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腰不好,我给她买了个按摩椅发快递多少钱,想用德邦快递寄回去,怎么样?

我从小没有妈妈,只有爸爸。爸爸是半个聋子。我是他从水里捞回来的。村里人劝说:捡来的野种养不熟。但爸爸始终没有扔下我,直到他重病,姑姑要花三万块把我“娶”回去给傻儿子当老婆……01爸爸有时喝多,就会讲当年捡到我的事。“你是从上游飘下来的,当时嗷嗷哭了一嗓子就没声了。”“是水把你给淹了,哭不出来了。寒冬腊月我跳下河把你捞起来,要不是我,你早就去阎王爷那报道了。”他捞起我,拎着我的脚挂在背上赤脚狂奔两里地。我总算又哭了一声,活了过来。小时候我体弱,不是发烧就是咳嗽。爸爸经常半夜背着我去敲赤脚医生的门。那时夜路黯淡,星月无光。天地间只有他烦躁的大嗓门:“早知道你是个娇娇小姐,就该让你淹死算了!”赤脚医生犯难,附在爸爸耳边大声喊:“得上贵一点的药,便宜药对她没用了。”爸爸以前做工时遭遇爆炸,耳朵受伤。跟他说话必须得靠得近,用大嗓门才行。爸爸点了根相思鸟,狠狠剜我一眼:“我怕是上辈子欠你的。”“上吧上吧,钱先欠着。”吊完水,天色已经亮了。爸爸一晚没睡好,回去的路上一直训我。“老子给你花了多少钱多少心思,等你能赚钱了,得给我养一辈子老。”因为弱听,他说话也很大嗓门。每每听上去都像是在吵架。晨光熹微,家家户户已经升起袅袅炊烟。有小贩骑着自行车,沿着乡间小路吆喝着卖包子卖馒头。我昨天几乎没吃东西,此刻饿的肚子咕咕叫,直勾勾盯着小贩看。爸爸停下脚步,瞟我一眼:“想吃啊?”我赶紧摇摇头。爸爸身体不好,赚钱的机会不如别人多,连看病都总是赊账,我得懂事些。爸爸叫住小贩,给我买了个肉包。“这包子鸟蛋大,要六毛钱,他怎么不去抢?”包子其实有我两个拳头大,肉馅也很足。咬一口,香气四溢。我递到爸爸嘴边,他摇头:“我不爱吃这!”我坚持递过去,他咬了很小的一口,很嫌弃:“不好吃,你吃吧!”可明明村里办酒席,他一口气能吃五个肉包。肉包很香,我慢慢吃完后,把手指都嗦了一回。爸爸笑话我:“就这么好吃?等我以后有钱,天天给你买十个,让你吃到腻!”赤脚医生说我的身体需要营养。那段时间,爸爸天天晚上出门。捉鳝鱼抓泥鳅抓龙虾摸田螺摸河蚌,还抓过好几条菜瓜蛇。也不卖。就煮熟逼着我吃。到了八岁,我的身体渐渐好起来。很少生病了。那时我已经念小学,个子也抽条了,是整个村里最白的孩子。爸爸在给村里人修新房,有天放学后,我特意绕路去找他。结果听见建军伯大声笑:“你家惠惠越长越好看了,你是个老光棍,再养个几年,她就能给你当老婆了。”02虽然小,但是女儿和老婆的区别,我还是知道一点的。我脑子“嗡”地一下空白一片。恰好,爸爸这时看到了我。他脸色大变,冲过去朝着建军伯脸上就是一拳头:“你胡说八道什么,惠惠是我女儿!”建军伯嗤笑:“又不是你的种!我也是为你这个老光棍着想。”“我要娶老婆,就娶你女儿!”这下建军伯炸了,两个男人扭打在一起。场面一片混乱。后来还是主家出面才拉开了他们。建军伯的老婆春大娘心疼自家男人,阴阳怪气。“也不怪别人多想嘛,这些年里里外外的大家也给你介绍了不少婆娘,你一个都不要!”回去路上,爸爸走得很快。一路上都在训我。“都是你这个讨债鬼,要不是带着你,我会当个光棍?”爸爸其实以前结过婚,后来出了事听力受损,工地赔了他一笔钱。结果他老婆卷钱跑路了。在那之后,他捡到我,一直单身至今。爸爸打架身上淤青,家里红花油用完了,我去隔壁张婶子家借。张婶子带着十一岁的儿子生生一起过来了。指挥生生给爸爸上药。有些话,本该是轻言细语的建议。可爸爸耳朵不好,张婶子只能大嗓门。“惠惠一天天变大了,很多女娃的事情需要处理,你一个大男人也不方便。还是娶个老婆吧!”“惠惠也需要妈妈。”很小的时候。我确实也羡慕别人都有妈妈。哪怕他们的妈妈,总是揪他们耳朵,打他们屁股,大着嗓门在村口喊:“你个野猫,还不回家吃饭!”那也是我求而不得的母爱。可现在,我已经习惯跟爸爸两个人的日子。有没有妈妈,无所谓的。张婶子将我拉到一边:“你爸爸也不容易,他需要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她,你像今天他跟人打架,连个给他上药的婆娘都没有!”“惠惠,你要懂事点!”张婶子给爸爸介绍了个对象,是隔壁村的郑寡妇,带了个六岁的儿子。乡下的女人不愁嫁,若不是郑寡妇坚持把儿子带着,其他人怕这么大的儿子养不熟,这样的好事还轮不到爸爸。爸爸带着我去相看了一轮。郑寡妇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脾气看着很温和。但爸爸似乎不喜欢。后来,郑寡妇从屋子里拿着一条新裙子。粉红色的,带蕾丝边。“惠惠,这是给你买的,也不知道合不合身!”张婶子催促我去换上,出来后众人齐齐呆了呆。张婶子不住地夸我好看,夸郑寡妇会选衣服眼光好。郑寡妇拉着我的手:“女孩子嘛,还是穿裙子好看,惠惠长得这么漂亮,就该好好打扮。”回去路上,张婶子问爸爸:“你觉得咋样,不行我再从娘家给你找找。”03爸爸抽着烟,看了眼我身上的裙子:“不用了,就她吧。”因着都是二婚,也没有大办。村里的亲朋一起吃顿喜宴,就算是事成。这天,嫁到邻乡的姑姑也来了。这些年,她跟爸爸走动很少,每次来都拉着脸,我叫她姑姑从来不应,我很怵她。这次她脸拉得更长了。她把爸爸叫出去,我去柴房拿柴火听到她在训爸爸。“以前你养个野种就算了,好歹是个女儿,以后嫁人你收收彩礼也不吃亏。”“现在你还要替寡妇养儿子,你是不是脑壳烧坏了!”爸爸很生气:“什么野种,惠惠是我女儿。还有,那也不是什么寡妇,那是你嫂子!”姑姑大怒,嗓门非常高:“你有那个钱,帮帮自家外甥不好?以后死了外甥还能给你摔盆。”“你现在养一对跟你没有血缘关系的野种,倒是这么起劲,我真不知道你脑子在想什么!”这顿兄妹谈话不欢而散。姑姑饭都没吃就走了,礼金钱也没给。我这才知道,原来当初她极力反对爸爸收养我。说如果他真的想要个孩子,自己的三个儿子可以送一个给爸爸养着。还找好了人家,对方愿意出五百块把我抱走。但爸爸拒绝了。爸爸总是骂我训我,可这件事,他却只字未提。婚后,爸爸看着很高兴,每天都红光满面。有人打趣他:“还是有老婆日子好过吧?”爸爸大嗓门回应:“那当然,老婆孩子热炕头是最好的日子咯!”郑寡妇把家里打理地井井有条,还给爸爸买了两身新衣服。但总有见不得别人好。春大娘和建军伯笑话爸爸:“估计这辈子是没有子女的命,所以只能替别人养崽。”爸爸耳朵不好,他们就用这样平常的语调,笑嘻嘻地当面说爸爸坏话。爸爸没听清,还以为在说他好话,还附和地笑两声。可我听到了,我用最大的嗓门回:“我不是别人的崽,我这辈子都是爸爸的女儿,我以后一定会孝顺爸爸。”“你有儿子又怎么样,你儿子在城里安家,都不要你们过去一起住!”这些都是村里的婶子们平时背地里说的,此刻被我用来当武器。春大娘差点被我气死。我一直没有叫过郑寡妇妈妈,她也表示没关系。没多久,族里有人嫁女儿,婆家在县城办的酒席。还专门派车来接族亲去吃酒。爸爸喝了不少。回来的时候,走路歪歪扭扭的。郑寡妇扶着他回房,过门槛时,他突然喊道:“等等!”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袋递给我:“打开看看!”04是一个做成兔子形状的甜品。放在口袋里,兔子耳朵融了,眼睛也掉了,一滩黏腻的糖水中,隐约能看出兔子的轮廓。爸爸叨叨道:“每人分一个,我不爱吃这甜不拉几的,惠惠你吃!”他总是这样。去吃酒席,一定会给我捎点什么。有时是一把糖,有时是一瓶旺仔牛奶,是一只大闸蟹,是一个鸡腿……那一刻我眼眶红了,抬头看时,却发现郑寡妇眼里深深的嫉妒。我吃了一半,分了一半给眼馋的“弟弟”。爸爸看着我们嘿嘿笑:“等我以后有钱了,天天给你们买。”郑寡妇翻了个白眼:“就知道许空头支票,你倒是去挣钱啊!”没过几天,她让爸爸去她堂哥的工地上干活。“你只管去,惠惠我会替你看着的。”爸爸去了。他不在家,郑寡妇原形毕露。人前她依然客客气气,可关起门后,她就会跟她儿子一起,用扫把抽我。用缝衣服的针扎我胸口,把我袖子撸起来用烧红的火钳烫我胳膊。“小贱货,长这么好看想勾引谁呢!”“你敢哭,我把你眼睛给烫熟。”她让我吃冷饭剩菜,有时甚至吃猪食。我也想反抗。可她威胁我:你要是敢去你爸爸那里告状,我就跟他离婚。张婶子每次看到我都说:“你爸爸娶了老婆后,干什么都有劲了,惠惠你要懂事,不要惹你妈妈不高兴……”“你爸那个条件,想要再娶个老婆可不容易!”每一个被伤口痛痒折磨地难眠的夜里,我只期盼着爸爸快点回家。或许是老天爷听到我的祈祷了,爸爸总算回来了。那天我在院子里洗衣服,郑寡妇带着儿子出去打麻将去了。爸爸远远叫了我一声:“惠惠……”我眼泪“哗”地就下来了。我骗爸爸,说是我自己要求洗衣服的。那会正是暑假,爸爸给我买了一条短袖裙子。他催促我:“换上看看合身不。”我扯紧自己的袖子:“爸爸,我,我不喜欢穿短袖。”他察觉不对劲,一把将我袖子撸了起来。被火钳烫过的深深浅浅的伤口,瞬间暴露在空气中。有些已经结痂,脱离成嫩粉色的皮肉。有些被我忍不住挠破,往外渗着血渍。有些起了一圈的水泡,灌满黄脓还没破。爸爸眼睛一下就红了,布满血丝。怒吼:“谁干的?”我用力把衣袖扯下来,盖住这些羞耻又疼痛的伤口,堆起一脸的笑喊道:“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我没事,我一点都不痛的……”爸爸,我可以忍忍的。我不想害你失去老婆,我不想剥夺你的开心。只是……我放低音调,轻轻问:“爸爸,这次你能在家多住几天吗?”爸爸,你应该听不见我的祈求。所以,这不算是我任性吧。我话音刚落,郑寡妇急吼吼的音调响起:“老刘回来了?”她一眼看到我还未来得及完全扯下来的袖子,脸色一变,笑容也凝住了。“惠惠不听话,我是她半个妈,有资格教育她吧!”她有恃无恐:“你要是觉得我不该管,那咱们这日子也别过了。”“刘聋子你可要想清楚,她是你捡回来的野种,我才是你正经老婆。你要是跟我掰了,以后想再找个老婆是不可能的事!”05爸爸整张脸胀红,脖子上的青筋根根分明,显然是气极了。我把袖子全扯好,忍着眼泪:“爸爸,你别生气,我没事的,我一点也不痛。”郑寡妇不以为然:“你看,她自己都说没事!小孩子换层皮快得很。”爸爸再也忍不了,冲到柴房举起一把锄头冲了出来。“我女儿我都舍不得打,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我铲死你这个恶婆娘!”说着,手里的锄头朝着张寡妇狠狠挖下去。郑寡妇这才知道害怕。一边干嚎:打女人了打女人,一边拉着她儿子往外跑。爸爸大步跟上,眼看着锄头就要落在郑寡妇头顶,我一把紧紧抱住爸爸的腰。“爸爸,不要,不要!”我泪如雨下,“杀人要偿命的。”“我不怕,先弄死这个恶婆娘再说!”“可我怕!”我箍得更紧,“爸爸,你别抛下我,我不想当孤儿!”像是有一根大针扎在爸爸身上,他浑身的气“嗖”地一下泄了,手慢慢垂下来,锄头砸在石块上,发出“嘭”的一声响。他转身,红着眼拍我的头,哽咽开口。“你个蠢货,她这样欺负你,你不会跟我说!你嘴巴长着是摆看的吗?”动静闹得很大。左邻右舍都被惊动了。张婶先拦住了哭哭啼啼的郑寡妇,又来劝爸爸。“刘哥你是男人,什么事情值得拿锄头,这样可不好!”郑寡妇还在一旁假惺惺。“我辛辛苦苦照顾家里,替他看女儿,他一回来就要我的命……”眼看着大家都在指责爸爸,我将袖子撸了起来。“是她用火钳烫我,用针扎我,爸爸气不过,才用锄头吓她的。”那一刻,满场鸦雀无声。郑寡妇降低音调:“孩子不听话,我这个当后妈的,也得帮着管教一二……”张婶子上前,看了看我胳膊,又顺着衣领看我胸口,眼底瞬间就红了。她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冲到还在卖惨的郑寡妇面前,抬手就给她来了一巴掌。“啪!”“你个没良心黑心肝的恶婆娘!”“惠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敢这样对她!”张婶子一把薅住郑寡妇头发,“老娘今天抽烂你的脸。”06两个女人扭打成一团,张婶是田里地里一把好手,郑寡妇根本不是她对手。“算了,别打了嘛!”一些大娘婶子扯住郑寡妇儿子不让上前,干巴巴地劝着,但没一个上前拉架。眼见郑寡妇脸已经花了,支书才慢悠悠开口:“都愣着干嘛,拉开她们呀!”“莫搞出人命!”郑寡妇脸被抓出好多血道子,头发薅下来一大把。她哭哭啼啼:“你们明山村没一个好东西,个个都欺负我。”支书冷冷看她:“那你赶紧滚出去,我们这些坏东西不欢迎你!”郑寡妇哀哀戚戚看向爸爸:“汉民,一日夫妻百日恩……”可惜跟爸爸说话必须用吼的,那种我见犹怜的感觉荡然无存。爸爸捏紧锄头:“滚!”生生哥从厨房里拿出一把发红的火钳递给我:“你也烫回来!”郑寡妇捂住自己的脸尖叫:“你们合起伙来欺负人!”支书脸色愤怒:“惠惠虽然是捡来的,但现在也是明山村的宝,不是谁都能欺负的!”“要不你让惠惠烫一下出气。要不就送你去派出所!”生生哥托着我的手腕,火钳印在郑寡妇胳膊上,吱吱作响。我吓得都快握不住。生生哥道:“惠惠,你要抓牢。不然以后谁都能欺负你。”郑寡妇痛的脸色煞白,当即就收拾东西带着儿子跑路了。万幸的是,乡下人看重酒席,不看重红本本。所以爸爸和郑寡妇还没扯结婚证。如此一来,分开倒是方便得多。晚上张婶来给我上药,一边抹一边流眼泪:“是我介绍错了人,让你受这样的苦!”“你被烫得这么狠,咋不跟我说!”上好药后,张婶在院子里跟爸爸说话:“不然我去娘家个你找个知根知底的……”爸爸摆摆手:“算了,女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跟惠惠就这样过,蛮好的。”他不善言辞,丝毫没有考虑到这句话把张婶子也骂进去了。好在张婶也不介意,叹口气:“那也行,以后我帮着照顾点惠惠吧!”其实张婶也是个苦命人。嫁入我们村时,她婆婆瘫痪在床。是她一把子照顾养老送终,后来有了生生哥,过了两年的轻松日子。但七年前,张叔说要去广东赚钱养家。半年后再无消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寻常的寡妇可以再嫁,找个男人搭伙过日子。她却只能困在这村里。那次之后,生生哥放学都会等我一起回家。每每他跟男孩们玩弹珠打纸板打弹弓,我就在一旁等着。其他村的孩子会问他:“这谁啊?”“我妹!”很快,他就念初中了。张婶给他买了一辆自行车。他早上载着我顺路到小学,然后再骑车去六里地外的初中。爸爸还跟以前一样。爱喝酒爱抽烟爱打点小牌。但媒人再给他介绍对象,他是看都不去看了。村里越来越多人去广东打工,好多人都建起了两层楼房。爸爸有时喝多了,也不无艳羡。是我绊住了他吧。初一期末,生生哥参加了中考。考上了一中。得知成绩时,张婶当场就哭了。村里人纷纷恭喜她。“等生生考上大学,你这辈子就算是熬出头了。”话题不知怎的,就转到我头上。春大娘冲爸爸吼:“刘聋子,你的好日子也快来了,等惠惠初中毕业,就能去广东打工,你以后就能在家躺着喝酒罗……”07她训我:“惠惠,你爸为了你,连老婆都不娶了,等你能赚钱,一定好好吃好喝伺候你爸爸。”村头的虞大娘温声细语:“听甜甜说,惠惠的成绩还不错,努力一把也能考上一中!”“女孩子也要多读书!”春大娘翻着白眼。“甜甜是你亲生的,你非要送去读书就算了。”“惠惠是捡来的,刘聋子把她养到初中毕业已经不错了,读高中你知道得多少钱不?”是啊。我已经当了爸爸那么多年的负担了。我不能继续拖着他。心情正是低落,爸爸卖完稻子回来了。他用衣袖擦着汗,道:“惠惠要是能考上,卖血我也送她去读!”我猛地抬头看爸爸。夏日已经落幕,盛大的晚霞裹住了他。他站在万丈霞光里,是唯一救赎我的神。春大娘张大嘴:“你怕是脑壳有包吧,女娃都要嫁人的,何况你这个娃还不是亲生的……”爸爸喷她:“你懂个屁,这叫投资。”“我辛苦三年,她只要能考上大学,以后收入比初中毕业高几倍。你这个婆娘是头发长见识短!”说着,他瞪我:“你以后读了大学,得天天给我买五粮液喝!”春大娘嗤笑摇头:“一中都不见得考得上,就说考大学的事,你在梦里去喝五粮液吧!”夜色低垂,众人散去。乌云闭月,天边只有几点星子。青蛙在田间池塘呱噪个不停。生生哥站我对面,摸摸我的头:“惠惠,既然你爸愿意供你,你就好好加油。”“你只有考上一中考上大学,刘伯才能跟着你过好日子。”我问:“生生哥,你这么努力读书,也是为了张婶能过好日子吗?”“嗯。”乌云散去,银色月光落满他一身。他一字一句:“惠惠,外面的世界很大,以后我们可以做他们的翅膀,带他们飞出这村里。”是!我们现在是绊住爸妈的秤砣。可我们今后,可以做他们的翅膀。带着他们一起,去看高山大海,湖泊溪流,去看繁华都市,万丈红尘。抱着这个想法,我开始努力学习。生生哥把他所有的笔记和做过的试卷都留给了我。虞大娘家的甜甜姐比我高一届,成绩也很好。如果经常问她不懂的问题。她总是耐心解答。生生哥放假回家,也会检查我的功课,帮我攻克难关。以前爸爸的酒友们最喜欢来我家喝酒聊天,经常吵到后半夜。因为他们都有家有室,家里老婆会约束。可现在几乎都不来了。爸爸解释:“个个都来蹭我的酒喝,老子的酒难道不是钱买的?”乡下的初中,学习氛围并不好。很多人都是混日子,等着毕业后去打工。所以我全心全意努力后,成绩进步的很快。初二的期中和期末考,都在年级前五。这一年,甜甜姐也顺利考上一中。虞大娘终于离婚,她们带着我无尽的羡慕,搬去了县城生活。初二暑假,学校为了提升升学率,特意腾出两间旧教室改成宿舍,建议我们年级前三十名的同学都住校。只收很少的住宿费。我跟爸爸说起这事,他显得很低落:“那你以后就只有周末回家啊?”08“嗯。”“班主任说,我只要稳住,考一中没问题。”爸爸狠狠抽着烟:“行,我知道了,那你去住宿吧!”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皱巴巴的票子。一张张数给我。“老子赚钱不容易,你要省着点花!”“我会的!”他盯我一眼,从另外的口袋里掏出几张零钱。又抽了三张二十给我:“算了,既然是投资,我还是要下点血本。”“读书费脑子,你顿顿都要买肉吃,晚上再搞点夜宵。”“你要是考不上一中,我打断你的腿!”第二天傍晚,我行李收拾好了,准备吃完饭就去学校。爸爸在厨房炒辣椒炒肉,他的二手诺基亚在堂屋的桌子上嗡嗡响。我点开,看到一堆未送达的信息。“张老板,你那缺人不,缺人随时喊我,工价低点也行!我女儿要读高中,我得给她赚学费!”“王老板,你那缺人不,缺人随时喊我,工价低点也行……”“林老板,你那缺人不……”一模一样的信息,发件箱里还有十来条。我眼泪“轰”地就下来了。厨房炒菜的声音停了,我赶紧擦了眼泪把手机放回去。爸爸盯着我看了看,烦躁地道:“这么大姑娘了,去住宿还要哭啊?”吃完饭,他坚持送我去学校。我拎着行李坐在自行车后座。一开始,灿烂晚霞照亮我们的前路,后来,天色渐暗。我点亮手电筒。那一团小小的圆,仿若天地间唯一的光。夏夜的风将爸爸的旧T恤吹得鼓鼓的。后背上好几个细小的破洞也被撑开。我盯着看了会,喊道:“爸,等我以后赚钱了,给你买很多很多新衣服!”他理所当然:“买七件。我一个星期都不穿重样的。”“我给你买365件,一年到头你都不穿重样的。”爸爸笑了:“你现在吹牛比我还厉害。”爸爸,这不是吹牛。是我的真心!而且,我一定会做到。他送到校门口路灯下就不往前了。压低声音像做贼:“你自己去,好好读书!”我拎着行李往校内走。进了校门回头,看到爸爸还站在那盏发黄的路灯下,笑着朝我挥手。以春大娘为首,村里好多人劝爸爸。“这才初中,又是住宿又是补课,真的读了高中要花多少钱?”“就是亲生的也不能这么造,何况她是捡来的。”“早点毕业去打工,你就可以享福了,到时候再收一笔彩礼……”过年姑姑来了。跟爸爸大吵一架。“亲外甥文才那样也没见你关心过,捡来的野种你掏心掏肺!”“难道她以后生了孩子,还能跟你姓刘?”文才是大表哥,有点智障。今年已经十八岁,有时候发病了还会在马路上拉屎拉尿。姑姑以前一直想把大表哥送给爸爸养。09爸爸没个好气:“你的崽也不姓刘!”姑姑一噎:“但他身上流了刘家的血!”“我又没得家产要继承,要这血那血做什么?她是我养大的女,我自己就是吃了没读书的亏,我就是要送她去读书!”兄妹两再一次不欢而散。姑姑离开时狠狠瞪我:“你要是懂事点,就不要读高中,体谅下你爸爸的辛苦!”“养你这么大,他已经仁至义尽了。”如果是以前,我肯定会动摇。可生生哥和甜甜姐一直在鼓励我,爸爸也在支持我。我微笑着:“我就是要考一中读大学,才能带着爸爸过好日子。”“你说什么我都要读!”姑姑被气走了。有很多人希望我和爸爸过得好。可也有很多人在等着看爸爸的笑话。但我绝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我把全副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之中,班主任都夸我:“你跟张生生和田甜是一个村的吧?”“你们那风水不错,出聪明人。”我专注学习,期间很少回家。每次回去,家里总是一股浓浓的膏药味。爸爸说他腰痛。我让他去医院看看。他瞪我:“医院那烧钱的地方,能去吗?我贴个膏药就好了。”我盼着日子慢一些,我再多巩固点知识。可中考,还是滚滚而至。出成绩那天,爸爸去邻村帮工,把手机留给我,方便我跟班主任联系。我问:“你不跟我一起等吗?”他凶我:“屁大点事,你肯定考得上。我不去赚钱,你拿什么读书?”他都已经出门好一会,又骑着叮当作响的自行车折回来,停在门口朝我喊:“一会成绩出来,你打老王的电话告诉我一声。”我还没应,他弓着背踩着自行车匆匆走了。一直等到十一点多,班主任的电话总算打进来了。我手心全是汗,按了两次才顺利接通。10班主任很兴奋:“惠惠,你考上了,你是我们学校第一,考了全县九十五名,你真的厉害!”夏日蝉鸣不止,我的脑子有一瞬是空白的。过了好几秒才回过神,哽咽回道:“谢谢,谢谢老师!”挂断电话,我正准备告诉爸爸这个好消息。手机嗡嗡响起。接起后,那头传来王伯慌张的声音:“惠惠,你爸做工时痛晕过去了,我们现在送他去医院,你也快点过来吧。”张婶带着我顶着满头热汗赶到时,爸爸已经醒了。他睡在医院走廊过道上,吊着水,脸色惨白。见我第一眼就问:“考上了吗?”我眼泪滂沱而下:“考上了,我考了全县九十五名。”爸爸笑了,眼角起了一层密密的褶子,看向王伯,骄傲无比:“我就说我女儿考得上,这顿酒你是请定了。”王伯瞪他一眼,凑到他耳边喊:“你身体都这样了,还想喝酒!”检查结果也已经出来:爸爸是肾结石导致了肾盂分离。医生建议尽快手术,不然拖下去很可能肾功能恶化。“你们先准备一万二吧!”医生放软口气,“现在都有新农合,最后算下来六七千块差不多。”傍晚时,姑姑也到了。她埋怨着:“家里地里活正多呢,你怎么偏偏这时候病倒了。”王伯说今天的的检查费治疗费他来出,但是后续做手术的钱,得爸爸自己想办法。毕竟这个病也不是他导致的。可要命的是,爸爸只给我买了新农合,自己没买。那会乡下人生病都靠扛,实在不行就找赤脚医生。对于刚开展的新农合政策不了解也不信任。好多人没买。爸爸当晚就闹着要出院。“我没什么事,再熬半年,等下半年把新农合交上了,它一生效我就来做手术。”“爸爸,你还存了钱给我读书是吗,你拿出来先治病,我不读高中了,我不读了!”爸爸一巴掌拍在我手上。“闭嘴!好不容易考上一中,必须去读!”见我眼泪滚滚,他又伸手轻轻摸我发红的手背:“打痛你了?”张婶说她手上还能匀两千块出来。又问姑姑:“你呢……”姑姑看看爸爸,又看看我。“哥,你的医药费,我跟大军可以全部承担。”我心内一松,几乎要跪下给她磕头。却没想姑姑紧接着就说:“但是我有个条件,你把惠惠嫁给我家文才当老婆,亲上加亲。”“我给文才准备了三万块彩礼钱,全给你!”“这样惠惠是你女儿,又是你外甥媳妇,肯定会一辈子照顾你,你也可以马上做手术。”“简直是两全其美!”————这次写个平凡不完美却伟大的爸爸,催更就点点左下角赞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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