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的河流上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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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三)  在一家精品店里,千叶看到了一个款式极简单质量却很好的钱包,面上还印着一个很可爱的加菲猫图案,她自己一见就觉得非常喜欢,她想,竹田修应该也会喜欢,就买了下来。  当然,她之所以会买下这个价格不菲的钱包,除了喜欢之外,也还因为她突然记起来,竹田修的确如洋子所说,在穿用方面极不讲究,他现在用的那个钱包,像是高中时代买的,已经很旧了。
  坐下来吃饭时,山田樱子突然叹了口气:“你真是个实用主义者,一点浪漫情调都没有。”  千叶怔了一下:“浪漫情调?修是我弟弟,没有必要太铺张浪费吧?”  “算了,你就是这样的,说了也白说。”
  千叶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樱子,你现在怎么样?”  “很好啊,因为功课不紧张,还打着一份工,当然也是为了挣点零用钱。”  “我听秀一说,他和几个同学组建了一个乐队,他还是主唱……樱子,你看过他的表演了没有?”
  “看过一次,是在他们学校的校园祭上。他们很受欢迎呢。秀一那种男生,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不过,往好里说,就是个标准的阳光大男孩,是现在最受欢迎的男生形象。再说了,他的声线也算是蛮好的。”
  “我们家族要是能出一个天皇巨星也不错。”千叶笑着说。  “搞不好真会这样。竹田走的是古典路线,他将来要成为钢琴家;秀一走的是流行路线,他将来很有可能会成为明星。如今这个年代,流行巨星比古典音乐家可是吃香多了……再说了,就算成不了天皇巨星,也总比他将来做体育老师、教练或裁判什么的强。”
  “不过,我常听人说,他们那个圈子竞争非常激烈,能成功的,只是极少数的人。当然,话说回来,其实每一行都是这样的,只有少而又少的人可以站在金字塔的顶端……我也希望秀一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千叶笑看着山田樱子,“樱子,我听秀一说,你已经有男朋友了,是真的吗?”
  “是啊,是真的。”山田樱子干脆地说。  “对方是个怎样的人?”
  “是我一个同学的表哥。他已经工作了,是一家中型会社的小开。他也算是毕业于一所一流的大学,虽然和正在读普林斯顿大学的上原不能比,不过,我现在觉得,能和他在一起,也算是挺好的。”  “是吗?我总是希望你能幸福。”千叶由衷地说。
  山田樱子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她当然相信千叶这么说是真心的。虽然从小到大都不太爱理会别人,也没有扎人堆的习惯,不过,说到善良和为别人着想的程度,她必须承认,千叶真是无可挑剔。不过,她还是忍不住会想,看到自己的表妹都有男朋友了,身为表姐的她,真的就一点难受的感觉都没有吗?
  “树,你有没有想过再找个男朋友?虽然像上原那种条件的男生很少,不过,你是在东大那样的名校里读书,要找到一个优秀过你的男生,应该不是很难吧?”
  千叶苦笑了一下:“或许吧。不过,也不是我想找谁,谁就会喜欢上我……你之前还说我是新男性公敌,像我这样的女生,大多数的男生恐怕都会敬而远之。”  “那你有没有看上什么男生呢?”
  “我现在功课很紧张,感情的事,还是想等到毕业以后再说。”千叶答非所问地说。她有时也会想,如果将来她真的要去札幌工作,就不能在东京找什么男朋友。当然,真正的理由并非如此,真正的理由其实是:她怕了,现在的她,是一只惊弓之鸟,因为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和上原阳一一样突然弃她而去,所以,她还没有积攒起足够的勇气把心交给另一个人。
  “树,你是不是还对上原抱有幻想?”山田樱子问。  “不是的。我说了,我只是还没找到那个人而已,和上原没有任何关系。”  “这半年来,有上原的消息吗?”  “没有。”千叶缓缓摇了摇头。
  “那就算了。树,我不是因为我也得不到上原才这么说的。我是因为,我是你表妹希望你好才这么说的……既然已经分手了,就忘了他吧。”  “我又没有整天记挂着他……我只是还没遇到我喜欢的那个人而已。”
  “这样就好。也不知道上原现在是不是有新女朋友了。”  千叶没有说话。不过她知道,不管上原阳一有没有新女朋友,和她都没有任何关系了。  ------------------------------  千叶回到家,一进客厅,就看到了洋子。洋子笑着说:“阿树,你回来了。今天晚上玩得开心吗?”  “还好。阿姨,修呢?”
  “在楼上。阿树,现在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该给小修过生日了……你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地把他叫下来,我去拿生日蛋糕。”  “好的。爸爸呢?”  “他已经回来了。在房间里。”
  千叶上了楼,把自己的东西拿回屋后,走到竹田修的房间外面敲门:“修,阿姨做了甜点,一起去吃吧。”  竹田修一脸不快地开了门:“都几点了,还吃东西……我不吃了。”  “你这么瘦,还怕深夜吃东西吗?我都不怕。走吧。”
  千叶笑着拉住他的手,简直是连拖带扯地把他拽下了楼。他们快走到餐桌时,客厅里的灯突然灭了,四下里漆黑一片。而餐桌边,开始亮起了星星的烛火,那是洋子在点生日蛋糕上的蜡烛。
  刹那间,竹田修心中豁然开朗,像是有一道强光穿过层层阴霾蓦地抵达了他的心房,把一切照得透明透亮。他不由在黑暗中微微一笑,心想,太好了,他在意的这些人并没有忘记今天是他的生日,于是,所有的不快都在这个瞬间烟消云散了。
  “修,Happy Birthday!”千叶笑着说。  竹田修这时还握着她的手,与此同时,他也在黑暗中默默感受着她掌心温暖的热度。毫无疑问,对他来说,这个近在咫尺的人,是他此生最想得到的人;而这时握着的这只手,也是他此生最想握到的手……他想,至少在这一刻,这个世上应该不会有比他更幸福的人了。
  千叶友寻这时也走到了桌边,笑着对竹田修招了招手:“小修,过来许个愿吧。”  “是啊,许个愿吧。”洋子温柔地笑看着自己的儿子。
  竹田修站在烛光前沉默了片刻,低头吹灭了蜡烛。同一时间,千叶友寻也再次把灯打开了。千叶笑着拍了拍手:“修,可以切蛋糕了。”  竹田修微微一笑:“你这么喜欢吃蛋糕吗?小心变成大胖子。”
  “就是变成大胖子也要吃。对了,修,你刚才许的是什么愿?”千叶问。  “我……”  “小修,不能说。”洋子笑着摇了摇头,“一说就不灵了。”
  接着,洋子和千叶父女俩都把自己买的生日礼物递到了竹田修面前。  “小修,这是我们全家人在一起为你过的第一个生日,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们家的第二个个男子汉了,以后,要好好保护自己的家人啊,知道吗?”千叶友寻笑着说。  “我会的。”竹田修郑重地说。  ---------------------------  上楼时,千叶问:“修,你今天快乐吗?”  “嗯,很快乐。”  “生日真好,可以收到这么多礼物。”千叶羡慕地说。  “你的生日……是在什么时候?”  “我是射手座的,还早呢,要等到11月下旬。”
  “你的确像是射手座的。”竹田修笑着说。  “射手座有什么不好……星座书上说,射手座人个性纯真,行动力强,而且,对生活充满了火热的激情,是最有生命力的一类人。当然,没有你们处女座人做事认真,有计划就是了。”  “我又没说你们射手座人的坏话,你太敏感了。”竹田修突然想到了什么,“树,你是不是真的很想知道,我刚才许了什么心愿?”
  “是啊,但阿姨说……”  “我才不信呢。其实告诉你也无妨……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今天是我生日,所以我最大……树,你应该什么条件都能答应我吧?”  千叶警惕地说:“那可不一定。先说来听听。”她现在变得聪明了,不再盲目乐观地接受别人的要求或挑战。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在此之前,她在这方面经历的挫败实在是太多了。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上刀山下火海的……”竹田修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看着她,“这样吧,你亲我一下就可以了。”  “这样啊……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千叶笑着点了点头。她踮起脚尖,在竹田修的前额上吻了一下,“现在可以说了吗?”  “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希望,从今而后,能和你……你们在一起过我的每一个生日。”
  “这应该一点都不难……修,我想,肯定是可以实现的。”千叶当即笑着说。她一直都是个对自己的事看得很悲观、对别人的事却看得很乐观的人,会这样想,也很自然。  “希望如此了。”竹田修却没有她这么乐观,那或许是处女座人充满忧患意识的天性在作怪。不过,此时此刻的他,却不可避免地对此有着满心的期许。
  然而,在这个世上,任何看起来简单朴素且容易实现的愿望,真正着手去实现时,通常都会有意想不到的高难度。甚至于,根本就实现不了。  当然,要深切地体会到这一点,对于尚年轻的他们来说,还需要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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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斯拉夫米沃什(Czesiaw Miiosz
1911-2004),1911年出生于立陶宛维尔诺(当时仍属波兰)附近的谢泰伊涅里一个贵族家庭。米沃什在大学里学习法律,并于1936年发表了第一本诗集《冰封的日子》。在“二战”他参加了反抗纳粹的地下斗争。战后曾担任波兰外交官,在波兰驻美国与法国的使馆里,负责文化事务。与政府决裂后,留在法国,1960年代离开法国到美国,长期担任伯克利大学斯拉夫语言和文学教授。米沃什发表的作品主要的有:《白昼之光》(1953)、《诗的论文》(1957)、《波别尔王和其它的诗》(1962)、《中了魔的古乔》(1964)、《没有名字的城市》(1969)、《太阳从何方升起,在何处下沉》(1974)、《诗歌集》(1977)及长篇小说《权力的攫取》(1955)和《伊斯塞谷》(1955)等。1980年,米沃什由于“在自己的全部创作中,以毫不妥协的深刻性,揭示了人在充满着剧烈矛盾的世界上所遇到的威胁”而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米沃什的创作继承了波兰古代诗歌和浪漫主义传统,同时汲取了现代不同流派的长处。他主张诗人应当用朴实的语言反映真实,摈弃言之无物的华丽辞藻。在风格上他的诗歌自然、流畅,寓意深刻,为举世公认的诗歌大师。1989年后,诗人结束了接近30年的流亡生活,回到波兰以后,生活在克拉科夫。2004年8月14日在家中去世,享年93岁。
在月亮
文/米沃什
在月亮升起时女人们穿着花衣服闲逛,
我震惊于她们的眼睛、睫毛,以及世界的整个安排。
在我看来,从这样强烈的相互吸引中
最终将会引发终极的真理。
伯克利 1966
张曙光 译
为我的八十八岁生日而作
文/米沃什
一个城市,簇拥着有顶的通道,狭窄,
小广场,拱廊,
向下伸入海湾的台地。
我被年轻的美女俘获,
我的肉体,并非经久不衰,
它在远古石头间起舞。
夏日衣裙的色彩,
数世纪老的小巷里拖鞋后跟的轻击声,
给予我们关于永恒复归的感官享乐。
很久以前,我忘记了
参观大教堂和加固的塔楼。
我就像一个单纯地看着而不是擦身而过的人,
一种崇高的精神蔑视着他那灰色的脑袋和痛苦的年纪。
被他的惊异拯救,永恒而神圣。
胡桑 译
晚熟
文/米沃什
迟至近九十岁那年,
一扇门才在体内打开,我进入
清晨的明澈。
往昔的生活,伴随着忧伤,
渐次离去,犹如船只。
被派诸笔端的国家、城市、庭园、海湾
离我更近了,
等待更完美的描述,并胜于往昔。
我并未隔绝于人们,
悲伤与怜悯加入我们。
我持续地诉说,我们已经忘却自己都是王的
子民。
因为,我们来自一个地方,那里,我们并不区分
对与错,也不区分现在、过去和未来。
我们如此不幸,在漫长旅途中接受的
赠礼,我们只使用了很少一部分。
来自昨日与数世纪之前的瞬间——
一次剑击、在光洁的金属镜子前
描画眉毛、一次致命的步枪射击、一艘小帆船的
船身触礁碎裂——它们栖居于我们内部,
等待着实现。
我向来就知道,我将成为一名葡萄园工人,
与世上的男男女女一起住在那里,
无论他们是否知道到这一点。
拆散的笔记薄
文/米沃什
因梦想而在这个世上受苦,
就像一条河流。
因云和树的倒影不是云和树而受苦,
你爱过,希望过,但没结果。
你追求过而且几乎抓住,但世界比你更快,
现在你终于见到你的幻影。
眼泪,眼泪 !但是我们后来才哭,
在光天化日之下,决不在这时候。
意义
文/米沃什
——当我死的时候,我会看到世界的衬里。
另一面,在鸟、山脉和落日之外。
真正的意义,好被解读。
从没有被加在一起的东西将会被加在一起,
没有被理解的东西将会被理解。
——如果并没有世界的衬里?
如果枝头的画眉不是一个符号,
而只是枝头的一只画眉?如果夜与日
交相接替并没有意义?
在这大地上除了这大地一无所有?
——即使是那样,也还会有
那死去的双唇唤醒的一个词语,
一个不知疲倦的信使奔跑不停
穿过星星之间的田野,穿过旋转的星系,
大声呼唤,抗议,并尖叫。
傍晚
文/米沃什
月亮升起前白云低低的片刻,
在海岸线上完全不动。
灰烬镶边的杏花半透明
变暗、衰败,没入灰色的绛红。
谁在看着这些?那怀疑自己存在的人。
他沿着海滩阔步而行,想要沉浸在记忆中
却白费力气。他无可复原,就像白云。
肺,肝,性,不是我,不是我的。
面具,假发,高筒靴,和我同在!
改变我,把我带上华丽的舞台
这样会有一刻我能相信我存在!
噢颂歌,噢反悔颂歌,诗的音效,
用我的唇歌唱,你停下我便死亡!
于是他慢慢沉入海洋的
夜晚。不再被日出
或是月升留在这里。
可仍然
文/米沃什
可仍然我们彼此那么相像
有着我们的阴茎和阴道所有的痛苦,
有着在恐惧和陶醉中心脏的怦怦直跳,
还有一个希望,一个希望,一个希望。
可仍然我们彼此那么相像
那懒洋洋在空中伸展的龙
一定会觉得我们是兄弟和姐妹
在一个阳光照耀的花园嬉戏,
只是我们并不知道,
封闭在我们的皮肤中,各自分离,
不在一个花园中,却在痛苦的大地上。
可仍然我们彼此那么相像
尽管青草的每片叶子各有它的命运
就像屋檐上的麻雀,一只田鼠,
一个会被叫做约翰或特蕾莎的幼儿
为了长久的欢乐或耻辱和苦难而生
仅只一次,直到世界的尽头。
关于世界终结的一首歌
文/米沃什
在世界终结的那天
一只蜜蜂围着一棵红花草盘旋,
一个渔夫缝补一面微光闪烁的网。
快乐的海豚在海中跳跃,
排水口边小麻雀在玩耍
蛇象往常一样皮肤金黄。
在世界终结的那天
女人们打着伞漫步穿过田野,
一个醉鬼在草坪边呼呼大睡,
蔬菜贩子沿街叫卖
而一艘黄帆船在靠近岛屿,
一只小提琴的声音在空中持续
通向星光灿烂之夜。
那些盼望闪电和惊雷的人
失望了。
那些盼望征兆和天使长号角的人
不相信它它正在发生。
只要太阳和月亮还在头上,
只要熊蜂拜访一朵玫瑰,
只要玫瑰色的婴儿在诞生
无人相信世界正在终结。
只有一个白发老人,他应该是个先知
但还不是,只为他太忙了
一边捆绑西红柿一边嘟哝:
世界不会再有另外的结局。
世界不会再有另外的结局。
世界末日颂
文/米沃什
在世界终结那天,
蜜蜂绕着三叶草,
渔夫修补微光闪烁的网。
快乐的海豚跳入海里,
在水笕旁年轻的麻雀游戏,
而蛇是金皮的,正如它应该总是如此的。
在世界终结那天,
女人撑着伞走过田原,
醉者在草坪边昏昏欲睡,
蔬菜叫卖声响彻街道,
而黄帆的船更接近岛而来,
小提琴声在空中缭绕不绝,
而传入繁星的夜空。
而那些期待闪电和雷雨的人,
感到失望。
而那些期待神迹和大天使的喇叭的人,
这时不再相信那会发生。
只要太阳和月亮在天上,
只要大黄蜂造访玫瑰,
只要玫瑰红的婴儿诞生,
这时没人相信那会发生。
只有一位白发老人,他可能成为先知,
但现在不是先知,因为他太忙,
当他绑着番茄,重复说道∶
这世界不会有另一种终结,
这世界不会有另一种终结。
(华沙,1944)
杜国清 译
一首关于世界末日的歌
文/米沃什
在世界结束的那天
一只蜜蜂绕着三叶草,
一个渔夫补着发亮的网。
快乐的海豚在海里跳跃,
排水管旁幼小的麻雀在嬉戏
而那蛇是金皮的,像它应有的样子。
在世界结束的那天
妇人们打伞走过田野,
一个酒鬼在草地边上打盹。
疏菜贩子们在大街上叫卖
一只黄帆的船驶近了小岛,
小提琴的声音持续在空气中
进入一个缀满星光的夜晚。
那些期望闪电和雷声的人
失望了。
那些期望征兆和大天使喇叭的人
也不再相信它会发生。
只要太阳和月亮在上面,
只要黄蜂访问一朵玫瑰,
只要蔷薇色的婴儿出生
就没有人相信它会发生。
只有一位白发老人,会成为先知
但还不是先知,因为他实在太忙。
一边架着西红柿一边重复着:
这世界不会有另一个末日,
这世界不会有另一个末日。
1945.华沙
对孤独的研究
文/米沃什
荒原中远程水渠的一个守护者?
沙中要塞一个人组成的分队?
无论他是谁。黎明他看见起皱纹的群山
灰烬的颜色,在融化的黑暗之上,
浸透了紫罗兰,碎成流体,变红,
直到巨大地,立在桔色的光中。
日复一日。在他注意到之前,年复一年。
他想,那光辉,是为了谁?只为我一人?
在我凋谢之后很久,它仍会在这里。
蜥蜴的眼中它是什么?或者在一只候鸟看来?
如果我完全是个人,没有我它们能是它们吗?
而他知道哭喊毫无用处,它们不会拯救 他。
文/米沃什
——我的过去是一只蝴蝶愚蠢地跨海航行。
我的未来是一座花园,厨子在里面割开公鸡的喉咙。
我得到什么,以我全部的痛苦和反抗?
——把握瞬间,即使一秒钟,当它优美的外壳,
两只交叠的手掌,缓缓张开
你看到了什么?
一颗珍珠,一秒钟。
——在一瞬间,一颗珍珠里面,在那颗从时间中救出的星中,
你看到了什么,当变幻的风停歇?
——地球,天空和海洋,满载货物的船只,
洒满露珠的春天黎明和遥远的公国。
在充满宁静光辉的奇异陈列中
我观看却并不渴望,因为我已得到了满足。
(张曙光译)
咖啡馆
文/米沃什
在窗玻璃在冬日正午庭院闪着霜的
咖啡馆桌子前面的那些人中,
只有我一个人幸存。
要是我愿意,我可以走进那里,
在寒冷的虚空中敲击我的手指
召集着幽灵。
带着疑虑我触摸着冰冷的大理石,
带着疑虑我触摸着自己的手。
它——在,然后是我——在新奇的变化中,
他们却永远被锁住,永远
在他们最后的话语里,在他们最后的目光中,
遥远地像瓦伦提尼安皇帝
或马萨盖特的酋长们,我对他们一无所知,
虽然刚刚过去一年,或两至三年。
我仍可以在遥远北方的林子砍树,
我可以在讲台上说话,或拍一部电影
使用他们从没听到过的手法。
我可以品尝海岛水果的味道
穿着世纪下半叶的盛装被拍照。
但他们却永远像一些大百科全书里的
半身像,穿着长礼服和花边饰带。
有时当晚霞在贫穷的街道中涂着屋顶
我注视着天空,在白云中我看到
一张桌子在摇晃。侍者随着碟子转动
而他们看着我,伴着一阵笑声
因为我仍不清楚死在人的手里是怎么回事,
他们清楚——他们非常清楚。
(华沙,1944,张曙光译)
咖啡馆
文/米沃什
只有我劫后余生,
活过咖啡馆里那张桌子,
那儿,冬天中午,一院子的霜闪耀在窗玻璃上。
我可以走进那儿,假如我愿意,
而在凄冷的空中敲着我的手指,
召集幽灵。
以不信,我触抚冰冷的大理石,
以不信,我触抚我自己的手。
它--存在,而我--存在于活生生的变易无常中,
而他们永远锁在
他们最后的话,最后的一瞥中,
且遥远如发兰廷尼安皇帝,
或者马萨给特的酋长们--关于他们,我一无所知,
虽然才经过不到一年,或者两三年。
我可能仍在遥远北方的森林中砍树,
我可能在讲台上说话或拍电影,
使用他们闻所未闻的技术。
我可能学尝海岛水果的味道,
或者穿着这世纪后半叶的盛装照相。
但是他们永远像某些巨大百科全书中,
穿着礼服大衣和胸前有花边皱摺花纹的半身像。
有时当晚霞漆染贫穷街上的屋顶,
而我凝视着天空,我在白云中看见
一张桌子晃动。侍者带着盘子急转,
而他们望着我,暴出笑声,
因为我仍然不知道在人手中死去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知道,他们知道得很呢。
(华沙,1944)
杜国清 译
《一个自然主义者的日记》节选
文/米沃什
我的时代已经过去。还有城市。以及自然。
但这一切稍有点晚。此时,在那扇窗子里,一只燕子
表演着它瞬间的仪式。那个男孩已经在猜疑
美丽总是在别处,总是虚妄的?
现在他看到了家乡。在第二次刈草的时候。
道路上下盘旋着。松林。湖泊
阴郁的天空中一道倾斜的光线。
到处是拿长镰刀的男人,穿着没漂白的亚麻布衬衣,
和外省常见的深蓝色裤子。
他看到的正是我现在看到的。哦,可他聪明,
专注,仿佛事情被记忆即刻改变。
驾着一驾马车,他回顾着并尽可能记住。
当他最后用碎片构成一个完美的世界
他知道其中的意义对最终的时刻是必要的。
张曙光译

文/米沃什
黎明时我向窗外了望,
见棵年轻的苹果树沐着曙光。
又一个黎明我望着窗外,
苹果树已经是果实累累。
可能过去了许多岁月,
睡梦里出现过什么,我再也记不起。
陈敬容 译
偶然相逢
文/米沃什
黎明我们驾车奔驶在冰封的大地上,
有如红色的鸟儿在黑暗中展翅飞翔。
猛然间一只野兔在路上跑过,
我们之间有人用手指点。
那是很久以前。而今——
那野兔和挥手的人都已不在人间。
啊,我亲爱的人!
他们在哪儿?他们去向何方?
那挥舞的手,那风驰电掣的奔驶,
还有那沙沙滚动的鹅卵石?
我问你们,并非出自悲伤,
而是感到纳闷,惊惶。
艾迅 译
偶遇
文/米沃什
黎明时我们驾着马车穿过冰封的原野。
一只红色的翅膀自黑暗中升起。
突然一只野兔从道路上跑过。
我们中的一个用手指点着它。
已经很久了。今天他们已不在人世,
那只野兔,那个做手势的人。
哦,我的爱人,它们在哪里,它们将去哪里。
那挥动的手,一连串动作,砂石的沙沙声。
我询问,不是由于悲伤,而是感到惶惑。
维尔诺,1936
鹊的本性
文/米沃什
一样而又不太一样,我走过橡树林,
惊讶于我的诗神,内摩莎妮,
竟一点也没减少我的惊讶。
一只鹊在尖声叫,我说∶鹊的本性?
什么是鹊的本性?我永远无法达到
鹊的心,嘴上的毛鼻孔,正当下降时
一再更换的飞姿,
因此我将永不了解鹊的本性。
然而假如鹊的本性并不存在,
我的本性也不存在。
谁会猜想到,几世纪之后,
我会又创出关于普遍原则的争论?
杜国清 译
诞生
文/米沃什
第一次他看见光。
世界是鲜艳夺目的光。
他不知道这些是鲜艳夺目的
鸟的尖叫。
它们的心脏跳动得很快,
在茂盛的树叶下。
他不知道鸟活在
与人不同的时间里。
他不知道树活在
与鸟不同的时间里,
且将慢慢成长,
向上形成一道灰柱,
以根思索
下界王国的银。
他成为部族仅剩的一人,
在盛大的魔术舞之后。
在"羚羊"舞之后,
在"飞蛇"舞之后,
在永恒的蓝空下,在砖红的山谷里。
他来,在斑点的皮鞭之后,
带着怪兽面目的盾,
在以涂画的眼睑
送下梦来的神祗之后,
在风所遗忘的
雕船的荒废之后。
他来,在刀剑的交响
以及战场的角声之后,
在古怪的群众
于碎砖的灰中尖叫之后,
在扇子振动
于暖茶杯的玩笑之后,
在鹅湖舞之后,
以及蒸汽引擎之后。
不论他踏到哪儿,总有
从沙上追溯出来的
一个大脚趾的足迹在忍耐,
它喧囔着要让
他那来自原始林的
稚拙的脚试试。
不论他走到哪儿,他总会
在大地的万物上发现,
人类的手所擦亮的
温暖的光泽。
这永远不会离开他,
它将永远跟他在一起,
接近于呼吸的存在,
他唯一的财富。
(1947)
杜国清 译
在牡丹花旁
文/米沃什
牡丹在开花,白色和粉红色,
每一朵里面,像在芬芳的碗中,
一群小小的甲虫在交谈,
对于它们,花朵就像是家。
妈妈站在牡丹花坛旁,
拉过一朵花,展开它的花瓣,
对牡丹的国土看了很久,
那里短短的一瞬相当于整整一年。
然后放开它。她看想到的
大声对着孩子和她自己复述。
风温柔地摇动着绿色的叶子
在他们脸上投下了光的斑点。
礼物
文/米沃什
如此幸福的一天。
雾一早就散了,我在花园里干活。
蜂鸟停在忍冬花上。
这世上没有一样东西我想拥有。
我知道没有一个人值得我羡慕。
我曾遭受的任何恶祸,我都忘了。
认为我曾是同样的人并不使我难为情。
在我身上我没感到痛苦。
当挺起身来,我看见蓝色的海和帆。
杜国清 译
一小时
文/米沃什
阳光下闪亮的叶子,黄蜂热切的嗡嗡,
从远处,从河流外的某处,延绵回声
和并不急迫的锤击声不仅给我带来愉悦。
五官打开之前,远在一切开始之前
它们就等着,准备好了,迎接那些自我命名的人类,
为了他们会像我一样赞美,生活,它就是,幸福。
李以亮 译
诱惑
文/米沃什
我在星空下散步,
在山脊上眺望城市的灯火,
带着我的伙伴,那颗凄凉的灵魂,
它游荡并在说教,
说起我不是必然地,如果不是我,那么另一个人
也会来到这里,试图理解他的时代。
即便我很久以前死去也不会有变化。
那些相同的星辰,城市和乡村
将会被另外的眼睛观望。
世界和它的劳作将一如既往。
看在基督份上,离开我,
我说,你已经折磨够我。
不应由我来判断人们的召唤。
而我的价值,如果有,无论如何我不知晓。
(张曙光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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