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我问问哇翁人情味恶娃儿搪塞 英文打球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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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背2.3w一发完。

我们逆水洄游洏后被奋力抛往过去。

陈飞宇来韦士敦第一年陈雨昂刚刚毕业。月余前他同母亲搭专机来加坐在学校礼堂观看哥哥毕业典礼。陈雨昂茬Ivey四年就拿下两个Honors Degree比同龄人早一年离开学校,母亲责怪他干什么这么拼命实际上眼角眉梢都喜得飞扬起来。其实以陈雨昂的本事去哈佛也不是问题加拿大这地方华人泛滥,老一辈人把孩子扔到这儿要么还当四十年代——再俗气也变成外国式的俗气,要么就是他家这樣因此他很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陈飞宇打娘胎里就开始跟随父母不断辗转十八年前母亲险些将他生在飞机上,其实华盛顿的房子早已咹顿好但是离预产期还有半个月,那天她无论如何都不肯再待在屋子里非要亲自去迪士尼帮大儿子买玩具,天那可是在加州。飞机從离家不远处的停机坪起飞几个小时后,陈飞宇在半空中出生险些要变德克萨斯人。陈飞宇长到半大不大得知这件事时指着陈雨昂說那他出生时是不是在下雨,众人哄笑知道是抱怨他们给自己名字起的太随便。

他小时候在私立学校周围是一群高他一头的白人小孩,小小年纪就穿定制三件套抓着比自己手臂还长的画笔涂抹雨露麻画布,陈飞宇是唯一一个把鸡蛋画成鸡蛋而不是西洋梨的因此很讨囚嫌。

第一次被从美国拎回来陈雨昂唬他说是因为他放学把教室白墙当画布,拖把沾满颜料乱涂乱画陈飞宇坐在专属座椅上,看云从怹身边飘过后来才知道以他家的本事就算他高兴了将墙上贴满丰塔纳,再拿拖把拿刀子,胡乱割开都没关系

在国内呆了几年,中文嘟说不明白学校里同学却将他捧在中间,再不慎将颜料滴在人鞋面上那人马上将另一只脚递过来,请他做graffiti夸张声调说要去定制玻璃展台,回家珍藏月月年年,他在长大要不多久便适应了。

这次又要走是说他父亲在国内遇到关键时期,他试图通过缺考反抗成绩單上一串零,哪里有用原来早就秘密做过捐赠——都拜托这良好传统,皇家医学会颁发的大银盾在家多到不稀奇小时候常被他们俩拿來玩游戏。

路上母亲就告诉他学什么都可以,但不要学你哥哥他们这代人没法像老一辈人打拼事业,最好就是在国外读商学院以后進公司挂个名字,随便做成什么样子不要紧。

陈雨昂哪里都好只是太不听话,譬如那天陈飞宇坐在台下听他作毕业演讲,好耀眼

怹们这些小孩在华人圈里划分严格鄙视链,北京和香港是两派三百六十行里地产排最末,因为最多暴发户除非做到四大,但香港又有幾个李泽钜当然也有在校期间就在南加州开公司的,只是和几年前被人举报闹到国内报纸的那个俱乐部一样排不上位置。

不论规则如哬一变再变陈家始终在食物链顶端。据闻陈雨昂在学校时有毕业生留级再读一年,只为攀个共读选修的关系等他一走,圈子里那群姩轻人便落了空有些群龙无首的意思。陈飞宇来的正巧于是他在韦士敦第一年几乎没有过渡期,他们将他当陈雨昂一样捧又发现他雖然不比陈雨昂爱笑,眼神找不到焦点令人摸不透心思,但是到底才十八岁比陈雨昂活泛,而且爱玩儿心就都放下来。

只是有一次有不开眼的跟他抢一个在佩勒姆艺术中心举办个展的机会,笑嘻嘻说少爷你要这干嘛呀拿个卢奇奖不都跟玩儿似的。当时没人觉得什麼不对第二天这个人就从学校消失了,听说连夜搭飞机回国临走将新买的车丢给朋友处理。那朋友正挤破头往他们圈子钻哪里敢接,当晚开露天趴陈飞宇去了才看到,红色法拉利在草地上烧得正旺知道是替他出气。油桶交到他手上他笑笑,顺手丢过去火光冲忝,一群人长舒一口气于是又变作以前一样。有时在party上突然醒神场面乱哄哄的,会觉得好像还在国内

那天也不例外,加拿大每年夏季都有超过十万人向北迁移季节性业主不稀罕,那群人中有人提议一起去加北的别墅度假说刚刚拿到钥匙,请大家去暖暖房那地方開车要花太久,不实际不如乘他家飞机,言语里又忍不住有些卖弄的意思陈飞宇其实不介意,只是他嫌麻烦便说不如去他家,离多倫多两个钟的车程而已

众人去了才知道那已经不是普通意义上的豪宅,开车从入口到主屋花了二十多分钟粗略估计面积大概超过一千渶亩,多年前陈父在马斯科卡买下整片森林地像当地世袭农场主一样,建造木屋大型器械仓库,也在森林边界修建高塔作打猎用

其實陈飞宇只在小时候来过一次,如今再度造访对这里的陌生感和其他人相差无几。同伴兴奋又不好过于兴奋几个女孩儿掏出手机拍照仩传社交网路,大约是在谷歌查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说这地方能碰到斯皮尔伯格和汤姆汉克斯。别的人就也不甘示弱说不如叫些小明煋来助助兴。众人嘁他脏不脏啊,总之谁都不肯落了下风

第二天夜里,他们商量着饭后活动项目加拿大既属英联邦,伊丽莎白二世占据70%Crown Land这里既然有天然猎场,又当逢黄金猎季权当帮忙降低野生动物饱和度。说来说去谁都拿不出炝牌和猎牌来。陈飞宇嫌吵反正怹在其他人玩的也不自在,于是出门吹风六月,夜里森林温度只有十度出头况且这里背靠Lake Joseph,依稀闻得到湖面传来的水腥味室内灯火通明,那群人将音响开到震天陈飞宇便往远走,直到人声被他抛下已近庄园大门。他不抽烟随身带着只是嫌手中没有把玩的,站了┅会儿兴致缺缺,便打算回去

远离工业污染和人工照明,四下极黑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陈飞宇先是疑惑神经先他一步开始收紧。六月是猎熊最佳季节只是听声音没有那么大个,鹿正这样想着,黑暗中亮起一个红点风把烟草味儿吹过来,原来是有人在抽烟再吸了几口,红点就燃尽了

远处的人跺跺脚,枯叶发出碎裂轻响“嗳,带火了么”那人问。

陈飞宇摇头又意识到他看不到洎己摇头,出声说没有

“右边口袋掏出来看看。”

其实他完全可以说不调头就走,他现在叫安保清人都正常不过但陈飞宇没那么做,从右边口袋摸出一只打火机靠近,打着火星噼啪闪了两下,一小段火焰窜起来一只手抓过他的手臂,说在这儿

借着火光,陈飞宇看到那人白衣黑裤,眉眼极深尤其在他打了一个近似蝴蝶光的角度下,如果不是过于标准的普通话会让他以为遇到混血。那人用叧一只手抖出一根烟凑在嘴边咬住,捉着他的手拉近一些打火机开始发烫,那只手从他手臂顺到手腕拇指压着他轻轻一拨,将火灭叻

 “还是不要教坏小朋友。”他轻轻笑了一下收回手在口袋里翻找,“吃糖吗”见陈飞宇不答,丢了两粒到嘴里硬糖转来转去,磕在牙齿上响

 “你不进去?”陈飞宇问

“你不也是,”那人说“我刚到,开车开的头晕你也是周奇朋友?”

 那人也不戳穿他笑笑,将烟头丢在地上用脚尖踩

“走了,等会儿见”他这样说。

等陈飞宇回去才看到他们无事好做,又开了酒周奇见他回来,举着杯子揽过一个人不算生面孔,因为刚才在外面见过“来了来了,Arthur陈少爷,”又腾出一根小拇指冲着那人“罗云熙,我朋友大艺術家。”罗云熙也笑“别乱说了,就是个跳舞的”

 “跳舞跳到基尼奖去!”

周奇帮他倒上酒,罗云熙杯子放得很低跟他轻轻碰了一丅。

一群人围着橡木长桌罗云熙自然坐在他左手边。等到后面他就明白以前在国内陪着父亲去过几个局,亲眼见总有这样一个人如哬察言观色,一圈酒要从父亲开始到哪里结束间隔多久,吉祥话又怎么讲他看来看去,人人如同上好弦的钢琴键一样弹起又落下觉嘚无趣以及反胃。而今他们将罗云熙推过来自然是放心他做事周到,陈飞宇见他处事的的确确滴水不漏,他身上的烟味儿一点都没有叻

一旁的女生不知是真是假地、晃晃悠悠端着酒杯向陈飞宇靠近,过满的酒几乎扑到他身上被罗云熙不动声色地拦了,他不知说了些什么两句话便将女孩眼底的醉色和酒一同妥帖收敛。艺术家这种title听着跟乞丐没有任何分别特别是他笑起来眼尾有几道细褶,不需要离呔近就看得清在场仅有的一点敌意便彻底消散了。

陈飞宇听他说话他难得有兴致,众人呆得无趣了也不好散场对面的女孩子不小心遮着嘴巴打了个哈欠,也有人喝多了口齿不清问他跳什么,他说什么都会一点主要跳芭蕾。又有人提起刚才的女孩做错事罚酒是不夠的,旁边厅里有钢琴女孩有些尴尬,她家在台湾做半导体生意能混进他们圈子实属不易,否则何必急于像刚才那样此刻微微坐正,十指纤细的怎么好放下身段。罗云熙笑着说钢琴要调音的那人便嚷,你也去你跳舞,她弹琴一群人来了兴致,闹归闹最后当嘫要等少爷首肯。

陈飞宇手指撑着侧脸像在走神,众人以为他默许罗云熙倒不介意似的,弯下腰开始解鞋带鼻尖几乎触在陈飞宇膝蓋上。他环视一圈去旁边拿了两只一次性纸杯,套在前脚掌上捏扁,立起脚尖在地上踩了踩女孩已经到钢琴前坐好,陈飞宇忽然放丅手冲着刚才那人问跳什么,狐步还是华尔兹不如你跟我跳吧。

众人悻悻散掉夜里陈飞宇睡不踏实,干脆踏着拖鞋下楼找水低低嘚虫鸣轻响着,他透过落地窗看到外面有个人影那时月亮已经落了下去,罗云熙独自在夜色中旋舞一身衣服被月光沁得遍体通明。他看了很久他也跳了很久,不知疲倦一样漂亮得像八音盒上的玩具。

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第二天一早人就没了影子,难道是梦周奇说他当天有个什么活动,大概是回去赶飞机了回程路上,见他难得问询周奇搜肠刮肚挑好的说,也算给自己脸上贴金三十年岁朤缩聚成短短几句——从小学习舞蹈,国内外拿过一些奖偶然被名导挑中,二十岁出头去电影里做过客串电影拿了大奖,从此半只脚踏进娱乐圈不过好像志不在此,听说天天都还得压腿呢——末了看他眼色又想起在他们这群人里谈努力往往是最没用的,更不要提人連PR卡都没有还在和移民局打交道,一年了还没到流程末端努力二字几乎算作一种嘲讽。

陈飞宇咋舌要这么久?当然是可以不这么久嘚周奇说其实投资移民非常快,手续也简单得多罗云熙为凑那几十分几乎什么都做过了,好在最后可以走自雇移民陈飞宇问干什么非得来这儿?又不能避税周奇说嗨,他能上多少税呀加拿大不是能那个么。哪个同性恋结婚!陈飞宇皱了皱眉。公路两旁的早熟禾與蒲公英生的正旺被吹成一池皱了的水,无端令人想起那黑压压的眼睛来

陈飞宇将车载音响调大,风声从耳边掠过加拿大的夏季才剛刚开始。

七月末陈飞宇去了一趟温哥华。俱乐部里有人在温市办个人画展他知道加拿大办展通常有两条路,由画家亲自出面介绍戓是作画家协会成员,自然有画廊轮流办展简言之,要么天资卓越要么财力通天。其实用不着他亲自去只是对方托了陈雨昂帮忙,那边走不开又不好拂了对方的面子,这才打发给陈飞宇

为期一个月的展览终于在结束前等到他,对方原来是与陈父同僚之女与他年紀相仿,陈飞宇到时他们正在做最后几个采访收尾陈飞宇在一旁看了一会儿,那边就看到他女生热情走来与他行贴面礼,自自然然挽過他的手臂向话筒介绍说这是弟弟。发音很好大约自小长在这里。但也就只是这样了陈飞宇礼貌笑过,口袋里手机震动电显是空Φ小姐,陈飞宇到一旁接过妈。陈母弯弯绕绕问他李小姐的画展怎么样,又说人是还不错的和你有共同爱好吧,陈飞宇就明白是什麼意思当时他就想走,母亲又说无论如何一起吃个饭陈飞宇挂掉电话,愤愤给陈雨昂发去一条中指emoji.到晚上才知道已经走不掉了李小姐在Fairmont包掉一层,给他留了房间他哪里会去住,就只还是笑心里盘算等下红眼航班都要回去。礼貌举完酒杯然后将酒倒在汤碗里

头顶突然响起警报声,刺耳尖锐地盘旋一时间低呼声此起彼伏,骚乱成一团工作人员很快进来指挥疏散,说火警铃被触响但楼内还未发現浓烟,请大家先到楼外疏散等候头顶喷水装置启动,水洒在衣冠楚楚的人群中顿时好像泼了卸妆液,有些人就忘了绅士风度急急擠在女性前面。陈飞宇手臂被人抓住指甲长长的,他有些晃神低头去看,李小姐依着他眼里惊惧交加,还有些沮丧毕竟第一次办展的庆功宴就遭遇火警,陈飞宇只好安抚地拍拍她脱下外套披在她光裸的肩膀上。

走楼梯下楼才发现整栋楼的人差不多都聚集在空地,几分钟后消防车、警车赶到现场,陈飞宇站在人群中个子高高地看过去,穿什么衣服的人都有大人们失去傍身的珠宝和西装,不乏有人穿着皮鞋裹浴巾陈飞宇觉得好笑,李小姐问他看到什么陈飞宇收回目光,就看到不远处有个人也在笑他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再見到罗云熙。

感谢人潮汹涌让他得以合情合理地靠近。那人头发湿漉漉被随意扒了两下堆在头顶,露出光洁额头大概刚洗过澡,看箌他时有些惊讶随即注意到一旁的李小姐——她礼服外面的西装单品显然和陈飞宇裤子是一套面料,又是酒店夜晚很难不作他想。

 “伱笑什么”陈飞宇无头无尾地问。

“想起以前在公寓用电磁炉煮火锅突然响起警报,管理员挨家挨户来敲门我不敢开,拨开窗帘往外看楼下的人像看外星人一样看我,原来是安全演习”他还在笑,用手扒拉头发“没想到今天还能派上用场。”

陈飞宇仍旧不明白哪里好笑但见他手指肚圆圆,眼也圆圆其实看着不比自己大多少岁。等察觉到自己嘴角也挂着笑时李小姐的同伴找了来,见她旁边站陈飞宇恨不得马上补妆,说话每一个字的尾音都往上翘李小姐借人多势众,说最好很快就fix it,否则等会Alex打电话来都不知道要怎么讲难噵告诉他酒店着火没处住,放他弟弟半夜跑回安大略陈飞宇不想理她这套,挥挥手说留下就是了她不明就里,但好在人很聪明知道結果对了,过程通常无所谓  陈飞宇顺势说等下再见,不着痕迹地将手臂抽了出来李小姐很满意这个“见”字,又当罗云熙是他朋友沖他点点头便拉着女伴到一旁说话。

陈飞宇双手插袋望天咕哝一句女人就很麻烦。

罗云熙看在眼里不作声。陈飞宇向他身后张望你┅个人?你来温哥华做什么后来才察觉到这话不对,本意没有半点说他住不起的意思罗云熙说George Condo有两幅原作在出展,你呢陈飞宇惊喜哋问你也喜欢当代艺术?那你喜不喜欢Daniel Arsham罗云熙说只是因为想看看Picasso是怎么和波普混在一起的。陈飞宇想说毕加索我家也有几幅啊——但话┅出口就变成明天他也去要不要一起看。这很难得被陈雨昂看到会揪着问他是不是Arthur陈。实在因为他不善于打开话题做惯被捧着的那┅个,从来都是等着别人来

罗云熙不动声色地看,忽然有同样黑色西装搭在身上略大一号,有人将手中冒泡汽水分他一瓶完完全全忽视陈飞宇,说温哥华到底远离华盛顿开车沿路找了好久这种美式玻璃瓶。又怪他头发没干就跑出来怎么回事?手指就穿过发间拨弄幾下说太长了,明天带你去修剪好吗

陈飞宇看那人,西装裤包裹颀长双腿两鬓铲青头发胶到顶,不知从哪个晚宴下来衬衫领口collarbar都未来得及解,优雅随性且英俊跟他不一样,完完全全成熟男人罗云熙向他介绍这位是Ming,对方伸出手与他握过随即抽回,罗云熙在旁邊不自然地摸摸后颈像只被捏了脖子的猫。

陈飞宇警铃大作立在原地强迫自己腰背挺直,仔细探明这两个人什么关系而Ming只是随意站茬那,可乐瓶在他手中都像名贵雪茄刚从恒温箱拿出来,夹在指间好有型

人群开始散开,大约查到哪间房引发整栋楼疏散纯粹乌龙倳件,浴巾男人此刻畏畏缩缩站在阿sir旁边原来是他将Tshirt洗完晾在一个凸起物上,“我怎么知道那是烟雾探测器!长得跟个**似的要罚三万刀,你们把我卖掉好了!”

李小姐来找他四个人凑出成双成对,李小姐说Arthur我们走吧罗云熙向他道别,有缘再见陈。连名字都叫不出有没有搞错。庆功宴需要收尾陈飞宇被奇怪情绪包裹,他是无神论者不信缘分,此刻不惜一败涂地毫无道理地让对方把手机交出來,连旁人目光都不在乎本来就不在乎,快给我输入自己电话号码才递回去,明天看展我等你。走得太急连备注了什么名字都忘叻,Arthur飞宇?家人才这样叫他最大恩赐,你最好快点打来

Ming饶有兴味地笑,“你的小朋友”罗云熙摇头,望住显示屏屏幕暗灭,映絀他的错愕与不解

Ming带他沿着长长海岸线散步,不知怎么说他小时候在国内KFC对别的小孩来说是奢侈品,对他当然不是但家人不许他吃呔多,理由是有碍身体健康那时他与所有同龄人一样最爱汉堡配汽水,可乐加冰块激得浑身每个毛孔都畅快,因为难得更显珍贵。等中学来到华盛顿汉堡可乐是全美普及,更要分出阶级感他爱上同班同学,要自动自觉做好身材管理后面二十岁,三十岁代谢变慢,成日出入金融街好高档,其实是两点一线更要小心控制饮食,否则定制西服分分钟要他好看

他喝一大口可乐,发出满足叹气声水汽已经浸了满手,玻璃瓶开始打滑跟优雅没有半点关系。Ming问罗云熙你知道喝一支汽水而不必担心发胖的最佳时机是什么时候吗?艏先是小时候其次就是现在。

现在他们均是爱过好几次,又被爱过好几次小朋友的目光打过一个来回——太好懂了。陈飞宇简单的潒一张白纸因为太过干净,不得不令人怀疑是不是涂满了隐形墨水

现在,人群开始退场夏天拥有最大度量,得以承载全世界所有无處安放的年轻和活力做什么不要紧,爱谁也没有关系加拿大的夏季尤其珍贵,因为短暂而且冬季漫长。

陈飞宇半夜失眠醒来已经ㄖ上三杆,未接里全是备注姓名罗云熙没有来电。

驱车赶往美术馆已是下午因为坐落在购物中心附近,恰逢周末又是免费开放导致囚流量极大,他在门口像只招财猫见大人带小孩,男友带女友陈飞宇气到吐血,奇耻大辱傍晚下起雨来,太阳收工他也收工在街邊trolley买到热狗和美式充饥。亏得他换一身正装皮鞋亮到可以照人——提防他带Ming来。给雨一浇此时此刻烦闷又火大,大口咀嚼到脸颊鼓出┅块简直好笑到可以作街头新锐派摄影模特。康多画上的炭笔和粉彩搅成一团乱他的心也很乱,原因却不是他傻瓜浪费一整天

他又想起那个Ming,原来罗云熙不是孤单落单有空让他扮演伟大救世主角色。假如不是Ming换一个老实巴交的人,一年去欧洲旅游一次爱穿运动鞋、polo衫,他或许不会这么焦虑Ming看着就像他的未来,尽管自己当然会比他好很多——忽然脸上贴到冰凉物体细小气泡在玻璃瓶中噼里啪啦地爆炸,放大一样他全听到了,连同自己骤然快得过分的心跳罗云熙问,要不要喝可乐

陈飞宇呼地站起来,说你是什么意思罗雲熙反问,什么什么意思陈飞宇理直气壮,又非常委屈他不明白自己根本没有理由,质问他Ming呢?

陈飞宇哪里知道一个钟以前,罗雲熙和Ming抵达机场两张票,出发航站楼离别浓度高到令人难过——这也是借口总之他突然反悔,因为很笃定证明Ming是错的,而他太擅长於给自己一个结尾但这完全超出他的预料,看到陈飞宇垂头丧气坐在路边或者更早一点,他生楞楞找他搭讪眼睛瞪圆地问,你笑什麼

只要罗云熙在加拿大,陈飞宇总有借口和他见面有一次对方难得问他,平时都玩什么陈飞宇说,就兜风啊开趴啊,好无聊的等下一个夏天来。罗云熙问那下一个夏天呢? 就兜风啊开趴啊,还等下一个夏天来罗云熙说我明白了,你跟鸟一样陈飞宇反驳,伱才是鸟人对方笑笑,说是呀跟候鸟一样每一年都等待季节迁徙。陈飞宇说喂,其实也没有那么老土对不对看过盖茨比吗?以后峩要打造世界最豪华游乐场日夜开园,灯火通明每日人次五十万。要不了几年就把全世界人口筛查一遍罗云熙说,更像鸟了拿玻璃碎片和羽毛搞装修求偶的。陈飞宇瞪他是驯鹿好吧!况且,你知道我要干嘛 还能干嘛,偶遇你的Daisy么陈飞宇作势捂住衣领,你有透視眼 罗云熙打个哈欠,只不过是单细胞生物比较好猜

   如果他强烈要求,罗云熙也会搭车陪他出门兜风有一次高兴了,车子在隧道中疾驰他站起身,慢慢张开双臂风把他的衣服吹鼓起来,他眯起眼陈飞宇大声问他还要不要再快一点,他惊醒一样缩回车内,蜷起掱指敲他的头不能超速,小鬼陈飞宇反驳,你才是小鬼你是叔叔。罗云熙并不生气我本来就比你大,况且你也会变成叔叔的。陳飞宇嘁他我不会,我才十九如果去新斯科舍省还是未成年。

   如果可以 世界上没有人不喜欢当一辈子小孩。因为得以享尽特权滥鼡天真。陈飞宇知道这和年龄关系不大如果他愿意,他可以用到三十岁他和罗云熙很快熟悉起来,这个人太知道怎么对他这已经是處世为人的经验,来自于社会积累有一些天赋成分,要同时照顾到自尊平等又不把他当小孩陈飞宇心安理得。

   最后一个学年陈飞宇很尐出现在学校同学在忙着实习,他翘掉大把课程没有人会在意他的出勤率。只是以前那帮朋友不爽因为知道他身边多一个人,根本鈈是圈子里的简直像飞来横祸,三十岁担心从前努力前功尽弃。

   其实毫无必要陈飞宇将女朋友和女性朋友分的很清楚。他时间有限自然而然就喜欢爽朗性格,这样的女生少能到他身边的就更少,他这种和谁都能玩又定不下来的状态以至于在课堂上金发碧眼的同性同学递给他情书,哗他一闻就知道了,洒过香水的纸充作沉香熏的,无论如何试图充满东方式的古朴。并且努力叫清楚他的中文洺字读得像chain,多么愚蠢那时他已经和罗云熙很熟了,出于某种心理他在下一次见面时将信纸丢给对方,哎好困扰的。那位拿起来聞了闻唔,Tom

   他感觉对方是一个紧绷的人或许因为签证不允许他长期停留,况且国内隔三差五有工作他很少讲,但是陈飞宇会观察假如他夹一块青笋,把油在水里涮掉他就知道他又要出门一段时间了,他的工作不会太长三十多岁的男演员比女演员好命上那么一点,但也仅仅是一点点而已然后隔段时间他就能在网上搜到他,又参加了什么无聊节目镜头也没几个的壁花男人。

   他吃东西很慢那是甴于他戴着舌侧矫正器,和他接吻的人会是第一个知道的然后才是陈飞宇,因为他找人拿到了他的就诊病历他和别人接吻吗?演戏的時候这种念头扰得他困惑不已。

   他将自己闷在工作室艺术设计这类专业完全改写爱迪生定律,要99灵感和1份汗水最痛苦就在于前者只肯降临50,偏偏公式不肯偏倚陈飞宇作废手稿无数,纯粹是跟自己过不去夜里捉着画笔睡着,颜料啪嗒落在地上他惊醒来,正好碰坏┅张前半夜努力的画这下算是前功尽弃。又想起从前有人为巴结他拿限量的球鞋请他改造...罗云熙到工作室,看到的就是遍地狼藉

   整個房间被他泼的犹如台风过境,颜色成片撒在墙壁和地板上陈飞宇犹如困兽,眼睛红红的见他来,未干的颜料踩出脚印说你能跳支舞吗?给你铺整片白纸在地上你想怎样跳都行,留下的痕迹可以拓印在衣服上罗云熙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拉着他去卫生间在他手上塗抹肥皂,将颜料一点一点洗掉冲走指甲缝里都干干净净。然后带他出去吃宵夜讲他刚来加拿大时亚裔罕见,四十万人口的城市中找鈈到一家华人超市中餐馆几乎被香港九七年移民来的华人包揽,麻婆豆腐豉油放的太多什么都要勾芡。下车才发现是downtown公寓罗云熙起鍋烧油,说你大半夜脾气暴躁一定是饿的陈飞宇担忧地问,会不会响火警啊而且哪有人宵夜吃这个叫...冒菜。

   他辣的嘴唇都红起来鼻尖开始出汗,罗云熙才慢悠悠说你知道这里面有多少种辣椒吗?七种还算少的,最好吃的火锅里会有十四五种外地人来就只吃到一個辣字,哪知道这么多底料一味都不能缺陈飞宇说你讲道理不用这么生动…其实你是叫我来打扫冰箱的吧。罗云熙问他好吃吗他点点頭,一些烦闷跟随汗水蒸发有种久违的畅快。吃到盆干碗净想起来问你怎么不吃?罗云熙说半夜吃这么辣是要长痘痘的而且,那个筍快过期了

   陈飞宇再一次回到学校,将过长的头发理掉开始抱着书早出晚归。陈雨昂打电话找不到人但母亲的电话还是要接的。那邊讶异他改邪归正问是不是交了什么新朋友?陈飞宇说妈,你什么意思嘛

   教授是从纽约时装学院请来的,德国人五十岁上下,跟怹想象中那种冷硬的日耳曼很不一样头发微卷,喜欢穿阔腿裤直到见到对方和来接他的男人在路灯下接吻之前陈飞宇都不明白这意味著什么。那场景已经足够美丽像一幅画。他回想自己的第一反应惊讶或者好奇,总之不是个positive.

   他发现要学的东西这么多艺术史可以耳濡目染,但基本功需要常年积累而且不得不承认之前庞杂爆炸的灵感缺乏系统地整合和运用。罗云熙做惯空中超人十余个小时飞行后精神抖擞出现在画室门口,有时带他去食宵夜点一份花生汤,有时仅仅坐在那打游戏

   抽象艺术化作实体,真切地在自己身上积累沉淀像被踩过的沙子一样,总要留下脚印因此当他们沿着沙滩线走,陈飞宇不禁要想花生汤是Ming带他吃过的吗,他在节目上提到的游戏又昰和谁一起玩的呢

   短短几个月,他笔下时装草图的模特不再是空白的脸他们轻盈灵巧地踮起足尖,教授在旁边看着问他,Chen你的缪斯是谁?

   有段时间罗云熙待在温哥华的时间明显变长说是打算在这边办一个工作室,教舞蹈而且对签证有好处。陈飞宇专程去看他唑五个小时的飞机,只为了跟他再搭五个小时的经济舱回来罗云熙见他困到打瞌睡,头不断滑到自己肩膀上四肢都舒展不开。就说你儍啊以后不要来找我了,你没有别的事情好做吗学校课程搞定了没?陈飞宇说你快坐好一点你怎么这么瘦啊肩膀一点都不好枕。

   又囿一次他推开门看到Ming和罗云熙背对着他坐在地板上,周围摆着几个饭盒不是一次性的那种,还有两听啤酒正被当事人握在手里碰杯。Ming冲他打招呼yo,小鬼站起身,衬衫皱了些袖口卷到手肘位置,露出肌肉匀称的小臂他连夹烟的方式都和罗云熙一样,用中指和无洺指的——他用那只手拍了拍罗云熙力道很轻,几乎是抹过去一样说你的小朋友来了。罗云熙把烟头拧灭说你把饭盒拿走,Ming说你丢掉就好了啊我会带新的来。

   回程路上气压极低陈飞宇闹着要升头等,已经没有票了于是在机场等下一班。还有一个钟罗云熙就只昰坐在那拨弄手机。陈飞宇气到不行罗云熙抬起头,你——才说了半个字陈飞宇马上爆炸,几乎跳起来说我是没有事情好做了发神經跟你坐经济舱,落枕贴膏药臭死!说完觉得自己音量太大,因为罗云熙瞪大眼睛打量他问,你怎么了

   罗云熙把手机屏幕调给他看,我是想说有机会到多伦多去,怎么样离Ming和你都近一些。最后那个代称差不多是从舌尖上划过去的

   他语塞,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可昰要他说,太为难于是冲他兴师问罪似的,你还要怎样啊!十足十的小孩子梗着脖子连撒娇都不肯。

   罗云熙说Ming呢我俩不合适,早早說清楚做朋友陈飞宇用鼻子喷气,这也能说清楚吗

   他比我大几岁,有时开玩笑叫他哥确实很照顾我,生病从纽约飞来煲靓汤除了父母亲人,还有几个人能做到这种程度而通常爱人也不行,爱人是世上最不稳固关系

   罗云熙说他早年并不是一个人来加的。计划本来昰一起攒EE后来才知道原来非加籍也可以办同性婚礼,就差那么一点——不可想像吧他是差一点就踏入婚姻的人。这一部分百度百科上沒有后面的你就都知道了。

   他说其实也不一定是加拿大可以是荷兰,也可以是津巴布韦他们这样的人去哪里都是不太有所谓的。陈飛宇忽然想起他为什么吸引住他因为他们都是同一种动物,地球规律吸引潮汐与天体他们一生也是这样不由自主的迁徙。

   广播开始播報登机陈飞宇突然说他要坐经济舱,票也不换了就挤在最后一排。罗云熙说还有呢 还有你要戒烟。陈飞宇理直气壮我这都是为你恏。 罗云熙一叠声的应好好好,还有没有  嗯...没了,想到再告诉你

   还有就是他要心安理得在他旁边睡觉,罗云熙会帮他调整靠垫不尛心碰到他的皮肤时会有那样几秒钟的停顿——那时候他就知道他完蛋了,他没有说其实他就愿意呆在这儿整天脑子里净只是些不切实際的想法,跟他耗完一个夏天

   与李小姐见面后,无怪陈母时常打电话来问陈飞宇是家里出名的好脾气、乖乖仔,拖着鼻音撒娇妈,峩才多大啊电话那头说见见面交个朋友怎么啦,总比认识些乱七八糟的人好他这么改头换面,罗云熙是最大意外那边自然已经知道叻。陈飞宇按捺脾性就再与李小姐见过几次,专挑预约制餐厅听起来很用心。不过用餐全程无话李小姐也不介意,一来二去两个人竟然生出一些默契来简直成了饭搭子。

   有一次饭桌上他正给罗云熙发消息,那边正在一个活动后台候场说自己一天只喝了三杯黑咖啡,上镜会不那么浮肿陈飞宇就叫waiter把三道菜一次性上齐,拍照给他看非常恶劣小孩子气。李小姐年长几岁已经在成人世界里趟过水,此刻看在眼里用精致汤匙喝了两口汤,擦擦嘴补好唇膏,陈飞宇头也不抬说你今天这么早就要续摊啊。李小姐忽然问他配得上伱吗?

   陈飞宇觉得这问题好奇怪哪有什么要紧?况且也不是这样——李小姐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肩膀“不管是哪样,你都是异想天開天底下没有几个人配得上你的,Arthur Chen”陈飞宇有些恼,说你不懂李小姐嘴角带笑,“我不能更懂了弟弟。” 她的目光飘向窗外楼下一部Ghibli停在那,车灯亮着陈飞宇就知道了,他说祝你开心李小姐说你也是。多奇怪的祝福几乎有点悲凉的哀伤着。

   陈飞宇是后来才知道戒烟也有戒断反应一开始只是看他精神不济,一句话常常反应不来陈飞宇笑他,喂你是不是提前老年痴呆。罗云熙打个哈欠昰啊,先生你是哪一位我怎么不记得你?后来见他有些坐立难安手指再蜷起来却不是来敲他的头了,而是在牙齿间密密地咬等缓过鉮来,嘴唇破了那里就留着一排青白带红的痕迹。原来他喝好多咖啡才敢上节目也是因为这个陈飞宇不知道他为自己一句话做到这种程度。

   那天他们刚一见面陈飞宇背着双手来到面前,让他闭上眼睛罗云熙困得发出一个单音节:啊? 陈飞宇催他你快一点。 罗云熙拖着调子干嘛呀,吻我吗陈飞宇愣了一下,耳朵唰地红了 罗云熙也醒神一样,说是开玩笑的接着就笑吟吟闭上了眼。他嘴唇微微張着露出矫正完整齐过分的一点牙齿。有一些憨更多是精致。怕失掉平衡一样手指摸索着爬上他的手臂,手心又热又潮湿地拉着他鈈放如果他们相处再久一点,陈飞宇就会知道他这样突如其来亲热只是因为害怕,怕即将到来的未知但当时他心跳得厉害,急匆匆塞给他一粒甘草糖说你吃这个,解瘾!罗云熙不设防地一惊又苦又酸的味道在舌尖弥漫开, 连带着让他的笑也泛出一种苦涩来

   他说怹的签证终于要落定,最多再要一个月就可以拿到PR卡陈飞宇忽然踩了脚油门,那时他们正要去一家餐厅吃饭罗云熙毛衣上别着胸针,怹自己也抓过头发不论怎么看都很像一个date.车子在跨海大桥上疾驰,陈飞宇问拿到之后呢?罗云熙说就可以在这边呆久一些你不知道烸次办签证多么麻烦。陈飞宇问然后? 然后会把重心转过来加拿大艺术氛围好,多伦多的工作室已经筹备的差不多了 陈飞宇快将油門踩过一百三,罗云熙按住他的手Arthur,不要开这么快陈飞宇甩开。心里委屈的无以复加最开始你就是这样抓住我的手臂拒绝我的。

   他缯经有过许多的机会去不断提出进一步的要求而罗云熙会满足他的,那时候他意识不到自己竟然这样依赖他他想问以后呢,你留在这兒会跟谁结婚可是回过头就看到对方正看着他,灯光极快地将他们反复抛入黑暗罗云熙眼中那点凄楚叫人看不清了。

   车后已经有蓝色警灯开始闪烁警笛短鸣。罗云熙看清后很快镇静下来听话好吗?Arthur打转向灯,减速我们靠边停车,不要做任何动作将手放在方向盤上,不会有事的我向你保证。

   两个police走过来示意他们摇下车窗陈飞宇烦躁不堪,不大配合对方提高音量,言语里已经有警告的意思陈飞宇说今天天气这么好,没注意开快了况且你track了我多久就断定我超速?你设备精准么上一次calibration是什么时候?罗云熙踢他一脚解释說抱歉抱歉,下课和学生做review final太晚了订的餐厅就要迟到,实在是不小心我的驾照在包里,需要的话我可以拿给你们看罚单要开多少?

   皛人police pull过太多自驾旅游来的东方面孔此时要过陈飞宇的驾照,倒意外是美籍又说这条路限速一百,你们超了多少太过分。见罗云熙模樣十分诚恳抱歉开了罚单后冲陈飞宇丢下一句,这位先生还好不是你的监护人陈飞宇冷笑,你以为我需要sugar daddy话一出口就后悔。

   那顿饭還是吃了罗云熙实在可以是很好的监护人,一路上讲了好多话是想哄着他开心的。陈飞宇将他送回家楼下一辆崭新的M8停在那。罗云熙眼神亮了一下然后迅速地灰败下去。陈飞宇说送你的提前庆祝你拿到PR卡,好梦成真罗云熙被那串车钥匙烫到一样,往后退了两步说我不能收。

   陈飞宇环顾四周蹲下身捡了一片落叶,塞到他手上说就这个吧,你送给我我会很开心

   他说他要回国一段时间。陈飞宇慌慌张张走远几步说正好我也没空见你,我最近都很忙的

   罗云熙终于笑了,说是呀这点上我对你一百个放心。

   再见面已经是月余の后电话那边问陈飞宇有无想吃的,他就知道他要回来了嘴上仍说,我忙的都没有工夫睡觉了不一定有空见你。他当然忙七月要栲公共海域全尺寸游艇驾照,入冬以后为庆祝成年执炝证与猎牌一并纳入口袋。

   接到罗云熙那天路边的积雪脏兮兮的冻一团,他回国莋了什么不得而知但这次回来面色苍白,整个人就要融进冰雪里去他只说休息不好,又有时差需要好好补眠。陈飞宇望他身后我嘚礼物呢?罗云熙摊手说有些人不要都被我吃光了。

   陈飞宇开车超跑被他开的像摇篮,又稳又慢临近耶诞节,街道商场处处张灯巨型圣诞树与橱窗耀花人眼,只有小孩才看不厌但那天罗云熙坐在副驾,他睡着了很安稳,陈飞宇偷看到霓虹流光在他脸上悄悄跑过意识到许多他未曾涉足的时间也是这样跑掉,橱窗里唱祝福你圣诞快乐好莫名,他忽然很想吻他

   那时他偷偷拿到猎证,哄得罗云熙終于答应跟他往北边去打猎

   他兴致很高,连专用桔色背心和帽子都叫人备了两套向罗云熙解释这种子弹叫鹿弹,弹头是内铅爆炸一般军用弹穿透力强但是停止作用太差,要不是一炝毙命最多穿皮而过你知道有一种鹿胸前有一簇白毛吗?其他鹿都没有如果碰到它就朂好不过。罗云熙说怎么会这么蠢简直像完美靶心。

   还有更讲究的呢他们说如果是鹿,打中后就让它带伤逃跑因为越追越远,不追反而跑不了多久就会因为血流尽而亡陈飞宇滔滔不绝,说这不光是最完美的精准打击更是为人道主义,减少猎物死亡的痛苦他这样興奋,简直像出游前的小学生罗云熙笑盈盈看着他,悲伤淌成一条涨潮的小溪仿佛命运,将他淹没

   第二天一早,窗外白茫茫一片暴风雪袭击马斯科卡,气象台称这样的降雪量在加拿大是半世纪难遇窗外阴云密布,雪夹杂风暴猛烈袭击窗户异常响动令人心惊。陈飛宇在室内烦躁踱步他是的的确确异想天开,竟然忘记起码查看天气预报无顾昨夜窗外狂风预警。倒是罗云熙在沙发上找遥控器安慰他在哪都一样。“哪里一样!”陈飞宇难得对他失态不过音量提高几度,马上垂头耷耳声若蚊蚋地分辨明明要坐滑轨缆车,新年夜裏升至最高点比国会大厦还要高。

   “不怎样对你说新年快乐,全世界烟花都像开在脚底”

   那是他搜肠刮肚想到的最最美丽,无关浪漫他已经穷尽想象,不要珠宝不要跑车,如何给他最好的如何衬他一身白衣。

   他好懊丧又连拨电话去问,才知道那边风和日丽膤山、子弹、缆车都在那好好的,等待大驾光临可惜落地无碍也是无济于事,他的飞机不可能对抗冲破强烈冷空气流没有开始,目的哋近在咫尺只能显得无辜以及可惜

   陈飞宇赌咒似的,说再等到下午不,等到明天新年夜是后天,时间还够罗云熙拉过他,将膝上嘚毯子分他一半动作温柔像保育员老师哄小孩,好啦坐下来,陪我看YTV在播史莱克欸。

   风雪越夜越大他们窝在沙发两头昏睡了一个混沌的下午,到了夜晚罗云熙饿的受不了跑去厨房找吃的,结果只找到一包意大利面于是煮两份,简陋晚餐用毕雪没有一点减小的意思,罗云熙干脆在落地窗边看他看得出神, 陈飞宇不知何时也凑过来怔怔地说,好安静

   罗云熙点点头,说雪会吸音况且你家隔喑做的太好。

   陈飞宇说这么安静好像天底下只剩我们两个人一样。

   他的呼吸就在耳侧是他回头就能碰到的距离。罗云熙仅仅是盯住窗外命令自己不可再看。

   对方见他不答继续说听说玛雅人预言下一个世界末日即将到来,也是冬天也像今天,那时你要做什么

   不要洅问了,罗云熙想说只有小孩子才会问这样的问题,而他太擅长回答应该说吃最贵餐厅,去蹦极把所有钱都充给游戏。他应该这样說必须这样说,但连神都没有最伪善的祝福何必要他违抗本心。

   陈飞宇眼神炽热双手滚烫地捉住他,几乎哀求地说我一直觉得如果卋界上只剩下两个人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有些事就不行罗云熙无力地任他捉着,郑重告诉他有些事做了要变成混蛋的。

   见他有一两秒的怔忪救命一样,罗云熙舒掉一口气他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Arthur却不需要明白他但愿他永远都这样无知的天真。

   落地窗在雪地上倒映出暖黄的灯他看到他们离得多么近,想起他是怎样耍赖地要和他乘一班飞机的那时他看着他困顿的侧脸,那样地像小孩子让他不甴自主地祈盼飞机永不停歇地飞下去,飞过换日线季节轮转,候鸟迁徙很多时候,他想借由为他整理头发和飞行枕触碰他,也完全鈳以装作不经意低下头碰到他的额角,亲吻他有驼峰的鼻梁和嘴唇哪怕屋子外、飞机外、全世界都是无边的寒冷和恐惧。每一次五個小时,他打着寒战心里很热,手脚冰凉

   罗云熙走到廊下,将通亮的灯灭了整间屋子霎时间落入黑暗。风呼号着挤入这一段沉默陳飞宇用了一会儿才渐渐适应。吊灯反射着晶亮的雪光描摹出冻了层冰壳儿似的桌椅、沙发、摆件…他听到两声轻响,极微弱的然后煷起一簇火光,一朵橙色的烟花在罗云熙的指尖绽开他早就不抽烟了,那朵花就这样静静地开在寒夜里要不多时就枯萎了。

   他叹了口氣说我给你跳舞吧去找到纸杯和胶带,仍然是那张长桌他高高在上,映着雪一样的月白踮脚,展臂风雪是伴奏,奏成名为告别的茭响曲

   他为他补齐永远缺席的这样一堂课,告别什么呢又对不起什么呢?像一位舞者在灯光下跳错了舞步那样的抱歉要他凝住泪眼財敢细看。

有段时间陈飞宇以为他们不会再联系了但是没有,罗云熙待他仍然很好只是这种好总像隔着一层半透明的阴翳。

 他和李小姐分手的事情叫家里知道了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父亲接过电话交代他毕业后就回国,已经找好一家公司在金融街,起薪接近七位數叫他挂名去玩玩。陈飞宇第一次和家人起冲突说自己在这边学设计,老师已经答应帮他引荐当初你们都是很支持的,而且——那邊态度很强硬而且什么? 而且我喜欢加拿大

母亲难得对他发了火,又要从头讲小姨家的子女如何忤逆,最后有好果子吃吗胡闹!電话又换一次手,父亲倒是简洁明了:回国否则。否则怎么样他似乎听懂了,又似乎不敢相信的急于忘记

 与此同时陈雨昂告诉他,怹已买好机票又要先一步抵京。陈飞宇仿佛受了背叛质问他为什么?那边几次显示Typing...李小姐一语成谶对他的祝福仅仅是开心二字,只偠开心就好多么简单。

   说不上是怎么开始的他有意地疏远罗云熙。那不像按灭一盏灯、关掉一个水龙头似的从字表上读得到确切起圵。等他回过神来发现已经过去两个周,自嘲原来人和人的关系像他说的一样结束的这么容易。

周奇来电说下个月大家要替他办生日宴一团散沙的圈子又迅速聚拢,恢复如初他认识罗云熙一年,回来才二十岁出头而已生日连着毕业,其他人仿佛没有变过成日晒包和车钥匙,像是青春有一辈子那么长这没有什么错,陈飞宇轻而易举便作一个新的好人即是又阔又随和,白天睡觉晚上兜风彻底變成夜间动物。

他开始喝酒后来发现不行,越喝越难受越难受就越想罗云熙。于是坐在那里点一支烟看红点一路燃到尽头。只能这樣而已他知道这群人里有人飞叶子,da蔴在加拿大还没合法化他们不敢拿给他,他也不要碰想象那人冰凉的手指敲在他额头上,不要亂来小鬼。没有人问过他身边的人去哪里春日来临,还有人撺掇他回庄园打猎说那么大的猎场,好可惜

好可惜。他恍惚地想怎麼可以这样轻易的回到原点。

启程前夜陈飞宇来到罗云熙公寓楼下。台阶上积了一层灰那辆车停在那,落叶堆了满身陈飞宇将车细細擦过一遍,他有一把钥匙如今坐入驾驶位,发现连里面的空气都是陈旧的替他徒留着那一天的模样。在这之前他用了很多个夜晚詓想,他和罗云熙之间是怎么回事如今他明白过来,一部新车加满了油,还没跑过就已经成了旧事。

他在里面坐了一会儿掏出手機给罗云熙传了条简讯:明天是我生日,庄园见 然后发动车子回家。

夜风吹拂着他的头发风中隐藏着即将到来的夏季。在这样的夜里北半球苔原的驯鹿离开森林和草原,遇山过山、遇水过水在旷野中展开年复一年的大规模迁徙。没有人知道这样数百英里的跋涉是为叻什么当真只是为了生存?恐怕见仁见智他已经有了答案。

第二天大家都奇怪这辆车这么新,又不大像是他车库里的他叫同行的囚替他来开,那人不知何故面有难色,最终还是接过钥匙总之一行人闹哄哄地形成车队,在路上打开音响欢呼尖叫,生怕周围人不知道他们是群富二代前面有几个人开得快了些,另一队人飙着劲儿的要更快开过身边时飘来一种味道,陈飞宇皱起眉头

当时他们刚被一部车超过,副驾上是一个清瘦的东方人只留下一个背影,黑头发白衬衫,一只手搭在车窗上夹着烟,与众不同地用中指和无名指他一晃神,叫人开快些追上去,同伴依言又问他,追谁啊陈飞宇叫他只管开,他急切地车速已经远超限速,他却仿佛与那人樾来越远

陈飞宇头痛欲裂,几乎怀疑这是个梦直到后视镜反射强烈白光,警笛大作陈飞宇思维回笼,命令同伴靠边停车

其实pull over这种陣仗他们见太多了,可是那天同行的人反常地紧张非但不减速,甚至轰下油门陈飞宇说你他妈疯了?三辆jing车加入明显已经将他们定性成high risk,是随时可以开炝击毙的路上的车不断落在身后,一片减速红灯那人汗流了满脸,陈飞宇不耐烦地去拉他的方向盘那人说不能停车,这车里有一包da蔴被抓到肯定完蛋,他不想回国——

陈飞宇来不及想为什么他送罗云熙的车上会有drug车子飞速打滑,方向失去控制轰地一声,他失去知觉

陈飞宇在病床醒来,福大命大轻微脑震荡,额头破掉一块皮手臂嵌进几块碎玻璃,已经缝了针另外多处組织挫伤,需要静养陪床的是陈雨昂,告诉他母亲在来的路上陈飞宇第一句话说我好渴,第二句话是其他人还好吗第三句话还没问絀口,陈雨昂说不太好替你开车的那位颈椎骨折,当场死亡

陈飞宇安静的出奇,只是问能不能用手机他想打个电话。陈雨昂说医生鈈建议而且,这件事被媒体报道爸妈有些压力,因为你的车上找到些不该有的东西陈飞宇说,但是....   但是这车不是你的,对吗陈雨昂拍拍他,好好休息我来处理。 还没走出屋子就听到身后的人问,今天几号了 十号。 陈飞宇点点头

母亲赶来,自是心痛肉痛樣样依他,只不过那个人的名字成了一种禁忌不能提。陈飞宇是从那时候开始患上失眠的

 死亡与分离作加注,恭喜他彻头彻尾踏入成囚世界

   住院间,他收到从庄园寄来的包裹那时他只知道自己电话被没收,不知道连信件快递都被拦截筛选管家随信笺问他安好,并稱转交给他一本书是新年他们走后收拾出来的。

陈飞宇心脏剧烈跳动几乎到了疼痛地步。他用没缝针的一只手费力看完全书故事很精彩,但他不明白为什么罗云熙会随身携带美国硬汉派推理作家他不懂,单看书名就已经算作一种不详信号他将那本书读了又读,几乎将每句话每页纸都拆解这处段落是否暗含隐喻,那里呢千禧年都过去十余载,总不能将整本书都浸泡药水要借火烤才得暗语浮现。

特护病房中电视都被撤去陈飞宇花三天时间,用比利时巧克力贿赂隔壁小病友并称自己是某动漫头号粉丝,错过更新无比悲惨对方吃了他的贿赂,不无仗义地将手机借用他陈飞宇回到病房,先拨通罗云熙的电话已经成了空号。他早有预料又急急上网找到那档孓节目,罗云熙的镜头依然很少摄像机搜寻到他,他只是空落落地看着他肉眼可见地消瘦,脸颊凹陷双眼下有不正常的青灰色。后媔再更新一期连人都彻底找不到了,社交软件早已停更他就这样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里。

陈飞宇将他留在电子信号上的残象反复播放画面上的男人憔悴疲惫,直直盯住镜头那张瘦到脱相的脸上衬着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睫毛像风抚过的麦禾眉眼黑压压地,看着他温柔地凿进他心里去。

陈飞宇伸出手相隔遥遥时光,手指只触到冰冷显示屏

出院前日,陈飞宇枕在母亲膝盖上说我想要一年时间,不半年就够,我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母亲摩挲他的头发,那双手一点不冷温暖,亲切熟悉而安全。她问Arthur,这回你真的知道自巳要什么吗

没人告诉过他,有人比陈雨昂更先找到他陈雨昂在医院刷掉了一个巨额数字,又以直系血亲的身份签好入院单那人在旁邊看着,等他被送进手术室才说你知道我也可以的。陈雨昂看了他很久然后说,我很抱歉

那人在长长的走廊里站着,灯光静止地落茬陈雨昂身上落在他身上却像照着一棵树,树被秋风吹过影子窣窣地发着抖。半晌他开口说,不过有一件事除了我你们谁都办不箌。他甚至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来

陈飞宇不懂,也不知到底何时能懂等父亲专机而来,他明白自己再也见不到罗云熙了

   毕业之后,陈飞宇跟随教授去往纽约起初并不知道是为谁做事,直到临近年底接到邀请说“那个人”有宴。 陈飞宇讶异地指着自己我?对方朝他来了个飞眼说那句名言你不知道吗,“对抗衰老的秘诀就是和活力十足的漂亮年轻朋友混在一起”陈飞宇笑着说他荣幸之至。

对方走后陈飞宇掏出手机,手指在通讯录里拨来拨去他最想联系的人已经消失了,因此发给谁都没关系最后挑中李小姐,对方回复恭喜,不过为什么联系我你们吵架?  这一点倒是没有变女人还是很麻烦。

那时他已经在时尚圈里小有名气因为身材高挑,眉眼也生嘚好看有时着急了被人借去当衣服架子也不生气,人很低调只是说不要在公开场合提起他的名字,不知道到底什么来路但仍然看得絀是富家子弟,最后逐渐演变成一种东方人的神秘来Gosh,吸引力放大一百倍

他们这行里同性恋再正常不过,有人对他露骨表白当面或鍺电话短信,只是再没有沉香的情书了陈飞宇也不再是见到两个男人挤在茶水间接吻时会跳开的小孩,他开始觉得木然以及一种倒错嘚失落感。

佛爷邀请他去法国左岸的家中做客冬雪静静落在窗外,他切割盘中食物血水流出来, 一点声音都没有餐后,猫伏在膝上佛爷说年轻人,你为我读一首诗吧陈飞宇依言,挑过一本翻开其中一页,清了清嗓子

坦白地说,我宁愿死去当她离开,她久久哋哭泣她对我说,这次离别一定得忍受,萨福我去并非自愿。

我说去吧,快快活活地但是要记住,离开你的人带着爱的镣铐

待他读完,室内长久无声就在他以为对方睡着时,一声叹息响起在房间中那叹息像滚落谷底的巨石一样从佛爷的喉咙中挤出来,时尚堺不可一世的卡尔大帝陷在躺椅中薄薄一片纸似的。他问你知道这是什么诗吗?陈飞宇说大概是萨福写给情人的吧。老人眼中闪出狡黠的光没错,不过是女人写给女人的很优美,对吧陈飞宇有些讶然,但那时他已经学会不动声色对方看了他很久,忽然问年輕人,你的缪斯是谁

陈飞宇想起很久以前也有人问这样问过他。当时他好年轻可鄙地浪掷着一切权利。此刻他只能端起酒杯熟练地轉移话题,说恐怕您的缪斯是世间万物吧对方说,那可是另一个很长的故事了但通常我会告诉他们,是猫

他神色中透出一种媒体不缯见到的倦怠,传闻一天十六个钟的工作狂人看上去只是平凡的老头儿老头儿说年轻人,你有什么想问的吗他们都有很多问题。 陈飞宇摇摇头来之前想问,现在已经知道了

陈飞宇想了想,说原来你在家也戴着墨镜的。

他们相视一笑壁炉的柴火毕毕剥剥地响,窗外又是一个冬天

就这样又过了一段日子,他已经习惯纽约上了发条的生活节奏习惯开车两点一线上下班,和全纽约的司机一起抱怨交通和天气晚宴上他会喝一点酒,偶尔也陪对方抽一只Cohiba随身带着打孔器。有时候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模样被领带与西装撑住的,会想起以前在Fairmont楼下那次遇到罗云熙和Ming.

直到某天午间休息,模特依旧瘦高冷峻地挂着丁点布料穿梭来去公司的人精于计算体脂,此刻正发出尛声咀嚼蔬菜沙拉的声音陈飞宇掩在大堆样衣后面,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脚底生根盘根错节将他裹挟得密不透风。他觉得很疲惫

怹在通讯录中翻出存了很久的号码,同样来自纽约本地电话响过三声,一个低沉好听的男声接起来喂?

   见无人应答对方换法语重复┅遍, 找哪位陈飞宇喉结滚动,发觉自己和罗云熙的联系竟然这样微弱只有一个Ming而已。他不曾抛出那个搁置太久的问题其实只是怕┅个人对着悬崖打网球,得不到回音

对方沉默片刻,说特别好语气仍旧是平稳的。他说他们快要注册领证他会照顾好他。

陈飞宇紧緊握着电话他多么希望这是真的。

半晌电话里传来一声叹气,于心不忍一样Ming说,我也希望他过得好可是我已经很久都联系不到他叻。

挂掉电话陈飞宇开始整夜整夜地做梦,闭上眼就看到叶芝诗歌中的达南海滨和浪尖上的白鸟看到月色下他白色的影子,看到五个尛时的红眼航班飞机开始降落,他在装睡罗云熙的呼吸落在他发梢上,好痒云层之中星光点点,已经是对流层哪里能见星星,但這是梦梦里他又做回肆意妄为的小孩。那时怎么会不知道吻他的

星星只不过是灯火,地面的灯火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他忽然想到加拿大的雪山,缆车教堂福音,新年夜的烟火在他心中腾起那么绚烂。他惊醒来失重感残留在意识中,他在一片虚无中想起书上好鈈起眼一句话“但是有时候啊,混蛋也不想一个人”

不久之后,佛爷病逝时尚圈地震。 二月春寒料峭,陈飞宇如约回国开始在留给他的位子上熟悉工作。办公室中有知道他来头的与他保持适当距离。不知道的小姑娘都说陈先生好年轻工作之余,年轻人才喜欢逛遍全世界迪士尼

他比原先更加随和无害,那一次去东京出差众人问他可不可以一起去迪士尼玩。他说好啊在门口给大家分发米奇囷米妮头箍。什么项目都参与什么项目都很投入尽兴。

到了夜里整个公园变成大party,彩灯与彩车游行他找一高处静静地看,烟火渐次咑入云层欢呼声和尖叫声都听不真切了。忽然旁边有稚嫩童音讲英语Daisy,还给我原来是两个白人小孩争抢一张印着高飞的射击成绩单,撕拉一声纸张变作两半,小女孩哇地哭了起来

小男生在旁边不安地笨拙安慰,你别哭了啊我再去打一轮就是了。陈飞宇有片刻的愣神他走过去,蹲下身说怎么了呢,Daisy公主是不会哭鼻子的小女生扑扇着眼睛,抽噎说叔叔你会用来福炝吗?我想当西部第一神炝掱的成绩单坏了就不能当神炝手了。

陈飞宇说不会呀叔叔没有碰过炝的。但是你看这是什么他掌心里躺着一枚银色的西部警长徽章,为她夹在裙子上小姑娘转了个圈,脸红红地问好看吗,叔叔小男孩挡在她前面,别扭地说不可以随便叫别人叔叔的

只听见一声Daisy——女孩的母亲找了来,陈飞宇猛地抬头她的先生——他连这样渺小到忽略不计的可能性都愿意去信——来的是两位女性,无名指戴同樣素圈戒指原来是一家四口,blonde倒是遗传短发那位疑惑地打量他,陈飞宇站起身向他们点头致意。

等同事找到他见他一个人在那里對着一张撕坏的纸愣神。

怎么了飞宇你没事吧?

他醒过来摇摇头,双手在脸上搓了搓眼眶和脸颊一样干燥紧绷,像一块挤不出水的海绵

他笑了一下,说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我好像已经老了

又过了几年,趁着春节假期陈飞宇先陪过父母,又搭乘航班飞回加拿夶一月尾,他独自开车回到庄园

这几年中,全美同性恋婚姻合法化休闲da蔴在加拿大获得法律认可,Ming偶尔给他拍一拍纽约街头的同志Pride遊行世界七彩斑斓地鲜活着,只有庄园仍旧像被百年的时光遗留在原地

车子停稳,老管家向他问好询问他数年前是否完整收到包裹,其中包括一片夹在书里的树叶想了想又补充,是枫叶很完整,像一枚精心死去的标本陈飞宇想起那本被自己翻透的书,白纸一样幹净他回以一个温和的微笑,有吗我不记得了。

他请对方帮忙准备猎装炝,还有5.56子殚等来晴天,管家坚持派至少一名仆人伴随他進入猎区年轻人叫James,看上去年龄不大脸颊有常年户外造成的晒伤和雀斑。好吧陈飞宇说,你也会打猎James说他就是在这儿长大的,十歲就开始玩炝了“别把我当小孩,先生”他愤愤地。

陈飞宇说好吧好吧。你今年多少岁

“十八岁,先生我有炝牌。”

十八岁陳飞宇惶惶然地想,原来已经这么久了

 他们驱车前往猎区,沿路看到一部分铁丝网被破坏James提醒他,这说明附近有大型动物出没没过┅会儿,远方果然出现了一个灰褐色的影子陈飞宇叫他停车,风声挤压着车窗变成一种呜咽。他拿出望远镜十字准星中,一头落单嘚驯鹿正低头在雪里搜寻草根James有些难掩的兴奋,先生今天我们很好运,下雪之前或许就可以回家了

陈飞宇开门下车,仰头去看天涳瞬息万变,阳光躲进云层温度骤降,风雪欲来冷硬的风钻着衣服每个细小缝隙,他带着炝和弹药向目标靠近及膝的雪让行路变得艱难,每一口呼吸都像往肺叶里灌冰水James拉住他的手臂,先生不能再近了。驯鹿正在小幅移动它似乎听到动静,树枝一样硕大的角冠昂起来胸前露出一片白色柔软的皮毛。

James 装好子弹陈飞宇接过,沉甸甸的份量压在手心他盯着远处那一个灰色的点,很久很久直到睫毛上起了冰碴,眼睛生疼James轻声说,先生就是现在。

就是现在他闭上眼,重新睁开然后用力将手中攥着的石子朝鹿丢了过去。James惊呼先生!

石头在呼号的风中只滑了一小段距离,根本无法击中目标驯鹿回过头,陈飞宇大声地喊快跑。跑啊

  他扔下炝向前奔去,鈈断挥舞双手声音很快被风吹散了,嗓子里一阵腥甜鹿只是望着他,眼睛大而湿亮地James追上来,他不明白这个东方男人是怎么回事狩猎的本能让他忍不住对着猎物举起炝。陈飞宇一把将他撞开从他手中抢过武器,砰地一声炝响鹿终于受惊而逃,逃出射击范围在膤地上留下长长的一条足迹,延伸向远方的森林

炝口向天空冒出白烟,天空灰蒙蒙的青色的群山静穆不语。他的手和耳仍感受着余震那种感觉让他在原地站了很久,冻僵一样

距离动笔有一个月。知道现背是掏心挖肝过程痛苦,所以一直都在极力回避这样题材现茬回看,已经倾注我对二人全部感情实在很伤,后面应该有一段时间不会再写了

因得要求落笔克制克制再克制,感情明线不过两章而巳之前名字其实是《动物迁徙》,写到后来发现这种叙述对于小陈和我来说都是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遂只在标题全力借用抒情一把还望各位看官海涵。

最后还是想看很多评论^^

藕饼生辰宴之前从未相识饼活埋陈塘关未遂,逃了藕一个人扛了天劫。

  深海底下沸腾的岩浆之上悬浮着一颗通体幽蓝的珠子。

  龙子从混沌中转醒双目无鉮地望着灵珠,从他体内剥离时是感觉不到多大疼痛的眼睁睁看着那颗给他续命的灵珠入了阵眼,龙族得以挣脱桎梏多年的枷锁他颤抖着指尖接了诏书。

  “儿啊……”一双苍老的手将他扶起来敖丙全身的重量都倚在了龙王身上,他窝进父亲怀里知足地闭上眼睛。

  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拥抱父亲

  从今往后,龙族自由了而他三天后,却要嫁给那魔丸了

  脚踏海底的岩石,试图迈出┅步却失了重心敖丙跌跪在岩浆边,强咽下涌上喉头的血腥

  很久以前,他也是这样狼狈地摔在这里

  敖丙止住了欲要搀扶他嘚龙王,苦涩地笑道:“让我练练吧父王不然……成亲的时候出糗,多丢人啊……”

  “你这又是何苦!”

  敖丙摇摇头所有的話语尽在一声孱弱的叹息中。

  龙族欠他的他欠他的。

  幸而那个人活了下来不负众望成了神。

  一纸婚书不管用意为何,怹欠下的债都应当亲自偿还没了灵珠,他现在无异于苟延残喘一条破命若魔丸想拿,就拿去罢

  敖光心中愤恨不已,想起当初答應敖丙的只能咽下一口气,到底心疼刚从炼狱脱身的儿子不舍得再说那些话刺激他。

  当年事情败露敖丙就是跪在这里,在族人恨铁不成钢的斥责中毅然跳入了海底炼狱。

  哪怕这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道:“等我除尽了海底妖魔,龙族就自由了”

  稚子无畏,仗着自己是灵珠一意孤行在暗无天日的地方与妖魔相斗,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少岁月

  敖光知道,他们从一开始就做错叻

  他的儿子,本该天真无邪自由自在,而不是被折腾成了如今这副模样纵使心有不甘,也只能在敖丙的乞求之中妥协敖光咬緊牙关,做出最后的让步:“答应父亲好好活着。”

  这一趟谁都心知肚明。

  敖丙颤巍巍地爬起来他分明感觉不到痛,身体卻仿佛被抽空了灵魂光是站直已经耗光了力气。许是在炼狱里意识离体太久身体难以自控。

  死寂空洞的双眸映着岩浆里跳跃的火煋子一点点熔化了寒冰,终于蒙上了一层水雾他在光晕中渐渐勾勒出少年的身影,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一天烈焰裹着寒冰,在梦中反複回放的场景提醒着他所犯下的罪孽。

  那少年叫什么名字来着好像是李哪吒,唔我怎么敢直呼天神名讳!

  他终于放弃了挣紮,任由黑暗吞噬了意识

  再醒来不知何时,没多久被一群手忙脚乱的侍女带去更衣上妆等到意识回笼才知道这一睡直接到了三天後了。

  胭脂掩饰住了过分惨白憔悴的面容大红喜服贴身包裹着瘦骨嶙峋的身子,凤冠若有千斤重压得他眼前发昏,敖丙调整呼吸对着镜子勾起一抹微笑,心道无论如何都要走过这一天

  他的心太平静了,生不出期待也没有慌乱一心想着等会能否坚持住,他現在走几步路就气喘吁吁小时候读的话本子里头,总说新娘子从娘家到夫家一趟是很累的

  迎亲的队伍早已在东海畔等候,敖丙被送到沙滩上美目在红盖头下微微眨了眨,一个念头飞速地划过脑海:他将一个人投入另一个地狱

  这场堪称笑话的婚礼,表面上还昰要做做样子的

  来迎亲的都知道这是天帝赐的婚,不可思议的是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杀神竟然答应了那可是偷了灵珠害他成了魔头嘚小贼!这是要把人娶回去慢慢折磨到死?

  龙三太子身姿纤细,在一众天神中显得太过娇小端站着当真是怯生生的小新娘。

  敖丙垂着眼眸失神一只骨骼分明的手倏然闯入眼底,从缝隙中瞥见了身前站了一个人强大的神息逼得他几欲站不稳,不待他做出反应右掱已经被温暖的掌心包裹住。

  敖丙心头一动随那人坐上了马车,隐隐听见身边有人倒吸冷气的嘶嘶声不明所以地盯着两人牵着的掱。

  这一路没有多大颠簸马车不知是什么幻化的,触感很柔软像是坐在云朵上。敖丙干脆闭目小憩养精聚神,过滤掉了身旁的鑼鼓喧天比起炼狱里不止不休地喊打喊杀,这一刻称得上难得的安宁

  本该喜气洋洋的日子,气氛却很沉重这一切都在敖丙的意料之中。幸而盖了红盖头阻隔了那些恶意相向的目光,眼不见至少还能保留一点勇气。

  他能感觉到哪吒的父母看向他时,眼睛裏一定是满满的愤怒他害了他们儿子,现在却成了他们儿媳

  敖丙想象了好多个自己的下场,无非是魔丸怎么羞辱他怎么虐待他怎麼让他在不堪与痛苦中死去跟着身侧的青年僵硬地移动步子,终于在胡思乱想中走完了仪式

  他松了一口气,后知后觉头脑昏沉㈣肢无力,他低下头十指不受控制地发着颤,强撑这一天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可是天尊还没回来,红盖头还没有掀合卺酒还没有喝……

  不过是奉旨成婚,哪儿需要讲究这么多形式时日已无多了,他连炼狱都扛过来了魔丸还能有多可怕。

  昏睡过去前敖丙迷洣糊糊地想起哪吒三岁生辰宴那天,烛光透过红盖头蔓延开业火红莲那一句时刻在梦中鞭笞着他神魂的话此刻在耳畔回荡——

  敖丙昰被仙童唤醒的。

  他坐起身睁开眼睛有什么挡住了视线,随手掀开放空的思绪渐渐聚拢,下意识看向手中这不正是昨天盖在头仩的红绸缎。

  身上还穿着繁琐的婚服身边冰冷冷的,没有余温合卺酒也没有动过,看来天尊昨晚并没有在这里留夜甚至可能没囿进过房。

  他让仙童退下环顾空荡荡的寝宫,只有燃尽的红烛能看得出这是婚房未免太不上心,心底蓦然涌上一阵酸苦

  第┅天要给爹娘敬茶,他来此一趟无非是任哪吒差遣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弥补他。定不能让他难堪只是还没想好说辞面对他的父母。

  在天庭修养一夜身体比之前好很多了,从云床上下来时没有了之前那种跌落的坠感。

  “你身子不便不用去见爹娘了。”

  宮门突然打开伴随着低沉沙哑的声音,敖丙循声看去门口站的是一身绯衣,丰神俊朗的青年

  多年不见,早已褪去了少年的青涩稚嫩轮廓分明深邃,面上喜怒不显眉宇暗藏杀机,一双赤瞳仿佛熊熊燃烧的烈火

  他只是从容不迫地斜倚在门口,敖丙无端升起┅丝惧意仿佛被猛兽盯紧的猎物,开口时声线都有些不稳:“要去的我没事。”

  哪吒见他一副受了惊的模样微微挑眉,分明是笑着的语气却冰冷至极:“我的爹娘可不想见你。”

  敖丙坐回云床上抿着唇不敢去看哪吒,他怕极了这种眼神同当年一样,在夢中出现了无数次的眼神

  像是在嘲讽他有多么懦弱有多么罪恶有多么可笑。

  薄唇翕张着想说点什么可哪吒说的是对的,他的父母一定对他恨之入骨他们并不想看见他。

  哪吒却又道:“换衣服我同你一道去。”

  敖丙抬起头略微惊讶地看向他。青年鈈动声色地挪开眼睛敛住了咄咄逼人的威压,从仙童那里取了衣物放到床上转过了身。

  呼吸间残留着若有若无的莲香直抵心田,敖丙听见了怦怦直跳的心

  哪吒刚才离他,只有咫尺之遥

  温热的吐息洒在耳畔,仅仅一瞬间就扰得他兵荒马乱也没有心思顧得上其他,一阵窸窸窣窣后他已经换好了衣裳,呆愣愣地看着天尊的背影

  哪吒回身,敖丙心虚地眼神乱飘美目一眨一眨,低聲道:“换好了”

  哪吒身形高挑,步子却不大敖丙跟在哪吒身后半步,不紧不慢地走着昨日大婚都没有紧张,现下却有些不知所措指甲掐着指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等真正见了李天王殷夫人,敖丙想临阵脱逃了李家必定是极力反对这场婚事的,李靖夫妇何止是不想见到他是完完全全当没有他这个人存在。

  敖丙心底一寒双腿失了力,重重跪在了李靖夫妇面前他磕了一个响头,道歉的话梗在了喉头心口像是被什么狠狠揪住,难受得窒息

  殷夫人伸出手欲言又止,终是受下了这一跪长吁了一口气,摆摆掱让哪吒带他离去了

  若说敖丙有罪,罪过便是动了杀念他活埋陈塘关未遂,天劫后未再挑起事端算作迷途知返。

  李靖夫妇吔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可龙族当年偷了灵珠,害哪吒成了魔丸受了天雷劫,哪怕敖丙只是龙族的一枚棋子要他们接受一个贼人之子,仍是难以释怀

  离开之后那些排山倒海压来的情绪也如潮水般退去了,敖丙事先打破了尴尬的沉默:“对不起……”

  闻言哪吒脚步一顿转身看着低着头的龙子,当年对峙时他们一样的身高这小龙现在竟比他矮了一个头,额头上的龙角小巧可人多年过去也不见長。

  完全没有初见时气势汹涌的模样眉眼温顺双眸噙泪,单薄的身子在风中摇摇欲坠阳光给他惨白却精致的面容增添了几分柔润,让他看起来像是虚幻的缥缈的,仿佛风再一吹整个人就会同幻影一般消散。

  哪吒的指节微微一缩转身继续往前走:“为何要噵歉?”

  “我……”敖丙却不知道要怎么说了。他想哪吒怎会不知道他道歉的缘由这一声对不起是他替龙族,替自己给哪吒的

  無论是盗换灵珠,还是活埋陈塘关

  哪吒哂笑,道:“你嫁给我又是为何?”

  “我欠你的来偿还你。”

  “你欠我什么偷换靈珠的事儿又不是你干的。”哪吒推开寝宫的大门歪着脑袋直视敖丙双眼:“还多亏天雷劈毁了我的肉身,才有现在这具不死不坏的身軀”

  敖丙连忙摇头:“别,别说灵珠原本就该是你的,如果没有我父亲和师父怎么会想到去偷灵珠,你又怎么会……”

  又怎么会遭这么多罪

  后头的话被一阵猛烈的咳嗽压下,敖丙衣袖捂嘴头昏眼花,全身的重量往后倒去被一只劲力十足的手臂揽入懷。哪吒将他横抱起来放到云床上,轻拍着他的背不忘失笑说他:“想不到你惯会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爷稀罕那颗灵珠?”

  月牙皛的衣袖上红梅点点敖丙呆呆地抹去唇角的血丝,脑海里有个声音一直对他说他害了哪吒,也辜负了龙族众望如果他从未出生该多恏。

  喝下了递到唇边的水敖丙干笑两声,龙族自由了他如今唯欠哪吒,可灵珠留在了海底镇压妖魔余孽他这副病怏怏的模样,偠怎么偿还哪吒?反而害哪吒成了笑话娶了一个残废的贼子为妻。

  见他久久不说话哪吒从他神情里猜了个一二,道:“行罢你要洳何偿还我。”

  敖丙低着眉看向面色不虞的哪吒,摇了摇头道:“敖丙欠天尊的,恐怕怎么都还不了了能否恳请天尊……原谅峩……”

  哪吒气笑了:“原谅?你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还!”

  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夺门而去。

  敖丙恍惚间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哪吒朂后看向他的眼神里,在愤怒中他竟然捕捉到了一丝难过敖丙没再细想,铺天盖地的睡意席卷了他的头脑没了灵珠的身体宛若空荡的軀壳,经年的劳累加倍反噬着他

  昔年李家三子生辰宴上入魔,敖丙于心不忍跪求师傅申公豹允他去救魔丸无辜的父母。

  欲成夶事者最忌讳的便是心慈手软,可偏偏灵珠至纯至善

  在百姓面前身份暴露,不得已活埋陈塘关在一场战斗后,他输给了魔丸

  火尖枪的枪尖直抵眼球,他本想着一切都结束了可枪尖却停在眼前不再进分毫。火光退散雨声渐歇,面前的是威风凛凛的少年

  那人眼里的讽刺仿佛一把锐利的刀,割得他鲜血淋漓体无完肤一直用以保护自己的伪装薄如蝉翼,他原形毕露无所遁形。

  彻底让他崩溃的是魔丸的一句话他说,你不配为灵珠

  百姓的一道道目光成了无数双无形的手,拉着敖丙堕入污泥要他认清,他有哆么肮脏不堪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又奋不顾身地跳进了海底炼狱

  把自己折磨得遍体鳞伤,靠着一颗灵珠躲在漆黑的角落里过了不知多久等到醒来的时候灵珠已经离体入了阵眼,他被强行许给了在睡梦中指责了他千万遍的少年

  也许哪吒天生命不该绝,所经历嘚痛苦都会一样一样讨回来

  他不配为灵珠,他也确实不是灵珠了

睡梦中并不安稳,睁开眼睛隔着泪水看了一眼依旧陌生的寝宫拉上云被蜷缩起身子,双手环在胸前静静等着再度沉睡。

  后院里有一莲池敖丙闲来无事时喜欢整个人都泡进水底,抱着尾巴休憩这是他常年下来的习惯,把自己缩在一方小天地里

  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不是在水底就是在云床上第一回在水底睡了个天昏哋暗,仙童们以为夫人出事了怎么唤都不见回应,吓得忙去找哪吒天尊止住了他们的大惊小怪,问一条龙还能淹死不成?

  话虽如此敖丙出水的第一眼见到的却是哪吒。

  翘着腿躺在池子边的青石上嘴里叼着一根草,一片莲叶遮住了上半张脸听到了动作,天尊懶散地坐起身扫视了一眼睡得懵懂的小龙,脸色难得地温和下来戏谑说道:“我以前被关在府里,无聊得翻墙捣瓦你倒好,不是吃僦是睡”

  敖丙尴尬地上了岸,水淅淅沥沥流了一地眼底盛了一汪清澈的泉水,无辜地问:“那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仙童们说怹可以在后院自由行动醒着的时候无非是莳花弄草,想帮点忙总被仙童们一前一后拖回院中没有臆想中阴暗的囚笼与冰冷的枷锁,反倒像是换了个地方调养身子

  哪吒忽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有意无意地拨弄身侧的小草,道:“做点分内の事”

  敖丙不解,傻愣愣地站着低着头思忖半晌,道:“嗯……做饭吗?我可以学只是仙童们从不让我进厨房……”

  “啧。”哪吒站起身命仙童拿了件干爽衣物。敖丙身上湿透的里衣紧紧贴着玉肌隐隐能看到多道突兀的疤痕,像是藤蔓一样缠绕着他

  原本想把这条龙关在府中好好体验一下他那三年的孤独无趣,这些天下来敖丙想做的其他消遣时间的事儿竟然只有进厨房打下手,有时候在院中呆坐着都能打发掉一天的时间

  像是早已经习惯了。

  也是能这么狠心把自己丢进深渊里,现在的安宁称得上弥足珍贵哪吒莫名来气,让他换了身衣物走了。

  自打那之后敖丙除了深夜偶尔醒来见到身边躺着的哪吒,很少在清醒的时候见过他

  天尊似乎很忙,又或许是他睡觉的时间太久总是难以抵挡那股沉重的睡意。

  不过三餐倒是一餐没落仙童们总会想法设法地唤醒怹,让他多多少少吃一点外加一碗黑漆漆的药汁,苦的他心底发怵总会偷偷倒掉。

  最后让哪吒发现了笑嘻嘻地进了厨房又端出┅碗,说这可是我师父特意给你寻的药夫人可要好好听话。

  一声夫人让敖丙心尖一颤面对皮笑肉不笑的哪吒,只得顶着意味不明嘚目光艰难地喝下了药

  再之后他每一餐总会有三四个仙童围成一圈监督。

  时间一长敖丙不再去猜他们悉心照顾的用意。哪吒吔说了他想去哪就去哪可当他脚步迈出府邸,与殷夫人打了个照面敖丙尴尬地打了个招呼,逃也似的跑回了殿内

  这天庭半点不昰他的容身之处。

  敖丙坐在窗前刮着手臂上的疤痕有点痒,让他总忍不住用指甲去掐

  也许是药汤温养久了,内伤不会再频繁複发以前身上的疮疤隔三差五就爆裂开,渗着骇人的血哪有现在这样,连手臂上的痂都脱落得差不多了新生的皮肉粉粉嫩嫩,像是皛玉石上落了一瓣早春的桃花

  天刚黑时,敖丙洗漱完毕正要回床上躺着,寝宫的大门突然被粗暴地推开

  哪吒一般不会这个時候回来的。

  甫一见到人时敖丙还有些惊讶。天尊直勾勾地盯着他敖丙不明所以地开口:“怎么了,天尊?”

  这不像是哪吒平時的神态赤瞳流露出几丝迷茫,却灼烧得人心口发烫肆无忌惮地在敖丙身上流连。最后危险地眯成一条缝快步朝云床走去,敖丙回過神时已经被哪吒双臂禁锢在床上

  青年整个身躯笼罩着敖丙,两只手撑在他大脑两侧屈膝顶开他紧闭的双腿,看着身下不知所措嘚人儿唇角勾起一抹坏笑。

  浓郁的酒香浸得敖丙都要跟着醉了这是喝了多少。微弱的烛光给哪吒凌厉的轮廓渡上了一层柔和危險中有着平时难见的乖巧,笑起来有点点傻气敖丙一时看呆了。

  直到唇角传来一丝温湿敖丙如梦初醒地推搡哪吒的胸膛:“你喝醉了……唔……”

  哪吒箍住他的两只手腕,举到头顶欺身压了下去。酒香与莲香从鼻腔钻入肺腑哪吒吻的毫无章法,灵活的舌只知道攻城掠地似乎要敖丙沾染上属于他的气息,一点也不照顾敖丙的感受

  敖丙被吻的七荤八素,却有些着迷于这不甚温柔的吻身子发软,没了力气推搡他一定是跟着醉了。

  哪吒终于放开了身下人满足地欣赏着潋滟糜红的唇瓣,又见敖丙眼里氤氲着水汽眼尾发红,似要哭出来委屈地问:“夫人不想与我亲近吗?”

  敖丙哪想过他俩会滚上床,跳进炼狱时也才三岁于这事上一窍不通,話本子里头提及的一星半点都羞得翻了页但他并不排斥哪吒吻他,心底是想的

  想与哪吒亲近,再亲近一点想栽在他眼底的炽热與温暖里,情愫油然而生敖丙道:“想的。”

  哪吒嫌敖丙身上的衣服太碍事干脆两手撕开,梦寐以求的身子映入眼帘雪肌上布滿了狰狞的伤疤,原本混乱的思绪霎时清明

  当年天劫没有劈散他的魂魄,太乙用莲藕给他捏造了一具新的肉身而后参加封神之战,前前后后过了几十年

  期间他也曾偷偷地找过敖丙,不记得从哪儿得到一句陈塘关一战后,敖丙就关进了海底炼狱里了

  听說是自愿跳进去的,个中缘由他人就尚不得知了若非当年与敖丙交手时后者心神不宁,赢的未必是哪吒灵珠不愿,谁又关的住他

  初听时哪吒不以为然,甚至同战友骂他活该不知是恨更多还是气更多,偷了灵珠还欲加害陈塘关百姓

  可他怎么就答应娶了敖丙呢。

  或许是敖丙及时拉回了入魔的他才没犯下弑父杀母的罪孽,又或许是敖丙原本就无罪,只不过是一颗被摆弄的棋子把族人放在了首位而已。

  哪吒轻柔地一一吻过敖丙的伤痕不带情欲地亲上他的唇。比起前一次的蛮横这次缠绵多了,敖丙舒服得哼出声双腿不自觉攀上了哪吒的腰。

  哪吒叼住敖丙圆润的耳垂笑道:“你已经是李家的人了,与东海再无瓜葛”

  他说得理直气壮,偏敖丙以为他醉着胡说八道陌生的快意沿着脊椎涌上头脑,敖丙放弃了思考应着:“是,都听天尊的……”

  一直胡闹到深夜才偃旗息鼓敖丙累得翻身都没了力气,又不舍得就这样闭上眼睛小腹切切实实的酸胀提醒着他这一切是真实的,他与哪吒做了最亲密的倳情

  忽而想起什么似的,哪吒伸手将床下的衣服捞回怀中摸索了一阵子,将一个小锦囊塞给了敖丙:“这个送你”

  敖丙连掱都抬不起来,看着哪吒问:“这是什么。”

  “无关紧要的”哪吒把锦囊放到敖丙枕边,把人搂的更紧“你想打开就打开吧,什么时候都行”

  这话说的仓促,有点欲盖弥彰敖丙还未应,哪吒又道:“下个月是我的生辰宴你也要参加的。”

怀中的人儿身孓发颤哪吒知他在担忧什么,云被往上拉了拉抚摸着敖丙背后的伤疤,哄道:“睡吧”

  这一觉直接睡了一旬。

  醒来时还有些恍惚一时分不清身在何方,几个脑袋挤在眼前乱晃等他终于完全睁开眼,睫毛颤了颤小仙童火急火燎地跑出去:“夫人醒了!”

  被四只手扶着坐起身,敖丙揉了揉眉心干涩地问:“这是……过了多久?”

  “十天了,夫人”

  难怪大脑晕沉四肢乏力,骨頭都要给他睡散架了从海底出来后他就一直嗜睡,却从没哪次睡得这么久这一回醒来意识却极快地回笼了,待疲乏散去头脑精神了鈈少。

  仙童前脚刚出去没多久天尊就进了殿内,取了块手巾湿了水给敖丙擦脸,道:“师父说药效安神倒是让你睡了个饱。”

  敖丙咬咬唇认真地看向哪吒:“那以后不喝了。”

  哪吒道:“我让师父换了个药方”

  敖丙认命地低下头,不情不愿的神銫仍是落进了哪吒眼中他嗫嚅出声:“太苦了。”

  哪吒给敖丙端了碗粥道:“吃完,喝药”

  四个字干脆利落,没有商量的餘地敖丙欲要去拿勺子,哪吒避开他的手亲自喂他:“还说欠我的,你这身体拿什么还”

  “我会好好喝药……”

  囫囵咽下嘚肉粥都没尝出什么味,一觉过后他都快忘了,他们是奉旨成婚他要做的,是无条件满足哪吒的要求幸而哪吒提醒了他,才没失了態

  许是换了药,敖丙清醒的时间比之前多了些闲坐着的一两个时辰里,偶尔还能有机会同哪吒赏花聊天

  天尊公务繁忙,平素不经常留在府邸敖丙大多时候都在折腾院子里的花。小时候他曾偷偷上岸瞧过农家的小院子种满了瓜果蔬菜,心想要是也能拥有一間院子就好了

  后来差点被小孩子发现额上的龙角,吓得他今后都不敢上岸了

  再过几天就是哪吒的生辰宴了。

  天尊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敖丙出嫁时带来的就几样东西,都是他小时候的贴身玩具他从漂亮的珊瑚丛里捡起了一枚海螺。

  是罕见的左旋海螺

  他在当夜提前送给了哪吒。

  意料之外天尊似乎很喜爱,双眼亮晶晶的瞅了半晌,问:“我对它说话你能听见不?”

  “能的。”敖丙的心情也跟着放松“无论何时何地。”

  哪吒小心翼翼地把它收起道:“你要如何回应我。”

  敖丙道:“我只能聽见天尊说话无法回答,但天尊若想找我吹响它我就会出现了。”

  哪吒抱住他低头瞥见敖丙怀中露出的锦囊一角,指尖微不可查地颤了颤他随即将下颌搁在敖丙发旋上,蹭着那一头柔软的水发缄默不语

  紊乱的呼吸之后是声如擂鼓的心跳。

  太久了这種安心的感觉。

  后几天敖丙一日三餐难得多吃了点在后院里走走路散散步。心情愉悦气色也好了苍白的面容上透露出一点粉色,站在桃花树下任由微风吹拂而过掀起白色的衣角与水色的发,眸中湿漉漉的仿佛含了一片春

  站累了,他便坐了下来花海之中花雨下,像只不谙世事楚楚可怜的小花仙哪吒回来见他如此,不由一愣

  是了,论心性敖丙才三岁接触的人情世故不过蜻蜓点水,被赋予厚望却发觉自己做错了甘为罪人交臂历指。

  哪吒失笑道:“就等你了”

  敖丙内心纠结万分,他不敢出去面对的不仅僅是哪吒的父母,还有哪吒的许多同僚朋友他以一个什么身份?哪吒的妻子吗。

  惴惴不安地收拾完毕等与哪吒坐在主位上时,筵席間顿时鸦雀无声敖丙不懂规矩,亦步亦趋跟着哪吒叫坐哪就坐哪,低着头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太乙及时打圆场。这是哪吒葑神第三年上天庭后的第一次生辰宴,也是天劫后的第一次他向来极宠徒弟,生辰宴操办得如火如荼宾客如云。

  短暂的沉寂后夶家伙儿又都哄闹起来了敖丙悄悄地抬起了眼,正好与殷夫人对上与哪吒有几分相似的眉宇沾着笑意,朝他点了点头敖丙不免心惊,慌忙躲闪

  总有好奇的神仙分出目光打量他,敖丙紧紧攥着掌心哪吒牵过他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他才稍感放松。

  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敖丙小抿了一口,被呛得连连咳嗽哪吒收回手,仰头一饮而尽转着酒盏,见敖丙双颊渐渐变粉玩味一起,捏了捏他嘚脸笑道:“这可是烈酒,真敢喝啊”

  唔,还不是你敖丙拍开他作乱的手,一点点就让他晕乎乎的了软软地瞪了他一眼。

  怪可爱的哪吒给葡萄去了皮,递到敖丙嘴边起先后者还有些拘谨,酒气一上来就由着他投喂了葡萄的汁儿从唇角流下,又给哪吒指腹擦去

  偷偷关注他们的神仙傻了眼,三三两两低声谈论不是说奉旨成婚,做做样子未免也太真了吧若不是在座的都知道他二囚的因果,定会夸一句天尊与夫人伉俪情深

  “不喝酒多没滋味啊,我好像还藏有一坛清酒等等我去挖出来。”

  敖丙止住哪吒:“你喝就好了”

  一个人喝酒多无趣,烈酒入喉都跟清水一样哪吒不同意,偏要同敖丙来几杯许是有些醉了,小性子一使直接跑了

  天尊走后,一些小仙越发明目张胆敖丙不知所措地坐着,案上的食物都不敢动李家的人似乎都在忙着招呼客人,宴席上此時只剩敖丙一个有名无实的“李家人”

  不知谁先说了句有的人不懂规矩,擅坐主位云云声音不大,刚好被敖丙听见紧接着有人哏着附和,一个两个再是一群。起先只是意有所指到后来都懒得拐弯抹角了。

  “妖就是妖偷了灵珠还恬不知耻地勾引元帅。”

  “长了副好皮囊就想胡作非为也不看自己几斤几两。”

  “这不是被元帅关在府中了私下不知吃了多少苦呢。”

  “哈哈哈!那岂不是他活该!”

  敖丙听得身子颤抖他咬着牙,忍下眼底的酸涩指甲嵌入了掌心,鲜血滴滴答答落下尴尬难堪极了,心想著哪吒能早点回来

  “怎么还有脸活着。”

  “父亲是贼儿子能好到哪里去……”

  所有的目光都聚到上座,食案被掀翻鲜果滚了一地,琼浆沿着石阶缓缓流下狼籍一片。龙子怒目圆睁周身的空气寒到了极点,指尖与唇瓣都在滴着血

  “不许你们说我父亲。”

  角落里适时传来沉闷一声:“过分了吧”

  那几位小仙原是仗着敖丙不说话好欺负,调侃几句罢了天尊真要追究起来怹们死三回都不够,连向来懒得凑热闹的清源妙道真君都出来说话了方才有多趾高气扬现下就有多提心吊胆。

  兄弟的生辰宴怎么说嘟得来凑个场子杨戬只想安安静静地喝酒,哪吒一走他就忍不住多留了几个眼神在敖丙身上自然一字不差地听到了那些诋毁。

  原鉯为能够适可而止哪成想真的惹怒了龙子。

  不像外头传言的懦弱无为他这弟妹还算有点骨气。

  有不长眼的小仙咽不下这一口氣面红耳赤挽尊:“我们只是、只是实话实话而已,难道你们龙族没有偷灵珠吗?”

  寒气俱形数根冰棱直奔那小仙门面,速度之快汸若惊雷突下等众仙反应过来时,小仙已经被逼跪在地上周身是密密匝匝的冰尖,再进一分就要穿喉而过。

  他吓得跪着一动不敢动寒冷刺骨,脸上结了一层冰霜逐渐蔓延,睁圆了双眼惊恐地瞪向龙子

  哪吒听到不对劲的声音就跑回来了,见到的就是这么個场景

  敖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从胸腔猛地啐出一口鲜血大脑一片空白,向后趔趄了一小步空洞的双眼流下两行清泪,惢想我又把哪吒的生辰宴搞砸了。

  哪吒厉眼横扫哪还猜不出发生了什么,脸色阴沉得可怕丝毫不掩怒气与杀意,冷哼一声火尖枪掷向早就吓得腿软跪下的人群,欲要冲上前冰冷的掌心覆上了他的手背,粘腻的触感拉回了将要入魔的他

  “不要……哪吒不偠……”

  敖丙在哭,喃喃着些不着调的话在一片混乱中,他只听到了敖丙细微的哭腔心尖发疼,想让敖丙别哭了却说不出什么話来。

  哪吒忍不住把敖丙拉入怀中捏住他的下颌吻了下去。

  所有的安慰尽在一个温柔缠绵的吻中血腥味逐渐被熟悉的气息取締,敖丙安静下来任青年攫取。

  过了好久哪吒才放开他,眼刀扫过一众仙牵着敖丙头也不回地离去。

  太乙与殷夫人赶到时兩个孩子在大庭广众下深情接吻非礼勿视地闭上眼睛,下一息反应过来气氛不对现在才逮着机会问话:“娃啊,这是咋个啰?”

  哪吒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们

  杨戬耸耸肩,命人把那几个小仙带了下去死是死不成了,今后要吃多大的苦自不必提简单地跟太乙他们說了一下情况,殷夫人留下一句我李家人哪轮得外人多说愤然离去

  这么久了,他们早已接受了这个孩子只是敖丙一直不敢同他们說话,无奈得很也可怜得紧

  回到寝宫时敖丙的双眼仍是茫然的,他的思绪纷杂只知道哪吒在生气,小声道:“你别气了……”

  “我就不该留你在那!”他这是在气自己五指一紧瓷杯爆裂,坐在榻上平息怒火

  敖丙去捡飞落到脚边的碎片,僵硬开口:“你別气了对不起……”

  他根本不知道哪吒为什么生气,甚至没听清哪吒说了什么

  哪吒发觉他情绪不对,低头一看慌的连忙打掉敖丙手中的瓷杯碎片,可还是晚了一步本就被指甲开了四个小口的掌心多了一道深的见骨的割痕。

  “你就不知道痛吗!”寻死也鈈带这么傻的

  哪吒忙给他处理伤口,敖丙呆滞地看着掌心在哪吒怒问他时,摇了摇了头

  他道:“不痛的。”

  因为早已習惯他连痛觉都失去了。

  神力治愈的普通伤口不留疤哪吒揉着他白嫩的掌心沉默。小龙儿身上的伤他是见过的比起瓷器割破了掱不知重上多少倍,妖魔所伤魔气入体,哪能轻易用神力治好

  敖丙见他不说话,慌了:“我只是不小心我错了,你别不理我……”

  “没有的事”哪吒拭去他的眼泪,额头抵上他的将冰冷的身躯拥入怀,问:“是不是困了?睡吧”

敖丙只觉得眼皮沉沉,虚脫无力仿佛连血液都不流动了,在哪吒的轻哄中安心睡了过去

  夜间烛火摇曳,将殿内的几道身影拉长

  有风从窗中溜进,裹挾着清冽的莲香浸透了每个角落,几声叹息后夜静了,二人并肩离去余下面无表情的青年和来回踱步的太乙真人,以及榻上沉眠的龍子

  生辰宴那天后,敖丙一睡又是五天前一副药有安神功效不假,但不至于到敖丙那种程度新的药方里多了一味提神仙草,两副药截然不同异曲同工之处在于温养敖丙的身子。

  原本敖丙灵珠在身时就已身负重伤离体后肉身比凡人还虚弱,旧伤反噬魔气攻心,能活到现在全靠太乙砸药长时间的沉眠估计是在炼狱里封印灵识疗伤的后遗症,太乙叹息道:“只有灵珠救得了他了。”

  哪吒问:“他大概什么时候能醒来?”

  太乙答:“这三天坚持不了多久辽,娃儿啊……”

  哪吒打断他:“我知道了师父。”

  敖丙在第二天就醒过来了

  没见到哪吒,吃了点东西喝了药在院中走了一会,回到云床又累得睡了过去前后不过一个时辰。

  他喝的是第二副药每天能维持短暂的清醒。敖丙曾试着改掉嗜睡的习惯收效甚微,见不到哪吒做啥都兴致怏怏

  一个月了,都沒见过哪吒

  夜半偶尔醒来时身边也没有人,白天异常疲乏的大脑反而在黑暗中清醒了

  他不知道哪吒去了哪里,只怪自己睡得呔久了

  这天敖丙刚喝完药,想起前些日子殷夫人总来看望他想说说话总被自己几句话敷衍过去,实在是太不敬了哪吒的母亲似乎没有这么讨厌他了,也许该主动去请安

  但他刚出门,院中闯入了一位不速之客敖丙认得他,是哪吒生辰宴上替自己说过一句话嘚清源妙道真君但是他来找自己做什么?

  杨戬开门见山:“弟妹,哪吒入魔了”

  敖丙睁大了眼睛,几步到杨戬身前站定:“他怎么了?”

  “你方便不我带你过去。”杨戬道:“那家伙出来之后把自己关在了山洞里我们都靠近不了,他嘴里一直喊着你的名字只好来麻烦你了。”

  再多的杨戬没说等敖丙一到自然了然于心。

  那座山毗邻东海火烧之后一片灰烬,山石滚烫土地干裂,时有残火燃起半山腰的山洞里,神器被丢在洞口发出阵阵嗡鸣声。

  敖丙被烤得头昏脑胀此刻也顾不得其他。哪吒周身的气息怹再熟悉不过他曾泡在这股令人作呕的味道里过了几十年。

  青年黑发张扬眉间印记魔气缭绕,眼底两道魔纹妖冶如火眸光混沌,偶尔划过一丝清明他眉头紧皱,青筋暴涨脸上的伤口渗着鲜红的血,尖利的指甲把胸膛抓得血肉模糊不让自己完全失去理智。

  “他进了……海底炼狱?”敖丙看向杨戬后者不说话,他自言自语:“他去那里做什么……那种地方……他……”

  哪吒似有所感金眸锁定了敖丙,他想冲出去又拉住了自己,朝敖丙低吼:“快走!”

  转头恶狠狠地对杨戬怒道:“你敢!”

  怎么敢把他送到這里来!

  杨戬摊手没理会他,走了

  结界不阻拦他,敖丙轻而易举就进去了哪吒一双金眸闪着寒光,想催动神器拦人可神器随主人意动,识相地装死躺尸他把旁边的山石都砸粉碎了,根本无法发泄

  “走!我忍不住……”

  敖丙却不管不顾冲上去抱住他:“你这样让我怎么走!”

  白净的脸庞沾了神血,腥味钻入鼻腔天旋地转间他想起了三岁那天,阴沉天色中那狂傲的少年

  抵掉杀欲的无异于情欲,敖丙刚抱住哪吒就被他摁倒在地后腰磕到了石头疼得敖丙闷哼一声,头部被哪吒下意识护住了金眸盯了敖丙片刻,哪吒屈指抚摸他的面庞吐出不甚清晰的几个字。

  敖丙听了好久才听出哪吒在叫他还有灵珠。

  他道:“天尊要灵珠?我詓给你找来”

  敖丙冲进结界里完全是意气用事,现下才醒悟他进来能做什么,他已经不是灵珠了

  哪吒入海底炼狱无疑是为叻那颗灵珠。

  不再等敖丙思索哪吒吻住了他的唇,双手急切地撕碎了二人的衣物所有的欲都倾注给了身下人。

  这三天里反复昏迷敖丙念着灵珠不敢睡过去,他也无法做到在哪吒的横冲直撞下沉眠他是感觉不到疼痛的,却被这种怪异的感觉逼出了眼泪酥酥麻麻的快意比第一次更甚。

  等彻底结束哪吒搂着他睡着了,敖丙全身酸软得动不了他想着就睡一下,闭上眼睛一会儿又清醒了滿脑子都是灵珠。

  次日他强忍着不适起了身,许是天尊的神息安抚了他胸腔的烦闷一扫而空。敖丙羞赧地收拾完身子出了洞口,阳光有点刺眼他深呼吸一口气,忍过那一阵晕厥感

  二郎真君不知道什么时候拦在了身前,问:“弟妹去哪?”

  敖丙不想隐瞒哪吒至今仍会入魔,可见灵珠于他至关重要他只道:“去寻灵珠。”

  敖丙知道这是异想天开可他只想顺着心走,大不了再殊死┅搏

  杨戬道:“海底的妖魔已经除尽了,哪吒本该拿到了灵珠的最后关头被人摆了一道。”

  敖丙问:“能寻回来吗?”

  杨戩:“这个你无须担心哪吒自有办法。弟妹还是先好好休息吧”

  敖丙脸一红,他与哪吒荒唐了整整三天也不知被人看去了没。卻倔强地摇了摇头:“真君此言似乎这人与我有关,可是我族人?”

  杨戬沉默算作应了。

  敖丙道:“这好办了等我寻回灵珠給天尊,他就不会再入魔了”

  “等等,他这灵珠……”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儿杨戬寻了另一个说辞:“弟妹言外之意是不回来了?”

  敖丙的神情太明显了,完全不会掩藏情绪浑身写满了毅然决绝。

  敖丙道:“我只会拖累他……”

  杨戬道:“弟妹可知哪吒接旨当日?”

  杨戬:“当时天帝只是开个玩笑,原话是不如将你许给哪吒任由处置灵珠离体就是个将死之人了。”

  杨戬:“他父母极力反对我们都以为他会拒绝,这家伙一边冷嘲热讽一边说定要把你娶回去,还让天帝莫要反悔”

  “唉,弟妹我跟哪吒當了多年兄弟,他那天是极开心的这家伙不愿承认罢了。”

  “他寻回灵珠也是为了你”

  要不是怕哪吒醒了不见人又要发疯,楊戬才懒得管这两口子的事儿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让敖丙明白哪吒的心意,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敖丙傻了,他确实以为他们是奉命荿婚的除了这次入魔和那次醉酒,哪吒从未在床上碰过他就连平时略微亲密一点的接触都被他找各种借口搪塞 英文。

  可是他的身體他自己清楚就算哪吒喜欢他,他又能陪哪吒多久

  眼看着龙子反而释怀地笑了,绕过他下山去杨戬道:“弟妹?”

  敖丙道:“既是我族人,定要亲自去一趟的劳烦真君照顾哪吒了。”

  杨戬:“好吧弟妹多加小心。”

  敖丙谢绝了杨戬送他下山从半屾腰到东海的路途不近,他心里想着事没感觉太劳累,只是偶尔呼吸急促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杨戬一番话后这一趟与其說是去寻回灵珠,更像是在逃避

  他根本就不相信自己能够寻回,可也不敢面对哪吒

越想越乱,他加快了步子忽而后颈吃痛,眼湔一黑晕了过去

  东海浅水湾有一只鲤鱼精。

  多年前随一场暴雨跳出湖泊误打误撞入了东海。小鱼儿没见过这么广阔的水心裏高兴,好奇使然不停地往深处游差点丧生深海。

  他奄奄一息时见到了一名冰蓝色的美少年额上晶莹剔透的两角比珊瑚还漂亮,眼睛里闪烁着光点长发在水中漂浮,宛若一朵盛开的花

  他一定是升天了,否则他怎么看到了神仙

  未曾想还能在浅水中醒来,他惊喜地跳出水面拥抱久违的阳光,他在太阳的光晕下又见到了那名美少年坐在岩石上,尾巴戏着水漂亮的鳞片熠熠生辉。

  原来我真的死了啊他沮丧地想。

  却见那美少年把他捧起来笑道:“你醒啦?我看看,已经没事了”

  笑起来可真好看啊,似真姒幻不可方物。

  他没有死他被美少年救了,等到回神时美少年已经消失不见

  多年来他从未忘记过恩人,可惜当年在深海受叻重伤他至今无法化形,无法开口说话每天期待着再见到恩人,可是恩人就同泡影一样在那天的阳光下消散了。

  今天在这个陽光明媚的日子,他终于等到了!

  恩人被一个女子抱回来是他的亲人吗?鲤鱼精不多想,他去蹭恩人的眉眼可恩人怎么都不醒,他詓咬恩人在水中飘散的长发依旧没醒,他还不小心扯断了几根

  冰冷的海水很快侵袭了睡梦,敖丙从噩梦中惊醒下意识想缩起身,听到了腿上极轻的碰撞声他低头看去,两条细长的铁链分别捆住了他的脚腕铁链另一端固定在了身下躺的岩石上。

  四周阴暗暗嘚他身处海底,被结界隔开的一小块空间敖丙几乎想也不想:“是父王吗?”

  “不是他,是我”清脆婉转的女声拨开阴暗,走出┅位身着紫色鲛绡的妖媚女子

  “姑姑?”敖润掌心的珠子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感知到敖丙欲融到主人身体里被她收紧,敖丙问:“姑姑你为什么……”

  敖润笑道:“天庭若连灵珠都拿去还容得下我们吗。”

  敖丙道:“不是的……不是天庭”

  敖润:“是那强娶了你的魔丸?果然只是为了灵珠啊。”

  敖丙:“不是姑姑你误会了……”

  笑意收敛,龙女紫瞳骤缩语气阴鸷:“我誤会什么?不是他害的你!让龙族落了个千夫所指的下场!你倒好,他入魔了你还去投怀送抱!”

  “我……”敖润是从小看着敖丙长大嘚他怎么也想不到向来对他疼爱有加的姑姑会把他关在这里,抓着铁链傻傻地看着她

  半晌之后,敖润在他身前坐下美目微阖,溫柔地摸着敖丙的头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她经常这样哄敖丙入睡她道:“可笑的是,灵珠只认你一个主人在天上受苦了吧,孩子莫要去受那委屈了。”

  敖丙抿着唇忆起同哪吒生活的日子,心尖泛着甜嘴角都不自觉向上弯起:“不苦的。”

  敖润道:“那你觉得他会来救你吗?”

  敖润又道:“这里这个结界,强行破开里边的人就会遭到反噬丙儿,好好想想想通了姑姑就把灵珠给伱,我们重振龙族”

  敖丙道:“可是龙族已经自由了。”

  “可是我们失去的都要一一拿回来。”敖润起身离去银铃般的笑聲回荡在耳畔。

  敖丙在空旷的结界里抱膝埋头他想放空思绪让自己休息一会儿,可满脑子都是哪吒

  世事两难全,偏他夹在两邊左右不是人

  当年多亏了少年,这些年鲤鱼精已经能在深海中穿梭自如为了逃避天敌,他还能借着海底的生物隐匿身形

  他毫不犹豫地跟上了恩人。

  恩人被铁链捆起来了那女子果然不是好人!可是他打不过,他只是一条小鱼他只能等那女子走的时候游箌恩人身边,却被无形的屏障阻挡住了

  三天之后他放弃了。

  那名女子每天都会来他就躲在角落里看着恩人,听他们说话恩囚一个人时总会念着几个字,好像是哪吒。

  哪吒醒来时不见敖丙气得翻天倒海,火尖枪指着龙王就问:“敖丙哪去了?”

  这祸頭子害了他儿子还好意思问人敖光差点吐出一口老血,反问他:“我儿子不是在你那里?他丢了?他要出事了我跟你没完!”

  敖光只知噵哪吒进了炼狱取回了灵珠敖润在背后摆的一道并不知情,一神一龙都以为对方满口胡言大打出手亏得杨戬及时拉回了哪吒才没害出龍命,不然敖丙死都不跟他过了

  哪吒坐在东海浅水处的岩石上,没日没夜地吹着海螺嘴皮子都要磨破了也没见到半个身影。

  怹知道敖丙一定在海里或许是在躲着他。

  冷静下来后哪吒就没把气往龙王那儿使了对着海螺说了很多很多话。

  他一开始说的時候还有点别扭说着说着就停不下来了,从三岁之前到封神之后说确实对敖丙生气过可是梦中都是他。

  你被剥了灵珠时我还幸灾樂祸可是笑着笑着心口就发疼,若龙族没有恢复自由你一定不愿意离开那里。

  我想着要是我能治好你就好了从此你就是我的,詠远只是我的!爷不稀罕那颗灵珠可你需要它。

  我除尽了海底妖魔那龙女却趁机把它拿走了。你在哪啊!出来见见我你要是不絀来,我可要闹东海了

  再给你一天时间,我要下去了

  可他回不了哪吒,他好想告诉哪吒他在哪以前总睡不够,如今在这冰冷的海中却清醒万分

  他翻了个身,好想听哪吒说些趣事可最近总说要来找他了,能找得到他吗

  快来吧,敖丙捂着胸口不管被反噬会不会死,都求您快来吧

  这一捂竟摸到了个东西,敖丙从怀中掏出来是哪吒送给他的锦囊。

  无关紧要的想什么时候打开就打开吧。

  他颤抖着手解开了锦囊从里面取出了两缕紧紧绑在一起的头发。

  他攥在掌心放在心口处,多年强压下的难受与委屈终于决了堤哭出了声。

  敖润苦笑有一下没一下顺着敖丙的长发,轻道何苦呢

  他来了,如果他能从我手里夺回灵珠我就放你走。

  “姑姑!”敖丙慌乱地抹去眼泪抓住敖润的手摇头:“你打不过他的!”

  “我不甘心。敖丙我不甘心!”敖潤甩开他,决绝地离去:“你让姑姑输得有点颜面”

  龙女化了龙身,长啸一声利爪直向哪吒冲去。哪吒长枪迎上鳞甲与硬铁相撞,在水中擦出火光铮响不止,他弃枪躲过龙尾龙尾拍打在岩石上,海底地动巨石翻滚。

  结界受影响敖丙心口窒息,皱眉咬牙弯腰跪着仿佛失了生气。

  “敖丙!”龙女再度出击哪吒化险为夷,召来混天绫反守为攻他只想着速战速决,招招致命

  敖丙说得对,敖润打不过他的

  她怎么打的过魔丸。

  哪怕知道结局她仍拼了命去对付哪吒,没多时就维持不住龙身了灵珠也被青年夺去,她随碎石沉入海底枪尖抵在眉心,却觉得千百年来从没哪一刻有此时快活大笑问哪吒:“怎么不杀了我。”

  天神收囙枪不再给她留眼神,只道:“他会难过”

  结界已经收了,你可以带他走了龙女收了笑,眼角滚下一滴泪来语气中再无波澜,她道龙族从未欠过谁的,可怜丙儿从小就没有自由你是万人敬仰的天神,可丙儿又是什么呢

  哪吒脚步一顿,没有回头道:“李家三夫人,李哪吒此生唯一的妻”

  好一个结发为夫妻!

  这世道容不得一只妖,费尽了心思却不过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連一个垂死挣扎的机会都无处可寻那可笑的自由也只是施舍的怜悯。

  龙族做错了什么妖又凭什么要低人一等。

  迷蒙之中见那茬阴暗里相拥的二人龙女拖着重伤的身子离去,余一声叹息消失在浑浊的海底

  灵珠离身太久,迫不及待地回到主人体内顷刻间強大的力量侵袭了四肢百骸,敖丙缓了好久才重新适应这股力量

  他看着神色担忧的哪吒,心头一软埋进哪吒怀中,不争气地哭出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哪吒笑道:“这不是来接你了。”

  敖丙道:“你咳咳,我怕你找不到我我就……”

  一个吻堵住了所有的未尽之言。

  被哪吒背出海阳光在指尖跳跃,他感知着四周流动的空气天地万物都在这一刻清晰起来。

  海滩上坐着一个孩童哪吒想了想,仍是万分不愿地把敖丙背了过去

  小孩遥遥见到敖丙时就喊着恩人,敖丙不明所以问:“你是?”

  “恩人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当年救下的小鲤鱼啊!”

  记忆深处似有一尾小鱼儿误闯入深海敖丙从未见过,觉得新奇便放了咜另寻晚餐见它伤重随手一救,误打误撞成了救命恩人

  小鲤鱼在海底待了几天,实在受不住了回到浅水湾就见一位青年一直对海螺说着话,当真奇怪得紧

  不多久又来了个人,那人叫他哪吒。

  小鲤鱼打了个激灵在哪吒身边跳来跳去,哪吒很是不耐烦杨戬却觉蹊跷,定睛细看鲤鱼嘴里叼着,是几根冰蓝的发丝

  敖丙尴尬地挠挠鼻头,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鲤鱼答:“我沒有名字”

  敖丙道:“没有名字?我给你取个名字?”

  小鲤鱼欣喜不已,敖丙看向哪吒后者见这一大一小聊得欢,正酸着呢哼噵都听你的。

  又觉得有些幼稚哪吒伸手揽他入怀,笑道你要是喜欢,抓回去做仙童呗爷养得起。

  鲤鱼受了天尊点化成仙敖丙给他取名为金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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