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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姐姐叫什么?”谢燕娘挑了挑眉,忽然问道。
雪雁喜不胜收,立刻答道:“回姑娘,奴婢的姐姐赐名雪菱。”
“雪菱?”谢燕娘在心里默默念叨了几遍,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显然雪菱到了谢老爷的身边,只怕呆不了几个月,就在府里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后宅的龌蹉事,一点都不比府外少。丫鬟婆子莫名其妙少了一个,也是常事,不过是一卷草席扔到乱葬岗去罢了,都是签了卖身契的,打杀发卖都是主人家的事。
“你先伺候我几天,若是伺候得好了,我便把雪菱要过来。”谢燕娘没有把话说死,而且平白无故的,太容易满足这个丫鬟的要求,以后会不会得寸进尺,要求得更多?
敲打一番,再给点甜头,才能让雪雁贴贴服服的。
这些事,都是谢燕娘不知道在后宅里翻了多少个跟头,摔得鼻青脸肿才明白的,自然是刻在骨子里,即便重生了,也一点都不敢忘记。
“是,姑娘。”雪雁心里着急,也明白让谢燕娘忽然去讨要雪菱,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她不过是个丫鬟罢了,即便谢燕娘的出身再不够高,那又如何,到底是主子。
不管答应不答应,好歹没有完全拒绝。
这样,在雪雁心底,总保留着一点希望。
雪卉见谢燕娘都选好了,便把余下的小丫鬟都带走。
那些小丫鬟嫉妒地瞅着雪雁,能跟着主人家,以后就不用饥一顿饱一顿,好歹有一顿饱饭吃。
谢燕娘没有忽略她们的目光,毕竟这也是谢夫人故意的。
就是饿着她们,让这些小丫鬟吃尽苦头,以后被谁挑了去做丫鬟,就会认认真真,兢兢战战的做到最好,不会躲懒,因为害怕回到那种饥一顿饱一顿的苦日子去。
就像是在骡子跟前绑一根胡萝卜一样,让骡子卖力干活,等到了地方才能吃上东西,哪里能不卖力?
“过来,”谢燕娘进了屋,雪雁便乖巧地跪在她的脚边,低眉顺眼的样子听训。
“我的要求不多,手脚麻利勤快,毕竟这个院子里,暂时只有你一个丫鬟,总要辛苦一点。还有一个,就是别骗我。我这人最恨的,就是欺瞒,明白了吗?”
“是,姑娘。”雪雁点头,表示认真记下了。
“雪菱的事,我会尽力而为。”谢燕娘和缓了语气,低头看着雪雁说道:“我不能保证一定能把她要过来,你该明白的,雪菱进了老爷的院子第一天,就可能是老爷的人了。”
雪雁听了,瘦弱的身子忍不住哆嗦,小声道:“姑娘,奴婢明白的。”
要是来不及,雪菱已经成了谢老爷的人,谢燕娘再是想讨要过来,也是为时过晚。身为一个女儿家,怎么能把爹爹的枕边人要过来当奴才使唤?
不说满身的痕迹,不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能看的,谢老爷也不能天天晚上来要人。
见雪雁听明白了,谢燕娘又道:“隔壁的青莲园,能不去就不去,也别跟那些丫鬟婆子说话。”
雪雁满脸狐疑,刚进谢家的姑娘,居然不让她这个丫鬟出去打听打听?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谢燕娘不弄懂在谢家的处境,打探各路的消息,又如何能安安稳稳地过下去?
不过主子这样说,雪雁只能答应下来。
谢燕娘当然清楚谢家是什么样子,上辈子打听得够多了,来来去去,不过都是些让人不顺心的事。这一辈子重来,还打听那么多已经知道的消息做什么?
“对了,你先去替我出府办妥一件事。”谢燕娘弯腰,凑到雪雁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雪雁脸色微变,有些迟疑,依旧应了下来,很快便离开出府去了。
谢燕娘笑了笑,在软榻上歇了一会,喝了半壶凉透的茶水,雪雁已经满头大汗匆匆回来了:“姑娘要的东西,奴婢带回来了。”
“路上有碰着谁吗?”她瞥了眼雪雁紧紧抱在怀里的小包袱,笑着问道。
雪雁点头:“出府时护院大哥问了一句,奴婢只说是给姑娘买一点贴身的东西,便放奴婢出去了。回来的路上遇到了雪卉姐姐,奴婢也是把这话说了一遍,雪卉姐姐便没打开来看了。”
“做得不错,”谢燕娘不吝啬地夸了一句,她没教雪雁遇到人该怎么说。如今看来,这丫头果然机灵,三两句就把护院和雪卉都打发掉了。
“谢姑娘夸奖,奴婢刚才险些吓破胆,这会儿双腿还是软着点,还以为会被发现。”雪雁不好意思地笑笑,小心翼翼打开包袱。
里面是一个鼻烟壶,做得小巧精致。
谢燕娘早先便知道古玩店里有这么个小东西,价钱不菲,不是她能买得起的。但是自己买不起,不还有一个汪嬷嬷吗?
“你记得是怎么说的?”她拿起鼻烟壶,放在手里仔细瞧了瞧。
确实是当年自己见过的鼻烟壶,里面是白银,外面镀了一层铂金,十分亮眼。
虽说谢老爷喜欢吹捧文雅,但是骨子里还是商人,哪里会不喜欢这种金银之物?
这鼻烟壶最是如此,内里是银,外头是金,甚是抢眼。
当年不知道谁买下来送给谢老爷,叫他爱不释手,放在了枕头边。
如今这心爱之物,被谢燕娘捷足先登,必然能叫谢老爷欢喜。
雪雁点头,有点担忧地道:“姑娘,奴婢跟店家说是替汪嬷嬷买下来的,会不会被人发现?”
“放心,汪嬷嬷如今自身难保,哪有心思理会这点小事。”谢燕娘最是知道,汪嬷嬷还真是贪小便宜,吞下了不少银钱,没让谢夫人发现过。
她对谢夫人是忠心耿耿,只可惜有个败家的儿子,最喜欢买昂贵的古玩之物,那店家早就清楚,暗地里不知道卖出去多少。
都是生意人,汪嬷嬷的儿子又是个眼拙的,最喜欢金啊银啊的东西,店家把价钱抬高,也照买不误,乐得有这么个冤大头来照顾他家的生意,常常来往,汪嬷嬷的儿子惯会避人耳目,自然不会怀疑半分。
汪嬷嬷给儿子收拾烂摊子又多了去,更加不会去一个个细数,究竟哪些物件真是他买的。
只多了这么一件,谁也发现不了。
谢燕娘看着手里的鼻烟壶,笑眯眯地想,她这也算是借花献佛了吧?
雪雁心里暗暗佩服这个新主子,简直是空手套白狼,手上没有一点银钱,居然就弄回了这么一个漂亮的鼻烟壶。
“走,我们带着见面礼去见一见谢老爷。”谢燕娘整理了自己,便带着雪雁,捧着鼻烟壶去了谷兰园。
谷兰园就在谢夫人住的正院另一边,与谢老爷的书房相邻,可见这位张姨娘一直十分得宠。
印象中,谢燕娘记得张姨娘风韵犹存,只是怯生生的,十分怯懦,总是低着头,却很得谢老爷的欢喜。以前她觉得张姨娘能在谢夫人底下过十几年也没出事,实在是个本事。
回来她才发现,谢夫人其实就是个纸老虎,看着凶恶,其实内里没多少墨水,头脑简单得紧,从来都喜欢直来直去。
张姨娘只要顺着她一点,反正不过是个姨娘,谢夫人倒也不会太为难。
“姑娘来了?”听了丫鬟的通传,张姨娘亲自走了出来,身穿一件鹅黄色的衣裙,这样鲜嫩的颜色,穿在她身上一点都不显得违和,反倒衬出几分少女的娇艳来。
难怪谢老爷如此宠爱这个张姨娘,虽说性子有些软弱,但是在收拾自己的事上却毫无含糊,打扮极为妥当。尤其一张水嫩的脸颊,哪里像是生了一个孩子的少妇,倒像是岁月没怎么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依旧光彩动人。
“见过张姨娘,”谢燕娘欠身便要行礼,张姨娘个赶紧上前扶住她,没让她把礼行足了。
“姑娘客气了,我一个姨娘,哪里能受这么大的礼?”张姨娘笑吟吟地说着,靠得近了,谢燕娘还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幽香,清清淡淡的,果然是个有心人。
张姨娘或许并非天姿国色,但是懂得打扮自己,把三分人才愣是打扮出七分美艳来,加上脾气好,知情识趣,又安安分分的,跟谢夫人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过,一直乖巧听话不争权,不闹事,这样的美妾哪个男人能不喜欢?
“姨娘到底是长辈,”谢燕娘淡淡说了一句,又问道:“爹爹在吗?”
“在后院歇着,刚睡着,姑娘不若在前面跟我坐一会儿?”张姨娘笑着解释,体贴地没让谢燕娘进去吵醒谢老爷。
谢老爷午睡从来都有些起床气,闹醒了,谢燕娘只怕没什么好果子吃。
“嗯,姨娘忙着,也不用管我。我在前院等一会就好,有雪雁陪着我。”谢燕娘客气地说着,把雪雁拽到了自己身边。
“这就是刚挑的小丫鬟吧?真是一团孩子气,不过瞧着是个机灵的。以后若是姑娘有什么难处,不妨跟我说说。”张姨娘还得伺候后院午睡的谢老爷,自然不可能一直在这里陪着谢燕娘,寒暄了几句,她到底放心不下,还是回到后院去了。
她刚回去没多久,谢老爷便醒了过来,慢慢坐起身,皱着眉头道:“谁来了?”
这天儿有些热了,张姨娘身子骨有些羸弱,不好放冰块在屋内,便有些闷了。平日张姨娘都给他打扇子,才能睡得舒服一些。
今儿张姨娘出去了一会,谢老爷便热得醒来,浑身是汗。
张姨娘满脸歉意,用帕子给他擦了擦汗:“是三姑娘过来了。”
“三姑娘?”谢老爷刚醒来,还有点迷糊,恍然回过神来。
三姑娘,不正是他刚接回来的便宜女儿?
“走,去看看她想要做什么。”
明明刚才在花厅里分开,不到一个时辰,谢燕娘又来见他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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