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三个复旦官方的鬼地方 泰国打工的发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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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2012年第4期?人物?名人轶事?人生?人世间?
一个关于房子的梦想
大魏和闻秀的梦想,与数以亿计当代中国人的梦想一样。
为了这个梦想,这对在武汉打工的夫妇每天清晨5点钟就要起床工作。他们带着两个孩子挤住在一间仅8平方米、照不进阳光的小屋里。事实上,除了孩子们的作文里,这个家庭很少会在生活中提到“梦想”二字。但这个抽象的词,其实就在很近很近的地方――从他们现在租住的陋室到达那里,不过37.8公里。在那里,他们刚买下一套房子。可这套房子并不在拥有千万人口的武汉市,而是在毗邻的鄂州。
日,大魏和闻秀在工作时间抽出空,去为他们的新家办理贷款。远处,一辆巨大的水泥槽罐车正在快速驶近。“砰!”闻秀从摩托车上飞了出去,左太阳穴撞向地面。她没能给大魏留下一句遗言,仅仅十几分钟后,就离开了这个世界。这个家庭的梦想,碎在了路上。
一个小心翼翼的梦想
36岁的闻秀死了,把42岁的大魏留在这个世界上。
这个在亲戚们看来原本“长得挺帅”的男人,像是突然间衰老了。如今,身高1.8米的大魏背有些驼,走起路来很慢,脸上常常带着种饮酒后的酡红色。没有人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他连续几天穿着皱巴巴的深蓝色西装和条纹衬衫,肩头积了层白花花的头屑。
早在1997年,也就是大魏和邻村姑娘闻秀结婚的第二年,他们就放弃了湖南临湘老家4亩多的稻田,来到武汉。经亲戚介绍,两人在一所大学里找到了工作,大魏成了学校一栋教学楼的夜班值班员,闻秀则是清洁工。
他们现在的“家”,也安在这栋5层教学楼里。
那其实根本算不上是一个家,只是藏在值班室里屋的一间配电房。这个8平方米的小空间,每月需交100多元的租金,没有厕所和厨房。这对夫妇和他们15岁的女儿已经在这里生活了整整8年。在他们搬到小屋一年后,儿子也降生了。
已经斑驳褪色的高低床占掉了小屋的很大一部分,大魏和闻秀睡在下铺,儿子和一只奶油色的毛绒玩具熊睡在上铺。今年,女儿考上了一所寄宿高中,周末回来的时候,还得在地上支起“临时铺”。
当然,他们还有些必要的家电――一台只能收看湖北经视频道的电视机、一个只放了碗剩米饭的冰箱,以及一台从离校毕业生那儿买回来的二手电脑。
经过学校的允许后,大魏在一楼的楼梯角搭建了一个小厨房。那里只有1.5米高,只要有人走近,门口就会飞起成百只嗡嗡叫的蚊子。厨房太矮了,大魏进不去,身高1.56米的闻秀,也只能在里面弓着腰用电磁炉炒菜。
每个月,两人各自有900元的工资。他们给7岁的儿子每天订了一瓶牛奶,但为了省钱,两人很少买肉。
在周围的同事看来,他们把辛苦赚来的每一元钱都攒着,活得不易。一开始,这个城市中最不起眼的小家庭也没有打算告诉别人,他们究竟为什么情愿过着如此窘迫的生活。很长时间后,这对夫妇守护着的那个小心翼翼的梦想才为人所知。
总得有个家
2008年的夏天,一个穿着黑西装的年轻人在街边拦住了这对夫妇。他热情地递过一张传单:“看看吧,特别好的房子!”
年轻人向大魏和闻秀描述了一个美妙的图景:一片以白色建筑为主体的现代化小区,煤气、水表、电表、网线样样俱全,更何况, 2011年这里就要通地铁啦!
可是,吸引夫妻俩的并不是这些,而是那低廉的价格。每平方米的单价只有1600多元,这意味着,只需要几万元的首付,他们就能买到一套属于自己的大房子。更何况,15岁的女儿从小在武汉长大,如果在这里买房,女儿就能够获得一个户口,顺理成章地在湖北参加高考。
他们选择了一套110平方米的3居室,总价18万元左右,需要他们交4万元的首付。这几乎是他们的所有积蓄。
如今,当女儿被问起新房怎么样的时候,这个长头发的女孩儿只是垂下了头,用很小的声音回答:“还好吧。”
对于那套新房来说,这或许是个十分恰当的评价。那里距离他们工作的大学路程是37.8公里,尽管房子建好不足3年,但白色的墙壁已经布满黄色的水渍。除了一些小灌木和草坪,这里再也没什么绿化了,一些房门外用蓝色的粉笔简单地写上了“已售”。大魏的新家是毛坯房,从窗户望出去,就是那条尘土飞扬的马路。
一个从河南来武汉打工的出租车司机看了看这里,吃惊极了,“谁会住在这种鬼地方!”可对于大魏来说,“就是觉得便宜,没管什么好不好看的。”
房子搞好了就都好了
日这天,闻秀4点钟就起床了,比往常更早些。几个小时后,她打扫干净了整座教学楼,这期间还为家人准备好了面条和酸豆角。
16日上午,闻秀将银行卡、收入证明和户籍证明都放进包。“我今天要去办贷款。”她兴冲冲地告诉前来接班的张师傅,同时也告诉他,3楼教室还有几个空饮料瓶,她来不及捡回来,“张师傅你帮忙捡一下哦。”
自打他们买了房子以来,攒钱就更成了生活里最重要的事。而卖回收的饮料瓶和报纸,可以让这个家庭每月额外获得五六十元。
大魏和闻秀必须小心地计算每一笔开销。办完了贷款,他们就将背上每月600多元的“债”。“那时想着,能节省就节省点儿吧。”大魏说。
他默默地低下头。这个中年男人原本以为,只要再熬几年,生活就会变得容易起来。但是,19岁就嫁过来的妻子,最终没有住进他们在城市里真正的家,就离开人世了。
闻秀去世后,年迈的父母从湖南赶到武汉。满脸皱纹的老人走进那个透不进阳光的小屋,那里就是女儿常年生活的地方。
老母亲颤颤巍巍地用手把房门关上,然后,抓着女儿的衣服扑在床上哭了起来。可她连大声地哭也不敢,“这是学校,怕吵到学生上课。”
从生日到祭日
想要在这座巨大的城市里还原大魏和闻秀的生活印迹,是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就在车祸的第二天,大魏的侄子翻开一份当地报纸,发现上面至少有3条类似的新闻,内容都是在某地一辆过路的大车撞死了人。“外人谁会关心这个?”他叹口气说。
在大魏和闻秀已经生活了8年的教学楼里,几个正准备去上自习的学生停下脚步说,倒是曾经看到过教学楼里有一个爱笑的小男孩儿,但对那对中年夫妇却没什么印象,“几乎没注意过这样一家人。”而一位同事也发现,自己并不怎么熟悉这个家庭。“不太爱和人交际”,这几乎是他唯一能说出的大魏一家的特点了。
他们就生活在那里,但仿佛又并不真的在那里。
9月10日,农历八月十三,那天是妻子的生日,他们破天荒地逛了逛商场。“我想给她买份礼物。”大魏望着前方,说话速度很慢,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
但是,项链太贵了,他们最后在一个卖玉坠的柜台前停了下来。闻秀挑中了自己的礼物,一块椭圆形的玉坠,挂在黑绳上,背面写着“平安”二字。这份生日礼物花了100多元。“她很喜欢,一直戴着。”这个男人低声说。
大魏坐在小凳子上回忆着闻秀生前的故事,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儿子跑过来:“爸爸,你怎么了?”他抓住大魏的手调皮地问。
这个中年男人突然别过脸去,两颊的肌肉一条条绷紧,似乎是紧紧地咬住牙齿。几秒钟后,他用两根手指使劲地按了按自己的眼角――没有用,眼泪还是流出来了。
没有人能还她一个美好的童年了
从来没有人告诉10岁的龙张欢,童年可能还有另外一种活法。
她是湘西凤凰县乡村里的一个小姑娘。自6岁半上小学一年级起,她开始背着8个月大的亲弟弟去学校。如今,亲弟弟长大了,她又接着抱起了两岁的小表弟。
这样的童年在当地人看来再正常不过。然而近日,她生活的瞬间经过支教志愿者用相机定格,并上传网络后,一下子击中了无数网友的心。
照片中,扎着马尾辫的龙张欢坐在乡村小学的课堂里,怀里紧紧搂着睡得正香的小弟弟,她自己似乎也在犯困,几乎合上了双眼,顾不上课桌上摊开的课本。
感动、心酸、揪心,一下子成了网友们评论的关键词。或许是想了解详情的人太多,这所乡村小学疲于招架,竟然开通了官方微博。由此,一个常常听闻却无从走近的群体的生活,得以呈现在我们眼前。
在龙张欢的家里,孩子的数量远远超过了大人。两位老人的四个子女,统统和伴侣一起离开老家,或是打工,或是参军。眼下的屋檐下,只剩下8个孩子与两个老人。
患病的爷爷站立不稳,奶奶又起早摸黑地忙着农活。在缺乏成人庇护的世界里,8个孩子只能互相扶持,互相拉扯。
他们不知道在千里之外的城市里,与自己同龄的孩子们怎样度过童年――反正,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早已跳过童年,被不可回避的外力拉扯着,早早地走进了成人的世界。
他们最小的才两岁,最大的12岁。能自个儿走路的,每天负责砍柴、割猪菜。家里的饭菜,12岁的大姐姐独力承担。山上的泉水,则一个搀扶着一个去接取,洗干净的衣服,又分担着一人一点儿地背回家。
在人生最美好的阶段,他们本应躲在父母温暖的怀抱里,撒娇玩闹,任性淘气,又或不顾一切地发一场脾气。这一切,普通孩子最自然的生活,却是留守孩子们不敢企及的奢望。
自从父母离婚后,龙张欢已经3年没有见过妈妈了。今年5月,她的爸爸在离家3年后曾短暂返乡,随即又匆匆上路,奔赴杭州打工。
我们无法责怪父母狠心,有意遗弃孩子。在贫穷的湘西苗寨,城市无疑是一块巨大的吸铁石,招引着一批又一批年轻人背井离乡。这些热火朝天的城市急需打工者的一双手,却并无弱小的孩子们的容身之处。于是,打工者的身后留下了一个,两个,无数个龙张欢。
根据国家统计局的数字,仅在2009年度,就有2.3亿中国人从农村涌进城市,而被他们留在身后的孩子,大约有2000万。这一群孩子被迫适应没有父母在旁的日子,甚至,替代了父母在家庭里的角色。
在3年前志愿者所拍摄的照片里,7岁的龙张欢正走在上学的路上。她用两根纤细的手臂托着背上1岁多的弟弟,一双小手为了使上劲,狠狠地拽着身上的衣服。尽管从家里到学校只有几步路,但汗水已经湿透了她额前的留海。走到校门口,龙张欢不得不卸下弟弟,靠在墙上歇一歇。
在龙张欢就读的小学里,这样的生活一点儿也不特殊,带着弟弟妹妹去学校的大有人在。同学们常常抱着孩子听课,背着孩子玩耍,下课了,还自觉地手把手教孩子学写字。
他们还是一群小学生,却又俨然成了一群小爸爸、小妈妈。在他们的世界里,各种任务、责任与压力像噩梦一般无休止地纠缠着他们,夺走了童年最珍贵的礼物――玩耍与欢笑。
这样的成长过程,必定带着外人不可理解的痛苦。曾在苗寨的乡村小学任教7年的吴建辉至今记得,一天课间,龙张欢看着一些同学在快乐地跳绳、踢毽子,突然把手中的弟弟放在地上,冲向了操场。不料,弟弟嚎啕大哭,内疚的龙张欢马上又折了回来,抱起弟弟后,自己也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
在外人看来勤劳、懂事的龙张欢大概也说不清楚,自己的内心其实有着怎样复杂的情绪。一旁的老师甚至担忧,这一个小女孩的内心是否太缺乏亲情与温暖,她长大以后会否因此变得叛逆,或者孤僻,而那看似缥缈又不可回避的城乡差距,又将在这一个孩子的身心烙上怎样的印记。
这种种的疑问还无法在当下获得完满的答案,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没有人能还龙张欢一个美好的童年了。
一位母亲的百度
她天天见儿女们上网,时间一久,也捉摸了一点电脑入门知识,又见上小学的孙女,熟练地在百度里搜寻作业的答案,她心中一动,心中所想的,都能搜得出来吗?
儿子是工程师,一日无意间,看到电脑里的浏览纪录,搜的是陆某某的名字,心中奇怪,这人是谁?母亲的旧友,还是老同学?
再次想起这个问题,是在母亲去世后,一个陌生的老者,在母亲的葬礼上出现,一言不发,默哀之后,流着泪,又默默地离去。儿子的心里,蓦然跳出那个名字,去查看来客礼单,果然是那个名字。可是,母亲已不在,所有的答案都随风烟散尽,他能够知道什么?
在百度搜寻中敲入那个很普通无奇的名字,一下子蹦出上千条,他看看头几个,一个远在浙东,开竹制品厂,出口海外;一个官司缠身,看了看案件经过,差不多得按无期来判的人了;还有一个,是药业集团的董事;再一个,是基金经理;还有还有,是位专栏作家,海南人,很年轻,博客点击量过了百万......他微微地笑母亲的孩子气――烟波一样的浩渺里,哪里能够人人上得百度!
还是小姨替他解开了这个谜团。小姨说:“他还是来了,虽然两人约好今生再也不相见的。”
那人是母亲的初恋。当老实的母亲奉双亲之命嫁给他人时,出嫁之夕,偷偷与他约定好再也不见――要见,就在下一辈子吧。母亲婚后生子,两年后,夫因病亡故,而巧合的,他的新婚妻子,也得了不治之症,两家离得不远,她先违了约定,天天去他家,帮忙照顾他的病妻,还有她新生的小女儿,而在她的细心照料下,奇迹出现,他的妻子痊愈了,此时,她知道,是该给他留一个清白的时刻了,她与他约定,从今往后真的不再相见。他苦苦哀求,他的心里,一直放不下她。她拒绝了,走得决绝,甚至为此搬家,直到他的所有一切,在她的世界里消失得片痕不存,这才将心收成黯然的水草,深幽得无人知道。但母亲不知道,在她漫长的生命里,两家一直相隔不远。
他翻看母亲的老照片,找到一张母亲少年时代的毕业合影。照片已经泛黄,陈旧得起了毛边。看着看着,眼泪掉了下来――那个人,一定也在这张相片里,而这一张相片,为母亲漫长寂寞的孤身日子,带来了怎样的抚慰!但,也仅此而已。
不久后的一天,说不清是有心还是无意,他从那人家门前走过,看见街口花圈上的挽联,上面写的,正是那人的名字。他心中一震,痛过之后是莫名的轻松,好似看见两个轻若少年的灵魂终于能够放下一切,履着前世约定,再无负担地相见了。
爱在大峡边缘
在我七岁那年,简?查道克?达文波特就已经有九十高龄了。她是我的曾祖母,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她有着一双紫罗兰色的大眼睛,一头银色的头发梳理的精细雅致,丝毫不乱,而她的一双手则优雅端庄,那修长的手指上戴着古色古香的戒指,衬托着她那白皙透明、脉络清晰的手背。她曾经送给我过其中的一枚,那是一枚镶着紫水晶的沉甸甸的黄金戒指,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对它也越加喜欢起来。她总是穿着一件织有金银丝浮花并且镶着蕾丝花边的锦袍,而她那纤巧的双脚上则总是穿着一双装饰着毛绒绒的缎带的鞋子。
她非常喜欢和我聊天,而我也喜欢倾听她的诉说。她跟我说了许许多多的事情,有一次,她还跟我讲了许多年前她在“大峡谷边缘”邂逅的一段爱情奇遇。她说那时她还很年轻,只有74岁。
“就在那个大峡谷的边缘,”她用她那仿佛苔藓一样柔软的声音,清清楚楚地重复道,“哦,那真是太浪漫了。我从那悬崖绝壁上径直朝下望去,那下面可是一千英里深的峡谷啊。当时,我们俩都充满了激情,无所畏惧,因为,我们那时都很年轻。”
当时,我并不太明白她在说些什么。我只能想像着,在那向晚时分,金黄色的落日正徐徐沉入天际,那色彩斑斓的余辉为暗淡的大地增添了无限的亮丽,就在那一刻,我那美丽而又娇弱的曾祖母与一位神秘的陌生男子,手挽着手,相依相偎地坐在那大峡谷的边缘,双腿在悬崖的下面荡悠着,沉醉在那美丽的景色之中。然后,夜幕笼罩了大地,银色的月光洒下万般柔情,天上的繁星闪闪烁烁地眨着眼睛,四周一片寂静,就在这如诗般的意境中,他们尽情地享受着爱情的甜蜜……
许多年之后,我和丈夫亚历克斯一起外出旅行去度蜜月。我们开着汽车,漫游了整个西部。一天傍晚时分,我们发现竟然来到了“大峡谷国家公园”的入口处,于是,我们便决定在此住上一晚。
按照路标的指示,我们来到了公园的中心服务区。在一片看起来好像是停车场的正中间,矗立着一座灯火辉煌的新酒店。大厅里挤满了刚刚抵达这儿的游客,不过,他们事先都已经预定了客房。因为我们事先没有预定,所以,服务台的接待人员连连向我们表示歉意,告诉我们已经没有空闲的客房了。
“据我所知,为了应对紧急情况,不论是哪一家酒店都会预留一间客房的,”亚历克斯不愿就此离去,便恳求道,“比方说有一位贵宾突然来了。就把那间房给我们住吧,价钱方面好商量。”我看得出,亚历克斯已经没有精力再开车了。
“哦,先生,如果我们还有合适的房间的话一定会给你们的。但是,我们只剩下一间房了,这间房我们从来都没有对外出租过。因为,这间房在一个上了年头的破旧的旅馆里,人们都不愿意租它,所以,我们也懒得介绍给客人。”
“哦,这听起来不错,”亚历克斯说。
就这么说定之后,服务台连忙叫来了一名酒店服务员,拎着我们的行李,走在前面领着我们向那个上了年头的旅馆走去。我们跟着他穿过那古老而又陈旧的大堂,沿着走廊来到了这栋楼的后面。终于,到达了我们要住的房间。这间房简直宽大极了,大得都足以和“大峡谷”相媲美了。卧室大得就像个舞厅,而卫生间则大得像是一般人家的客厅,光是浴缸就有七英尺长四英尺深。
当我们到达房间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卫生间里早就挂上了宽大的毛巾,床已经铺得整整齐齐,窗帘也拉了起来,壁炉里已经生起了火,火焰正熊熊地燃烧着。这间客房虽然比较宽大,但是感觉却是非常温馨舒适:瞧它那由纯天然的木料制成的家具,那由绿白相间的印花棉布做成的被褥,还有那梳妆台上摆放着的一面古色古香的银质梳妆镜,这一切无不给人一种古朴典雅的感觉。
“这儿没什么不好啊,”我一边巡视着房间一边说道。
这时,那名领着我们来到这儿的服务员默默地接过我丈夫递给他的小费,然后,又往壁炉里添加了一根木柴,之后,才离开了我们。
服务员离开之后,我决定要洗个热水澡,好好地在浴缸里泡上一泡。尽管,给那个大浴缸放满水花了我很多时间,但是,很快,那温暖的热水就使得我身上一天来的疲惫与紧张得到了休憩与放松。没过多久,我的脑海里突然竟蹦出了多年前的那轮落日。
巧的是,卫生间的窗户正好就在浴缸的旁边。我只需把窗帘拉开,就可以眺望到窗外的景色。此刻,落日的余辉撒满了天际,天空中色彩斑斓,密布着绿色与紫色的云彩。而就在那金色的云霭之中,却见一颗孤星,一弯半月,在那里兀自闪着冷冷的青光。透过窗户,我眺望着大峡谷的远处,整个峡谷的边缘仍旧隐约可见。而当我把目光缓缓地向下移动的时候,却看见一条飞瀑宛如一条银色的缎带笔直地流向那深不可测的黑黝黝的谷底。为了把这美景看得更清楚,更真切,我连忙跪直身子,屏住呼吸,凝神聚目,贪婪地看着,欣赏着。
片刻之后,我抓起一条厚厚的浴巾,裹在身上,飞快地冲进卧室。我们的床也正好紧挨着一扇巨大的落地窗。于是,我连忙蹦上床,“唰”地一下打开了窗帘。果不出我所料,我们睡的这床,也正好位于这大峡谷的上面。
几乎就在一刹那之间,我顿时明白了,原来,这间客房就是多年之前我的曾祖母曾经住过的那间。
那一刻,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然后,我向亚历克斯招招手,让他过来看看。身处如此可怕的高度之上,我们不禁感到一阵恐惧。我们提心吊胆地向我们的脚下张望,下面深不见底,而且,在我们和谷底之间这么高距离的空间里,空无一物,一览无余,只是那令人恐惧的深渊。正像我曾祖母当年为我描述的那样,估计有一千英里深吧。
片刻之后,亚历克斯回头注视着我,而我也注视着他,相对无语。
那天晚上,就在这大峡谷的边缘,我们就这么开着窗帘,相依相偎地坐在窗前,眺望着窗外,俯瞰着脚下,就像当年我的曾祖母简和她的爱人那样……
我只有一束鲜花
“民兵”,这是我小时候最害怕的两个字。我们全家人都在他们的盯视之下。我们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做事,连走路都轻轻的。父亲平时要被喊到离我们家五六华里的一个小村去做活,因为他没有资格在园艺场做工。父亲如果早一年回来,我上学的事肯定会化为泡影。
上学前,妈妈和外祖母一遍遍叮嘱我:千万要听话啊――听各种人的话,无论是谁都不要招惹啊。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这是我必须记住的,即在外面千万不能提到父亲。就这样,我心里装着一大堆禁忌,战战兢兢背上了书包。
可能因为我太沉默了吧,从第一天开始,学校里的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我。我每时每刻都是拘谨的,尽管我总是想法遮掩它。我试着对同学和老师微笑,或者至少对他们说点什么才好――试了试,很难。
从学校出来,一个人踏上那条灌木丛中的小路时,我才重新变成了自己。
值得庆幸的是,在半年多的时间里,没有一个同学和老师知道我们家的详细情况,但我想校长可能知道,因为他的镜片后面有一双好奇的、诡秘的眼睛。我于是像躲避灾难一样躲避着他。
就在那些日子里,我发现了一个奥秘:校园里有一个人像我一样孤单。我敢肯定,这个人大概也像我一样,暗暗压着一个可怕的心事。这不仅是当时,以至于后来一生,我都会从人群中发现那些真正的孤单者。
她就是我们的音乐老师。她来这所学校已经一年多了,她与所有老师都不一样,我觉得她那温柔的眼睛抚慰着每一个同学,特别是投向我的时候,目光中竟然没有歧视也没有怜悯,而仅仅是一份温煦、一种滚烫烫的东西。
当时离学校十几里外有一处小煤矿,每到了秋末全班就要去山上捡煤,以供冬天取暖用。因为雨水可以把泥中的煤块冲洗出来,所以越是下雨就越要爬到山上。大家都穿了雨衣,可是“黑子”几个故意不穿,故意溅上满身满脸的黑泥,像恶鬼一样吆吆喝喝。我好不容易才捡到的煤块,一转眼就被他们偷走了。有一次“黑子”走过来,狞笑着看我一会儿,然后猛地喊了一句父亲的名字。雨水像鞭子一样抽打我的脸。我吐出了流进口中的雨水,攥紧了拳头。“黑子”跳到一边,接着往前一拱,把我撞倒在斜坡上。坡很陡,我全力攀住一块石头。这时几个人一齐踢旁边盛煤的篮子、踢我的手。我和辛辛苦苦捡到的煤块一起,顺着陡坡一直滚落下去。
我的头上、手上、全身上下都被尖尖的石棱割破撞伤,雨衣撕得稀烂。我满脸满身除了黑泥就是渗出的血,雨水又把血水涂开来……有几个同学吓坏了,他们一嚷,班主任老师也跑过来,他只听“黑子”几个说话,然后转脸向我怒吼。我什么也听不清,只任雨水抽打我的脸。
正在我发木的时候,有一只手扶住了我:音乐老师!她无声无响地把我揽到一边,蹲下,用手绢擦去我身上脸上的血迹,牵着我走开……
她领我直接去了场部医务室。我的伤口被药水洗过,又包扎起来。场医与她说了什么,我都没有听清。离收工还有一段时间,她领我去了宿舍。
我今生第一次来老师的住处:天啊,原来是如此整洁的一间小屋,我大概再也看不到比这更干净的地方了。一张小床、一个书架,还有一个不大的办公桌――我特别注意到桌旁有一架风琴;床上的被子叠得整齐极了,上面用白色的布罩罩住。屋里有阵阵香味儿:水瓶中插了一大束金黄色的花……
她要把我衣服上的泥浆洗掉,烘干,我只得在这儿耐心地等下去。天黑了,她打来饭让我一起吃。这是我一生中所能记起的最好的一餐饭。我的目光长时间落在了那一大束花上……我想起我们家东篱下也有一丛金黄色的菊花。
第二天上学,我折下最大最好的几枝,小心地藏在书包里。我比平时更早地来到了学校……她看到那一大束菊花,眼睛里立刻有什么东西欢快地跳动了一下。
后来的日子我就像有了一个新的功课:把带着露珠的鲜花折下来,我用硬纸壳护住它们,这样装到书包里就不会弄坏。我知道,我的老师最喜欢的就是这一大蓬颤颤的、香气四溢的鲜花――比起我无尽的感激,这只是一份微薄的礼物。我一无所有,我只有一大束鲜花。
活在世上都有过人之处
2009年末,芝加哥文化馆的馆长举办了一场个人摄影展,并赞誉这些展出的作品“犹如一部摄影史书”。这些照片的作者是一名已经去世的保姆。
就像每部武侠小说中都藏着那么一两位其貌不扬的世外高人,薇薇安则是潜伏在保姆界的顶尖高手。
薇薇安1926年生于纽约,年少跟随母亲居住在法国,返回纽约后,她又搬到芝加哥,当了一名平凡的保姆。她这一当,就是四十年。当然,她不像一般的保姆那样,每天的生活只是看孩子买菜做饭,她更爱干的事儿是四处行走。1959年到1960年,薇薇安进行过一次长途旅行,陆续去了洛杉矶、美国西南部、菲律宾马尼拉、泰国曼谷、埃及、意大利……还有北京。
这名爱好行走的保姆有着一颗文艺的心,孤独是通向文艺的钥匙。从小在法国长大,一张嘴就是浓重法国口音的薇薇安在芝加哥既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于是,她开始在四处游走的同时拍摄城市的街头。她虽然说话坦率,但却让人有距离感,她非常喜爱欧洲电影,对美国片不屑一顾。在她的自拍照中,薇薇安也从未对着镜头扭捏作态,总像一个旁观者那样拍摄自己。
在休息日里,薇薇安时常穿男士夹克、男式皮鞋,戴一个大帽子,带着她的“禄莱”双反相机在各个街道上漫游,随时拍摄那些环绕在她身边的生活瞬间。雇用过她的人们说她总是很隐秘地去拍,从没有与他人分享过她的照片,也一直没有将她的照片冲印出来。就这样日复一日,薇薇安拍下了视野所及的所有感兴趣的事物,而她所攒下的底片数目也达到了十万余张。
几十年后的日,薇薇安在一家疗养院去世,去世时身边并没有亲人。曾经被她照顾过的三个小孩已经长大成人,他们帮她在报上刊登了讣告,也正是这则讣告,才得以让薇薇安的杰作为世人所熟知。
薇薇安去世后,她所遗留下来的未冲洗底片流落到芝加哥某处的跳蚤市场,最后被一位名叫约翰的年轻人购得。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约翰将部分底片冲洗出来,他惊奇地发现这些照片的不寻常:它们不仅对上世纪50到70年代芝加哥街头进行了最真实的还原,非常详细地记录了芝加哥甚至是美国发展的历史,还从中透着一种朴实真诚的美。这些看似随意的街头影像有着一种质朴却撼动人心的力量,这是约翰在其他的街头摄影作品中从来没有感受过的。但当他试着从网络上搜寻那个出现在相片纸带上的名字时,却只找到一则讣告,也因此了解了这些照片的主人的真实身份。
震惊之余,约翰在2009年底为薇薇安建立博客,公布了更多照片,各种好评如潮而来。《纽约时报》在一篇报道里说:“很明显,一位杰出的美国街头摄影师最近被发掘。”并赞美她的影像“抓住了城市的芬芳以及让这座城市拥有其爵士风味的矛盾瞬间”,认为薇薇安是“与哈里?卡拉汉比肩的摄影大师”。《独立报》则认为薇薇安作品中最具吸引力的,是那些“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成功富裕的美国人边上的人:孩子、黑人女仆、商店门廊上卑躬屈膝的乞丐”。
你瞧,任何一个人活在这世上都是有过人之处的,准知道你家的保姆是不是下一个薇薇安呢?
这是几十年前的旧事了。
那时候,他二十六七岁,是老街上唯一一家电影院的放映员。也送电影下乡,一辆破旧的自行车,载着放映的全部家当――放映机、喇叭、白幕布、胶片。当他的身影离村庄还隔着老远,眼尖的孩子率先看见了,他们一路欢叫:“放电影的来喽――放电影的来喽――”是的,他们称他,放电影的。原先安静如水的村庄,像谁在池心里投了一把石子,一下子水花四溅。很快,他的周围围满了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一张张脸上,都蓄着笑,满满地朝向他。仿佛他会变魔术,哪里的口袋一经打开,他们的幸福和快乐,全都跑出来了。
她也是盼他来的。村庄偏僻,土地贫瘠。四季的风瘦瘦的,甚至连黄昏,也是瘦瘦的。有什么可盼可等的呢?一场黑白电影,无疑是心头最充盈的欢乐。那个时候,她二十一二岁,村里的一枝花。媒人不停地在她家门前穿梭,却没有她看上的人。
直到遇见他。他干净明亮的脸,与乡下那些黝黑的人,是多么不同。他还有好听的嗓音,如溪水丁冬。白幕布升起来,他对着喇叭调试音响,四野里回荡着他亲切的声音:“观众朋友们,今晚放映故事片《地道战》。”黄昏的金粉,把他的声音染得金光灿烂。她把那声音裹裹好,放在心的深深处。
星光下,黑鸦鸦的人群。屏幕上,黑白的人,黑白的景,随着南来北往的风,晃动着。片子翻来覆去就那几部,可村人们看不厌,这个村看了,还要跟到别村去看。一部片子,往往会看上十来遍,看得每句台词都会背了,还意犹未尽地围住他问:“什么时候再来呀?”
她也到处跟他后面去看电影,从这个村,到那个村。几十里的坑洼小路走下来,不觉苦。一天夜深,电影散场了,月光如练,她等在月光下。人群渐渐散去,她听见自己的心,敲起了小鼓。终于等来他,他好奇地问:“电影结束了,你怎么还不回家?”她什么话也不说,塞他一双绣花鞋垫。鞋垫上有双开并蒂莲,是她一针一线,就着白月光绣的。她转身跑开,听到他在身后追着问:“哎,你哪个村的?叫什么名字?”她回头,速速地答:“榆树村的,我叫菊香。”
第二天,榆树村的孩子,意外地发现他到了村口。他们欢呼雀跃着一路奔去:“放电影的又来喽!放电影的又来喽!”她正在地里割猪草,听到孩子们的欢呼,整个人过了电似的,呆掉了,只管站着傻傻地笑。他找个借口,让村人领着来找她。田间地头边,他轻轻唤她:“菊香。”掏出一方新买的手绢,塞给她。她咬着嘴唇笑,轻轻叫他:“卫华。”那是她捂在胸口的名字。其时,满田的油菜花,噼呖啪啦开着,如同他们一颗爱的心。整个世界,流金溢彩。
他们偷偷约会过几次。他问她:“为什么喜欢我呢?”她低头浅笑:“我喜欢看你放的电影。”他执了她的手,热切地说:“那我放一辈子的电影给你看。”这便是承诺了。她的幸福,像撒落的满天星斗,颗颗都是璀璨。
他被卷入一场政治运动中,是一些天后的事。他的外公在国外。那个年代,只要一沾上国外,命运就要被改写。因外公的牵连,他丢了工作,被押送到一家劳改农场去。他与她,音信隔绝。
她等不来他。到乡下放电影的,已换了他人,是一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她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拖住那人问,他呢?那人严肃地告诉她,他犯事了,最好离他远点儿。她不信,那么干净明亮的一个人,怎么会犯事呢?她跑去找他,跋涉数百里,也没能见上一面。这个时候,说媒的又上门来,对方是邻村书记的儿子。父母欢喜得很,以为高攀了,赶紧张罗着给她订婚。过些日子,又张罗着结婚,强逼她嫁过去。
新婚前夜,她用一根绳子拴住脖子,被人发现时,胸口只剩一口余气。她的世界,从此一片混沌。她的灵动不再,整天蓬头垢面地,站在村口拍手唱歌。村里的孩子,和着声一齐叫:“呆子!呆子!”她不知道恼,反而笑嘻嘻地看着那些孩子,跟着他们一起叫:“呆子!呆子!”一派天真。
几年后,他被释放出来,回来找她。村口遇见,她的样子,让他泪落。他唤:“菊香。”她傻笑地望着他,继续拍手唱她的歌。她已不认识他了。
他提出要带她走。她的家人满口答应,他们早已厌倦了她。走时,以为她会哭闹的,却没有,她很听话地任他牵着手,离开了生她养她的村庄。
他守着她,再没离开过。她在日子里渐渐白胖,虽还混沌着,但眉梢间,却多了安稳与安详。又几年,电影院改制,他作为老职工,可以争取到一些补贴。但那些补贴他没要,提出的唯一要求是,放映机归他。谁会稀罕那台老掉牙的放映机呢?他如愿以偿。
他搬回放映机,找回一些老片子,天天放给她看。家里的白水泥墙上,晃动着黑白的人,黑白的景。她安静地看着,眼光渐渐变得柔和。一天,她看着看着,突然喃喃一声:“卫华。”他听到了,喜极而泣。这么多年,他等的,就是她一句唤。如当初相遇在田间地头上,她咬着嘴唇笑,轻轻叫:“卫华。”一旁的油菜花,开得噼呖啪啦,满世界的流金溢彩。
“我们结婚七年啦。”不知是不是要庆祝一下这个特别的日子,为了你们如今仍然在一起,将来,多半还会继续在一起。
其实也没像你所想像的那样恐怖。这一天,不知不觉就到来了。你们像大多数的夫妻,很顺利就走过来啦。七年也好,十七年也好,一辈子也好,也许,它会一直这样顺利地走下去的。
纵然你心中暗藏着火焰和花朵,心有所想,情有所寄,过一阵,你就会迷途知返啦。你们吃着同样的食物,说着同样的话。相貌,眉眼,举手投足也越来越像。直到有一天,你忽然明白:你就是他,他就是你。
你发现,要离开他,那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你已经习惯什么事都依赖他。你已经熟悉他的声音和气息。你甚至都不用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下一句要说些什么话。
你和他有一个共同的孩子。是的,这是你们最有力的纽带。她长着你的尖下巴,他的双眼皮。她走路的样子,从前面看过来,像另一个你。从后面看过去,像另一个他。
你绝不能容忍孩子受到一丁点伤害。就算牺牲掉你的一切:自由,理想,爱情,甚至是生命。你知道,他也一样。
在孩子身上,你们是同一战壕的勇士。你和他,为了守护高烧的孩子,可以彻夜不眠不休。你们也可以推掉所有的应酬和工作,只为陪孩子享受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这世上一定没有第三个人,可以取代你们对孩子的爱。这一点,你们心里都清清楚楚,也明明白白。
那么,你对他的爱,他对你的爱呢。有一天会被另一个人取代么。你忍不住想。你当然给不出一个答案,你也并不想知道答案。因为你知道,你不可以再去爱别人。这一点,在当初的誓言里,彼此早就约好了的。
除非,有一天,他变心了。你成了受害者,那就不是你的错了。你永远不想主动去伤害别人。你身上背负的传统道德和伦理,在制约着你。这样也好呢,你可以远离是非和八卦。
你问自己,现在还爱他么。说实话,所谓的爱情,都是昙花一现,淡下来的,才是生活。你们朝夕相处,唇齿相依,就像左手,握着右手。
可是,总还是会冒出一点爱情的火花。你回忆初次见面,他沉默的样子。你总是偏爱沉默的男人。在那条小巷里,他和你并肩走着。你到家了,挥手跟他说再见。他却停在那里,不动声色地看着你。
看得你心里都有点惊惶了,难不成脸上擦花了,还是涂了红墨水。好半天,他才挤出一句话:你可以陪我再走回去么。
你一定是中邪了,竟然陪着他重新走回去,又走回来。后来,你跑上楼,拉开窗帘,看见他还站在那里。路灯映照着他细长的影子,你的心忽然被打动了。
你还记得,那一天,他跑来向你求婚。从口袋里掏了半天,掏出一枚钻戒。那束小小的炫目的光,让你微微一怔。你并不喜欢那些东西。什么金器,银器,到了你那儿,全都成了铁器。任它们在时光中蒙了尘,生了绣。
有一次,你偶然整理抽屉,在梳妆台里找到了那枚戒指。它仍然好好的,像新的一样。你只在婚礼上戴了一天,就褪下来,随手一扔,就是七年。你都想不起放在哪儿了。对这一点,他总是恨恨的,你怎能这么没心没肺呀。
你也记不起后来的情节了。第一次他带你回家,你带他见父母。你已把过去忘得一干二净了。你眼前浮现的,总是别人的脸。你的同事,邻居,朋友,这世上所有的夫妻,仿佛都曾是你们。
他喜欢捏你的耳朵和脚底。因为你曾经很喜欢这样。可是,你现在已经没谈不上有多喜欢了。现在唯一仍能让你喜欢的,只剩下螃蟹了。
七年里,他买回家的螃蟹,不知能装几箩筐。从阳澄湖蟹,到太湖蟹,从河蟹,到海蟹。你总是吃得津津有味,爱不释手。可是你不知道,他对螃蟹过敏,一闻到那种味道就浑身难受。
你有时诈他:“要是我跟人跑了你怎么办?”他老实回答:“没想过。”他也许压根就不担心,因为他相信这世上没有人,会比他待你更好。
“如果有呢。”你总爱痴心妄想。他说:“那么,你就让他给你天天买螃蟹吃。还有,你不会洗衣做饭,让他天天给你做家务。”
试想,这世上大抵没有另外一个愚蠢的男人,可以七年如一日,做你的出气筒和免费钟点工。
说到这里,你也明白了。这个男人,你其实还是有点爱他的。只不过,他爱你更多一点。除了生性有点木讷,他身上,也挑不出什么别的刺儿。你有时暗想,凡是浪漫玲珑的男人,必定经历了别的女人,唯此才能游刃有余。这样一想,心中也就莞尔了。
丈夫到北海道出差,为公司办事,回来时,提了一个很大的泡沫塑料盒子,里面装满了毛蟹、扇贝、咸鲑鱼子儿等海鲜。孩子们高兴得叫了起来。
“爸爸的礼物,太豪华了!”
“全都吃了行吗?”
上中学的儿子和上小学的女儿用手触动毛蟹的挟,试着打开扇贝的壳,屋子里一片欢闹。
“你这次可豁出去了,买了这么多。”美穗子回头看着笑眯眯的丈夫说,“没带多少零用钱,够吗?”
最近经济不景气,一切经费都削减,从公司领的出差补助,也紧紧巴巴,不会有剩余。
“好久不去北海道了,叫大家好好吃一顿。”
丈夫高兴地说。
他没有理会美穗子的担心,与孩子们一起看着箱子里的海鲜,满足地说:
“这次可吃了个够,北海道的海鲜便宜。”
那天晚上,把住在附近的美穗子的父母也请来,一起吃了顿丰盛的晚饭,大家都很高兴。
丈夫一只手拿着啤酒罐,满脸幸福的微笑。
美穗子边吃毛蟹,边看着丈夫。
――他肯定有瞒着我的私房钱。
她悄悄地想着。
――也许他有临时收入,没有告诉我?
过了四十岁以后,他不再干了,但他以前曾热衷于麻将、赛马。也许现在他偷着干?
想起这些,手里好不容易吃到的毛蟹变得索然寡味。
第二天,丈夫上班后,美穗子找他穿脏的衣服,翻了翻他的旅行皮包。
她把该洗的衣服拿出来,只剩下没穿的袜子和手帕。她把手提包翻过来看了看,从中掉出一个小纸团。
她打开一看,是揉在一起的两张收据,好像是他随手塞进旅行包里的。
“这是海产市场的收据。”美穗子自言自语道,“哎呀,合计一万两千日元。”
这些海鲜够贵的!美穗子皱着眉想:就算是让大家一饱口福,也不该花这么多钱!
看样子丈夫好像还在背着我赌搏,把赢的钱悄悄存起来了。
美穗子叹了口气,展开了第二张。这是一张常见的计算机打的收据,上写:烤鸡罐头一个,方便面一个,快餐点心一块。
美穗子看着那细小的字,眼角一热。
――他在撒谎。嘴里说海鲜吃了个够,实际是用这些东西填饱肚子。
美穗子眼前浮现出昨晚丈夫的幸福的笑脸,轻轻地说:
“我错怪你了,请你原谅。”
郁闷的心情悄然而逝,她不由得笑了,但随即笑又变成了哭泣。
爱到最后一分钟
尹玉生& 编译
这一年的春天,28岁的麦金莱终于迎娶了美丽的新娘艾达?萨可斯顿。
他们的相识极具戏剧性。10年前,麦金莱随家人一起到坎顿度假,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他陪父亲前去拜访多年未见的老朋友――银行家萨可斯顿,在他的家中,见到了银行家的女儿艾达,艾达身材窈窕,有着深褐色的头发,紫蓝色眼睛,秀美可爱。麦金莱一下子就被这位楚楚动人的姑娘迷住了。艾达虽说已有许多年轻英俊的追求者,但举止端庄、精明干练、身高只有1.68米的小个子麦金莱给她的印象非同一般,从麦金莱深邃、睿智的眼神中,艾达读到了善良和深情,她断定,这位年轻人就是值得她托付一生的男人。
婚后的日子是幸福的。艾达以她特有的聪明和善良精心打点着温馨、浪漫的小家。宝贝女儿凯瑟琳的到来,更为他们的生活增添了乐趣,两年后,又一位小天使艾达来到他们中间。被幸福紧紧包围的麦金莱事业上也取得了长足进步,他在大资本家马库斯?A?汉纳的扶植下,开始在政界崭露头角。
天有不测风云,可爱的小女儿艾达因体弱多病,在半岁时不治夭折。小女儿的早逝,给这个原本幸福的家罩上了一层浓浓的阴云。柔弱的艾达无法承受巨大的痛苦,终日以泪洗面,看着艾达日渐消瘦、痛苦不堪的面容,麦金莱强忍心中的悲伤,想尽办法宽慰、疼爱着她,努力减轻艾达的痛苦。他们逐渐从往日的哀伤中走了出来,将他们的全部心血倾注在扶养、培育大女儿凯瑟琳身上。不幸又一次降临这个家庭,天真活泼的凯瑟琳因伤寒在三岁半时,离他们而去。两次痛失爱女,这人世间最残酷的事情,终于将脆弱的艾达击垮了。她的精神几近失常,患上了偶发性癫痫病。这段时间,是麦金莱一生中最难捱的日子,再次失去爱女,使他悲痛欲绝;政治对手对他的有意压制和恶意攻击,使他烦躁不安,更让他揪心的是,妻子艾达日益变坏的脾气和病态的精神,眼前憔悴、萎蘼、失去光泽的女人与之前美丽、开朗的艾达相比,简直判若两人。麦金莱心如刀割,他发誓要加倍疼爱艾达,使她尽快好起来。
这时候的麦金莱政途上一帆风顺,先是当选俄亥俄州选区的国会众议员,接着,又当选为众议院拨款委员会主席,因这个委员会发挥着财政立法的作用,麦金莱成了一个闻名全国的人物。他愈加发奋地工作,高效率地处理繁忙的事务,以便腾出更多的时间来照顾妻子。他默默忍受着艾达变化无常的坏脾气,像对待孩子一样地宠着她,哄着她,他的身上经常会留下艾达失去理智时咬下的齿
痕和手掐的紫斑。他没有抱怨,总是不离不弃、一遍又一遍地劝慰哭闹中的妻子,直到她疲倦地在他的怀中睡去。他还学会了做许多家务事,亲手为妻子做饭、洗澡、换衣服,从刚开始的笨手笨脚到后来竟能将妻子深褐色的长发梳理成非常漂亮的发型。在他们家的花园中,人们常常可以看到麦金莱搀扶爱妻散步的身影。可是有谁知道,这个坚强的小个子男人,也会在无人的时候悄悄落泪。
这天,麦金莱在国会上就关税问题同民主党进行了激烈的辩论,由于会上发生了争执,会议结束得很晚,当时,天色巨变,电闪雷鸣,顷刻间,大雨倾盆而下,会务组为每位议员提供了精美的宵夜食品,他没有留下来,不顾饥肠辘辘,一头钻进茫茫大雨中,道路泥泞不堪,他一步一趔趄,艰难地往家赶,他要回到妻子艾达的身边,他没有忘记,今天是他和艾达的结婚纪念日。他要亲手为艾达穿上几日前就精心挑选好的宝石蓝衣裙。
经过麦金莱多年悉心照顾,艾达的病略有好转。他的事业也如日中天。1891年,麦金莱当选为俄亥俄州州长;1897年,威廉?麦金莱就任美国第二十五任总统。在他任州长和总统期间,他一直保持着一种习惯,始终尽自己做丈夫的本分,去关心体贴妻子。为了能让有病的妻子参加社交活动,自己又能随时照顾她,他竟打破传统,坚决要求在宴会上让爱妻坐在自己的身边,而不是坐在餐桌的另一端。每当艾达在社交场合癫痫病突然发作时,麦金莱总是连忙用手绢或餐巾盖在她扭曲的脸上,然后抱进附近的房间,温言抚慰,过后又带回来,继续做刚才正在做的事情,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恢复正常的艾达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幸福平和的笑容。
日,麦金莱吻别妻子,前去参加布法罗泛美博览会,在欢迎队列中,他看到一位美丽可爱的小女孩,不禁想起他的两个天使般的女儿,瞬间,总统的眼中有泪花闪动,他很快调整了一下情绪,弯下腰,将别在自己扣眼上的红色康乃馨送给了小女孩,就在这个时候,令世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随着两声枪响,麦金莱总统倒在血泊之中,在送往医院的路上,麦金莱喘着气,以微弱的声音留下了他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句话:“我的妻子,你们告诉她的时候,要谨慎婉转――啊,一定要谨慎婉转!”
麦金莱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依然满心满怀地牵念着他的艾达,对爱妻充满无限关爱的这句话,感动了所有在场的人,感动了他的政敌,也感动了所有知道这个故事的人。
并非每个父亲都是神
那天公司开会,我的手机调成了“静音”。等会散了,才发现,一上午的时间竟然有7个未接电话。3个是男友廷生,两个是父亲,还有两个,是老家的姑姑。
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打通廷生的电话,他笑着说,没事啦,现在正陪爸逛商场呢。
赶去商场的路上给姑姑回电话。才知道,这两天爸爸一直嚷着要到城里来找我,她们反复劝,终究劝不住。于是在他出发的早晨,赶紧给我打电话。
悲催的是,这个电话我压根儿没接到。我那“超人”老爸,在打我电话不通的情况下,竟然翻出了老早之前留下的廷生的号码,直接找到了他这个未来女婿。
见到廷生的时候,他正陪着我爸在“劲霸男装”专柜试衣服。看到我,爸爸笑嘻嘻从簇新的商务装中间扭过头来,一脸得意:“看你爸,够帅不?”
当着廷生的面,不好意思发火,只能极力表示,这件衣服根本不适合他。廷生知道我是心疼钱,很坚决地要给未来岳父买份大礼。我不停地给老爸使眼色,这种时候,只有他说不适合才管用。可老爸却掉过头去故意不看我。瞧他那副没出息的样子。
最后,那件900元的上衣,还是被廷生买下了。
爸爸笑得跟个孩子似的,一边走一边捻着那件灰色的上衣感叹:一分钱一分货啊,这辈子我还没穿过这么高档的衣服呢。
我又羞又恼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出了商场,廷生要开车送我们,看老爸那心花怒放的样子,我的火气再也压不住。廷生是公司的中层,天天忙得像陀螺,这会儿还是上班时间。
我坚决拉着爸爸上了公交,老爸不高兴了:有好好的车子不坐,干吗非要挤公交?
我压着火不搭理他,坐车又回到商场,老爸一听我要退掉那套衣服就恼了:“你舍不得给我买好衣服,女婿有这孝心,你这是干吗啊?”
我不由分说夺过那件衣服,利索地办了退货手续,不等老爸反应过来,又拿过他的手机,直接删除了廷生的号码。如果知道他会这么没出息地骚扰廷生,当初说什么我也不会告诉他廷生的号码。
老爸急赤白脸地和我在商场里嚷,那么多人侧目看过来,我的脸都被他丢光了。可又能怎样呢?他是我爸。
我以为他这么着急地赶过来还有别的事情,一问却差点背过气去。
“我来就是想问问,你和廷生准备什么时候结婚。”提到廷生,爸爸的语气欢快起来。
廷生已经带我去见过他的父母了,两个老人当着廷生的面对我还算客气。可背着廷生,他们询问了我的家庭情况。知道我是单亲家庭的孩子,老爸又没有工作,廷生妈妈的神情当时就冷淡了下来。
廷生告诉过我,父母一直希望他找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儿。可是,缘分让我们遇到了。
我其实一点都不图男友的家境,当初认识廷生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他背后还有一对显赫的父母。爸爸的想法,无疑和我是相反的。第一次听我提到廷生的家庭,他兴奋得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女儿不仅能在城里安家,而且还找了个有房有车有地位的老公,那是他祖上烧了高香积了阴德了。
我当时也没多想,只以为他是替我高兴,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我后悔莫及。
他再向我要钱的时候,就有点无所顾忌了。我上班之后,他提出要求,每月必须给他500元生活费。那时我工资才1500元,除去房租和水电费、车马费,再给他生活费,好几个月我都买不了一件新衣服。
我很委屈,也有点不情愿。爸爸才50岁,他完全有把子力气可以自食其力啊!可奶奶和姑姑都来教育我,她们口口声声说爸爸一个人养大我有多么不容易,现在我挣钱了,理应孝顺他一下。
面对这些在耳边唠叨了十几年的陈谷子烂芝麻,我头大如轮。爸爸养大我不容易,天下哪个父母养大孩子又容易?可别人的父亲哪个像他这么一味盘剥孩子了?再说,如果不是他一直这么好逸恶劳、游手好闲,当年妈妈也不会跟他离婚。
上班一年之后,我的工资涨到了2000元,刚有点余钱能够存下来了,爸爸突然提出了新要求。他说物价飞涨,500元根本不够生活了。而且,我找到了这么有钱的男友,生活费最起码要翻一番。
看着他理直气壮的样子,我满心悲凉。我还没结婚呢,他就想着搜刮廷生。父亲知不知道,如果廷生的父母看到我有这样一个父亲,这门亲事,肯定要泡汤了。
这一次,无论姑姑和奶奶怎么劝,我还是坚持了自己的底线。如果爸爸真的生活有困难,别说一千,就是几千上万我都能答应。可他呢,拿着我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小麻将一打,小酒馆一坐,提前过起了老太爷的生活。
自己提的要求没有得到满足,爸爸很不高兴。为了让他知道我也不高兴了,有两个月,我没有回家去看他。
本想这个月底就回去,谁成想,他自己竟追了过来,还美其名曰地关心我的婚事。其实他是来要这3个月的生活费的。送父亲去车站时,我将1500元钱塞给他。看到钱,他立刻喜上眉梢,转而又絮叨地和我唠起今天上午和廷生去过的地方。
听到他竟然让廷生带着去了他的公寓,我大吃一惊。老爸没看出我的失态,还一个劲儿地表功:“我看到才是两居室,立刻就不高兴了。你奶奶已经老了,姑姑也一大家子的人,回头你们结了婚,我就要搬到你身边来养老了,只有两居室不够哇。不过,廷生态度还算不错,一再和我表示等到结婚时要换大房子。他还说啦,热烈欢迎我来和你们一起住。”
我的腿一下子软了。天呐,看看我这个父亲都干了些什么!
完了,我和廷生的婚事,算是彻底毁在他手里了。
火车来了,父亲上车,透过车窗恋恋不舍地向我挥手。我却一眼都不想看他。这个一心还在做着女贵父荣美梦的男人不知道,他的女儿刚刚做了决定,和廷生分手。
太多的小说和故事中已经上演了未来的剧情。贪得无厌的爸爸虫豸一样吸附在女儿身上,让两个本来轻松幸福的年轻人,在细小琐碎憋屈的矛盾中消磨掉所有的爱情。
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自己因为父亲,而成为廷生家人的笑柄。
作为爷爷奶奶最小的儿子,父亲这大半生一帆风顺。年轻时爷爷奶奶供养着他;后来同妈妈结了婚,倒是也规规矩矩地上了几年班,可没多久就找了各种借口再也不去了。妈妈和他吵过无数次,最后彻底失望,在我3岁那年提出了离婚,并远走他乡。姑姑和奶奶一手将我拉扯大。爷爷没了之后,爸爸竟然着脸跟着我一起去姑姑家生活。因为这么一个没出息的弟弟,姑姑在婆家的地位急转直下。而他,半点内疚都没有,每当姑姑因他受了气,他还跳着脚要去找姑父打架。当然,更重要的是,我上班了,爸爸有了新的依赖对象。
我是他女儿,不能躲不能逃。可廷生何辜!
看到我放到他面前的900元钱,廷生愣住了,后来知道是我将那件衣服退了,他火了:“你没看出你爸多喜欢那件衣服?”
他是真心地给他买,可是,那个人不值得他这样看重。这样的话,我不能说,但分手却可以说得斩钉截铁。
廷生完全蒙了。他执拗地拽着我要分手的理由,他说:“不给出理由,你就不能走。”
我的眼泪“哗”地一下淌下来,憋屈了20多年的委屈和愤怒,一股脑地倾诉出来。我做好了被轻视鄙薄的准备。可廷生得知我要离开他的原因竟是因为父亲时,一把抱住了我:“傻瓜,他是你爸爸,无论他有多少错,都是这个人给了你生命。所以,无论他将来要我做什么,我都不会厌烦的。”
婆娑着泪眼看廷生,他真的能做到吗?廷生用力点头:“并非每个父亲都是神,这个世界,的确有那样一种人,即便80岁也有一颗不成熟的心。但只要他们有了‘父亲’这个称谓,一切就都值得原谅,因为,我们别无选择。”
我的心,顷刻轰然洞开。廷生,他竟然如此理解“父亲”这两个字。
但暂时的、书面的理解和真实的生活能够挂钩吗?我的内心还有彷徨和犹疑,可廷生说得好,不真正去实践,谁又能预知答案?
为了爱情,我终于不再选择去做一个逃兵。而当我和廷生一起宣布婚讯那一刻,看着比我们这对新人还要兴奋的爸爸,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毕竟爸爸还是疼爱我的。看到女儿有了归宿,他是发自内心地高兴,这就够了,不是吗?
能活着真是太好了
这是在戈尔威这个港口城市发生的事。
我把自行车停在候船的队伍后方,站在我前面的女子回过头来,是名日本人,而且还是让人眼前一亮的美女,我的心也扑通扑通跳着。她穿着修长的牛仔裤,一头野性的短发,向我微微一笑:“你一个人旅行吗?”
我回答,是的,然后听到她喃喃说道:“哎呀……”反应有点奇怪。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答,真是个怪人啊,我想,虽然外表看起来精明,举止却相反地散发慢条斯理的柔和感。
终于可以上船了。船在不久后起航,目的地是阿伦群岛,也就是爱尔兰观光的焦点。
我在船上和刚认识的永子小姐聊天,她说自己已经三十二岁了,但完全看不出来,最多不过二十五六岁吧。她从事美容造型业,每年工作六个月,剩下的半年就拿来旅行。
“你的行李只有这些吗?”
我问道,她身边只有一个小小的背包。
“对啊,我只准备一套换冼衣物,剩下的都穿在身上了。”
“不过,我还有带这个哦!”她从背包里拿出CD随身听,里头也有不少CD。
“我需要音乐。”她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接着说,“一边欣赏美丽的风景,一边听着音乐,我就会想哭,觉得能活着真是太好了。”
我凝视她的脸,在她的话中有些东西让我胸口一紧。
“明年我想去加拿大玩,有什么推荐的景点吗?”
“罗伯森山的健行步道非常棒哦!”
“我没办法爬山。”
“为什么?”
“因为有一条腿是假肢啊!”
她依旧满脸笑容地说着。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才好。
“日常走路完全没问题啦,不过昨天找旅馆的时候走了一个钟头以上,现在大腿装假肢的地方还在痛呢!”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她的行李会少成这样了。
一到岛上,我马上先走一步去找旅馆,然后带永子小姐过去,自己才去露营区扎营。在路上,我看到岛上最大观光景点“褐安古斯石堡”的入口,我停下自行车,走进去看看。
在陡峭的碎石山路上爬了十五分钟左右,视野突然开阔,一片碧蓝的大海在眼前展开。
“太棒了……”在那里,可以看到标高似乎有一千公尺的断崖绝壁。
晚上我和永子小姐会合,到镇上的酒吧喝酒。她说只要喝到啤酒就觉得幸福,也真的开开心心地喝着。而且,这可是好喝的吉尼斯啤酒呢,我们接二连三喝了好几杯。两个人喝得很愉快,也醉得差不多了,不停说着耍蠢的趣事,接着聊到彼此的童年。话题一转到她的脚,气氛突然静了下来。
“十二岁的时候我得了骨肉肿,结果就截肢啦!不过就算这样,救活的几率也只有百分之几,我运气真的很好。”
完全没想到她打从那么小就行动不便。我说不出话来,只能凝视着她那依然笑着的侧脸。
“我现在反而觉得少了一只脚也不赖哦!有人对我说过,因为这样我对事情的看法才和一般人不同,这倒也是。”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点也不介意,在柔和的表情中,完全感受不到丝毫勉强。
临别之际,我终于说出一直难以启齿的话:“我今天去了褐安古斯石堡,不过山路真的很难走。”
“这样啊,那我大概去不了。”
“不过……要是你愿意的话,我想我可以扶着你走。”
我有点担心她会说没这个必要,没想到永子小姐露出非常自然的笑容,“谢谢,那就拜托你啦。”这让我松了一口气。
隔天,我们约在褐安古斯石堡的入口会合,开始一起爬山。我扶着她的手肘步行,她说手牵着手走路反而没有安全感,会让人害怕。一步一步慢慢地前进,步调非常缓慢,两个人一起这么走着,我才开始惊讶,她是用这种速度旅行的啊!
在途中的半山腰,我发现路旁开满了某种奇异的红花,像是打开的降落伞。昨天我一个人爬山的时候,只注意到有红色的花,完全没留意到它那不可思议的形状。我和永子小姐分享这件事。她好像早就注意到了,兴味盎然地看着这些花朵。也许就是用这种速度来生活,她才能够发现许多我遗漏的东西。
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爬上山顶,大海就像天空一样辽阔。
“哇!我好高兴!”永子小姐大喊着。
在脚下的远处有破碎的白色波浪;往侧面一望,可以看到整座岛上遍地布满白色的遗迹群落,有上百座。眺望这壮阔的风景,永子小姐听着CD随身听,我画起素描来。接着我们到悬崖边散步,她突然俯身倒在毛茸茸的草地上,我连忙过去抱起她,她满脸微笑说:“没有啦,我是故意的。我就是想要这样躺在草地上打滚,好像很舒服呢!”
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她看起来好自由自在。
那天晚上我们买了一大堆啤酒,坐在港边的长椅上喝着。她说明天要搭早上的船回去,而我打算继续环游这座小岛,还会待上三四天左右。我们畅谈着旅途的趣事,然后握手告别了。若可以的话,我想为她送行,但我扎营的露营区离港口还有好长一段距离。
可是,隔天一早我睁开眼睛,又突然改变主意。看看表,时间似乎还来得及,我跳出帐篷,脸也没洗就跨上自行车,全力加速飞奔上路。到港边时,船正好刚要起航。我对着船不断呼唤她的名字,快要放弃的时候,甲板上终于出现她的脸。
永子小姐一手拨开在风中飞舞的头发,露出满脸柔和的笑容。她说了些什么,可是被引擎嘈杂的噪音盖过了,我也大声叫喊着,不知道她是不是听到了。不过也无所谓,能看到她的笑容就足够了。
之后,我一个人爬上另一座断崖,听着随身听传来的电影配乐,用昨天学会的速度前进。景色缓缓地流动着,像被刀子削得毫无棱角、形状奇特的石头映入眼帘,我不时停下脚步,注视着石头不可思议的外形。
从随身听传来庄严的交响乐曲,站在悬崖顶上,眼前是一片广阔的大海。“一边欣赏美丽的风景,一边听着音乐,就会觉得能活着真是太好了。”脑海中,不断回荡着这句永子小姐说过的话。
我是医生,也是上班族
我是个医生,在B超室专给人检查的那种。褪掉那些光环和污名,我和你一样只是个上班族――没有主旋律式的爱心,也没有电视剧式的黑心,在日复一日的琐碎里寻找自己的价值。
七点闹钟响,睡眼惺忪刷牙洗漱,一边往嘴里塞早饭一边奔向上班路。
八点准时开工,候诊的患者已经排起了队。幻想要是这儿是饭馆,每天这么多客户,我早就该发财了吧。
九点十分,两个七老八十的患者为争先吵了起来。司空见惯的事,护士轻易地解决了争端。老大爷吵架的时候可一点都看不出来是需要坐轮椅的人。
九点半,来了位预约时间在下午的患者,诉说了种种不便请求改在上午。我说上午已被预约满了插队绝无可能,还没来得及提供替代方案,一位医生带着个患者直接进了诊室,说这是领导的谁谁,安排一下吧。有种被人狠狠打了耳光的感觉。此时科室主任出场,安排领导的谁谁和前者都排在队尾,算是上午的额外工作任务――这也是我的替代方案。“顶头上司靠谱”绝对能挤进职场十大乐事。
十点到十一点,一共来了两位预约时间在后几天却想现在就被“照顾”的患者,都遭到了拒绝,因为我们已经没有余力。但两位患者不依不饶,找到了我们的上级去抗议,于是上午的任务又加了两个。
八点到十一点半,住院部共有六个追加检查任务的电话申请,理由从患者是领导的谁谁到谎称病情危重,什么都有。两个真的急症患者立即优先处理,领导的谁谁……
十二点多,休息时间早就过了,我很饿,眼睛酸涩,心里突然有些不安,要是我倦怠不堪时犯错了怎么办?闹事的患者和起哄的媒体可不会管医生有什么苦衷,我能做的也只有尽力而为罢了。
十二点半,端着饭盒想想那些忙得连饭都吃不上的同仁,觉得自己至少不是处境最糟的那个。
下午一点半,工作准点开始。看着满满一走廊的患者,心里还是有些发毛。
两点,患者逐渐不耐烦,开始抱怨医生偷懒检查太慢,中国医生真是废柴等。刚工作的时候我会去解释,洋人预约等待时间用星期来计,检查时间用小时来计。国内用天来计的预约时间已经很快,医生也已经很努力。可当我发现这种怨气一年365天每天都有,抱怨的人们也只想争先,对真相不感兴趣的时候,我就能像现在这样把抱怨当环境噪音来无视了。
三点,一位患者进了诊室,表情恬淡地和我打了招呼。检查结果不太妙,我回答了他的问题,强烈建议进一步诊治。他表示了感谢,顺手把检查用下的废纸带走扔进了垃圾桶。这么一位不急不慢,随手关门还不乱扔垃圾的老者,突然就消解了我积了一天的烦躁,他一定是希波克拉底派来慰问我的,一定。
五点,今天的战斗结束了,带着老者给我的平和心情踏上下班路。
七点,翻书。年轻的医师有很多考试要参加,不管那些考试看上去多荒谬,那些程序定得有多科幻,作为从业人员我必须啃下来。
十二点,睡觉。手机放在枕边,音量调最大,如果半夜没有紧急事件召我去救人,我能“十二点,睡觉。手机放在枕边,音量调最大......”
在香港读大学
一年一度的高考生源争夺战接近尾声,香港高校再次成为各界关注焦点。2011年,申请香港院校的内地考生人数比去年增长12%,有30名省状元填报了港大,17名省、市状元获得港大48万港币奖学金。
在香港大学新闻学教授陈婉莹看来,相对于内地高校而言,学术自由是香港高校的重要特点之一,也是与国际接轨之处。“大学归根到底就是这四个字。教授享有学术自由,学生也比较自由。如果学生有办法、有能力,他当然是选择香港。”
今年一位放弃内地名校转赴港大的考生说,选择香港是想尝试不一样的教育体制。优秀考生纷纷拥入香港高校,对这些内地学生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呢?许多过来人感受良多。
如果不是一口标准的普通话,Connie看上去跟香港人没有任何区别。来港大读硕士之前,她以2004年上海高考文科前三名的成绩考入北大。大二时,Connie到港大交换过一学期,本科毕业后,她如愿到港大读硕士。在香港,几乎所有高校都是全英文授课,英语是内地学生迈向西方教学模式的第一道门槛。Connie印象最深的就是港大的英文讨论课,10人一组,课上你可以听到各种口音的英语混杂在一起,那些来自世界各地的同学很敢说,除了英语,还有各种敏感话题。
Connie将港大的生活形容为“自由、时髦”:半夜会有人来敲门邀请你参加party,跟内地高校12点前断网熄灯不同,香港学生喜欢high到天亮;没有人为你制订学习计划,没有辅导员,甚至没有班级的概念,但又总能联系上导师得到帮助;在这个大学里,很少有人真正只在做学习一件事,连校长都会鼓励学生尽情地玩。
“来香港读书,其实是读一种经历,跟内地完全不同。”Connie说。但并不是每一个内地学生都适合这种经历。2011年,港大只从报考的30名省状元中挑选了11名给予全额奖学金。“我觉得适合港大的学生,要有比较强的独立思考与自理能力,能独立作决定,有自己的想法,能面对挑战,不能太脆弱。”香港大学中国事务总监黄依倩说,“在这里,竞争是非常非常大的。港大的学生一定要有很强的目标,如果你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话,就比较难适应。我们需要思想比较成熟的孩子。”
在香港如何读大学
工作一年后,张倩烨决定辞职申请去香港大学读研究生,在陈婉莹教授门下学新闻。
在港大,一个新闻班有六十多个人,上课分成四个小组,既可以单向和老师沟通,也可以多向与同学交流,思想的交流和碰撞非常激烈。
“香港大学老师和学生之间的关系很紧密。”张倩烨说。学生可以随时给教授发电子邮件,教授也会争取回复每一封邮件。他们认为辅导学生是自己的责任,其他事情可以耽误,但是学生邮件不能不回复。有时老师甚至会亲自帮学生改简历,为学生的职业生涯做规划指导。
“香港首先是一个服务型社会,然后才有一个服务型的学校。如果学生欠学费了,OK,你可以先欠一段时间,没关系。”张倩烨的老师陈婉莹接过话茬。
在港大新闻系,一些老师还会引导内地学生关心社会民生热点问题,除了传授实际新闻操作之外,还会教育学生承担社会责任。
“突然镀了金”
对于Connie和她的一些内地同学来说,除了优越的教育条件以外,更实际的考虑是,来香港读书背后的高性价比。“去国外读书费用太高,离家又太远,香港就刚好,既可以感受西方的教育模式,又还在华人世界。”
有统计数据表明,香港大学每年都会收到约9000份内地学生的申请,其中只有3%会被接受。
“很多公司的亚洲总部都在香港,这里有很多机会,你很容易能找到一份传统意义上的好工作。”
毕业后,这些内地学生一部分去了国外深造,留下来的人不少进了投行。“即使是北大、复旦毕业的,进投行的都不算多,但在香港读书进投行的就很多,就像突然镀了金一样。”Connie分析原因,一方面香港是世界金融中心,公司多,需要的人多,机会满天飞;另一方面,香港本地人读大学的很多是直接出国留学。
同样是出国深造,从内地申请和从香港申请也会有不同的待遇。“以香港作为跳板,就能申请到一流大学,因为人家觉得你英语好,接受的又是西方教育模式。”Connie说。
“国外的大学不会在乎学生成绩是不是真的很好,是不是很聪明,他们看重你读书的这个环境,跟他们是一样的,有些规则他们就不需要再教你,你过去直接把知识传授给你就行了。”一位在港读理工科的内地学生说。
国际化视野
2004年,刘宇考入浙大信息工程专业。当时香港理工大学每年都会在浙大招收十名左右的学生,在父亲的鼓励下,刘宇选择了来香港读书。父亲是大学老师,他不停地告诉刘宇,香港的学术环境安静,实验室里的老师做学术专心,没什么行政压力、人事斗争,都是真才实学。
到香港读书以后,刘宇却发现两地的文化差异比他想象的大。有次,他在大学洗手间里闻到一股刺鼻的怪味,就找到相关部门反映情况。清洁工人来了以后,很快发现了源头,一个阿姨,很轻易地说出了氨的英文”,刘宇想了很久,也没能想起氨的英文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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