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快穿文 其中一个世界受不知道自己是狐狸,攻是种庄稼的,受以为攻喜欢自己的小厮就搬去村长家了?

  □□脆利落地改头换面送到了吐蕃,叶二娘抱着孩子,面对满眼满耳的异域风情,一脸的懵逼。
  还真以为这世界上大家都会说大宋汉话啊,那是各国上层为了方便沟通才会去专门学习的高等技能。
  此时的叶二娘不过是个会几招花拳绣腿的普通女子,抱着还不满周岁的孩子,举目无亲,当然更不会有翻译跟在身边,不懵逼才奇怪。
  至于乔婆婆,人家只是个无辜的婆婆而已,被安平塞了不少银子,也送到别的地方去了,免得某个熊爹找不到人乱发疯伤及无辜。
  负责送人的人把叶二娘母子送到地头就转身走了,特干脆。
  叶二娘没办法,只能老老实实地在这个据说是那个当前江湖上乃至各国贵胄间被捧得最红清安道长开的慈幼局里待了下来。
  她不敢不老实,那个貌似天仙的小姑娘冷得结冰的目光和寒到极点的声音让她到什么时候都忘不了,一想起来就浑身发抖,别说往儿子身上烧什么香疤,连儿子没事儿嚎两声练嗓子她都会反应过度吓到脸发青。

  “你爱那个连负责都不敢的男人就用自己去爱,别把你的儿子当什么工具和纪念品祸害!想留念?你怎么不说往自己脸上烧几个香疤,一看就知道和谁有过一腿,不是更一目了然吗?”
  叶二娘当头被喷了满满的毒液,脸色煞是好看。
  安平自己就曾经是个没啥节操的人,未婚先孕这码子事儿她不予置评。但是她有底线。
  可以不爱,但别伤害。
  连动物都被呼吁要保护它们的权利了,人不行?
  给刚出生的婴儿烧香疤,可算知道这是你生的儿子了,这行为艺术玩的不错啊。
  既然这么有精神,那就赶紧动起来啊。
  这辈子那个熊爹被看住,叶二娘是没机会成为“无恶不作”了,可多做好事儿总没错啊。
  既然那么喜欢孩子,慈幼局里有的是。
  就这样,叶二娘艰难地开始了在吐蕃某间慈幼局里一边儿学语言,一边儿学着照顾孩子,还要适应当地生活的日子。
  没有对比是感觉不出自己有多幸福的。
  其实安平并没有打算就这么把叶二娘母子丢在吐蕃一辈子,叶二娘手里有玄慈当年给的安家费,安平要的也不过是在事情被解决之前他们不出来添乱就好,那之后这母子俩要如何便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可在终于习惯了吐蕃生活,在慈幼局里看了那么多可怜妇孺的悲惨境遇之后,叶二娘却仿佛开悟了一般。
  慈幼局里帮忙的人本身不仅是出于善心,也大都是没有别的出路的,一旦有别的生计,有些人也会离开。
  可叶二娘母子却始终都没有离开。
  虚竹是真的天生仁善,且是个至诚至善讲义气的真好人。
  有那么一个敢做不敢当的父亲,一个有变态潜质的母亲,安平还一度感叹过歹竹出好笋来着。她是真的没想到,“无恶不作”叶二娘也可以是“无善不为”叶二娘。
  一直到最后,她都没有离开慈幼局,甚至到最后,越来越多的慈幼局都是她和被她取名为念善的儿子在管理照顾,到她离世的时候,她曾经抚育过的孩子已经数不清了。
  里面有因为天生残疾被抛弃的,也有因为遭遇战乱天灾流离失所的,更有无辜被拐卖被救下后却早忘了原籍的。
  这些孩子长大后各有各的路,但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永远记得,在他们人生最艰难的时候,是谁给了他们安慰和照顾。
  叶二娘离世的时候已经年近九十,她最后还是回到了已经强盛起来欣欣向荣的大宋。
  看她给儿子取的名字,也许她一直都爱着那个到最后也没有给过她名分的男人,但她终生都没有再去见他,甚至在听闻他的死讯时,也只是默默地跟儿子念善一起给他上了一炷香。
  比起只是一任普通的,甚至犯过两次大错的少林方丈,叶二娘这辈子可值得多啦。
  她的死讯传开后,那些曾经被她照顾过的孩子们,只要是能动的,不远千里也都赶往大宋为她送行,时人为她立碑做传,时光流转,这对终身行善的母子竟渐渐被神化。
  所谓一念成魔,一念成佛,再无人比她诠释得更好了。
  这让安平与二郎都不禁感慨良多。

  不过那都是后话,眼下那个打好了主意,一转脸就发现人就找不着了的熊爹正在发疯。
  双眼赤红,气得乱吼,到处乱转,就差仰天拍胸来个现场版人猿泰山。
  这形象,安平很不厚道地偷笑了。
  这人的遭遇的确值得同情,可除了已经低破地心的情商,那智商也不行。
  你都知道仇家之一是谁了,自己在大辽还那么有地位,就凭这,再加上辽宋之间都快绷成一条线的紧张气氛,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啊,有那埋伏在少林寺几十年的闲心,回去大辽哭诉一下,弄点儿证据给大宋施加一下压力,就当时形式,为了保住那层虚假的和平,不过是一群江湖人罢了,大宋怎么也会给个说法的,这仇早就报的妥妥的了好吧。
  看人家那个假死脱身的慕容博当年打得不就是这么个主意吗。
  可惜,被偏执狂盯上的注定也是个蛇精病。
  借刀杀人不干,非要自己动手,结果到头来自己跟大仇人一笑泯恩仇,下一辈被这两个疯子给坑得一疯一死。
  安平表示,有这种爹,上哪儿说理去?!
  这会儿看这货这么憋屈,她不偷笑才怪。

  看够了戏,安平杵杵二郎:“你打算怎么办,是现在就把这事儿解决了咱回老家结婚呢,还是等你把手头的事儿弄妥当了再解决,然后再回老家结婚?”
  反正最后都是要跟着她回老家结婚的,她不着急。
  二郎略作思考,便决定再等等。
  等他培养的那些人能出师了,看到效果,再说这边的事情也来得及。
  他们穿的是个前传,离故事真正开始的时间且还早着呢。
  就让那对宿敌继续在少林寺藏经阁里玩儿“三岔口”吧。

  二郎有事忙,安平闲着也是闲着,干脆也用幻术变了个身,跑到她家二郎圈起来的那个小万花谷里当老师去了。
  论年龄和武力值,安平拍马赶不上二郎,可论起这些个厚/黑学的条条道道弯弯绕绕,二郎就拍马赶不上安平了。
  神魂相交一是回事儿,思维方式是另一回事儿啊。
  于是,这群学生们在被当过一回大帝的二郎教导了该如何高瞻远瞩,用发展和变化的眼光看事物之后,又被各种经验都很丰富的安平教导了何谓“吾道艰难,直路难行,则当曲径求之”。
  这群本来是同出一源,一旦被人发现,在当时那个背景下极容易被视为一党的学生们,就这么接受了安平近乎碎三观的打击性教育,毕业走上各自岗位之后,一个个都表现得堪称影帝,那些同在朝堂上混的人精们居然没有一个看出来他们同出一门的不说,还颇在其中塑造了几对让人深信不疑的“宿敌”出来。
  但被这两位大神洗脑过的人还想要变那也算本事。
  于是,几十年过去了,当年的那匹学生大都功成身退,不少“斗”了一辈子的“宿敌”们的孙辈彼此欢欢喜喜地结了儿女亲家,活活让人掉了一地的眼珠子和下巴。
  不过这个时候穿帮也不要紧了,反正大宋早已经在父子两代皇帝和许许多多人的共同努力中变得重新焕发了生机,他们的理想早就已经实现了,再也没有必要掩藏。

  忙忙碌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晃眼,又是三年。
  两口子带出来的学生,第一批毕业的已经通过各种方式走入了官场,虽然起点都不高,但看来效果都不错,重点是,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在做什么,更知道他们身后有一尊,或者两尊强大的靠山在,所以每一个人都很自信,也很认真。
  二郎的“上层路线”走的也很顺。
  皇帝的身体被他给调理的棒棒哒,撑到六七十岁不成问题,顺便,下一任皇帝的身体也被他给调理了一下,还教授了点儿养身健体的功夫,免得这实际上比他爹还短命的小子再早死。
  对了,根据二郎所知,这小子早死的原因据说是太种/马,也就是传说中的那啥尽人亡。
  原本的历史上,据说这位在这方面的放纵极有可能是在幼年和少年时期被垂帘听政的高太后和一众漠视他的朝臣给弄出的心理问题。
  眼下这个只有几岁大,跟在父亲身边儿,对国家大事兴趣十足的小孩子是看不出有这方面的问题啦,不过还是要防患于未然嘛。
  二郎就在跟皇帝聊天的时候也顺着保养身体的话题重点科普了一下这方面的知识。
  如今的大宋皇帝可是很喜欢也很重视这位清安道长的。
  没有这位,他估计早就去先祖了,那还能像现在一样活得那叫一个结实。
  别看这位的话不多,也从不针砭时弊,大多只是说些民生或各地风俗或者养生之道。
  本就有强国之心的皇帝闻弦音而知雅意,每次谈话都觉得获益匪浅。
  这个国家是属于他的,但他能看到的太少了。
  他的那些臣子,本心也是好的,但在朝堂站久了,站的太高,反而忘了细节有时才是关键。
  更别说这位道长还暗搓搓地顺着说风景的话题,把其他国家的不少上层情况透给他。
  皇帝是真心觉得这位道长对大宋有大功劳,也有大能耐,想把人留下。
  可惜,清安道长还是拒绝了。
  不仅拒绝了,他还要退场了——他的学生们已经出师了,该做的他都做了,按安平的话说,该是回老家结婚的时候了。

  此时清安道长的名气已经很大了,退场当然也要退得精彩。
  “贫道本是宋人,出家人修行本不该多涉红尘,奈何老道修行不足,到底未脱凡尘,不忍见国人失却明君,亦不忍见国家升乱,百姓流离,故此才出山。此时贫道心愿已了,大限将至。唯愿我大宋从此明君贤臣,朝野清明,国富兵强,百姓安生。”
  言罢,便稽首告退了。
  清安道长自入宫为皇帝治病以来便是被供奉在宫中的,且待遇与日俱增,只是道长自在惯了,不然只怕皇帝得给他个国事之类的待遇排场。
  道长这段话让皇帝很感动,感动得听过之后又拉过已经被立了太子的儿子复述了一遍。
  早慧的小太子也听得很感动。
  这父子俩的感动在次日得到宫人传来清安道长羽化登仙的消息后达到顶峰,甚至不顾劝阻地亲自去吊唁了清安道长的“遗蜕”,见道长脸上微微含笑,再想到昨日那番话,大宋皇族本来就有善感基因的父子俩顿时感动得几乎抱头痛哭。
  本来依着这父子俩,这么一个既是恩人,又是贤者的高人离世,怎么也得办的符合他的功绩才行,要不是道长早有书信留下,这爷儿俩说不定就得给来个“国师”之类的追封。
  一个身强体健且大权在握又有主见的皇帝想干的事儿,一般是没人拦得住的。
  好在道长觉悟高,人家就只想要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只求皇帝在他身后将他的“遗蜕”交给他的两个小弟子火化了,撒入山间即可。
  如此淡薄名利,只求回归自然。
  高人瞬间更加高人了有木有?!
  皇帝还特地召见了这俩小弟子。
  一见之下,两个少年男女都非常不凡,不愧是高人的弟子。据说这两个年纪虽小,却一直都在游历各国帮师父打理慈幼局的事情,早早就接到了师父的传信,这才千里赶来。
  二郎就算了,眼下的身份还是个因有缘分被收下的“孤儿”。
  安平却是板上钉钉的摆夷未来大头领。
  大宋皇帝本来就对大理国一向顺服的态度很满意,因此对安平和摆夷族褒奖了之后,又对大理国国王赏赐褒奖了一番。
  这才依依不舍地让安平二人带着“师父骨灰”离开。

  安平那女儿奴的爹扛不住了,几次三番地来信催——乖女儿,别在外边儿浪了,赶紧回来吧,你也那么大了,该回老家成亲,然后好继承阿爹的位置了。
  说白了就是——逼婚。
  摆夷如今在大理地位超然,联姻什么的完全不必。可那也不能把未来大头领的婚事忘个干净啊。
  安平如今这身体已近双十年华,一般来说,早就该成孩儿他妈了,刀山还想早点儿抱外孙呢!

  得,那就干脆利落地把最后的问题解决完,回老家结婚。

  讲真的,安平一直熊爹熊爹的叫萧远山,并且各种讽刺,完全是建立在她极度护短的个性上的,如果这个人不与她家二郎有因果上的牵扯,那么以萧远山的经历,他疯成什么样子都是可以理解的。
  甚至于,安平想想,如果是她的话,说不定会真的先把慕容家弄的众叛亲离,家破人亡,断子绝孙,再回头弄得天下大乱也说不定。
  所以,他人即是地狱。
  站着说话总是不腰疼的。
  安平自己也曾干过为了某世只养了她几年但待她极好的父亲,踩着天道的底线,而借力打力,讲一个原本强大的民族灭得只剩小猫三两只的事儿。
  其实她也是没资格说什么萧远山是疯子这种话的。
  自嘲地笑了一下,忽然觉得自己的三观也不是那么可靠的安平把目光投向身边的二郎,让他做决定。

  二郎当然知道安平都做过些什么,他只是摸摸安平的头,极为难得的笑了,“复仇这种事情你比较有经验,作为儿媳妇,是你尽孝心的时候了。”
  安平那点儿自嘲顿时被二郎这堪称OOC的表现给惊飞了,瞪圆了眼睛,逗得二郎忍不住倾身过去在安平眼睫上轻吻一下。
  安平反射性地眨眨眼睛,还是没反应过来,眼中倒映的还是二郎难得温和且微带戏谑的笑意,“都这么多年了,你是什么德行的家伙我早就认命了,要嫌弃难道还会等到现在,你到底在怕什么?”
  安平想笑,脸上的肌肉却不太听使唤。
  最后干脆搂紧了二郎的腰,声音闷闷地捂在二郎的胸口:“我怕......我杀孽太重......我......”
  我怕终有一天老天容不得我。
  我怕会离开你......
  “放心,你打不过我,哪里也别想去,便是天不容你,你也要先死在我手里。”
  二郎的手慢慢地拍着安平的背,明明嘴里说着那么可怕的情话。
  是真的被感动得又笑又哭。
  这真是最让她安心的情话了。
  安平素来没啥节操,感性也就那么一会会儿,瞬间就把眼泪随便一擦,豪气顿生地叉腰道:“走,咱去报仇,报完仇就回老家结婚去!”

  两人轻而易举地找到了萧远山的藏身处。
  当时萧远山刚从少林寺藏经阁回来,方一走进住处,就发觉有人。
  “什么人?!”话音方起,攻势已到,诡异的手法疾如闪电,内力更是磅礴,只这一下,便证明不将天下豪杰放在眼中的萧远山是有足够底气的。
  攻击当然没有奏效。
  安平无声地点燃了灯烛。
  对方居然能如此轻易地将自己的攻势完全躲开,萧远山震惊之余正自戒备,忽然灯火亮起,待看清对面那张虽然没有完全张开,但已分明的五官轮廓,萧远山顿时愣住了。
  像,光看五官脸型身材,简直像是时光倒流一样。
  区别只在于二者的气质。
  一个阴郁癫狂,一个冷漠锋锐。
  萧远山颤抖着抬起手,似乎想要试探着抚摸二郎的脸庞,嘴里不停地喃喃地重复着一个名字。
  安平听着,像是契丹语里面小狼,或者狼崽儿的意思,应该是当年他们给孩子取的乳名。
  二郎没有躲,也没有动容。
  萧远山根本不必怀疑就知道面前这个必定是他的儿子,近乡情怯,他反而忽然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我不知道您和过世的夫人曾经为他取了什么名字,但收养他的人给他取了个汉名,叫乔峰。”
  一个极美妙的女声响起。
  萧远山如梦如醒,忽然大吼:“不!什么乔峰,你应该姓萧!你是我萧远山的儿子,不是什么汉人农户的养子!更不是什么道士的徒弟!”
  “是吗?原来您都知道。那您为什么不去认他呢?后来他被师父带走,您又为什么不去找他呢?”
  要知道,作为名声遍及各国的清安道人的唯二弟子,也是大弟子,乔峰还是很有名气的。
  萧远山顿住,猛然后退,抱住头,“不,我不能去找他,我要先报仇,要先报仇!要先报仇!”
  “那你又有没有想过,你不去认他,他什么也不知道地被你视为仇人的汉人养大,自然也会把自己当作汉人,他那么小,又不知道自己不是亲生,那对夫妇对他有那么好。等他长大以后,等你所谓的报仇开始的时候,生恩和养恩,你要他怎么选择?”
  “他是我的儿子,当然应该跟我一起复仇!那些汉狗杀了我的妻子,连孩子也不想放过!你娘她根本就不会武功,是世上最温柔的女子,却被那些汉狗当成羊羔一样砍杀,她怀里还抱着你,却死得那么惨那么惨?!她的胳膊被砍断了,抱不住你,你摔在地下,我要去救,可我被那群畜生给缠住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有人一刀砍掉了她半个头颅,那么多血,那么多血!!!你天下间最温柔美丽的娘亲就这样被那些汉狗给害得尸骨不全,你怎么能不跟我一起给她复仇?!!!”

  萧远山癫狂的嘶吼着,眼中不停地落下泪来,近乎泣血。
  他是真的很爱他的妻子。
  粗糙的大手终于颤抖地抚摸到了二郎的脸上,萧远山的眼神迷惘,似乎透过他又重新看到了过去的那一幕幕残酷的画面。
  “你知道吗,你那时被摔得闭过气去,你娘的尸身就倒在你旁边,你小小的襁褓上,你小小的脸蛋上全都是你娘亲的血和脑浆。而你也没了哭声。我就想,都死了,都死了,那不如干脆在天上一家团聚。可我父子命不该绝,竟然都没有死,这是苍天在告诉我们,应该去复仇,为你无辜惨死的娘亲复仇!”
  萧远山掐着二郎的肩膀,双眼赤红地往儿子眼中寻找同样的恨意。
  “我们会的,不过我们按照我们的方式去复仇。你放心,有一个算一个,当年参与过的主谋与从犯一个都不会逃得掉,只不过,得按照我们的方式来。”
  安平见二郎虽然没有躲开,但也没有开口的意思,知道他不知该如何对待这个此世身体上的血缘父亲,便善解人意地代为发言了。
  萧远山却仿佛到了此时才发觉这里竟然还有一个人,瞪大眼睛看着举着灯烛的安平,“你是什么人?”
  他早已为复仇疯狂,安平再美十分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个可疑的女人罢了。
  安平恶作剧地一笑,“我是谁?我可重要了,不信你问你儿子。”
  二郎叹气,从萧远山手下脱身,站回安平身边,无奈道:“这是我师妹,也是我未来妻子。”
  二郎这一世的身体长得略着急,安平又水嫩,两人都气势不凡,站在一起,连气息都似圆融一体,自是不能更相配。
  萧远山听到这一句,傻住了。
  这才发觉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当年小小的婴孩居然已经长大到将要娶妻生子的年纪了。
  安平趁他懵住,又道:“你是他阿爹,给了他生命,却明知他在哪里也没有去认他。你没有养过他一天,这是你欠他的。所以,仇要报,不过要按照我们计划来,你不要插手,反正会让你满意就是了。”
  不待萧远山反驳,安平又笑道:“我们师父曾说过,天下武功就像一条大河,虽看似同出一源,却各有分支,一旦走错了路,后果不堪设想。师父医术天下无双,我们这当徒弟的总不会太差,若你还想好好活着看到仇人的下场,还想活着抱到亲孙子亲孙女什么的,最好老老实实地按我给的方子调养一下,免得仇人没死,你却先不行了,到时候,你拿什么脸去见故去的婆婆呢?”
  安平半分羞涩都没有地就喊上婆婆了。

  安平趁机出手,一溜穴道点下去,内力顺着经脉在萧远山体/内形成一股游动的暖流。
  不过一个周天,萧远山就觉得身体上仿佛被去掉了一副厚重的枷锁,与方才简直天壤之别,这才将安平的话信了十成。

  当年儿子和自己都没死,萧远山打消了死志,变成复仇狂人。
  如今儿子长大了,还给自己找了个这么给力的未来老婆,孙子孙女什么的就在不远的未来,血脉延续的力量和希望终于让萧远山从偏执的疯狂中恢复了几分冷静。
  他本就是个极聪明的人,不然也不会那么快就学会了那么多少林绝学。
  此时冷静下来转念一想便知道之前那无故失踪的叶二娘母子是怎么回事儿了。
  “是你们做的吧,那叶二娘母子。”
  “放心,我们把那对母子送去了很远的地方,既然当初放弃了,那么那个人这辈子到死都别想再见自己儿子一眼了。”
  安平补充道,顺便还暗搓搓地刺儿了萧远山一把。
  萧远山不怒反笑,大步上前,用力拍拍二郎的肩膀,赞道:“不愧是我萧远山的小狼崽子,挑媳妇的眼光就是好,是个和你娘亲一样会护着自家男人的好女人,就是比你娘亲可泼辣多啦!”
  他在笑,眼眶殷红。
  这一刻,安平终于动容。
  这个男人,曾经是个有原则的勇士,后来是个没底线的疯子,可无论怎样,他都是个好丈夫。
  “所以,好好活着,等着抱孙子孙女,曾孙子曾孙女,看他们长大,看他们成才,以后才好去和婆婆说呢。”
  萧远山朗声大笑,含泪点头,嘴里用契丹语念着妻子的名字,一把抱住二郎,哽咽道:“你是个好儿子,我不是个好爹,是我对不起你。”
  听到这句道歉,二郎一直漠然的表情变了,安平知道他是想起了他那对死要面子觉得时间就能解决一切,连跟为了他们而孤苦伶仃受过那么多折磨的儿子低个头都始终不敢,或者说不肯。
  好吧,安平承认自己错了,至少她又从这个“熊爹”身上找到个优点。

  这报仇的方式可大可小,可公了可私了。
  不过眼下大宋正在转型的关键时期,出于私心,二郎还是决定私了。
  当年雁门关一战,活下来的还剩四个。
  少林寺和天台山的两个和尚,一个丐帮帮主,还有一个赵钱孙。
  以及,最重要的,罪魁祸首——慕容博。

  刀山那头儿催的越发紧了,安平也想赶紧回老家结婚,没耐性,干脆把这些人一起解决掉。
  这活儿并不难,安平甚至还在去抓赵钱孙的路上顺手逮了个采花贼。
  也活该这采花贼倒霉,刚要动手呢就被逮住了。
  安平觉着这货的轻功还不差,仔细一盘问,果然,这小子就是日后那个穷凶极恶云中鹤,眼下还只是已经得手了好几次已经被通缉的在逃犯。
  原本打算送官府的,现在嘛,那就也一起掐死在摇篮里好了。
  就是不知道被安平动过手术的,手脚筋脉尽断,口不能言,耳不能听,脸上还被刺了采花贼三个大字,重点“凶器”被一刀两断的这位未来的穷凶极恶是不是有原本段延庆的那个本事能逆袭了。
  反正给受害者家里寄了信的安平觉着,这货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本来胆子就小,雁门关生生被吓晕过的赵钱孙看到了安平的手段,差点吓尿,再不敢逃,老老实实地一路跟着走。
  然而越走,赵钱孙就觉得他们要去的地方越眼熟。

  肯定眼熟啊,因为安平为这出复仇大戏的落幕选择了一个非常好的“舞台”——燕子坞。

  慕容家的老家主慕容博早几年“去世”了,如今燕子坞中只剩孤儿寡母,自然是冷清了许多。
  不过今日却是个例外。
  上弦月夜,月色凄冷。
  原本一片宁静的燕子坞忽然鼓起一阵巨大寒风,寒风之大震得门窗哐哐作响,更有仿若鬼哭凄号的声音混在其中,惊得一众主仆都匆匆而起,出门去探。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便有数人被眼前景象惊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尖叫声震耳欲聋。
  慕容母子整理好出来时,正看到这一幕。
  从大门到正堂,每隔三尺尺便有一盏白色的灯笼悬在那里,每一盏上都似用血写了个淋漓的硕大丧字在上面。
  两条白色长长灯带,就好像两条鬼气化成的毒蛇,吓得满地都是浑身瘫软发抖的护院小厮和奴婢。
  就连刚强如慕容老妇人乍看之下也被吓得脸色煞白,往后退了两步,待撞上了身后的儿子,这才强作镇定握住了儿子同样紧张得冷汗之流的手掌。
  他们都是刀头舔血的江湖人,鬼神之说可怕,却不如活人可怕。
  慕容家自恃有顶级的家传武功,家中护院家将也都是武艺不凡,竟然没有一个人听到任何动静,仿佛这一切都是凭空出现的一般,若是鬼怪到罢了,若是仇家,岂不才真的是可怕。
  不得不说,这位慕容夫人也不愧是能养出一个同样不成功就疯魔的偏执症儿子的女人,冷静强硬得不同寻常。

  “尊驾何人?何故戏耍我慕容家?是欺我慕容家如今只剩下孤儿寡母吗?!”
  慕容夫人也是有武艺在身的,这一声喊出去,顺着水面传出很远。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一口巨大的棺材就无声地落在了正堂之上。
  问题是,那棺材的款式材质居然和数年前故去的老家主慕容博下葬时所用的一模一样,只不过这一口明显是新的。
  慕容夫人此时才是真的怒了,“到底是何方贼子,竟敢如此辱我慕容家,有本事便堂堂正正地打上门来,装神弄鬼算什么本事!”
  年仅十一二的慕容复跟在母亲身后也是一脸愤怒。

  “夫人别急啊,这不就来了吗。总得等‘贵客’们到齐了才好上门拜访不是,看,连帖子我们都提前递了这么多呢,可一点儿都没失礼哦。”
  棺材上,就在众人眼皮地下,一个不似世间人的绝色少女蓦然出现,巧笑倩兮地姿态随意地坐在那里,信手指着两边长串儿的白灯笼,一本正经地指鹿为马。
  慕容夫人攥着儿子的手再度往后退了几步。
  绝色美人她不是没见过,她那不守妇道的弟媳便是个绝色的,可比之这少女便似萤火之于日月了。
  然,这并不是重点。
  慕容夫人一向以自家传承为傲,但这少女的武功瞬间打碎了她的自信。
  情势比人强,慕容夫人咬破舌尖和血吞,“请问是哪一路的‘贵客’,竟要漏夜前来‘拜访’”
  慕容夫人还是忍不住话中带刺,安平毫不在意,“自然是你那好夫君的‘生前至交’,可以为了你夫君一句话就以生死相托的那种‘至交’哦。”
  慕容夫人隐隐感到不详。

  果然,只听噗通一声,一个人被丢到了地上。
  慕容夫人仔细辨认,虽那人已被吓得瑟瑟发抖面无人色,也依旧看得出的确是当年先夫曾交往过的一个叫赵钱孙的江湖人。
  “姑娘这是何意?”
  “别急啊,身份贵重的都还在后面呢。”安平笑道。
  又听得两声佛号,再进来的两位便真的是先夫至交了,慕容夫人认得他们分别是少林寺的方丈玄慈大师和天台山的智光大师,后面竟还跟了一位,乃是丐帮帮主汪剑通。
  慕容夫人一时糊涂了,不知眼下究竟是个什么局面。
  安平笑嘻嘻地道:“夫人,贵客们都到了,不请我们入内奉个茶什么的好慢慢谈吗?”
  虽不知是何局面,有了后面这三位,慕容夫人也算心中有靠,便又撑起了主人的面子,“既如此,里面请。”

  知道是人不是鬼,燕子坞里的下人们便没那么怕了,爬起来,战战兢兢地去伺候。
  慕容夫人坐了主位,其他人各自坐下,赵钱孙缩在椅中继续抖。
  除了赵钱孙是被抓来的之外,其他几个都是安平计算了距离和脚程,写信叫来的。
  眼见着几个都落座了,安平却依旧坐在正堂中间儿那口棺材上含笑在诸人脸上打量来打量去。
  个人心中都有思量,一时无人开口。
  安平轻笑,“各位都还记着今儿是什么日子吧,九月初八呢,多好的良辰吉日啊,您说是吗?两位大师?汪帮主?还有这位......赵大侠?”
  被点名的赵钱孙一听这日子便心中狂跳,拼命蹿起想逃,却被安平轻描淡写地隔空一指定在原处。
  “别急啊,大老远把你弄来,好戏还没开场呢,跑什么?您几位说是吧?”
  收到信的几人信上的内容都是一样的——雁门关外,弥天大谎。枉造杀孽,助纣为虐。欲知真相,九月初八,燕子坞,参合庄。
  署名——雁门关外,石壁刻字人。
  这几位早知这事其中定有不对之处,然最关键之人已死无对证,如今收到这样的信,以这几位的个性,是无论如何都会来的。
  没有两位大师的好耐性,王剑通拍案而起,“把我们找来,到底是要说什么?当年那事又与你这姑娘有何关系?”
  安平大笑:“与我有何关系?那关系可大了。我找你们来,当然是为了......报仇啊。”
  在座诸人脸色骤变,王剑通又道:“你报的什么仇?”
  安平微微歪头,“我未来的婆婆,不过是个抱着孩子回娘家,手无寸铁的无辜女子,连武功都不会,这辈子杀的鸡恐怕都没有这位慕容夫人杀的人多,就这么被你们害得死无全尸,这么多年,你们居然还能睡得着?汪帮主也就罢了,两位大师也睡得着?”
  “阿弥陀佛。”智光与玄慈同时口宣佛号,都是面色沉肃中带着悔意。
  “看,我报这仇,理直气壮吧,那可既是我小师兄的娘亲,也是我未来的婆婆呢,不能更名正言顺了。”
  大宋皇帝那一通感动之下的大肆褒奖之后,至少在宋国的地界上是无人不知那位做了大功德,又有大本事的清安道人留下的这两个徒弟的大名了。
  玄慈几人都惊诧道,“所以,那清安道长的高徒乔峰果真就是当年那个孩子?”
  安平道:“当然,连名姓没有改过。怎么,你们竟没查过吗?我还以为丐帮的消息最是灵通了呢。不过还是要多谢玄慈大师替我那小师兄找了对儿不错的养父母,您放心,当初您是怎么照顾他的,我定当原样报偿。”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
  玄慈手中念珠一下被握紧,不过也只片刻便恢复了平静,“阿弥陀佛,因果,因果。”
  安平听罢,仰天大笑,笑得前仰后合,“所以说,这世上还真是什么样儿的爹都有呢。有像我阿爹那样的绝世好爹,也有像你们这种别说不配为人父,连个男人都不配当的货色。”
  这话的信息量太大了!
  所有人都把震惊的目光转向玄慈。
  玄慈一长声叹,“这本就是我的罪孽,是贫僧污了少林清誉,施主所言不错。”
  “你的罪孽?你的罪孽不是污了什么少林清誉,而是接受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还给你生了个孩子,你却不敢站出来承担责任。什么维护少林名誉,有那个心你早干嘛去了?你的定力呢?你当初倒是忍住啊?
  什么维护少林清誉,借口罢了!
  你不过犯了色戒,只要承认错误,受了惩戒,还俗承担起一个丈夫和父亲应当承担的责任,给为你付出一切的女人一个名分,给你儿子一个依靠,这才是知错就改,这才是男人的担当,这才是不给少林清誉抹黑!
  你以为不说出来的就不是妄语?
  杀戒,色戒,妄语,大师,你这可真是了不得的少林之光啊。
  承认吧,你就是舍不得能在少林学到那些高深武学罢了,对吧,方丈大师?”
  玄慈本就心中有愧,此时更是无言以对,只垂首不语。
  默认了安平所说的一切。
  “怎么样?是不是对你们拼死也要保护的这位带头大哥失望了,觉得偶像破碎了?放心,更精彩的还在后头呢。”
  安平笑容讥诮,“贪念嗔痴,求而不得,且放心,和玄慈大师相比,这世上还有更不配为人父的呢,这位的事迹才叫一个精彩。不仅把那些初心是为了守护大宋的江湖人利用了个干净,更连自己的娇妻弱子都豁的出去。为了他那伟大的理想,他谁都能利用,也谁都可以欺骗。机关算尽,可惜,苍天不与。你说,是不是很遗憾?”
  话到此处,安平拍拍身下的棺材,身形飘然若仙地退开,素手一挥,那沉重的棺盖便被彻底掀开。
  原来那棺材中竟不是空的!
  通明的火烛之下,所有人都能一眼认出,那棺材里的虽被憋得满脸发青,却实打实是在喘气儿的中年男子。
  这不就是那个早几年就“病逝”了的慕容博吗?!
  这下,除了被安平点住穴道不能动弹的赵钱孙之外,所有人都刷地起身,围到了那口棺材边。
  确认是活生生的慕容博无疑。
  “附带个消息,别看这位一直在装死,背地里可是忙得很呢,既要改头换面的到处赚钱,又要遮头盖脸地跑去少林藏经阁偷师,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趁机娶两个小老婆什么的,生几个孩子备用。”
  慕容夫人和慕容复顿时从慕容博死而复生的震惊中惊醒,怒视安平。
  安平撇嘴,“这有什么不可能,这位可是想要复国啊复国!对了,忘了介绍,这位的来头可不小,或者说整个儿姑苏慕容家都来头不小,人家可都是鲜卑皇族后裔,人家的祖训就是复国。
  如今虽然诸国时有摩擦,可大家都不想打仗。既是要复国,没有乱世可趁怎么行?同样的,既是要复国,没钱没实力怎么行?
  慕容夫人做得再称职,可只生了一个儿子,对您这位想要当皇帝的夫君来说,恐怕是真的不太够吧。更何况,做一个江湖人家的庄主夫人,慕容夫人您的身份自然是足够的,可要当个一国之后,或者只是支持一个人当上皇帝,只怕您这娘家就不够给力了吧。
  不然的话,当年这位都能平三寸不烂之舌企图挑起辽宋大战呢,何必非要假死才能脱身,继续发挥口才,利用自己的好形象不就行了吗?”
  安平一席话说得慕容夫人母子脸都绿了,偏偏她还特无辜地求肯定,“我年纪小,想事情不周全,不知道慕容夫人您自己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呢?”
  慕容夫人和慕容复的确是被慕容家的“复国大业”给洗脑了,可他们不是傻子,安平是在挑拨没错,但她说的错了吗,也没错。
  至少,知夫莫若妻,慕容夫人深爱夫君,一眼就能看出慕容博此刻掩饰得极好的心虚。
  她顿时失却了全身的力量,多年来的信仰一朝破碎,这种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
  “娘!”慕容复见状大急,顾不上别的赶紧去扶慕容夫人。
  抓住儿子的手,她这才找到了力气,对了,她还有儿子。
  女人狠绝起来的事例这个故事里从来不缺。
  慕容夫人虽然没那么狠绝,但她够干脆,“我的夫君已经死了,这燕子坞我们孤儿寡母住了也是徒曾伤悲,我这就带儿子回娘家去了,此间事,与母子毫无干系,这地方,诸位也请自便吧。”
  说罢,就真的拉着儿子的手走了。
  慕容复回头看了一眼棺材里明显被制住的父亲,又偏头看看眼珠赤红,却一滴泪也不肯流的母亲,终于不再回头,随着母亲走了。

  安平简直想给这位慕容夫人热烈鼓掌,这才是真女人啊!
  本来为了揭破慕容博伪君子的面具,她还想了好多段子呢,比如问问如果这口棺材只能装一个死人,那他选自己还是儿子之类的。
  现在都省了,相信这个眼下还是小少年的慕容复将来就算当不成南慕容,至少也不会疯掉那么可悲了。

  慕容夫人的表现已经肯定了安平所言。
  事到如今,当年的疑惑都解开了,他们是真的愚蠢的彻彻底底地被这个根本不是汉人,且一直想颠覆大宋自立为王的慕容博给骗了,死了那么多人,非但不是为了保护大宋,反而是为了挑起辽宋之战好让这个阴谋家趁势而起,复兴大燕。
  此时再想想那封上所说,他们果真是一群被个弥天大谎给骗了的傻子,就这么傻傻地被人当了刀子,果真是枉造杀孽,助纣为虐!
  自知犯下大错的几人皆沉默不语,半晌,还是王剑通抬头问道:“你待如何?”

  安平看着几个已经做好以死谢罪准备的大人物,乐了。
  “放心,除了棺材里这个家伙,我们没准备要你们的命。不过认错总要有个认错的样子,首先,给无辜被害得家破人亡的苦主磕头赔罪不算过分吧。”
  堂中人这才发现庭院中居然不知何时多出两个人来,被惨白的灯笼光芒照着,他们一眼就能认出那正是当年他们围攻过的那个契丹人,身边那个稍矮些,却形貌极相似的,只怕就是那位清安道长的高足,这个契丹人的儿子。
  最触目惊心的是萧远山手中所捧着的那块他亲自刻字,又用自己的血染色的牌位——他挚爱妻子的牌位。

  若不是被点了穴,最胆小的赵钱孙只怕当时就跪了。
  他讲义气不假,胆子小更不假。在他看来,都到这个份儿上了,又是他们做的孽,磕头赔罪根本就是应该的,总比丢命好。
  可其他几人却面面相觑。
  对他们来说,以死谢罪反而比让他们对契丹人下跪磕头来的容易得多。
  安平讥笑,“怎么,做错事,抹个脖子就了结了,还能保住所谓的气节?辽宋之间有仇不假,可你们做错事也不假。自澶渊之盟以来,辽宋之间已经有百余年未有大战了,你们擅自行动,虽是好意,可想过后果?
  再说,就算辽宋关系最不好的时候,辽国使者来了,宋国也要以礼相待的,怎么,你们比皇室还尊贵?”
  说话间,安平顺手解开了赵钱孙的穴道。
  果然,这位很讲义气但胆子不大的“大侠”跪了,还跪得很诚恳。
  他是真的后悔的,自从那天以后,他非但东躲西藏担心不已,而且日夜噩梦无法安睡。
  尤其在知道了真相之后,这位是真心忏悔,也是真心后悔,他现在简直恨不得去把那棺材里的慕容博也撕扯个七零八落,以祭那么多无辜枉死的义士们的在天之灵。
  有了赵钱孙在前,又有安平的话,后面三人便也跪了。
  跟赵钱孙一样诚心悔悟的还有智光大师。
  和玄慈相比,这位虽名气不显,但还真的是个修行有德的和尚。他如今武功全失,是为了治疗百姓医病,漂洋过海寻找药材,又在疫区大病两场的缘故。
  玄慈大师跪了之后反而坦然了,他一生犯过两次大错,都是不可原谅的大错,且都无法弥补,他愧对那么多人的敬意,他不配。
  倒是王剑通,即使跪了,也是挺直了脊背。
  他是犯了错,被骗了,可他不认为杀契丹人是错的,他跪,只因为有无辜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惨遭杀害而已。

  安平侧脸看了看萧远山的表情。
  萧远山看着仇人一个一个在他面前跪下,对他爱妻牌位叩头赔罪,脸色果然渐渐改变,直到王剑通也跪下叩头之后,萧远山仰天长啸,好似失伴孤狼凄号一般催人心肝的悲凉之声一直传出很远很远。
  他抱着爱妻的灵位,一步步走进正堂,将灵位小心地放在正对棺材的高桌上。
  回身将棺材里全身大穴都被点住的慕容博一把拎出来,压跪在灵位前,怒吼一声,竟然活生生地将慕容博的头颅从身体上撕扯了下来。

  这一幕,再度唤醒了那四人的记忆,赵钱孙噗通一声便又晕了过去。
  待安平把他扎醒,那慕容博已经被萧远山撕成几块,丢进湖里喂鱼去了,堂上只剩下刺目的大滩血迹。
  手撕了大仇人的萧远山抱着爱妻的灵位轻轻爱抚,口中低喃着契丹语,如泣如诉。
  安平也坐到了一边儿,不再开口。
  于是众人的目光便聚到了二郎身上。

  “你们去过雁门关,知道那里是辽宋交界,可你们在那里生活过吗?我是契丹人之子,却被宋人养大,一身所学也尽是来自宋人。师父曾带我走过很多地方,看过很多人和事。很多事情,亲眼看到,和从传说里听到,是两回事。”
  “你们是宋人,守护宋国没有错,若你们真心悔过,我父子不要你们的命,赵钱孙,智光大师,就请你们发誓,此生至死都一直守护在那里吧,只要别忘了,你们心中的侠义和慈悲,不论对谁。”
  二郎这要求不仅不过分,反而显得太轻,让那两人很惊讶。
  安平却在暗地里想着自己二郎这是又腹黑了啊。
  两国交界之处,尤其是关系时好时坏的两国交界之处,说是个小型的地狱也不为过呦,这两个家伙绝对会三观破碎的。

  “玄慈大师,今日在场之人想必都会为你保住那个秘密,你是难得一见的习武天才,一生追求武道,也做过不少侠义之举,可你犯下的错已经无法弥补。终生不见你子是你自己决定的,这不算惩罚,若你真心悔过,那么,自废武功,真正的去做个苦修僧吧。即使少林是武林执牛耳者,毕竟也是佛家人,出家人,遵佛旨意,度化世人,这才是你这坚持不还俗的和尚该做的正事吧。”
  的确,二郎没有要了他的性命,却要了他最在意的武功。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所言大善,贫僧自当如此。”玄慈毫不犹豫地就要自废武功。
  被二郎喝住,“不急,待方丈回到少林交待一番再做也来得及,我相信以方丈的德行,不会毁诺的。”
  玄慈苦涩地自嘲一笑,双手合十,低头不语。

  轮到了王剑通,二郎看了安平一眼,安平会意地接手。
  “直截了当地说吧,我们对你的性命没有兴趣,我们有兴趣的是丐帮。”
  汪剑通的神色立时戒备起来。
  不管清安道人有多大名声,善举多少,他的两个徒弟始终都不是汉人,丐帮乃大宋江湖第一大帮,他根本不可能交给两个外族人。
  安平轻笑一声:“算了吧,丐帮号称第一大帮,号称仗义,实则呢,帮众良莠不齐,常有以武犯禁之事,只是碍于丐帮势大,当地父母不敢管罢了。小偷小摸还好,‘劫富济贫’、惩治贪官污吏什么的,这些听上去很仗义,实则违法乱纪的事,牵扯的可就大了。
  这天下,是皇帝的天下。
  你们替天行道,岂不是在替皇帝拿主意?!
  汪帮主觉得,再这样下去,第一个容不下你们丐帮的,会是谁呢?”

  汪剑通听罢安平慢条斯理的一席话,顿时冷汗涔涔。
  他不过是个江湖人,对朝堂的弯弯绕绕根本两眼一抹黑,但这道理不是傻子都听得懂。
  势力大到连皇帝指派的父母官儿都不敢管你了,若是个弱势或者昏庸的皇帝也就罢了,问题现在上头那位不是啊!
  还什么天下第一大帮,这是等不及作死呢吧。
  汪剑通心里胆寒,面上却不显,“休要危言耸听,我丐帮之人都是侠义爱国之人,怎么会做那等危害我大宋之事!你们几个外族人,要我汪剑通的命容易,要借我丐帮生事误国,那是休想!”
  安平呵呵,“拉倒把,当你那丐帮是个宝,我不过是因为师父的慈幼局缺人手才想到你们的,还真以为大宋没了你们这些中流砥柱就不行了,有那时间在街头闲晃,打架斗殴,不如去慈幼局教那些可怜孩子些拳脚功夫,照顾照顾那些天生残疾被抛弃的孤儿,还算是真的为百姓做了点儿实在的好事儿。比你们那帮里整天分帮结伙的内斗不休来的有益处多了好吗。”
  “别忘了,我们师父的慈幼局不但是大宋皇帝亲自题字正名的,连吐蕃西夏大理都有分局,你们要是怕的话,不妨丢几个人过去看看。不是每个乞丐都想流浪街头没个出路的,丐帮真正被看得起的人物又有几个?”
  “明明都是些好手好脚的青壮,不事生产,拉帮结派的,靠收保护费过日子,这和压榨百姓有什么不同?”
  要是真有产业,那又叫什么丐帮。
  几句话的功夫,他的三观也被安平姑娘打碎,正在重建中。
  安平其实无所谓有没有拿到丐帮,她真正想要的只是让汪剑通痛苦罢了。
  她知道汪剑通一定不会把丐帮交给异族人,说实话,他们也根本不想要。
  她也不过是点破丐帮的隐患和实质给汪剑通看,这是个正直的几乎耿直的人,认准的事情就不回头,只要让他意识到问题存在,他就会去想办法解决,且没人能劝阻,除非他们能说出比安平的话更有说服力的说辞,可那几乎不可能。
  因为安平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当一个人想要阻挡大多数人的利益时,不管这个人的威信曾经有多高,也只能是螳臂当车。
  他们只要等着看这位侠义的汪帮主痛苦的过程和结局就可以了。

  “您慢慢儿想着吧,反正慈幼局的人手也不一定非要从丐帮找,天下好心人多的是呢。”
  说完,几个人真的就走了。
  果然如他们所说,除了慕容博之外,没有要任何一个人的命。
  这个时候,他们不会知道,所谓折磨和报复,不是只有要命这一种的。

  手撕了大仇人之后,萧远山更冷静了,智商情商也似乎跟着回来了。
  趁着安平去牵她那充满父爱的马儿的时候,萧远山颇为担心地把儿子拉到一边儿,紧张道:“你这媳妇简直太厉害,比我见过的所有女人都厉害,将来还是个要当大头领的,那你岂不是要算作入赘?要不你还是跟爹回辽国,爹给你重新找个媳妇吧。”
  萧远山明知道这不可能,人家姑娘尽心尽力地给他们报仇,又那么护着他儿子,让他们分开,就是他自己这关也过不去,可是还是担心儿子将来会夫纲不振怎么破?!
  被萧远山这么一说也想到了这个入赘问题的二郎脸色顿时一黑,怪不得那家伙总是着急回老家结婚呢,搞了半天,这次还是他“嫁”。
  二郎咬牙切齿也没招儿,只好认命,等着“回去”之后再一并算账。
  把萧远山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的安平心中暗笑不已。
  二郎的夫纲问题啊,果然严重到连不怎么亲的爹都看出来了吗?
  不过不要紧,反正这回占便宜的是她就好啦。
  至于萧远山,带回去丢给刀山,相信不久之后就会被那个女儿奴洗脑成功的,等有了小小头领继承人之后,所有的问题就都不存在了。

  牵着小师兄,带着未来公公,骑着千里马,终于可以回老家结婚了。
  有了大宋皇帝的褒奖,和清安道长金字招牌的镀金,安平这个自带的未婚夫妥妥地PK掉了刀山为闺女准备的一个团的预备人选。
  甚至连大理皇室如今早就已经继承帝位的段延庆都不由得有些羡慕呢——他也有公主啊,也想招个那么文武全才还自带光环外挂大宋皇帝超高好感度的驸马啊!
  真是羡慕刀山那个老家伙啊!

  小两口再次结了个盛大的婚礼。
  萧远山跟刀山两个爱妻派居然一见如故,在摆夷扎根儿不走了。
  事实上,对辽国而言,萧远山已经是个不存在的人了,而萧峰的身世,出于种种原因,知情者至死都没有说出去,也就成了个彻底的秘密。

  汪剑通回去之后彻底查访,发现安平说的句句属实,执意改造丐帮。其过程和结局可以想象,反正,这一次,他是比原本“病死”得快多了。
  遵守誓言去了辽宋交界处的智光和赵钱孙,在真的生活在那里之后,才真正的明白了二郎当初那些话的意思。
  契丹人有好有坏,宋人也是如此。
  在很多宋人看来,契丹人是野兽。而在很多契丹人看来,宋人也是魔鬼。
  怪不得要让他们一直记得用侠义和慈悲之心面对所有所见,原来,这才是给他们的惩罚。
  玄慈回寺后,彻底向执法长老坦诚了自己所犯的两大错,自言不配再为掌门,执意受了刑杖之后果然自废武功,做了一个游方的苦行僧,用尽后半生默默行善度人。因当年受刑过重,没有武功后又长年跋涉,伤病交加,早早便离世了。
  临终前,少林同门念他多年悔过行善,重新将他收回门墙,可惜,终他一生,真的再也没有见过叶二娘母子。

  至于大宋,父子两代有脑子的皇帝都身体壮壮,朝堂上,被两口子教出的那些人渐露头角,一切都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着。

  慈幼局早已交给叶二娘母子。
  安平与最后还是“嫁”了的二郎除了偶尔游玩之外再也没有过问过摆夷之外的其他事。
  安平接任了大头领的位置。
  生了好几个崽子,每天丢给两个闲来无事的老头子带着。
  两口子就守在这片风景秀美,民风热情淳朴的土地上,清清静静地过了一辈子,深藏功与名。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肥的不得了吧,肥喵果然是个好宝宝吧~
要亲要抓紧哦,因为肥喵又要神出鬼没喽,要去给存文催肥肥了,这次要存多多的,省的老腰发作,存文不够会断更,所以,亲亲们,随时期待随时可能出没的肥喵哦~
大么么么么么么么一直蹲在坑底支持肥喵的亲亲们~
大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一直给肥喵爱的鼓励的亲亲们~
大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给肥喵投掷了爱的轰炸的亲亲们~
肥喵爱你们哦,啾咪~挥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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