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度知道怎么看不到问题提问者是谁了呢?

  马家出身于爱新觉罗家族,辛亥年末这个庞大的家族体系如高山轰然崩塌,短短几年内樯倾楫摧,被迫分解成不同的血脉和种姓。

  作为晚清的名门望族,马嘉祺和丁澄心这对夫妻俩有许多见过面和没见过面的亲戚。最近,马嘉祺和太太的结婚纪念日就要到了,亲戚朋友寄来了许多价值不菲的礼品。

  这天吃早饭的时候,马嘉祺收到一份电报,他边看边对妻子说: “是阿文发来的,说他...

  马家出身于爱新觉罗家族,辛亥年末这个庞大的家族体系如高山轰然崩塌,短短几年内樯倾楫摧,被迫分解成不同的血脉和种姓。

  作为晚清的名门望族,马嘉祺和丁澄心这对夫妻俩有许多见过面和没见过面的亲戚。最近,马嘉祺和太太的结婚纪念日就要到了,亲戚朋友寄来了许多价值不菲的礼品。

  这天吃早饭的时候,马嘉祺收到一份电报,他边看边对妻子说: “是阿文发来的,说他开车途经此地,想来我们家登门致意..…他还想在这儿住几天。”

  年轻的夫人疑惑道:“阿文?哪个阿文"

  丁澄心这么问,是因为爱新觉罗家族有个出名的老祖宗叫爱新觉罗·伽文,所以大家都爱给孩子的名字里带个“文”字,沾沾老祖宗的光,这就导致家族里有好几个“阿文"。

  为了区分他们,亲戚们一般都以住处或职业来称呼,比如南京的阿文,或者上校阿文。

  马嘉祺无奈道:“还能有谁?肯定是我家堂弟无疑了,别的阿文都没有车。”

  刘耀文在早上八点驱车到达嘉陵山庄,到了山腰处步行来到山上,抬头碧空如洗,白云随风飘荡,一泻千里的风光连绵到人间,山庄在一片茂密浓绿的森林里,准确来说是在山谷深处。

  年迈的女管家为他开打欧式镂空大铁门,见他眼生又是独身一人,问他是姓甚名谁。

  阿文年纪小,不过十六岁,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他摘下英伦小黑帽,有模有样地浅浅鞠躬,抬头时笑着露出雪白的牙齿,张嘴一口纯正的京腔。

  “嬢嬢,我是阿文啊,小时候你抱过我的呀。”

  嬢嬢老糊涂了,哪里知道他是哪个阿文,但是叫阿文的多半是他们家族的人没错了。她假笑着客套:“欧呦,原来是阿文啊,你都长这么高了。”说着就开门让他进来。

  山庄的入口处挂着一个醒目的牌匾,上面写着四个行草大字:食色性也。

  阿文让管家先不要惊动马嘉祺,自己要悄悄溜上楼给堂哥一个惊喜。管家没拿他当外人,就没有阻拦,带着阿文上了二楼,来到马嘉祺夫妻俩的门外。

  毕竟是晚清封建势力残余,腥风血雨的年代有些势利眼巴不得和他们撇清关系,加上山庄地处偏僻,平常也没人好端端会来拜访马嘉祺,管家是他奶妈,从小看着他长大,小夫妻俩没什么防备心,睡觉时连门都不锁。

  刘耀文激动过头,直接按上把手推开门:“堂哥!pleasantly surprised !我来看你啦!”

  还在睡觉的夫妻俩被惊醒,马嘉祺到处摸金丝眼镜想要看清来人,年轻的女士身上一丝不挂,没忍住尖叫出来。

  刘耀文在看见丁澄心那刻也懵了,堂哥什么时候成的亲,他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混乱间马嘉祺快速穿好衬衫,起床把地上的蓝色旗袍扔给丁澄心,丁澄心的香肩露在外面,头发凌乱,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把衣服生硬地往身上套。

  刘耀文赶紧用两只手遮住眼睛,“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马嘉祺戴好眼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聪明如他立刻想到眼前这个年轻的男孩子,应该就是昨天发电报说今天要来看望他的远房堂弟。

  其实他根本不记得这个堂弟长什么样子了,但他几乎没有任何表演痕迹,上前热情地搂住刘耀文的肩膀。

  “怎么来得这么突然,我应该让管家在山下迎接你的。”边说边把刘耀文拉出了房间,不动声色地关上了门。

  “哈哈哈我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吗?”刘耀文尴尬地扣着手指。

  “我和你嫂子今天起得晚,让你见笑了。”

  “无妨无妨,都是一家人。”

  半晌后,马嘉祺用咖啡机制作了一杯拿铁,由管家端给刘耀文,两个人隔着几米长的欧式餐桌说话。

  刘耀文喝了一口咖啡,苦得他皱起眉毛。

  马嘉祺笑了笑,堂弟的行为举止实在太过青涩,偏又装作一副open的自信模样,让他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两人有些尴尬,说着无关紧要的话。马嘉祺询问了一番伯父伯母的身体,刘耀文说都挺好的,现在正在北平跟洋人做买卖,他没多想,接着反问道:“我大伯大孃身体还好吧,怎么没看见他们呀?”

  马嘉祺放下咖啡,抿了抿嘴。

  “家父家母几年前去世了,就在那所没能上岸的太平号轮船上。”

  太平轮沉船事件几乎轰动整个中国,据说是陆上海驶往台湾基隆的中联轮船公司客轮“太平轮”因超载、夜间航行未开航行灯而被撞沉,导致船上近千名乘客罹难。

  刘耀文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怕惹马嘉祺伤心,正准备道歉,还未张口就见丁澄心端着两盘法式鹅肝走了过来,身形玲珑有致,步态婀娜多姿。

  丁澄心先将一份鹅肝放在刘耀文的面前,扬起嘴角对他得体地微微一笑,再径直走向自己的丈夫,放下鹅肝,接着对刘耀文和管家的目光视若无睹,直接坐在马嘉祺腿上。

  管家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丁澄心搂着马嘉祺的脖子,两个人开始忘乎所以地接吻,刘耀文看得目瞪口呆,不幸的是他的视力非常好,能清楚地看见交缠的唇舌和透明的津液,更不幸的是,他起反应了。

  马嘉祺知道这样不妥,轻轻推开妻子:“有客人在,不能无礼。”

  最不幸的是,丁澄心的视力非常不好,只能看见刘耀文模糊大致的五官,无非是两眼一鼻一嘴,哪管他合不上的下巴。

  她大笑着拿着桌子上的白色餐巾擦了擦嘴,缓解尴尬到凝固的气氛,纯白的底色上印着一抹豆沙红色,餐桌只有两头有座位,管家见状又搬了把椅子放在中间。

  丁澄心从马嘉祺腿上起来,顺着腰侧抹平旗袍,优雅地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管家拿来三只高脚杯和一瓶葡萄酒,分别给落座的三个人倒酒。

  丁澄心晃着酒杯,为了防止口红沾杯,一口也没喝,可是语气缠绵悱恻,倒像有三分醉意。

  “堂弟是从哪里来的呀?”

  刘耀文一本正经地说道:“嫂嫂好,我从北平来的,父亲托我去高棉做生意,正好路过此地,我就想着来看看你们。”

  “去国外啊,那么远的路,你一个人要小心点呀。”

  马嘉祺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道:“伯父伯母做的什么买卖?看看有没有我能尽点绵薄之力的地方。”

  “不是什么大生意,就是开了个小工厂,做点轮船和渔船上的小零件。”

  马嘉祺浅笑了一下:“这样啊。”

  是夜,刘耀文在客房睡觉,到了山庄一天,除了喝了口难以下咽的咖啡和一杯葡萄酒,他什么都没吃,主人不张罗,他也不好意思主动要饭。

  夜里他被活活饿醒,摸着饥肠辘辘地肚子,望向遥不可及的天花板上模仿西斯廷大教堂画着圣母像,纯洁的贞女玛利亚正在给耶稣哺乳,明明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刘耀文却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他太饿了,连画像上的人都有东西吃,他却没有。

  于是他准备回归老本行,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起床。

  客房和主人卧室在一层楼,刘耀文走出房间没多远,就听见走廊西侧尽头传来不堪入耳地声音。

  新婚夫妻,很正常的,刘耀文这样告诉自己。

  白天他已经勘探好了整个山庄的地貌结构,厨房在一楼西侧,他不得不路过走廊尽头的房间,下楼梯到厨房找点东西果腹。

  走廊很长,沿途挂着爱新觉罗家族许多已故长辈的肖像,每个人的表情都如出一辙的庄严肃穆。

  他们穿着清制长马褂,脑后留着老长的编发,在夜色的加持下简直像从坟里爬出来的僵尸。

  刘耀文年纪小,没见过清朝行将就木的悲哀模样,还觉得画上的人已经是“古人”了。

  和整个走廊格格不入的,是马嘉祺房间门口的一副画像。

  那是一个外国人,胡子蓬松发白,遮住了整张嘴巴,没有其他画像的老态龙钟,这个洋人的眼睛炯炯有神,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抖擞。

  越靠近西侧房间他就越紧张,丁澄心媚惑的声音在他周围不断放大,除了她的叫声,刘耀文只能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在静谧的山庄里,两种声音纠缠不休。

  刘耀文的脑海里跑过千军万马,然后浮现出过度曝光后的纯白,时间凝固在某一瞬间,他想到早上丁澄心没穿衣服,惊慌失措的样子,哪怕他只看见了一点裸露在外的肩膀,便已经可以想象到她在床/上的媚态。

  刘耀文伸出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房门。

  里面的人无暇顾及一切,只想把彼此嵌入到对方的身体里去。刘耀文终于知道为什么丁澄心叫得这么大声,因为她正在对马嘉祺做玛利亚对耶稣做的事情。

  刘耀文觉得更饿了。

  “北平那里不太平,阿文,你同伯父伯母要万分小心才是 ”

  “嗯嗯,谢谢堂哥关心。”

  刘耀文回去之后一夜没睡,早上起来时又饿又困,眼下的黑眼圈占了四分之一的脸。

  餐桌上的早餐还算丰盛,但是饮料只有咖啡,刘耀文在吃完一笼小笼包后随手拿起咖啡喝了一口,苦得他措不及防。

  马嘉祺见状让阿姨拿了一盘方糖:“想加多少加多少。”

  刘耀文笨拙的拿着小镊子夹起方糖,夹了三颗以后还是觉得苦,索性倒了半盘下去。

  马嘉祺无奈地笑笑:“你这不是喝咖啡,是喝糖水。”

  刘耀文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像撒娇:“怎么会这么苦嘛,为什么外国人都爱喝这么苦的东西呀。”

  马嘉祺对桌旁的管家说:“明天把咖啡换成牛奶吧,阿文年纪小,喝不惯。”

  管家微微欠身:“是。”

  丁澄心大概是身体不舒服,没有下楼吃早饭,刘耀文居然因为没有看见她感到失落。

  让刘耀文更失落的是,丁澄心其实很少会吃早饭,马嘉祺爱吃老北京的点心,丁澄心吃不下去,非得吃西式早餐,两个人口味合不来,又不想麻烦管家做两份早点,丁澄心干脆把吃早饭的时间用来补觉,不过午餐如她所愿,都是西餐。

  刘耀文来了不少天,能和丁澄心碰上的次数屈指可数,每天早上只有马嘉祺陪他聊天,他会给他介绍山庄的花草和摆设,似乎每一件东西都有存在的价值。

  “哥,那个…就是门口那个牌匾上写的,食色性也,是什么意思啊?”刘耀文一边啃包子一边问。

  “那是孔夫子说的话,食欲和情欲都是人性之本。”

  这么雅致的山庄,怎么会摆这样一副一针见血到低俗的牌匾?

  “快些吃,吃完带你看个更好玩的东西。”

  “好好好。”刘耀文一口喝掉牛奶,他这几天快要无聊死了,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再不济就是发呆,胡思乱想。到底是小孩子脾性,贪玩是本质。

  吃完饭后马嘉祺遵守诺言,带着刘耀文到山庄最东侧的家族祠堂参拜。

  祠堂正殿装潢与紫禁城里的宝华寺无异,只是小了些,只供了一位神仙——密宗观音。

  多首、多臂、穿戴珠光宝气,眉目低垂,俯视凡人,面带慈悲,旁观着盛世王朝的落没。

  刘耀文被这个巨大的金色塑像惊到说不出话来,刚好马嘉祺小声提醒他:“菩萨面前少说话,说了假话要遭天谴的。”

  刘耀文看着堂哥,认真地点了点头。

  马嘉祺拿出殿侧烛台上的檀香,点燃了三根递给刘耀文,“去吧,去见见菩萨。”

  刘耀文接过檀香,仔仔细细跪在蒲团上拜了三拜,然后走近莲花台,将香插入香炉里。

  不知为何,在菩萨座下,他忍不住抬起头想看看菩萨的眼睛,他看见了神对人类的怜悯,随后他又意识到自己罪恶难赎,欲望满身,于是他赶紧低下头,从此不敢看观音。

  马嘉祺自己也点了三根香,对着菩萨拜了拜,走到刘耀文身边,他对他说:“阿文,真奇怪,我竟然一点都不记得你了。”

  “但我看见你的时候依然很亲切,我想我们一定在哪里见过的。”

  马嘉祺的声音是那么温柔,让人如沐春风,刘耀文想,如果菩萨会说话,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他既不敢看观音,也不敢看马嘉祺。

  两座偏殿供了不少爱新觉罗家族的先辈,刘耀文认为他们的下一站理所应当是偏殿,所以下意识转身,可是马嘉祺抓住他的胳膊。

  马嘉祺放下手,告诉他,不必去偏殿。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们和他们,是不一样的人。”

  马嘉祺目不斜视地径直往殿外走,刘耀文也只好跟上。临走前还不忘再看一眼观音像,他不知三柱香能让自己的罪孽被洗去几分。

  这天丁澄心在他们快要吃完早饭时落座,这很不同寻常,但她还是那副风情万种的模样,管家马上为她准备面包和咖啡。

  刘耀文在被羞耻的画面轰炸后,一看见嫂嫂就忍不住脸红。

  不过丁澄心视力不好,马嘉祺又离他太远,两个人都没注意到。

  丁澄心一边撕着面包,一边和丈夫还有堂弟说话。

  “你们可知道,最近山下来了个变态杀人狂,专门剥人脸皮,吓死个人哦,有人讲见过那个凶手,他自己都没有脸皮哎,整张脸血糊糊的,别讲多吓人了。”

  刘耀文听得背后发凉,这里确实太危险了,不止这里,不止山下,在他心里最恐怖的要数深更半夜的西侧房间。

  饭吃到一半,丁澄心说要去厨房看看鸡汤炖上了没有,现在开始炖,中午就能喝了。

  “你们不晓得,就为了炖这个汤,我才特意起早。”

  丁澄心走后没多久,刘耀文也借口腹痛离开。他来到厨房,丁澄心果然在准备鸡汤,正在切葱花香菜。

  刘耀文逆着光,轻声叫了句:“姐姐…”

  丁澄心转头眯着眼瞧了他一下,笑道:“是阿文啊,你怎么下来了?”

  “姐姐,澄心姐姐,你不记得我了吗?”

  丁澄心听到这里,意识到不对劲,放下手里的菜刀。

  “你走过来点,我看不清你。”

  刘耀文于是走了几步,可惜丁澄心还是没认出来。

  “我啊,是我,我是刘小文,23号胡同里的刘小文,小时候我天天给你跑腿买糖葫芦,你不记得了吗?”

  丁澄心听见23号胡同,瞳孔地震,赶紧越过刘耀文将门反锁,厨房陷入一片漆黑,只有灶台的鸡汤炉子下散发出一点微弱的暖黄色光亮。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丁澄心声音都变得冷漠了三分,这不该是叔嫂间会有的氛围。

  “是师傅让我来找你的。”

  不怪丁澄心没认出刘小文,她当年离开北平的时候刘小文可只有一米六,现在穿着体面的西装,下颌骨凌厉,眉目俊美,足足高了她一个头,谁能把现在的他和整天脏兮兮的小扒手联系到一块儿去?

  “你一直没给师傅寄钱,连封书信都没有,她怕你忘记自己的任务,让我过来帮你一把。”

  丁澄心开始惊惶,她不仅看见了刘耀文的伪装,还得被迫认清自己的伪装。

  她以为她已经和这身华丽的娇嫩皮囊长在了一起,没有人能轻易将它揭下,哪怕有过肌肤之亲的马嘉祺也不能,直到刘耀文的出现,让她明白有些东西粉饰得再漂亮,内里也是腐朽的,风轻轻一吹就灰飞烟灭。

  丁澄心:“什么叫作帮我一把?你想怎么做?”

  刘耀文:“不是我想怎么做,是你想怎么做。”

  丁澄心:“我要做什么?”

  刘耀文:“你应该做了他,但你没有。”

  丁澄心:“我做不到。”

  刘耀文:“你不仅做不到,你还跟他做。”

  丁澄心:“我为什么不能跟他做?”

  刘耀文:“不是你告诉我,只有爱一个人才能和他做吗?”

  丁澄心:“对啊,你看不出来吗?我爱他,我爱上他了,所以我做不到!”

  刘耀文:“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丁澄心:“我不知道,但我做什么怎么做都和你做什么没有关系!”

  两个人唇枪舌剑的功夫,管家想来厨房给丁澄心帮把手,结果发现门被锁上了,回去禀报给马嘉祺。

  马嘉祺淡定地用纸巾擦擦嘴:“心儿自然知道她该怎么做。”

  事实上,那一年分崩离析的不止有盘根错节的爱新觉罗家族,悄然生长的也不只脱胎于旧社会的中/华民国,那场革命带来的还有数不胜数,妻离子散的家庭和面目全非,难以辨识的尸体。

  仇恨与恩怨,不甘与缠绵,通通是那个时代的面纱。

  丁澄心的师傅,也是阿文的师傅,让丁澄心顶替了一个封建大户人家小姐的身份,这位小姐与爱新觉罗家族曾经定下婚约,原本是要入宫做娘娘,谁晓得一场战争洗礼过后,别提妃子,连皇帝都没有了。

  伪装成小姐的丁澄心借口说为了躲避战乱和家人走散,身上什么都没有,只有母亲生前留给她的一直婚约,让她走投无路之时去找自己的未婚夫,他一定会救她。于是丁澄心顺理成章地投奔马嘉祺。

  原定计划是她要正大光明地接近他,让他坠入爱河,并在结婚后找到合适的时机杀了他,最后带着山庄里不动产以外的所有钱财回到北平。

  可是丁澄心在做到了结婚这一步后就再也下不了手了。

  马嘉祺实在对她太好,这些好足以让自幼缺爱的她溺死在温柔乡里。

  这个细腻理性的男人几乎满足了她对伴侣的所有幻想,如果她对马嘉祺最初的期待只有一分,其他九分皆是阴谋算计,那么现在她的骨头已经泡软了,十分的真情都给了他,什么财产,什么仇恨,全都忘得一干二净,她甚至想和马嘉祺这样一直在山庄避世到老,如果刘耀文不曾出现的话。

  此刻丁澄心大大方方地坐在一堆煤炭旁边,做工精细的蓝色海棠花旗袍上沾着黑色的煤灰,阔太太的那副腔调终于可以被抛弃,她可以大大方方地做回她自己——无父无母的小扒手,伪造身世的女骗子。

  “师傅要我怎么做?”

  她不能忘记一件事情,曾经她是一个女仆和车夫苟合生下的孩子,母亲将她在一个大宅子里藏到六岁,最后还是被人发现,宅子里的大夫人在寒冬腊月里不顾母亲的恳求,将她赶出府邸,只是因为她不愿意裁减奴仆影响生活质量,但也不想多一个人吃她家的饭。

  丁澄心就这样被迫和母亲分离,如果不是被师傅捡回23号胡同里,她早就死了。

  刘耀文靠在墙上,黑暗里只能看见他亮晶晶的眼睛。

  “师傅说,让你尽快杀了马嘉祺,带着他所有财产赶紧回北平,只要你回去,她愿意供你读书,带你去英国留学。”

  丁澄心觉得好笑,只要她留在马家,继续做马嘉祺的夫人,以马嘉祺对她的纵容程度,她想念书或者留学都不费吹灰之力,这都不是最关键的。

  刘耀文有些艰难地补充道:“师傅还说,你别忘记了,马家在搬来山庄之前,在北平是如何风光,如何耀武扬威,马嘉祺的母亲如何将你赶出家门,你的母亲又是如何被折磨至死的。”

  怕丁澄心听不清楚,他还特意停顿了一下:“她说,你千万不能忘记了。”

  这才是师傅愿意花功夫培养丁澄心做“马夫人”的真正原因。有什么比仇恨更猛烈的感情呢?

  这也是深谋远虑的师傅隔着万里牵制住丁澄心的关键,她于她有救命之恩,马家于她有杀母之仇,如何取舍,显而易见。

  丁澄心十三岁那年,师傅开始着手将她训练成大户人家的小姐,教她穿旗袍,教她挽发髻,教她走路,教她吃饭……无微不至,那时还不必师傅提醒,每当师傅问她能不能坚持下去的时候,丁澄心会坚定地看着她,告诉她,“我能,我要复仇。”

  可是短短几个月,她就忘记了深仇大恨,忘记了几年来的艰苦训练,忘记了师傅对她的期望,她差点以为自己真的可以拥有正常人的生活。

  是的,她无比可悲地,爱上了自己的仇人。

        见丁澄心迟迟犹豫不决,刘耀文知道她为难,决定自己动手,他让丁澄心什么都别管,着手开始转移财产即可,等他一得手,他们就立刻逃离山庄。

  晚上丁澄心洗好澡,穿着深蓝色睡裙靠在床头,马嘉祺习惯在睡觉前看会儿报纸,有时还会给丁澄心念些新闻。

  “这回是谁跟谁?”

  “不知道,还没开始打,日本人刚把溥仪弄上去,估计北边要不太平了。”

  “我们又要有皇帝了?”

  马嘉祺笑了笑,“不会有了,皇帝在1912年就死了,世上哪有什么死而复生。”

  丁澄心藏着其他事儿,只顾着点点头。

  马嘉祺又说:“有的也只是任人宰割的傀儡罢了。”

  这时丁澄心突然将话题一转,“嘉祺,如果有一天,我们俩走到只能活一个的地步,你会怎么办?”

  “我想我会带着你一起死。”

  丁澄心笑了笑:“挺好的,反正没有你我也活不下去。”她示意马嘉祺将灯关掉:“生不能相养以共居,到了地下我们还做一家人。”

  “为什么是地上,我们就不能天上见吗?”

  与其让你死在别人手里,不如死在我手上。丁澄心是这样想的。

  马嘉祺关掉床头的灯,将妻子搂在怀里,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坐着。

  我的手上沾了太多鲜血,无论是上帝还是如来佛,我都去不了往生之门。

  我的命数被时代的浪潮裹挟着,就像与泥沙俱下的小鱼,不过在浊世里苟且偷生罢了。

  或许是他人流血,或许是我流血,结果无非这两种。就在你离开的时刻,我也会跟着燃烧,人间会燃起熊熊烈火,只是在大厦将倾那一刻,你会不会惊讶,夺走你生命的人不是外人,正是你的枕边人,你的家人。

  丁澄心的手摸到马嘉祺的欲望,马嘉祺明白妻子要做什么,就在两个人快要入戏动情的时候,丁澄心抓住他的手,带着他摸过自己最柔软的脖颈,径直摸向枕头下面。

  那里躺着一把匕首,一把承担着抹杀所有仇恨的匕首,上面淬了外国进口的毒药,足以见血封喉。

  刘耀文告诉她,如果他们俩一周之内没有带着财产回到北平,师傅会亲自赶来,先了结了马嘉祺,再了结丁澄心这个叛徒。

  就在今晚,一个无比普通的夜晚,她应该将这把锋利的匕首抹过爱人的喉结,温热的鲜血会喷射到她的脸上,从此她从仇恨中解脱,不再痛苦,不再快乐。

  马嘉祺明白了,如果爱是救赎,那他应该永生不死。

  “为什么告诉我?”

  丁澄心的眼角流下一滴眼泪,她已经越走越远,再也走不回去了。

  “因为我爱你,我需要爱情,而你给了我爱情。”

  复仇让我选择继续呼吸,而爱让我继续活着。

  马嘉祺从丁澄心身上起来,并且重新把刀放回了枕头下面,房间一片漆黑,无比寂静。

  “阿心,抱歉,其实你不应该告诉我。”

  他在黑暗里以语言为刃,狠狠捅了丁澄心一刀。

  “事实上,我并没有爱上你的能力。”

  马嘉祺第一次遇见丁澄心是清朝覆灭后不久的事情。

  这个女孩子穿着脏到看不清颜色的旗袍,乌黑的头发垂在脸侧,遮住了脸上脏兮兮的污渍。

  她举着一张手写的婚约,上面盖着爱新觉罗的印章,那是他与她的婚约,她什么都不说,只是一直执拗地举着,那时马家的下人们都以为她是乞丐,是疯子,赶她走她又自己跑回来,无奈只好让管家出面。

  马嘉祺知道后,跟着管家到门口,想看看到底是怎样一位奇女子,在这样一个癫狂的时代,上门求娶的壮举可不是谁都能做出来的。动不动就用一块贞洁牌匾压死一个妙龄女子,或者用一双三寸的绣花鞋束缚住女人生命的价值,是这个时代最鲜明残忍的特征。

  若真是疯子,施点粥打发点银两也就是了。

  但她还真是他的未婚妻。

  管家言之凿凿地说她认识丁澄心那张脸,老爷在世时就是和她家定的亲无疑了。

  马嘉祺轻声同她说:“姑娘可不要找错人了,这是终身大事,不能当儿戏。”

  丁澄心摇摇头:“我没有找错人,我要找的就是你,你长得就适合做我丈夫。”

  管家和下人们都笑了,马嘉祺就这样将来路不明的未婚妻带回了家。

  北平人尽皆知,马家老爷和大夫人乘坐的太平轮号失事,当场命丧黄泉,留下一堆烂摊子给独子马嘉祺收拾,这下又突然多了个妻子,马嘉祺比从前更加焦头烂额。

  丁澄心却告诉他:“你不必这样忙里忙外的打点,只要你有心娶我,哪怕你什么都没有,我也愿意嫁给你。”

  “为什么?我们明明之前素昧平生。”

  “你知道什么叫作一见钟情吗?我对你就是一见钟情了哈哈哈哈。”丁澄心是这样搪塞他的。

  后来北平成了各种政治派系斗法的主战场,马嘉祺为了避世,遣散了所有家仆,只留下了管家,他和丁澄心在祠堂里拜了列祖列宗,就算正式成婚,没多久后就搬到山庄里避世,不愿参与是非。

  他以为他的人生会一直这样平稳淡然地过下去。

  可是他的堂弟来了。

    满脸憔悴的丁澄心带着一把程亮的匕首找到刘耀文,并且将刀柄递给他。

  “我做不到,你杀了我吧,放他走。”

  刘耀文接过刀,随意地往地上一丢。

  “我也做不到杀了你。”

  马嘉祺坐在客厅擦拭玻璃杯,纤长的指骨缠绕着细跟的杯柱,像捏住了小蛇的七寸咽喉。

  管家站在他身后阴暗的角落里喃喃道:“刘耀文留不得了。”

  马嘉祺不说话,一心欣赏着漂亮透明的高脚杯。

  管家接着说:“我已经想好了,明天寻个借口让他陪我下山买菜,再找机会杀了他,将他的脸皮剥下,赖给那个杀人魔。”

  马嘉祺放下杯子:“那阿心呢?”

  “夫人……夫人一定是被奸人蛊惑才会做出傻事,只要将始作俑者杀死,就能救夫人脱离苦海。”

  马嘉祺笑着摇摇头。管家问他笑什么。

  “我在想,你居然也会有恻隐之心吗?”

  “师傅说她一周以后会来是吗?”丁澄心和刘耀文颓废地坐在角落里,一人抱着一瓶进口洋酒,就像老友叙旧那般唠嗑,前提是忽略他们谈话的内容。

  “是,师傅那个人你知道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丁澄心灌了一大口酒,指出刘耀文的错误。

  “不对,这句话是形容中国君子的,师傅一个洋人,不能用这句话。”

  他们的师傅是个地地道道的洋人——高鼻梁绿眼睛,视财如命,金钱至上的欧洲人。

  刘耀文拿自己的瓶子和丁澄心的撞了一下:“有道理。”两个人又猛喝一口。

  “马哥家大业大,那些真亲戚就没有一个能帮帮他吗?”

  丁澄心摆摆手笑道:“指望那些烂到骨子里的旧贵族跟指望清朝复兴一个样,都他妈不切实际。”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要不要跟师傅求求情?毕竟你是她一手带大的,说不定她会理解你”

  “拉到吧,洋人最靠不住了,要是洋人守信用,那些贵族也不至于成为旧贵族。”丁澄心看了看手上的匕首,“我要不惜一切代价带他离开,大不了钱都留给师傅。”

  刘耀文小小年纪,问题不少:“要是马嘉祺不肯走怎么办?”

  “那……那我怎么办?”

  丁澄心摸了摸刘耀文的头,让他睡在自己腿上:“姊姊带你一起走,我们三个一起浪迹天涯去……”

  刘耀文一口答应和管家一起下山买菜,实际上他还乐在其中。他是从山下上来的,集市多好玩儿他是知道的,自从来了山庄,他每天只有早上和马嘉祺说会话,到处逛一逛,其余时间都在睡觉发呆或者谋划杀人。

  他帮管家拎着菜篮子,兴高采烈地走在她身后,管家笑得也和蔼,看起来多么和谐的一副画面。

  “来,阿文,好孩子,篮子给嬢嬢吧。”

  “不用不用,我来拿着,您走就是了。”

  两个人推脱间,管家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三根银针扎向刘耀文,自幼接受过训练的刘耀文立马反应过来,侧头躲过一针,脸上被划出一道血痕,管家手上还有两针。

  他知道对方早有准备,而自己措不及防,立刻将食指和中指做成口哨状吹响,响声在山谷里环绕,像鸟儿清脆的鸣叫。这是他和丁澄心的暗号,同为从小接受训练的死士,丁澄心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定能听见。

  打了几个回合之后,刘耀文意识到针上一定被淬了毒,自己的体力正在一点点消逝,而管家是个比他想象中还要狠的狠角色,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一招一式绝不在一夕之间,可谓拳拳到肉,直中要害。刘耀文自认武功不好,丁澄心功夫在他之上,却也不能保证能打过管家。

  山谷里不止有两个人拳脚相加的声音,还有人影蹿过树梢的摩擦声。

  突然出现的丁澄心在管家背后重重一踢,管家一口鲜血喷出,盘发尽散,满脸皱纹显得更加可怖。

  一身黑衣的丁澄心在看清管家那张惊悚的脸后十分震惊,她从来没有想象到一个只会服侍人的老太太居然功夫如此了得。

  不过,管家是马家的人,她这次出手,是不是得到了马嘉祺的授意?他还是想对他们赶尽杀绝是吗?

  丁澄心来了之后刘耀文自觉退出战场,不给丁澄心添乱。

  两个女人,一老一少,打得如火如荼,管家找到机会,一把扯下丁澄心的黑色面纱,丁澄心一开始惊慌失措,半晌后自暴自弃地将面纱扔到地上,留下一句:“现在你必须死了。”

  管家好像还在震惊当中,接连几招落败,最终一条腿被丁澄心踹折,痛苦地倒在了草地上。

  丁澄心乘胜追击,一刀插入她的咽喉,断送了她的性命,鲜血喷射到她的脸上,而管家至死没有闭上眼睛,望向丁澄心的眼睛里带着不甘和怜悯。

  这一切发生地太快,刘耀文没有反应过来,他甚至不明白管家为什么要杀他,现在管家已经成了一具尸体,更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丁澄心累得精疲力尽,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刘耀文上前扶住她,她彻底瘫倒在刘耀文怀里。

  “姊姊,我带你回去,家里肯定有很多药的。”刘耀文毒性发作,额头开始出汗,但他顾不上自己,赶紧将丁澄心抱起来往山上走。

  “不行……不能回去,尸体留在这里会给我们带来大麻烦……”后面的话丁澄心没再说下去。

  刘耀文想了想,想到了折中的法子。

  “不如我们将她的脸剥下,伪装成是杀人魔干的?”

  丁澄心想想,点了点头,可行。

  刘耀文毕竟还是个孩子,从来没做过这么血腥的事,始终不忍心下手,最后还是丁澄心自己动的手。

  做完一切后,满脸鲜血的她趴在刘耀文背上,在他耳边说:“带我去溪边,我要把身上的血迹洗干净,不能让嘉祺看见。”

  “好。”刘耀文背着她,来到一片清泉边上。

  丁澄心也不避讳着他,大大方方地开始脱衣服,洗净身上暗红色的血液,刘耀文不敢看,自动背过身闭上眼睛。

  没想到的是,洗干净脸的丁澄心自己攀上他的脊背,手伸进他的衣服里,“阿文,你很热对不对?”

  中毒的刘耀文确实有些发烧:“没……没有,不是很热的……”

  “那你为什么鼻尖有汗?”

  “我我我…也不知道啊……”

  丁澄心的带着点血腥味的气息喷在他耳边,刘耀文突然起身,背对着她说:“姊姊,你别这么作践自己,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这样做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你可以不告诉我,但你别这样吓我……”

  丁澄心突然开始大笑,山谷里除了风声,只能听见她银铃般的笑声。

  她跌跌撞撞倒在泉水旁,身上盖了件薄薄的衣服,遮住了关键部位,头发被水浸湿,半张脸溺在水里,像希腊神话里溺死在水里的女神纳西莎。

  “我刚刚洗脸的时候,突然想到,这时候我该来月事了,但它没来,而且不止这月,已经好几个月了……”

  刘耀文一激动下意识回头,看见丁澄心又觉得不妥,将脸转了回去。

  “你的意思是,你要做母亲了吗?”

  “应该……是吧。”

  “好事呀,挺好的,马哥会对你们好的,你也不用担心马哥怪你,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

  丁澄心还是那副放荡样子:“我不担心你说出去,因为我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了。”

  “包括我们如何计划取他性命,为何要取他性命,我都告诉他了。”

  刘耀文顿时感觉如芒在背,今天早上马嘉祺还一本正经地教他读书,一个字一个字地教,不像师傅那样一着急就拳打脚踢,他给了他前所未有的耐心和照顾。

  他到底得多强大,明明知道对面是来杀他的人,还能这么镇定自若。

  丁澄心坐起来将湿透的衣服穿到自己身上,刘耀文见状感觉把身上的干衣服脱下扔给她。丁澄心边穿衣服边说:“当然,作为交换,他也告诉了我一个秘密。”

  她妩媚地对着刘耀文勾勾手指:“你过来,我告诉你。”

  刘耀文听话地靠近她,丁澄心在他耳边小声说:

  “他不喜欢女人。”

  丁澄心一身狼藉地回到家,头发湿漉漉的搭在脸旁,她和在沙发上悠然看书的马嘉祺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早已经卸掉了阔太太那份伪装,往大床上一倒,自嘲道:“嘉祺,我从没想过你会对她下那么狠的手,你知道的,我出手了她就必死。”

  马嘉祺放下书,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丁澄心:“辛苦了,尸体处理干净了吗?”

  “现在那个人的死跟我没有关系,都是山下那个变态杀人狂所为。”

  夫妻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就在马嘉祺知道王嬷嬷要杀刘耀文后,当晚睡觉前,夫妻俩都亮出了最后的底牌。

  马嘉祺将管家的计划和盘托出,让丁澄心留心,得以有机会保护刘耀文,同时借丁澄心和刘耀文的手,杀死了把他当作提线木偶的管家。

  当晚丁澄心和他并肩躺在一起,她问他:“王嬷嬷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对她就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马嘉祺转头看着她的侧脸:“阿心,我只是不希望阿文死掉。”

  丁澄心突然喉头哽咽:“我知道你没法喜欢我,我可以接受我们三个人一起生活……”

  “心儿,你在说什么傻话。”

  马嘉祺的声音总是那么轻,那么冷静,但是可以轻易惹毛丁澄心。

  她翻身将马嘉祺压在身下,强迫他看着自己:“你想知道太平轮为什么会沉吗?”

  “因为师傅培养的那一批小扒手偷了船上的一批金属零件拿去卖,没错,就是你父母上的那艘船,那艘举国瞩目的太平轮!”

  她伏下身,在马嘉祺耳边轻轻呢喃:“你猜,那些小扒手里有谁?”

  马嘉祺面不改色:“有阿文,对吗?”

  丁澄心不说话,她变相告诉了马嘉祺一个事实:是刘耀文间接导致了他父母的死亡。

  她在报复,报复马嘉祺在爱她这件事情上的无能为力,她在发泄她的痛苦和不甘,她甚至希望马嘉祺那一刻和她一样痛苦。

  马嘉祺突然笑了出来,他搂住丁澄心的腰,以同样低的音量对妻子说:“这太让人震惊了,但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毕竟,我又不是真正的马嘉祺……”

  真正爱新觉罗马嘉祺,早已经在几年前和他的父母一起死在了太平轮上。

  王嬷嬷正是马家秘密培养了几十年的暗影,也就是暗中保护他们的暗卫,在主家几乎死光以后,王嬷嬷找到与马嘉祺身形相似的替身,也就是现在的马嘉祺来充当小少爷,借此稳定人心,防止其他势力趁机瓜分马家,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现在王嬷嬷死了,这个世界上除了马嘉祺和丁澄心,不会再有人知道他真正的身世。

  “我们收拾收拾,明天就走,不然我师傅就要来了。”

       丁澄心着急忙慌地收拾衣服,而马嘉祺站在窗边,静静看着窗外的月亮,他是品鉴月光的诗人,始终一言不发,甘之如饴。

  “心儿,阿文喜欢你对吗?”

  “那又怎么样,我同你已经成亲了。”

  “你喜欢他吗?”马嘉祺坐上窗柩,静静看着到处翻东西找东西的丁澄心。

  丁澄心一边来回翻箱倒柜一边说:“我当然是喜欢他的,他对我好到让我挑不出一点毛病,我把他当作亲弟弟。嘉祺,你要知道,如果没有你我想我会和他在一起。但是我已经有你了,虽然你不喜欢我,但不代表我就可以轻易放弃你,我知道你觉得我真贱,但你要知道,爱情永远都没有错,我的爱也没有错。”

  马嘉祺不再说话,他看着窗外辽远的山谷,漆黑庞大,连绵起伏。他不想离开山庄,可这确实不是他的家,他不能辜负丁澄心,这她确实不是她的爱人。

  天地没有尽头,也没有他的归处。

  凌晨时分丁澄心从睡梦中醒来,她平时从不在这个点醒,今天却不一样,迷糊间她发现身旁并没有人,吓得赶紧坐起来,这时客厅突然传来一声枪响,她顾不上穿鞋,连滚带爬来到客厅。

  马嘉祺打扮得体面得体,穿着黑色的西装,左手无力地抓着一把左轮手枪,他用这把枪打穿了自己的头骨,饮弹自尽。

  茶几上有一张遗书,上面只有一句话。

  “山庄给你们,好好活下去。”

  丁澄心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瘫倒在马嘉祺腿旁一言不发。

  姗姗来迟的刘耀文看到眼前这一幕傻了眼,他的脸上贴着纱布,还好毒性很小,他身体素质强,几个时辰后不适感就消失了 

  丁澄心伏在马嘉祺腿上哭得撕心裂肺,刘耀文上前安慰她,她一直哭,一直哭,哭到没有力气,才愿意和刘耀文说话。

  她将马嘉祺的遗书递给刘耀文,刘耀文一脸茫然。

  “我终于相信了,他真的从未爱过我。”

  她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或许连马嘉祺本人也说不清楚,刘耀文到底是哪里吸引了他。

  丁澄心想,大概是那种朝气蓬勃的力量吧。

  马嘉祺原本是北平一个小县令的孩子,可惜后来父母在战火中丧命,被迫给时代殉葬。他从小就活在行将就木的地方,身边是即将倒塌的高楼大厦,剩下的人们如同行尸走肉,从来没有像刘耀文一样的年轻男孩在他身边吵吵闹闹,生动鲜活,往他的生命里注入一丝生机 。

  马嘉祺愿意娶丁澄心,也是因为最初的她身上也有这种野蛮的生命力,散发着不屈的美丽,但遗憾的是,他没能爱上她,也没有机会知道她腹中孕育了这段华而不实的感情的果实。

  丁澄心和刘耀文打算离开山庄。

  他们于山中埋葬了马嘉祺,在他的坟墓上面种下了几株新的幼苗,这里地处亚热带,湿润的气候足以让这些幼苗来年生长为真正的树干,也许还有机会长成参天大树。

  丁澄心跪下亲吻刚刚填埋好的泥土,她和爱人做了最后的吻别。

  之后刘耀文问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她抬头看向此起彼伏的山川。

  “找个地方把孩子生下来,其他的以后再说…”

  刘耀文心情很复杂,他已经知道自己能够死里逃生的真正原因,对丁澄心的爱转化为愧疚和同情。

  “阿文,我们就此别过,以后不要再见了。”

  刘耀文有些激动:“为什么?”

  丁澄心笑了笑:“你知道吗,我曾经想要杀了你。”

  就在他们刚刚处理完管家后,刘耀文背着她来到泉水旁休憩,丁澄心刻意从后面靠近刘耀文,他对她毫无防备之心,那时她的匕首已经架在了他脖子上三分之处,只要他死了,马嘉祺就可以死心。

  可是就在那一瞬间,丁澄心混乱脑海里闪过一句带着稚气的声音,小小的刘耀文举着偷来的一分钱给她看,对她说:“澄心姐姐,我去帮你买糖葫芦……

  她最终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六年前他们在嘉陵山庄别过,丁澄心不许刘耀文跟着他,不然她就自尽,于是他就眼睁睁地看着她瘦小又坚定的背影渐行渐远,消失在浓郁的墨绿色里,了无痕迹。

  刘耀文下山后不久,社会上兴起了新一轮思想风暴,他任务失败,无颜再见师傅,也为了赎清过去十六年的罪恶,无处可去的他毫不犹豫地加入了一个红色社团。

  谁都没有想到的是,社团在新的年月里逐渐壮大,刘耀文用马嘉祺教他的几个字写大字报,参与游行,组织演讲,施救贫苦百姓,参与实业救国……

  那天他走上街头,遇到一个赤足卖报的小孩,出于同情,他买下了一份报纸,而就是在这张报纸上,他看见了丁澄心。

  丁澄心居然去了台湾,成为了一名双语记者,由于他们的师傅是外国人,刘耀文和丁澄心小时候被迫学习英语,说得也还算流利。

  报纸上的她穿着女士西装,头戴英伦帽,站在高大的洋人身边也毫不逊色,笑起来英气逼人,唇红齿白。

  刘耀文顿时觉得宽慰不少,这些年他一直担惊受怕,生怕丁澄心过得不好,却又不敢细想,现在看来,起码她过着很体面的生活。

  他摇摇头,笑了笑。到底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同道殊途或许才是大多数人的结局。

  后来很多人回忆起辛亥年,说它像是一场闹剧,一场孩童间暴力的嬉戏。没人说它是一次血腥的大型屠杀,因为人们看见了如梦幻泡影的国度覆灭,钟鸣鼎食的家族衰亡,风花雪月的爱情消逝。这一切都浸染着残缺而悲情的美丽,让人不忍触及腥红的秘密。

*灵感来源于某名校考题。

【《腥红山庄》中的人物设定和隐喻: 】

马嘉祺:清醒的封建贵族,一直试图摆脱旧思想和旧制度的控制。最后发现因为时代的局限性永远逃脱不了身份束缚,饮弹自尽。他也是主角团最先离开的,暗示了封建时代的彻底消亡。

不是他本身的问题,而是两个时代相交接的时候,大部分人是无法适应并且接受的。这个设定灵感来自《海上钢琴师》的主角1900,也吸收了儒道出世入世的命题。

对于马嘉祺来说,他是与世无争的性格,骨子里的避世决定了他无法融入焦灼的社会环境。当他不得不离开山庄的时候,他更愿意和山庄一起消失。

丁澄心:辛亥时期的进步青年,思想偏向资本主义价值观,比大部分人先进开放,但同样也是具有妥协性的。丁澄心明明有很多机会了结了马嘉祺,但总在最关键的时候手软,以失败告终。了解辛亥历史的都知道,这是资产阶级的通病。

文里很多次描写到丁澄心穿着深蓝色和蓝色的衣服,并且结尾去了台湾。藏蓝色是辛亥时期受到法国军队影响改良的军服颜色。她的原型是早期追随孙中山先生的宋庆龄女士。

刘耀文:充满希望的红色青年,也代表着未来。他和丁澄心分别代表红色和蓝色的派别,也暗示了历史上两个党派孕育在一个地理母体下却同道殊途的结局。

管家:执迷不悔的封建残余,象征着被推翻的腐败贪婪的封建王朝。

管家就是丁澄心的亲生母亲,暗示着新青年就是从旧中国里脱胎而生的,但又独立成长。

马嘉祺其实是知道管家是丁澄心生母,但是不曾告诉过丁澄心,实则是在借丁刘的手杀了控制自己的人。

文里一直没有点明这层关系,一方面是母女相杀确实很残忍,应当有适度留白。另外一方面,以文中马嘉祺的性格来说,他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他不点破,管家又死了,丁澄心根本没有机会知道。

师傅:美利坚人。代表无情的欧美帝国列强,试图控制丁澄心和刘耀文,但是丁澄心和刘耀文自我意识提前觉醒,不愿意被控制,接连逃出魔爪。

史蓓 整理 王启云 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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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好太太晾衣架什么型号比较好呢?谁可以说说。

说起晾衣架,大家在选购的时候一定会考虑过好太太晾衣架了,因为好太太晾衣架的型号有很多,而且它的技术比较专业,使用寿命很长。好太太晾衣架的型号实在是太多了,很难说哪个比较好,大家只要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选择一款长度合适,使用方便的晾衣架就可以了。


好太太晾衣架相信大家都不会陌生,其实我们都应该要注意这款产品的相关型号的。我个人建议大家可以选择购买。好太太手摇晾衣架6601和好太太升降晾衣架GW-1866都是非常不错的产品,这两款产品的知名度比较高,而且也是比较适合我们生活中使用的。


好太太晾衣架,相信许多人都是比较熟悉的了,也都这个这个品牌的晾衣架是挺好的。如果要购买到好太太晾衣架的话,建议是购买型号为GW-780的这一款的;又或者是手摇器6601款式的,这几款都是很多的消费者有推荐到的哦。


大家在购买晾衣架的时候,肯定听说过好太太晾衣架,作为一款非常知名的品牌,它的产品有很多的型号,质量非常不错。比较不错的型号有好太太手摇晾衣架6601和好太太升降晾衣架GW-1866,大家可以购买这两款晾衣架来使用。


当然是晾霸智能电动衣架啦,之前我也对比过很多品牌,最好选择了晾霸,用了一年多了还跟新的一样,智能电动,很方便实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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