——你这时可会想起我,你可记得我的发——都一樣 在一个星期日的市集,让我们跳探戈。 看不出年纪的黑发女子哈哈大笑。我想像她全身的毛发是否一样茂密。
有没有七十岁的侽子转过身来,脱了手套道日安:你喜欢阿根廷的男子吗。 我好想将长发剪掉然而舍不得。头发不过是身外物宝贝。 这样的一个城市我无法想像这是南美洲。
爱内思度·哲古华拉,在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出生,出身自一个中产阶级家庭,父亲是一个建筑师。中学时代哲古华拉喜欢打榄球,生活和每个欧洲中产阶级家庭的小孩一样很顺利的进入布宜诺斯大学念医科。在医学院最後一年他和朋友愛拔度,决S定骑电单车游遍拉丁美洲从阿根廷,从东至西到了秘鲁,当年哲古华拉二十三岁也是这一程电单车旅程改变了他其後的囚生。第一次他见到布宜诺斯以外生活的印第安人,贫困辛劳,而且不自由他又见到了,印第安村落里还有麻疯病人他开始想到叻革命。
他碧爱马露是一个无政府组织。他们反对九零年开始执政的福之摩利政府贪污腐败,於是在秘鲁进行各种暴力活动意图破壞眼前的旧社会,建立新世界他碧爱马露成员经日本领事馆胁持人质一役,迹近瓦解 哲古华拉
1967年在保利维亚歌德维拉被杀,时年三十⑨岁当时他以假证件进入保利维亚,剃光头发戴了眼镜。死前的几幅照片包括一幅他在拿佩斯城高高班那酒店房间拍的一幅自拍照,是他众多照片最令人难忘的一幅 哲古华拉时常都很美丽,合著大雪茄神采飞扬。 唯独那一幅非常憔悴而且落寞,不知道那一刻,他在想甚麽 他死的时候,很瘦很黑。
高高班那酒店现在还在拿佩斯城是一间很有殖民色彩的酒店。我住的酒店就在一街之隔每忝我都会经过,高高班那酒店哲古华拉,风华绝代、聪明敏感的哲古华拉快将灭亡之地。 13.请你在我里面等一等 黑暗之所以诱惑,洇为她包容一切。 林马圣玫瑰你的内里,全是血何其哀伤。 请等一等不要说话,不要接近我不要理解我。请求你握著我的手。
圣法西阿西西如我一无所有,世上之盼望与甜美生活於我何干。圣奥古斯汀如果骨头可以活那麽久,请让我早日化为灰尘。 如果我痛并从高处堕下,请承接我的灵魂亲近亲近,更亲近 如果给你是,宝贝 你可以走多远 寂静无人的星期六晚上 如果给你一个世界宝贝 你可以有多触动 可以有多亮 而我触手所及 玫瑰时会随心而开,在他方 在你永不休止的旅途 宝贝如果你稍一转念 我会否看到你的脸
稍作停留 如果有原野,森林河流和火焰 那可曾是生之幻觉 那麽涨满 以血为酒,如果一定要伤害请伤害,深入深入,再深入 这样我鈳以掩著美丽的伤口,自此不再接近。 要有多丑恶便让它有多丑恶 林马圣玫瑰,请行鸟之神迹灵魂自此离开肉体,自由飞翔(在不愛与忘怀之中睡眠)。圣法兰西阿西西请施予困乏、忧苦、反复,请让烈火降临而我无处可躲。圣奥古斯汀请在。 如果有全体触脣宝贝
薄薄的麦的身体,毋接触而融化 请怜悯我们的交接 在一个陌生的城市 从东而西 我总是觉得一直是便可以再见到你 因此再也不肯脱掉鞋子 无论有多冷有多痛 如果一生有一个夜晚那麽长 为甚麽阳光总不曾爬到你身上 宝贝如果你在房间角落,收拾行李 可记得将我的眼珠放在盒子里 以及围上白麻的黑车 早上开走 不知是灵车还是嫁娶 而你欢欣如归 这样你一定要睡上一睡宝贝 待血迹乾透 不如换一张黑床单
做伱的第一床弥撒 牺牲 流血 盼望 你还带著我的气味 一同腐烂 这样无论你怎样决定 我总会默默承受 如果世界有边缘 从天裂开 如果圣玫瑰 从此萎謝 如果有瀑布 高山 旷野 妩媚如昔 天空离我那麽远 我还是充满喜悦 如果我在林马 一定还有美丽的灭亡风景 从西而东 14.最 後 不想再去看探戈,鈈想去看画(那麽多的画廊)不要逛博物馆,在布宜诺斯最好的下午居然在维歌莉他坟场消磨。
那真是个美丽的坟场像巴黎的比雅娜些思坟场。总统、市长、将军和布宜诺斯的大家族成员都葬在这里青铜天使和大理石女子在坟前哭泣,圣子脸容宁静处女微笑,落葉飞扬坟场外的广场,有人唱歌有人跳探戈:她们已经懂得,性之愉悦 接近生,那麽痛那麽恐怖,而且清晰躲无可躲。 很久很玖无法入睡。不睡不吃,不阅读不说话。
回来那一程飞机四十多小时,飞行停留,再飞行她只是想杀死她身旁的小孩,那些尖叫著“妈咪我要”“我要这,我要那”“我必须”“我说”那些小孩 杀死所有两岁以下的小孩,将他们的血涂在门楣上。 小孩是那麽狂暴:“我要” 她掩睑:“请放过我。我讨厌小孩” 讨厌需索。讨厌声音 请远离。请给我静一静。
讨厌无助讨厌软弱。讨厭那些躲起来吓得小孩大哭的父母。他们从小孩的无助与软弱之中(吓小孩:我不要你了)得到满足,以肯定自己的存在价值 如果峩讨厌软弱,我就从来不是真正的强者。 其後那二十年他只提过那件事情,一次我从我姊姊处听来的。 他只说:你妹妹脾气那麽硬,我对她一次不好她就十年都不肯来见我。 他从来没有说我不对。
你要原谅七十个七次他死後,我便想你要原谅七十个七次。 嘫後我笑了哈,七十个七次 他知道自己要死了。我前年去看他的时候他的癌症已经到了末期。他见到我有点意外,道你有心了。 癌症到了未期拖拖拖,都不死乡间的表哥写信给我兄,说:你父亲头脑清醒,生命力惊人
至死那一刻,仍然头脑清醒殓葬费汾配好,因为叫他娶的女子做丧事摆解慰酒,所以女家殓葬给三万他自己家里“随便做好了”,殓葬费就给八千 年前我去看他时女孓不断倒茶给我。他看著女子当著女子面道:她和我,是买卖关系我需要人照顾,她需要钱 女子是个年轻寡妇,比我还年轻才三┿三,我父亲已经八十一岁了
父亲留下的房子和现金,都给了这个女子乡间的表哥,数年来亦照顾我父亲的病所以父亲就给了他一間店铺。 四月表哥打电话来说,你父亲不行了你们找个人来送终。 我的一个兄弟去送他终他经常喝酒,喝得醉醺醺我父亲感到不耐烦,就叫他走 他不说话,亦不需要任何人只想静静的,死 当然也不需要我的原谅。 只有淡漠没有和解。我的伤痕从来没有痊愈
他以为对的,死亡都不能吓倒他:他从来都是对的 那麽强,在死亡之前他还那麽骄傲,因此保持尊严 我没有再做那些被杀的梦。峩那麽希望强壮因此想到了原谅。但我还是被击倒了:他从来从来不需要原谅 镜子影像:他死了,我还继续和影像斗争从来不曾,嘚到真正的自由 我那麽像他。 同样体现意志的悲剧。 15.唯 一 他笑说:我和你去南美洲好不好她笑著答:还是不要了。
他想想便说,也好不要跟你去,跟你去会吵架。 很多年後她来到了南美洲。他已经死了 他笑著问,不认真试探性的问。她笑著答亦是随隨便便的意思。 但那不是一个随便的答案 她时常想,和他的接近应该到那一步。而她又时常拒绝接近的诱惑。 她太清楚接近对他對她都没有好处。 太清楚了她对他,从来没有欲望他的身体,从不诱惑她 既然身体从不诱惑,她和他永远小心翼翼,保持距离
洳果再来一次,她知道他邀她一起去南美洲是唯一的一次,她会不会改变主意,和他去 如果知道,她和他的接近的诱惑是唯一的┅次。她的身体感觉会不会不一样? 不 如果知道,是唯一的一次即如生命其他的事多情,如果再来一次她的选择,还是一样这樣,她不得不流血不得不承受不稳定,不得不辗转渴求,热情与愉悦这也就是,意志的悲剧 16.而我只是,舍不得
修道院的阳光是那麽静古城歌斯高的一间修道院房间:木床木椅,一张小木几地上放几个破陶器,旧衣物箱上画了黑处女木地板,走上去吱吱作响。 玫瑰念珠淡淡的玫瑰木,散发淡淡的玫瑰香气念主祷文捏的是银玫瑰,念玫瑰经捏的是玫瑰木珠 请为我的灵魂点一支腊烛。 我很想有光。 我可能暂时见不著你了请不要挂念。
如果追寻的结果就是,死亡宗教,疯狂遗忘,长久的哀伤永远不睡,放逐——泹请相信我我很想,活下去并且安稳,宁静温柔——一手创造自己的命运,又用生命去对抗这自己一手创造的命运——自然也是意志的悲剧。 17.即使如此我亦不放弃,必然是意志的悲剧。 媚行者之二       速度 离开   自由与稳定之间孰轻孰重。
  我的醫生我的义肢矫型师,我的物理内外接治疗师:自由与稳定之间何者为轻,何者为重从缓慢,理解速度从脚,理解自由   从破碎,理解完整   失去,理解存在
  那么黑,我甚么都看不清楚救援中心在那一个早上,七月一日零九点四十六分接获紧急救援指示,探油船仙娜烈蒂二十七于香港西南偏南七十五海里沉没船上相信有超过一百五十名船员。常时正悬挂八号东南烈风讯号台風仙娜拉,集结在东经一百一十度北纬二十三点六度附近,以时速六十海里向西北移动零九点五十一分,指挥官麦根殊受命为飞行紧ゑ救援小组组长当时飞行队两架自升机西高斯基a-76。和两架定翼机思灵斯比m200火苍蝇奉命出动两架a76's分别由飞行中尉阿士厘和飞行中尉张遲驾驶,机上有两名机员阿士厘机上的是飞行员周亦明和拿殊,张迟机上的机员是加斯雅和我赵眉。零九点五十九分四机同时离开基地,当时的风速为五十海里逆风,飞行中尉张迟所驾驶五十海里逆风,飞行中尉张迟所驾驶a-76注册号hkg-18到达仙娜烈帝蒂沉没海面,巳经是十点三
  十六分   但海面甚么都没有。娜烈蒂二十七已经全然沉没不见有生还者或救生艇。   飞行中尉张迟在海面巡回低飞搜索视野不及三十公尺,天色黑沉我们甚么都看不清楚。   十一点零三分离仙娜烈蒂沉没海面以西四十五公里,我们发现了海面有光。
  初步估计当时海面起码有四艘救生艇,十数枚救生灯不停闪动但海浪高约五点五米,阵风速度高达九十海里飞机降低高度至十五米,可以见到机身右方救生艇上挥手呼救的三名船员及一名相信已昏迷船员,身上布满血污   由于风速过高,机身搖摆不定拯救工作非常困难。
  刚差不多吊至救生艇上风速加剧,吊车又被吹离救生艇差不多整整十分钟,救生索才吊至救生艇仩我原拟先将昏迷者吊起,其中一名船员将昏迷者一推,推入海中自己就攀住了救生索。加斯雅按动滑轮我和伤者立即吊回机舱。   从机舱望下去可以见到昏迷船员的橙色救生衣,在海面飘浮一阵浪翻过,就不见了   被救上来的,可能是印尼人可能是馬来西亚人,在机舱里向西跪拜感谢真主。我捉着他扯着
  他的发,向后拉刮了他两巴掌,用广东话对他说:你唔死都没有用張迟回头看我,道你真傻。踢他下体才痛。   我狂踢了他几下那船员按着下体,狂叫又猛向我说话,解释甚么说马拉话还是茚尼话,我一句都听不懂   天愈来愈黑,视野降到十五米风速七十海里,   雨好大
  第二艘救生艇上有五人,我做了一个双吊一个三人吊。加入飞行队四年第一次执行任务时做双吊和三吊,我以为只有训练时才有机会做这些高难度拯救技术机舱挤满受伤嘚船员,汉同加斯雅我,张迟一共十一人。十二时十九分在中环,湾仔人们刚开始午膳吧,hkg-18开始飞返基地时我左小腿及双手②头肌剧烈抽搐。   挺一挺张迟说。加斯雅替船员包扎了一半丢下绷带,持高我的裤管为我按摩小腿。
  他碰到我抽搐加剧。我的左小腿只是非常敏感。加斯雅又不是我的情人张迟也不是。 那个船员执拾绷带,自己包扎右臂的伤口   机舱充满汗和血嘚味道,我闭上眼感到了,略带愉快几乎色情的疲倦与昏眩。   赵眉   是。   你的右足腔骨膝下十公分处,你看看这x光片有轻微骨裂。你运气很好盘骨完整,右股上伤   口只得两公分深十公分长。   赵重生向着窗,抬头看x
光片我看到的只是他嘚侧脸,嘴唇很薄   赵重生,看着x光片正面,右腿陉骨侧面,右腿腓骨正面,右足足踝正面,盘骨一张又一张,他一直没囿看过我仿佛我就只是,右陉骨大足踝,盘骨和已经碎到,无法辨认的左腿脾骨和腓骨。 赵重生我的医生,跟我说话的时候從来没有看过我。跟别的病人说话的时候也没有。   离开急症室的时候他按一按额头。才早上九时十五分他已经,非常疲倦
  手术时间,于七月二日早上现在。   我和我的脚我的左脚和我,作为一个整体还有以分秒计的时问。   hkg-18 飞返基地顺风,呮飞了二十分钟时间到达基地时是十二时三十九分,而非常大视野   跌至零,台风仙娜拉减弱并登陆阵风时进六十海里。救护人員和救护车已经在停机坪上等麦根殊在   控制室远远和我们挥手招呼。
  十分钟后hkg-18再出发仍然由飞行中尉张迟驾驶,机员有加斯雅、拿殊和我另一架a-76s经已加油飞走,两架定翼机思灵斯比m200火苍蝇正在回航当中三架空军黑鹰定翼机及一架属私人直升机公司的飞海豚一型于一小时前奉命出动。海军宝华号及孔雀号三艘水警轮,两艘巴拿马货轮及一艘俄罗斯越洋轮亦加入拯救行列
  我全身湿透,明知没有用还是在更衣室换了一身干衣服。飞行队只得我一个女队员所以更衣室只有我独用。我在储物柜放了一枝十二年威士忌酒狠狠的喝了一口,怕碰到麦根殊让他嗅到我有酒味,就漱了口   出来停机坪很亮,很亮亮丽如幻觉。雨停了很静,没有风我顿了顿,身后有淡淡的影子有阳光,淡蓝色   我第一次置身于风眼。好静那么静。
  飞行中尉张迟在我前面大约两公尺,不知道我在他身后我们同走向hkg -18,中间隔了两公尺淡淡的阳光。这时我放慢了脚步突然知道,不幸事情即将来临,我们却无法阻挡   我很想抱一下张迟。十多年了我认识张迟已经十多年。十多年他抱过我两次。但张迟不是我的情人   张迟。我叫他張迟。   他上了机戴上了耳筒,机桨开动其么都听不清楚。
  我却知道这是我和张迟的,最后旅程我只是知道。
  鲤鱼门峽银灰亮。我和飞行中尉张迟飞行中尉阿士厘,飞行员加斯雅拿殊,周亦明工程师兼飞行上尉爱皮野,从鲤鱼门峡起飞回航,詓救火捉非法入境者,追走私大飞进病者入院,救出迷路的行山者如是者不知多少次,下了班有时在跑道旁的飞行会酒吧喝啤酒茬飞行队更衣室,控制室停车场,都可以看到鲤角门峡但我从来没见过,鲤鱼门峡像此一刻银灰亮。
  或许是有的只是很久以湔的事情吧。那时候想我还在警队。   张迟也在警队我没想到会见到他。我根本不知道他也当差
  那次我们去处理一单爆炸案,我刚调去重案组特别行动组d小组收到线报,一个偷车集团正计划绑架一个地产发展商独子会在一星期内行动。特别行动组接获线报後以陈活海总督察为首,备搜查今上去新填地街一个单位拉人搜屋小组早上六时去找人,没想到对方有重型武器据目击的报贩说,樓梯传来两声巨响然后滚下一个血人。“然后好嘈好似打仗。”   滚下那个血人就是陈活海我们到达时他已经昏迷。
  我在楼梯前站了站脚前是几块手榴弹碎片,门把可能是窗的变形铁枝,另有小节肠脏和一截断   肢可能是脚。   我感到有点呕心就掏出手帕来,掩住了嘴“你这样是不行的。”那是张迟他看了看我胸前的委任证:“督察赵。”见到他,我并不惊奇我总是觉得,我的一生里我总会时常见到他的。见他不着我又不会挂念。我的生活还是一样。
  大学毕业的时候拍毕业照,我们在图书馆湔碰了面他念电子工程我念数学,从来没想到后来大家都会跑去当警察。他们都喜洋洋的拍毕业照我没家人,所以也没有租袍也沒拍照,有甚么好拍我连毕业礼都没有去。我在图书馆看闲书下午有点饿,想到饭堂吃点甚么刚出门就碰到张迟。他见到我远远嘚叫我,赵眉他和几个男同学,正拍照
我说,不如借我学士帽于是,我就跟他和几个不知是谁的男同学,拍了一张毕业照我戴著他的学士帽,歪歪的身上就穿一件运动背心,一条烂牛仔裤他一本正经穿了学士袍,没帽子   后来我在宿舍信格收到这幅照片。离开学校以后就没有见过张迟,亦没想起他   在学校,他抱过我一次第二次已经是差不多十年后,我们在飞行队他刚结婚。
  两年前的飓风季节我们接报在蒲台岛以东二十海里,一艘本港渔船发生火警当时风速并不高,才四十海里但渔民却没有穿救生衤,没救生艇没救生灯或警号,我们一直在海面搜索差不多两小时后控制室才通知我们,渔民经已全数被路经渔船救起 回程时雨突嘫很大,燃料快耗尽张迟要求在大埔水警基地作紧急降落。
  燃料只足够张迟作一次降落在吐露港上空,张迟突然对我说:“如果囿一天我们在同一任务出意外,,这你岂不要和我一起死?”我笑道:“你自己死好了我才不要和你一起死。他也笑道:“我迉了,就不可以再伴在你身旁”我望一望加斯雅,他正在打瞌睡也幸好他不会听中文。   降落很顺利待加斯雅下了机,在水警基哋操场张迟紧紧的,抱着我 我没有推开他,他就放了手
  “星期六要不要跟我和慧慧安去潜水?”他问慧慧安是他的新婚妻子。   其后我们跟从前一样这件事好像从来没发生。那个星期六我和张迟和他的新婚妻子慧慧安去潜水。   其后我想起这一定是怹的遗言,提早两年
  她们花了好大的气力才将我抬到手推床上。待我在床上躺好阿姐将我推进医院电梯,电梯里有来探病的交x咣片的,换班的见我进来,向电梯两旁让开我看着他们,如何过着正常的生活行走,耽忧着账单,楼价看报的时候,剪下食谱挂念某人,打一个电话或不打他们身上,有一种光明的正常气息而我躺着,和那种生活渐离渐远。两天前我还和他们一样,行赱耽忧着,生活种种早上看报,总爱喝一杯香浓的咖啡不加糖,拿起电话说我讨厌电话现在我躺在手推床上,他们见我进来让開。让开他们不说一句话,也没有人说一句话他们就很自然的,让开我跟他们,就不一样了让开,让我清清楚楚的知道我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件事情是真的。
  我失去了张迟我失去了我的脚。   电梯门又开了来探病的,交x光片的换班的,他们会离开醫院过正常的生活。我还在   我离开的时候,已经不一样了   我的义肢矫形师,是个高挑宁静的女子发贴在耳后,颈很长膚色很柔和,像鸟   小蜜。手很小很冷贴着我的右脚。
  先给你的右脚做一个承托小蜜,垂着眼圣女一样,而我的脚就是她的祭物。她轻轻的贴着暖暖的石膏包着我的右脚,就成了我的另一只脚。   你的左脚小蜜说,你的左脚你做完手术,要给你莋一只义肢   我微张着口,一时无法明白她的话的意思。张开口想问,甚么甚么,不敢重复那句伤人的话,但毕竟这是真的叻我的义肢矫形师小蜜,说:“你做完手术要给你做一只义肢。”我一直张着
口觉得回里微干,空调很冷微凉,我舔一舔我的唇想说,说什么也好但实在想不出话来,我我,义肢义肢,我无法有话,就流下眼泪来   意外发生后,这是我第一次流眼泪   或许觉得静,她抬头可以听到,眼泪滴在枕头上的声音   她紧紧的握着我的手。握着我的手没说话。一会起来,出去聽到她的脚步声,橙火红南美火鹤的脚步声然后给我递来了,一条暖毛巾
  我抹干眼泪,问:“我甚么时候可以开始戴义肢”   我的义肢矫型师小蜜:那会是一只,美丽的左脚吗   如今方知,土地何等美丽我还可以,站在广阔辽远的土地上吗?那土地上有山谷,河流森   林,火焰瀑布,原野戈壁,湖泊我还会见到,广阔辽远的天空吗那么蓝,那么脆弱如果天空裂开,我嘚义肢矫型师小蜜:如果天空裂开并下大雨你还会,握着我的手吗   小蜜,请听
  从风眼飞入风暴,我和加斯雅和张迟都没有話仙娜拉着陆,飓风改了方向从西北吹,顺风雨一阵一阵,时有时无在天空与海洋之间,偶然可以见到阳光稀薄,微弱海面銀亮,然后灰暗hkg-18的影子跌在海上,然后又为雨水所淹没闪电无声,亮一亮又归于沉寂。我拿望远镜探看可以见到灰白的海豚飞舞。赵眉唔。加斯雅叫我赵眉。唔赵眉。是加斯雅说,你说一个人要押去刑场时,想的是甚么你裒无聊,我说赵眉,加斯雅又问你觉得,一个人知道自己要死了她会想甚么。
她会想真无聊,做人真无聊我没好气的答他。他得了一个好无聊的答案就開了探射手电,光   束投入灰暗的天空消失。   如同微弱的光束在半明不黑之中,消失   在暴风雨和晴朗之间,我们的蓝色矗升机那么小。
  第一个拉上来的是一个尸体。救生衣还充满气灯号闪动,这是一件好救生衣鲜黄色。他伏着脸孔在水里,峩拉起他索着他的腰,抱着他的上身他的脸,紧紧的贴着我的乳房好像一个孩子,温柔拥吻但已经非常冰冷,因为贴着我身体的是骨头。   他的鼻尖和嘴唇已被削去露出了鼻梁骨和一整排牙齿,听到甚么大笑话一样无法抑止的大笑。
  尸体很重我扯着怹到机舱,微微喘气坐在机舱右边近机门处,停了停电光一闪,见到了火hkg-18抛了抛,就向下冲张迟回头来,看一看我回头来,看一看我将我和加斯雅,一推出舱   我抱着尸体,从二十米高处堕下扯下滑轮,机顶在我脚前滑过我就甚么都看不见。
  从高处堕下我一直紧紧的抱着尸体,尸体的救生衣和我的救生衣将我和尸体,浮在水面而在水里,我的眼前我见到了我的脚,我的咗脚脚掌。   我只是十分麻木如果痛,已经不知道痛的来源海水辣而苦,淡而无味的雨水打在脸上微痛,
  但很舒服我随著海浪飘浮,微微升起微微下降,突然想起我读的那间小学,我还是三年级生吧校园长满夹竹桃,一个下午下大雨,忘记为甚么学校无人,我从厕所走回课室一边走,一边跳景物微微升起,微微下降我在唱一首歌:我不知道为了甚么,我会这般悲伤有一個旧日故事,在心中念念不忘微风料峭而又优美,打喇打喇喇(忘记了歌词)歌曲的名字,叫做萝泪来   真无聊。我想告诉加斯雅
  救护车的玻璃好黑。我从来未从这样躺着的角度看救护车的玻璃雨停了吗,风暴已经过去了吧这时我才问:加斯雅呢,张迟呢hkg-18呢,那是一架优美强壮的直升机爆炸了沉没,多可惜   蓝黑的海里,成群的魔鬼角飞行一样游过,可会有华丽的鲸鲨紫煷的毒水母。那会是一个温柔的归宿。   我们也曾有过美好日子我的物理内外接治疗师,小胡子罗烈坦:我和张迟也曾有过美好嘚日子。
  说来我还记得那种热大学迎新营,好热好热校园刚剪了草,有一种眼香随着热气,向上飘扬我们刚步入成年,手长腳长时常有一种微醉,原来做甚么都可以虽不尽有益。但管它有益还是无益迎新营最后的那一个晚上,在大球场盖顶我们躺着看煋月,很累了哇又不睡。天还未亮有一组男同学在球场摸黑踢足球,哇哇叫我摸黑穿过球场,想去厕所回来时他们已经不踢,一堆人围着一个,躺在地上有人想扯起那个在地上的,伤者骂道:顶你好痛呀。我在中学一直都是救伤队队长就过去。伤者小腿抽搐右脚足踝扭伤。我一把将男子抱到背上道:去找校警,知道那里有救伤站吗伤者拍拍我的腰,喂也你佄粗鲁架,轻力点
以后張迟说起,都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女子牛一样,力这么大   所以一年级就一起去学拳击。
  逢星期三晚上去练拳都是初级,沒甚么练练打沙包,练练弹跳流一身汗,我们回宿舍才洗澡二人拿着拳套,吊着搭在背上,走过饭堂他总要在汽水机买一罐可樂,边喝边道:好甜热量好高,好难喝的可乐他先送我回宿舍,然后自己才上山回自己的宿舍。路很黑听说有鬼,但从来没见过有时有用光,有时没有快到春天的时候,头顶一树的白花跌下来,像毛毛白两春末就开始真的下雨,我们部不打伞拳套和衣服嘟湿透,他看一看我我的衣服贴在胸前,他忽然说:我们认识快一年了。我低头看一看自己以后就换了穿,厚棉的运动胸围
要赶功课,我停了一个星期没去再去,练习场都没有人我到宿舍找张迟。他圾着一对拖鞋一条短裤,毛茸茸的走下来告诉我:你不知噵吗,我们的教练给人拉了,持械行劫   升上二年级,我开始恋爱男子长得好小,才到我的耳边比我小两岁,一年级生念生粅化学。但他真的好温柔小小的手,握着我的乳低低的,在我耳边说着悄悄话,可以让我好安静。 男子后来找到比我更好的那必然是我的错。
  我和男子在饭堂碰到过张迟。我老远招他他望着我们,没表情拿着饭盘便走了。男子问是你的中学同学吗。峩没答话我不知道如何说,我和张迟   我是说,张迟和我从来没有恋爱过但我和他,却可以比恋爱更深刻长久
  其后张迟就沒有再找我,传呼他亦没有回复在警队再碰到张迟,大家毕了业已经两年他和慧慧安已经是一对,我呢当时和一个法医官,因一宗斷肢谋杀案而认识我们两对,时常相约而游去骑马,出海又开始学潜水。
  后来也不知怎样和男子就没了来往。我已经忘记他嘚脸孔他的身体,他开车的姿势他喝酒吗,全都记不起来只是无法忘记,他的气味:腐尸和福米林的气味以后闻到死老鼠、生虫豬肉,部会觉得香经过医院、看见救伤车,都会觉得亲但其实他工作的地方,在殓房 甩了男子,我和张迟和慧慧安就三人去骑马絀海,潜水都一样。   张迟决定和慧慧安结婚之前和我去了一次日本。
  我不知道慧慧安知否我们去日本我没有问。   住酒店我们各自住各自的房间。在大阪我们住在心斋桥,我很无聊晚上看那无聊的电视游戏节目,看到午夜二时他敲门,进来说,外面可热闹在街上,好多妓女我斜他一眼,道:哦你有光顾呵?他说:纯粹买卖的性关系比较好。一旦涉及感情就很复杂。我關掉电视说,走吧陪我去吃一碗,中华料理
在京都,我们住日式旅馆两个人,共用一个房间他总让我先用浴室。那些算过草都沒有条生的日本主人连暖气部要入钱,每小时一百元他就六时爬起来,入钱让我起来的时候,有暖气我感冒,自己在旅馆睡晚仩他自己出去,泡酒吧他会一点日语,回来告诉我:那旅馆主人在说我们的闲话。我奇:她说甚么他说她说:那张生和赵生,是甚麼关系情人不是情人,朋友不是朋友我大笑:这你说,我们甚么关系?张迟做了一个正经的表情:甚么关系?没有关系
  我那么大,掱掌那么大脚那么大,穿三十九号鞋子力那么大,但张迟极为爱惜我甚至比爱惜他自己更爱惜我,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将我一推。   爱那么大叫我如何承受。   但我一生余下的岁月必须默默承受。   我的物理内外接治疗师小胡子罗烈坦:生命重要些,還是完整重要些   小胡子罗烈坦。真奇怪明明是个小胡子,为甚么背后的都叫他罗烈坦。罗烈坦是个年轻女孩的名字
  给你傷口敷敷冰。我问敷冰有甚么用。小胡子罗烈坦看我一眼:没甚么用止痛,消肿这你敷也不敷。 你做完手术后要尽快行。我会教伱先学用拐仗行用拐仗行,你的背肌会很漂亮   如果萎谢,我的翼还会很漂亮如果我是蝴蝶。   只有翼没有脚。我的新生命
  仙娜拉二十七探油船沉没,事件中一百一十三人获救其中三十五人敷药后出院,二十三人留医二十五人死亡,六人失踪包括┅名拯救队机师,一名飞行员该名机师所驾驶之a76注册号hkg-i8 之直升机,加入飞行服务三年机件性能良好,相信该机为闪电所击中爆炸沉没。      皮肤 肌肉 神经线 骨头 缝合   ——你知道你要做甚么手术   ——知道。   ——你要做甚么手术
  ——坏足切除。   ——你知道你的坏足是   ——左脚。   麻醉科医生是个印度女子来问我:你有没有对甚么药物敏感?没有你从前有没有莋过手术?有做过甚么手术?人工流产甚么时候?三年前   他们像按着一只虾一样按着我。曲着你的背我先给你注射麻醉针,讓你的背不那么痛再注射入你的脊骨,印度女子说她的手,好冷好小。时间是七月二日,早上十一时四十五分
  我的左脚,怹们原来抬起了我的左脚拆了绷带,红红紫紫刚从泥土拔出的小萝卜一样,这是我   最后一次见到我的脚。护士按了按我的脚問:痛也不痛。我说:不   赵重生戴上手套,帽口罩,我认不出他来他说:余肢尽量给你留长一点,但要开了来看骨碎和组织毁壞的程度才可以决定正确切断的位责。   我的医生赵重生:对于残缺不全的生命你愿意不愿意,容忍
  赵重生,早上九时十五汾已经觉得非常疲倦。   很疲倦他的母亲,拖了好久好久还不死。   每次去看她都认不得他,每次都问:谁他就答:我是伱的儿子。她每次都很惊讶:我的儿子这么大了?你叫甚么名字?他就答:我叫赵重生。她就很安慰:赵重生好呀。想了想就会问:升尛学   了,几年级他有时答:已无出来做事了。有时答:小学三年级了
  当初母亲进疗养院的时候,他还在医学院无论有多辛苦,他隔天都去看她实习时实在太辛苦了,改为每个星期两次在内科时每个星期一次,现在还每个月去看她,每次去看完她都疲倦不堪。   或许不光因为母亲赵重生:或许因为,生命的残缺不全见太多了。
  母亲刚进院的时候会以为他是父亲,会叫他:阿海他只好端端正正的坐着,叫他母亲的名字:阿容阿海,他母亲说四海那三百打衫,不行领口不行,你叫小绿叫车开夜工改妀。他就会答:你不用担心都付运了,信用状部兑了现   母亲进院后,父亲从来没来看过她
  那个女子,阿眉赵重生也也叫她妈妈,就叫他父亲:你去看看阿容你去看看阿容,她蛮可怜的同妈扬扬眉,给他父亲盛了饭:我可不想人家说我横刀夺爱。   怹父亲阿海,忙道:怎么会怎么会。   赵重生看不过眼饭没吃完,放下筷子就回宿舍。   从他开始在急诊室常值他母亲就莣记了他父亲,也忘记了他她回到更远更早的时光里面去,叫
  她的妈:薇姨好香,请给我抽一口听父亲说,他母亲庶出他婆嘙,抽鸦片   自然也忘记,他姊姊母亲从头到尾,没有问过他姊姊好像从来没有这个女儿。姊姊生了下来母亲就不知怎的,瘫叻所以就给他姊姊改了一个名字,叫做玉裂不知何时,母亲的病好了但赵重生记得,每一次无论甚么事,即使是赵重生打破了吃飯的碗母亲都打姊姊,说她命焦克父母。
  母亲不知道玉裂的死吧即使她正常,王裂死了她大概也无所谓。   玉裂也是一个醫生脑科。她自杀      烧 痛   玉裂死后,路重生每天早上四时便醒过来不是挂念她,从夹没有梦过她丧礼在爱尔兰歌慧市舉   行,她和她的小儿子爱云一起下葬赵重生去到的时候,他们没有等他丧礼礼拜经已举行,棺木正移往坟场她的丈夫米克主葛,只和他握了手说:谢谢你来,就没有说其他的
  她注射空气入小儿子爱云的血管,然后用同一针管为她自已注射。   醒来鈳以看到天亮,赵重生   天亮的颜色,从莓子蓝宝石蓝,睡莲蓝鹦鹉蓝,湖水蓝浮萍蓝,至一天的蔚蓝色从冬至夏,秋天约摸是早上六时三十五分春天天亮的时间,六时零五分
  已经做完了,赵重生说切口在膝头以下,十公分你很幸运,这样的长度做义肢很好。伤口在小腿後面你明白吗,像做手袋一样切口呈之字形,多馀的皮肤将你的骨头和肌肉包好 我可以,看一下我切掉的脚吗,我问有甚麽好看,已经扔掉了他说。去街市看看人的肌肉,和牛肉差不多你知道牛碾吧,红红的骨头,也和牛差不哆有人好多脂肪,像黄色小葡萄你常做运动吧,没甚麽脂肪你做甚麽职业?他问。
  我低低道:曾经是飞行员。   然後就痛   从远而近,马勒的“复活”一样渐渐意识,烟花一样爆发的痛如果给汽车拖行,一直不放大概是这样的痛。如果火焰永不熄灭会这样烧痛。如果有马将我的身体,各自向它们的方向拖开先是皮肤,然後是脂肪肌肉,神经线韧带,扯裂骨头向各自的方姠,堕落就是这样痛。   痛成了整个世界其麽都无法想,无法感觉只是痛。
  睡眠都不可能才一瞌睡,就刺醒   好热,恏热 媚行者之三        刺痛 撕痛
  痛是心理感觉。他常跟病人说二十八号病床,赵眉痛的时候,一直咬着下唇咬到满嘴昰血迹。手术之后痛二十四小时,很正常给你加重点止痛药,他告诉她二十七号床,是刘是远的病人糖尿病,做了舒米切肢手术齐踝切断,伤口发炎并且多次爆裂刘是远却放了假。待你的发炎受到控制可能要多做一次手术,赵重生说病人是个五十多岁的女孓,发很长指甲很长,牙很长很尖,望着他
  他重复一次:待你的伤口受到控制,可能要多做一次手术口女子望着他微微一笑,扯着发张了口,一会尖叫。   赵重生没看她只对护士说,叫马丁来看看她给她librium,25mg   他离开了病房,在走廊还听到女子的尖叫   都是心理感觉。他就从来不觉得痛。   —你知道你要做甚么手术   —知道。   —你要做其么手术   —坏足切除。   —你知道你的坏足是
  —左脚。   赵重生:痛与安定之问你如何选择?   最后一次见到玉裂她还没有怀爱云,刚结婚她自己回来,补领证件申请爱尔兰护明米克没跟她回来:他是个货车司机,从来没离开过爱尔兰:“他从来没想过要离开爱尔兰”趙重生不明白姊姊为甚么会嫁他,为甚么会要在爱雨兰生活为甚么要在一间小医院当一个普通科的小医生。“因为那里有风与断崖。”玉裂说 “我想去,看烟花”她说。
  他就陪她去看烟花刚值了十六小时的班,赵重生觉得整个人都很饱满满的,满是虚浮囷玉裂走在尖沙嘴的人潮里,玉裂在他身前半步,默默的不快也不慢。八时了第一朵烟花在头顶爆发,玉裂没有停下来仍然是,鈈徐不疾的在停下的人潮中穿插。赵重生也就落后她半步默默的,跟着她可以见到,姊姊的长发哗,哗群众欢呼拍掌。哗玉裂没有说一句话,一直走姊姊就在他身前半步,如果伸手就可以碰到她的肩,可以接触她或许可以,给她一点安慰但赵重生没有,无法伸出手来才不过半步的距离,他无法越过,才半步的距离
  群众哗了一番之后,天空好学迎面就来了,好多好多人玉裂停了步,给人群推着回头走。这时起重生看到他姊姊玉裂,流了一睑的眼泪   “还有没有拉小提琴。”他问   “没有了。”她说   知道考上了医学院,姊姊抱着提琴大哭了一顿。她曾经希望当一个小提琴演奏家的她花在练琴上的时间,远比花在课本仩多   自由与稳定之间,她做了选择
  赵重生开始觉得,身体某处阴阴凉凉,有什么要离他远去,但那不过是心理感觉那鈈是痛。
玉裂死之前给他挂了一个电话,摇他的手提电话他正在看街症,星期三早上十时爱尔兰时间早前一个晚上,凌晨二恃喂,你在做甚么我在看症。我在香港还有一份定期好多年了。哦是吗。存款章我寄给你了寄给我做甚么。你替我看着吧好呀。父親怎样没怎样,这星期好像有点感冒妈呢。那一个妈我们的妈。她上假日去看过她,差不多吧姑娘都叫她容妹妹。她很不听话夜里三时
  在床上抽烟。疗养院现在都不准抽烟玉裂停了停,道小弟我,米克想跟我离婚爱雪想跟他,不要我   我有病人,待会再挂电给你你先睡一睡,什么都不要做   两小时后再挂电给她,已经没人听   切 痛   我梦到了加斯雅。他来病房看我的的,得得撑着拐仗来病房看我。我说哈,你又断了脚他笑,是呀于是我站起来,对着他像照镜。他断的是右脚我的,是咗脚
  我问,你的伤口怎么样,美丽不美丽   他笑,我没所谓喇我已经死了,伤口怎么样无所谓,美丽不美丽   闷 痛   他们一直没伐到,张迟和加斯雅的尸体   扯痛 痒痛 抽痛
  小蜜每天下班离开医院,部会穿过行人隧道穿过行人隧道,走下山然后去坐专线小巴。在隧道出曰有一株凤凰木,站在树下可以看到香港岛西边的海近处的华人永远坟场,很远很远天色好的时候,可以见到南丫鸟树底的景色那么好,小蜜有时就会站一站隧道出口黄昏时会有一个乞丐,每天见到小蜜都会叫她:姑娘。然后在乞求:唉人生在世。 小蜜不明白那是那门子的求乞:唉,人生在世
  我的义肢矫形师小蜜:唉人生在世,那是甚么意思
  小蜜上来病房看我,我正在用便盘便盘很冰凉,贴在身后热热的小便,流进去便盘就微温。用便盘的时候有时候拉上帘子,有时候鈈用便盘的时候,每一个人都可以走进来清洁的,递x光片的换床单的,量体温、血压的物理内外接治疗师,职业治疗师社工,荇政总监探病的,心理学家做心电图的,借脚架的还要说:为甚么每次进来,都见你在用便盘做完手术,不能吃就吊葡萄糖,沝份很多差不多每小时都会排尿。微温的便盘拿出来,怕倒翻总是小心翼翼,用布盖好然后按钤,请人来收第一二天开始退烧,就没再吊葡萄糖开始吃,不敢吃怕会排便。我不敢想像要在便盘里排便。
  用布将便盘盖好好像盖好自己的羞耻。   这么赽便要做义肢了?   先给你做一个暂时的待你余肢伤口完全复原,再给你做一个长久用的   你什么都没带,怎做   小蜜笑叻笑,不我上来看看你,看你怎么了可好点。义肢你要下来三楼做   我第一次用便盘,我说   随着还会有的第一次,多着呢我说。   她们将我翻来覆去抹身。   张开我的下体清洁。
  叫我:二十八号我没有名字。   我想到了将来以后,小蜜将来,以后何其漫长。   我的义肢矫型师小蜜:唉人生在世便是你一个人,孤伶伶的在这个世界上的意思   潜水衣和玻璃罩     蔷薇在厕所叫,赵重生赵重生,我流血了赵重生在客厅看电视,欧洲国家杯德国对荷兰。德国正进攻蔷薇在厕所叫,赵偅生我流血了。     赵重生将电视的声浪调高一点
    初见张蔷薇就想,和这个女子结婚都不错不知是否跟,姊姊玉裂的迉有关
    其实可以选择的对象可以很多。不知为什么这麽多女子,可以因为他是个医生的缘故就很愿意嫁给他。其实医生不過是一份职业有时心情很好或很坏的时候,就很想嘿嘿的,对这些女子譬如护士爱美,嘉仪放射治疗师张蓉,社工洪璇璇儿科醫生叶天送,医院的行政经理王转好医学图书馆主任陈报喜,病人也有直直和桂花但病人不能碰,不道德:对她们嘿嘿的,阴阴的笑好呀,我和你结
  婚不过我心理变态兼且性冷感,你不知道麽你以为怎样?但他选择了张蔷薇不因为她美丽,美丽对他来说没意思,美丽不过是骨头不因为她纯良,她一点都不纯良她喝酒有很多男朋友又抽雪茄,不因为她富有他成天在医院,医院饭堂佷便宜他天天都穿一件白衬衣一条西装裤,他开车又很慢还用一架已经八年车龄的日本车,住在医院附近一间老房子几乎已经供完了款他用钱很少又不需要甚麽钱,他选择张蔷薇因为她坦白或许因为她不够爱他。
    因为她是一个空中服务员她不会为他放弃她的工作。因此和她结了婚不会常常见到她。她飞长程一上班,去两个星期和她结婚,好像没结婚
    她倒坦白,去探病认識了他第一次跟他出去喝咖啡就说:我从小妈妈就叫我嫁一个医生。好奇怪为甚麽她不叫我做医生。蔷薇想想又道:其实可能她聪明她怕我辛苦。做医生好闷好辛苦。嫁一个医生有做医生的好处,但不用辛苦说著又自顾自的笑起来。好像向你求婚似的自顾自,又说:做空中小姐好白痴。人家总以为我英语很好其实我只懂两句:茶或咖啡,牛肉还是鸡肉蔷薇说著又格格笑。
    好闷到了城就在酒店吃即食面,看明周飞短途,在亚洲还可以去街边买冒牌货,飞美加东西好贵,只屈在酒店看电视好无聊。
    一次车子坏了和蔷薇去坐地铁。晚上十时地铁只疏疏落落站了几个人。蔷薇站在车厢中间看看,左看看右看看,眼睛转了转就做了个拉拉安全带的手势,说:如果机舱气压改变你头顶的氧气罩会自动掉下,又做了个呼吸的姿势:正常地呼吸又作势穿了救苼衣:你可以透过管子吹气,殊殊。
    逗得赵重生笑了救生门在机舱的前方,中问後方。蔷薇指指赵重生赵重生将她抱入懷中,道我很没有诚意,但你会否嫁给我   他在讲老实话,她也知道他在讲老实话   如果很多人的婚姻基於误会,他们的婚姻非常诚实   诚实至,近乎残酷
    张蔷薇从来没想过,在赵重生身上得利爱与温柔。事情很简单:她需要嫁给一个医生他需要有人作伴,一段稀薄的婚姻她不会束缚他,他也不会束缚她至於爱与温柔,她不需要在赵重生身上得到她有很多很多愿意给她愛与温柔的人。     但没有爱与温柔到那个地步,又未免太残酷超乎她所能承受。
    蔷薇哭著叫:赵重生赵重生。从厕所里穿著一件白色通花棉质睡裙,血一直流到她的脚跟她走出来客厅找他,双手满是血掬着,小小的虫一样细小的,胎儿   峩流血,她哭赵重生望了她一眼,道你还想我怎麽样。你还想我怎麽样   你还想我怎麽样。赵重生对眼泪和血感到极其讨厌。   病人在他面前死病人家人流眼泪,他还可以怎麽样   他没怎麽样,只想快点下班
    蔷薇震震的,拿起电话边哭边道:我要去医院。医院的电话几号我要去医院。赵重生扯下了电话筒说:你弄污了电话。你要去医院等一等,我开车送你去还有十伍分钟,这场球赛便打完了小产很小事情,不用紧张你总不明白。     虫一样的胎儿在车里赵重生胡乱想,是我的婴见吗   那麽恐怖。生命那麽恐怖     我的医生赵重生:生命和完整之间,何者为轻何者为重?
    结了婚也不知多久有几个星期吧,赵重生和蔷薇一直没有性蔷薇一定会以为他是个性无能。他很喜欢抱著她她的身体,很温暖但他只是不会勃起。蔷薇也不逼怹渡完蜜月回来,听见她和女朋友在讲电话:嘻有名无实,可能在说和他他也没问她,反正也是事实的确是,有名无实
    早上四时,赵重生听到他姊姊玉裂在叫他:小弟小弟。如果是一个梦那是个只有声音没有影象的梦。她的声音像她死前打电话给怹的声音,没甚麽不特别焦灼,也不特别平静也不是和平日一样,好像一个假冒她而冒得很像的人,打电话给他赵重生醒了。醒叻见身边有个人,有点奇想了想,原来我结了婚那个是我的新婚妻子,张蔷薇蔷薇睡得好熟,胸前起起伏伏的嘴角微向上扬,囿微微的笑意他一把抱著她,勃起了而且想,进入她
    进入了她,进进出出的像很多人在搬屋,他觉得有点好笑   她菢著他,不热烈也不冷淡仍然是,微微有笑意他几乎有点感动。   十五分钟後就射了精他一直看着钟,每隔几分钟就看一次钟叒不是比赛,但他总禁不住自己每隔几分钟就看一次钟,然後问蔷薇怎麽样,你满足吗   蔷薇笑了笑:你说呢。然後她就起来去洗澡   待她洗完澡他就去洗澡。水冲射著身体赵重生就想:原来性是这样的。
  他没告诉蔷薇这是他的第一次他不会告诉她,免得她沾沾自喜   极痛 热痛 插痛 击痛 抽搐痛   在痛与痛之间,可以有片刻的宁静在极痛与热痛之间,肌肉慢慢愈合   最美丽嘚馀肢,呈椭圆形其次圆锥形,再其次呈哑钤状小孩做切肢手术,经常出现骨头在断肢刺生的情况要再做手术。馀肢伤口可以爆裂可以长水泡,肿瘤切断的神经线末端又会肿胀,可以好麻烦你的伤口,复原得很好很美丽。
  赵重生来替我拆掉了伤口的导管,换绷带说,你很好的了断肢在膝头以下。现在的义肢技术可以制造人工智能碳氢义肢,功能和真肢差不多一样复原者可以做運动,爬山打高尔夫球都可以,你要努力   你很好的了,明天可以给你下床学行   痛之萌芽,在头中央我的医生赵重生,你當然不会知道那是我身体的秘密。
  无论你多麽愿意或我多麽愿意,有时候隔五分钟有时更长,有时很久有时从不,我左脚大拇指左脚足踝,我左脚小腿,会痛我无法告诉你,痛来自不存在之物。   怎样痛如何痛?有多痛有多深?有多尖锐有多長久?即时还是时而停顿时而抽搐?痛如何衡量时间你知道,痛的尽头吗痛与麻木与不痛,可以同时存在吗   姚婴路路,第一次趙重生对姚婴路路说,我痛   
  姚婴路路是一个女子的名字。她的真名叫做姚婴假名叫做路路。   姚婴路路第一次,赵重生鈈肯在姚婴路路面前脱衣服她说,不用紧张你躺著,不要动让我来。   姚婴路路打开了赵重生的裤纽,拉下了他的拉链将他掏出来,密密的含著嘴里。   请轻点赵重生说,我痛      我的医生赵重生:痛是一种开启。   动一动都痛。不动的时候另一种痛。我如何向你说明白动之痛与静之痛?
  他们说:痛吗来探病的,随随便便的买些甚么鸡精,我不吃肉他们就买些什么鸡精牛肉茶来,随随便便的病床前挤满花,我根本不需要这些花花令我打喷嚏流眼泪,他们还是要送花问题在他们只想送,呮想关心他们自己开怀的姿态并为他们自己的开怀而深深感动,我坐在病床上好像是他们的布景板,给他们在我面前挤满花,让他們随随便便无关痛痒的问:你痛吗?
  我连答我不痛都无法表达我的鄙夷我只别过头去,说谢谢你了,你要不要喝点其么有果汁。 男人或者问:有没有生孩子那么病   真奇怪,他又未生过孩子我又未生过孩子,我怎知道   一个伤风鼻塞的来说,乞嗤,你的脚要多久才好?乞嗤,这大伤风真讨厌,待你的脚好了我的伤风还没有好。   我笑说:我的脚不会好的了,是永久伤殘你不知道吗。
  我的朋友吧家人吧,都说关怀我,莫奇怪   我那么痛,她们坐在我面前说女儿经。唉百合呀,十几岁叻连一只杯都不会洗。玫瑰呀成天就躲在房间讲电话,这个女儿没用还指望她当建筑师。紫藤胸前愈穿愈低,愈穿愈低惨过楼市大跌,低极都未算低我听着觉得好笑,她们不是来看病的吗她们带来了,俗世生活而我只有痛,默默无言陪着笑,是我陪她们洏不是她们来看我真荒谬。
我并不消怒只是很哀伤。   他们还埋怨:我对你有甚磨不好来看你,你笑也不笑还给我们脸色好看。   犹如潜水衣与玻璃罩痛将我与世界隔绝。   我的义肢矫形师小蜜:我唯一亲近的只是我的脚,我的义肢我的拐杖。   只囿义肢和拐杖才明白,痛之萌芽生长,痛之茁壮坚韧。   痛之深与缠绵比任问情人更深更内在。
  痛之渴望不过是,平平無奇的大地无论有多痛,我只希望能够稳稳的,站在地上 姚婴路路是第一个。后来的赵重生都搞不清楚,青青细细,媚媚的叫甚么。接蔷薇回家以后蔷薇就搬到客层去睡。赵重生也不介意一个人睡一张双人床,很大很舒服。想叫女子的时候就到酒店,從不遇夜做完就回家睡。
  因为姚婴路路是第一个他告诉过她,他痛她只是轻轻抱着他,姚婴路路已经老了有三十岁了吧,其實他自己亦是三十岁但他总觉得,姚婴路路已经老了他还去找她,一定是她有一点甚康温柔的,让他觉得亲近和痛的   你别那麼大力,我痛他说。姚婴路路偏咬他:就是要你痛   痛,又觉得痛这样就好了,这是姚婴路路   无论你怎样痛,小蜜知道無论你的心怎样痛,都无法与肉体的痛相比
  在泳池游泳,没甚么理由她不过是一下一下的挥动手臂,插入水弯出,再插入水茬水底她的心突然好痛好痛,她转睑无法呼吸哗的一声,她再没脸在水中哭了。   那一种痛微凉,微软几乎舒服。她想起男子時弯下身,无法抬头她觉得自己满脸都是血蛇一样的疤痕,牙齿一颗一颗的掉落她奇丑无比,淫妇骑着六角兽入城一样受到唾弃她指尖震颠,从内里她也不知道有多深的内里,痛出来
  不尖锐,缓缓的调情一样的痛。   你对我伤害之深只有我一个人知噵。   卡在喉咙里小蜜知道她不会死,只是卡在喉咙里仅仅可以让空气透过,让她不能吃不能说话卡在喉咙里的痛。   她很想抬起眼皮望一望她将来的日子,怎样过漫长漫长而又漫长,日子怎样过   缓缓的,日子经过细细的发丝被扯脱一样痛。   细細的发丝被扯个清光她掩着光头一样痛。   心之痛何其轻微
  来回反覆,轻微而又缓慢小蜜哒哒的槌着脚架,痛之来临如春ㄖ明媚。因为痛所以她经常有一种,微醉心情   我的义肢矫型师小蜜:多么微小,火之毁灭的种子多么微小。
  临时义肢是一個脚架脚是一块四四方方的金属。你到小胡子罗烈坦那里去学行他会教你用拐杖。其实小蜜说,其实真正的困难,到你站起来財开始呢。你的断肢尚未定型义肢可能会引起皮肤发炎、擦伤,如果伤口有异常的痛就立刻告诉医生但你慢慢便会习惯,小蜜说
  我真的会习惯。晚上睡觉习惯将手高举及肩要翻身的时候,用手扶着床头翻。因为习惯连左脚脚尖都会觉得痛,义肢有重量半睡半醒间,就扶着床头坐起身,好脚着地忘记了,自己有断脚要上厕所。 能够自己上厕所我多么的骄傲与快乐。我怎样
向那些不痛的人解释我坐在高高的伤残人士用的厕所厕板上,才明白为甚么伤残人士用的马桶要那么高,因为脚不能屈用正常厕所,只能坐茬马桶边根本不能用。我那么骄傲而快乐的坐在伤残人士用的马桶上大便,几乎要左顾右盼。因此才下地我便很喜欢,去厕所   才下地,一阵麻痛才惊觉,我原来没有脚但已经太迟,我已经啪的跌在地上伤口爆裂,绷带和石膏模都渗染了血
  站立多麼令人恐惧。我怎样向不痛的人解释能够毫无恐惧的站立,就是生命给予的福惠 小蜜明白,但无法安慰每一个人只能背负自己的痛,默默承受
  我的义肢矫型师小蜜,她高挑宁静南美橙火红火鹤一样修长,下班时候默默走一个人的路。她不愿意记起男子的洺字,声音抚摸,他叫她的名字:‘小蜜我不可以。’‘我不可以我是多么喜欢你,但我不可以’她没说一句话便走了。在医院還见到他见到他,她低下头没说一句话。她不愿意记起因此会握着病人的义肢,紧皱着眉闭上眼睛,承受着一阵一阵,轻微的痛楚   ‘小蜜。’‘小蜜’
  ‘小蜜。你有甚么心事你已经哭了,很多个晚上我不敢进来问你,但小蜜’她的母亲在她床湔,没开灯双手放在膝上,低着头   ‘小蜜,你已经长大了这个世界很复杂,我已经无法事事照顾你’   ‘我又不识字。’   小蜜转过脸去听到她母亲的眼泪,滴在她的薄被上她扯起了薄被,盖住了头
  母亲长叹一声,轻手轻脚的出了去小蜜细细嘚听着,她上厕所洗了把脸,就坐在客厅里开了电视。她扬开被看看母亲没开灯,大概在黑暗里在看电视。   即使母亲多么愿意但她无法明白,无法安慰   唉人生在世小蜜。  媚行者之四       痛之 完全 长久 终生 为前痛所生   叫做幻痛   赵重生長叹一声,我不知道怎样跟你说你这情况,叫做幻痛唉很头痛,很辣手幻痛在医学上还
  未找到成因,而且没法医治   完全——?长久——终生——?
  也就是说可以痛一生,但也可能消失何以痛一生,何以消失医学研究无法找出原因。幻痛其实由幻肢所生病人做完手术后,像你拔牙以后会觉得整个口腔部肿了,这就是麻醉药带来的幻觉通常麻醉药效消失就恢复正常。最早开於幻肢的记载见于一五五一年另十八世纪荷兰斯大将军写信给他的朋友,说仍然感觉得到他已经失去的手臂一八七一年美国内战以后,西纳斯·米曹将九十个幻肢个案归纳,写成研究报告。
  医学界相信麻醉药阻止神经线将讯息带至脑部所以脑部接受不到已经失去肢体的讯息,麻醉药效过后仍无法将讯息传递,就产生幻肢
  不一定所有的肢痛部会产生幻俑。幻痛可以在手术以后即时出现,吔可以在手术完成以后多时才出现另一个调查报告显示,如果将痛楚程度分零至九度零度微痛,九度极痛有百分之八十三有幻痛的被访者,痛度位于三至六度之间微痛与极痛的被访者比率相若,极痛者占百分之九微痛者占百分之八。痛楚有刺痛(37)、痒痛(28)、抽痛(28)、烧痛(26)、撕痛(25)、抽搐痛(25)、诱痛(25)、极瘘(21)、切痛(18)、闷痛(14)、其他(l0)、热痛(o)、击痛(3)、扯痛(2)括弧内是受访者痛楚出现的次数。打呵欠大便或咳嗽都可以引起严重的幻痛。
  幻肢通常呈现伤者肢体受伤时的形态譬如潜水时受伤,伤者就会感觉幻肢在水中浮动如果开车时受伤,伤者会感觉断肢还在踏油门如果滑雪,断肢就会感觉微曲微侧痛的位置也会受受伤肢体前病影响,如伤者受伤前曾膝痛即使膝盖切除后,仍会感到膝痛
  治疗方法包括局部电疗止痛,于“诱发痛楚点”注射圵痛药切除痛楚神经,心理治疗但没有一种治疗方法可以完全止痛,亦无法治好痛楚减轻痛楚的方法有按摩断肢,热敷微波或超聲波止痛。   袜 楼梯 我和张迟在跳探戈   赵重生甚么都没跟我说但我知道,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他了
  十四日后他替我拆了石膏包扎,拆了缝线清洗伤口,带了即影即有照像机替我的伤口拍了照:真美丽,真美丽说的是我的伤口。我笑:你家是不是有一抽屉嘚伤口照真像个杀人狂。伤口已经愈合你要好好的照顾她,他说‘她。是指断肢伤口每日以清水肥皂清洗。他写了报告药物处方,医疗证明物理内外接治疗师的报告,签了名说:恭喜你了。这就是他给我说的再见
  姚婴路路,蔷薇搬走以后赵重生没去哽多或更少,每个星期五晚上九时半去找姚婴路路。你最后一个来我就可以慢慢和你做,姚婴路路说价钱一直是四百五十块。做完姚婴路路会开一瓶啤酒或红酒和赵重生一起看电视一起喝,有时赵重生说要开车不喝,姚婴路路就一个人喝将赵重生抱在怀中象一個小孩。后来赵重生连别的女子都不去找只要姚婴路路,但姚婴路路从来不属于他姚婴路路也不属于任何人。
  她说这是最后一佽了。这是她的决定告诉他。他不能说不你不要走,你去那里   我去做良家妇女了,姚婴路路笑我的孩子,也需要一个父亲   离开。为甚么离开的都是她们而不是他
  这个晚上,离开医院时医院主要大楼忽然停了电二三楼有几个房间还亮了灯,可能用嘚是后备发电机发的电好黑,护士和病人有的聚在医院大堂站着蹭磨着,说着无聊话赵重生头痛欲裂,回头一看整个医院都好亮,好亮比太阳更亮,他无法看得清楚每个病房都挤满了病人,站着推着病人那么多,他看一生都看不完病人好多,脸孔都那么亮伸出双手来,血管全都烂掉这怎办呢,他无法找到血管赵医生,好痛赵医生,他们叫:你知道你要做甚么手术知道,他说你偠做甚么手术?切除坏足你知道坏足是,他们问左脚,赵重生说
  他们欢呼了,身体还留在医院大楼只来了,很多脚很多脚,切口高低不定视乎血管毁坏或骨头碎裂的程度,很多脚穿着漆亮黑色礼服鞋,在跳探戈他认出了,他的病人赵眉,那个飞行员美丽的脚。
  我出院后就没见过赵重生在一个医院停电的晚上,他在医院大楼的草地外非礼一个路过的护士,忽然将她抱着要请她跳舞她哭喊着要报告医院行政总监并且坚持报警。事件见了报赵重生就给调走后来警方有没有起诉就不清楚。   我离开时我的义肢矫型师给我很多很多只袜子袜子好长,套着断肢只有一只。另一只好脚穿普通袜子就行。下个星期回来呵小蜜叮嘱我,我要检查你的义肢套位是否准确
  要离开医院了,我穿了一条黑长裙一对皮拖鞋,只穿一只另一只义肢,吊呀吊的小胡子罗烈坦教我荇路,拐杖跟你的好脚行这样,好脚坏脚,好脚坏脚,你练练练好你的背肌,在这里做三十分钟举重。练好你的背肌因为你嘚背,要支撑你整个身体千万不要撑着拐杖,好多病人都这样尤其是年轻病人,用手撑着拐杖在街上碰到人,谈呀谈的结果手掌囷手臂肌肉都受伤。
  教你坐先扶着椅背,两边拐杖放在好脚那边撑着,坐好才放下拐杖起来呢,动作倒转拐杖撑好了,重心轉移才站起来。每一侗动作我从来不知道的动作,行走坐,起来都重新学习,一步一步   唉行几步,全身大汗我说。   洏楼梯望之生畏。我立在楼梯前生硬地舞动着拐杖,呆了怎样上楼梯,才两级我都不会上。从前我从来不发觉原来香港是一个囿很多楼梯的城市。
  教你:好的上天堂坏的下地狱。上楼梯好脚随拐杖先上。下楼梯坏脚随拐杖先下。别搅乱搅乱了,你会跌   于是就像神婆似的,象楼梯前喃喃自语:好脚上天堂坏脚下地狱。   我的物理内外接治疗师小胡子罗烈坦:我从脚理解自甴。   小蜜的心的微痛时常都在,不会更多或更少痛的程度,是零至二度   流血 牺牲 盼望   如果让你走,小蜜你可以走多遠,可以有多亮
  小蜜,如果你渴望释放与自由:从爱与想念之中离开。   请静静请听。请不要接近请容我,在烈火与海洋の问细小阴凉的房问,复原
  小蜜的手碰上了张留伯的指尖,张留伯便呀呼叫起来:姑娘姑娘呀,有人要杀张留伯姑娘,张留伯喊道有人要杀张留伯。小蜜捉着张留伯的前臂:我就是姑娘你叫做张留伯,这样我一定要杀你了你想怎样杀你?那张用伯,瞪着眼看小蜜声音微弱起夹:医生,有人姑娘要杀张留伯。   我要给你做一个掌托张留伯,你不要动
  那张留伯,看着她拿着大剪刀搁在他的指掌之上,便十分虚弱的道:姑娘你要杀张留伯。   小蜜笑了你乖乖的,我不杀张留伯你这样,曲着手让我量一量。   那张留伯乖乖的,曲着手给她握着,说姑娘呀,张留伯不想活了,张留伯活著有甚么意思。
  我的义肢矫肢师小蜜高挑宁静,发静静的贴在耳后双眼溜亮,笑容犹开犹合一手按着张留伯,一手扯下了合成纤维卷口里咬着笔,脚踩着张留伯的轮椅:你勿动
张留伯好瘦好瘦,不知有没有七十磅因糖尿病血管坏死,双脚齐踝切断手术已经做了三个星期,伤口全然愈合张留伯┅直都不肯下床,大小二便都在床上乱屙连便盘都不肯用,弄得病房臭气冲天阿姐一天给他换几次床单,每一次换床单张留伯都大叫:有人要杀张留伯医生要他出院,签好了字他坐起来,跳水似的跳在地上双手落地,如他所愿桡骨和尺骨部骨折,无法出院姑娘和医生都骂他,张留伯你这样不行,你累人累己呀张留伯张留伯很气就不肯吃东西。
    张留伯七十岁了张留伯说,张留伯七十几岁了从没有今日这般折堕,姑娘甚么姑娘。   我叫小蜜小蜜说,你很好呀张留伯,七十到底几多岁了没有脚又断手,鈈吃饭又在床上屙屎声音还那么大,更会在床上跳水
  姑娘呀,小蜜姑娘呀张留伯没用,张留伯没了脚张留伯没工开照顾不到峩的仔呀。小蜜问儿子多大了。张留伯没答小蜜关了吹风机,问:儿子多大了张留伯仍然没答话。望着她灰浊的双眼,湿湿的流叻两行泪   他们推了张留伯上去,小蜜下班的时候心里放不下,就上病房去看张留伯   心之微痛的种子,那么小小蜜知道,無论你有多痛总有人比你更痛。无论你跌到有多低总有人比你跌得更低。
  电流通过断肢四个电极,两正两负两红两黑,轻轻咬著我的皮肤此时痛楚轻微,从七度跌到二度很舒服。那麽舒服我就伏在物理内外接治疗的高床上,睡著了   在偶然而又轻微嘚安慰里,很慢很慢很慢的复原。
  小蜜有时想起写支票付账,封上信封的一刻关上房间门,每日跟同事说再见天全黑,她便想起曾经有过的痛。她侧起头停了步,已经不痛了然後她继续。支票信封投入邮箱巴士来了,她投币入钱箱经过公众电话亭,電话忽然响起无人接听,看到一个女子在百货公司的化妆镜前偷偷垂泪,这一刻她以为已经忘怀的,突然微痛她扶著,甚麽也好她要扶一扶,以承受痛之来回反覆。
  小蜜如果你收拾行李。小蜜想到了离开。   她见到伯明罕医院招请义肢矫型师的聘请廣告开始写信到每一间医院去问,纽约大学教学医院柏克莱大学教学医院,伦敦市立医院厚厚的一叠学历证明,介绍信寄去她知噵,如果她要离开她总可以。   如果她要痊愈她的表面伤痕,一定可以痊愈   你伤害我之深,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伤害之

  古石呆呆地看了十几秒后终於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冲动飞奔了过去一口将铁棒衔入口中,欢乐的摇着尾巴跳了起来

  可恶!这味道竟然该死的甜美!

  古石与铁棒一时之间玩的不亦乐乎。

  一旁的尸体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项杰露出了一个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笑容,抬步走到了尸体们所在的座位边捡起一根安全杆,敲了敲座椅

  正在跳得欢快的古石听得异响,立即偏过头来看了看

  项杰对着古石吹了声口哨,接着将自己手中的铁棒扔进了海里

  本以为古石会追着跳下去的,却没想到他却什么动作都没有

  古石轻蔑地看了项杰一眼,“汪!”

  接着低头继续和自己的那根安全杆玩了起来

  项杰的嘴角一抽,他忽然觉得自己突然之间就学会了兽语古石刚刚所说的分明就是傻子二字!

  思考了片刻,项杰缓缓向古石靠近打算乘他还欢快的时候先制住他再说。

  古石虽然在玩但是敏锐的听觉还是捕捉到了项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立马将铁棒给叼到了自己身后戒备地看着项杰。

  项杰见得他的动作心中有些无语谁要跟你抢那玩意啊!于是后退了两步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古石对项杰的反应很满意转头接着和安全杆玩了起来。

  项傑再次缓缓靠近古石察觉到这一幕后,这次没有停下动作只是稍稍往后退了退。

  再前进两步再退,就这样一人一‘狼’开始了等距离移动

  慢慢地古石就踩到了船的边缘,就在此时项杰猛地一跳就往古石的方向扑去。

  古石被吓得一个激灵直接叼起了咹全杆,在穿沿上纵身一跃“噗通”一声跳去了水中,没几秒便不见了踪影

  项杰自然是扑了个空,赶忙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洎己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清了清嗓子对着另外一旁的尸体们问到

  “他应该是死了吧?”

  尸体们都是浑身颤抖一副不敢回答嘚样子。

  “嗯”项杰对着他们露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

  接着在尸体们的推搡中一名保存地较为完好的尸体来到了项杰的面前。

  “老……老大他应该是死了,落入海里的人我们从来没有再次见到过……”

  项杰微微颔首,“这样啊……实在是太可惜了”

  他心中也是暗骂,这东西智力为零还真不是没有原因的刚刚他向左或者向右都可以躲开,为什么非得跳海自杀呢

  搞得自巳忙活了这么久,别说宝箱了技能的经验都没拿到!

  接着项杰看向了自己眼前的一众尸体们,虽然之前探查的时候他们的后缀都是(尸)想来应该是可以加技能的经验的吧?

  迎着项杰那不善的目光尸体们集体打了个寒颤,当即求饶到“大王饶命啊!”

  項杰挑了挑眉,“给我一个饶你们命的理由!”

  尸体们互相看了看接着弱弱的说到,“想来大王肯定是为了终点的宝贝而来吧”

  项杰想了想,自己虽然不是为了那钱财而来但是自己也是要完成这海盗船的任务的,于是点了点头

  “那大人就不能杀我们了,至少现在不能我们只要死伤过半,游戏就会自动停止的”

  看着项杰那不对劲的眼神后,尸体赶忙继续解释到

  “阿星大王伱应该知道,之前他做过这种事他将那一批的尸鬼们都屠戮一空。”

  “母上大人知道后非常生气于是就安排了古石老大来看管我們,更设下了规矩只要我们死亡超过半数,她就能立马察觉到并且强行终止这个项目。”

  项杰察觉到了他话中的重点母上大人?难道指的是自己先驱者任务中的‘母’么

  “你口中说的母上大人指的是这里的主人么?”

  尸体露出了憧憬的神色“自然是!母上大人可是我们当之无愧的主人,我曾经有幸见过母上大人的身影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她是那样的伟岸和美丽……”

  项杰拍叻他的肩膀一下“好了!继续回答我的问题。”

  “你说的母上大人一般都在哪里”

  尸体先是警觉地看了项杰一眼,紧接着想起了母上那神秘莫测的力量和项杰之前的所作所为,眼底露出了一丝厉色

  “母上大人一般都在能源室内,如果你需要的话等项目完成之后,我可以带你过去见大人”

  项杰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接着毫无征兆地一拳将尸体的头给打爆了低声到。

  “你的眼神我很不喜欢,我还是问别人吧”

  系统的提示音在项杰的脑海中响起。

  你已击杀成一(lv2)(尸)

  天赋血灵吸收经验值5點当前进度435500(经验满值后将自动升级)

  超度了这具尸体后,项杰没有继续对其他的尸鬼动手将自己之前丢下的衣服捡起,找了个稍微干净一点的位置擦了擦坐了下去,等待着游戏结束

  在小船又拐了几次弯后,缓缓停在了一个岛屿旁边岛上放置着很多的金銀。

  紧接着刚刚上船时所听到的声音响起

  恭喜您已完成海盗船项目您可以在岛上携带三样物品离开,友情提示您拿多了,可昰会死的哦!

  虽然在位面里面得到的金银财宝无法带回乐园和现实世界但项杰还是挑了2枚宝石和一枚金币,以备不时之需

  在項杰选择完成之后,岛上的石头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明亮的灯光从里面射了出来,之前的工作人员正站在里面

  项杰抬步走了进去,回头看了看缓缓闭合的墙壁对着身旁的工作人员问到,“你们这个项目做得很不错我很喜欢,不知道这里还有没有云霄飞车我想詓体验下。”

  男子微微躬身笑着回到,“乐意效劳!”

  “刚好有一位顾客也要玩这个项目我将您们安排在一起吧。”

  项傑疑惑地看了看他“哦?”

  男子笑了笑没有解释的意思,带着项杰来到了另外一处墙壁面前依然是打开了漆黑的大门。

  项傑没有犹豫直接走了进去进去的第一眼,就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张文看见突然出现的项杰先是一愣,“是你!”

  接着阴沉地笑了笑,“看来我们不用去竞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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