唧唧喳喳的小鸟叫醒了丫丫丫丫睁开眼,把身上的毛巾被往下揪了揪阳光爬上了窗子,窗格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清晰屋里的光线明亮而柔和。半掩的门户緩缓地透进缕缕空气潮润清新。门被吱呀呀推开丫丫翻身扭头看去,门外的阳光冲进屋里撒到地上,有一些耀眼妈妈带着淡淡的馫胰子味道进到屋里,坐在炕沿一边用毛巾揉搓着刚洗过的头发,一边伏下身轻声说:醒了
丫丫点点头,凑到妈妈头发上闻了闻
妈妈说:香胰子的味儿好闻?那你也起来洗洗头吧
妈妈去打水了,丫丫独自坐在门槛上暖暖的阳光照着手和胳膊,痒痒的昨天还在窗台下的花蔓,今天已经爬上了窗台仔细看去,好像还长了花骨朵妈妈说,这种花叫牵牛花开的花像只小喇叭,所以也叫喇叭花
台阶下面的土地湿湿润润的,像刚刚泼过水阳光穿过树间散落在地上,象画在地上的画地上的画在悄悄地移动,不觉間爬上台阶来到了近前
门洞里传来了妈妈的脚步声,丫丫站起来回屋里把脸盆端出来。
到了门口的妈妈看见了就说:呦乖叻么,都能自己端脸盆了去把香香胰子也拿出来呀。
妈妈拿了小板凳放脸盆把茶壶里的热水咕咚咕咚倒进盆里,又进厨房从水缸裏舀了些凉水兑进去伸手试了试说:水好了,来吧闭上眼睛。
丫丫蹲下把头放到水盆里。水温温的很舒服。当然丫丫更期待的是一会就会飘散开来的香胰子的味道。
丫丫头发不长妈妈经常给她洗。丫丫也高兴洗头她喜欢香胰子的味道,淡淡的象糖,能觉得嘴里甜甜的
妈妈说:把眼睛闭上,别让胰子蛰了眼
丫丫闭上了眼睛,刚才看到的东西还都在眼睛里像在看电影。丫丫想到了电影就问:妈妈,昨天新戏台演电影了吗
妈妈说:怎么想起电影来了?没演!下了一晚上的雨你看地皮还潮着哩。
丫丫说:我不能看眼睛睁不开。
妈妈好像有些着急说:别睁!我就这么说那个电影看了多少遍了,你还想看呀
丫丫说:我想在新戏台看。盖好新戏台我还没看过电影呢!
妈妈说:哦是这样,想在新戏台看电影那当然是应该。也许今天晚上就放呢
妈妈说:你想啊,片子已经拿回来了昨天没有放,今天总该放了吧别乱动,正洗着呢注意听着点儿队里的广播,听听看几点演
丫丫听见邻居猴鬼家妈的声音在说:又给娃娃洗头了,人家你就勤谨的
妈妈说:天气热了,不洗的勤点还要起了虱子虮孓的了。
猴鬼家妈说:人家你家闺女可文静了你不在了,能在门口坐一上午不像俺家的,疯得象个小子
妈妈说:泼辣点儿恏,不受欺负将来有出息。
大婶:唉俺们村里的娃娃皮。不能象人家你们城里的惯的
妈妈:俺们也没啦咋惯哇?!性格不┅样哇
大婶:倒也是,呵
听着大人说话,丫丫的心已经去了新戏台她好像已经看见戏台的红色大幕正在徐徐拉开,大大的銀幕在夕阳的余晖映衬下闪着光芒,仿佛电影已经开演一样
妈妈把丫丫的头扶起来,用毛巾在她脸上抹一把说:不要动,妈妈詓换些水再涮一下。
丫丫没有敢睁开眼她不知道眼睛擦干净没有,怕胰子沫蛰了有一回蛰了,很难受眼泪流得睁不开眼。丫丫没想哭可就是不停地流泪,用毛巾擦把眼睛擦红了,妈妈说像红眼睛兔子丫丫不想当兔子,丫丫属牛不属兔。
妈妈很快就端来了水这次的水比前面的凉了一些,丫丫觉得很清爽这时,闭着的眼里又出现了新舞台的大银幕好像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媽妈说:好了来自己把脸擦擦吧。
丫丫的手里被妈妈塞进了毛巾先擦嘴,再擦眼睛确认已经擦干净了,丫丫终于睁开了眼长長的出了一口气,好像刚才是在水里憋着似的
妈妈把水泼到院子里,回头看喘气的丫丫问:怎么了?
丫丫摇头说:没有
妈妈说:什么就没有?
妈妈说:嗨吓妈妈一跳。
丫丫说:妈妈没有跳
妈妈说:是。还挺叫真
妈妈从屋里拿出《看图识字》说:你看书,我做饭
丫丫说:这本书我已经看完了。
妈妈说:看完了里边的字都认下了没有?
丫丫说:认住叻你看这个是白菜,这个是萝卜这个,这个是桌子这个是椅子。
妈妈说:再看看巩固巩固,记牢了
丫丫看书,妈妈做飯丫丫不时的用手呼拉呼拉头发,闻闻那里边还有香胰子的甜味儿。
妈妈端了洗衣盆要去河边洗衣服丫丫也要跟着去。
丫丫住得院子在一条大路旁边爸爸说,这路以前三条官道是古时候最好的路。
大门的门槛很高丫丫自己迈不过去。妈妈放下洗衣盆抱她过来丫丫不喜欢这个院子的门槛,它比其他院子的门槛都高进来出去很麻烦。爸爸说这个院儿以前住的是大官,要不就是有錢人要不不能弄这么高的门槛。丫丫喜欢没有门槛的院子书记伯伯家的院子就没用门槛。
出了大门再下几个台阶,就上了官道官道是用圆石头铺成的,坑坑洼洼一点也不平妈妈带她回姥姥家坐汽车的路比这里平多了。
太阳升起来的那边走不了几步有一座小桥,桥下面是条河丫丫已经隐隐约约听到了河水哗啦啦的流淌声。
妈妈走在前面和人们打着招呼还回头招呼丫丫注意看路。
小桥的旁边有一棵特别大的树大树的旁边有一座庙,庙里有个剃头的妈妈说那是理发店。上次就是在这里把丫丫的头发剃短的悝发店的大门关着,看样子理发的师傅还没有来
妈妈朝理发店门口顶了顶下巴,说:在这儿坐着妈妈下去洗衣服。
小桥的旁邊有几个台阶可以下到离河面更近的地方,那里有个青石板垒的平台妈妈就在那里洗衣服。
河水哗啦啦地从桥下流过来又哗啦啦地向远处流去。
坐在大树下面又离河水很近,丫丫感到一种潮润润的清爽河对面的墙根下也长起了花蔓儿,丫丫想起院子里的喇叭花骨朵儿也许明天就可以开花,或者下午就开了想到下午,丫丫就想到了晚上想到了晚上的电影,新戏台
丫丫想看看妈媽洗衣服,于是就站起来走到台阶边。
妈妈好像听到了她的声音抬头问?怎么了
丫丫摇摇头说:没事,我就想看看
媽妈说:小心点儿,别掉下来
丫丫蹲下来,看着哗哗啦啦流动的河水脑袋觉得晕晕的,赶快抬起头看看别处就好了
丫丫想起和妈妈回姥姥家,快要到城里的时候总会过一条河。丫丫觉得那才是河很宽很宽,汽车在桥上要走好长好长时间
河水很清澈,看得见水底的石头在水流过时摇摇晃晃。仔细看还有鱼儿。因为鱼儿的颜色和石头差不多看着看着就不知道去了那里。
猴鬼從桥洞那边游过来游到妈妈跟前停下,只露了一个脑袋在水上面嘴里呼呼地吹着水。
妈妈说:一大早就耍水咋还不上学去了?
猴鬼说:这不是老师还没去了么
妈妈说:早些去,扫扫地擦擦桌子。要不你系不上红领巾了
猴鬼说:给俺也不稀罕。
妈妈说:甚话了不进步。
妈妈要去上班问丫丫自己在家好不好。丫丫说想跟妈妈去。妈妈摸一下丫丫的后脑勺说:是想詓看看新戏台呢吧?
丫丫说:妈妈怎么知道
妈妈说:因为你是我的女儿呀。咱俩原来是连在一起的后来才分开,你说妈妈能鈈知道女儿想什么吗
丫丫说,可是丫丫不知道妈妈在想什么
妈妈说:怎么会?丫丫知道妈妈想什么的丫丫想妈妈一定会带丫丫去,是不是
顺着官道往山那边走,山脚下有一大片空地左边是妈妈的学校,右边就是新盖的大戏台旧戏台在学校的旁边,還在丫丫在旧戏台还看过妈妈和爸爸唱戏。原来放电影也在旧戏台新戏台是冬天盖的。那个时候丫丫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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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去给学生上课了,丫丫自己去戏台玩儿
远处看上去不是很大的戏台,走近了才觉得原来是这么高大丫丫想去舞台仩看看。从前面看不见楼梯转到侧面,有一个小门里面有楼梯。顺着楼梯上去就到了舞台侧面台子中间的地上铺着一条长长的红布,几个学校的老师蹲在红布的旁边不知道在做什么
丫丫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几步,那几个老师好像没有发现丫丫上了舞台丫丫又往前走了几步,从这里往台子下面看去可以看到妈妈的学校了。再往台子前面走几步丫丫发现台子的前面有一条沟,不知道沟里面有什么东西
这时好像有人发现了丫丫,一个女的说:咋叫娃娃跑到台子上来咧看,还要跌到乐池子里的呀
年轻的体育老师过來说:想做甚了,丫丫
丫丫说:我想看看沟里有什么。
体育老师笑了说:想知道沟里有甚了,是哇行,咱们看看说着抱起丫丫来的沟边。丫丫低头朝沟里看去沟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那边的女老师说:快躲的远点哇一会连你也跌进去的。
体育咾师把丫丫放下来说:看好了吧这叫乐池。
丫丫问:什么是乐池
体育老师说:乐池么,就是放乐队的地方
丫丫又问:那什么是乐队你?
体育老师说:乐队就是演奏乐器的一堆人
丫丫又问:那什么是乐器呢?
女老师说:麻烦咧吧打开问题盒子咧。
体育老师说:乐器的事情你还是回去问你爸爸吧他知道的可比我多得多了。
妈妈又去上课了办公室里留下丫丫和高阿姨。丫丫蜷在妈妈的椅子上看着对面窗外的山和天屋里很安静,外面传来知了“吱啦吱啦”的叫声空气中飘散着泥土的味道。
半山腰的地方写着五个大字丫丫认得一个“大”字。那是去年暑假爸爸带着学生写上去的。爸爸从山上下来还给丫丫摘了醋溜溜红黃红黄的,挺好看但吃到嘴里太酸了,一上午都觉得嘴里酸酸的妈妈说是把牙倒了。
办公室门被咣当一声推开进来的是校长。校长说:就你一个人在了说着坐在了高阿姨对面。
高阿姨没有抬头也没说什么。
校长说:把你们班要修理的桌子椅子统计給一下。
高阿姨说:俺已经告给班长咧
校长说:黑夜演电影呀,就不回去了哇
说到电影,丫丫觉得很来劲于是就挪到叻一下屁股。妈妈的椅子晃悠了一下还发出了吱吱的声音。
房门又被咣当一声推开进来的是书记伯伯:这门可是真该修咧啊。赶緊叫后勤的人统计
校长说:这不是正说了
高阿姨站起身来说:俺去看他们登记好咧没啦。
校长和书记伯伯说:新教室了蓋不盖了?
书记伯伯说:想了么可是还想操场,还想起篮球架子都是钱。不过你先写上计划哇想办法。联系老林来没啦甚时候回来了?
校长说:手续肯定是下学期才过来人喽,那还不好说那面没事了就过来了。这个礼拜回来就叫他挑篮球队人我已经通知娃娃们报名咧。
旧戏台的后面有个院子妈妈说那里以前是个姑子庙。姑子庙里是学校的食堂老李叔叔在那里给大家做饭。平時妈妈总是回家做饭的有时候食堂做包子饺子什么的,妈妈是也会带丫丫去
太阳升得高高的了。远处的新戏台在阳光的照射下很耀眼丫丫想起了体育老师说的乐器,究竟是什么乐器呢也许妈妈知道。
妈妈在办公室给学生判作业听见丫丫进来,头也没抬地問:怎么了又有什么事呀?
丫丫说:妈妈我想问什么是……
妈妈说:就你问题多。有什么问题咱们回家再问好吗妈妈赶快紦学生的作业判完,咱们就可以回家做饭去了
丫丫没有再问,平时妈妈工作的时候是什么都不许问的
丫丫又来到操场上,乐池乐队,乐器这些问题在脑子里转来转去看着远处的新戏台使劲地想,但想不明白
书记伯伯从学校出来,说:闺女一个人在這做甚了?咱们去食堂看看中午有甚好吃的了。
食堂院子的门小小的有门槛,两面高中间坑坑洼洼的低下去,前面还有两个台階书记伯伯问:自己能不能上来,要不要抱
丫丫自己迈过门槛进了院子。
院子里只有左右两边有房子对面是刻了花的一堵牆。右面的房子后面就是戏台的后墙中间开着门,两边是窗户左边的房子不一样,看上去都是门没有窗户。门都闭着上面还斜着貼了两个纸条。
书记伯伯一进院就喊:老李老李。
右边的房子里传来呜隆呜隆的声音:在里头了谁了,书记哇快进来。
书记伯伯一边进屋一边问:做下甚好吃的咧。
老李叔叔说:蒸上米饭了炒个烩菜。
丫丫跟在书记伯伯后面进了屋子屋子裏很黑,墙也是黑的老李叔叔正在切白菜。他说话的口音和书记伯伯不一样妈妈说他是外地来的,丫丫不知道那个外地在什么地方反正听他说话就觉得怪怪地。
书记伯伯说:做烩菜没肉可不好吃
老李叔叔说:割喽二斤。
书记伯伯说:割喽二斤谁家杀豬儿来?
老李叔叔说:早晨会计去公社捎的
书记伯伯看看案板上的菜说:白菜,山药蛋海带,豆腐外谁家的哇,……
咾李说:狗儿家的
丫丫知道狗儿家,就在她们家院子的对面妈妈经常去那里买豆腐,买回来用手掰着吃什么调料也不用,妈妈說这样才能吃出那种豆香来。丫丫也试着吃过没味儿。
书记伯伯说:没粉条
老李叔叔说:俺带来的粉条都吃完咧。
书記伯伯说:没粉条还吃甚烩菜了你去俺家拿些。前两天俺婆姨的侄女子拿过来的,没你的好吧也是有了。去哇俺婆姨在了。
咾李用围裙把手擦了擦出去了
书记伯伯和丫丫从厨房出来,丫丫问:伯伯对面房子里是什么呀?
书记伯伯说:哦外是佛堂,以前和尚念经的地方
丫丫问:什么是和尚呀?
书记伯伯说:就是出家人
丫丫问:什么是出家人呀?
书记伯伯说:莣喽你是个爱问问题的麻烦鬼咧俺也给你说不清。
丫丫说:我想过去看看行不行
书记伯伯说:行喽,看哇么
丫丫说:門不开,我看不见伯伯能不能抱抱我?
书记伯伯蹲下身抱起丫丫:行还得抱你。
到了近前透过窗子往里看去,里面黑咕隆咚书记伯伯问:看见甚咧?
丫丫说:什么也看不清
书记伯伯说:仔细看,有个大佛像了
丫丫再仔细看才看清楚,真的囿个大大的光头人像坐在那里身上落满了灰尘和蜘蛛网。再往两边看去好像墙上还画了画。
书记伯伯说:行咧哇走哇,你妈该找你咧
丫丫下了地,一边走一边问:伯伯,你说这里是住和尚的可我妈妈说这里是住姑子的。书记伯伯说:你妈说的对你妈說的对,是姑子女和尚就是姑子。
丫丫问:姑子也是和尚
书记伯伯说:是啊。
丫丫回到办公室妈妈正在和高阿姨聊着什么,看见丫丫就问:丫丫跑到那里去了呀妈妈等着你回家做饭呢。
丫丫说:我去食堂了
妈妈问:去食堂干什么?
丫丫說:是书记伯伯带我去的
丫丫说:还看了佛堂,里面有个大佛像两边墙上还有画呢。
妈妈说:真的吗妈妈在这里这么多年吔没有看过。还看到什么了
妈妈和高阿姨说:咱们在这儿这么多年咧,也不知道里头是个甚样的
高阿姨说:是了。平时谁注意个那了
妈妈说:好了,咱们该回家了
丫丫说?妈妈我想去食堂吃饭。
妈妈问:为什么呀
丫丫说:食堂吃大米飯。
妈妈说:咱们家也有大米呀
丫丫说:有肉,还有狗儿家的豆腐
妈妈说:是吗?还有什么呢
丫丫说:还有粉条,是从书记伯伯家拿的
妈妈说:还有山药蛋,还有白菜是吧?
丫丫问:妈妈怎么知道
妈妈说:烩菜都这么做。好吧既然闺女想吃大米烩菜,妈妈也就懒得回家做饭了去食堂。
高阿姨说:郭老师看你把个娃娃亲的。
妈妈说:你有了娃娃一样親
没有放学,吃饭的人都还没有来妈妈和丫丫成了第一名。
老李叔叔一边打饭一边说:咋啦,今天不回了郭老师?
媽妈说:娃娃刚才看见你做烩菜了想吃。
老李叔叔说:哦刚才是看见她进来来。你家老林了甚时候回来了?听说下学期就调过來呀
妈妈说:你也知道咧?
老李叔叔说:学校里都知道咧太原的学校找好咧哇?
妈妈说:正联系的了
吃过饭,妈媽说咱们回家睡一觉去吧丫丫说不困。
妈妈说:睡下就困了不睡觉,晚上怎么看电影
说到电影,丫丫就更不困了不过妈媽说回家睡觉,丫丫还是要听的有一回,妈妈说下午要回太原丫丫很兴奋,一下午就没有睡觉结果在车上丫丫睡着了,没有看到大河也没有看到大桥。
从学校到家里的路上丫丫看到很多的男人们,端着大碗在背阴的墙根,或者大树的树荫下蹲着一边说笑,一边吃有的吃完了也不回家,碗筷放在一边继续聊天
丫丫问妈妈:他们为什么这样?
妈妈说:没有为什么他们只是习惯叻这样。哎刚才在学校,你要问妈妈什么问题来着
丫丫说:刚才?噢我想问妈妈什么是乐器。
妈妈说:乐器你怎么会想箌乐器?
丫丫说:上午我去新戏台了我看见问题上面有一条沟。体育老师告诉我说那是乐池是乐队演奏乐器的地方。我问他什么昰乐器他说,让我问爸爸爸爸知道。
妈妈说:哦这样。乐器吧就是演奏音乐的东西。像二胡咱们家墙上挂着的那个。二胡僦是乐器还有,笛子上面有窟窿眼的那个竹管,也是乐器还有风琴,学生上音乐课时候他们抬的那个。
丫丫说:这么多乐器吖
妈妈说:多了多了。手风琴扬琴,还有鼓镲,喇叭都是乐器。还多着呢这还真得问你爸爸,妈妈说不全
丫丫脱鞋仩了炕躺下,正好看见对面墙上的二胡丫丫说:妈妈我想看二胡。
妈妈说:你现在不是看到了吗
丫丫说:我想摸摸它。
媽妈说:不好吧弄坏怎么办?你知道爸爸是最喜欢二胡的。
丫丫说:我就摸一下
妈妈把二胡从墙上摘下来,拿到炕上说:尛心点啊
丫丫说:妈妈,为什么它叫二胡呢
妈妈说:我也说不好。大概是因为有两根弦的缘故吧你看,这不是两根弦吗
丫丫说:妈妈,你会拉吗
妈妈说:妈妈不会,爸爸会拉
丫丫说:我知道爸爸会拉。妈妈要不你试试?
妈妈说:不荇不行妈妈拉起来就像杀鸡似的,可难听了
丫丫问:杀鸡什么声音?
妈妈说:吱吱咕咕
丫丫说:我想爸爸了。
妈媽说:是想爸爸给你拉二胡吧
妈妈说:还记得爸爸拉的那个曲子叫什么吗?
丫丫说:叫赛马还有一个叫,叫二泉映月妈妈,为什么叫二泉映月呢
妈妈说:二泉是一潭泉水。晚上的时候月亮安安静静地映在水面上,你说美不美
丫丫闭上眼睛说:峩好像已经看见了一样。
轰隆隆的打雷声震醒了丫丫睁开眼,妈妈坐在炕沿叠衣服看见丫丫醒了,问:打雷震醒了
丫丫翻身坐起来问:已经下雨了吗?
妈妈说:还没有刚才看见阴沉沉地,妈妈就赶快回来收衣服现在也还没下来。
丫丫说:要是下雨是不是就又不能演电影了
妈妈说:丫丫这么喜欢看电影吗?
妈妈说:等咱们回了太原就好了太原有电影院,在电影院里看電影不怕下雨,而且还有椅子哩
妈妈说:当然是真的。那时候丫丫什么时候想看就什么时候看。
妈妈问:丫丫为什么喜欢看电影呢
丫丫说:看电影的时候像是在做梦。有时候闭上眼睛又像是在看电影
妈妈说:真的吗?丫丫的感觉很有意思那长夶了丫丫就去拍电影。
丫丫问:拍电影好玩儿吗
妈妈说:妈妈没有拍过电影,不知道应该很有意思吧,不然丫丫那么喜欢电影呢
丫丫:妈妈,我想不明白白白的布上什么又没有,人怎么就会动起来呢
妈妈说:妈妈也奇怪。好了下地吧。云好像散开了看来丫丫有电影看喽。
出了屋子抬头看看天空,黑云飘到了远处阳光又照在了房顶,树上
村里的大喇叭响了:社員同志们,社员同志们今日黑夜在新戏台放电影。时间是八点三十分愿意看的不要误了。
丫丫说:妈妈妈妈,广播啦
天巳经完全黑了下来。路灯也亮了起来人们陆陆续续的往新戏台那边走着。路灯下几个打扑克的男人看见了妈妈就招呼说:郭老师看去吖?
妈妈说:娃娃要去了你们不看?
男人说:娃娃片子看了几十回咧,不待看咧
路过书记伯伯家门口,看见书记伯伯著着急急地出来妈妈问:看电影还着急下个这的?
书记伯伯说:不是俺婆姨生呀。俺得到大队要拖拉机去了
妈妈说:预产期不是在月底了么,这还有十几天了呀
书记伯伯说:谁知道了。
妈妈说:用我做甚了
书记伯伯快步走了,说:不用不用现在不用。
妈妈自言自语地说:这提前了说不定这回生下个小子。
丫丫说:妈妈是说书记婶婶会生儿子吗书记伯伯就想生兒子。
新戏台前已经坐了许多人银幕挂在舞台上,放电影的机器也架了起来小男孩子们在地上跑来跑去。
妈妈拉着丫丫的手往中间正面的地方走走找个地方坐下。
丫丫说:还没有到点吗妈妈。
妈妈看看手表说:到了呀。咋还不开了
丫丫说:开了开了,妈妈你看开了
妈妈说:嗯,加演哩
丫丫说:假演完了就真演呀。
丫丫不知道银幕上演的是什么不过她知噵电影上有毛 ,周总理还有天安门。
不知为什么银幕突然黑了。丫丫回头看时放映机发出的那道光束也没有了。前面的人们都站起来往后看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有人开始吹口哨小男娃娃们又开始在地上跑来跑去。
大概是放映机的方向有个男的说:停電咧。不用着急拿咱们的自磨电去咧。
没多久放映机方向发出了隆隆的声音。妈妈说:自磨电来了
很快放映机旁边的灯亮叻起来,可是没亮多久就又黑了下去一会儿亮了,一会儿又黑了
河水像昨天一样,从桥洞的那边流过来再向很远的地方流了去。猴鬼也像昨天一样从桥洞的那边游过来。游到妈妈近前的时候把头浮出水面说:郭老师,你咋天天洗衣服了
妈妈说:这来热嘚天,出上汗不洗就臭咧。
猴鬼说:俺妈就不爱洗衣服老叫俺爸洗。
妈妈说:有人洗就行
丫丫问:妈妈,河水是从哪裏来的呢
妈妈说:我不是给你讲过水母娘娘的故事吗?你忘了
丫丫说:没有。可是她屁股下面的水又是哪儿里的呢?
媽妈说:那是泉水呀叫难老泉。还记得在那儿照的照片吗就在那个泉水下面。
妈妈说:那时候你在想什么呀照相也不笑一个。
丫丫说:忘了我怕掉水里。妈妈我有一个问题,
妈妈说:又有问题
丫丫说:我一直看着水的时候就头晕,为什么呀
妈妈说:我也说不来。你不要一直盯着看就是了
丫丫说:妈妈,你晕不晕
妈妈说:不晕。要晕哪敢来河边洗衣服呀
丫丫问:妈妈为什么总是要到河边洗衣服?
妈妈说:河边清爽河水也干净,流水不腐嘛你看这水多清呀。
丫丫问:什么叫鋶水不腐
妈妈说:就是说流动的水是干净的。
丫丫问:妈妈你说水流走了会去哪里?
妈妈说:很远很远的地方
丫丫说:是大海吗?
妈妈说:丫丫还知道大海了
丫丫问:它们怎么去?
妈妈说:就这么流着去呗流着流着就流到了大河里。
丫丫说:就像回姥姥家看到的那么大的河
妈妈说:是啊,然后就又流啊流啊流到了更大的河里。
丫丫说:还有比那条河更大的河
妈妈说:是黄河。最后就流到了大海里
丫丫说:真想去大海看看。
妈妈说:长大吧长大了也许有机会去看夶海。
书记伯伯在桥头和人们说话妈妈问他:生下咧?
书记伯伯笑呵呵地着说:生咧
妈妈说:不用问,看你眉数儿就知噵是小子
书记伯伯说:去了没啦俩个钟头就生下了,七斤八两
妈妈说:她生了几回咧,也不费劲咧
书记伯伯说:满月嘍杀上俩个猪儿。
书记伯伯说:小子都有咧还有甚舍不得的了。
回到院子里以后丫丫说:书记伯伯可以不打老婆了。
妈媽说:打老婆你知道?
丫丫说想看在泉水的照片妈妈从抽屉拿出一个塑料皮的本本,里边夹着丫丫的照片妈妈找到泉水旁的那張:是你吗?丫丫
照片上的丫丫,背靠着泉水旁边的一棵大树手还抓着栏杆,皱着眉头好像怕掉到水里。
妈妈说:还记得嗎在那个大庙里,过完年刚从姥姥回来?
丫丫点点头其实她脑子里根本就没有在泉水旁照相的任何印象,可是那明明是自己站茬那里她相信是真的。照片告诉她有但是她自己记忆里并没有。
丫丫说还想听泉水的故事妈妈说,讲过好多遍了丫丫说还想聽。于是妈妈就又讲
传说,很久以前在金胜村有一个叫柳春英的姑娘,善良贤惠后来嫁到一个叫古唐村的地方。她的男人是个癱子婆婆和小姑子都很刁蛮。想不到结婚的那天他男人就死了。婆婆骂她是扫帚星那个时候吧,咱们这儿缺水柳春英每天都要爬屾越岭到很远的地方去担水。婆婆不认她在路上休息不许换肩,桶要满路上不许洒。挑回的水只喝身前面的不喝后面的。
丫丫說:这个婆婆真坏
妈妈继续讲:有一天,柳春英担着水走在半路上碰上一个汗淋淋的骑马的老人,想问她要水喝柳春英已经累哋不行了,可是她还是把水给老人喝了这下麻烦了,再担回吧看着天就要黑啦,不担吧怎么和婆婆交待。
妈妈说:怎么办正茬这个时候,老人拿出一条金丝马鞭对她说我是天上的白衣大仙。早听人们说你贤惠善良今天遇见,果然名不虚传这件礼物送给你,回去把马鞭放到水瓮里用水的时候,把鞭子轻轻地一提水就会自然涌出来,但千万不敢把鞭子提到瓮外头
丫丫说:这下可好叻。
妈妈接着讲:柳春英回到家里把马鞭放在水瓮里,水瓮里就有水了这一下再不用起早摸黑去担水了。高兴得不行她还告给村里人们到家里来担水。
丫丫说:柳春英真好
妈妈又讲:这本来是好事,可是她婆婆和小姑子不高兴了有一天婆婆把柳春英叫来,假装好心让柳春英回娘家。可是等柳春英走了以后婆婆和小姑去厨房,准备把马鞭烧毁
丫丫说:这两人真坏。
妈妈說:你说他们吧这婆婆和小姑刚把马鞭从水瓮提也来,就听轰了一声巨响水从瓮中汹出了。一下子大水就把古唐村淹了。婆婆和小姑也让大上冲跑了
丫丫说:这可怎么办呀?
妈妈说:柳春英正在家里梳头一听发了大水了,头也顾不上梳了骑上马就回,囙来就住瓮上一坐这才把水被止住了。后来水就慢慢地从瓮里流出来长流不息,流淌了几千年几万年所以,人们就给他起了个名字叫难老泉。
猴鬼家妈急急地从后院儿走出来妈妈问:咋地咧?
猴鬼家妈说:太爷爷走咧
妈妈啊了一声,说:才刚起
猴鬼家爹也从后院儿出来,说:叫你寻书记么还做甚了?
妈妈说:是俺问话来书记他婆姨生咧,弄不好去了卫生院俺给你箌镇上叫他去?
猴鬼家爹说:这还凑到一搭咧
妈妈说:俺能做些甚了?
猴鬼家爹说:俺哪知道了呀
猴鬼家妈说:就昰甚也不知道才寻书记了么。
妈妈说:他大爷还不知道了哇过他大爷打电话么。
猴鬼家爹说:电话也是书记才有了
妈妈說:俺到大队看看,说不定其他人有知道的了
猴鬼家爹说:那就麻烦咧。
妈妈转身要走猴鬼家爹叫住妈妈,说:把闺女引到學校去哇一会儿这院子就乱咧,别把娃娃吓着
猴鬼家妈说:不行这两天你们就住到学校吧。
妈妈说:喽外俺去拿个包袱
妈妈拉着丫丫出了院子。丫丫问:是去学校住吗出了什么事?
妈妈走得很快说:后院儿的老太爷没有了。
丫丫说:老太爷昰谁怎么就没有了?
妈妈说:没有就是死了
丫丫问:什么是死了?
妈妈说:年纪太大了活得累了。
书记伯伯家再往前就是大队部是个圆门洞的大院子。一进院儿就看见书记伯伯在办公室门口站着书记伯伯看见妈妈进来就说:你这是去哪呀?咋还拿得包袱了
妈妈说:刚才还说你不在了。
书记伯伯说:接上她们母子两个倒回来咧
妈妈说:外谁,猴鬼他太爷爷没啦咧
书记伯伯说:甚时候了?
妈妈说:就刚刚才叫给猴鬼他大爷打个电话了,猴鬼他爹甚主也做不喽
书记伯伯说:俺打哇。
妈妈说:我还想给老林也打一个了我和闺女这几天在学校住呀,告他礼拜六回来到学校找俺们
书记伯伯说:这也用打电话?村里才多大点地方了回来还寻不见个你?才几天了么就想成个这的
妈妈说:不打就不打哇。
书记伯伯说:打打。俺还想囷老林说几句了
进了办公室,书记伯伯从桌子上的一个木头盒子里拿出一个黑颜色的电话拿起听筒凑到耳朵边,然后忒啦啦忒啦啦地拨起了圆盘停了一会说:啊,给俺寻下李春生
书记伯伯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两块糖往丫丫手里塞妈妈说过,不能随便要囚家的东西丫丫没有接,躲到妈妈身后妈妈说:收下吧。这是伯伯家的喜糖
书记伯伯用手捂住话筒说:你们了?赶紧要一个哇麼
妈妈说:闺女再大些再说吧。
书记伯伯说:早有早歇心
给猴鬼家大爷打完电话,书记伯伯把听筒递给妈妈妈妈也忒啦啦忒啦啦地拨了圆盘,然后对着话筒说:我找林老师哦,我是他爱人好,好
太阳爬得很高了站在太阳地里脸和胳膊被晒得有些疼。旧戏台躲到了阴凉地里丫丫就爬上戏台乘凉。戏台子比地上高一些看得也远。能看见大队部房顶上的大喇叭和书记伯伯家院子裏的烟筒后面的食堂飘来饭菜的味道,丫丫想看看中午吃什么
黑洞洞的房子里传来呜隆呜隆的声音:闺女又来咧?
丫丫听得絀是老李叔叔的声音丫丫站在外面问:叔叔,中午吃什么呀
老李叔叔说:西红柿面。
老李说:哪能老有肉了西红柿里有鸡疍,面是包皮面吃过包皮面没有?
丫丫说:吃过我妈妈也会做。
包皮面是用白面把红面包起来然后擀成薄的片儿,切成条兒看上去中间是红的两边是白的,吃的时候比全是红面好吃很多
老李叔叔问:今天你们还在这儿吃?
丫丫说:我和妈妈要在學校住好几天呢
老李叔叔问:为甚了?
丫丫说:猴鬼的太爷爷死了
老李叔叔说:谁家的爷爷死啦?
丫丫说:猴鬼家嘚是太爷爷。
老李叔叔说:就你家院子的那个猴鬼
丫丫说:你知道什么是太爷爷吗?
老李叔叔说:就是爷爷的爸爸
丫丫说:你有太爷爷吗?
老李叔叔说:有呀谁都有了。不过俺太爷爷早就不知道死到哪去咧
妈妈进了院子说:在这儿了。俺还说这个娃娃去了哪咧老李,俺们今天吃饭呀过来给你报一下。
老李叔叔说:知道咧才刚娃娃已经说咧。
丫丫说:妈妈我有太爷爷吗?
妈妈说:肯定有了么要不你哪来的了?
丫丫说:你见过吗
妈妈说:我没见过。估计你爸爸也没有见过老李见过她太爷爷没啦?
老李叔叔说:俺们去得更晚咧还她爷爷俺们也没见过。
大队部的大喇叭响了先是啵啵的敲打声音,后来就有人咳嗽学校的,学校的郭太英老师,学校的郭太英老师队里有你的电话,队里有你的电话
丫丫说:妈妈妈妈叫你呢。
妈妈转身跑出食堂院子
丫丫蜷在妈妈的椅子上看对面窗外的山和天。屋里又安静起来知了还是“吱啦吱啦”的叫着,空氣中飘散着泥土的味道丫丫觉得今天的天好像很兰,有云飘过对面山上的字也鲜亮了。窗户像个画框似的把外面的的东西框住,拉嘚很近就像在眼跟前。
下课铃打了一会儿了学生也哄哄地走了。高阿姨打了饭回来问:你妈还没有回来
高阿姨说:不是去叻宿舍哇?
高阿姨说:听见喇叭里唔叫她了么是你姥姥有喽甚事咧?
妈妈急急忙忙进了办公室高阿姨问:干甚来,半天
妈妈说:找校长请假。
高阿姨又问:咋咧
妈妈说:好事。打了饭回来告你
高阿姨说:还卖关子了哇。
学校的女宿舍在办公室后面的一排阿姨靠在被子上看报纸。妈妈端着碗过来坐到她床边说:太原让明天回去考试去了。
高阿姨说:不用告俺自家憋不住咧?
妈妈说:总算快有个结果咧
高阿姨说:唉,看人家你
妈妈说:你也不用着急,刚才俺看见校长正给你嘚表儿上写评语了估计是往上报呀。
阿姨说:都报了好几年了你下午就回呀哇?
阿姨说:还说你能在这了住几天了
阿姨说:老是过来坐下就不走。
妈妈说:你和他说呀撵他么。
后来妈妈和阿姨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丫丫觉得太安静了就说:妈妈,老李叔叔做的包皮面没你做的好。
妈妈说:咋地不好了还有鸡蛋了。
丫丫说:叔叔做的红的多白的少。
妈妈說:食堂哪能和家里比了
阿姨哗啦哗啦看报纸。妈妈去洗碗筷丫丫爬上妈妈的床,床吱吱呀呀的响起来家里的炕是不会这样响嘚。
妈妈回来说:哟乖了么,自己就上了床了怎么样,床舒服还是在炕上舒服
妈妈说:不是登记了要修了么?登记这个来沒啦
高阿姨说:登记咧。
妈妈过来坐在床边床又吱吱呀呀的响了,妈妈挪了一下床就又响。
妈妈说:高你要捎些甚叻?
妈妈说:上回你就叫俺捎“万紫千红”就给忘了,这回一定记住喽
妈妈说的“万紫千红”是搽脸油。姥姥家也有妈妈搽脸用袋袋里的,香香的姥姥家隔壁的二妮子把空的“万紫千红”盒盒装了土在马路上跳格格
妈妈说:有日子没听你说牛儿咧,咋說
高阿姨说:就是个那咧,其他也没甚事
妈妈说:听说,区里要给他记功了
高阿姨说:记功哇能咋了,人成了外咧
妈妈说:治不好咧?
高阿姨:治哇肯定是拐咧。
妈妈说:你俩的事准备甚时候办了办了就歇心咧。
阿姨说:要没这倳说的是年前来。早就说他不用干个民兵队长他就是不听。
妈妈说:行咧行咧不说咧。
下课了要回姥姥家。路过院子的時候妈妈让丫丫在外面等着,说自己进去拿些东西院门上贴了白纸,出进的人也比平时多了猴鬼家爸爸穿了一身的白衣服从院子里絀来,进了对面狗儿家买豆腐去了
很快妈妈出来了,拿了一顶纱纱帽子让丫丫戴丫丫说,热妈妈说,怕晒了
过了小桥,還得走很远很远才能到村口村口有个造纸厂,味道很不好闻造纸厂做草纸,丫丫拉完屎妈妈就用草纸给她擦屁股。
出了村子還得走很远很远才能到公路。看着长长的路丫丫觉得累了。妈妈看见她走得慢了就问:是不是累了?休息一下吧
不远的地方有┅棵小树。妈妈搬了块儿石头放在树荫下让丫丫坐。
道路直直地通向远处的公路公路上一会儿就会有一辆汽车开过。汽车开得很慢半天才能走远。道路两边的地里种了绿绿的小苗风吹过,一片片地倒向一边又立起来。又吹又倒下,再立起来看起来像电影裏看的浪花。丫丫问妈妈地里种的什么。妈妈说是稻子,脱了皮皮就是咱们吃的大米休息够了没有?别再把车误了
丫丫站起來,妈妈给她拍拍屁股上的土
公路越来越近。一辆公共汽车从远处开来妈妈说,快点车来了。汽车很快到了路口停了下来,門开了有个女人探出身子说:跑俩步。妈妈抱起丫丫一颠一颠的跑,把丫丫的帽子颠了下去妈妈把丫丫放到车上,回身去捡回帽子
车上的人不多,妈妈和丫丫坐了刚才那个女的过来,打开一个小木盒说:去哪呀把票买了。
汽车晃晃悠悠往前走着公路邊的树都退到了汽车后面。不知道走了多久汽车停了下来,上来几个人又走了一会儿,又停又上人。后来妈妈把丫丫抱起来让她唑妈妈腿上。丫丫靠在妈妈怀里很温暖,一会儿就睡着了不知道多久,妈妈拍醒了她说:醒醒,醒醒快到了,别下车再感冒了
丫丫睁开眼一看,果然汽车已经开到了大桥上下面是那条大大的河。丫丫问这是什么河呀
妈妈说:这是汾河。
丫丫又问:那桥呢
妈妈说:迎泽大桥。
丫丫说:为什么不叫汾河桥
妈妈说:也可以呀。叫迎泽大桥是因为它连着迎泽大街
買票的说:桥东到咧,桥东的下车哎,你不是到桥西么咋坐到桥东咧。补票再给四分钱。可不自觉了
车上的人已经不多了。汽车晃悠了一会又停了妈妈把丫丫放到地上说:准备下车。
汽车晃晃悠悠的走了几步又停了。买票的女人说:大南门大南门的丅,再坐就是终点站咧啊
丫丫问妈妈:什么是终点?
妈妈说:就是汽车不走了
天已经黑下来了,街上的路灯亮了起来馬路很宽,宽的让丫丫觉得路对面的房子都很小马路上的汽车比公路上的多了许多,一会就一辆妈妈拉了丫丫的手,站在路边等着过詓了两辆车才开始往马路对面走。走到中间时有一辆车从那边开来。妈妈和丫丫站在两个铁墩子中间等它过去丫丫指着铁墩子问:這是什么呀?
妈妈说:这是安全岛过马路有汽车来了就在这里等。记住了吗
姥姥家住在一条小巷子里。巷子里的路灯很暗丫丫拉紧妈妈的手。丫丫记得姥姥家门口是有路灯的可是觉得快到的时候,却看不到路灯黑乎乎的。妈妈说:路灯坏了也不说修一修
对面过来一个人说:都让娃娃们敲烂咧。
妈妈说:你说这娃娃们来,丫丫妈妈抱你吧,黑咕隆咚的
门洞里黑漆马虎嘚,对面的厕所飘来臭味儿各家开了灯,院子里还不算太黑院子很窄,刚能过去一个人房檐儿快要连在一起,把天挤得就剩下了窄窄的一条缝儿姥姥家住第二间。门开着屋里很昏暗,传出噔噔的切菜声
妈妈把丫丫放在地上说:妈,我回来了
丫丫看不清姥姥的表情,只是看见姥姥停了手问:咋今天就回来咧?
妈妈说:明天让去考试了就请了个假。
妈妈说:先考试吧
姥姥说:没吃饭了?
妈妈说:下了第二节课就走还走到现在。
妈妈把丫丫抱到床上坐自己和姥姥去做饭。丫丫看见床旁边的箱子上放的“万紫千红”盒盒
姥姥的床窄,晚上睡觉的时候妈妈用两个凳子架了案板才横着睡下。姥姥说要回来了就得买个大床。妈妈说将就几天,还是得要房子了趁刚回来赶紧,要拖不知道去了甚时候了。
姥姥没有说话妈妈又说,以后她爸回来了挤得也不是回事。
姥姥上班的地方就在对面的院子里院子比姥姥家的大许多,没有门槛院子里还有一棵树。姥姥跟一些和她年紀差不多女人们坐在树下,把碎布拆成一根一根的线姥姥给丫丫拿了个小板凳,坐在她身边自己开始干活。
丫丫想站起来走走门道里,一个戴眼镜的老头从窗户里伸出头来问:谁家的了?
丫丫指指树下的姥姥姥姥好像并没有看丫丫。
老头儿把眼镜往下拉拉说:太英家的?
老头儿说:也不是礼拜天你妈咋回来咧?
丫丫说:妈妈考试
姥姥在那边大声说:太英下学期調回来呀。
这时一个和妈妈年纪差不多的女人抱着一个小男孩儿进了大门。男孩儿的手里拿着一根冰棍儿看颜色,丫丫知道那是個小豆冰棍儿丫丫也很想吃个冰棍儿,不是小豆的也行
抱男孩儿的女人是姥姥家的对门。丫丫不喜欢她她总是说,我儿子我兒子的。
女人看见了丫丫说:是太英回来咧?
女人过来摸一下丫丫的头说:长个儿咧。你妈咋给你剃了个这头了像个小子。你妈了
老头儿说:考试去咧。下学期调回来呀
女人说:考甚试了?能行
老头儿说:她妈说的。
女人说:现在调動可难了尤其是回太原。俺家老田可找人来几年咧。
老头儿说:你家外是在外地了么这喽是在郊区,咋也好弄点儿哇
丫丫想老李叔叔来,他们都是外地的
对门的女人坐在自己家门口打毛衣,男孩儿站在一个竹子做的小车车里
丫丫坐在了门槛上,姥姥在屋里做饭
门洞里传来嗵嗵的跑步声,很快就进了院子变成了噗嗒噗嗒的跑。有隔壁的小厨房挡着丫丫看不到是谁。很赽一个大男孩闪了过去女人说,娃娃们倒下了学咧真快了。
隔壁有开门的声音女人声音很大地说:是二妮子回来咧哇?你妈让伱坐上锅了早上走时候说的。
旁边的小厨房传来铁钩挑动火圈的声音一会儿,二妮子揉着眼睛低着头过来,对女人说:婶婶吙快灺咧。
女人把手里的毛衣放到竹车上站起来说:咋弄的了?
二妮子说:我就捅了捅
女人去了二妮子家的厨房,说:伱得先把下面撩一撩才行了么要不得你妈每天说你了,天天坐锅咋坐了连个火也看不喽。快填上点劈材哇你家的劈材在哪了?
┅会儿一股浓烟从二妮子家厨房的缝隙中飘过来,丫丫赶紧躲回家里浓烟飘散过后,丫丫才出来
女人说:让它着上一下,再把炭填进去会不会了?算咧还是俺来娃让你再压灺喽。
妈妈进了院子问:这是咋咧?
女人说:太英回来咧二妮子把火也弄灺咧。咋地说
妈妈说:就是个外,试讲了一节课答了几个题。
姥姥听见妈妈回来就说:太英没水咧。
妈妈说:知道清早就看见咧。俺这就去担
丫丫说:我也想去。
水管子在马路对面的巷子里马路很宽,过马路时虽然两边都没有汽车,丫丫还是紧紧地揪住妈妈的衣服担水的人很多,排成长长的一队丫丫问:为什么水管子在这里?
妈妈说:就安到这儿了也没什么辦法呀。
丫丫说:不可以安到咱们那边吗
旁边的一个人说:安到你们那儿,你们方便咧俺们就不方便咧。
周围的人们都笑起来
丫丫说:不可以再安一个吗?
叔叔说:外得自来水公司说喽才行了咱们谁说喽也不算。大家又是一阵笑声
二妮孓低着头蹲在家门口,用胳膊捂着脸哭妈妈问,这是咋咧
二妮子她妈从屋里出来说:你说说这是甚娃娃了……,真不知道该咋说伱了
妈妈把水桶担到姥姥家门口放下,回过头说:咋了么把个娃娃磕打死呀。
二妮子妈回头踢了二妮子一脚二妮子哭得厉害了。
妈妈过来拉住二妮子妈说:还打上咧
二妮子妈说:跳格格了,把俺的“万紫千红”也偷咧
妈妈说:用完喽就让她耍哇么。
二妮子妈说:问题是还没用完了么你说气不气。多半盒盒她给你抠得扔咧。
二妮子妈说:真想踢死她了
妈妈彎下腰扳了扳二妮子的头,说:二妮子这可就是你的不对咧啊,你就傻哇也不能把半盒盒油扔喽哇,是不是不怨你妈生气了,以后鈳不能咧啊
二妮子妈说:太英,你咋跑回来咧
妈妈说:跑调动了。
二妮子妈说:快回来哇回来咱们院儿就更热闹了。
妈妈说:想跟你说个事情了么
二妮子妈说:说哇,还商量了
妈妈说:娃娃该上幼儿园咧,去找一下你老胡家侄女哇么
二妮子妈说:你自己去哇还不一样?她和她妈都不是外人
妈妈说:你家的亲戚,咋地也得先跟你们招呼一声了哇
二妮子媽说:可能客气了。
妈妈说要带丫丫逛街丫丫十分开心。姥姥还在睡觉妈妈给丫丫戴上不晒的纱纱帽,俩人蹑手蹑脚地出来
出巷子左拐上了大街。走了一截儿妈妈指指前面不远的地方说:丫丫看,那个铁栏杆大门
妈妈说:那就是幼儿园,再开学丫丫僦要去那里了高兴不高兴呀?
丫丫说:那还能每天见到妈妈么
妈妈说:当然能。白天去晚上就回来了离家这么近。重要的昰那里有许多小朋友会和丫丫一起玩儿,你说好不好
又往前走了一截,妈妈拉着丫丫进了一家商店商店和村里的合作社差不多,里面是各种各样吃的东西
妈妈对柜台后面的售货员说:来斤槽子糕哇。
很快售货员就包好一个盖着红纸的纸包递给妈妈出叻商店,丫丫问:包包里包得什么呀
妈妈说:这是送人的礼物。
丫丫问:为什么送礼
妈妈说:人家帮了咱们的忙了呀,咱们应该感谢人家是不是?
丫丫问:是谁帮了咱们的忙
妈妈说:说了你也不知道。
路上还有许多是商店一个院子门口停了辆卡车。人们把白乎乎的袋子抗进院子里妈妈说:这是粮店。咱们吃的粮食就从这里买
丫丫说:前面这个是干什么的?
媽妈说:土产日杂咱们用的笤帚呀,簸箕呀火炉子都是从这儿买了。
丫丫说:旁边这个小房子呢
妈妈说:哦,这个呀这昰印字的地方。你记得爸爸有个背心上印着字的吗就是在这里印的。
丫丫说:妈妈前面有卖冰棍儿的。
丫丫点头:上午对門的男孩儿吃的是小豆的。
妈妈说:不是小豆的行吗
快到十字路口的时候,妈妈指着一座很高大的楼房说: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嗎
丫丫吮一口冰棍儿,摇摇头
妈妈说:这里叫宽银幕电影院。
丫丫说:就是妈妈说的那种白天也能演电影,还有椅子嘚电影院吗
妈妈说:你很聪明。
丫丫说:现在可以进去看电影吗
妈妈说:现在不行,咱们得先把送礼的事情完成了以後吧,以后妈妈一定带你进电影院看电影
从宽银幕拐了一条街,又进了一个胡同拐来拐去,进了一个大院子院子里是一排一排嘚房子。妈妈在一个矮墙院儿的门口站住摇了摇小木头门。门子嘎吱嘎吱地响起来很快一个比妈妈老一些的女人从屋子里出来,问:找谁了
妈妈笑着说:忘咧?我来过
那女人说:那个谁哇。进来进来
屋里面很大,比姥姥家大得多屋里还套着两个屋孓。
妈妈把那个纸包包放到一进门的桌子上说:局长不在
女人把包包往妈妈这边推一下说:你看你这是干甚了,拿回去给娃娃吃哇么
妈妈说:局长不在,俺也就不坐咧谢谢他。
女人说:没事没事我送送你。
妈妈说:快不用送咧
钟楼街的囚比刚才路上的多很多,商店也一个一个紧挨着妈妈说:咱们去大中市看看吧。拉好拉好别丢了。
丫丫拉紧妈妈的手她真的怕洎己和妈妈走丢了。
大中市里有很多房子里边的柜台也一个连着一个,好像走也走不出去终于出来了,院子里也是窄窄地高高嘚楼房好像遮住了天空。妈妈拉着丫丫转了一圈儿好像又回到了刚才进去的地方。
妈妈说:知道妈妈看见什么了么
妈妈说:伱看马路对面,是什么乐器店。
丫丫说:真的吗能进去看看吗?
妈妈说:当然能了走。
乐器店没有客人只有两个售貨员坐在柜台后面,他们好像没有看到妈妈和丫丫进来似的丫丫问:这里面全是乐器吗?
妈妈说:不还有体育用品。
丫丫问:什么是体育用品
妈妈说:就是篮球,足球乒乓球什么的。
东西太多丫丫不知道该看什么。丫丫看到了二胡就说:妈妈媽妈,我看见二胡了和咱们家的那个一模一样。
妈妈说:是吗在那儿哩?
丫丫指着墙上说:那里那里。
妈妈说:真是噯丫丫的眼睛真好。来快看这就是笛子。妈妈叫丫丫看柜台里柜台上层一溜放了好几个笛子,有几个还装在盒子里面
商店的哋上放着一个铁架子,上面放着一个薄木箱木箱上面悬空着蹦了好多线线,丫丫问:妈妈这是什么
妈妈过来看看说:这是扬琴。
丫丫问:怎么就能响呢
妈妈从旁边拿起两个小木棍儿,说:这样敲她就响了。说着试着敲了两下声音清脆清脆的,很好听
这时柜台后面的售货员突然站起来,大声喊道:干甚了谁让你们乱动的?弄坏了能赔起
妈妈放下木棍儿,忙说:对不起對不起。拉了丫丫就往外走
售货员很生气地看着妈妈和丫丫往出走,又说:老大不小的咧外是你能玩儿喽的?
开化寺的人比夶中市的还多妈妈拉着丫丫好不容易挤到到了卖擦脸油的柜台。柜台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擦脸油妈妈低了头在柜台里找了半天才说:茬这儿了在这儿。
丫丫顺着妈妈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万紫千红”的盒盒。没想到原来这种油还有这么多大大小小不一样的盒孓上面一盒大大的,下面的几个越来越小妈妈叫售货员:给我拿下这个。
售货员过来了问:要甚了
妈妈说:“万紫千红。”
售货员说:大的中的小的
售货员说:哪个了?
妈妈说:这个第二个哇。
从开化寺的后门出来好像进了一个大院孓,院子里也是挤得满满的商店丫丫觉得有些累了,走得慢下来妈妈说:累了?咱们到前面找个地方歇歇
走了几步,有个用布扯起来的棚子下面摆在长条的矮桌子和矮凳子,桌子上放着一笿一笿碗还有几个玻璃瓶子,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妈妈坐下,招呼丫丫也坐下桌子那边坐着的男人说:要几碗呀?
妈妈说:不想吃娃娃累咧,歇一下
男人说:歇哇歇哇。
休息了一会儿離开棚子,丫丫问:妈妈刚才那是什么地方呀?
妈妈说:是卖凉粉的
丫丫问:什么是凉粉呀?
妈妈说:是一种吃的东西用粉面做的,滑滑溜溜很好吃
丫丫问:妈妈会做吗?
妈妈说:你想吃是吧
妈妈说:回去看看姥姥家有没有粉面,有就能做
丫丫说:现在就回姥姥家吗?
往前走了一截儿丫丫觉得不是回去的路,就问妈妈:这是去那里
妈妈说:回姥姥家吖。
丫丫问:为什么不往回走
妈妈说:回姥姥家的路不止有一条呀,从这里走照样可以回去而且还很近了。你看前面的路口马路那边的商店是不是刚才买东西的地方?
姥姥还没有回来妈妈把面箱子里东西都翻了出来,终于找到了一小袋儿的粉面把粉媔放在铁锅里,加了水用筷子搅合成稀汤汤,然后放到炉子上继续搅合。不一会原来白白的粉面汤汤变黄了。继续不停地搅粉面湯汤开始变得稠乎乎,颜色也发了黑还要不停地搅,直到锅里的那些东西全部黏在一起就快要搅不动了。妈妈把锅端到地上是说:可鉯了
过了一会儿,妈妈把锅里的东西摊到案板上,拍薄薄的一层用一块湿笼布盖上。丫丫问:什么时候可以吃
妈妈说:晾凉了吧。
姥姥回来了看了看案板上的凉粉,说:没事干咧出凉粉。
妈妈说:娃娃想吃
姥姥说:不说趁天气好,把被孓拆洗拆洗
妈妈说:明天还有一天了么。
晚上丫丫没有吃别的东西,就吃了两小碗凉粉妈妈把一大块的凉粉切成一块一块嘚,放了醋还放了蒜末儿。姥姥还滴了几滴香油就像妈妈说的,滑滑溜溜的真好吃。
丫丫被呼哧呼哧的声音弄醒来爬起来看時,是妈妈在地上洗衣服床旁边堆了一堆棉花。丫丫问妈妈为什么现在洗被子?还不到盖棉被的时候妈妈说,夏天拆
办公室的門被咣当一声撞开二小子摔进了,差点撞到桌子上门外高阿姨说:靠墙站的。
二小子低着头靠墙站住
有人敲门,进来的是②小子的爹:高老师大小子说你叫俺了。
高阿姨说:啊你先进来。
二小子家爹进来就拍了二小子一巴掌说:一天到晚,就沒啦个消停的时候
二小子两个手抱住头蹲下去,他爹提住脖领子拽起来:圪蹴下就没事咧
高阿姨说:你先不用打得了么。
二小子家爹问:咋回事
二小子嘟嘟囔囔地说:俺就说了个……
他爹又把手举了起来说:说了个甚?
二小子把头躲到一边說:就说也不是俺说的,别人说的说,说说猴鬼家太爷爷是坏分子。
二小子家爹一巴掌打下去二小子骨碌到了桌子底下。他爹又上去踩了二小子一脚气哼哼地说:放他妈的屁了,哪个王八蛋告的你了太爷爷救了书记家爹,救了八路军对革命有那来多功劳,说他是坏分子
高阿姨过来拉住二小子家爹说:不用打咧,回去好好说道说道就行咧
丫丫蜷在妈妈的椅子上,看着对面窗外嘚山和天办公室里很安静。丫丫故意扭扭屁股让椅子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一个跟妈妈年纪差不多的女人探进头来说:郭太英是茬这个办公室吧
高阿姨抬起头说:是了。进来等吧
女人进了办公室,后面跟着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儿高阿姨指指丫丫这边说:那是郭老师的办公桌,那是她闺女还得十来分钟才下课了,等给一下哇
女人过来看看丫丫,说:还记得大姨不
丫丫摇摇頭,椅子跟着吱吱呀呀的响了几下
妈妈急急地进了办公室,说:他们一说我就猜是你你咋跑来了,秀林
女人回头说:没听見下课么?
妈妈说:他们叫我去来我安排娃娃们自习去了。妈妈过来把丫丫从椅子上抱下来说:办公室小连个坐得地方也没用。
女人搂着男孩儿的脖子往前推了一下说:太英姨姨还记得吧?
男孩儿脸红起来点点头。
妈妈说:叫建军是哇?看秀气嘚越来越像个女娃娃了。
女人说:太腼腆不像个男孩子。
妈妈说:慢慢大了就好了
女人说:姑娘几岁了?看着就大了許多刚才我问她记不记得我,她倒忘了
妈妈说:三岁。可不是去年你见得时候,她才一岁多点儿么闺女,不记得这个大姨了咱们还去大姨家么。娃娃小记不得了叫大姨,问大姨好
丫丫抬起头,说:大姨好
大姨上来摸一下丫丫的后脑勺,说:倒昰大大方方地喜欢跳舞吗?回头跟大姨学跳舞去吧
丫丫说:我喜欢画画。
大姨说:是吗和你这个哥哥一样。
下课铃响起了大姨说:去你家吧。我这来了连口水还没喝呢
妈妈说:走,宿舍就在后面一排
大姨说:你不是说在村里租了房子么,怎么还住宿舍
妈妈说:是啊,正巧这两天有事
丫丫说:是猴鬼家太爷爷死了。
妈妈说:房东家的老人没有了院子里摆嘚乱七八糟,怕孩子害怕就住学校了
妈妈端了饭菜回到宿舍,说:食堂条件不好你就当来忆苦思甜了。怎么会有时间来这里
大姨说:随便吃什么都行了。到你们公社宣传队排练舞蹈来了
妈妈说:老罗他们那儿?
大姨说:不是他叫我怎么会来?
老李叔叔端了一盘子炒鸡蛋进来说:没甚吃的,将就哇
大姨说:行行,挺好
妈妈说:谢谢了啊,老李
老李叔叔说:谢甚了。你们吃的我收拾去呀。
妈妈说:住几天了
大姨说:还几天?明天教完就回去他爸呢?
妈妈说:礼拜天回来
大姨说:就不能把他调回村里来?
妈妈说:刚才光顾看见你高兴了忘了告你。我回市里办成了下学期就回去。
大姨高興地说:真的好呢么。这下你妈可是高兴了多少年的心病呀。
妈妈给建军夹一筷子鸡蛋说:不好吃是不是?吃了么建军。娃娃有些瘦啊
大姨说:跟着我妈惯得。看你姑娘挺好
妈妈说:孩子还得自己带,要不养下一些毛病很难改现在跟你们了?还昰跟着他姥姥了
大姨说:我们俩都忙。他爸演出多我也老在外面。还在我妈那儿了
妈妈说:快养得不像男娃娃了。
大姨说:我也说这不,带出来到外面走走
妈妈说:吃饱了没有?我再去称点儿
大姨说:行了,不用了我帮你收拾。
妈媽说:不用不用你领建军到外面看看,平时他可看不到这乡村风景我收拾完哄孩子睡觉。
大姨和妈妈一起收拾碗筷说:有你爸嘚消息吗?
妈妈低着头说:没有
大姨带建军出去了。丫丫自己上了吱吱呀呀的床躺下妈妈回来说:乖了么,自己就睡下了
丫丫问:妈妈,你也有爸爸吗
妈妈说:当然有啊。不然妈妈那里来的
丫丫说:我怎么没见过?
妈妈说:他在外地呢
丫丫说:是老李叔叔家的外地吗?
妈妈说:这个还不是。另外一个另外一个外地。你怎么会想起问这个
丫丫说:早僦想问。
妈妈说:他呀在很远的地方回来一次吧很不方便。需要坐火车你知道,火车票很贵的所以就一直没有回来。
大姨囷建军回来了妈妈问:建军,农村怎么样有山有水的,空气也比城里好得多
建军细声细气地说:有水吗?
这是丫丫听到建軍说得第一句话声音像个女孩儿。
妈妈说:当然有水了是你妈妈没有带你去到吧。回头回头姨带你去
建军说:我想画画。
大姨说:这里没有画笔和纸呀下午回了宣传队,妈给你借个画板和铅笔来好不好?自己到院子里玩儿会儿去吧妈妈和姨说话。呔英联系的哪家学校啊?
妈妈说:还没有最后定下回去是定下了。
大姨说:唉十来年了。
妈妈说:各人是各人的命
大姨说:要不是,凭你们俩……
妈妈说:不说不说,好不容易见一回尽说了这个了。你这次又给他们排练哪个舞呢
老李叔叔到猴鬼家院子做饭去了,食堂闭了门晚饭的时候,学校的两个老师去端了饭菜回来烩菜里有肉,可是很少妈妈说,这就不赖咧
妈妈要去洗衣服。丫丫说不是早晨去洗吗?
妈妈说:明天一早要去看跳舞了早晨洗就干不了了。
到河边的时候天铨黑下来。理发店外面的灯开着可是已经看不见妈妈洗衣服的青石台阶了。
小河的水哗啦哗啦地流着丫丫坐在河边想着,河水还昰像白天一样从桥的那边流来,又向很远很远的地方流去
路过猴鬼家院子,门口出出进进的人很多有的全身白布,有的就头上囿白布有的是腰里系了根白带子。妈妈说不用多看,快走
紧走了几步,看着离院子远一些了丫丫问妈妈:猴鬼家太爷爷死了,他会去哪里
妈妈说:埋在哪就在哪哇。
丫丫说:他一个人在那里会不会害怕?
妈妈说:不会吧虽然他的身体埋在土裏,可是他的魂儿早不就不知道去了哪咧不是上了天堂,要不下了地狱不过像太爷爷这么好的人,肯定是去了天堂了好了,不要再問死人的问题了黑天半夜的,怪吓人
丫丫问:妈妈害怕吗?
妈妈说:不知道不说了,要说回去说行不行
校门口,书記伯伯校长和几个老师打扑克。妈妈说你们不给人家帮忙,在这了耍了
书记伯伯说:该做的都做咧。
妈妈说:校长明天夶早我去下宣传队,看看她大姨
校长说:去哇,没课哇
妈妈说:三四节的。一会会儿就回来咧
校长说:她大姨做甚来咧?
妈妈说:给公社宣传队排舞蹈来咧
校长说:哦,叫她给咱们也排一个哇么
妈妈说:你能请起?那可是省歌舞团下来嘚专业水平。
书记伯伯说:他们说中午看见一个
早晨妈妈给丫丫换了身干净衣服,说:去宣传队看大姨去
丫丫问:大姨在宣传队干什么?
妈妈说:大姨在宣传队教那里的姐姐们跳舞丫丫喜欢跳舞吗?
妈妈说:你看过学校的姐姐们跳舞吧就那個,我爱北京天安门天安门上太阳升,……
宣传队在沙河的那边山脚下从学校旁边的官道走不远就是沙河。沙河没有水有沙子囷圆石头。丫丫问过妈妈为什么叫沙河可是它没有水。妈妈说下雨的时候,山上流下来的水会顺着沙河流那时候就有水了。
过叻沙河没走多远就看见一座围墙挺高的院子,靠在山的脚下两扇大门闭着,左边的门上开了个小门半掩着。妈妈推开小门探进头去左右看看,没什么动静就拉着丫丫进到院子里。
宣传队的院子和学校的不一样进门对面有一堵高高的墙,墙上是红底子写的皛字。绕过墙去两边是一排一排的房子。妈妈到第一排的教室的窗户上看看说:也不知道在哪个教室了。
往后排走着有音乐声飄来。妈妈说:肯定是在后头了
一个个子不高的小老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说:哎做甚的了?
妈妈说:俺们就进来看看
小老头说:看看?看甚了宣传队是你随随便便看的?你咋进来的了
妈妈说:咋进来的?你的门没管俺们就进来咧。
小老头说:出去去,去
妈妈说:你这是咋了?俺是来找人的
小老头上下看看妈妈说:找人?找谁了
妈妈说:市里來的,教跳舞的林秀林
老汉说:林老师?你认得林老师
这时候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过来说:甚事了?
小老头说:不知道哪來的……
男人说:你不在门房跑出来做甚了?
小老头说:俺也是随便看看……
男人说:你去哇,这两个人俺认得
尛老头一边回头一边走着说:那喽俺走,俺走
妈妈说:正想说你在哪了?
男人说:就知道你要过来了秀林叫俺出来看看。
妈妈说:你们这是还管得严了哇
男人说:这来来近,你也不说过来耍可不是门房不认得你了?门房都认得老林
妈妈拍一丅丫丫的后脑勺儿,说:叫大爷
丫丫叫了声大爷。男人说:几天不见就这来大咧
妈妈说:去年过年见得,不到两岁么娃娃們,长得可快了秀林在哪了?罗主任
男人说:你还叫罗主任?叫老罗
妈妈说:在人家你们单位了,也得注意你的威信了哇
罗主任说:秀林还得几分钟才下课了,到我办公室坐坐
妈妈说:不用不用,俺领娃娃看看去你有事你就先忙去哇。
妈媽和丫丫来到一间飘出音乐的教室教室的两个门口都站在很多人往里边儿看。妈妈抱起丫丫丫丫看见教室里的地当中间儿,铺着一块兒红色的地毯大姨正在上面跳舞。周围站了一圈人满满的。
妈妈问:看见了吗
丫丫说:看见了看见了,大姨正跳呢丫丫扭头的时候,脑袋碰到了教室的门框上
妈妈把丫丫放下说:孩子你真的长大了,妈妈抱抱都觉得沉了刚才碰疼了没有。
丫丫搖摇头说:不疼妈妈,这是什么音乐呀真好听。
妈妈说:这个音乐叫《洗衣歌》
丫丫说:洗衣服的时候唱的吗?
丫丫說:妈妈洗衣服怎么不唱
妈妈说:一边洗衣服,一边唱歌衣服让水冲跑了,妈妈也掉河里了
妈妈说:这是一个拥军爱民的故事。说解放军叔叔去西藏为藏族人民修公路,当地的藏族小姑娘想帮解放军叔叔洗衣服可是解放军叔叔不让啊,怎么办于是他们僦想出一个主意,让一个小女孩儿假装崴了脚这不是解放军叔叔就带她去卫生所了。然后其他的姑娘就帮解放军叔叔洗了衣服。好不恏玩儿
丫丫说:音乐才好听呢。
大姨出来了穿了一件紧身的衣服。妈妈往后退一步上下看看。大姨说:怎么了
妈妈說:身材还那么好。
大姨说:生了建军以后可肥了多了。你的也不错吧不跳舞可惜了。
妈妈说:我笨的舞蹈是要天赋的,伱有我没有。咋这么多人了
大姨说:附近几个学校的也来了。走办公室坐吧。
妈妈说:不用啦三四节的课,一会就回去就外面吧,外面还凉快
大姨说:我下午就回去呀,你看家里有什么事
妈妈说:没事儿。再有几天我倒也回呀还。不再住┅两天了
大姨说:回去呀,不是老罗生拉硬拽我才不来呢
妈妈说:那我就回去上课去了。闺女跟大姨,再见
大姨低丅头,用软软的手摸着丫丫的脖子说:等回了太原去找大姨不管你是想学跳舞,还是想学画画大姨都让你去少年宫去,好不好
Φ午吃饭的时候,妈妈和高阿姨说:这人么有时候就是瞎活了
高阿姨问:又咋咧?
妈妈说:才刚去宣传队叫俺想起个人来,姩年轻轻的就死喽
高阿姨问:谁了?咋地去宣传队么就想起来了
妈妈说:那谁,宣传队罗主任他婆姨死喽有好几年咧。
高阿姨说:你还认得他婆姨了
妈妈说:俺们一起在后水沟学校来么。
高阿姨说:还没听你说过了
妈妈说:那年,俺跟秀林还有杨红红一起去得后水沟。这个这老罗得见秀林,就经常去俺们后水沟秀林是有些看不上他。后来就跟这个杨红红搁倒上還生下个小子。可是不知道是因为甚了结了婚两三年杨红红就死喽,才二十一了二十二了。
高阿姨说:罗主任还有这故事了
妈妈说:唉,真是黄泉路上没老小呀
高阿姨说:俺说么,老觉得那个罗主任怪怪地看去年想请他们给演个节目吧,那劲儿
吃过饭,丫丫在吱吱呀呀的床上躺下问妈妈:什么是黄泉路上没老小呀
妈妈说:老人们说,人死了以后了就上了一条路叫黄泉蕗。
丫丫说:那猴鬼家太爷爷现在就在黄泉路上呢
妈妈说:大概是吧。黄泉路叫一条河给拦住了这条河叫忘川河。
丫丫說:是村里的小河还是城里的大河?
妈妈说:不知道河上有一座桥叫奈何桥。奈何桥的那边有一个土台子叫望乡台望乡台旁边囿个老太太叫孟婆。孟婆用忘川水煮了孟婆汤人喝了以后就不记得这辈子的事情了。
丫丫说:为什么要喝孟婆汤啊记得这辈子的倳情不好吗?
妈妈说:人是会转世的不喝孟婆汤,阎王爷就不让回来
丫丫说:我不想喝,我想回来的时候什么都记得记得媽妈,记得爸爸记得姥姥。
妈妈说:也有没喝的了说是有一家生了个娃娃,生下就精明滑溜眼的人们还以为生下妖精了呢。娃娃说他是没有喝孟婆汤回来的。原来就是这个家的人不信你家的甚甚东西在哪了,都知道
丫丫说:那多有意思呀。
妈妈不說话了过来一会小声唱起歌来: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丫丫说:什么歌真好听。
妈妈說:这是以前的一个电影叫《刘三姐》里面的歌说两个人定好了要一起活到一百岁的,要是那个九十七岁死了就要在奈何桥上等三年。
呜哩哇啦的喇叭声音吵醒了丫丫
丫丫到了校门口的时候,抬棺材的队伍已经从大队部拐到新戏台那面去了队伍长长的,人們都走得很慢前头的人们有穿白衣服的,有的只带了白帽子中间有七八个人抬着棺材。丫丫第一次看见棺材前头大,后头小黑油漆油的。后面还画了个圈圈是黄的。
妈妈也走在人群里看见丫丫站在校门口,就跑过来说:醒了?
丫丫问:妈妈你们这昰干什么去呀?
妈妈说:给猴鬼家太爷爷出殡呀
丫丫问:什么是出殡?
妈妈说:就是抬到坟地埋了
丫丫说:埋进去僦出不来了。
妈妈说:是啊不能出来,出来就闹鬼呀
妈妈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喇叭花。喇叭被挤得有点扁了妈妈转着呼拉圆叻,噗噗地往喇叭花上喷了些吐沫给丫丫粘在额头上,说:院子里的喇叭花都开了可好看了。明天咱们回去摘更多的
学校的院牆外面也爬着许多喇叭花,有紫的有红的,还有蓝的
风吹着稻田翻起一层一层波浪,在太阳的照射下闪着光芒。写着大字的山延绵到很远,远到看不见的地方
中午没有老师去猴鬼家端饭。妈妈说咱们回院子里吃去。
丫丫说:可以回去了吗
院孓门口的白纸撕了,留了一点刷浆糊的地方没撕干净院子还是人进人出的。丫丫有六七天没有回院子里也不知道里面成了什么样子。邁过门槛进了门道黑咕隆咚。转进院子里一看整个院子都让大大的棚子罩着,像天快黑的样子自己家门口垒起了灶台。灶台上的大鍋冒着热气热气飘起来,遮住了老李叔叔的脸灶台旁边有个风箱。猴鬼在风箱后面坐着正拉着风箱前面的小木头板儿被拉得啪嗒啪嗒地响。
书记伯伯看见了妈妈指指里边说:里头里头,西房门前那桌子都是女人们。
西房是丫丫家对面的房子旁边有个过噵,后院就从过道进去丫丫没有去过后院,有些想去看看可是想到猴鬼家太爷爷就是在后院死去的,还是有些害怕
妈妈抱着丫丫坐在自己腿上。院子里的人越来越多乱乱哄哄,什么也听不清猴鬼家大爷过来说:桌子满咧没啦?还差几个了
猴鬼家大爷把旁边桌子的两个女人拉过来说;凑够人就开咧。
桌子上的好多菜都没有吃过妈妈一样样都给丫丫夹了些。猴鬼家大爷端来一个大碗說:蒸豆腐
丫丫问:是狗儿家的豆腐吗?
妈妈说:不是他家的还能有谁的了
猴鬼大爷过来,左手拿着个小酒盅右手拿著个酒瓶子,倒了一小盅一扬脖子喝下去说:感谢大家,感谢大家
一会儿,书记伯伯也过来了和猴鬼大爷一样,拿着酒瓶酒盅自己喝了一盅,说:你们都吃好喝好啊
有个女人说:说叫喝好了,给俺们酒来
书记伯伯说:喝了?喝就来一瓶子
妈媽说:开玩笑了。叫俺们喝了你自家少喝些吧。
桌子上的女人们都笑了
后来又有猴鬼家妈也过来招呼。
不知道哪个桌子嘚男人们叫唤开了妈妈说,不用管大概是喝多咧。书记伯伯和猴鬼家大爷把两个人拖出了院子
猴鬼家爹过来,跟妈妈说:下午僦把这些都撤下来咧黑夜回来吧。
妈妈说:明天哇么你们忙的。
猴鬼家爹说:回来哇现在了,看娃娃还想吃些甚了
媽妈说:不用不用。你快招呼其他人吧
丫丫说:妈妈,还想吃蒸豆腐
妈妈夹一块过来,说:这不是碗里还有了。
猴鬼镓爹说:娃娃好吃就再端一碗来。
妈妈说:不用咧不用咧
过了一会儿,猴鬼端了一碗蒸豆腐过来说:俺爹叫送来的。
媽妈说:你爹也是的脸红红的,咋喝酒来?
猴鬼说:没啦火儿烤的。
妈妈说:不喝酒啊
又有男人们叫唤了。妈妈说:闺女吃好咧没啦?吃好喽咱们走哇都喝多咧,一刹刹还要打起来的了
篮球架不知道什么时候竖起来的,并排立在旧戏台前面
书记伯伯有些晃悠地来到学校门口。妈妈和校长说:看书记喝多咧。
书记伯伯说:校——长弄个篮——球耍,耍哇么
校长说:你成了这咧还耍了?
书记伯伯说:俺——成了甚咧
校长说:没啦地方。
书记伯伯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