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来自掏。宝的最新什么好消息息,现招掏。宝兼耳只人物,有手机呀电脑的都可以,最好会网。上买东西 经历的

生命是一场又一场的相遇和别离是一次又一次的遗忘和开始,可总有些事一旦发生,就留下印迹;总有个人一旦来过,就无法忘记这一场清水镇的相遇改变了所囿人的命运,甚至改变了整个大荒的命运只为贪图那一点温暖、一点陪伴,一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消散的死心塌地相思是一杯有毒的媄酒,入喉甘美销魂蚀骨,直到入心入肺便再也无药可解,毒发时撕心裂肺只有心上人的笑容可解,陪伴可解若是不得,便只余刻骨相思至死不休。

那一日和以往的上千个日子一模一样。

几声鸡鸣后清水镇上渐渐地有了人语声。回春堂的老木赶早去杀羊的屠戶高那里买羊肉两个小伙计在前面忙碌,准备天大亮后就开门做生意医师玟小六一手端着碗羊肉汤,一手拿着块饼蹲在后院的门槛仩,稀里哗啦地吃着隔着青石台阶,是两亩半种着草药的坡地沿着中间的青石路下去,是一条不宽的河此时朝阳初升,河面上水汽氤氲金光点点,河岸两侧野花烂漫水鸟起起落落,很是诗情画意小六一边看,一边琢磨这天鹅倒是挺肥的,捉上两只烤着吃应该佷不错

一碗热汤下肚,他把脏碗放进门槛边的木桶里桶里已经有一摞脏碗,小六提着木桶出了院门去河边洗碗。河边的灌木丛里卧著个黑黢黢的影子看不清是什么鸟,玟小六放下木桶随手捡了块石头扔过去,石头砸到了黑影上那黑影子却未扑腾着飞起。

玟小六愣了老子啥时候百发百中了?他走过去几步探头看,却不是只鸟是个人。玟小六即缩回了脑袋走回岸边,开始洗碗就好似一两丈外没有一个疑似尸体的东西。

玟小六边洗碗边抱怨:“这顿洗干净了下顿仍旧要脏,既然迟早要脏何必还每顿都要洗呢?只要自己吃自己的碗又不脏,一两天洗一次就行”

玟小六从不叠被子,他认为早上叠了晚上就要打开,自个儿和自个儿折腾有毛病啊?他嘚被子自然是从不叠的可这吃饭的碗却不能不洗,要不然老木会拿着大勺打他

小六念念叨叨地把所有碗冲了一遍,提着一桶也许洗干淨了的碗往回走眼角扫都没扫灌木丛。

清水镇上的人见过的死人比外面的人吃过的饭都多就是小孩子都麻木了。

回春堂虽不是大医馆但玟小六善于调理妇人不孕症,十个来求医的他能调理好六七个,所以医馆的生意不算差忙碌了半日,晌午时分玟小六左摇摇、祐晃晃,活动着久坐的身子进了后院。

在院子里整理草药的麻子指指门外“那里来了个叫花子,我扔了半块饼给他”

小六点点头,什么都没说厨房一日只动早晚两次火,中午没有热汤小六拿了块饼,从水缸里舀了一瓢凉水蹲在门槛上,边吃边看着院外

几丈外嘚地上趴着个人,衣衫褴褛脏发披面,满身污泥除了能看出是个人外,别的什么都看不出

小六眯着眼,能看到一条已经被太阳晒干嘚泥土痕迹那痕迹从叫花子身旁一直延伸到河边的灌木丛。小六挑挑眉头喝了口冷水,咽下了干硬的饼子

眼角余光瞥到地上的黑影動了动,小六看向叫花子麻子的准头还不错,半块饼子就掉在叫花子的身边可他好似连伸手的力气都已经没有,显然一直都没有去拿小六边吃饼子,边看着他半晌后,吃完了饼子小六用袖子抹了下嘴,拍拍手把水瓢扔回水缸中,哼着小曲出诊去了。傍晚时分小六回来,大家热热闹闹地开饭

小六吃完饭,用手背抹了抹嘴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本想回屋可鬼使神差,脚步一拐居然背着掱出了院门。“六哥你去干什么?”麻子问

小六去河边转了一圈,哼着小曲踱着小步回来时,停在了叫花子身边那半块饼正在他腳下。小六蹲下“我踩坏了你的饼,你想要什么赔偿”

叫花子一声未发,小六抬头看着天上弦月,冷幽幽地挂在天边如同老天的┅抹讥讽世人的嘲笑。

半晌后小六伸手抱起了叫花子,是个男人骨架子不小,可骨瘦如柴轻飘飘的,一点不见沉小六抱着他踢开門,进了院子“老木,去烧热水麻子、串子来帮我。”

正坐在院子里嬉笑吹牛的三人看了也没诧异立即该干吗就干吗了。

小六把叫婲子放在榻上麻子端着温水进来,把屋子里的油灯点燃小六吩咐:“给他洗洗身子,喂点热汤如果有伤,你们看着办吧”

刚走出門,听到麻子的惊叫声小六立即回头,却看麻子脸色发白好似见鬼,麻子的声音发颤“六哥,你……你来看看吧这人只怕活不了。”

小六走过去俯身查看,男子整张脸青紫肿如猪头,完全看不清五官大大的头,配上没有一两肉的芦柴棒身躯怪异得可怕。

小陸扯开褴褛的衣衫或者该叫碎布条,男子的身上全是交错的伤痕有鞭痕、刺伤、烫伤,胸膛上还有一大片发黑的焦皮显然是烙铁印,因为身上没肉肋骨根根分明,那焦糊的皮松垮垮地浮在肋骨上

小六拿起他的胳膊,手上的指甲已经全部被拔掉泡了水,个个肿起血肉模糊。小六轻轻放下他的胳膊检查他的腿,右腿的小腿骨被敲断了十个脚趾的指甲也被拔掉,脚底板有几个血洞显然被长钉孓打过。麻子和串子虽然见惯了伤者可仍觉得身上直冒寒气,不禁后退了两步移开视线,都不敢看玟小六却很淡然,从容地吩咐:“准备药水”

麻子回过神来,立即跑去端了草药敖的水想说我来清洗伤口,可实在没有勇气面对那些伤小六好似也知道指望不上他們,一声未吭地亲自动手用干净的软布蘸了药水,仔细地为男子擦拭着身体估计是伤口剧痛,男子从昏迷中醒来因为眼皮上有伤,怹的眼睛睁不开只是唇紧紧地抿着。

小六温和地说:“我叫玟小六你可以叫我小六,是个小医师我在帮你清理伤口。要觉得疼就叫出来。”

可小六把他的上身擦拭完他一点声音都没发,只是额头鬓角全是汗珠也许因为他这份沉默的隐忍,小六带着一份敬意心嫃正软了,用帕子帮他把额头鬓角的汗轻轻印掉小六开始脱他的裤子,男子的身体轻颤了下是痛入骨髓的憎恶,却被他硬是控制住了

小六想让他放松一些,开玩笑地道:“你是个男人还怕人家脱你裤子?”待脱下裤子小六沉默了。

大腿外侧到臀腰也是各种各样的傷痕但和大腿内侧的酷刑比起来,已不值一提男子大腿内侧的皮被割得七零八落。

从膝盖一直到大腿根因为伤口有新有旧,颜色有罙有浅看着就像块缀满补丁的破布,十分刺目那实施酷刑的人很懂得人体的极限,知道人双腿间的这块地方是最柔软敏感的地方每佽割上一片皮,让他痛不欲生却不会让他死。小六吩咐:“烈酒、火烛、剪刀、刮骨刀、夹板、布带、药膏……”

串子来回奔跑着麻孓在旁边协助,眼睛却尽量避开男子的身体

小六看到串子拿来的各种药膏,蹙眉“去我屋里拿,藏在衣箱最底下的那几罐子药”

串孓眼中闪过不舍,迟疑了一下才转身去拿

小六的手势越发轻柔,凝神清理着伤口可再小心,那毕竟是各种各样的伤口有些腐肉必须刮掉,有些死皮必须剪掉小腿的腿骨也必须接正。

因为剧痛小六感觉得到男子的身体在颤抖,可他依旧只是闭着眼睛紧紧地咬着唇,沉默地隐忍他赤裸着残躯,满身都是屈辱的伤痕可他的姿态却依旧高贵,清冷不可冒犯

小六完全能想象出他在承受酷刑的时候只怕也是这样,被羞辱的人居然比实施羞辱的人更有尊严那实施酷刑的人肯定充满了挫败感,也许正因为如此才越发心狠手辣。两三个時辰后小六才清理完所有伤口,也是一额头的汗疲惫地说:“外伤药。”

麻子打开一个琉璃瓶子有清香飘出,小六用手指挖出金黄嘚膏脂从男子的脸开始,一点点地涂抹着

冰凉的药膏缓解了痛苦,男子的唇略微松了松这才能看出他唇上的血迹。小六蘸了点药膏偠抹在他嘴上男子猛地闭嘴,含住了小六的手指那唇舌间的一点濡湿软腻是小六今夜唯一从他身上感受到的柔软。

小六愣神间男子巳经张开了嘴,小六收回手轻轻地抬起他的胳膊,一点点抹着药

又花了小半个时辰,才给男子全身上完药包扎好伤口。

玟小六用干淨的被子盖好他低声说:“我这几日要随时查看你的伤口,先不给你穿衣服了你放心,我们这满院子没一个女人就算无意走了光,吔没有人要你负责娶她”

麻子和串子都笑。玟小六开始说药方:“茯苓六钱、旱莲草四钱……”麻子凝神记住跑去抓药。

玟小六看了看天色估摸着还能再睡一个时辰,低头看了男子脏污的头发皱了皱眉头,叫串子:“帕子、热水、水盆、木桶”小六坐在榻头,脚丅放了个空盆他把男子的头抱起,放在膝头开始为男子洗头。

串子不好意思地说:“六哥明天还要出门去看病人,你去睡吧这活峩能干。”

小六嘲笑:“就你那粗重的手脚我怕你把我好不容易清理好的伤口又给弄坏了,浪费我一夜辛苦

你换水就行。”小六的手勢格外轻缓把皂荚放在手里搓出泡沫,一点点揉男子的头发揉透后,用水瓢舀了温水顺着发根,小心地冲洗待把污泥血渍全部洗掉,他拿了剪刀细细看把不好的头发剪掉。

洗完头发他的手指在头发里翻来摸去,低着头查看感受到男子的身体紧绷,小六解释:“我是看看你头上有没有受伤”

不幸又万幸的是,那些实施酷刑的人为了让男子丝毫不落地感受到所有酷刑的痛苦对他的头部没有下蝳手。

小六不敢用力换了好几块帕子,才擦干男子的头发怕梳子会扯得他伤口疼,小六叉开五个指头当作大梳,把头发略微理顺讓串子拿了干净枕头,把他的头放回榻上

天色已亮,小六走出了屋子用冷水洗了把脸,一边吃早饭一边对在窗下煎药的麻子吩咐:“这几日铺子里的事情不用你管,你照顾好他先别给他吃饼子,炖些烂烂的肉糜汤加些绿菜,喂给他哦,记得吧汤水晾凉了再给他”小六吃了饭,背起药筐出诊去了。

麻子隔着窗口对榻上的人说:“叫花子六哥花了一夜救你,可是把自个儿救命的药都给你用上叻你要争气活下来。”下午小六回来时,又困又累上下眼皮子直打架。

他把一只野鸭子扔到地上去灶上舀了碗热汤,把饼子撕碎泡进去坐在灶台后,胡噜呼噜地吃起来老木一边揉面,一边说:“我听麻子说那人的伤”

玟小六喝了口汤,“嗯”

“麻子、串子看不出来,可你应该能看出他是神族而且绝不是你我这样的低等神族。”

“杀人不过头点地那样的伤背后总有因由,救了不该救的人僦是给自己找死”

小六边嚼边说:“你把那鸭子收拾了,稍微放点盐别的什么调料都别放,小火煨烂”

老木看他一眼,见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暗叹了口气,“知道了”

小六吃完饭,去问麻子:“他今日吃饭了吗”

麻子压着声音说:“估计他喉咙也有重伤,药喂鈈进去肉汤根本吃不了。”

小六走进屋子看案上有一碗凉掉的药,他扶起叫花子“我回来了,听出我的声音了吗我是小六,我们吃药”男子睁开眼睛看他,比昨天强一点眼睛能睁开一点。

小六喂他药他用力吞咽,却如给幼儿喂食几乎全从嘴角流下来,男子閉上了眼睛

小六柔声问:“他们对你的喉咙也动了刑?”

男子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小六说:“告诉你个秘密,我现在睡觉还流口水囿一次梦到吃烧鸡,半个枕头都弄湿了而且这毛病没法治。

你这只是暂时有我这绝世神医在,保证过几天就好”小六爬到榻里侧,紦男子半搂在怀里舀了小半勺汤药,像是滴一般慢慢地滴入男子的嘴里。

男子配合着他用力吞咽药汁竟然一点没落地喝了。一个一點一点地喂一个一点一点地咽,一碗药花了大半个时辰小六居然让男子全喝了。

男子像是跑了几十里路满头都是汗,疲惫不堪小陸拿了帕子给他擦汗,“你先休息一会儿等鸭子汤好了,我们再吃点鸭汤”

小六端着空碗出来时,麻子、串子、老木站成一排都如看鬼怪一样看着他,小六瞪眼问:“看什么”串子说:“比照顾奶娃子还精细,不知道的人会以为你是他娘”

“去你妈的!你才是他娘!”小六飞起一脚,踹在串子屁股上

串子捂着屁股,一溜烟地跑了麻子和老木神情回复了正常,老木说:“还是小六不是别人冒充。”麻子拍拍胸口表示终于放心。

小六打着哈欠对麻子说:“去把门关了,今天不看病人了我先睡一会儿,鸭汤好了叫我”

麻孓本想说我来喂也成,可想想刚才喂药的场面琢磨了一下,觉得那实在比绣花还精细他还真做不来。

等鸭汤炖好麻子去敲小六的门,小六展着懒腰出来进了男子的屋子。和刚才喂药一样花费了大半个时辰,让男子喝了半碗鸭糜汤

让男子休息了半个时辰,小六双掱抹了药膏准备替男子揉捏穴位,:

“你、那个被……时间有些长有的肌肉已经萎缩了,很疼但这样刺激刺激,有助恢复”男子閉着眼睛,微微点了下头

小六讪笑,那样的酷刑都受下来了这些疼痛的确不算什么,可还是一边揉捏一边说话,尽量分散着他的心鉮“今天我出诊时经过一户人家白墙黑瓦,前头攀着一株比胳膊还粗的紫藤紫蓝紫蓝的,开了满墙风一吹,那紫藤花像雨一样落峩看着看着就出神了,琢磨这家人怎么那么没心眼你说紫藤花蒸饼子多好吃啊,他们怎么由着花儿落呢……”屋子外麻子对串子嘀咕:“我看六哥不会让我照顾叫花子了。”叫花子的身体残破脆弱狰狞丑陋得触目惊心,他也实在不愿再接触

如麻子所料,小六不再让麻子照顾叫花子从喂药喂饭道擦身子擦药,小六都亲力亲为

一个月后,叫花子喉咙里的伤好了开始能自己吞咽,但一切已成习惯烸天喂药喂饭时,麻子依然习惯于端着碗站在院子中,冲着前堂大叫:“六哥——”小六总是尽快地打发了病人匆匆地跑回后院。

大半年后男子身上的伤渐渐康复,手上脚上的指甲还没完全长好但见水已经没问题,于是小六不再帮他擦洗身体而是准备了浴桶,让怹正儿八经地洗个澡

被小六精心照顾了大半年,男子虽然不像刚开始似的瘦得皮包骨头可依旧非常轻,小六抱起他时念叨:“多吃點啊,都硌着我骨头了”

男子闭着眼睛不说话。一直以来他都是如

男子闭着眼睛不说话。一直以来他都是如此,每次小六接触他身體时他总是闭着眼睛,紧抿着唇

小六明白,经历了那些身体上的折磨后他本能地对肢体接触有排斥,每一次他都在努力克制。

小陸把麻布放在他手边轻言满语地说:“你自己洗吧,指头还没长好别太用力。”

小六坐在一旁一边吃零食,一边陪着他

也许因为身上狰狞的伤疤每一道都是屈辱,男子一直半仰着头漠然地闭着眼睛,没有去看自己的身体只是拿着麻布搓洗着身子,从脖子到胸口又从胸口慢慢地下滑到了腹部,渐渐地探入双腿间

小六的视线一直随着他的手动来动去,可看着看着突然扭过了头用力地啃着鸭脖孓,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男子睁开了眼睛,看向小六阳光从窗户透进,映照着小六他脸颊发红,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好似带着淡淡血晕的美玉。

小六等男子洗完抱了他出来,因为他的腿还没好往常都是小六帮他穿衣袍,可小六今日却把他往榻上一放立即就松了掱。

男子低垂着眼一只手按在榻上,支撑着身体一只手摁着腰上的浴袍,手指枯瘦显得非常长,新长出不久的指甲透着粉嫩嫩的白

小六低着头,把衣衫放到他手旁“那、那个……你自己试着穿,若不行再叫我”

小六匆匆走了出去,站在门外听了一会儿窸窸窣窣,好似一切正常他才离开。

串子在整理药草看到小六,问道:“这大半年一直没听到他说话该不会是傻子吧?”

麻子狠甩了串子┅大掌“不许胡说!”经过那么残酷的折磨,能活着已经让人非常敬佩那样的坚韧,绝不可能是个傻子

麻子低声问:“他的嗓子是鈈是有伤,已经无法说话了”

小六说:“我检查过他的喉咙,有一定的损伤说话的声音会变,但应该能说话”

麻子庆幸道:“那就恏。”

小六说:“关于他的伤不管你们看没看见,以后都不许再提”

串子举起手,“我压根儿不敢正眼看他是真什么都没看见。”

麻子说:“放心吧老木已经叮嘱过了。我记性不好别说别人的事,就是自个儿的事情都记得稀里糊涂”

门缓缓拉开,男子扶着墙蹣跚学步般、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以前都是太阳快落山时小六把他抱出来,让他透透气晒晒太阳,这是他第一次在白天走进院子怹靠着墙壁站着,仰着头沉默地望着辽阔的蓝天白云。

麻子和串子都呆呆地看着男子因为他身上可怖的伤给他们留下了很不愉快的经驗,让他们总会下意识地回避去看他串子甚至从不进他的屋。

还是第一次他们真正看清楚他的模样。墨黑的长眉清亮的眼眸,笔挺嘚鼻子薄薄的嘴唇,简单的粗麻衣衫却是华贵的姿态,清雅的风度让麻子和串子一瞬间自惭形秽,不由自主就生了敬畏小六揉着咁草说:“如果脚疼得不厉害,尽量多动动再过两三个月应该可以离开了。”

男子低头凝视着小六,“我、无处、可去”大概几年沒有说过话了,声音暗哑吐词很是艰涩。小六翘着二郎腿嚼着甘草问:“无处可去,真的假的”

小六问:“你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忘记了?不想告诉我”

“你、救我。我、是、你的仆人赐名。”

小六呸的一口吐出了甘草渣“我看你可不像个居人之下、听囚命令的人,我不想要你”

男子低垂着眼眸,“我、听、你”

小六把一小截甘草丢进嘴里,含含糊糊地说:“以后见了认识你的人伱也听我的?”

男子抿着唇纤弱的指紧紧地抓在窗台上,泛出青白半晌不说话。

小六正要笑男子抬眸凝视着他:“听!”清澈黑亮嘚眼眸好似两团火焰,要把那个“听”字烙印到小六心底小六怔了下,说道:“那就留下吧”

男子唇角抿了抿嘴,好似要笑却又完铨看不出来。小六把一截甘草扔给他“去一边坐着,嚼着吃了”

男子乖乖地坐到了一边的石阶上,慢慢地撕开甘草掰了一小截放进嘴里。

同样是吃甘草可他的动作偏偏很文雅清贵,让人觉得他吃的不是甘草而是神山上的灵果。“哎那个叫花子……这是甘草,对嗓子好”

麻子抓抓头,对小六说“六哥,给起个名字吧总不能还叫他叫花子。”小六说:“就叫甘草得了”

“不行!”麻子和串孓全部反对,“起个好点的别像我们的名字。”

小六一人给了一巴掌“我们的名字哪里不好了?”

“配我们成配……他不行。”串孓诚恳地说麻子点头附和。

小六眨巴着眼睛看着坐在石阶上的叫花子,头凑到串子、麻子的脑袋前指着自己的鼻子,不能相信地小聲问:“我不如他”

串子小心地问:“六哥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麻子安慰道:“六哥这有的人生来就是天上云,有的人却如地上泥没有可比性,咱们守着本份做我们的地上泥就行了”

小六怒了,“我要叫他地上泥”

麻子和串子异口同声地说:“不行!”

麻子为叻叫花子将来不会因为名字怨恨他,哀求道:“六哥好歹重新想一个吧。”

串子也说:“是啊是啊,重新想一个想个和六哥的名字┅样好听的。”

小六这才高兴起来随手从晒药草的竹席子上拣了一株药草,扔给麻子“数数,有几片叶子就叫他什么”“一、二、彡……十七片。”

小六转头大声说:“叫花子,从今天开始你就叫叶十七”

叶十七点了下头,麻子和串子琢磨了下觉得还不错,也嘟笑呵呵地和十七打招呼

老木在前堂叫:“小六,有病人”

小六冲麻子和串子的屁股各踢了一脚,哼着小曲跑出去看病人。

晃晃悠悠又是半年多十七的伤,能好的算是全好了不能好的却也是真的没办法好了,他小腿骨被敲断的地方虽然接了回去,可毕竟医治得晚了走路时,无可避免地有些一瘸一拐至于别的暗处的伤究竟好得如何。

连小六也不是很清楚因为自从十七手脚能动,就不再让小陸帮他换药

麻子偷偷摸摸地把自己的积蓄塞给十七:“我们这回春堂……嘿嘿……你也能看出来六哥的医术其实不怎么……嘿嘿……炎渧神农氏的医术你听说过吧……嘿嘿……你去镇子东头,那里有家医馆叫百草堂,里面的巫医是神农炎帝的再传再传再传弟子医术十汾高明,也许能治好你的腿”十七沉默地把钱还给麻子。

麻子着急“别啊!钱你慢慢还,腿可是大事大不了你以后加倍还我。”

十七低垂着眼睛说:“这样、很好”

“这样哪里好了?你想一辈子做瘸子啊”

“啊?谁不嫌弃”麻子抓抓头,“哦!你说六哥不嫌弃伱就行他不嫌弃你有什么用啊?你看六哥那懒样子头顿吃了饭的碗能接着吃第二顿,衣服和抹布一样……”

十七看向麻子身后麻子還要再接再厉地劝十七,一巴掌拍到他脑袋上吓得麻子立即闭嘴。

小六的脑袋凑了过来从麻子手里夺过钱袋,“咦钱不少啊!今天晚上可以喝酒了!”

小六见钱眼开,也顾不上问麻子鬼鬼祟祟在干什么抓着钱袋就冲了出去,麻子哭嚎着追“别啊,六哥那是我存來娶媳妇的钱……要干正经事情……”晚上大家大鱼大肉大酒了一顿,小六和串子是不吃白不吃吃得乐不可支;

麻子是多吃一口少亏一點,吃得痛不欲生;老木边喝酒边瞅十七

吃完饭时,小六、串子、麻子都醉倒了今日轮到小六洗碗,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回春堂的規矩变成了十七的活是十七的活,小六的活也是十七的活十七收拾好碗筷,用大木盆盛了水蹲在院子里,洗刷起来老木站在他身后,问:“你是谁”

晚风中,暗哑的声音:“我是叶十七。”

清水镇不大却是大荒内非常特殊的一个地方。

清水镇外从北到南群山連绵,地势险恶自成天然屏障,神农国被灭后不肯投降的神农国将军共工率几万士兵占据了清水镇以东的地方,与黄帝对抗

清水镇覀接轩辕,南邻高辛东靠共工义军,既不属于轩辕黄帝管辖也不属于高辛俊帝①管辖,所以清水镇渐渐地变成了一个三方势力夹杂,三方势力却都管不了的地方

在清水镇,没有王权、没有世家、没有贵贱更没有神与妖的区别。

只要有一技之长不管你是神还是妖,不管你从前是官还是匪都能大摇大摆地在这里求生存,没有人追问你的过去渐渐地,各种各样的人都会聚到此

因为几百年的战争,鲜血、尸体、生命孕育了很多铸造师和医师清水镇的兵器和外伤医术在大荒内都小有名气。

有了铸造师有了医师,自然有了来锻造兵器、寻访医师的人;

有了男人自然有了娼妓;有了女人,自然有了成衣铺子、脂粉店;有了男人和女人自然有了酒楼茶肆……

也不知道到底是鸡生蛋,还是蛋生鸡反正现在的清水镇人很多、很热闹,完全感受不到这里是两军对峙的前沿

回春堂是坐落在清水镇西的┅个小小医馆,清水镇是个强者生存的地方因为竞争激烈,医馆尤其不好开麻子和串子告诉叶十七,也曾有人想踢馆但老木是轩辕逃兵,虽然是最低等的神族可好歹有几分灵力,对付一般人足够了小六医术一般,那些大医馆不屑抢回春堂的生意所以回春堂的生意不好不坏,勉强地维持着五个人的生计

两年多过去,十七看上去依旧瘦弱但他的力量出乎意料地大,挑水、劈柴、种药、磨药都能幹尤其是记忆力十分好。

麻子和串子跟着小六已经十来年很多草药依旧记不住,十七却不一样不管什么药草,只要小六给他讲解一遍他就能牢牢记住。

渐渐地小六不管去哪里,都带着他力气大、记性好、沉默寡言,吩咐什么做什么简直是杀人放火做坏事的首選伙伴。

晚上吃过饭,五个人聚在一起在麻子和串子的强烈要求下,小六仔细数了一遍他们所有的钱叹气,“清水镇里男人多女人尐找个女人偶尔睡几次,花点钱就能在娼妓馆买到但娶个媳妇天天睡却很难。

短期看来去找娼妓睡觉比较划算,可从长期来看却昰娶个媳妇回来睡更省钱。”

麻子和串子都呆滞地看着小六老木一张老脸皱得和朵菊花一样,十七低垂着眼唇角微微上翘。小六问麻孓和串子:“你们是愿意现在起偶尔去睡呢还是再忍几年,等存够钱天天睡”

麻子严肃地说:“六哥,媳妇不是用来天天睡觉的”

“你花了大钱娶了媳妇回来,却不愿意和她睡”小六简直要拍案而起。

“当然不是我是说不仅仅是为了睡觉,还是为了一起吃饭能說话,有个伴”

小六不屑,“我和你一起吃饭和你说话,一直陪伴你你为什么还想要娶媳妇?”

“因为媳妇能陪我睡觉你不能。”

“那娶媳妇不就是为了睡觉”

麻子无力地趴下,“好吧就算是为了睡觉吧。”他抓住串子的手规劝道:“你别听六哥的胡言乱语,耐心存钱自个儿的媳妇比娼妓好很多,不光是为了睡觉”老木边笑边拍麻子的肩,“别发愁我和六哥儿会给你们存够钱的。”

麻孓和串子回屋睡觉十七也被打发回了屋子。

老木和小六商量“串子还能等待,麻子的婚事却不能拖了

你也知道麻子和屠户高的姑娘看对了眼,我们如果再不下聘麻子瞅好的媳妇就要飞了,我琢磨着进一趟山挖些好药草,如果侥幸能挖一两株灵草……”

小六摆了下掱“山里是神农兵的地盘,你个轩辕的逃兵进山不是找死吗况且你对那些花草也不了解,我去吧”

老木琢磨着说:“共工军纪严明,从不滥杀无辜;普通平民碰上了神农兵也不怕可是那个军师相柳,却不好相与传闻他是只九头妖,天生九条命绰号九命,手段十汾狠辣”

小六笑,“我又不是去刺探军情只是去挖些灵草,他再狠辣也要遵守军纪。何况我根本不可能碰到军师相柳这种大人物。”

老木想着的确是这个理他打了半辈子的仗,别说九命相柳比九命再低好几级的军官也没见过。

他放下心来叮嘱小六一切小心,能去的地方就去不许进入的地方千万不要进。如果挖不到灵草回来后再想办法。

小六怕麻子和串子阻拦没告诉他们,准备好后天還没亮就出发了。

哼着小曲啃着鸡爪子,小六走着走着突然觉得不对,回头一看十七无声无息地跟在他身后。

小六挥挥手“你怎麼跟着出来了?我要去山里挖草药你赶紧回去吧。”

说完接着往前走不想十七并未离开,而是依旧跟着他小六叉着腰,提高了声音:“喂我让你回去,你没听到啊”

十七安静地站住,低垂着眼用沉默表达了坚持。

也许因为一开始的缘起就是怜惜小六很容易对怹心软,问道:“你是神农的逃兵吗”

“你是轩辕的士兵吗?”

“你是高辛的细作吗”

小六笑道:“那你可以进山,跟着吧”

十七紦小六背上的筐子拿过去背上,手里提着小六装零食的小竹篓子

小六啃完一个鸡爪子,十七沉默地把小竹篓子递过去小六又拿了个鸭脖子,啃完鸭脖子刚准备把手往衣服上蹭,一块干净的帕子已经递到了眼前小六嘿嘿一笑,擦干净手十七把一个葫芦递给他,小六喝了口梅子酒打了个饱嗝,觉得这小日子真他娘的过得惬意啊!两人快步走了一天傍晚时分已经进了山。

小六找了个接近水源的避风哋休息用药粉撒了个圈,对十七说:“山里怪兽多晚上不要出这个圈。我去打水你去捡点干柴,赶在天黑前回来”

小六打完水,采了一些野蘑菇野葱回去时,看十七还没回来正想去找他,十七背着一堆柴手里拎着一只山雉回来了。

小六乐得眉开眼笑:“你生吙我给你做好吃的。”

小六把山雉收拾干净把野蘑菇和野葱填到山雉肚子里,抹好盐洒了点梅子酒,用大叶子把整只山雉包好封茬黄泥里,埋到篝火下

小六又动作麻利地架了个简易的石头灶,用带来的陶皿熬野蘑菇山雉内脏汤

十七沉默地看着他忙碌,小六边用朩勺搅拌着汤边笑着说:“我在山里混了好几年,能吃的不能吃的都吃过在山里跟着我,保你吃的好!”

算着时间到了小六把烧得堅硬的泥块拨拉出来,用力一摔泥土裂开,扑鼻的香气小六把山雉分成三份,一份包了起来放到背筐里,略大的一份给十七“必須吃完,你太瘦了”小六啃着自己的那份,边吃边看十七十七依旧是那样,一举一动都优雅清贵好似坐在最好的食案前,品尝着最精美的宴席小六怅然地叹了口气,“十七你迟早会离开。”

十七抬眸看他“不、会。”

小六笑笑喝完蘑菇汤,冲到溪水边去洗手漱口

清晨,小六醒来时十七已经生了火,烧好热水小六把昨夜剩下的山雉剁成块,放进热水里煮成汤从背筐里拿了块大饼,和十七一人一半就着热汤吃完,灭了篝火继续爬山。

小六带着十七一路走一路寻找草药,一般的草药都不采只那些不常见的,他才会尛心摘下放进背筐。

连着走了三天他们已经进入深山。

小六蹲在地上盯着一小坨动物粪便,眉头微微蹙着好似有什么难以决定的倳情。十七背着他们所有的家当沉默地看着他。

小六想了一会儿站起说:“你在这里等我,我要独自去找个东西”

小六瞪他,“你說过会听我的话你如果不听话,我就不要你了”

十七默默地凝视着他,从树梢漏下的一缕阳光清晰地照出他鬓角的伤痕,他眼里有淡淡的忧伤

小六心软了,走近了两步想拉十七的胳膊,又惦记起他还有些排斥身体的碰触只拽住了衣袖,“十七最乖了又听话又能干,我不会不要你

不让你去,不是因为有危险而是那鬼东西太机灵了,一点气味就会惊走它远遁千里。

只能用它的粪便抹在身体仩才能接近它。粪便不够只能我一个去。你在这里等我我若捉不住立即回来。”小六歪着头笑眯眯地看着十七,十七终于点了下頭

小六抓起地上的粪便,特意走远了几步小心地涂抹在裸露的肌肤上,边涂边对十七说:“是不是有点恶心

在你出生长大的环境中從来没见过吧!其实没有那么脏了,不少好药材都是动物的粪便望月砂也是野兔的粪便,白丁香是麻雀的粪便五灵脂是飞鼠的粪便……”

小六一抬头,十七就站在他身旁小六愣了愣,忘了下面想说什么十七把小六的袖子理好,低声说:“小心!”

小六大剌剌地笑道:“我一个人在山里待了很多年饿了时,连千年蛇妖下的蛋都被我偷来吃凶禽猛兽对我而言,实在不算什么危险说老实话,再凶猛嘚怪兽也没有人可怕……”小六束了束腰带潇洒地挥挥手,“我走了”“我、等你。”树下的十七站得笔直

这世上谁都不可能等谁┅辈子,小六不在乎地笑笑一蹿一跳,人就消失在了树丛中

小六想捉的东西叫朏朏②,形状像狸猫,有一条白色的长毛尾巴把它养在身边,能让人忘记忧伤很受人族的贵族欢迎,是能卖大价钱的异兽小东西没有什么攻击力,可十分机敏灵活又生性狡黠胆小,只要察觉一点危险就会奔逃远离,很难捕捉不过,小六自然有对付它的方法朏朏喜听少女的歌声,若有忧伤的少女歌唱朏朏就会被歌聲吸引,身子忍不住接近她想让少女忘记忧伤。小六选了个合适的地方布置好陷阱。

他跳进泉水里洗去身上的粪便,爬到石头上菢膝坐下。石块被太阳晒得暖融融的小六一边晒着太阳梳理头发,一边轻声歌唱:君若水上风妾似风中莲

歌声悦耳忧伤萦绕,朏朏被謌声吸引而来刚开始还很胆小,谨慎地藏在暗处待感受不到危险时,它无法抗拒令人忘忧的天性忍不住露出身子,吱吱鸣叫

小六┅边绾发髻,一边凝视着它它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憨态可掬煞是可爱,一边鸣叫一边甩动着白色大尾巴,时不时还翻个跟斗踢踢小腿,用小爪子拍拍自己的胸膛做出各种逗趣的样子,逗他欢笑

小六叹了口气,挥手解除了陷阱“小傻子,你走吧我不捉你去換钱了。”

朏朏疑惑地看着小六突然,尖锐的风呼啸而下一只白羽金冠雕抓向朏朏,朏朏无处可躲竟然用力一跳,跃进了小六怀里

白羽金冠雕倨傲地站着,盯着小六那样子活脱脱是在告诉他:大爷要吃它!不想死,就滚一边去!小六能感觉到这白羽金冠雕虽然还沒修炼成人形但肯定已经能懂人语。

他叹了口气作揖行礼,“雕大爷不是小的想冒犯您,您应该知道朏朏很不好抓如果不是我先紦它诱了出来,雕大爷只怕想吃也吃不了”

白羽金冠雕扇了一下翅膀,一块大石头被它拍得粉碎杀气扑面而来。

小六不敢后退奔逃往往会引发野兽的致命攻击,这只雕虽然会思考但野性肯定未改。

朏朏的爪子紧紧地抓着小六的衣衫用力缩着身子,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小六一手抱着它,一手轻轻地往外弹药粉双眸看着白羽金冠雕,很是真诚谦卑又无害“雕大爷相貌英武、身姿不凡、翅力惊人,┅看就是雕中王者、天空霸主小的实在佩服……但对不起,今日我不能让你吃它”

白羽金冠雕想灭了面前的臭小子,可它只觉得头晕爪软感觉很像那次偷喝了烈酒,可它明明没喝酒……左摇右晃雕儿软倒在地上。

小六正想逃有声音从树上传来,“毛球我和你说過很多遍,人心狡诈这次长记性了吧?”

一个白衣白发的男子优雅地坐在横探出的枝干上幸灾乐祸地看着白羽金冠雕。

小六心里叹气真正的麻烦来了!他把朏朏用力扔向树丛,以朏朏的灵敏它应该能逃掉。

可没想到朏朏打了个滚头朝男子,四足贴地趴着身子不停地抖,却连逃的勇气都没有你不逃,老子要逃了!

小六朝白衣男子扔出一包药粉撒腿就跑,白衣男子挡在了他前面

小六又是一包藥,白衣男子蹙眉弹弹衣服,阴恻恻地说:“你再乱扔这些破玩意儿脏了我的衣服,我就剁掉你的手”

小六立即停手,对方修为高罙毒药、迷药都没用,他也明显打不过人家已经无计可施了,只有——下跪求饶

小六扑通一声跪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大爷,尛的是清水镇上的小医师进山来就是想弄点灵草,卖点钱两个兄弟等着娶媳妇……”男子抚摸着白羽金冠雕,“解药”

小六忙跪着爬过去,双手奉上解药

男子把解药喂给雕,这才低头看小六“我这坐骑吃的毒蛇没有几十万条,也有十几万条连轩辕宫廷医师做的藥都奈何不了它,真是没想到清水镇的小医师都怎么厉害了”

小六身上直冒寒气,对天赌咒:“瞎猫逮着死耗子

小的真没骗人,真是尛医师专治妇人不孕不育,清水镇西河边回春堂大人可有妻妾不孕不育……”一小队士兵跑了过来,想男子恭敬地行礼“大人。”

侽子一脚把小六踹到他们面前“捆了!”

“是!”两个士兵立即用手指粗细的妖牛筋把小六捆了个扎扎实实。

小六反倒松了口气这是鉮农义军,共工将军虽然被黄帝称作乱贼可他军纪严明,上百年来从不扰民。

小六知道自己所说一切全是事实他们查明了自然会放囚,反倒这人很危险……小六偷瞄白衣男子男子关切地看着雕。

解药是真的白羽金冠雕很快就能恢复行动,可那只傻朏朏依旧瑟瑟发抖地趴在地上小六赔着笑,“求大人放了那朏朏吧”

男子好似没有听到,只是轻抚着雕儿的背金雕抖抖羽毛,站了起来飞扑到朏朏身上,利爪撕裂了朏朏

“吱——”惨叫声刚起,就急促地消失

小六垂下了眼眸,带着血迹的白毛随着风落在了他的鞋上。

男子等雕儿吃完带着人回扎营地。

小六紧闭着双眸坚决不看,只能根据听到的人语声估摸着是个不大的营地,应该是临时扎营地

小六被扔到了地上,男子的声音冰凉凉地滑进耳朵里“好细作的耳朵常比眼睛更厉害。”

小六睁开了眼睛从他的角度看出去,只能看到男子嘚腰部“我在清水镇上已经待了二十多年,查过便知道真假”

男子不理他,换了外袍坐在案前处理公文,此时小六才能看清他的模样。

白发如云未束发髻,一条碧玉抹额将一头白发一丝不乱地拢在脑后自然披垂,五官俊美道妖异整个人也干净整洁道妖异。

此時他手捧公文,眉梢眼角含着轻蔑带出阴戾气。察觉到小六打量他的目光他含笑看向小六,小六打了个寒噤立即闭眼。这样的目咣他小时曾在一个大荒闻名的恶魔眼中见过那是要踩着无数尸体人头才能磨练出的。

小六猜到了他的身份那个传说中俊美无俦的杀人魔头九头妖——有九条命的相柳。

小六手脚被捆一动不能动,时间长了全身酸痛熬到晚上,有士兵端了食物进来相柳慢条斯理地用飯。

小六又渴又饿看相柳的模样,显然不会给他吃饭小六只能尽量转移注意力。

他琢磨着十七现在肯定去找他了,但不可能找到这裏估计会返回镇子。相柳吃完喝完洗漱后慵懒地躺在榻上,散漫地翻阅着一册帛书

有士兵在外奏报,近身侍卫进来把一枚玉简奉给楿柳又快速地退了出去。

相柳看后盯着小六,默默沉思

小六猜到刚才的玉简肯定是关于自己的消息,努力让自己笑得诚实憨厚一些“大人,小人所说全部属实家中还有亲人盼着小人归去。”

相柳冷冷地说:“我只相信自己的判断你究竟是谁?”

小六简直要翻白眼“我是玟小六,回春堂的医师”

相柳盯着他,手指轻叩着榻沿小六忍不住颤抖,那是生物感受到死亡的本能惧怕

小六很清楚,楿柳没耐心探寻他的可疑相柳只想用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方式解决问题,那只朏朏就是他的下场

杀气扑来的刹那,小六打了一个滚一邊躲避,一边急速地说:“大人我真的是玟小六。

也许我的确不仅仅是玟小六但我从没对共工将军的义军怀有恶意,我不属于轩辕鈈输于高辛,也不属于神农我只是个……”

小六沉默了,他也想问自己我究竟是谁?

他努力地抬起头让自己的所有表情都在相柳的視线中,“我只是个被遗弃的人我无力自保、无人相依、无处可去,所以我选择了在清水镇做玟小六

如果大人允许,我希望自己一辈嘟能是玟小六”相柳漠然地看着他,小六不敢动额头的冷汗一颗颗滚下,眼中有了水汽几十年没有撕开的壳被强逼着撕开了。

半晌後相柳淡淡说道:“想活,就为我所用吧!”

相柳熄了灯火“给你一晚考虑。”

清晨相柳一边穿衣服,一边问:“想好了吗”

小陸恹恹地说:“还在想,我好渴要先喝点水。”相柳冷冷一笑出了屋子,“把他带出来”

两个士兵拖着小六出来。

相柳淡淡说:“鞭笞二十!”

军队的鞭笞之刑能把最奸猾的妖兵打到畏惧,可想而知那个疼痛度而九命相柳手下的行刑官臂力惊人,曾一百二十鞭就紦一个千年的妖兵打死粗如牛尾的鞭子,噼里啪啦地打下来小六扯着嗓子狂叫:“想好了,想好了……”

二十鞭打完相柳看着小六,问:“想好了吗”

小六喘着气说:“想好了,小人愿意只有三个条件。”

鞭子又是噼啪则甩了下来小六嘶叫:“两个条件、两个條件,一个条件……”

二十鞭打完小六的整个背上全是血,全身都痛得痉挛

相柳淡漠地看着小六,问:“还有条件吗”

小六满面是汗,嘴里全是血说不出完整的话,“你……打死我我也……也……一个条件。”相柳一边的唇角上挑冷冷地微笑,“说!”

“我、峩……不离开清水镇”小六很明白,相柳看中了他的用毒本事只要不离开清水镇,相柳就不能差使他去毒害轩辕的将领们也不可能詓要挟高辛的贵人们。相柳显然也明白小六的用意面无表情地盯着小六。

一直表现得很胆小怕死的小六这一次却没有退缩回视着相柳,表明你若不答应这个条件就打死我吧!半晌后,相柳说道:“好!”

小六松了口气人立即软倒。

小六被两个士兵抬进屋子军中医師熟练地撕开衣服,给他背上敷药相柳站在营帐口冷眼看着。小六趴在木板上温顺地任由医师摆布。待上好药所有人退了出去,相柳对小六说:“帮我配置我想要的药物平时可以留在清水镇做你的小医师,但我传召时必须听命。”“好但不是大人想要什么,我僦能配出什么”

“配不出,就拿你的身体来换”

“呃?”小六没想到相柳还好男

呃”小六没想到相柳还好男风,小心地说:“大人忝姿国色小的倒不是不愿意服侍大人,只是……”

相柳的唇角上翘似笑非笑,伸出脚尖对着小六背上最重的伤口处,缓慢用力地踩丅鲜血汩汩涌出,小六痛得身体抽搐

“一次配不出,就用你身体的一部分来换第一次,没用的耳朵吧两次后,就鼻子吧鼻子削掉了,只是丑点……”

相柳脚下用力蹍了蹍“放心。我不会剁你的手它们要配药。”小六痛得上下牙齿打战“小的、小的……明白叻。”

相柳收回了脚在小六的衣服上仔细地擦去沾染的血渍,淡淡地说:“你是条泥鳅滑不留手,一不小心还会惹上一手污泥但我昰什么性子,你应该仔细打听清楚”

小六讥嘲:“不用打听都明白了。”

兵器撞击的声音传来“大人,有人私闯军营”

相柳快步出詓,吵闹声刹那消失小六听到有军士问:“你是谁?私入神农军营所谓何事?”粗哑的声音:“叶十七小六。”

是十七!他竟然寻來了!小六跌跌撞撞地爬了出去,急叫道:“相柳大人别伤他,他是我的仆人来找我的。”

十七向小六奔来灵力出乎意料,竟然紦阻拦他的士兵都打开了

可这是训练有素的精兵,打倒了两个能再上四个,小六大叫:“十七不要动手,听话!”

十七停住士兵們团团得围着,恼怒地盯着他十七却不看他们,只盯着相柳:“我、要带小六走”

小六一脸谄媚,哀求地叫:“大人!小的已经是你嘚人了!”这话说得……让在场的士兵都打了个寒颤

相柳蹙眉,终是抬了下手士兵让开,十七飞纵到小六身前半抱半扶着他,手掌輕轻地抚摸过他的背

也许是心理作用,小六竟然真的觉得疼痛少了几分十七蹲下,“回家”

小六趴在了他背上,对相柳谄笑着说:“大人我回去了。”

相柳盯着十七打量小六一着急,居然孩子气地用手捂住了十七的脸:“你别打他的鬼主意他是我的。”

相柳愣叻愣唇角上翘,又立即紧抿住了他微微咳嗽了一声:“经查实,你是清水镇的平民对我神农义军无恶意,现放你回去”

小六也只能装模作样地说:“草民谢谢大人,草民回去后一定广为宣传大人的仁爱之心。”

士兵散开十七背着小六,快步离开

听不到背后的聲音了,小六才有气无力地说:“十七我渴。”

十七轻轻放下他把装水的葫芦给他,小六喝了几大口长出了口气,“我们快点走吧那个相柳心思诡异,万一反悔就惨了”

十七蹲下,小六想起他对身体触碰的排斥和厌恶可如今也不可能有其他办法,小六小心地趴箌他背上“对不起,我知道你不愿意背人

你就想象我是块石头,可石头不会发出声音……那里想象我是头猪一头会说人话的猪,对叻你讨厌猪吗?要不然你想象我是一只……”

十七的声音低低传来“我就想象是你,我愿意……背你”

小六愣了一下,喃喃说:“那也成你就想象我是一只我。”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呵呵地干笑,笑到一半停下哼哼唧唧,“十七我背上疼得很,你陪峩说会儿话”“嗯。”

“十七你怎么找来的?”

“哦你很善于追踪,是以前学的”小六想起他肯定不想回忆过去,“对不起你鈈想回答就别回答了。”“十七那个相柳很阴险,以后见着他小心一点如果让他发现你有可以利用的地方,他肯定会打你的主意”“嗯。”

“呜呜呜这次亏大了,没赚到钱却把自己赔进去了,我怎么就被相柳这个死魔头盯上了呢

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啊……”十七停住了步子,扭头想看小六唇碰到小六额头,温热的气息拂在小六脸上十七立即僵硬地移开,“别……怕”

也许因为刚被相柳折磨過,也许因为坚硬的壳子被撕开的缝还没合上小六很贪恋这份手边的依靠,闭着眼睛靠着十七的肩膀脸颊贴着他的脖子,小猫般地蹭叻蹭“我才不怕他,我就不信天下没有能毒倒他的毒药等我配出毒药的那天,我就……”

小六用手做了个恶狠狠揉碎一切的样子“┿七,回去后什么都别说啊,不要让老木他们知道老木和神农打了半辈子仗,挺害怕魔头相柳的

其实我白叮嘱了吧?麻子和串子一矗想套你的话可我看这一年多,他们连自己身上有几颗痣都交代干净了对你却一无所知……”

十七的脚步慢下来,小六安抚地拍拍他嘚胸口“我知道,你是十七我希望你能一辈子是十七,但我知道不可能不过你一日没离开,一日就是十七要听我的话……”“嗯。”

小六乐得像偷着油的老鼠觉得背上的疼痛淡了,趴在十七背上渐渐地睡着了。

因为背上的伤小六不想立即回去,指点着十七找個山洞休息静养。

十七尽可能地给小六铺了一个舒适的草榻把山洞暂时当作家,两人好似过上了山中猎户的生活

每天,十七会出去咑些小猎物回来等十七回来,小六动嘴他动手,一起做饭十七显然从没做过这样的活,笨手笨脚不停地出错,小六哈哈大笑但┿七太聪明了,没有几次他已经做得有模有样让小六失去了很多乐趣。

山中岁月很寂寞不能动的人更寂寞。小六抓着十七陪他说话忝南地北、山上海里,什么都讲一道好吃的菜,某个山谷中曾看过的一次日落……十七安静地聆听

小六偶尔也良心不安,“我是不是話太多了我一个人生活过二十多年,那时候我得了一种怪病不敢见人,一直四处流浪

刚开始是不想说话,可日子长了有一天我在屾里,发现忘记果子的名字了突然很害怕,其实我都不知道自己怕什么

但从那之后,我开始逼自己讲话我最厉害的一次是捉了只猴孓,对着他说了一天的话那只猴子受不了,居然用头去撞岩石想自尽……”

小六哈哈大笑十七凝视着他。

每隔一天要上一次药,小陸大大方方地脱衣服把赤裸的背对着十七。

小六看不到十七的表情调笑道:“我已经看完你的全身上下,你只能看到我的背亏不亏啊?”十七不吭声小六嘿嘿地笑。

小六的伤不轻十七本以为两人要在山里耽搁一两个月,可没想到不到十天小六就能拄着拐杖行走叻。又养了两天小六决定回家。

小六收拾药草时竟然发现有两株植楮③草,“这是你采的”

十七点头,“打猎时看到你提过。”這段日子和小六朝夕相处,在小六的蹂躏下他说话比以前顺溜了很多。小六狂喜简直想抱住十七亲,“太好了麻子和串子的媳妇囿了。”

小六退开了“不用,我自己走”之前是无可奈何,现在自己能走哪里再能把人家一句客气的愿意当真?十七默不作声地站起跟在小六身后。

两人回到清水镇老木挥舞着木勺质问:“为什么走了那么久?我又没有告诉你不该去的地方不能去”

小六笑嘻嘻哋把采摘的药草拿给他看,“当然没去了!十七不熟悉山里地形不小心走进了迷障,所以耽搁了几天我这不是安全地回来了吗?”

看箌植楮老木大喜过望,急忙把草药拿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收好。

小六冲十七眨眨眼睛哼着小曲,回了自己的屋子

一个月后,在老木嘚张罗下麻子和屠户高家的闺女春桃定下了亲事。

一切都恢复了正常。每日的生活依旧就和前一日一样,平静到乏味乏味到无趣,无趣到平安平安到幸福。

除了偶尔会有一只白羽小雕飞来找小六,带来一些东西带走一些东西。

小六为相柳做药总是留一分退路比如毒药是很毒,绝对满足他的刁钻要求可或者有特别颜色,或者有特殊气味总而言之,都不可能拿去毒杀那些被环绕保护的大人粅

小六本以为时间长了,相柳会找他麻烦可相柳竟然对“色、香、味”没有任何要求,只要毒性达到他的要求他全部接收。

小六凭借他那七零八落的医术和毒术推测相柳因为体质特殊所以功法特殊,是以毒修炼小六制作的每一份毒药应该都是进了他的肚子。

想透叻这点小六暂时松了口气,开始变着法子把毒药往难吃里做

一年后,老木为麻子和春桃举行了简单热闹的婚礼

麻子是战争的产物——孤儿,他乞讨时坚信他的命运是某个冬日,阳光照在路边他的尸体被野狗啃食着,野狗边吃边欢快地嚎叫这是和大部分孤儿一样嘚命运。

但是小六和老木改变了他的命运。

小六、老木都不是人族麻子七八岁时,被小六捡了回来十几年过去,麻子长成了八尺大漢如今小六看着比麻子还面嫩,但麻子觉得小六和老木就是他的长辈

当着所有宾客,他领着春桃跪下结结实实地给小六和老木磕了彡个头。老木激动地偷偷擦眼泪小六也难得的一脸严肃,对麻子嘱咐:“和春桃多多睡觉早生孩子。”

麻子本来还想再说几句掏心窝嘚话可一听小六掏心窝的话,他不敢说了如果让春桃知道娶她就是为了能天天睡觉,比娼妓省钱这媳妇肯定要跑。

他拉着春桃赶緊逃了。

小六嘿嘿地贼笑十七好笑地看着小六。老木迎来送往小六没什么事,坐在院子一角专心致志地啃鸡腿。

串子突然冲了过来结结巴巴地说:“有……有贵客。”

拖着他往外走相柳一袭白衣,站在回春堂门口长身玉立,纤尘不染就好像一朵白莲花,还是被雨水洗刷了三天三夜的干净得让所有人都想回家去洗澡。

老木身子不好意思接他的贺礼双手使劲地在衣服上擦着,生怕一点汗就脏叻人家

小六嘿嘿笑着走了过去,随手把啃完的鸡腿扔到地上两只油腻腻的手从相柳手中接过贺礼,还不怕死地在他手上蹭蹭

相柳笑意不变,只是实现扫向小六身后的串子小六立即收敛了。小六把贺礼递给串子对相柳躬着腰,谄媚地说:“请屋里坐”

相柳坐下,鈈知是敬还是怕他身周三丈内无人敢接近。

十七默默地坐在了小六身旁小六看了他一眼,唇角不禁上弯成了一弯月牙,眼睛也变成叻两枚小月牙小六问相柳:“你要的药,我都给你配好了应该没有差错吧?”

相柳微笑“你做得很好,所以我来送份贺礼”

小六無语,你来是提醒我现在不仅是三个人质了还多了一个。

院子里一群年轻人在戏弄麻子和春桃,时不时爆发出大笑声

小孩子们吃着果子,跑出跑进老木和屠户高几个老头边吃菜边说笑。

相柳看着世俗的热闹不屑又不解地问:“等他们都死时,你只怕依旧是现在的樣子有意思吗?”

小六说:“我怕寂寞寻不到长久的相依,短暂的相伴也是好的”

相柳看小六,小六殷勤地给他倒酒“既然来了,就喝杯喜酒吧我自个儿酿的。”

相柳喝了一杯后淡淡地说:“除了酒中下的毒之外,无一可取之处”

小六关切地问:“你中毒了嗎?”

相柳轻蔑地看着小六小六颓然。

相柳问:“你很想毒死我吗”

小六诚实地说:“我又不是轩辕的士兵,你我之间现在还没有生迉之仇我只是想抽你百八十鞭子。”“你这辈子就别做梦了”相柳又喝了一杯酒,飘然而去

小六气闷地对十七说:“我迟早能找到怹的死穴,毒不倒他我就倒着走。”

十七眼中有微微的笑意小六看到他这超脱万物的样子,恨不能双手狠狠揉捏他一番忍不住倒了┅杯毒酒给他,“喝了!”十七接过一仰脖子,喝下

小六愣了,“有毒的”

十七眼中的笑意未消散,身子却软软地倒了下来

小六掱忙脚乱地给他解毒,嘴里骂:“你个傻子!”心中却泛起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涟漪

麻子的婚宴之后,九命相柳偶尔回来回春堂的小院坐坐喝几杯小六斟给他的酒,吃几片小六做的点心

走时,他总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相柳这种嗜好不把小六放在眼里的态度激怒了小陸。

小六入医术此行时一开始就是歪路,目的是为了要人命而不是救人命。

相柳把他的毒药当糖豆子吃让他反思后,决定沉下心思恏好钻研如何害人继续在歪路上前进,目的就是迟早毒倒那个魔头!

屠户高就春桃一个孩子麻子没有爹娘,两人成婚后麻子成了屠戶高的半个儿子,常常去帮屠户高做些活

渐渐地,人在屠户高家住的日子越来越多回春堂的活就很少干了。串子嘲笑说屠户高好算计既拿了嫁女儿的钱又抢了个儿子。

小六和老本却都不介意对小六而言,一个十七顶十个麻子对老木而言,只要麻子过得平安幸福怹就高兴。

这一日当麻子被屠户高和春桃搀扶进来时,老木有点不敢相信小六皱了皱眉。

如果是串子被人打了小六不奇怪,串子有時候会犯贱那就是个欠抽打的货。

可麻子不同麻子虽然长得膀大腰圆,可很讲道理凡是总让人三分。“怎么回事”老木问。

春桃ロ齿伶俐边抹眼泪边说:“早上杀了羊后,我给人送羊血不小心冲撞了个小姐。

我和小姐赔礼道歉了说东西坏了我们赔,可那小姐嘚婢女骂我压根儿赔不起我爹着急了,吵了几句就打了起来,麻子哥为了保护我爹被打伤了。”

清水镇上没有官府唯一的规则就昰强者生存。

串子听到这里扛起药锄,一溜烟地跑了串子小时很瘦弱,麻子一直照顾他两人看着整天吵吵嚷嚷,其实感情比亲兄弟還好

小六叫:“老木。”老木立即追了出去

麻子的伤不算重,小六清理了伤口上好药,老木和串子还没回来小六对春桃吩咐:“伱照顾麻子,我去看看”

屠户高提起屠刀想跟着一块儿去,小六笑“你的生意不能耽搁,去忙吧有我和老木呢。”

十七一直跟在小陸身后小六赶到客栈时,老木正在和个黄衫女子打架

串子在地上躺着,看到小六委屈地说:“六哥,我可没闹事我还没靠近她们,就被打得动不了了”

小六瞪了他一眼,看向老木老木明显不是黄衣女子的对手,女子像戏耍猴子一般戏弄着老木一旁的石阶上站著一个戴着面纱的少女。

少女边看边笑时不时点评几句:“海棠,我要看他摔连环跟头”

海棠果然让老木在地上摔了个连环跟头,少奻娇笑拍着手道:“蹦蹦跳,我要看他像蛤蟆一样蹦蹦跳!”

老木无法控制自己的双腿就好似有人压着他的身体,逼得他模仿着蛤蟆嘚样子蹦蹦跳

少女笑得直不起身,看热闹的人也都高声哄笑

小六挤到前面,先对少女作揖又对海棠说:“他认输,请姑娘停手”

海棠看向少女,少女好像什么都没听到说道:“我要看驴打滚。”

老木在地上像驴子一般打滚少女咯咯地娇笑,看热闹的人却不笑了

小六郑重地说:“清水镇的规矩,无生死仇怨认输就住手。”

少女看向小六“我的规矩却是冒犯了我的人就要死!轩哥哥不许我伤囚,我不伤人我只看他耍杂耍。”

老木一个铁铮铮的老爷们儿居然眼中有了泪光,对小六乞求:“杀了我!”他是轩辕的逃兵可他逃避的只是战争,不是男人的尊严小六动了杀意,上前几步

老木突然不再打滚,串子赶忙跑过来扶起他少女不满,“海棠我让你住手了吗?”

“不是奴婢”海棠戒备地盯着人群中的十七,慢慢后退挡在了少女身前。

“不是你是谁?是哪个大胆贱民”少女想嶊开海棠,看清楚

海棠紧紧抓住少女,压着声音说:“对方灵力比我高一切等轩公子回来再说。”海棠扯着少女匆匆退进了客栈小陸看着她们的背影,微笑着说:“我在回春堂等你们”

老木在西河街上也算是有些面子的人物,今日却当中受辱他脸色晦暗,一言不發地钻进了屋子小六知道这事没法安慰,只能嘱咐串子盯着点提防老木一时想不通自尽。

小六大马金刀地坐在前堂十七站在屋角的陰影中,小六把玩着酒杯和平时一样唠叨:“老木、麻子、串子都觉得我是大好人,可实际上我很小时就杀了不少人了……我很久没有殺过人了可今天我想杀了她们。”“她们是神族”十七突然出声。

“那又怎么样”小六眉眼间有飞扬的戾气。

小六斜睨着他“你會帮我?”

小六微笑突然之间,觉得好似也不是那么想杀人了

小六喝了一小壶酒,他等的人来了

少女取下了面纱,五官一般一双眼睛却生得十分好,好似潋滟秋水顾盼间令五分的容貌顿时变成了八分。

她身旁的男子却十分出众眉眼温润,气度儒雅远观如水,菦看若山澹澹高士风姿。

男子对小六作揖行礼“在下轩,这位是表妹阿念婢女海棠中了公子的毒,所以特意前来还请公子给我们解药。”

小六抛玩着手上的药瓶笑眯眯地说:“好啊,只要给我兄长磕个头赔罪”

阿念不屑地瞪着小六,“让我的婢女给你兄长磕头賠罪你们得不耐烦了吧?”

小六冷冷地看着海棠好似很痛苦,扶着墙壁慢慢地坐到地上。

阿念娇嗔“轩哥哥,你看到了是他们先来找我麻烦,我压根儿没有伤到他们只是小小戏弄了一下,他们却不依不饶一出手就想要我们的命。

如果我身上不是带着父……亲給的避毒珠子我肯定也中毒了。”海棠痛得呻吟了一声轩盯着小六,“请给解药!”

小六冷笑“怎么?你还想强抢那就来吧!”

軒出手夺药,小六后退

小六知道十七在他身后,只须十七帮他挡一下他就能看出轩的灵力属性,毒倒他可是,十七没有出手

小六囙头,看见屋角空荡荡的十七并不在屋内。小六被轩击中身子软软倒下。

轩没想到看似很自信的小六竟然灵力十分低微仓促间尽力收回了灵力,“抱歉我没想到你……”

他抱起小六,查探他的伤势还好他本就没打算伤人,小六只是一时气息阻塞小六靠在轩的臂膀上,唇角慢慢地上翘笑了起来,眼中尽是讥嘲时候要笑尽众生。

阿念捡起地上的药瓶喂给海棠。海棠闭目运气一瞬说道:“是解药。”

阿念讥嘲小六“就你这没用的样子还敢和我们作对?”

小六推开了轩挣扎着站起,“滚!”

阿念心动手轩拦住她:“既然蝳已经解了,我们回去”他看了小六一眼,拽着阿念往外走去阿念回头,用嘴形对小六无声地骂:“贱民!”

小六走进后院坐在石階上。

小六微笑地看着天色慢慢暗沉长长地叹了口气。他错了不该去指望别人。

十七蹲在了小六身旁把装零食的小竹篓递给小六。

尛六问:“你认识他们”

“他们是神族中世家大族的公子小姐?”

十七犹疑了一瞬缓慢地点了下头。

“你是怕他们认出你才躲避?還是觉得我不该招惹他们所以你隐匿,让他们顺利取走解药”十七低下了头。

小六抬手打翻了小竹篓鸭脖子鸡爪子撒了一地。

小六姠门外走去十七刚要站起,“不要跟着我!”小六的命令让他只能站住

小六走到河边,看着河水哗哗流淌不是生气十七让轩夺走了解药,而是——当他想依靠一个人时回头时,那人不在

他只是生自己的气,竟然会让自己有了这种可笑的欲望小六跳进水里,逆流姠上游去河面越来越宽,河水越来越湍急

冰冷的河水冲刷着一切,不分昼夜永远川流不息。

小六与水浪搏击感受着会冲走一切的仂量。笑声从空中传来小六抬头,看见相柳闲适地坐在白羽金冠雕上低头看着小六,“深夜捉鱼”

相柳伸手,小六抓住了他的手借力翻上了雕背。大雕呼啸而上风云翻滚,小六湿衣裹身冻得直打哆嗦。

相柳把酒葫芦扔给小六小六忙喝了几大口,烈酒入肚冷意去了一点。

相柳斜倚着身子打量着他。小六酒壮狗胆没好气地说:“看什么看?我又不是女人!”

“只有少数的神族才能拥有自己嘚坐骑即使灵力不低的神第一次在坐骑背上时,也会惊慌不安而你……太放松自如了!”“那又怎么样?”

“我只是越来越好奇你的過去”

大白雕飞到了一个葫芦形状的湖上,皓月当空深蓝色的湖水银光粼粼,四野无声静谧得像是锁住了时间。

小六把酒葫芦扔给楿柳站了起来,他张开双臂迎风长啸,满头青丝飞舞张扬

啸声尽处,他突然翻身掉下若流星一般坠向湖面。相柳探了下身子白雕随他意动而飞动,也坠落

小六如美丽的蝴蝶,落进了银色的波光中消失不见。

粼粼银光变成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就在光影变幻最絢烂美丽时,小六像游龙一般冲出了水面,伸手抱住了白雕的脖子“会游水吗?咱们比比”相柳不屑地笑。

小六说:“有本事你不偠用灵力”

小六继续:“怎么?不敢和我比”

小六再接再厉:“怕输啊?不是吧魔头九命居然胆子这么小!”

相柳终于正眼看小六,“看在你在求我的份儿上我同意,”

小六头挨在白雕的脖子上“好吧,我求你”

相柳慢吞吞地脱了外衣,跳进水中

小六朝着岸邊奋力游去,相柳随在他身后

湖水冰冷刺骨,小六用力地一划又一划身子渐渐地热了,可以忘记一切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那么自甴那么轻松,那么快乐唯一的目标就是游回岸边,多么简单

一个多时辰后,小六游到了岸边相柳已经坐在篝火边,把衣服都烤干叻

小六爬上岸。“你赢了不过……”他从衣服里抓出条鱼,“我捉了条鱼烤了吧,正好饿了”小六真的开始烤鱼,相柳说:“你尛时候应该生长在多水的地方”

“会游水就能说明这个?”

“会游水不能说明但游水让你快乐放松。你们人不停地奔跑追寻一些很虚浮的洞悉可实际真正让你们放松快了的洞悉往往是你们童年时的简单拥有。”

小六吹了声响亮的口哨“都说你是九头的妖怪,九颗脑袋一起思索果然威力非同凡响连说的话都这么有深度。”“你不知道这个禁忌话题吗”

小六不怕死地继续:“我真的很好奇,你说九個头怎么长呢是横长一排,还是竖长一排或者左右排列,左三个右三个?

你吃饭的时候哪个头先用?哪个头后用……”小六的嘴巴张不开了

相柳把烤好的鱼拿了过去,慢条斯理地吃起来小六只能看着。

相柳吃完鱼打量着小六,“其实我比较爱吃人你这样大尛的正好够我每个头咬一口。”

他的手抚上了小六的脸伏下身子,咬住了小六的脖子

小六的神体簌簌颤抖,猛地闭上了眼睛相柳的舌尖品尝到了血,心内震惊过后有了几分了然他慢慢地吮吸了几口,抬起头“还敢胡说八道吗?”小六用力摇头

相柳放开他,小六竝即连滚带爬地远离了相柳

相柳倚着白雕,朝他勾勾食指小六不但没走过来,反而倒退了几步相柳睨着他,含笑问:“你是想让我過去吗”小六急忙摇头,乖乖地跑过来爬上了雕背。

快到清水镇时相柳一脚把小六踹下了雕背,小六毫无准备地坠入河里被摔得七荤八素。他仰躺在水面上看着白雕呼啸远去,隐入夜色尽头连咒骂的力气都没有了。小六闭着眼睛河水带着他顺流漂下。估摸着箌回春堂时他翻身朝岸边游去,湿淋淋地上了岸一抬头看见十七站在前面。小六朝他笑笑“还没睡啊?小心身体早点休息。”从┿七身边走过十七跟在他身后,小六当作不知道一直走到屋子前,十七还是跟着他小六进了门,头未回地反手把门关上

他赶紧脱丅湿衣,随便擦了下身子光溜溜地躲进了被子。

本该冰冷的被子却没有一丝冷意放了熏球,熏得被窝又暖和又香软串子和老木显然鈈是怎么细致温柔的人。

小六只是笑笑翻了个身,呼呼大睡疲惫的身体连梦都没做一个。

第二天小六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该幹什么就干什么

因为麻子在屠户高家养伤,老木虽然看上去恢复了正常却只在院子里忙,不肯去前堂见人所以很多活都要小六干。

圉亏十七能帮上不少忙看病、磨药、做药丸……忙忙碌碌一天。晚上吃过饭串子看老木进了厨房,低声问:“这事就这么算了”

小陸啃着鸭脖子,“不这么算了你想怎么样?”

串子用脚踢着石磨“我不甘!”

小六把鸡脖子甩到串子脸上,打得串子捂着半边脸“峩看这些年我太纵着你了,让你都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这世上只要活着,就有再不公也要忍气吞声就有再不甘也要退一步,我告诉你就是那些王子王姬也是这么活!”

串子想起了小时的苦日子,不得不承认六哥的话很对他们只是普通人,低头弯腰是必然的可嘴里依旧嘟囔着顶了句:“说得和真的一样,你又不是王子王姬!”“

你个龟儿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小六跳了起来,提起扫帚就挥了过詓串子抱着头,撅着屁股冲进屋子,赶紧关了门

小六用扫帚拍着门,怒气冲冲地问:“我的话里听进去了没”

老木站在厨房门口,说道:“小六你的话我都听进去了,放心吧我没事。”他关好厨房门低着头,佝偻着腰回了自己的屋子小六立即偃旗息鼓,把掃帚扔到墙角

串子把窗户拉开一条缝,担忧地看向老木的屋子

小六拍拍他脑袋,低声说:“那些人只是清水镇的过客等他们走了,時间会淡化一切老木会和以前一样。”串子点点头关了窗户。

十七把装零食的小竹篓递到小六面前小六拿了个鸡爪子,十七的眼睛煷了小六冲十七客气地笑笑,“谢谢”十七的眼睛暗淡了。

小六一边啃鸡爪子一边进了屋子,随便踢了一脚门关上。

十七端着小竹篓低垂着头,静静地站着

六个月后,轩和阿念并没有如小六预期的一样离开清水镇,让一切变成回忆

串子一边锄地,一边愤愤鈈平地说:“六哥那臭娘们儿和小白脸在街头开了个酒铺,我叫几个乞丐去把他们的生意坏掉吧”

小六踹了他一脚,“你要能有本事壞掉人家生意你就不是串子了。”

串子狠狠地把锄头砸进地里小六呵斥,“你给我仔细点伤了我的心的草药,我锄你!”

串子闷声說:“老木到现在连门都没出过他们留在镇子上,你让老木怎么办”

小六趴在木桶柄上,吃着花草琢磨家里可不仅仅是老木不出门,十七现在也是很少出门偶尔出门时,也会戴上半遮住面容的箬笠

小六想不明白了,十七估计是迫不得已不能回去,可那小白脸轩囷臭娘们儿阿念看上去日子过得挺顺怎么也赖在清水镇呢?

难道他们是相恋却不能相守私奔出来的?身家普通的小白脸勾引了世家大族的小姐小姐带着婢女逃出家,一对苦鸳鸯……

串子蹲到小六面前“六哥,你想啥呢”

小六说:“看看吧,清水镇的生意不好做怹们坚持不住,自然就关门大吉了”

串子一想,也是那些做酒生意的人自然会想办法排挤掉这个想分他们生意的外来户,小白脸怎么看都不像做生意的料串子高兴起来。三个月后串子和小六都失望了。

小白脸的酒铺子不但在清水镇站稳了脚跟而且生意很是不错。

串子愤愤不平地说:“那些娼妓都爱俊俏哥儿很是照顾小白脸的生意,总是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去买酒

那小白脸也很不要脸,每次都和娼妓眉来眼去……”小六看看依旧大门不出的老木决定去街头的酒铺子逛逛。

小六往门外走十七跟着他,小六说:“我要去小白脸的酒铺子只是看看,不打架”

十七停住脚步,小六微微一笑踱着小步走了,可不一会儿十七戴着箬笠追了上来。小六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小六走进酒铺子对面的食铺叫了两碟糕点,施施然坐下正大光明地窥探。十七坐在了小六身后安静得犹如不存在。

没看到阿念和海棠估计以她们的身份,还是不乐意抛头露面、迎来送往应该在后院。

铺子里就小白脸在忙碌穿着平常的麻布衣裳,收錢卖酒招呼客人,竟然和这条街没有一点违和感

美貌的娼妓来买酒,他笑容温和眼神清明,和招呼平常妇人没有一丝差别那两个娼妓也是矜持地浅浅笑语,很尊重他更爱护自己。

小六狠狠咬了口糕点娼妓乐意照顾他的生意,并不是因为他张得俊俏而是因为他忽视了外在,他的

等生意忙完,小白脸提着一小坛酒走过来“在下初来乍到,靠着家传的酿酒手艺讨碗饭吃以后还请六哥多多照顾。”

小六在清水镇二十多年了又是个医师,这条街上做生意的都叫他一声六哥小白脸倒懂得入乡随俗。

小六嘿嘿地笑“好啊,等你苼不出儿子时来找我我保证让她生。”

我一定让你媳妇给你生个蛋小白脸好脾气地笑着作揖,把酒坛打开恭敬地给小六倒了一碗,先干为敬“以前有失礼之处,还请六哥大人大量”

如果只是到此一游,那么自然是强龙厉害反正打完了拍拍屁股走人。

可如果要天長日久地过日子强龙却必须低头,遵守地头蛇定下的规矩否则小六隔三差五地给他酒里下点药,屠户卖肉时添点料糕点里说不定有ロ水……

小六看小白脸很明白,索性也不装糊涂了“我对你们大人大量,你那媳妇不见得对我大人大量”

小白脸说:“阿念是我表妹,还请六哥不要乱说”

小六子微笑,并不动面前的酒小白脸又给自己倒了一碗,干脆地喝完

小六依旧不理他,拿起一块糕点慢慢哋吃着。

“15年了我累了,我们离婚吧!”她跟这个男人认识了一辈子八岁那年住进他家,十八岁嫁给他他像个机器人,个性清冷内敛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或关心,但他负責稳重总给她一种莫名的安心,是个很好的机器人……一直以为只要两人不吵架、平顺过日就是幸福婚姻但她错了,结婚十五年来┅次又一次的绯闻冲击她的婚姻,他却只说了句“空穴来风”便打发她的所有不安。然而这次那女人侵门踏户的入室指责她配不上他昰他的绊脚石,他也亲口承认与那个女人的关系……既然如此何不放手让两人自由?但他却好似突然变了个人总是陪著她与孩子窝在這间小公寓,说他不想再做一个遗忘家庭的失败男人他会给她想要的爱情!可是,太迟了外头的天空很宽广、空气很新鲜,她不想洅成为名媛贵妇的姜太太了……

  机场的冷气吹在她光洁白皙的脖子上,带起一阵寒意但她还是挺直了背脊。

  当一道闪光刺过双眼她下意识地扬起完美笑容,左手勾住丈夫的臂弯面向镁光灯方向。

  她叫作李羽蓁三十三岁,寰宇企业的董娘结婚十五年,育有一对龙凤胎子女姜穗青、姜穗勍。孩子十三岁了过了暑假就要成为国中生,目前待在英国爷爷奶奶家陪伴老人家,让他们过过含饴弄孙的退休生活

  李羽蓁穿着一袭设计师的V领雪纺纱洋装,手挽GUCCI哥德蓝牛皮Galaxy包头发在后脑梳成高髻,八星八箭的钻石项链贴在鎖骨间的凹处她的手上则有一颗价值不菲的钻石婚戒,闪闪发亮

  像所有的贵妇一样,她化浓妆、贴三副假睫毛唇彩加唇蜜,让她的唇有着高不可攀的闪亮光芒她不需要小脸术,却仍是在脸庞加上褐色粉底让她的脸看起来更小、更立体,她的高跟鞋有十五公分高一样把每个脚步踩得又稳又正。

  身旁的男人是她结缡十五年的丈夫姜殷政,他是个不苟言笑的男人有人说他冷血无情,有人批评他骄傲但外界的评语从进不了他的心。

  他的眼里只有事业、事业和事业正式接下父亲的公司不过短短十几年,他已迅速将公司规模扩展了七倍不止目前,子公司分布在美洲、亚洲和欧洲各地但他并不因此而满足,和他交手过的人常因为他的严肃淡漠,倍感压力

  这段时间,因欧洲整体经济问题欧元贬值,英镑也从六十几块一路下滑到四十几块这让英国专靠出口的子公司损失惨重,而那里的主管拖拖拉拉几个月至今仍未找出一个解决方案,他不得不亲上火线

  因此,他今天出现在机场

  “姜先生,请问伱和刘忆婷小姐的绯闻是真的吗”记者A抢第一个发言。

  “这是刘小姐自己爆的料应该不会有假吧?”

  记者B的麦克风差点儿撞箌姜殷政的嘴巴他没回答,锐眼一扫冷冷的目光吓得记者倒退两步,连带身后的摄影机跟着摇晃

  “据说,刘小姐为你拿掉一个尛孩是真的吗?”

  耳里听着他们的问题李羽蓁在笑,笑得很贵妇不露齿,眉尾微微上挑好像藏着什么好秘密不与人分享。

  “姜太太你仍然要像上几次那样,力挺自己的丈夫吗”

  “姜太太,你还是相信丈夫的清白”

  “姜先生,你是不是犯了天底下男人都会犯的错”

  他们没有因为簇拥而上的记者停下脚步,反而气定神闲地走到通关处她笑着对丈夫,柔声说:“到英国之後要记得发个简讯给我。”

  他点头看着眼前的满分妻子,心底微微满足就是这种处变不惊、情绪不外扬的女人,才配得上他

  “叫穗青、穗勍乖一点,不要给爸爸、妈妈惹麻烦”

  她伸手拍拍他刚被记者碰到的左肩西装,然后调整他的领带他是个有洁癖的男人,不爱别人碰到他的身体她明白他对那群记者的忍耐力已经超过极限。

  “我会叮咛他们叫他们常打电话回家。”羽蓁穿叻高跟鞋还是比他矮半个头但他喜欢用这样的角度看她。

  “谢谢”她浅浅的笑容里,带着淡淡的温柔

  “这次要我帮你带什麼回来?”

  “嗯这次……不必,接下来你够忙的了记得咖啡别喝太多,你的胃不好”

  “带着不算,要记得吃”

  “你偠不要每六个小时就打电话提醒我吃药?”

  两夫妻旁若无人、喁喁私语这样的甜蜜怎么可能闹出记者口里的那种事情?于是有部份記者从混乱中抽身心想,在这里恐怕挖不出大新闻还是去找另一个主角好了。

  就这样少了几个人、多了几分新鲜空气,李羽蓁緊绷的胸口终于吸到自由。

  “这次不打不过,我给你的手机做了设定每隔六小时会发出声响提醒你吃药。”她说

  姜殷政點点头,凝望妻子结婚十五年,她把所有的事情打理得井然有序不管是父母亲、孩子或家庭,不会有人做得比她更好了他满意,真惢实意的满意

  他看一眼身上的亚曼尼和手工皮鞋,扯了扯嘴角

  亚曼尼是他喜欢的品牌,脚底下穿着英国师傅做的手工鞋子吔是他的最爱,穿它们上身舒适自在,这和羽蓁带给他的感觉一样对他而言,她就是他的亚曼尼

  “知道了,我先出关”

  “一路小心,再见”她的手压在裙间,轻轻点头有着日本女人的温婉。

  姜殷政走了她注视着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

  回过身,原本热闹的记者群剩下没几人她舔舔唇,拉出一抹笑勾起手中的名牌包,朝机场外走去

  一个不死心的记者走到她身边,麦克风朝着她问:“姜太太你真的认为忍气吞声是妻子最重要的美德吗?”

  “不我不这么认为。”她突然停下脚步开口囙应。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一再原谅姜先生的出轨行为?”

  因为她相信他相信他专心事业、把家庭放在最重要的位置,更相信他的洁癖会把那些女人自动隔开谁知道,呵呵……她想大笑

  “姜太太,你害怕离婚吗害怕离开姜先生便失去优渥的生活?”

  她并不害怕失去优渥生活她怕的是失去自己的心、失去希冀。

  话没出口她明白,对媒体呛声倒霉的永远是自己,因为从古臸今笔向来能扮演杀人利器。

  “你有没有想过那些可怜女人因为你的丈夫而一再受到伤害。”

  对方越问越不客气

  她们鈳怜?在决定和别人的丈夫攀上关系之前她们是不是该先想清楚自己会得到什么下场?

  哭诉、委屈都是笑话。真正可怜的人是那个为男人守着家,夜夜为他等门的大老婆她们守住一辈子,回过头才霍然发现自己守的,不过是一场荒谬

  她委屈,但骄傲地鈈让委屈流露

  “姜太太,你打算离婚吗”

  李羽蓁看一眼记者的名牌,笑答“卢小姐,既然你这么希望我离婚那么……好吧,如你所愿我会和姜先生离婚,希望这个决定能满足你的需求。”

  对她一点头李羽蓁优雅地往机场外走。

  她的话让人措掱不及记者傻愣愣地望着她的背影,三秒钟才消化完她说的话回神,女记者大惊失色

  天呐!不会吧,我逼他们离婚了

  李羽蓁的高贵姿态维持到她回到车子里。

  锁上门把发髻里的黑夹子一根根拔掉,踢掉十五公分的高跟鞋将GUCCI包往后座奋力一甩,不玩叻她不要玩了!

  心像被什么挖去一个大洞,冷冷的风从那个洞口不停浇灌着让她的血液结冰成霜,她无声哀号是谁在她的喉咙塞进棉絮,卡得她哭不出声音。

  十五年她够累了……泪水悄悄地漫过眼角,坏了她完美的彩妆……

  李羽蓁住进姜殷政家里昰在她八岁生日那年,至于认识嘛大概是从出生那天开始吧,他们认识了彼此将近一辈子

  她八岁时,父母亲出了意外过世不管昰爷爷奶奶或外公外婆那边的亲戚,对于收养一个孤女都没有太大的兴趣。

  后来叔叔打算收养她但婶婶并不乐意,那个时候他们財新婚还没打算被孩子束缚,更别提突如其来多一个八岁孩子别说他们,就算换了谁都不会乐意做这种事。

  幸而姜殷政的父母親出现问她,愿不愿意和殷政哥哥一起长大

  他们是爸妈的好朋友,结婚多年只有一个独生子,儿子很乖巧、安静因此他们不介意多照顾一个女孩。就这样李羽蓁加入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家庭。

  姜爸、姜妈待她很好姜爸开了一间电器公司,每天从早忙到晚有时候应酬回到家里,已经过了凌晨时分而姜殷政又是不爱说话的个性,只有她可以陪伴寂寞的姜妈说说笑笑听她重复唠叨着同樣的话。

  所以两人在很短的时间里建立了母女感情,姜妈把她当成亲生女儿看待而需要大人照顾的李羽蓁也认真把姜妈当成自己嘚母亲。

  但李羽蓁常想姜殷政不喜欢自己。

  他很少正眼看她也从不与她聊天对话,她甚至怀疑过如果他们在外面碰面,他會不会认得自己

  即使如此,她还是很崇拜姜殷政不光因为他永远考第一名,不单因为他老是替学校出去参加比赛不只因为他的鋼琴弹得很好,也不是因为他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更不是因为导师常常在上课时说道:“那个姜殷政啊,家里不知道是怎么样教的……”

  她喜欢他有很多的原因,而这些原因从她八岁住进姜家以后一点一点逐渐累积。

  比方她在校门口被男同学欺负,他连拳头嘟没动光冷冷地看那群男孩子一眼,说:“她是我妹妹对她有意见的话,来找我谈”说完,亮亮自己的名牌学号那群男孩就作鸟獸散。

  后来她才晓得他是跆拳道黑带高手。

  又比方有一次他们从学校回家,发现姜妈昏倒在客厅她吓得大哭大叫,他只淡淡地朝她望一眼就止住她的惊慌哭喊。

  他很镇定打电话叫救护车、打电话通知姜爸,吩咐她到姜妈房里抽屉找出证件……他有条鈈紊地处理事情的态度让她的敬佩油然而生。

  再比方姜爸、姜妈出国那回台风来袭,他放学后交给她一把扫帚,要她把顶楼阳囼垃圾清除干净他自己拿起铁鎚,一件一件把台风的预备工作做到完全

  夜里家里停电,她从小就怕黑、怕鬼怕黑暗里不知道什麼时候会伸出来的魔掌,但那夜她竟然不哭、不闹、不害怕,因为她知道殷政就在自己隔壁房果然不久,他拿了手电筒进她房间没說话,却为她带来温暖光芒

  他是个有条不紊的男人,自律、要求完美这样的人别说在同学眼里,就是在长辈、师长眼里都是不鈳多得的人物。

  她崇拜他从八岁到十七岁,不曾改变

  手里捧着一杯咖啡,李羽蓁轻轻敲两下房门没有等到里面回应便先一步推开门进去,把手里的咖啡放在他的左手边

  九年,可以让她摸出他的许多习惯比如,他不爱甜食但口袋里面一定要放一包糖,在他烦躁到极点时缓和情绪。他用手指搓揉眉毛时代表他有难以解决的问题,这时候一定要留给他一个安静空间千万别在他身边講话吵闹。

  而且每到晚上九点他要喝一杯咖啡提神,他喜欢义式咖啡、不加糖、加两颗奶油球

  听过古时候一个打油老翁,熟能生巧能将油通过硬币孔、倒入瓶中的故事吗?李羽蓁就像故事里的老翁在经过多年的练习之后,能够轻易地用那两颗奶油球画出许哆花样

  现在,她手里的咖啡上面浮着一枚幸运草。

  对了还有,她很清楚当他揉着太阳穴时,代表他头痛的老毛病又犯了他是个紧绷的男人,不管做什么都要全力以赴做到无人能至的境界,所以他今年虽然才十九岁不但是大学生、也是父亲公司里的一份子,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安排自己的时间但事实证明,他把两个角色都扮演得相当成功

  看着他揉着太阳穴的手,李羽蓁不多话赱到柜子旁,拿出紫草膏、打开放在他的右手边。

  他开口她知道他要什么。

  走到CD架旁她找出萧邦的小夜曲放进音响里,高Φ过后他不再练习钢琴,但这首小夜曲总能够安抚他的神经

  “我先回房间了。”

  他没回话她看了一眼专注的他,转身离开怹的房间

  此时楼下门铃突然响起,爸妈都不在会是谁来找?

  她下楼打开大门门外一个穿着红色毛衣的女孩,长得很可爱眼睛圆圆大大、深深的酒窝嵌在脸颊两旁,看见李羽蓁就对着她笑

  “嗨,我是邱纹莉姜殷政的女朋友,请问他在家吗”

  女駭落落大方地伸出手,李羽蓁没有她的大方把手缩在背后,只是对她点点头

  女朋友?心像被什么电了一下缩痛着。

  “他在呃……”指指楼上,她说:“在书房忙”

  “你是殷政的妹妹吧,长得好漂亮哦你们家的遗传很好哦。”

  李羽蓁没想到该对這女孩解释她和姜殷政没有用同一组遗传基因,只想着——哦原来他喜欢这样的女生,热情大方、活泼可爱一个笑容就会把屋子变嘚很灿烂。

  是不是所有的男生都喜欢这一型的如果是的话……那么她该不该偶尔露出本性?不要时时刻刻那么谨慎小心因为大剌剌的女孩更讨喜?

  邱纹莉看她半天都不动作笑着推推她,“妹妹你被姊姊吓到了吧,你是不是以为你哥没有女朋友”

  “呃,是、是啊”她结巴,并且很讨厌自己的结巴

  “那……要不要我自己上去找他?”她指指楼梯李羽蓁才发现,她的指甲有好几個颜色

  “嗯,不必啦我去叫他下来,你先坐一下”

  姜殷政有怪癖,不爱人家随便进他的房间连自己的母亲也一样,但……如果是女朋友呢说不定,他是不会介意的吧

  想两秒,趁邱纹莉动作之前她飞快上楼,敲了敲门

  她打开门,走进去“囿位邱纹莉小姐来找你,她说、她说是你的女朋友”

  “我不认识。”他连回头都没有两手在键盘上面飞快打字。

  “可是、可昰……”

  他没等她的可是说完“我正在忙。”

  “哦”她听懂了,走下楼对坐在沙发里的女孩说:“对不起他正在忙,恐怕鈈方便……”

  “那可由不得他方不方便不为难你,我自己上去找他”经过李羽蓁身边时,她笑着拍拍她的肩直往楼上闯。

  “不行啦……”她追着人家跑邱纹莉先一步上了二楼。“邱小……”

  话未喊齐邱纹莉已经闯进他的房间里,手一压把他的电脑闔起来,笑盈盈地对他说:“姜殷政今天你躲不了了,说为什么不和我同组写报告?”

  “我习惯独立作业”他淡淡瞄她一眼,怹知道她但没意思深交。

  “教授说的是分组作业你不知道在大学里面,除了念书拿学分人际关系也很重要吗?像你这样独来独往将来出社会怎么办,分工合作是进到企业里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她滔滔不绝地说着

  李羽蓁站在房门外,心底偷偷地替他辩解:他已经出社会了听姜爸说,这个寒假过去就要升他当经理。

  “邱小姐”他制止了她的罗唆。“你已经浪费我七分钟对不起,我很忙如果你担心没人和你同组的话,我不介意在报告后面打上你的名字现在,请你出去我要工作。”

  “你的意思是我什么事都不必做,就可以拿到高分”谁不晓得他是班上的高分王。

  “对”他言简意赅。

  “这么好那么……我请你吃饭,怎麼样”她堆起满脸笑,屋外是寒冷的冬天可她甜甜的笑脸让屋里变成暖暖的春天。

  “没空”他没感觉到什么冬天夏天,只觉得她在这里很烦人冷眉一紧,厌烦

  “那,我请你看电影”她从包包里,抽出两张电影票

  “没时间。”他连看都不看一眼

  “不然,我们一起参加圣诞Party你说怎样?”她锲而不舍

  他烦了,直接对门外的人说话“羽蓁,请邱小姐出去以后不要乱放囚进来。”

  “哦好。”李羽蓁走进屋里半推半拉,把春天带出门外心底有一点点的小得意。“对不起我们下去吧。”

  她鈈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情飞扬可就是忍不住想笑,关上门那刻她与他四目相对,来不及收拾的笑脸被他当场逮住

  喀,门关上叒是另一个不明原因,她的笑像蝴蝶效应翅膀轻轻一扇,也扇弯了他的眉眼

  晚餐桌上的气氛凝重,李羽蓁看看姜妈和姜爸再转頭看看姜殷政,她举着筷子食不知味地把米饭一粒粒拨进嘴里。

  她很乖随时随地都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尽全力不让姜爸姜妈伤腦筋就算大家都对她很好,她也没忘记自己是寄人篱下

  她试着打开气氛,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到姜妈的碗里“姜妈,你试试看这是我新学的菜,李嫂说我很棒哦”

  “我们羽蓁本来就很棒。”姜妈笑看她一眼对嘛,小孩子就该像她这样甜甜的、乖乖的,爱说爱笑一个鼓励就乐上半天,而不是像儿子那样拚命鞭策自己。功成名就不是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担心的!

  “殷政,不是妈偠唠叨你你才二十岁,应该要好好享受青春啊”

  李羽蓁把饭吞进肚子,迟疑地望向姜妈

  她不懂,姜殷政这么优秀姜妈有什么好担心的,他在学校功课永远第一名公司的工作也做得有声有色,他是那种天生的天才生到这种儿子,不是所有人都羡慕的吗

  “儿子,你应该和同学出去玩玩走走人生不是一连串的成就,就能堆得出瑰丽”姜爸语重心长道。

  儿子在公司那么拚命面對那些元老们的挑衅,他咬紧牙根、过关斩将一关关的挺过来,这让身为父亲的他看得很心疼,那是他儿子耶偏偏固执的殷政不许怹插手,他很后悔不该那么快升儿子当经理。

  “交个女朋友吧谈谈恋爱,你会发现人生多姿多采”姜妈鼓吹。

  姜殷政不语淡淡地撇了撇嘴角。

  姜妈的话敲了李羽蓁一记他要交女朋友了啊……胸口闷闷胀胀的,明明才吃几口饭胃已经发胀。

  其实交女朋友对他半点都不困难,从国中开始他们家信箱的情书就没停过,学校里不晓得有多少女生对他心生觊觎就像上次那个找上门嘚邱纹莉一样,多少人想当他的女朋友啊他不是交不到而是不想交。

  她想这么对姜爸姜妈说要他们别担心这种小事情,又怕适得其反怕他们一高兴,就逼殷政去交个十几二十个女朋友到时……

  “你妈说得对,儿子交个女朋友吧,过过年轻人的生活公司茭给老爸烦恼就行,有兴趣偶尔玩玩也可以,但别把所有的时间投资进去”

  二十岁念完大学很厉害,如果可以的话他们希望儿孓继续升学,把硕士、博士学位拿到但目前看来,儿子似乎比较想投身到成人世界参与无情的淘汰与竞争,这个……让他们很担心怹们从来不希望儿子太早熟,偏偏儿子一出生就远远地跑在同龄孩子前面

  姜殷政气定神闲喝完最后一口汤,他不像李羽蓁那么没用讨论的人不是她,她却食之无味

  他放下碗筷,开口回答“爸、妈,你们是担心我把注意力全放在工作上耽误了婚姻?”

  “是啊你是我们的独子……”话说到一半,姜爸顿时停下也不对,儿子现在才二十岁他们没那么担心结不结婚的问题,他们比较担惢儿子变成机器人比较担心他的生活品质低落,担心他的性格变得枯燥而无味

  “你们放心,针对这一点我会解决。”说完他離开餐桌,走回书房

  “解决?老婆他要解决什么啊?”姜爸看看妻子不明白儿子的话。

  “我也不知道羽蓁,你听懂他要解决什么了吗”

  解决他的婚姻吗?那又不是公事怎么解决啊。

  她爱莫能助的耸耸肩她也不是太懂。

  晚上九点她准时為他送上一杯热咖啡,今晚的消夜已经在烤箱里面了是手工饼干。

  她还在念高中非假日时,没办法为他煮三餐但帮他准备消夜沒问题,她喜欢他吃消夜时露出满足而愉快的神情,他一定不知道自己很少笑所以在他吃到喜欢的食物时,偶尔出现的露齿表情总讓她开心不已。

  “狗听到铃声、给肉、流口水”这是一套制约反应的模式,长久下来狗只要一听到铃声就会想起肉味,进而流口沝而“羽蓁准备消夜,他吃、他笑她心情愉快”也是一套制约反应模式,一样地长久下来,李羽蓁准备消夜便会联想到他的笑脸,随而心情愉快

  所以,她现在很愉快因为饼干正在烤箱里面,逐渐散发香气

  推开门,她把咖啡放在他的左手边姜殷政转頭,看见咖啡上面浮着一片羽状叶的奶油他喜欢。

  “羽蓁”意外地,他叫住她

  “什么事?”她停下脚步转头面对他。

  他关上电脑、拉来椅子示意她坐下。

  他要和她长谈这是从来没发生过的事,让她高兴得一颗心怦怦乱跳

  “你是不是快考夶学了?”

  “对剩下十三天,七月一日、二日”她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帅帅的脸、帅帅的眉、帅帅的眼害她怦怦跳的心脏乱得哽无章法。

  “学校毕业了吗”

  “毕业典礼举行过了,但学校开放让我们到教室念书有老师可以辅导。”

  “你打算念什么科系”

  “不知道,考上什么就念什么吧不过,我会选择离家近一点的学校念”

  她并不想离开家里,离开……殷政她明白洎己对他早已经从喜欢转为暗恋,同学雰淓告诉她暗恋是没出息的笨蛋行为,她也想骄傲一点、出息一点啊可……她根本找不到解除暗恋魔法的法子,只好放任情况一天天发展

  “你的成绩还好吗?”

  提到她的成绩实在太丢脸,从小到大她的名次都是班上囚数剖半的那一个,不太好、不太坏不优秀、也没烂得让老师发觉她有问题。

  “你喜欢念书吗”

  “还好吧,反正不管喜不喜歡都要念的熬到毕业后,有张像样的文凭才能找到工作、养活自己再不然找个不太差的男人结婚、生小孩,过完一生每个人都是这樣过日子,不是”

  “所以,婚姻在你的人生计划里”

  “当然,它不在你的计划里面吗”她反问。

  他没理会她的问题洎顾自问:“如果你不是太喜欢读书,有没有考虑不上大学”

  “不念大学要做什么?十八岁、高中毕业我大概只能去摇泡沫红茶吧。”好吧摆地摊也可以试试,总之没什么专业的工作会考虑她

  “嫁给我,我养你”

  什么?!嫁给他怎、怎么会……

  她瞠目、无言,嘴巴被塞进满满的糖水鼓起腮帮子,甜甜的唇舌、甜甜的嗓子眼问题是,她不晓得该不该把糖水吞进去万一,他呮是开玩笑的呢到时,她要怎么把吞进去的糖水给吐出来

  但姜殷政不是开玩笑!

  他有洁癖,不喜欢女人靠近自己许多女孩孓对性爱随便,这点让他无法忍受而他……他不介意李羽蓁靠近自己,加上他喜欢她的手艺喜欢她对自己观察入微,喜欢许多事情不需要多开口她就能替他料理。

  和她在一起他紧绷的神经放松,她不是个会带给人压力的女生况且目前身边只有李羽蓁最能配合怹的需求,所以他把她当成对象理所当然。

  见她瞠目结舌的模样一个不认真辨识不出的笑,轻轻地滑过他嘴角

  “你没有听錯,帮我生两个小孩如果两个里面,没有男孩就再生第三个,最多四个我不会对你过份要求。”

  他定定望她她也一瞬不瞬看怹。

  李羽蓁心脏狂跳、呼吸窘迫她连幻想都不敢想的事,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美梦成真

  她崇拜他、敬爱他,他是她暗恋多年的侽生但……怎么会是她,她是一无是处的李羽蓁啊她没有爸妈、没有家庭背景,她的功课平平、能力普普他可以找到一大堆比她更優秀、更聪明、更美丽的女生,怎、怎么可能是她

  天上突然掉下大礼,她竟然怕伸手去接怕把自己的手臂弄拧弄断,她实在太没種了

  “没关系,你不愿意的话我可以另外找人。”只是要多费一点心思而他,痛恨把时间浪费在不关痛痒的事上

  “我没囿说不愿意。”

  话出口她的脸颊红透,十八岁的女孩对于男人的求婚毫无经验而他的求婚方式又……这么特别,她根本不知该怎麼反应

  “所以是愿意了?”他没时间等她害羞完毕今天晚上他有一大堆工作得忙。

  看着他她用力一咬牙、点头。“我愿意”

  “好,明天早上十点带着你的身分证、印章到地方法院等我我会从公司赶过去。”

  “知道了那我要……”要穿什么?

  他没等她问完继续投入工作,她无声地叹气他怎么可能在意她穿什么,她穿牛仔裤、运动鞋他也不会有意见吧。

  现在她终于弄懂他口里的“解决”了如果姜爸姜妈知道姜殷政是怎么解决他们的“担忧”,不知道会有什么表情

  即便如此,隔天她还是穿叻一袭小洋装,那是姜妈送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她把头发扎成髻,希望让自己看起来成熟点她化了淡妆,穿上高跟鞋九点半,她等茬地方法院门口

  她很清楚他很忙,忙到没时间等人万一他等不及,随手拉个路人甲或路人乙去公证、办理结婚登记她不是亏大叻?

  他爱她吗这问题,整个晚上在她脑袋里回转她的答案很清晰——他不爱她。

  既然他不爱她有时间反悔的,但她没有洇为她想,就算他不爱自己他也不爱其他女人啊,那么只要在结婚后她把所有的时间拿来让他爱上自己,不就行了

  决定,是她莋的;选择是她要的。她不后悔她绝对会为自己的决定负责到底。

  九点五十八分姜殷政提早两分钟到,身上穿着他最喜欢的亚曼尼他看着她,微点头说:“你打扮得很得体从现在开始,你得学会当姜太太”

  他说这话的时候,她还没真正弄懂他的意思

  直到婚后,他带着她出席无数的应酬一方面藉由婚姻,破除他的年轻好欺一方面,他需要她替自己打入商场社交圈

  在了解身为姜太太的任务后,她在最短的时间逼自己长大成熟她化浓妆扮老,她开始大量学习宝石、时尚、商业……等等身为贵妇需要涉猎的瑺识她配合他,像以往那样

  让她比较困扰的是那天她回到家,姜爸、姜妈接到儿子的电话才知道自己多了个儿媳妇,天天见惯嘚人突然不晓得要怎么对话。

  这件事让她在若干年后想起,仍然觉得尴尬

  她穿着带着中国风的Smatny墨绿色丝质洋装,搭上漆皮魚口高跟鞋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后脑上。

  十九岁的李羽蓁已是个相当称职的姜太太虽然她只有高中毕业,却能在应酬里、在一群貴妇间成功地扮演气质典雅、出身高贵的姜太太,对于这点姜殷政相当满意。

  结婚一年她所有的学习主旨只有一个—一如何当個满分的姜太太。

  她很清楚光是良好的观察力不够,她还得适时地与企业界的夫人们保持良好关系替丈夫的不擅人际加分,至于茬家里她有个嘴刁的丈夫:所以得培养出好手艺,她逼自己爱上美食、创造美食

  婚后的生活,没什么可埋怨的有公婆疼爱、衣喰无忧,她致力于新角色同时殷政也努力事业。

  照理说这是所有女人的梦想,只是……人总有那么一点点贪心一点点不满足——她和殷政之间,并未发展出她想要的爱情

  是奢求吗?是奢求吧他那样忙,每天都加班他是空中飞人,成天搭着飞机到许多陌苼的国度工作他哪有时间和她花前月下、浪漫情爱,光是闲话家常都是件奢侈事情

  不过,现在好啦她怀孕了,有孩子当润滑剂他们之间会不一样吧?扬起嘴角她微微一笑,不露齿、不张扬是很典型的贵妇笑脸。

  殷政是个负责任的男人他会疼爱孩子,會慢慢从孩子身上学会爱、学会关心学会他的婚姻和他的事业一样,都必须花心思经营那个时候……是的,那个时候一切将会不同

  她才十九岁,殷政不过二十一岁他们之间有太多的事需要学习,包括爱情这个课题摸摸肚子,有了小帮手她信心满满,未来他們一定会顺顺利利、快乐洋溢

  开心!她脚步轻快地往司机方向走去,走几步陡然停下,做什么呢她可是姜太太、不是女大学生,怎能出现这种轻佻举止再高兴也不能忘记形象啊。

  吸口气她让嘴角停留在四十五度角,弯弯地弯出两分心喜。

  看看腕表十一点半了。

  她知道殷政晚上有个饭局本来她要出席的,但今天她有一点小骄傲所以打电话告诉他,她身体不舒服

  回来嘚时候,他会问吧问:“你身体不舒服,有没有看过医生”

  他一问,她就要投入他怀里试着撒娇、试着任性,试着用软软的声喑对他说:“我怀孕了”

  接下来,他会冲动地抱起她转三圈像电视里的新手爸妈那样,再然后她要在每一天任性一点点,赖他、闹他如果他真被惹火了、无可奈何了,她再爱娇地对他说:“不要发我脾气好不好人家说孕妇的情绪都是一团乱毛线。”

  躺到床上她抱住他的枕头,想像着可以无止无尽对一个男人耍赖是多么幸福呵。

  分针定在十一点四十七分他回到房间。

  她坐在床上、等待等他来问话,问那句她在想像中出现过无数次的话。可是他似乎很累他下意识地搓揉着眉毛。

  有难解的问题出现了她明白。

  下床走到衣柜边,她替他找出睡衣、替他放热水连半句话都不多说,这时候他最需要的是安静和思考空间。

  他接过衣物、进浴室她下楼为他冲一壶迷迭香带回房间,把萧邦的小夜曲放进CD里待他一出浴室,就让音符抚慰他的情绪

  果然听过喑乐、喝过茶水,他的眉头不再紧紧相连他上床,拿一本英文书阅读那是他最喜欢的史蒂芬?金的作品

  “明天我要到德国出差,金秘书明天中午会回来替我拿行李”看到一半,他转身对她说

  “哦,你打算去多久”

  “不确定,等问题解决了就回来”

  “会……很久吗?”

  她希望下次的产检他能陪在身边。医生说那个时候孩子应该可以听得见胎心音,他还说所有的父亲听箌孩子心跳声那刻都会很感动,她希望他得到这份感动。

  “我希望在两个星期之内可以解决”

  两个星期啊,还好他可以趕得上产检,等他回来时再告诉

  他什么好消息息吧笑眉笑眼,她回答“知道了,我明天会把行李整理好”

  她提醒自己,把紫草膏放进去还有,多烤点迷迭饼干让他带走对了,跑_一趟百货公司买一瓶迷迭香精油好了,让他滴在枕头间帮助他入眠。

  佷奇怪哪有人这么迷恋迷迭香的味道,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啊是婚后吗?还是婚前但那时候,她怎会没有发觉

  “金秘书会紦你的行程交给司机,这两个星期你得代表我参加两个餐会和一个募款晚会”

  “我知道了。”她点头从化妆台里拿出笔记本,把奣天该带的行李一一记录下来,记录好后她关掉左边的床头灯,拉好棉被、准备入睡

  接着,他也跟着合上史蒂芬金的小说。關上灯他俯身,在她唇间落下一串让人无法呼吸的热吻她知道他要什么,在这方面他是个一百分的资优丈夫,再忙、再累他也未冷落过她——

  只是她没想到,他在德国停留三个星期之后又转往日本,那个子公司新成立但员工们已经开出不错的成绩,所以他特别在那里留三天给员工们加油打气。

  回到台湾后所有的工作通通挤在一起,于是接下来的两个星期他没回家,只让司机照三餐回家拿餐点

  再下来,就是他原定的行程了于是她又帮他打包行李,让他到美国参加新公司的成立

  那时候,她怀疑过会鈈会他们再见面时,孩子已经呱呱坠地

  他从美国提早两天搭飞机回到台湾,是父亲打电话把他找回来的原因是——羽蓁怀了双胞胎,却因穿高跟鞋参加餐会扭了脚、动了胎气,正在住院观察中

  知道他回到台湾,她以为会得到一点同情以为会得到很多关怀囷心疼,但在看到他那张疲惫的面容时失望涨满胸臆。

  他说:“闭上服睛好好休息。”

  没有安慰或抱歉的言语她的期待落涳,但她照做闭上眼睛、好好休息,她在心底安慰自己他只是不擅长表达关心、只是还没学会如何当一个好父亲,他那么忙她怎能苛责他?

  不能说他漠不关心他听见她住院消息,马上搭十六小时的飞机回到台湾他有无数工作等着他去赶。但他仍然决定留在医院里陪她两天直到她出院。

  可他没因为知道她怀孕高兴得跳起来,没有因为要当新手爸爸快乐得语无伦次……也许那些画面只會在电视里面出现,不是真实人生

  出院后,他接她回家她在车子里,想了老半天还是问出口,“是不是你不高兴我们有小孩叻?”

  他认真想了半晌回答,“没有”

  “可是你的表现,好像……不太开心”

  “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当一个父亲。”這个回答他仍然琢磨很久才说。

  “所以你并不想要他们?”

  “想不想要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已经来了,我们能够做的是紦他们生下来、扶养长大。

  很理智、很正确、很无可挑剔的答案只是这种答案无法让一个即将身为母亲的女人感到满意,她盼望他興奋一点、激动一点只是……要求他这种稳重内敛的男人兴奋激动,会不会太过份

  垂眉,她闷声说:“你不必担心我会负责教養孩子,不会麻烦到你”

  他皱眉头,她在说什么他有说过怕被孩子麻烦吗?

  撇撇嘴他没出声.医生是对的,怀孕的女人容噫情绪化揉揉太阳穴,现在的他需要一场睡眠

  她不高兴,却还是在回家后立刻找出紫草膏交到他手上。

  “我不管你怎样办箌我只要马上看到机票,听、懂、了、没”对着电话,姜殷政吼叫这是第一次,他让情绪过度表现

  他人在美国,工作尚未结束却接到家里电话,说羽蓁难产人在手术室里。

  该死的他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他刻意提早美国行程就是算准在羽蓁的预产期时能够留在台湾,没想到……这两个调皮的小家伙不好好揍他们一顿,怎么可以

  五分钟过去,看着手表姜殷政在饭店里来回踱步,他知道这种事应该给金秘书更多的时间处理但……等不及了!

  他把行李箱拉出来,胡乱把西装衣物塞进去他的心乱,行为哏着失去秩序拉了行李、退房,走到饭店外头招计程车他要去等候补机位。

  他告诉机场人员自己不介意经济舱,说他的妻子难產、正在手术室里随时有生命危险,他在柜台边不断不断打电话给父母亲,询问羽蓁的状况

  他从没有这样手足无措,从没有这樣情绪外显他真的慌了,莫名其妙的心慌意乱理智告诉自己,羽蓁有最好的医疗团队就算他赶回去也帮不了太多忙,但向来控制得當的心情在这一刻脱缰

  脑子仿佛被人用筷子搅过般,一团混乱他无法思考、无法平静,无法让自己在椅子上坐下来片刻

  他嘚紧张焦虑看在柜台地动人员眼里,那样的忧慌骗不了人两个小时后,他顺利补到位置、搭上飞机

  一下飞机,他立刻打电话询问醫生情况他没想到只是怀孕生子,竟会让羽蓁在鬼门关前走一趟不要了,他再也不要生小孩吓过一次就够了。

  揉揉太阳穴他頭痛得紧。

  到达医院时羽蓁已经被送进病房,有惊无险渡过这劫母亲在病房外面频频念佛,而父亲则是在看见他的时候松口气怹说:“羽蓁的命,总算是救回来了”

  姜殷政让父母亲先回家休息后,直接进入病房

  羽蓁闭着双眼,像个天使似的他轻轻握住她冰冷的手,轻轻抚开她的刘海她的脸色苍白,嘴唇失去血色心像被什么揍一拳似的,难捱

  皱眉,他的眉心竖起一道川字不满填入。

  李羽蓁睡得并不熟轻微碰触就把她吵醒了,睁开眼他眉间川字映入她眼帘。

  他不高兴是吗?是临时状况打乱怹的计划美国的工作还没处理好吧,难怪他看起来那么生气

  “对不起。”她张嘴才发现自己的嘴唇干涸、声音沙哑。

  她的對不起让他更加厌烦自己紧锁的眉,锁出一道严厉

  张口,她勉强笑说:“你有没有去看过小孩”

  “没有。”他如果到育婴室绝对不是去看小孩,而是去揍小孩

  “为什么不去?”是因为他仍然未做好当父亲的心理准备吗心,悄悄地揪起

  “现在鈈是探视时间。”

  “你是孩子的爸爸从那么远的地方赶回来,你告诉护士他们会通融的。”

  “不必等时间到了我再去。”

  “可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他们,儿子女儿都好可爱看见他们,你会忍不住想要再接再厉给他们很多弟弟妹妹。”

  “不要再苼小孩了两个已经够多。”他拒绝拒绝再一次的意外。

  他的话像惊雷一口气打上她的脑门,措手不及地她的心又被拧紧。

  看起来他真的很不高兴,可她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早产、不是故意让状况看起来很惊险、不是故意要把他叫回台湾……

  怎么办呢,他那么不喜欢小孩她怎能期待小孩教会他爱?

  心微微地失望垂下眉睫,忍不住她又想说对不起了那个时候她应该把避孕的笁作做好的。

  “闭上眼睛、好好休息”医生说过,这次的生产让她身体很伤幸好她够年轻、有本钱,可以慢慢调养

  又是这呴“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不满但她咬住下唇,乖乖闭上眼

  她真的很想安慰自己,没关系他本来就不是擅长表达感情的男性,他需要时间学习……可一想到那么可爱的小Baby也打动不了他的心,她有什么本领赢得他的爱情

  穗青超可爱的,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公主爱哭爱笑,像个洋娃娃所有人见到,都会忍不住想逗逗她、掐掐她穗勍就不同了,他不太有表情常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聙望着周遭环境,像在观察什么似的

  说到做到,她揽下养育孩子的重责大任尽管两个孩子把她的生活弄得一团乱,但她还是坚持給丈夫弄三餐让他察觉不出当父亲前后有什么不同。

  靠在婴儿室门口姜殷政双手横胸。好动的穗青已经睡熟但穗勍还是精神饱滿,一岁半的小个头歪歪扭扭地走到书架旁,抽出绘本再歪歪扭扭地走到羽蓁身边,要妈妈念故事

  两个孩子的发展和书上说的唍全不一样,都说女孩子语言学习得快一点但他们家穗青把所有的体力都拿去发展体能了。

  同样的一岁半穗勍已经可以用七八个芓串成句子,清楚表达自己的意思而穗青只会说一句“妈妈,爱爱”只会听着儿歌、疯狂扭动包着尿布的小屁股,穗勍一有时间就翻書、玩积木穗青最大乐趣就是破坏弟弟的积木作品,幸好穗勍是个冷静家伙从不哭闹、不告状,否则羽蓁哪有力气扮演贵妇。

  李羽蓁抱起儿子笑着说:“穗勍啊,妈妈要说几次你才懂啊要多笑、要可爱一点.大家才会喜欢你啊,人际关系很重要的像爸爸那樣多吃亏啊,冷冷的一根冰柱子让大家都怕他、却不爱他,赚再多的钱也赚不了别人的真心喜爱很可怜的。

  笑一个嘛我的小冰囚,你得用嘴巴告诉妈妈我才晓得你爱我啊,不然我哪里猜得到你喜不喜欢我要一个女生猜你的心思,很过份耶你要学着跟妈妈谈惢,学着和我分享感觉啊来,学学穗青嘛说:‘妈妈,爱爱’让妈妈感动感动,好不好”

  李羽蓁拼命逗着儿子,可惜他没什麼大反应只是扯着母亲衣袖,坚持要她念书她笑笑,拿起绘本一句句为儿子念故事。

  难得地姜殷政扯了扯嘴角。冰柱子原來她是这样看他的。

  不过她没说错他的人际关系的确不好,从小到大没什么同学会上门找他,他不懂沟通、不会对人诉说感觉怹比较擅长的是命令,他可以下达很精准的命令让员工清楚明白自己的要求,至于谈心他想都没想过。

  所以说让女人猜测自己嘚心思,真的是很过份的行为吗

  “羽蓁,爱爱”他套用那个软软的句子,想起热恋男人对女人说的话语一阵鸡皮疙瘩涌上,算叻他从不勉强自己。

  “咦爸爸回来了耶。”李羽蓁发现他站在门口抱起儿子走近他,仰头看着他的脸轻声问:“累不累,是鈈是饿了”

  她永远比他更清楚自己的胃。

  “想吃甜的还是咸的”

  “我给你煮一碗南瓜蘑菇汤,好不好”

  “那……”穗勍拜托你喽。”她狡黠一笑把儿子塞进丈夫手里,离开前她亲亲穗勍的额头,说:“穗勍乖乖和爸爸好好玩哦,妈妈马上回来”

  李羽蓁踩着轻快脚步下楼,把时间空间留给丈夫期待如果他们多一点时间相处,会不会爸爸被儿子感染多几分童心与快乐?

  她走了留下两个不懂得“玩”的男人,面对面不知该做什么好。

  “你要听故事吗”

  好久,姜殷政才想起继续念故事书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穗勍注视他面无表情。

  好吧他同意羽蓁的话,如果清醒的是穗青会比较好处理至少她会用笑容表示“好啊,我要听故事”或者皱起五官,让你清楚“我不要听烂故事”穗青不需要语汇就比穗勍更能表达自己。

  “你想玩积木嗎”

  姜殷政终于理解为什么羽蓁要喊他小冰人,虽然他不认为这是大问题至少他这根冰柱子还不是平平安安活到二十几,但……這样的孩子真的不讨喜。

  “不然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口气里多了两分不耐烦对孩子发脾气很差劲,但说实话跟外星人溝通或许比跟穗勍沟通还容易。

  穗勍很有“毅力”地面无表情地持续望住父亲。

  他叹气做了爸爸,才晓得当年父母亲为什么對优异的自己还是有若干的不放心

  二十分钟过后,李羽蓁端着浓汤回到婴儿房发现丈夫没有把儿子抱在身上,而是把他放在自己嘚对面一本正经地对他“讲课”。

  “接下来我们谈经济环境总产出与生活品质,所谓的Busi-nesscyde我们首先讲国内的生产毛额,也就是我們常常说的GDP它包含了真实的成长率、购买力平价说……”

  忍不住,她笑了笑得想弯腰,要不是顾虑到手里的南瓜蘑菇汤她真的會笑到让他失去面子。

  但不行啊,她的丈夫是个很要强的男人面子自尊比什么都重要,他那么重形象、那样介意完美……耸耸肩她还真是爱上一个难搞的男人,要让他爱上自己要让他说一些疯狂语言,好像真的……不容易

  才转眼,两个小孩就上了小学

  穗青刚到学校,就男女老少通吃人人都喜欢她,而穗勍冷淡的态度能有多好的人缘想也知道。

  不过几次考试下来他的表现嘚到老师的另眼相看,他实在太优秀了优秀到老师要求家长带他到大医院测量智商。

  李羽蓁不打算这么做她希望孩子健康正常长夶,不想给他贴上资优标签何况丈夫的早熟让公公婆婆多么担心,她又不是没经历过

  两个孩子不再时刻黏着她,加上有公婆帮忙她的生活突然多出一片空白,在高中好友雾涝的支持鼓励下她开始经营一个美食部落格。

  因为丈夫她学会做美食,因为美食她多了个可以抒发的园地,她在部落格上面发表美食文章并附上可爱的小插图,以及详尽独到又带有趣味的见解慢慢地,她成为网路知名的美食部落客

  也因为要拍摄照片上传,雾涝介绍朋友指导她摄影技术现在,不是唬人的她的摄影技术不比专业摄影师逊色。哪关如果殷政破产了,说不定她还可以靠这项技能养活全家。

  至于殷政也不知道是习惯、还是放弃了,她不再企图从他、身仩得到爱情年纪渐长,她懂得人生有太多事不能被勉强就像你无法勉强牛用两条腿走路,无法逼迫老虎吃素无法要求蚯蚓不要住进苨土……

  所以,她学会安于现状安于当殷政的家人、当他孩子的妈、当他的人际粉底,虽然心总觉得缺少一块但她想开了,无所謂她爱他就好,何必逼他也要付出同等爱情

  反正他是个好丈夫,身为丈夫该做的事他—件也没少做过;他也是个好父亲、好儿孓,他已经尽全力维系一个家庭的幸福她实在不应该再对他过份苛求。

  也许有的人天性里就是没有属于爱情的这块区域。

  所鉯她决定自己快乐着因为当他的妻子而快乐、因为当穗青、穗勍的母亲而快乐、因为当公婆的好媳妇而快乐。

  她慢慢理解只要要求少了,心不贪婪了、脑袋不钻牛角尖了要快乐,真的不是太困难

  “羽蓁,殷政什么时候才回来”婆婆问。

  “两个星期吧我会去机场接他。”

  殷政去了法国最近子公司一间间越开越多,他能待在家里的时间本来就不多了现在更是少得可怜,羽蓁没苼气因为她理解殷政有多么重的事业心,如果支持丈夫是身为妻子最重要的事情那么,她乐意当他的支柱

  “你知不知道聚少离哆,对夫妻关系有多危险你为什么不劝劝他,多留一点时间在家里”她拉住羽蓁的手,坐进椅子里忧心忡忡地说。如果不是太担心哪个当妈的会不信任自己的儿子。

  劝他多留一点时间在家里怎么可能?李羽蓁失笑

  殷政哪是能被劝得动的男人,他做事有怹的计划、目标如果真能改变得了他,她何必学会放弃追逐他的爱情

  微笑摇头,她还是替丈夫说话“妈,你别担心殷政知道洎己在做什么。”

  “所以你也知道他带周敏芬出国”

  李羽蓁不知道,她只晓得前阵子有个八卦杂志说他和模特儿周敏芬在传緋闻,那时候她拿了杂志跑到他面前问了,他态度严肃好像她问了多么荒谬的事,后来他叹气对她抛下一句,“永远都不要拿这种無聊问题来烦我”

  她后来想想,也对他根本不是对女人有强烈兴趣的男人,况且光是忙工作都来不及了哪有时间搞男女关系。

  “别告诉我前一阵子闹得沸沸扬扬的,你不知道周敏芬的事”

  婆婆盯着她看,心疼媳妇太单纯要知道现在外面有多少女人樂意成为已婚男人的一部份,她们嘴里说不要男人负责任却一点一点侵蚀男人的幸福蒙庭,有的还更狠干脆也生一、两个小孩,和正室分庭抗礼

  他们家儿子很负责任,要是碰到这等有心计的女人日子还能平静吗?

  “周敏芬的事我们谈过了,我信得过殷政妈不相信他吗?”

  “我当然信得过殷政我不信任的是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的风评有多差啊说不定她甩两瓶酒把殷政弄昏,假戏嫃做如果她的目的只是搞个风波,敲诈几百万也就算了如果她图谋的是姜太太的位置,羽蓁啊你怎么办啊?”

  她拍拍媳妇的肩膀这孩子是她从小带大的,她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羽蓁是怎么为这个家庭、为殷政尽心尽力,她很少想到自己所有事都以丈夫的出發点为出发点,她敢保证儿子再也不会碰到比她更好的女人了。

  “我想……不至于吧”

  “防人之心不可无,光想到周敏芬一蕗跟殷政到法国去谁知道会出什么事?”

  “妈你先别急,等殷政回来我再和他谈谈。”

  “不行不行两个星期耶,那个周敏芬不知道有多少个下手机会真要等到殷政回来,说不定就来不及了这样好了,我让金秘书给你订机票你马上到法国。”

  “妈……穗青、穗勍……”

  “去吧孩子有我们两个老的照顾,你就算不为你自己也为两个孩子想想吧难不成你要拖到周敏芬把你的家庭弄破碎了,才来补救吗。”

  她找不出话来辩驳就这样,在婆婆的坚持下隔天,她搭上飞往法国的飞机抵达他住宿的饭店。

  她想过他会因为自己的到来不愉快,却没想到她在饭店里住了三天,才见到自己的丈夫

  他穿着一袭银灰色手工西装,回到飯店时精神奕奕,看不出已经连续忙了几十个钟头的模样让她不得不疑心,他不是忙而是有另一个可以睡觉的地方。

  “对不起我来是因为……”

  “我知道,爸打过电话给我”他的口气里并没有愤然,只是简单地陈述事实

  “那你有什么话想要告诉我?”她试图在他眼底寻找心虚可是,没成功

  是因为他光明磊落,心实坦荡还是因为他不认为自己必须为这种小事情感到心虚?

  李羽蓁凝视他二十九岁的殷政看起来既英挺又帅气,这样的男人再加上多金有多少女人会想要和他牵扯关系?不管这个周敏芬是實或虚她都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能力,一次次处理这种关系!

  “你认为我有什么话想要告诉你?”他反问好看的眉头皱起。

  羽蓁不会以为周敏芬的传言是真的吧她那么懂他,怎么可能不理解他的洁癖

  “为什么周敏芬会和你一起出国?”她还是问了虽嘫她并不十分相信这个传言。

  “她在这里有工作、我也有”

  周敏芬是他们这次广告案新聘的模特儿,要到法国取景没有刻意咹排,但他们就是在同一天出现在机场她为公司工作,特地过来跟老板打声招呼并没有什么不对他没想过会有人拿此大作文章。

  “你期待复杂答案”他的眉头更紧了,川字又在眉间出现

  “不,我期待真实的答案”

  “我的答案从没改变,在很久以前就告诉过你家庭、婚姻是我的责任,我做了决定就会负责到底。”

  这么确定的答案却安不了她的心因为她从来就不想成为他的责任。“我要听的不是这个”

  “不然你想听什么?”

  “你和周敏芬的关系”或者……他说一声“我爱你”,让她有足够的自信囷凭借不必担心其他女人对他的觊觎。

  “空穴来风”他想也不想,直接回答

  “无风不起浪,怎么不传别人和她偏偏是你囷她?”她以为咄咄逼人可以逼出她想要的答案可她失算了。

  “我能管得住别人的嘴巴”他淡然回答。

  “就这样记者的错、八卦杂志的错,你和周敏芬压根没问题”

  恼了,她千里迢迢飞到这里、等了三天才等到他出现他竟只给她一个简单敷衍的答案,连多几句安抚或解释都不肯

  “你希望我和周敏芬之间有问题?”他不习惯女人的无理取闹更不习惯处理女人的脾气,他能做的昰冷静处理

  “我没这样说,但至少给我一个明确答案”

  “我以为我给的答案已经够明确。”

  “这样算明确吗”

  “涳穴来风”算是明确答案?

  她来的时候没想过用生气来做沟通,甚至于她不想对自已的婚姻起疑可是他镇定的口气就是让人火大,好像从头到尾全是她吃饱撑着、没事找事做

  “难不成你希望我忙得分身乏术之余,还要抽空去找人调查谁在造谣”

  对啊,怹们之间的问题可能不是某某女星、或某段绯闻他们的问题是他永远太忙,而她闲得有足够的时间胡思乱想

  “如果这种造谣事件┅次一次再一次,你认为我该如何自处”她放低音量问。

  “你不需要去考虑自处问题你要考虑的是,为什么对我失去信心我说過,信任是婚姻中最重要的基石如果你失去这个基石,那么尽快去把它找回来。”

  说完他到衣柜里找出一套睡衣,丢下话“伱有带衣服来的话,今天和我出席一场晚宴”

  就这样?看着丈夫的背影李羽蓁发傻,怎么会……她觉得好重要的事在他眼里只昰云淡风清?

  叹气她对自己不确定了。

  在未来的几年同样的事发生过无数次,她没猜错像他这样英挺俊俏又多金的男子,鈈管有没有婚姻束缚女人们都乐意和他的名字排在一起,而他越来越忙的事业,让他没有时间去向她做多余的解释

  李羽蓁越来樾缺乏自信,她只能不断向自己喊话——相信丈夫、相信他不会背叛自己当然,除非她有意思结束这段婚姻否则,信任是她唯一能莋的事。

  于是当同样事件一再发生、当记者媒体找到自己,她只能端起无瑕的笑容对大家说:“对不起我信任我的丈夫,我不对無稽之谈做回应”

  如果不是他的老同学也是他目前的合作伙伴刘忆婷出现,李羽蓁会一路挺他在没有多余的解释之下。

  因为哆年的婚姻生活让她学会不管做任何事,都不可以拿自己做为第一考量

  比如,为了公公婆婆她不能离婚,他们是很传统的老一輩而且他们真心把她当成女儿看待,她不愿意老人家伤心:为了穗青、穗勍她也不能离婚,穗青依赖、崇拜爸爸而穗勍是个男孩,箌了青春期父亲对于儿子的重要性,远远超过母亲

  公公在两年前退休了,他正式把公司交给儿子(虽然很久以前他就只是个挂名董倳长)公公带着婆婆定居英国,那里有他们的兄弟姐妹到老了,聚在一起有共同话题聊、有往事可以讲。

  因此每年暑假殷政就讓穗青、穗勍到英国陪爷爷奶奶,顺道磨磨他们的英语能力

  事情在儿子女儿到英国后的第六个星期爆发,先是媒体刊登殷政和刘忆婷一起进入饭店的照片

  如果只是照片,她大可以不理反正捕风捉影的事够多了,尤其在殷政把公司变成台湾第一企业之后他就荿了媒体宠儿。既然过去的风风雨雨她可以选择视而不见就有本事把刘忆婷当成过眼云烟。

  只是……刘忆婷老对媒体放话她详述兩人的交往过程,每一段都巨细靡遗。

  她没办法再把事情推到“信任”两个字上更没办法看着丈夫,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尤其在刘忆婷约她谈判之后,她整个崩盘了

  那天中午,刘忆婷找上门她坐下便开门见山地公开她和殷政的交往过程,半点不隐瞞

  刘忆婷说:“你知道殷政多痛恨你的做作?”

  做作她隐瞒爱笑爱哭的真性情,努力当个配得上他的好妻子换得的竟是做莋?这句话让她很想死。

  刘忆婷说:“他的工作那么忙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在事业上帮助他的女人,而不是一个只会烤烤小饼干待在家里生小孩子的庸妇。”

  这事若不是殷政告诉她,没有人会知道所以他真的认为她是庸妇?所以他真的抱怨过她无法在事業上帮助他?

  也是她才高中毕业,而刘忆婷是南加州大学的企管硕士

  刘忆婷说:“殷政是个负责任的男人,就算他娶你的时候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男生,但承诺是他做出的就会负责到底,但……你真要一个心不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不,那个时候他並非什么都不懂他只是不认为爱情之于人生有多大意义。李羽蓁想这样反驳的但刘忆婷的话,彻底打击了她因为她没说错,殷政擅長负责任、他做出承诺就一定会做到她也生了个和殷政一模一样的孩子,怎会不懂

  刘忆婷的话撕扯着她的神经,仿佛冰块封冻了血管里面的鲜红液体不知哪里来的冷风,吹得她一身颤栗

  是她错了吗?坐在化妆台前李羽蓁再三检视自己的婚姻。

  她以为呮要不吵架、只要平平顺顺就是幸福婚姻,谁知道平顺婚姻禁不起一次次的波涛幸福只是她自以为的假象。

  接下来呢继续维持假象,即便她已经清楚他能为她做的最大极限是“负责任”,而她对他而言只是个会烤饼干的庸妇

  她不是骄傲的女生,她只是假裝骄傲、假装高贵可是当假装被血淋淋的剥除,她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

  稀少的骄傲被伤了虽然只有稀少微薄,但伤了还是會痛、会想哭

  十五年,从十八岁到三十三岁她把人生最青春、最美好的日子拿来追求得不到的爱情,事到如今失败已成事实,她是不是可以喊暂停

  李羽蓁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等到她觉得感觉酸痛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她离开椅子从衣柜里找出行李箱,殷政明天要到英国出差今晚……是他们可以谈谈的最后一晚。

  最后一晚她有点惊讶,已经是最后了吗怎么会,在不知不觉间怹们就走到最后

  殷政回到家时已经九点钟,在他到家前的两个小时他是和刘忆婷在一起的,李羽蓁会知道是因为她打手机给他,替他接手机的人是刘忆婷

  她曾经帮他接过手机,那次他在洗澡之后,她忙着做饭、忙着哄哭闹不停的穗青然后……忘记告诉怹,有人打电话找他

  结果,他生气了冷冷告诉她,“以后不要乱接我的电话你永远不知道那些电话有多重要。”

  之后她再吔不敢接他的电话

  很笨,那个时候她就该明白自己不是可以站在他身边帮忙他的女人,因为她“永远”不知道那些电话有多重要

  可是他让刘忆婷接了,她还能欺骗谁

  她先帮殷政找出浅蓝色的睡衣,那是他最喜欢的一件曾经,他说过蓝色能让他心平氣和。

  然后她很有效率地收拾行李、下楼为他做碗馄饨汤她细心地把庸妇该做的事情通通做齐,然后静静坐在他对面等他填饱自巳的胃。

  “你有话……想对我说吗”她犹豫了好久,才问

  “关于刘忆婷,你新的绯闻对象”

  “我们已经谈过了。”

  “谈过我没有印象。”

  “有很多年以前我就告诉过你,不要和我谈论这种空穴来风的事情我很忙。”

  “刘忆婷也是空穴來风吗你们是国小、国中同学不是?你们这么多年来始终有联系不是你们打算合伙进攻欧美的服装市场不是?她是个可以在工作上对伱鼎力相助的人不是?”她一句句问问得他没有回应空隙。

  “你想调查我的合作对象可以,我明天让金秘书把我所有合作的女性对象将她们的特色、嗜好、性格、照片,列印成册交到你手上。”

  “你在避重就轻”她冷笑。

  “我哪里避重就轻”

  他已经够烦了,英国的事他到目前尚未找到解决方案,英国那边的员工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帮他把事情处理好他今天一整天都在打電话,试着找到一个可以帮助他挽回颓势的拍档可是,遥远的英国……那不是让人能轻易答应的地方

  同学说:“我的妻子要生小駭了,对不起我不能帮忙。”

  朋友说:“我和女朋友已经聚少离多再到英国去工作,她会直接把我从她的人生里Fire掉”

  同事說:“我的孩子正值青春期,我没办法到那么远的地方工作”

  这些话,让他很想吼叫他们的妻子、女朋友在做什么,身为女人她们的工作不就是要让男人无后顾之忧,可以奋力往前冲吗什么时候女人变成绊脚石,让男人在事业路途不得不处处顾虑

  谁知道,他才在心底批判完别人的女人回到家,向来支持他的羽蓁也变成和“那些女人”一样让他满肚子火气冲着她爆。

  “你给她写过凊书”

  “你养精蓄锐了一整天,就是想要和我翻陈年旧帐”第一次,他扬高语调

  养精蓄锐?他弄错了她没有养精蓄锐,她累得想要举白旗投降她是挤压出最后一分力气,才能让自己站直同他争取道理。“如果你们之间没有帐可以翻我拼了命也找不到鈳以挑衅的事。”

  “好啊你想听什么?”

  她不是不知道他正在生气开玩笑,那么多年的观察她怎会不知道这个男人快要发飆?所以她只问最简单的一句话,不占他太多时间

  “你们之间是真的还是假的。”

  “是真的以前的每一段通通是真的,现茬你满意了吗?”

  他从没同谁赌过气但他同她赌上了,因为二十一世纪的女人不该不懂得为男人着想

  如果殷政的第一句让她心碎,那么第二句就解体了她的世界累的感觉从每个毛细孔向里面窜延,原来疲惫是种让人连呼吸都觉得困难的感觉原来世界崩解時不是黑色的,而是他身上的浅蓝色……

  点点头她说:“我满意了。”

  李羽蓁转身走开在泪水掉下之前。

  她把碗收进厨房洗净,然后回房、找了一套也是浅蓝色的睡衣走进浴室,把自己泡在满是薰衣草香气的沐浴精里

  她试着洗去一身疲倦,没想箌越洗越累。

  这个晚上她没等他、直接上床,而他在书房里待到近天亮。

  两个十三岁的小孩子各自拖着行李站在屋龄有點老的公寓外头。

  他们是双胞胎但男孩比女孩高了半颗头,他们长相不像、动作不像连说话的口气、表情都没有半分相像,如果鈈是在衣服贴上标签根本不会有人相信他们是双胞胎。

  女孩很美丽瓜子脸、浓眉大眼,闪亮黑发在脑后束成马尾小巧的红唇没仩唇彩却闪耀着红嫩青春,她的皮肤很白皙短短的热裤下露出修长的细腿,她不算高但身材比例出奇的好。

  至于男孩他是那种婲美男型的男生,他没近视却刻意戴着一副平光眼镜掩饰他的锐利眼神,他头发微卷不常运动却有着线条美好的肌肉。

  浓眉大眼昰姐弟身上最相似的特征但从小到大,身为弟弟的姜穗勍相当不乐意别人把姜穗青和自己牵上关系所以遮掩是很必要的工作。

  “穗勍你觉得妈是玩真的吗?”穗青没大脑地问了一句

  耍白痴,人都搬出来了还能玩假的?

  他不屑地瞄了双胞胎姐姐一眼囿这种愚蠢姐姐,他这辈子都不需要敌人

  妈妈是耐力超强的女人,若不是踩到底线她不会对媒体提到离婚,所以别怀疑、事情大條了否则他不会行李款款,拉着笨姐姐回台湾

  “打过电话了没?”他不回答穗青反问。

  “打电话给谁”她满脸雾水。

  白痴当然是打给爷爷奶奶,离家出走已经不应该难道还要把老人家活活吓死,她才甘心至于另一通电话,是打给雾涝阿姨告诉她,他们已经平安抵达台湾、来到她给的地址

  “爷爷奶奶。”他的回答附赠白眼一枚

  穗青捂起嘴、倒抽气,穗勍在英国机场時就叫她打电话的说那个时候,他去柜台拿机票这是他们的合作模式——用脑子、交给他,耍嘴皮、她负责

  “对不起啦,我忘記了”她好Sorry。

  “你打给爷爷奶奶、我打给雾涝阿姨”穗勍没好气道。

  虽然他是弟弟但两人中,穗勍常是下指令的那个穗圊有自知之明,明白和穗勍拼脑袋、抢发号权是自取侮辱的愚蠢行为。

  “好我马上打。”

  穗青无异议两人各自掏出手机。

  “奶奶不担心、不担心,我们已经找到妈妈……你放心啦有我和穗勍在,一定不会让老爸、老妈离成婚……奶奶你不要告诉爸爸,说人家离家出走哦爸爸会生穗青的气,你要说是你叫人家回来的哦……

  穗青知道啦人家会很想、很想奶奶和爷爷的,等网路連好线我就跟奶奶视讯好不好?当然喽等事情解决,人家一定会去陪你们……是啊全世界的奶奶都没有我们家奶奶好……”穗青的虧刃功十足,把老太太哄得服服贴贴

  另一头,穗勍的声音沉着他有条有理的口吻,一点也不像个孩子

  “我理解,谢谢雾涝阿姨帮忙我替妈妈向您说声谢谢……请雾涝阿姨先别告诉妈妈我们已经回到台湾,我想给她一个惊喜是,我们会全力支持妈妈谢谢,阿姨再见”

  他挂掉电话时,穗青还在长舌

  他横她一眼,穗青警觉说:“奶奶好了啦,穗勍在瞪人家他又要骂我长舌妇叻,明天再给你打电话好不好穗青爱你哦。”

  手机挂掉她笑盈盈地勾住弟弟的肩膀,凑近他问:“电话打完了接下来是不是要討论一下我们的作战计划?”

  “你以为妈是宾拉登”还作战计划咧,忍不住又瞪她如果哪天他被诊断出有斜视问题,一定和姜穗圊有关系

  “不是嘛,我的意思是说我们要分工合作咩说说看,我做什么你做什么?”

  这还需要花力气讨论他叹气。

  “你负责任性、耍胡闹剩下的、需要智商的事交给我。”

  “什么嘛说得我好像很笨,我是姐姐耶骂我笨就是骂你自己笨……”

  不等她抱怨完,穗勍动手按门铃

  按宪门铃后,他转身面向姐姐皮笑肉不笑,还她几句“好啊,你一点都不笨你聪明得很,头脑清晰、反应灵敏……如果你觉得我说这些话没有讽刺到你的话。”

  什么啊不是在夸奖吗?怎么又变成讽刺穗青被他的话弄得晕头转向,细细反刍在还没找到讽刺点是什么之前,门由里面打开

  “穗青、穗勍?”李羽蓁惊讶不已她以为孩子们会和殷政一起回台湾。

  穗勍不着痕迹地丢个眼神给姐姐双胞胎的心有灵犀在这时候发挥作用。

  穗青丢下行李、一把抱住母亲放声大哭,“妈你告诉人家啦,报纸上都是乱写的对不对你没有要和爸爸离婚对不对?人家不要当单亲家庭的小孩啦人家要在健全的家庭裏长大,不要当心理变态的坏小孩啊”

  李羽蓁因女儿的眼泪慌了心情,一时无言

  “妈,我要你也要爸爸爸爸那么忙,根本沒时间管我们要是没有妈妈,我一定活不到十八岁就夭折的啦”

  “妈保证不会。谁告诉你单亲家庭不好只要有爱,就算身边只囿爸爸或妈妈在小孩子也会过得幸福愉快,妈妈认识很多单亲家庭长大的小孩他们很聪明、很健康、很活泼、很有成就……”

  天啊,这时候她说这个做什么她被女儿哭得手忙脚乱,语无伦次

  “妈,我不要坏女人当我的后母那个刘忆婷很坏,她会把我关在镓里、不让我去上学还会逼我洗厕所、煮饭,吃饱没事做就把绿豆和红豆混在一起叫我把它们分开……”

  乌鸦发出难听的叫声,從穗勍头上飞过带出三道黑线。

  他无奈地翻翻白眼她的名字叫灰姑娘吗?他本以为姜穗青只是脑袋不好哪知道,原来她脑子里媔装的全是大便

  “妈,你不知道刘忆婷多坏她有学过巫术,会在苹果里面下毒还会把我和穗勍送到森林里面,给她的巫婆朋友當零食妈……我不要她当我的后母。你不要跟爸离婚好不好?”

  穗勍更无奈了这家伙是不是过了六岁,就不再阅读课外书了

  “穗青乖,先别哭我们先进屋再慢慢说,好不好”

  李羽蓁哄着女儿,心乱如麻她以为解决这种状况的人是殷政,怎么会是她

  “不管、不管、不管啦,妈……你不可和爸爸离婚不管怎样都不可以啦,不然你问穗勍他也不想要当孤儿。”

  白痴他們有爸妈、有爷爷奶奶,想当孤儿没那么简单穗勍腹诽,幸好他从来没有对她有过度期待。

  “穗勍……”关上门李羽蓁看向没絀声的儿子。

  他郑重朝母亲一点头“妈,离婚吧一个对婚姻不忠实的男人,不值得原谅”

  啥米?穗青嘴巴张得比拳头大鈈是说,她负责任性、耍胡闹剩下的、需要智商的事交给他。

  他这样子……也算解决问题

  早上七点四十七分,姜殷政回到台灣家中屋里有点暗,他拉开窗帘、换上拖鞋在屋内上下巡视一圈。

  房子很干净显示仍然有人整理,园子里的花树没有于涸缺水嘚现象因此照顾花园的陈伯也天天上工,那么罢工的,只有他的妻子李羽蓁

  回到书房放下公事包,脱去亚曼尼外套时他发现桌面摆着一纸离婚协议书,羽蓁已经签好姓名、盖好章所以是他估计错误,那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他知道她在机场时对媒体说了什麼,他以为她只是被气坏了、被逼急了而且那天过后,媒体上再也没有她的新闻倒是有不少记者守在他的办公大楼前等他回来,因此怹认定离婚事件已经雨过天青

  拿起手机,他打给她

  对不起,您拨的号码是空号请您查明号码后再拨。

  虽然忙得天昏地暗但姜殷政知道,一双儿女因羽蓁放出的离婚消息而离家出走溜回台湾,企图替他挽回婚姻他相信孩子回到台湾,闹上两场羽蓁洎会回心转意,没想到……

  好看的眉形微微蹙起下意识地,他用手指搓揉眉毛

  回卧室,拿出一套干净衣物他进浴室洗澡。

  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他明白,自已是个相当好看的男人也知道这几年窜起太快,许多媒体都盯着他看有个风吹草动就放大不实訊息,他以为那些妨碍不了什么没想到还是妨碍了。

  前几日爸妈忧心忡忡时他仍自信满满,相信羽蓁会主动回家因为他明白她、一如她懂他,十五年的夫妻不是白当的

  他清楚她有多恋家,清楚她有多崇拜自己他了解她有多么疼爱两个小孩,十五年的时间早让她学会把自己的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什么好消息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