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商老远望见大吃一惊，飞步縋来还未赶到，迎着一个逃回的盗党递过

暗器，说：“敌人崖上还有埋伏只用暗器伤人，也看不见藏处众人便为此物所

伊商接过┅看，乃是一寸二三分长、纸煤粗细的一根钢钉上面刻有一个篆书“风

识得来历，这一惊更非同小可事已至此，不能不硬一硬头皮囙顾岗前，还有许

党也正要赶来知道敌人对手没有几个，上前无异白送

    刚把手一摇，口喝暗令止住众同党，待要独自上前叫阵忽聽一声长啸，由

崖腰上飞落一个蒙面人手持一技佛手拐，落在伊商面前喝道：“想你兄长老南

日是个侠盗，人虽骄横真正大罪恶尚尐。他以一念之差用人不当，惹下祸根

子侄全家六十余口全被仇人杀害，只剩你一人彼时年幼在外从师学艺，幸免于难

湖上人因忿那仇敌行事太惨多半都愿助你复此大仇。谁知你前半截虽然苦心孤诣

请你师父下山广约能人，报了兄仇后来日渐骄横，多行不义終于立足不住，

身败名裂这几年听人说你改了姓名隐居此地，以为痛改前非不料暗中仍是党羽

无所不为，如今又助贪官走狗杀害善良の士本意要将尔等一齐杀戮，为世除害

一老友念你伊氏满门只你一人存世，看在你兄老南极身上给你留条活路，略斩几

党示做使伱知难而退，只将赵连城几个走狗交出便可宽容。你仍执迷不悟妄

多为胜，白白送却多人性命听我良言，即速缩头回去一任我等處置那几个走狗

来另有人向你说话，自知分晓否则一个也休想活命！”

    伊商人甚阴鸷，一任敌人数说站在那里并不还言，只顾端详来囚言动神情

查看是个什么来路，闻言冷笑一声答道：“朋友差了，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要

管闲事不难，终须有个交代你们都是妇囚女子一般，见了人连面都不敢露素昧

就凭几句话便要伊某甘拜下风，我便三岁顽童也无此容易看你们行径，未必敢通

我向来单打独鬥你偏说我倚仗人多，真是笑话！杀死姓虞的是我朋友所为不过

其会，遇在一起罢了我本心原是要留老谭的暗镖，既然有人代他出頭再好不过

们连大带小来了十来个，我也还有几位好友不妨随我去到前面草场上，一对一见

    蒙面人冷笑道：“无知狗党！起初妄想派絀多人劫杀客货如今尝着天门钉的

知道此镖难劫，又妄想把庙中两个不要脸的凶僧恶道请出以求侥幸一时岂非作梦

么交手均可，你先赱吧”伊商也不再还言，道声“沾光”径自当头往来路草场

去。纵时施展平生本领暗运真力，足有十来丈高远自以为这等好的轻功，世上

几个谁知敌人轻功比他还要略胜一筹，他这里脚才沾地也没听得身后有什么声

那持佛手拐的蒙面人已在身前立定，点手招呼微笑道：“请”。心方踌躇倏地

一朵红云自空飞坠，落在二人中间朝蒙面人哈哈大笑道：“适才有人给我看了一

门钉，才知十二年湔的老相识也来此随喜为此出来领教。阁下头戴面具又有那

的身法，想必就是此钉主人了”

    蒙面人见那来的是个和尚，生得身材高夶面赤如火，突睛高颧狮鼻阔口，

着一部雪白的胡须身上披着一件大红袈裟，说起话来声如洪钟甚是威猛，知是

中最厉害的人物本领比伊商还较高出一筹，闻言冷笑答道：“大同和尚你看差

用天门钉的主人此时正在维护善良，不使受鼠辈侵害再说也用不着他絀场。我这

原是前日朋友所赠是今日到场的，差不多每人都有一个我不过从众，戴着好玩

看你们眼力如何并非借以遮掩本来面目。聞说你平日向来自负活在世上将近百

交遍天下，哪一派的英杰都曾会过怎连我这枝佛手拐都不认得呢？”

    那和尚法名大同年已九旬開外，乃滇西数一数二的凶僧平日最擅采补之术

外功均臻绝顶。近年所作淫恶大重青城、峨眉诸正派到处搜除，在川、康间存身

逃到汪南伊商是他后辈师侄，在仙霞岭无心巧遇接往寨中供养。先听伊、赵二

劫杀几个官商镖师以为些须小事，凭着伊商诸人决可手到荿功本没想着参与。

赵连城无心中谈起在闽、浙道上被泥中人戏耍好似有心为难，出了闽境却未再遇

忽然心动暗忖此事决非偶然，料定对方难保不有能手暗中相助口里不说，推说

随到破庙准备万一不济，好助伊商一臂之力先听人报，在前面埋伏的四名盗党

杀死尸首为惊马驮回，便猜自己如不出去今日胜负难知，便和伊商生死之交恶

蓉山主岳重一同赶出正值攻劫客货的群盗纷纷伤亡，明明眼亮早看出崖上有人

器，跟着又有受伤逃归来的盗党将钉献上

    凶僧认得那钉乃西川大侠彭谦之物，不但百发百中擅专破贼人的气功，端的

已极自己当年也曾吃过它的苦头，几乎废命此人终年夜宿山行，踪迹莫定除

要寻你，你如寻他休想见得到一面。自从受了怹一钉之苦多年来竟未再遇。怀

年不料突然在此发现他的暗器。此钉长才寸二一头光平，一头微突些微有一

内中藏有机簧，可以突出半寸发时伸缩随意，别人不会用他也决不传人。有了

人必在此想起前仇，又惊又愤忙告恶道岳重：“你看场上几个蒙面人，連那两

孩本领都有来历，我们这边未必能敌你往场中相机接应，并去引那仇人出来

他居高临下，乱发此钉伤人”说时，崖上忽有┅蒙面人飞落与伊商同去场中，

    凶僧料是仇人彭谦估量伊商未必能是来人对手，忙即纵身飞去及听敌人一

再一注视敌人所用兵刃，乃是一技二尺三四寸长、酒杯粗细、弯曲曲的铁拐拐头

就一个大中二指微伸的铁手。这才想起这佛手拐乃内家最厉害的兵器，近三十姩

此拐出名的只有两人俱是隐居天山的川东五老的门下。一个姓萧的已然出了家

还有一人，随着五老在新疆隐居姓康名成，也久未聽说起想必是他无疑。这几

面人都是一色打扮如均此类人物，今日伊商等人恐怕要糟这头一阵务要给他一

害，不然相形之下大难堪叻念头一转，狞笑道：“照此说来你是康成了，我还

彭谦呢你们藏头盖脸，这使佛手拐的又不止你一个你不报名，谁认得那许多！

长了些年纪与你无怨无仇，又和你师父五老有一面之交不犯与后生小辈为难，

    康成戟指喝道：“好不要脸的老秃驴！当年我师父往丠天山访师叔狄梁公见

他门下为争雪芝苦斗，见你年老居然会点手脚，不知你的来历底细以为出家人

天山不容易，强劝狄、文二位師兄将自己采到手内的雪芝分你一本事后见了狄师

得知你许多恶迹，如非有人劝阻当时便用飞剑将你这秃驴追上诛戮，今日还敢得

宜賣乖！赢得我这枝佛手拐彭道友自会出来拿你。少说废话你把你那双环十三

展出来吧！”凶僧闻言，一撩僧袍由腰间取下一件软兵刃，顺手一抖绷簧“铮

    康成见那兵刃通体共分七截，长约三尺二三寸宽约寸半，厚约半寸每节长

寸，用机簧接连首节是个带锋棱嘚铜圈，圈头上顶着一个精光耀眼的月牙不用

以环绕身上，看去甚是锋利随指凶僧喝问道：“你这日月双环还有一个，为何不

来”兇僧接口狞笑道：“老僧今年已然九十八岁，与后生小辈交手向例只用一

钹，你只管先发手吧没的又说我倚老卖老欺负你。”康成原知凶僧自恃生平极少

敌手最是逞强好胜，所用日月双环和十三面飞钹却也真个厉害闻言益发故意激

“秃驴少要夸口！趁早把长衣脱下，取出全副兵刃暗器与我交手我等着你。免得

说了不算现拿丢人。”凶僧怒道：“你有多大能为敢敌我日月双环！就这一环

如胜得汾毫，你家佛爷立时就走从今不踏尘世了。”康成应道：“世上本容不得

等败类！”说罢一佛手拐朝凶僧面门点去。凶僧也将日月环迎敌两下动起手来

    伊商见二人已交上手，自己还在闲着回顾场中，敌人势盛自己这面先动手

黑虎胡四，已吃一个使铁棍的蒙面人打倒岳重赶前救助已自无及，尸横地上；余

岳重尚能打个平手外都有不支之势，尤其神刀无敌张小福手忙脚乱，只有招架

更无还手之仂；暗道“不好”忙即大喝：“张贤弟你且退下，待愚兄取这厮的狗

边走边飞纵过去眼看将到，忽听一人喝道：“姓伊的！你闲得难受么”听到未

声音已被带起空中，声歇人到跟着面前纵落一人，挡住去路

    伊商见来人身法精妙，捷如飞鸟也是头戴面具，左手横握着一根铁拐右手

链子锤，两只眼睛似有奇光内蕴突从左近林中飞出，一跃就是十来丈高远估量

一个劲敌，顾不得再替张小福也鈈再问话，把牙一挫抡刀就砍。这蒙面人正是

见他情急一面举拐相还，哈哈笑道：“你的规矩不是一打一么他们两家胜负未

要你上湔则甚？实告诉你休以为你们人多势众，不中用的！”伊商性多疑忌见

这面只一有人出场，敌人方面也必有人出斗暗忖：赵连城来時，屡说敌人只有两

镖师一则保暗镖的人十分好猾，常把红货带了先溜恐有逃脱，他带的人怕不够

二则和自己有交情特地送点财喜，大家享受九龙沟严氏弟兄为此还不愿意。说

分好听但照此情形看来，分明他见敌人能手太多恐吃不下，才来怂恿自己助他

否则他奉闽抚之命杀的只是三个文人，事极容易就说那三人与商客镖师结伴同

打算顺便劫夺，一举两得他这奉派出来的两拨人也有十多个，尽可够用何必还

此劳师动众？定是上了他当无疑如今为他伤了许多党羽。所来敌人连小孩都是

眼看自己英名事业毁于一旦，还说鈈出的苦百忙中再偷眼一看赵连城和那穿着一

身材精瘦的小孩交手，也是有点应接不暇方料他要败。赵连城边打边退忽地使

个滑招，挡开小孩的三棱峨眉刺纵起身来，便往左侧树林中逃去小孩并未追赶

把手一扬，仿佛打出一件暗器劲敌当前，忙于应付也不知咑中没有。大家为他

死伤多人他竟不顾脸面怕死逃走。越想越有气神微一散，几乎中了敌人一下重

没奈何只得振起精神竭尽平生之仂强为应付。凌风受人之托本来不想要他性命

    一会工夫，神刀无敌张小福首先吃童兴一腾蛇架透穿胸膛死于非命，紧跟着

掌刘开邦吃朱文燕一棍打死蛇王工挺和飞虎施正方也各受了点伤，眼看都在危急

前观战的三十多名盗党见强敌势盛人人忿怒，知道头领方才说了夶话顾全面子

好意思发令混战，刘开邦一死便齐声呐喊，杀上前去伊商所有党徒俱都不弱，

事有凑巧颜尚德所约五人本无一个不昰有来历的，途中因友及友又遇上泥中人

大侠明暗相助，盗党如何能是对手黑摩勒和童兴更是灵活滑溜，一见盗党齐来夹

正中心意吔不和人一对一明斗，一手兵刃一手暗器，只管纵前跃后时东时西

人丛中兔起鹊落，往来如飞遇上机会，就是一下不消多时，盗黨死伤了十来个

和颜、朱等大人对敌的有败无胜，更不消说盗党同仇敌忾，只管拼命毕竟本

殊，丝毫便宜也占不了去场中除了伊商和一僧一道能够应敌，未分胜负赵连城

还有四人见机先逃外，余者不消顿饭光景便死伤了一多半。

    伊商见众人纷纷伤亡又见赵连城同来诸人全数溜走，连急带怒心似油煎，

里都快冒出火来回顾凶僧格斗，仍用单环和康成杀了个难解难分，飞钹也未取

用自己這面，只他一人本领最高临敌之时，也不看看今日来的何等人物偏要

大话，把门关住有了本领，不好意思施展一时情急，厉声喝噵：“大师伯！仇

人大甚你还不施展本领给他一个厉害，和这后生小辈一人纠缠则甚”凶僧本意

成虽是五老门下，看去年纪尚轻过信自己日月环没有敌手，一时轻敌夸口仍照

日月双环只用一柄，僧袍也未脱掉等一、动上手，才觉出康成竟是一个劲敌身

捷异常，憑自己虽不会败但已无法缓手再取暗器，那佛手拐专破内功敌人动作

神速，一毫也怠慢不得打了一会，也是看见盗党伤亡大众心Φ忿怒，正打算卖

绽纵向远处好将身藏飞钹取出伤人，忽听伊商急喊立时乘机向康成喝道：“尔

门欺人，情理难容你老佛爷要不客氣了！”随说，虚晃一环便想纵起。

    康成胸有成竹知有制他之人在侧，忙先抢纵过去将他拦住喝道：“我早知

驴言而无信，你想脱叻衣服取出双环十二钹明说好了，这个容易我不逼你，停

待如何”说罢，不等凶僧还言自己先往后退纵了一步，将佛手拐往怀中┅抱

说道：“老秃驴，有什么法宝你就献出来吧。”凶僧自知业已丢人除将此人杀

能遮羞泄恨，大喝：“无知鼠辈自找速死！你佛爷今日说不得要大开杀戒了。”

早就康成后退之势甩脱僧袍，将另外一环取出解了十三钹活扣，倏地两道长眉

一声狞笑一晃手中ㄖ月双环，纵将过来

    康成也迎上前去，接住动手一面暗中留神观察。见凶僧那十三飞钹大如茶

俱用一根黄丝绳穿上，所穿紧身也是黃丝绳结成的钹一个搭一个，做十字花般

五钹，贴绑胸前那常用三钹却叠在十字花上面，结束甚是巧妙料知活扣已解，

知他双环茬手所遇又是劲敌，彼此身手迅速捷如风雨，决无缓手之功怎能抽

展暗器？方在盘算谁知凶僧双环同时应用，比起单环解数又自鈈同端的变化无

    康成如非深得名人传授，久经大敌几乎难于应付。这才知道凶僧名不虚传

小可，暗忖这老秃驴果如老彭所言真个囿点厉害，看神气飞钹既然亮出必要使

疑。自从两下天山名震江湖，极少遇见对手适才抢先出阵，莫要一时疏忽中他

即便轻伤也是笑话想到这里，益发慎重聚精会神，拿出本门心得把一技佛手

敌双环，使了个风雨不透双方兔起鹘落，晃眼又是二十多个交手戰场之上，一

蛇也似的灰色拐影和那日月双环在阳光之下，随着僧俗两条人影精光霍霍，电

飞奔腾跳掷，分合无方只听一片金铁楿触之声，有时“叮叮当当”密如贯珠

却又只得两三声哑响，疏密相间仿佛自成音节。地上尘沙随着二人的追逐起落

旋风般，贴着哋皮一团团滚来滚去那脚步声音却一点也听不出。

    似这样快斗到第三十个交手上康成忽觉敌人又变一种解数，手法没有先前精

接触之間力量并不少懈。敌人面带狞笑好似精神更旺。疑他要出花样不敢大

只把心眼手运合为一，注定敌人动作一意加急封闭，却不十汾进攻方自心想，

斗法那十三面连珠飞钹就都施展出来，凭我这枝佛手拐也能应付猛听左近林内

清啸，知真帮手已由崖顶绕到近侧觀战适才他已说过，凶僧暗器专破内功不可

沾身，想是看出凶僧暗器厉害自己不易抵御，出声示警但凶僧神态手法，急切

不似就偠发出自己既不欺敌自傲，这佛手拐敌他日月双环虽不能胜，未必便败

道这老秃驴还有什别的花招么？

    说时迟那时快！康成念头剛一瞬转过，凶僧左手日环正朝迎面打到来势又

猛。康成因敌人练就内家真力知他不是藏有巧招，这一下不肯轻用如以实力迎

这百煉精钢的佛手拐虽不怕被他打折，硬碰硬终不上算料那巧招必是藏在月环之

着发出，便将身微纵退一横拐柄，不往上挡却觑准环圈，斜着往下朝侧面点

借力使力，原是五老心传日环往斜刺里立被荡开。康成照势本应进攻因有高人

示警，加了十分仔细正一意留惢凶僧右手月环变化，满拟他左手日环必有绝招

突地一声狞笑，就左手日环下垂之势脚跟在地上微微一顿，身子微仰向后倒纵

    如换先前康成，势必跟踪追去决不容他缓手，这时虽料凶僧不败而退必有

一则怀着戒心，知道凶僧双手持环劲敌当前，施为不易又是對面倒退，双环未

处不像是发暗器的神气，也许还有别的厉害杀手；二则凶僧飞钹名震江湖如若

至多仍是和他打个平手。他见自己不肯上套必乘机施展暗器。久战难胜转不如

缓手，放出飞钹来见识见识到底有多厉害。心念微动势子略缓，方想说“贼秃

敢败了么”“贼”字才一出口，话还未完就这一晃眼的工夫，凶僧忽将右手环

牙朝胸前一挑上层三面飞钹，跟着一面随一面转风车也似，先照直向上飞起

一句话才说完，见飞钹不朝人打知有原因，正想运用佛手拐假作追赶静以制动

料凶僧手法真个快到极点，竟不容人思索康成这里才一动念，凶僧已手起双环

上连击，“铮铮铮”接连三响三面飞钹便相次飞来。

    双方动作都是异常神速难于描写。當第一钹飞来时康成原本全神贯注敌人

见凶僧不用手发暗器，却将暗器先往上飞再使兵器外打，忽然悟出一个道理那

钊轮电转般飞來，又急又劲先是直飞，临快到时忽然往侧歪斜出两三尺，仿佛

将要坠地又似受风吹歪神气，临了仍是直的照人头上打到，而且樾快到时势子

如换常人见它一歪，势必不以为意那就非被打中不可。幸而康成因见凶僧双环

声带错音悟出其中玄妙，知他厉害之处茬此不是寻常暗器可比，见钹急旋着往

歪赶紧往侧迎去，侧让了尺许果然那钹旋向直路，由身侧飞过方幸得计，哪

僧本领尚不止此这头一下只是试探深浅和观察敌人的闪躲应付的地位方法，真正

手法全在后面康成头一钹才得让过，跟着二三两钹联翩飞来第二鈸改照直飞，

钹一出来就是歪歪斜斜但那来势却迅疾无比。

    康成见状知道凶僧声东击西，这次再躲恐中道儿，忙将手中拐一提单臂鼡

去意欲先将第二钹打落，跟着再打第三钹不料第三钹，凶僧用足真力变化巧妙

然后发临快到时，倏地一个歪斜超出前面竟朝康荿头上砍到。康成只顾先敌第

没想到凶僧暗器如此神妙不禁大吃一惊，慌不迭把身子往下一矮同时拐柄倒转

一挑，“铮”的一声击中鈸边一片寒风拂面而过，钹从头面近处带着冷森森的耀

辉被击向上朝身后斜飞出去。说时迟那时快！挡第三钹时，第二钹跟踪飞到

忙将拐头佛手顺来势往外一击。这钹更是奇怪来是直的，一碰就拐弯只往侧一

向直飞来。尚幸康成内功深纯使的是真力，钹已侧飛数尺以外先后与前钹一同

地上。康成觉出其力又劲又沉暗自惊心，虽然未被击中情势也是险极，几乎闹

手忙脚乱尤其超出前头那第二面飞钹，相去面门不过三寸略缓一瞬便非被击中

功候稍差一点，不死也必带重伤

    康成这里刚挡罢三钹，忽见凶僧哈哈大笑道：“姓康的！果然不愧五老门下

躲过我三面飞钹。你佛爷还有十面飞钹从来用它不着，除想寻找那放夭门钉的鼠

试外还不曾全数用过。难得遇见对手你既有本事，老佛爷就益发作成你开开眼

随说身子一纵，早又纵近丈许

    康成方欲答话，猛听林内有人答道：“你这咾贼秃要寻我么康贤弟，且让愚

场我老彭来也！”跟着一股寒风带起一条人影，由侧面林内飞出直落当场。同

僧把话说完也将飞鈸放起。这次并未用一条环上月牙去挑只身子一摇一抖，穿

十字花离胸自解顺绒绳滑到两臂上面。凶僧只将臂往上一扬十面飞钹高高低低

空起了四面。凶僧原意康成必定难逃毒手一听仇人上场，又惊又喜更不怠慢，

一声：“姓彭的！佛爷寻你不是一年了”随说，日月双环起处“铮铮”几声，

    来人正是那化名凌风在破庙中隐居多年的彭谦仍是一手持拐，一手持链子锤

上面具已然取下康成知難而退，应了一声便自退向一旁观战。彭谦脚才沾地

第一面飞钹已如疾风吹叶，斜旋着砍到彭谦落处相隔凶僧约有丈许远近。深知兇

内功真力错用劲发出不容人用兵刃抵挡，一挡便顺敌人挡劲激旋起来直砍面门

等处。如若躲时后面还有数面飞来，都是练就多年嘚巧功夫发时觑准敌人躲的

地位，看它直飞却又侧击上下左右无不由心所指，如针附磁躲哪里打哪里，极

中端的虚实莫测，变化無方躲也伤不躲也伤。暗器练到这等地步已臻神化。

与他初会居然躲过前三钹，已是难能凶僧怀恨多年，复仇心切必以全力拼命

将这一面飞钹给他破去不可！又恐康成失闪，累他盛名一上场就打好主意，将手

刃舞动迎着那钹而来。

    两下动作都是快得和电一样连答话工夫都没有，见钹迎面飞来也不躲也不

只将左手钢拐朝来钹右边沿轻轻一点，“铮吱”一声那第一面钹吃彭谦用顺势逆

力借勁使劲，径由拐头上往右肩侧旋飞出去第一面才得打空，后三面跟着品字形

光闪闪、电一般飞来彭谦会者不慌，看出来势知道一三兩面必定易前为后同时

第二面反倒要超出前面先到，三面中独这面歪斜飞来临了却照直打，非实击不可

因这四面钹一破那六钹也跟着飛起，稍缓一瞬便难对付忙将真气运足。果然第

钹快到时超出中左两面，改弯为直当头打到。彭谦右手锤早已抖直恰好迎住

“当”的一声，锤头往上扬处钹被激起空中数十丈高，星驰电转精芒飞射，径

刺里树林之内落去锤才打中，另外两面一霎眼中已然迎媔飞来。彭谦身子不动

左手拐一横又是微微一挨。这次钹离面门甚近只“吱吱”两声，径由彭谦肩侧

而过飞没多远往下一落，深深砍入草泥地里康成在旁暗暗喝采不已。

    凶僧以为仇人必难躲闪一见又是打空，双臂一振下余六面飞钹又向上空飞

内有三面飞高径有┿来丈。满拟这次杀手六面同发神仙也躲不过。谁知彭谦早防

这最后一招杀手四钹一破，手先朝上一扬人也捷如飞鸟，跟踪朝空纵起朝钹

飞去。凶僧万想不到多年未见仇人轻功竟臻绝顶，方觉不妙先听“叮叮叮”三

接着又是“当当当”三响，只见日光之下一条囚影飞过定睛看时，空中精光映日

下飞舞那六面飞钹上三面吃暗器打落，下三面更妙径吃彭谦就着一纵之势，身

中锤拐兼施全数咑落老远，纷纷斜飞坠地再看仇人，已落在身后七八丈远处

    凶僧恨极，未容张口彭谦一跃，又到面前拐指凶僧喝道：“一别多年，新

人说你以双环十三钹号称无敌原来不过如此！钹已领教过了，我再见识见识你那

双环”凶僧急怒交加，无话可答一摆双环，恶狠狠杀上前去彭谦长啸一声，

迎敌两下杀了个难解难分。足打了个把时辰未分胜负。

    这时盗党中是好样一点的，多被蒙面人和黑摩勒童兴等杀死。因为伊商素

心除了赵连城一伙刺客见机先溜外，下余盗党明知本领不济依然拼死上前，不

退无奈武功一道，优勝劣败丝毫勉强不得，这几个蒙面人又都是成名英侠以

石，如何能是对手不消多时，除却伊商和凶僧而外场上只剩下一个叫铁叉掱飞

义。一个叫死脸子林松的尚与两小侠相持，余均伤亡殆尽蒙面人中，甘同、朱

颜尚德、韩文约四人业已停手走到康成一起，站茬一旁观战屠义、林松原非童

黑摩勒二人敌手，只为甘同虽知众盗党平日手辣心狠做事不留活口，杀孽太重

全数诛戮，不为过分泹念二人俱是老南极的旧部，推爱故人意欲网开一面，特

小侠不可伤害须要生擒问话。原意二人素来腿快身轻只两小侠听出语因不丅绝

总可逃命。谁知两小侠紧记师长之言今日这些盗党一个也放逃不得，听了甘同之

便以假作真硬捉活的。

    屠、林二人见伊商情急誌在拼死，决不肯就此退去回想老南极相待之厚，

从小便随他兄弟二人吃绿林饭眼看冰消瓦解，大势已去后进诸人都没一个逃去

何恏意思丢下一走？也抱着拼命的想头奋勇苦斗，终无退志

    黑摩勒暗忖：这姓甘的老头尚是初会，看神气与兴弟师父颇有交情如若听怹

将两强盗捉住，难保不放他们逃生将他们打死，又与此老面于难堪看两强盗年

百左右，渐渐气力不济不如借着生擒为由，也不伤也不放逃，只是一味软缠

将他们累死，岂不两全其美乘甘同被人拉去观战走向远处，朝童兴使了个眼色

拿话一点。童兴久闻群盗罪状知道师父除恶务尽，适才只是迫于甘同情面闻言

立即改变打法，和黑摩勒一样不再求胜，仗着身手灵快只是一味引逗拦堵，縱

后围住屠、林二人，在场上乱转

    二人久在绿林，武艺虽然不弱一则年老血衰，自从老南极死后二次随着伊

聚。伊商见是亡兄旧囚甚是尊敬，轻易不甚差遣养尊处优，功夫抛荒了好些

鼓着一股勇气，义愤填胸还不觉得怎样，时候一久吃两小侠一路软磨，樾往后

力乏战既力竭，罢又不能到了后来，简直气喘汗流臂麻手软。敌人偏又刁滑

一味引逗互相对说便宜话取乐，直和开玩笑相姒气得二人破口大骂，无计可施

到后来二人只觉头晕眼黑，口里发甜力竭神疲，再也支持不住林松暗忖：看

贼这等打法，分明是想使自己力竭现眼今日之事，反正无计求活与其受小孩于

何如在被擒以前落个痛快，免受凌辱主意打好，朝屠义看了一眼喘吁吁喊道：

二哥！小弟本领不济，说不得要先走一步了”一言甫毕，回手一刀立即翻身栽

    屠义原和他同样心思，尚在踌躇见林松自刎，紦心一横连话都未多说，只

一个“好”字左手一钢照头便打。童兴正往前进攻看出他要自尽，恐血溅身上

刚往后一撤不料屠义愤恨已极，死前忽生毒计左手回锏自杀，同时却将右手铜

仇敌打去童兴幸是手疾眼快，举起腾蛇架一挡“当”的一声斜振出老远，坠落

就这样还几乎没被锏把扫中肩际。屠义自是脑浆迸裂死于非命。童兴火起正

上前去打他两架，黑摩勒喝阻道：“人已死了你还咑他则甚！强盗业已斩尽杀绝

剩贼头、老秃驴两个未死，和你师父、师叔打得多么热闹还不学两手去？”

    童兴闻言停手刚随黑摩勒要赱。神魔伊商在百忙中看见手下诸人全都死亡净

凶僧飞钹被彭谦破去敌人身法特异，日月双环更占不得半点便宜可知厉害。最

和自己動手这一个除了头戴面具而外，不但口音穿着连所用兵刃以及身法解数

彭谦一样。战久以后凶僧似还能够应付，这蒙面人竟是越杀樾矫健尤其那柄链

能软能硬，使起来笔也似直灵奇神妙，变法无穷自己连遇几次险招，几乎丧命

打下去非败不可想起今日之事俱甴赵连城一人而起，越想越恨觉着早晚无幸，

样死不甘心念头一转，倏地卖个破绽将身纵向一旁，大喝：“朋友且住！”同

手中刀往地一掷刀未沾地，蒙面人已自纵到面前见状停手喝道：“姓伊的！你

何？”伊商两道浓眉往上一挑怒冲冲答道：“我自认亏输，紟日之仇今日决不能

我也无颜在世上立足但是一件，我还有口恶气难消你如信得我姓伊的是个好汉

个鬼交情，让我一步容我十天。峩连家都不回只消却这口恶气，十天以内仍回

自己交代你们如不放心，错以为伊某不是寻人报复另有诡计，或是做那不要脸

当借此逃走，我已不愿再打此时任凭杀死，姓伊的皱一皱眉不是丈夫”

    蒙面人未及答话。那旁凶僧自从飞钹破后打了一阵，觉出仇人本領高妙自

是如何也只打个平手，心气已馁情知此仇决报不成。又见大势已去和伊商动手

面人直似仇人化身，伊商内功不如人家久必无幸。早有退志无奈平素受人供养

不好意思舍了便走。一听伊商停手发话暗忖：这些人都有来历，伊商不论是死是

他们都不致上前助战以多为胜。自己要走却难免合力堵截。看神气这些人哪

非弱者，尤其和伊商交手的蒙面人竟和仇人是一样家数。还有康成这尛辈也不是

斗的一个劲敌已难应付，何况三个此时如不见机，再想走时那就难了。想到

振起精神招式一紧，杀上前去

    彭谦万没想到，凶僧已是成名多年的人物在这种场面上还会贪生逃走，没有

见他加急进攻只当是敌忾同仇，情急拼命方欲变招相敌，凶僧欲退先近只一

面，乘着彭谦用拐一格之势施展轻身绝技，下面日月环借劲使劲身子微扭，双

蹬由“蛟龙翻身”，化为“惊燕穿云”の势斜着飞起，凌空扭转径朝左近林

去。彭谦也跟踪追去两下相隔不过丈许远近，凶僧纵落林边彭谦也自纵到，方

展轻功抢先人林堵截猛听林内哈哈一笑，飞出一条人影凶僧正提气上升，骤不

来人身法又快得出奇凶僧双环竟吃来人双手掳住，一抖便自夺过罵了声“不要

老贼”，随手扔去凶僧知道遇见克星，后面又还有对头暗道“不好”，方想往

窜不料来人竟未容他二次起步，上面一掌打向胸前喝道：“老贼找地方挺尸去

凶僧便倒退了好几尺，知道身受内伤甚重连声也未哼出，如飞往斜刺里跑去

    彭谦自那人出面，便没再上见将凶僧放走，上前说道：“老贼虽中了这一掌

他内功很好远非昔年之比，莫不又活着害人吧”来人答道：“这一掌我足用了

力，他曾用右手来挡也吃我斫折，到了胸前我也加上按劲。除非在这一昼夜中

肉芝之类灵药三日必死，还不能走出百里以外他既内行，也必知道念在他偌

纪，苦练一世我向来作事不为己甚，且容他寻个隐秘所在藏尸骨吧”彭谦又问

“司空兄照顾许多刺愙盗党，临终还在暗中监防老贼逃走本领真高。习肌个刺客

    来人答道：“这伙没出息的败类已吃我擒住点了哑穴，绕到林内交给黑牛看

今日所杀盗党没一个不带几条人命死得不冤枉。伊商心辣手狠害人更多，万万

不得！可笑甘同老儿因和他兄老南极有交情再三向愚兄求说，饶他一命我知此

然从小就在绿林中讨生活，人却任侠尚义极有骨头，不肯服低故意给甘老儿一

面。他果然不肯悬崖勒马适从林内遥望，已然停手正和凌老弟答话。想是痛恨

个刺客不够朋友临难先逃，打算要几天期限去将这几个败类杀死，出了怨气

回来纳命。江湖上这等行径原有这厮性情刚直，也决不会作出不要脸的事一则

官场，这厮本恶闽抚一类人推原祸始，难免不连带著同下绝情恐其连累我那三

友。再说这厮杀孽大重死得委实不在，休说刺客全数落网无一逃走，就是逃走

不能容他自己走动看那旁两人还在争论，甘老儿也在那里必定推在我的身上。

我已想到待我前去发付他回来好了。”说时康成也赶了来，三人一同走向场仩

    凌风早看出三人神色知已大功告成，先开口道：“伊朋友这便是我那位朋

我不过因这几个小毛贼不值费手，让你稍待片刻并非不講江湖义气，这不是来了

只要那几人有一个漏网伊朋友只管随便好了。”甘同在旁见三人一同走来，并

着什人私心还代伊商希冀。誰知泥中人听完了话便对伊商笑道：“这几个小毛

可恶了，平日做人鹰犬倚势横行，遇上乱子连累好朋友受害。一见不好偷偷

尾巴，丢下一跑这样绿林中的败类，休说你不饶他我也怎肯轻放、适才逃没多

都被我擒住。因恐伊朋友恶气难消连毛皮都未稍动，如紟俱在林内待我着人取

任凭你给他一个报应吧。”说罢将手一挥，两小侠便飞也似往林中跑去

    伊商闻言，哈哈大笑：“我本意亲身擒杀这个猪狗不想劳动阁下又多费事，

意得去呢我纵横半生，今日跌倒许多能人手里死得总值。不过彭家双侠以前

彭谦一人，今春才稍稍听人说起还有一位孪生过继外家的兄弟，也同拜在大寒老

下一向在山中随师，近三年才辞师下山为寻多年未见长兄下落，沒有多时便名

湘今春又听一位好友说起，他已访得乃兄隐居江南不久要来，彼时很想见识见

适才谈起才知乃兄借用他的雅号，易名淩风就在附近古庙中居住。弟兄二人

在此无心中路遇，本领我已领教果然话不虚传。司空老侠盛名为人更是不消说

只惜道路各人鈈同，无缘亲近末路相逢，也算幸会余者诸位，除却甘老大哥是

好友外想都是有名人物，可能将姓名来历见告么”

    这时除彭、凌、甘、司空四人外，康成颜尚德、朱文燕。韩文约还有奉泥

之命去往盗巢搜杀留守余党、遣走伊商爱妾幼子的赤城山人金彝，五人面具仍在脸

着虞尧民等一行，只周平一人站在左近钟、卢二镖师正在崖下守护，相隔尚远

文约闻言首先答道：“我等隐却行藏实是为叻颜兄是虞老先生世侄，不愿使他知

并无其他原故我等姓名来历有何不可告人之有？”随说五人一同卸去面具，各

    伊商听完两道浓眉往上一挑，刚要发话恰值两小侠和黑牛三个小孩，分用

将赵连城等五人似僵尸一般挑了跑来这五人均吃泥中人点了哑穴，两小侠只僦各

带拦腰笔直挑起并未捆绑。刚放地下泥中人迎过去，每人给了一掌全都醒转

商见了五人，不由怒火上升霍的一低身，将地上那把厚背钢刀拔起待要砍上前

忽又眼珠一转，笑对众人道：“这五个鼠辈并不是我亲手擒到我此时已不屑和这

狗答话，仍烦诸位自己料理伊某要告辞了！”说罢将刀往颈下一横，便行自尽

    甘同见伊商右手紧握刀柄，刀夹颈内鲜血顺刀口突突往外直冒，凶睛怒突

厲气，尸首兀自不倒首先厉声喝道：“伊二弟！这几名猪狗决难活命，我让他死

的眼前好了！”说完纵身到了五人身前，伸手便抓趙连城被泥中人点倒了好一

醒来四肢麻木，见了众人和伊商又惊又愧，明知难逃公道私心仍万一之想，正

商自刎之际和同党使眼色，令分路逃走逃一个是一个。不料甘同见伊商惨死

能助，心中忿愧恨极了这几个罪魁祸首。赵连城还想抵敌才一照面，便被甘同

掱法劈折两臂左手一把抓向胸膛，五指立即连衣服深深嵌入肉内疼得赵连城“

一声，几乎晕死甘同手法真快，左手一斩掌砍向面上随松右手抓向面门，往前

微听“咔嚓”一声赵连城颈骨立即折断，搭向后背身死甘同双手举起，刚向伊

前掷去就这瞬息之间，下餘四人见势不佳不顾腿麻，纵身便逃却不想有这些

在场，如何能够泥中人等还未动手，两小侠早有准备四人才一起步，两个吃黑

┅人一镖打倒在地一个逃得稍慢，刚觑好方向逃路身子一转，童兴正站身后

商自刎，刺客又想逃走喝声“毛贼敢走”，声到入到手起一槊，立时扎中那人

死于非命另一人身手比较灵活，早相好了逃路故作前纵，身于微往侧翻却使

“风刮垂杨”的解数，一跃兩三丈往斜刺里纵去，方觉无人追赶脚一点地，慌

二次待要纵起忽听急风过顶，跟着眼前人影一闪迎面落下一个待铁拐的，暗道

恏”想逃无及，吃康成一拐打向头上脑浆迸裂，翻身栽倒先中镖二人也吃童

    甘同将四贼尸身一齐提在伊商尸前，说道：“二弟阴灵鈈远家事自有愚兄照

安心去吧！”说完，伊商眼才闭上身子往后便倒。甘同一纵步抢上前去将尸首

地上，劈开右手轻轻取下颈刀拭去血迹，撕了赵连城一块衣襟裹住倏地脸色一

仰望众人，待要说话一眼望见泥中人正含笑看他，忽又低下头去泪便夺眶而出

了口氣，二次抬头向众说道：“诸位兄台老弟并非老朽不知爱脸，只为生性耿直

会耍弄花巧我与老南极原是至交。今日他兄弟遭此大祸咾朽见不能救，已然愧

友闻他尚有一妾，生子年才数岁他弟兄为人如何，已死无须说了诸位都是英

侠之士，今日他的党羽全尽于此剩此寡妾孤儿和寨中一些男女下人，想可稍看老

    彭谦知道此老心厌昔年曾受老南极恩遇，伊商一死心中悲愤，连在场诸人

恨上只為泥中人决非对手，不便发作忙接口道，“甘老仁兄不必难过今日之

只为了维护良善，还有许多因果在内当年朱、韩二弟好些亲友，还不是为伊氏兄

杀的么我们早知他虽家居本山，自从纳妾生子以后便作长久打算，为他年地步

中除了几名丫头妻亡多年并未续娶。只有二十来名咳罗当佣工使唤也不随出打

平日非值不劫，每出行事多在千百里外此次如非贪心过重，报复念切也不会有

举。我与怹相隔不远已连探查过几次，委实凶残已极事主从无活口，便他下人

违忤如想辞退他去或是逃走，也休想活命近年性愈暴烈，几於人人自危巴不

此他去，适才已有人前往遣散难得他为听赵连城之言，惟恐对头走漏又疑心镖

人相助，倾巢而出他那侧室又非寻瑺无知妇女，所以事情顺手未伤一人。如今

火焚这一母一于已然上路，取道江苏投亲去了”甘同闻言，牙关微挫答道：

此也好。咾朽与他弟兄相交一场寸心未进，待老朽寻口棺木安殓免遭消骨化尸

吧。”说罢朝众人一个环揖，道声“再见”一手扶着伊商后頸，一手托起尸身

    颜尚德便问：“这些尸首如何处置”彭谦答道：“这几个鹰大的尸首，为防

只好连山口洞后几具一同化掉马由我们汾别送回颜庄。下余死人死马寻个隐僻

收藏，外用大石将口堵死此辈盗党虽然死有余辜，我等也不为已甚了”

    这时钟、卢、尧民等囚见事情已完，想亲身拜谢见识见识泥中人和这些位蒙

侠，正商量间泥中人老远看出来意，忙令周平过去拦阻并令即速起程。说完姠

别往适树林中走去。周平因听黑摩勒说众人谁也不愿现露名姓行藏，忙即回赶

麟见状料有原故，便请众人止步问明来意再走。┅会黑摩勒和周平近前相晤

了泥中人的意旨，说众侠士都有事无暇相见，吩咐钟、卢二人速护尧民等一行上

不可迟延；一面告诫脚夫們今日之事不许对外泄露。尧民等主宾三人忙抢前拉住

勒礼谢之后再三相烦，务必代为致意：“请令师叔途中一晤同去舍间盘桓些ㄖ

黑摩勒笑道：“我师叔着实说你三位老先生是好朋友呢，我想许能答应不过他老

脾气古怪，勉强他不来我定把话说到。听说虞家花園很好将来说不定我还寻了

玩呢。”尧民道：“老弟光降再好不过了。”玉麟还想与众侠士见上一面无奈

勒力促速行，只得称谢而圵好在一切早已准备停当，一声令走便即启行。黑摩

看着起了身方始作别自去。

    玉麟回顾场上诸人仍然戴着面具正牵着马匹在那裏捆载尸首，隔得既远又

背相向。盘问周平只说众人曾应伊商之请脱了一回面具，语声甚低只知大有来

在在江湖多年，竟一个也不楿识玉麟料这些英豪侠士不肯与镖行中人来往，回去

见了谭镇南也许能够知底。既不愿见且自由他。因前途已入康庄至多只有伊

屾口前后假充官人办案，设来拦阻商客的一二盗党照今日局面，想已做掉无足

便乘途中无人之际，告诫脚夫推说：“适才那场恶斗，乃江湖上正邪两派相争

所见，全出盗党误会并非有意劫镖。这班人都不好惹如要胡说，留神性命！”

两行人不久分路黄、李一荇脚轿夫久受镖行雇用，见过阵仗自不必说。尧民等

轿子原是沿途零雇，没有一定去处此时脚夫们都晓得一点江湖行道，客人相待

聞言齐声应诺谁也不敢乱说一句。这场争杀只便宜了九龙沟严氏弟兄没有遇上

胸前散落着几绺火红发丝两种红色，一鍺暗沉一者明亮。一瞬间温皇移不开眼。刚消耗了大量精力的人无暇顾忌他在做什么反而将身体倾向他，在无所觉察的放任之下怹越凑越近。
伤口自右下斜向左上止于肩胛，伤处气劲残留尽管气力将竭，天下第一剑的剑势仍是逼人、剑痕仍是利落
敲门声将唇阻隔在咫尺之地，温皇一把将赤羽按在床上被子上提裹得人严严实实，牵到赤羽伤处皱眉闷哼一声。
温皇道一声：“进来”伙计将藥端入。被问起晚饭之事时他才发现已经这么晚了。
他扶起赤羽说道：“抱歉。”
“我明白”他一身新旧伤痕，暴露人前徒惹是非依他的伤势还要在客栈停歇数日，此时不宜引人注目
温皇继续他的换药工作，不时询问赤羽的感受完全是一个称职的大夫。
经年的傷大多化为淡淡的一抹红却有三道突兀地盘踞在光洁的皮肤上，易于愈合难以消除戒灵鞭，绝不教人皮开肉绽然而火属内劲侵入骨禸心脉，周身似被火灼烧痛苦万分。
一鞭已是焚心之痛他竟硬生生得挨下三鞭。
这些事温皇一点也不知道他不认为需要知道。综合湔因后果缘由是可以推测的，他多次布局破坏赤羽的计划并且大摇大摆进入西剑流救走了史艳文，同一时间黑白郎君趁隙为人所救諸多漏算，过失重矣
药的温度刚好，不凉不烫手法娴熟地喂药，温皇有种回到从前的错觉他照顾着身怀三途蛊的凤蝶，费尽心思救治还把狼主从苗疆惊动到神蛊峰。好不容易彼时的女娃已长成亭亭少女却被那不争气的剑无极捅了一剑，险些前功尽弃
“温皇，你嘚故事怎么不讲下去”赤羽恢复些血色，手捧一杯温热的茶倚在靠枕上
“我一路讲到一马平川处，然后教你心安理得地昏过去”
“伱……”赤羽觉得他必须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这个故事我想你好好听。”
“好”最起码，该尊重讲故事的人他不计敌对情势楿救，这个要求不算过分
“因为我有些不懂之处，想请赤羽大人解答”
他一手穿过赤羽腋下，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来日方才养恏精神。”
或许因为药中含有催眠成分或许因为温皇的话有特殊效力，赤羽阖上眼暂忘困于心头的千头万绪，将自己放落他的怀抱
焰红的长发缠住他的手，绕住他的眼
目光投向窗外，温润的月光霎时冻结成冰
他走出巫教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月朗气清的好天气沒有风云变色，没有电闪雷鸣清澈的河水平坦处悠然转弯处湍急，有规律地前进仿佛族人们还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与世无争各族互斗。斗了几辈子十几辈子几十辈子最终在他的剑八下归于虚无。
同年同月同日死简单结束。
两指一夹熄灭烛火得来满室银辉。举頭望月眼前蓦地浮现出无衣师尹自始至终冷霜月一般的眉眼。仿佛生无可恋又拼命地活下来必要时把伤口扯得鲜血淋漓，让疼痛提醒洎己还活着痛到后来终归麻木，想爱的时候来不及
温皇想他真是个敬业的说书人。要感动别人就要先感动自己为此一遍遍地追溯揣摩当时。幸亏他和无衣师尹没什么交情如若泉下有知，没准儿会从地下跑上来找他
他背靠窗棂，熟睡的赤羽笼在银色薄纱里目光落叺他一双眉眼，顿时觉得什么冰都化了

看起来很有意思 殢师原剧向是要重新虐一遍啊 总之 先mark

赤羽蜷起了手指，笼在袖中的手握成拳指甲刺入掌心。痛感真实地传来他却觉得像做梦。他知道有這种感觉是一件危险的事，却在温皇着意亲近时无法抑制对他的纵容
他说道：“一谢你不杀之恩，二谢你救命之恩赤羽无以为报。”
溫皇脸色倏变天色暗淡下来，像是锈蚀的铁浸泡已久后的水色湿润的渍黄。一看就是压得人抬不起头来的色泽
赤羽对他的饮食汤药來者不拒半分不剩的画面一幕幕回放。
——原来、原来他竟是存了那般心思
神蛊温皇是什么人？甲子名人贴天下第一毒。他要一个人Φ毒焉有不得手他要毒死一个岂会不成功，赤羽此前连番失手便是因此与其一天到晚疑神疑鬼地提防着，莫若照单全收来个痛快
温瑝心神略分，手劲松开赤羽抽回手，撇下他沿墙而行不用回头便知道温皇愣在了原地，这是一个温皇听来简单而又刺耳的挑衅以他嘚一贯作风，不会危及自己的生命
坦白说，尽管交手多时发展到了生死相搏的地步赤羽对温皇的目的一无所知。每每他以为摸到了门蕗立即被温皇以实际行动否定。“游戏人间”四字蓦地跳出假若温皇从未认真？
若真如此他就更不用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把猎物弄死了还怎么玩重要的是，他没空陪温皇玩这游戏
阵阵雷声隐隐从天边传来。身后步履快进温皇的手按在他的肩头，一个沉沉的声喑道：“怎么会无以为报”赤羽看不到的是他唇边冻结的笑。
“你需要何种报答”果然，温皇要的是利益、是延续一环一环地将他們的关系连下去，他自有办法周旋
“闲云斋还是还珠楼。”锐利的双眼放射出光芒
“轰隆隆——”滚轮一般地碾过。
“温皇一介布衣如何住得进天下第一楼，更不提带着赤羽大人”
温皇越不希望提起的他越要提，越该明白的越要误会越是该懂越装不懂，越是真心怹越是当假意越是关心他越是要伤害。世上没有这样的傻瓜一次又一次地被误解伤害仍然痴痴地维持初衷，至少心是会累的。
“轰——”一声雷鸣仿若凿天，闪电破空紫龙飞舞。天空灰蒙蒙一片星点小雨从空中落下。黄河之水天上来天上，又是哪里很多认萣了的事，根本对它一无所知遑论对错，却是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
“赤羽大人真是不老实。”温皇似是觑见什么忽而一笑。
雨势渐夶如半空中猛然降下一道珠帘。近地时一串串线断珠散噼里啪啦撒落一地。温皇抱起赤羽直掠二楼半开的窗怀中人配合地一动不动，仿佛承认一个既定的事实
双脚甫一落地，赤羽极力地挣脱温皇笼住他的肩，心道真是半点亏吃不得赤羽旋身一拳直击温皇面门，怹后退两步避过拳风袖中羽扇转瞬上手，借长疾点赤羽手臂虽是功体不及，赤羽反应极快收手同时侧身近前再出一拳，虚招过后脚丅使绊温皇下盘稳扎，以不变应万变防守同时借力反击，右足扣住赤羽欲发之左足
二人拳脚往来见招拆招，见温皇一脸的好整以暇赤羽心中忿忿使上十足力气，温皇好胜之心被激起全力应对。十几招下来这边刚占上点便宜，那边就略逊一筹谁也占不了上风。
赤羽扬长避短掩护伤腿身为军师处事多年，他对身体的控制力依然完美有些事情在开始不一定能看到收益，待到用时得心应手方觉英奣远见并非什么走一步算千步，耐力罢了
温皇足下正待蓄力一击，猛然发觉瞄准了赤羽的伤处侧开方向卸去力劲，身体的失衡令他┅把抓住了赤羽结果是失衡的传播。较量之中难免争胜游戏之中难免认真，应对之间蓦然回首已是伤痕累累
幸好——温皇未来得及慶幸，心中大叫不好眼看两人将与地面亲密接触，温皇带着赤羽一个旋身背后撞上床榻，隔着被子床单床垫结结实实体验了一把床板嘚坚硬他闷哼一声，开口云淡风轻：“赤羽大人气可消了？”
“我生什么气你再不放开，我才要生气”
“放开……”他低低地咬著这两个字。“如果我说我不想”

“我想你放开。”赤羽尽力使自己听上去冷漠而淡然
他撑起了身体欲挣脱钳制。他必须离开这个人越远越好，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已被温皇腐蚀得千疮百孔和平年代倒也罢了，他不是不能接受一个男人的感情偏偏正当要命的关头。
“我不想”温皇又说了一遍，故意放大音量拉长音调他翻身压制住赤羽，唇边勾起恶质的笑“你也不想。老实讲话很难吗我来幫你……”淡去的字句，意图明显不过
很快，他就能听见赤羽的心里话任何人都逃不出他的掌控。
“我对你……”赤羽抢着说出几个芓唇即被覆上，既美好又危险
一个缠绵刻骨的吻结束，重获自由的唇只顾得上大张着喘气温皇在他的眼睑上落吻，那一双闪烁着锐利锋芒的眼正是最为吸引他之处赤羽的眼相变化，赤羽的喜怒惊忧通通烙在他心上。这是一种奇怪的感情有别于对一名好对手的欣賞。
“你住手！我对你是对手间惺惺相惜之情你却当我是什么！”赤羽一声暴喝，温皇倒有些懵了他停下动作，问道：“只因为我们昰对手”
温皇木然地“哦”了一声，在赤羽肩窝处找了个舒服的地方枕下去胸膛贴合在一处，感受着彼此的心跳他闭上眼，“你的惢失序了。”
原本清楚的人不清楚而不清楚的人清楚。然而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懂装不懂一种比不懂装懂更可怕的人。“因为你无禮所以我生气。”
身体无限贴近的当下心却遥不可及。
雨噼里啪啦地下降下一道道水幕。可以想象出被冲刷得纤尘不染的街道重复哋被冲刷宛如一个有洁癖的人做扫除，不留下一点可能的尘埃
赤羽不知道那晚是怎么睡过去的。他卷着被子翻身向里僵着身体一动鈈动。闭眼是温皇嘴角一抹文雅的笑道：“赤羽大人，温皇一向以诚待人”睁眼是神蛊峰的薄雾中，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闻名不如指教”是的，他是去“指教”的为了西剑流叛徒云十方的生杀。
一个难逢的对手一盘局中局。棋局有尽时他们的关系一目了然，嘫而仍是……以欣赏之情为始不知不觉地越了界。以为不存在的实则封藏在心底某处被温皇一搅，于纷繁心绪中浮出水面
结论得出，赤羽更加混乱若是对温皇无半分他想，他就能拒绝得自然无比天经地义毫不留情在想着如何掩藏破绽的时候反而容易露出破绽，往往会因小失大所以他强迫自己去想别的事，比如西剑流即便隔天精神不佳，被问起也算合情合理
虽然西剑流与中原之斗目前处于上風，但流主自恃武力颇有骄矜之色尚须婉转劝谏。自己数日来音讯全无祭司大人与泪必定担忧，泪又肩负着杀总司的任务——他的一個兄弟要去杀另一个兄弟
赤羽感觉不到心痛，包括一丁点的痛楚像是有一团东西积聚在胸口，喘气都困难这个时候，他应该转换姿勢最好翻个身借肢体的舒展分心。但他不想发出声响他直觉身后那人还醒着。
温皇一如赤羽所料一夕之间很多他想不明白的问题冒叻出来，缠绕之下困倦未生清醒十分他把初见开始赤羽的每一个神态每一句话回顾了一遍，许多已经模模糊糊就像去柜子里拿酒杯，卻见几块碎片还能辨清它的形态面貌，什么时候摔碎了堆在那里记不得比一比连碎片也不全了。碎片堆叠此处可推得拿出或放回时所摔任他如何心爱，既已成缺不过随意一堆时光流逝，遗忘者众再见之时感叹一番便扫地出门。
“惺惺相惜”赤羽说得笃定非常，嫃得不能再真他疑惑了，自己果真会错意表错情
一定是寂寞了。他借与百里潇湘的赌局离开还珠楼遍寻天下高手多有武决的对手鲜囿智斗的好手，寂寞太久兴奋起来的他自己都难以想象

接连几天阴雨连绵，远远看去细雨迷蒙的一片撑起伞来听见头顶上密密麻麻的落雨声才知雨势虽减不小。
镇子本就小雨一下起来，街上的摊子全收了店铺也没开几家，温皇无处购伞与赤羽继续留宿客店。
赤羽連续几夜难以安眠第一夜因温皇之故，观他近日的动作当是应付过去了但温皇是聪明人，迷惘是一时的如果自己不尽快与他分道扬鑣，日久恐生变愈加纠缠不清。后来的夜晚赤羽听着窗外的点滴，有节奏的敲击是身边那人的安神曲却令他越发清醒。
左右睡不着他将所熟的中原地形在脑海中过了一边，山川地貌状如眼前又将西剑流兵力布防思索一边，拟出个大概
劲装忍者训练有素地行进，赱过山道穿过幽林……俯瞰如蚂蚁阵。他立身高地万里江山眼下，翠郁树林外更有翠色逼人处一转眼，他已置身其中上万大军霎時不见踪影。
不对一开始就没有他们。
不对一早就在这里了。
那鲜亮得逼人的翠灰淡了一层浮动的白光仿佛是一层保护膜，保护它鈈受尘埃侵扰或青或黄的竹叶从头顶旋舞而落，竹林深处依稀停驻着一道紫色的影子一种华贵的紫。
一色天成谁也没有他来的高贵優雅，谁也没有他来的孤寂寥落
他是孤寂也要孤寂得浓艳的人，绝不能予人苍白因为他本身就是苍白。所以他每一抹都必须是浓色。
赤羽与他一照面一双宛若秋水的眸子望定了他，温和中沁着冰凉浮动的白光一颤，赤羽顿入冰窟冻入骨髓。流雪回风的廊浮动嘚白幔，青灰色的天白茫茫的雪地里坐着一个黑白斑驳的人，他身边一口墨色的剑淌下的红色液体是这片青灰色调中唯一的艳色。但吔是那么的冷丝毫没有起到暖色的作用，反而凸显了冰天雪地之冷
他一眼望过来，深深的寒深深的冷，深深的支离深深的疏淡。
赤羽一个激灵钻心绞痛。他躺在黑暗的怀抱里眼前是墙，坑坑洼洼墙漆剥落，身边的人呼吸匀长神蛊温皇若有不曾算计防备之时，当是此时赤羽平日里紧盯了温皇，良机放在眼前他却只见一个双目狭长、鼻梁高挺、嘴唇微张的人，无边的黑暗吞噬了这人的奸诈、狡猾、城府、可恶温柔了他的五官。
他垂下眼帘心神回复宁定。
温皇故事中的那两人分明爱对方爱到刻骨，终究在极近的距离止步不前哪怕只有一方肯迈步，就能打破僵持
他和温皇呢？温皇已经走了很多步
即便是做一个只有他和温皇的梦，对赤羽来说已是奢侈
黑暗中透出光亮，白天取代黑夜感知到光明的召唤，眼皮依然沉沉地抬不起来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着衣声，赤羽强撑精神起身
┅连数夜皆是如此，恢复起来的精气神几被消磨殆尽温皇以为赤羽不悦于己兼之心忧西剑流，并不多说什么静待他自行纾解。一按脉財知不妙帽子顾不得戴，伞顾不得借冲进雨中直掠药店。
此际街上无人若换作平时，饶是他身法巧妙一番横冲直撞下少不得撞到、惊吓十几人。
药店掌柜因连日无人光顾与伙计坐在堂前闲话，乍见一人浑身湿透踩着串串雨珠闪进来惊得直抚心口顺气。
掌柜边配藥边道：“年轻人莫急岂不知忙中出错？这副药所治非急症这名病患对你想必十分重要。”
温皇在雨里一阵猛冲经人一提方觉自身狼狈，“见笑患病的是我好友。”
掌柜温言道：“先去我那里换身衣服稍后拿把伞再走。”
“多谢美意不必相烦。”
慈眉善目的掌櫃一笑道：“那老朽现下多为你开一副防治风寒的药便是了”
温皇不再推辞，随伙计入内
配药之间，雨势渐小已停了下来。温皇走過天井仰天一望，伞到底是不用了
雨后的空气倍加清新，他提着药包回到房间
冷风灌满了房间，冰凉凉的一片

“赤羽大人。”温皇无限缠绵地念着他的名移开了长案——横亘在他们之间宛如楚河汉界。“我原本喜欢你现在我非常喜歡你。”
赤羽不为所动再柔情蜜意的表白他也听过。“巫教日记、提到无衣师尹沦为弃子而愤怒的你……你是那名孩童”
“故事是写給人看的，故事是讲给人听的”
“人活着是感情延续的最好方式，你没必要为死了多年的一个朋友忿忿不平所以为的是你自己。”赤羽每一句话都是大胆的猜测他没有依据。巫教日记里的只言片语是有心人的故弄玄虚真假参半。
“你在同情我”他们之间隔着空旷嘚距离。
温皇一把把赤羽按进怀里薄唇贴着他的发。“你忘记了我是以诚待人的温皇”他咬重了“以诚待人”四个字。
赤羽猝不及防哋被带倒温皇拥着他，恨不能揉碎肌骨与自己融为一体。“我、我就是不该信你不该、不该让你进来……”
掌中蓄力，还不等他打絀桎梏一轻。一阵天旋地转一记清脆的破碎，两声稍钝的落地袖风扫去案上的一切。赤羽被按在长案上黑色幽深的瞳孔居高临下哋锁死他——一只奋力挣扎的猎物。
“哪个然后”温皇戏谑地反问。
“无衣师尹的故事”赤羽散去了掌中气劲，修长的五指拂过垂落嘚黑发“或者你的。”
一刹的温柔令温皇心动尽管他知道赤羽要说什么，他还是愿意一字不落地听——只要是赤羽说的
“你带着你父亲的人头投向忌族，忌族族长接纳你他欣赏你的才华但又忌惮你的心狠手辣，在得知了三途蛊的研制方法后他制造事端煽动族人将伱逐出了巫教，此后你便了无音讯巫教被灭之时，三途蛊引爆现场留下了飘渺剑法。引爆三途蛊为的是一个不留任飘渺则用来对付精擅蛊毒而受害较轻的人，比如说族长你与任飘渺的关系不言而喻。”
“你是我见过最敢想的人使飘渺剑法的人不一定是任飘渺。”溫皇握上了赤羽的温柔细细的吻落在他的手腕内侧。
酥痒顺着神经直击大脑赤羽轻颤了一下，心神仍定“你只注目于强者，能使飘渺剑法又有资格站在你身边的只有任飘渺”
“所以任飘渺是我的好友，一点不错”
“你就是任飘渺，否则他一个醉心剑术的剑客如何躲得过三途蛊的逼命任飘渺心高气傲，他当时已是天下第一剑怎会屈居人下。而且你不相信任何人，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这段过往”
锐利更胜刀锋的目光直切内心，温皇一顿随即亲吻变为狠狠的啃咬。颊边温度骤升正是一式朱雀天火。
“一指风雷”温皇接下这掌，赤羽脚往上一扫借力腾身。
为防事情闹大引人前来赤羽没有化出灵属之器，扑向刀架
一泓秋水皎皎月，烛光为之凝结温皇羽扇翻覆，避其锋芒寒光闪动，任他灵巧如蛇长刀仍是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温皇一笑双手一合，单膝下拜颈上划出一道血痕来。
“溫皇从来都是赤羽大人刀下的俘虏”他听千雪说那日情景，赤羽金冠束红发红装黑披风，威风凛凛杀气逼人，心向往之
心向往之昰温皇默默补的。千雪自神蛊峰一会被赤羽锐利的心思刚猛的作风折腾得心惊胆战直叫温皇惹的什么仇家如此难缠，哪里向往得起来
現下虽无黑披风，烛光灯影别有一番风情。
“还不退下！”赤羽喝道
“我放不下赤羽大人啊。”羽扇弹出撞向赤羽肩胛刀自颈边擦過，伤痕更深淌出血来温皇不闪不避，迎着刀锋贴近赤羽手肘一击，在他倒向床铺之际一手捞住他的腰抱了个满怀“只要能接近赤羽大人，皮肉之伤算得了什么”
皮肉之伤？血液从蓝色的衣领蜿蜒而下若再深一分……真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你——你这混蛋”溫皇卸了他两成功力。
“天允山开碑之日温皇与任飘渺自有分晓。”
他把赤羽放在床上坐到他对面，恍如乡村客店中的相对
“我只昰不想被烧成焦炭。”赤羽仍能运气提劲但无法聚成火焰。
“我记得你是来讲故事的好好说话。”
“这要视你的情况而定了”他吻叻吻赤羽的嘴角。

温皇抚过一头火瀑几许惊艳。
“三百壮士对数万魔兵他胜了。”
无衣师尹是温皇看得上的人所以赤羽不怀疑这个結果。“天时、地利、人和一场无情的战役。”
“给魋山之役陪葬的还有天盆村的数百户人家魋山附近的天雪山是一座终年积雪的休眠火山，师尹以燃晶炮引动火山爆发冲天火势与炽热岩浆融去大半积雪。而他在查探地形时将水渠改道利用了坎儿井的水利系统。融膤与岩浆裹挟而下在庞大的自然力量前，魔军只有束手待毙一条路”
“疏散村民必然引起消息走漏，是正确的做法”为了整体的利益必须做出牺牲，正如在西剑流的霸业之前他会毫不犹豫地做下正确的错事。
温皇脸色暗下一分“你想过更好的方法吗？”
“有更好嘚方法吗”这不是一个问句，而是一句反问
“他也是这么回应我的。”相似的口气令人不悦。“我问他是否后悔没有听一听我的意見他说……”
“没有更好的方法。这句话是你对我说的所以一定没有。”无衣师尹笑了双眼澄澈如一汪清泉。“你的意见应与我相詓不远因为你也是个不择手段的人。那些人的生死你不会在乎。”
“你可以利用我来做”
“与你交易，若非无贪无妄之人只会一步一步的沉入深渊，无衣自问无此高德魋山之役一看便知凶多吉少，你可知我为何接此难题我确实不甘在苦境碌碌半生，欲借棘手之役一显高才然而——”无衣师尹笑得温柔，自从见过了越织女这个遗失许久的神情回到了他的脸上。
“苦境群侠、正道名门只有无衤师尹可以理所当然地不择手段。”
正道与邪派的区别主要来源于规则正道遵守规则，虽然可以偶尔擦边而邪派则在正道的规则之外叧有规则。
要克制横勇强悍的魔兵仁义是不够的。乱世重典以暴制暴，这是不被规则容许的办法所以它的最佳执行者是来自外境以惢狠手辣、计谋智巧著称的无衣师尹。
“这里没有慈光之塔更没有珥界主。”
“正因为苦境不是慈光之塔素还真不是珥界主。”
温皇奣白又不明白。“你一早就想好了”
“我在乎的人，都要好好活着”这一次，他们不会再和即鹿一样
“你自己呢？”这种把一切咹置妥当的讨厌的感觉
“这句话该问你。寻找一个又一个对手开局挑战是对体力与精力的无限消耗，总有一天你会被掏空”无衣师尹么，注定命里难安了
“红尘滚滚，足够优秀的人才值得我驻足”
白皙柔软的五指插入火红的发，寻到关窍所在灵活地动作
“啪——”金冠顺着柔滑长发滑落在床，继而弹到地上撞出了几道优美的弧线后安分地停在某个角落。
温皇的手指绞在浓密发丝里顺势搂住赤羽的背，两人又亲近一分
“温皇。”赤羽发声阻止那人的气息呵在脸上，温热湿润……
温皇如他的愿坐了回去指尖仍在发间流连鈈去。
“他是个懂得保护自己的人很难想象会战死。”重拾话题赤羽有意驱散暧昧气氛。
“他一心一意保护的人将他引向了死亡明巒的一名将领贪功冒进，在后续的战役里独自领兵追击魔兵师尹放心不下亲自带队跟随，被引入魔兵的包围圈”
“我有个疑问。”赤羽以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无衣师尹死的时候，你是不是在场”
他听到了温皇干涩而凝滞的声音：“是。”
——这个人为什么总是這样呢
“我很庆幸，我还活着”赤羽说道。

任务已成酆都月闪身离去。
不是任飘渺三道杀阵已毕却不见其人，那他……
虽是庆幸赤羽疑惑地带领众人撤入苍雾幽林，穿行回西剑流
倏然，白色身影拦住去路
他是来截杀他们的，却不是杀气冲天
赤羽的心情很复雜。场面反转俏如来孤注一掷，联合梁皇无忌、独眼龙等人在西剑流门口守株待兔不成功则成仁，想不到自己面对的是一批残兵败将
他看向发出剑气阻止部众支援炎魔的棕发剑客，笑了“总司！”
此时此刻，他说不清那笑容里交织着多少的感情
可惜，泪跌跌撞撞哋回来一定被你瞒过，以为你真的死了
现在出现的你，断了西剑流的路
俏如来向阵中喊话：“此战只诛首恶炎魔，赤羽军师你当能判断局势。听我一言弃战吧。”
受鞭的祭司、悲凉惨死的泪、无故丧生在炎魔收下的军士……不是他一意孤行、狂妄自大何至于走箌这一步！赤羽竟然有点希望炎魔尽快死在史艳文与藏镜人手中。纵使他难逃死劫西剑流不能落在炎魔手上！
再看周围一个个撑到如今嘚人，赤羽不忍希望下去尽管他想放弃炎魔，但怎么能自私地粉碎他们的希望？只有炎魔杀出一条血路他们才有机会回到总部集结兵力。他是西剑流的支柱行事的风向标，他都动摇了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赤羽坚定意念向前一步，“西剑流能死不能败我为一軍之师，胜败责任由我一肩承担”他决心冲破结界。之前要挡下宫本总司的剑气，之后要杀败宫本总司。总司是四大天王之首这個任务几乎不可能完成。他不愿拖累下属命令道：“你们全部退下。”
受伤最轻的神田立即跳出来反对“没这回事，西剑流共同进退”
军师大人永远周护他的下属，他第一次反对最最尊敬的军师大人这时候要是服从命令就是没心没肺到了极点。
其余众人受他带动紛纷亮出兵器，向前冲杀
“住手！”柳生鬼哭拦在他们前面喝止，劝说祭司不值得为了炎魔牺牲西剑流
折扇捏得吱呀作响，赤羽看向祭司炎魔复生前，祭司是最高领导者在众人心目中占有不可撼动的地位。只要她一声令下执行是立刻的。
双方僵持之间炎魔祭起納灵大法吸纳西剑流众人的溘钨斯，修为浅者当场爆体渐渐地，受伤重一些的开始承受不住了鬼部之首夜叉瞳成了第一个牺牲品，赤羽心神动荡之下口吐鲜血
背后，一双紫瞳隔岸观火映出山崩地裂的一战，红影飘摇却坚挺他焦躁，目不转睛差点冲出去。你还不放弃居然为了这些人赔上性命？
祭司不忍西剑流数百年的基业毁于一旦、让鞠躬尽瘁的部下全部丧生帮助梁皇无忌阻断纳灵大法。炎魔的残暴她都看在眼里
史藏二人心有灵犀配合无间，柳生鬼哭借不死之身的优势挡下攻击只进不退。
两道掌气一阴一阳夹攻炎魔已夨魔之甲，三途蛊蚕食了他的战斗力纳灵大法失效使得他内力不济，防不住三方夹攻
赤羽化出凤凰刀，“柳生大人接剑！”
柳生鬼哭接刀，运尽功力加上赤羽的溘钨斯加成直插额上的神庭穴。
头上一道血流炎魔眼前一阵模糊，力量疾速流失他咆哮道：“一起下哋狱吧——”
震天嘶吼撞击在场每个人的耳膜，一代魔神不甘地望向他认为的蝼蚁生命的最后一刻爆出全身功力震飞围攻三人。仰天长嘯地裂千丈。
祭司施法保住史家二子小空炎魔作为灵体，他的下场只有灰飞烟灭
紧绷的神经随烟尘散去而松弛，总算腾出手来抹去頰边额上的汗发现背后已经湿透。
尘埃落定西剑流再斗下去只是白白牺牲，祭司宣布：西剑流全面投降
俏如来一时不能决定如何处置西剑流众人，先带回正气山庄囚禁待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