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籍简介] 我一次一次经历然而,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爱情人不能两次涉过同一条河流。在生命中的某一站仓皇回望那么多盛开的男子。我的心不知遗落在什么地方。每一回艳遇都是寻找光洁的笑容里,看不出沧桑对着每一张华美的脸,孤独冰冷彻骨珠子,一地许多碎玻璃一样扎人的时光。 人生弹指虚空哪里那么多一生一世可以承诺。有所留恋终是镜花水月,无法当真癫狂的情欲,只是敷衍余生的把戏彼此都心知,不忍先说破未来一样不是归宿,满身伤痛的女人穿梭时间的列车,重头来仍是依旧爱恨痴狂,大家都活在这可怜的人间开始无鈳如何,结局没有救赎爱情的刀刃暗中推进,却闪耀着绝望寒光 我能给你什么?你能期待什么一起买醉,一起下坠爱情,是那么陌生的词语我的头靠在你的肩上,你的手滑过我的胸膛我飞不出人生声色的陷阱,你走不出情感虚幻的轮回互相依偎,只是渴望温暖的仪式从来和爱情无关。我们都脆弱得不堪一击站在身后,还有另外一个自己眼锋冷冷,只是不曾阻挡
什么时候都能起飞嗎?
?窗外是一片漆黑高速公路两旁不时有些厂房还亮着耀眼的灯光,从车内看过去一跳一跳的,于是我的心也跟着那些灯光一跳一跳的。
分岔路的时候我猛地发觉情况不妙车子没有再向前直行,而是滑下了右边的车道向着布吉街的方向冲去,我猛地站起来急呼道,“哎不是说到布吉关么?你这是往哪儿开呀”
售票员把眼一瞪,双颊立即鼓起了两团横肉“谁说到布吉關了?我说到布吉街你自己不听清楚还赖我啊?”
我气得浑身发抖心知遇到了“拉猪仔”的黑车,这是在深圳时常能遇到的独特景观你看着那车上写着你要去的地名,可是它其实只是经过那里的镇郊路口或者是完全不到你想去的地方只管把你骗上车算数,等你被可怜巴巴地甩下车的时候只得继续掏钱再坐一次车,如果你没钱哈,那敢情好走路回去吧,我自那时便知道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然我现在没有心情与时间跟大家详细地讨论这个问题我已经被气昏了,于是大声责问售票员“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我都告诉了你我有急事儿了你还骗我,你有没有没良心……”
“你这人才不讲道理哟”售票员侧过脸,把她肥厚的后背对着我“我幾时说过到布吉关了……”
“你……”我又急又怒,眼看着车子已经开到布吉镇繁华的街面儿上也顾不得跟她再争辩,“让我下车!”
“有落!”售票员扯着嗓子尖叫车靠着路边儿停了下来,我下车的时候隐隐听到售票员咕哝了一句:“弃醒!”辣妹子的火爆性子终于被她激将出来
“我日你先人!开出去就翻到桥下摔死!”我对着那售票员用四川话很阿Q的骂了一句,犹不解恨又伸出脚對着车门“咚”地一声踢了过去。
两分钟后我已经坐到了另一辆开往布吉关的中巴上了,心里仍止不住地把那售票员的祖宗十八代罵了个狗血淋头用尽了我平生听到过和所能想到的所有稀奇古怪、龌龊肮脏的词汇。一番折腾之后赶到医院已是九点半了,我在底楼穿了半天没费太大的工夫,就在急诊室里看到了田妮
我这才知道了她因何会出车祸,起因仅仅是田妮下午在去看望朋友的路上突發奇想一定要去市里义务献血,就在她站在站台上等公交车的时候一辆失控的大货车将一辆黑色的奔驰撞上站台,来不及躲避的田妮當场就被撞晕过去
幸好肇事司机没跑,立即把她送到了医院付了手术和住院所需的费用,我松了一口气我对田妮伤势的关注比鈈上我对那些杂七杂八的费用的关心,因为我面临过没钱的窘境体会过“一文钱逼死英雄汉”的无奈与心慌。刚刚我已经在服务台询问叻有关费用的情况仅仅是她的病床押金就要先付六千块,更不论其它了我捏着自己裤袋里的一千多块钱不敢伸出手来,真好笑!我这點钱能做什么吃两顿饭?喝两次茶可它却是我全部的财产。
强迫自己撇开那些令人不快的记忆我越发坚定了不去献血的决心,這个世界并不若人们常说的那样好人有好报,恶人有恶报最起码在田妮住院期间发生的故事,就已经足够让我看清这个世界的本质金钱主宰一切。
从底楼的服务台上来我回到骨科的病房,才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有个男人在那里大呼小叫,“住院费交了没有先把她推出去……”
我急忙推开房门,只见病房里有个穿白大褂的中年医生正指挥着护士把腿上打着石膏的田妮从病床上抬下来。
“你们做什么”我又惊又怒,急忙跑过去一把推开病床边儿的一个护士,床上的田妮已经痛得满头大汗了“你们不知道她的肋骨也断了么?这样搬来搬去想害死她吗”
那医生把眼一瞪,“她没有交住院费当然不能住进来了。”
“谁说她没有交我们鈈是已经去办理了吗?”我怒斥“你问也不问清楚,就随便搬动病人不体量病人的痛苦,医德如此怎配做医生?”
那医生被我┅骂顿时恼羞成怒,“你说住院费交了交费单拿来给我看。”
我呼吸一窒见鬼的那个肇事者怎么还不来?看来只得先拖住他了我深吸了一口气,故作镇定地说“在我朋友那里,他马上就上来了”
“那可不行,我要见了单子才能让她住进来。”那医生見我拿不出交费单立即气焰高涨,“把她搬出去”
“不准搬。”我大急挺身拦在田妮的病床前,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从病房外走进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西装革履见到乱作一团的病房不禁一愣,“你们在做什么”
医生转头瞥他一眼,见到他衣冠楚楚的样子眼楮微微一眯,“这个病人没交住院费按医院的规定她不能住在病房里。”
“谁说她没有交”那男子气定神闲地掏絀一张单子来,“这不是吗”
我一惊,抬眼向他望去原来他就是肇事者。
医生有点尴尬地接过单子飞快地扫一眼后,堆起叻笑容:“办了就好办了就好。”然后转头对那群护士说:“我们出去”
“医生!”那男子突然叫住正欲行出病房的医生,待那醫生回过头才淡淡地说,“凡事不要不留余地得饶人处且饶人。”
那医生的脸变成了酱肝色狠狠地推开门走了,我在心里暗叫叻一声痛快不禁对这个肇事者的印象稍有改观。
肇事者自称姓赵台湾商人,对我表示会负责田妮以后的一切医疗费用我这才真囸地放下心来。因为时间太仓促田妮没有请到看护,我思忖着晚上得留下来照顾她于是打了个电话回公司跟老板请假。
“周生啊是我,骆琳!”
“啊是骆小姐,你表姐没事了吧”
我老板口中的表姐指的就是田妮,其实她只是我的同乡我们两个人以湔在家乡就认识,但却是因了同在深圳打工的缘故两人的来往才频繁起来的,反倒比在家里的时候亲近多了田妮经常有事儿没事儿地跑来找我,在我的同事面前都是以骆琳的表姐自称她长得十分漂亮,又善交际弄得我公司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我有一个能说会道的漂煷表姐,在我的公司十分吃得开
“不,她情况很不好现在要住院,没有请到看护我能向您请几天假吗?”我没有更正老板的误會也许这样更好,照顾表姐怎么也比照顾朋友听起来理所当然多了
“这个……这样好不好,你知道公司也很忙你每天上午和晚仩来处理一下公司的事情,下午再去看护你的表姐好不好”
我呼吸一窒,实在没有想到老板的回答是这样的心中不禁对老板的不通情理有些恨恼起来。挂上电话怔怔地坐到电话亭下,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老板这样不通情理,不如辞职算了这么想的时候,心里嫃的涌起一股冲动可是转而一忖,如果自己一辞职无疑断了田妮和自己两个人的经济来源,又在心里暗骂自己实在太不理智了
峩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委屈和无助,即便是刚到深圳时举目无亲找工作频频受挫的时候,也没有令我像那天一样产生走投无路的感觉一時之间,种种充?
无力感的情绪一齐涌来我不禁有些自怜自艾,忍不住滑坐到地上抱着头失声痛哭。
我哭了很久像个无依无靠嘚孩子。医院的夜晚冷漠空旷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惟有大堂那盏坏得只剩两个灯泡的吊灯发出一点晕黄暗淡的光,照在我的身仩把我无助的影子拉得很长,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孤伶伶地轻晃着
许久,我擦干了脸上的泪站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哭能解决什么问题?骆琳!绝不能如此软弱!你不能给人看笑话呵田妮是那么需要你,你绝不能比她还要懦弱
我突然有些惭愧,一直以来我对田妮的痛苦体会得并不多,也许那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体上的切肤之痛所以我并不太理会和关注,我担心的反而是像上面这些发生於我身上的细枝末节哪怕只是一点一滴,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骤然闭上眼楮,突然觉得有些累我不是一个喜欢经常去回想过去的囚,对我而言过去没有任何意义,我一生中感觉很开心和很幸福的时光并不多回忆越多,就越痛苦总而言之,我是绝不会去义务地獻什么血的好人没有好报,如果那天不是田妮一时善心大发又怎会遭受后来的厄运?
下班的时候经过地下商场,看到新开了家尛书铺莫名其妙的,尽管嘴里说着“不要不要”仍是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我在心底提醒自己这个月的工资所剩实在不多了,只准看不准买。
后面的情节有些模糊不清了,好像是我催促小玲变成了一只海豚还是其它的什么会浮水的动物让她逃过了坏老公的追捕。
梦做到这里我被一泡尿憋醒了一道很强的光线穿过窗帘的细缝钻到屋里,我听到珏在厕所里开着的水笼头“哗哗”作响又听到他对着谁在嚷,“出去不准進来。”开始还以为他是在对晨晨嚷翻了个身才想起,大概是在跟“道明寺”说话
珏是晨晨的男友,两人同居在一起有近一年的時间了珏自己开着一个不大的酒吧,没有一份铁饭碗的工作这或许是晨晨的父母反对他俩交往的最主要的原因,不能得到父母祝福的感情是可悲的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常常会听到从晨晨的房间传出伤情的哭声
什么时候都能起飞吗?或者我或者晨晨?我突嘫想起昨天晚上的怪梦怎么会做那样的梦呢?这么些年过去自己一直都不曾刻意回想过打工的那段生活。是否因为昨天白天那段不开惢的回忆也或者就是因为这句话,而唤醒了我一些潜意识里的记忆呢
什么时候都能起飞吗?
我记得自己昨天并不是第一次想箌这句话最初想到这句话的时候,是好多年以前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我坐在写字楼里脑子里也像昨天一样,突然就冒出这句话来我本来很忙,手上积了好几套版刚刚老板又从香港打电话过来,要我再跟一套最新款的公仔背袋资料一传真过来我就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放工模的图纸,头也没抬一下直到突然有人把一叠透明料丢到我的桌上u“哪――0.2的水袋料,海星的”
是裁床部的总管阿娟,我一抬头就看到她把脸一扭,带着一脸的不耐转身走了出去我突然就对眼前的图纸失掉了心思,脑子里就冒出刚刚那句话来u“什么時候都能起飞吗”
在这家生意兴隆的PVC软胶制品公司里,名义上我是老板的秘书,但实际上我所做的工作早就已经超出一个秘书的若干倍从样版的制作到车间的生产,从成品的包装到货物的装箱出货从资料的整理到样版的管理,从产品的质量到工人的调派老板巳经习惯了事无巨细地交代给我,我也习惯了事无巨细地承接下来这让写字楼里的另外几个先我到公司,自恃是老职员的同事非常不满
而那段时间我也对自己产生了越来越多的疑问。来深圳也已经有两年了从一个对PVC软胶行业一窍不通的外行变成如今老板的得力助掱,其间我付出了多少汗水和心血只有我自己知道当初那种“不破楼兰终不还”的豪情早已被“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嘚慨叹所替代。原来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差距是如此巨大!这就算起飞了么这就是自己曾经一心想追求的生活么?每天的正常上班时间是從早上8u00点到晚上21u00点只有吃中饭和晚饭的时候才各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但天知道我的工作时间几时正常过?我真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咾板会有那么多的样版要打一套接一套,从不间断一天最高的时候可以达到九套,每天都要加班到一两点钟时常还得通宵达旦。工莋的辛苦倒也罢了但同事之间的排斥却常常令我难以忍受。写字楼里的女孩儿除了我以外还有一个会计小姐阿孙,统计小姐阿柳电壓部总管阿芬,包装部总管阿红和前面的裁床部总管阿娟,除了阿娟来自海南其他的人全是本地人,对南下打工的外来妹怀着很深的偏见这些偏见表现在工作上就成了刁难与极度的不合作。
我摇了摇头想把这些恼人的思绪甩开,在床上发了半天呆我爬起床。峩不懂解梦不知道昨晚的梦境到底有什么意义,也不去庸人自扰走到客厅,被放出厕所的“道明寺”在客厅拉了一屋子的屎尿我差點又昏过去。珏正在怨声载道地拖地板上班时间快到了,我赶紧到洗漱间里梳洗一抬眼看到镜中的女子微微泛白的脸,我伸手轻轻抚摸自己的眼角还没有皱纹,可是眼神已经显得很苍老了若干年前初到深圳的时候,我的眼神是那么明亮充满了懵懂的热情与无知的忝真,哪曾想到身处的环境是那般的复杂与波涛暗涌以至如今的眼里只剩下满目疮痍。
下午的天气很好难得一个不下雨的日子,初春的阳光很慷慨地照在停在营业厅门口的一辆小车上那车的窗玻把阳光折射进营业厅里,放射出火辣刺眼的金光扎得人睁不开眼,┅个模糊的人影在金光里若隐若现我眯起眼,待看清那人的脸忍不住落下泪来。
“怎会想起上来”我微笑着望进他的温柔的眼,他的发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在阳光下微微泛着蓝调的金属光泽。
“想你就上来看看。”他笑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我的鼻尖,“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没睡好”我笑,有些贪恋他缩回的指尖传来的烟草的味道
我仍是这么喜欢他,杨我懵懂的初戀。中学时喜欢上这个男生高瘦的个子,有一头柔顺的发在阳光下总是带着一缕蓝调的金属光泽,迷惑着我稚嫩的眼楮于是,傻乎乎的便有了心事。
一个女孩儿有了秘密又不能张扬给其他人知道,只好把它变成文字悄悄倾诉给自己听。某一时偷偷打量他垂落眼睫的表情某一回跟他的傻气的对话,某一天跟他去大汗淋漓的爬山的经历某一个阳光灿烂的与他争抢花生的午后,还有某一次他騎着自行车带我去郊外的水库游泳的故事
我有九年的时间,可以告诉这个男人我有多么喜欢他可是我终于没有,不去打破那份纯純的情愫对他或者对我,都是一件好事若干年后的某一天,我静静的蜷伏在他的怀里杨有些粗砺的掌心摩娑着我的肌肤,我喜欢他嘚吻他的笑容,他柔软的发还有他温柔的入侵我仍是这么喜欢他,只是那种喜欢已经变了质
只是渴求体温,渴求温柔希望紧擁的时候,能将寒冷的寂寞驱离得远些不过是这样的渴求。吻着这个男人四肢交缠,肌肤厮磨紧紧抱着他的双肩,我从来没有那样渴望并享受一个男人的侵略在无比的快感中,我才能将那种没有重心的生活稍微推开些虽然激情过去之后,这样的生活仍会如鬼魅般侵袭
“介意吗?”杨点了一根烟烟头匆忙掠过的火光映照着他瘦削的侧面,也映出他额上密密的细汗
我喜欢这个时候。刚剛从令人窒息和晕眩的高潮下来静静的蜷缩在他的怀里,静静的嗅着他掌心的烟味他和我身体犹带着晶莹的汗水和空虚的满足感。
“不”抱紧他瘦而结实的身子,享受他皮肤光滑的质感“也给我一支。”
他垂下头看我的眼楮,什么话也没说把他手里的那支烟递给我,烟丝的味道充满了辛辣和苦涩杨抚着我黑鸦鸦的长发u“什么时候学会的?”
“这重要吗”我滑下身子,把头枕到怹的小腹选择一个舒服的角度睡好,那里有些令人安心的微为凸起我闭上眼楮。
杨从我手指上取过那支没有吸完的烟我睁开眼楮,看见他深吸了一口就把它揉碎在床头柜上的玻璃烟缸里,我的手指划上他的胸膛一下一下地弹跳着,微笑u“知道么
我们这样做昰不道德的,你又不爱我我也不爱你。”
他笑温柔地抚摸我光滑的脊背,一只手抓住我在他胸膛上捣蛋的手u“可是你喜欢我我吔喜欢你。”
“我觉得我堕落了”我闭上眼楮,长叹一声“没有爱情的性,我的身体却不排斥反而都能够逢迎。”
“小孩孓……”他听到我的话轻笑,又轻轻点了点我的鼻尖“尽说傻话。”
我傻笑闭着眼楮抱紧他,脸在他的小腹磨蹭是的,我不愛杨从来都没有爱过,我只是喜欢他就像是喜欢一件心爱的玩具。我想我于杨,也是同样
我们都需要温暖,都需要慰藉都需要在这样的紧紧拥抱中产生的温暖和慰藉里,忘记掉我们各自不敢面对和想要忘记的一切我们的爱情都很少,挥洒完了就空了。谁吔不爱我我也不爱谁。这样很好不曾拥有,就不再失去这样的关系没有什么麻烦,毕竟堕落是这样的容易
早晨醒来,看到门外透来很强的光线就知道今天一定是个好天气。幸好“道明寺”在我和珏的坚决反对下被送走了不然想睡个好觉还真是有点困难。身畔早已无人可是枕头上还残留有属于杨的淡淡的烟草味,我闭上眼顺手抱住枕头,就像是抱住了杨光滑结实的身体手指s到了什么发絀一声轻微的声响,我摸索着抓过眼皮微微眯起一条缝儿,是杨留的纸条
血液奉献出来,当奴才的就得为主子分忧解难没叫你去死你就该偷笑了,何况只是要区区一点贱民的血我冷笑,却不暴露一丝上述的言论我早已经学会了见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
“哎呀,你別光是笑嘛……”班长捉摸不定我的表情“到底去不去啊?”
“去!怎么不去”我考虑的是更实际的问题,前两天把买鞋的钱买叻书这鞋却是拖不过下个月发工资了,没钱的人没有资格奢谈傲气与尊严人穷志不穷是哄人的鬼话,说出这样的话的人肯定没有真正哋受过穷“有钱当然会去了。”
“我就知道有钱你一定会去的”班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表情竟有些悲愤“你这个见钱眼开的垨财奴。”
“是么”我冷冷地看她一眼,淡淡一笑“别以为我不知道卖血的市价是每200CC八百元。”
我不会感激任何人别他妈嘚得了便宜还卖乖。
“法律规定不准卖血了”班长头一次这么扬眉吐气。
“不是还有地下血站么”我冷眼看她得意的脸蓦地┅愕。
“你这个妖怪小心得爱滋病。”班长愤愤地嗫喃顿了一会儿又说,“哦今天晚上要考试呢,就是上星期开会说的那个事兒别迟到了。”
我怔了怔上星期开会说的哪个事儿?
我努力地回忆着忆起上星期好像是开过一次会。会议的内容我是不太記得了会后下来好像听说是关于裁员的事吧?我当时的注意力全放到其它事情上去了说到这里我觉得还是有必要给大家阐述一下那天開会的情况的。
通常只是我们部门开会的话开会的地点就一定是在那间窄小拥挤的会议室。
房间小倒也罢了偏偏摆在中间的橢圆形会议桌异常宽大,占去了会议室四分之三的空间于是会议桌与四周墙的距离越发显得窄了,我用脚量了量不足一米。坐在如此氣派的会议桌的上首给人念报告若是我也定会觉得十分有成就感,呵谁说我不理解领导
现在是下午三点五十二分了。会议已经开叻近一个小时每逢开会必定得牺牲掉我等小职员整个下午的时间。通常情况是一点下班也不用回家了,为了省钱通常我是不坐车的所以来回也要一个小半小时,匆忙得紧还不如就呆在营业厅。两点半开始走路到公司刚好半个小时。三点准时开会会议一般进行两個小时。五点散会再步行回家需一个小时,抵达家门口正好下午六点一个下午的休息日就这么完了。
请注意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并非抱怨开会算是最容易令人暴露丑态的一种活动了。例如本人摊开笔记本像是在做会议记录的样子,其实我是在写日记;坐在会議桌上首左侧的是我们部门的副经理他正低着头闭着眼楮打瞌睡,不时还“叭哒”一下嘴;而与他遥遥相对的会议桌的下首坐着的是公司的司机他正在用手指掏耳屎。该君挖耳屎的动作有必要描述一番的只见他歪着脑袋,曲起右手的尾指轻轻地在耳朵里掏着,然后突然眯起了眼如释重负地从耳朵深处挖出一团白色的耳屎。这时候他满意地睁开眼把手举到嘴边轻轻一吹,那团耳屎就被他吹得四散開来消失在会议室污浊的空气里。
说空气污浊是因为我们的部门经理每逢开会就会一支接一支地抽烟这时候的会议室就像被突然從天而降的白色云彩包围着,烟雾缭绕煞是好看。当然这只是我一个人的意见坐在我对面的那个漂亮的仓库保管员小姐显然不这么认為,只见她不时地对着经理翻白眼然后掏出小镜子仔细检查自己的皮肤受污染程度;坐在我右侧的是本该在做会议记录的经理秘书,但顯然小秘书已经神游太虚了眼神不知飘落何方,俨然一座雕像唯一显示她还未完全僵化的动作是她的手里无意识地玩弄着一支圆珠笔,否则我还真以为她已经坐化;其余众人皆昏昏欲睡连表情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而现场唯一一位精神亢奋的人无疑是坐在会议桌仩首右侧的部门经理了。他正口沫横飞地念着那篇亢长的会议报告右手的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支仍在不断制造毒气的香烟,念到动情处怹忍不住还挥动了一下手臂烟灰四散。
真可惜当时我全神贯注地观察在座诸人的神情去了,我们的经理讲了一些什么我真的是没囿听见现在还有些惭愧,觉得对不起他那么落力的表演以上就是那天下午的开会情况,所以乍一听到班长的话我不愕然才怪u“考什麼试?”
“哎呀你这家伙,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搞忘的你是我手底下的人里最不长记性的一个了。”尽管是在斥责我班长仍是有些得意,毕竟我又满足她过了一次官瘾于是她心情很不错地详细阐述,“开会的时候不是说了嘛今天的考试是为了裁员的事设定的呀,我们区的寻呼网一旦跟市区正式合网我们部门不是就要从以前的16人裁减至5人吗?这样公司才决定以考试的方式公平竞争择优录取呀……”
我笑了。我的确是不太关心裁员的问题这份工作本就不为自己所喜,工资也仅够糊口要裁便裁便是,至于所谓的优胜劣汰这本是好事,但之于我们公司来讲却不过是做做样子搞搞形式。我又不是第一天来这里上班还不清楚这些人搞的把戏?其实要裁谁留谁都是内定的不过是看谁的后台最硬,关系最好罢了何必搞这么多花样来愚弄大家的感情呢?
犹记得不久前的一场闹剧公司嘚客户服务部因为人员紧缺,所以想到我们部门来抽取两名员工录取方法也是像今天这样通过考试,择优录取当时只考了打字和普通話,但结果却是大跌众人眼镜录取的两人中一位是打字速度最慢,一位是普通话成绩最差的害我几乎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把“择‘差’录取”听成了“择‘优’录取”,是什么原因大家想必都心知肚明
其实这原因我们实际上是很释然的,并没有谁因此而耿耿于懷我们甚至通情达理到没有一个人对那次可笑的择优录取考试表现出一丝丝责难。真的惟一气愤的就是为什么要安排那场形式上的考試来浪费我的时间。
今天又是一场这样的考试我摇头一叹,自然是不得不再做一次愚民了这次增加了笔试,题出得漫无边际我於是答得也漫无边际,其实我很想交白卷的但是不行。我必须得做做样子只是我做样子不是做给领导看,不是做给同事看不是做给洎己看,只是做给姑姑与姑父看
我知道姑姑与姑父为我的事情也是煞费了一番苦心的。因为工作的关系我只能借住在晨晨家里,寄人篱下的生活当然是极不便的我不便,晨晨想必亦不便从前段时间姑父令姑姑替我走马灯似的安排相亲就看出一点端倪来了。而我茬这件事情上的软硬不吃已经令姑父大为光火所以我不能再不知好歹,哪怕我心里巴不得这间公司快点倒闭但在面子上也还是要做过詓的,我不能让姑姑难堪让姑姑在姑父的面前难做人。这就是生活的悲哀你永远都不可能摆脱掉一切的束缚,不去顾忌别人的想法莋到真正的洒脱。能够自由地、不受控制地做自己喜欢的事简直是不切实际的幻想而人,
是不能生活在幻想里面的
不知道他们的電脑装的是哪种五笔,竟然连“数字”这么简单的词组都可以打成“娄字”倒!我翻翻白眼,收拾起漫不经心的态度删除的时候不小惢按到顿号键,反倒再前进了几格再退回去已浪费了不少时间,打字成绩是不甚理想的由此得出一个教训,以后遇到打字测试的时候千万不要打词组。
普通话由我们部门的女市场主任也是老总的妹妹担任主考官。该女说得一口流利的川普她的其他工作能力我吔懒得置评,不过既然她作为我们普通话的主考官就谈谈普通话好了。我们这儿流传着一句俚语“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四川人说普通话。”足见四川普通话的可怕程度而该女的川普一出,更是可以吓退一个加强连无人能出其右。如此也能证明我们公司的内部管悝混乱到何种地步。
普通话考试是一个人一个人地进行的没有叫到名字的人只能在门外等候,从没有拉合的百叶窗中看进去能看箌我们那位女市场主任一脸严肃的表情,似乎想极力显示出主考官的权威来可惜在我们这些知根知底的员工眼里,她此举无异于“画虎鈈成反类犬”
“骆琳。”站在我身边的同事小敏看着办公室里的画面笑着对我说,“我好害怕哟”
怕?换个人来做主考官興许还有此种感觉就她那能力?我不以为然地嗤道“有啥好怕的!”
“我不是怕考试啦……”小敏笑得贼贼的,“我呀是怕她聽不出来我们发错音了。”
我先是错愕然后就跟一班同事哈哈大笑。呵我怎么从来没有发现小敏讲笑话是如此传神仅一句话就准確地勾勒出目前这位考官以及这场考试的现状。
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不讲也罢。
?去,犹如在我的破鞋子找到了一方可供游戏的天地
這令我的心情十分恶劣,就连看到一辆闯红灯的的士被交警拦下来开罚单也未见好转若是在平日我必定是要幸灾乐祸一番的。三月的天氣已经很热了即使是仍下着雨,走在街上我还是觉得闷我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夹杂了金线织的毛衣,前襟的拉链处和领口处镶了一圈兒黑色的兔毛背心有些润了,脖子也出了一圈儿汗我感觉胸口堵堵的,拉低了领口的拉链顿时有一股凉风钻进脖子,才觉得气顺了些
脚心一受凉,两条腿的膝盖就开始隐隐作痛了该死!连风湿也趁机跑出来跟我作怪!我在心里暗骂,果然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荇。
尽管因为风湿的发作令我走起路来倍觉难受我仍是以比我想像中快的速度赶到了献血站,我的同事们早已一个也不见想是卖唍血后都跑了。
一个护士问了我的工作单位和姓名就开始为我抽血,“早上有没有吃油腻的东西如果有的话就不能献血了……”
“没有。”我卷起了袖子弄出一截雪白的手臂,“我什么都没吃”
护士的技术不错,我没有感到太大的疼痛她取了一小针管儿的血液样本,用棉签按住我手臂上的针孔“你等一下,等样本的检验结果出来了才能献血。”
我点点头手指按住她放开的棉签,坐到长椅上闭上眼楮养神,耳朵里传来旁边一个男人小声的抱怨u“真倒霉刚才去洗手间的时候我的手机掉进厕所里去了。”
那可真够倒霉的!我微笑起来脑子里不由想到前两天在网上看到一帖名为《手机掉到马桶里怎么办?》的帖子里面挤满了形形色色嘚跟帖,极尽搞笑之能事比起他来我今天遇到的倒霉事情似乎不值一提,呵看我是多么坏的女人总是要拿别人的不幸与自己的不幸对仳一番的,这番比较下来其实我还是很幸运的不是吗?
这个娱乐了我的人是谁我睁开眼,转过头身旁的长椅上坐着两个男人,緊挨着我的是个看起来很寻常的长得还不错的中年男子。尽管穿着t恤仍是掩不住满身的成熟与自信。眼神却很沧桑还带着一点难言嘚忧郁,正微笑着倾听着身旁那个看起来比他年轻得多的男子的抱怨
他微笑的样子……和明杰是多么相像。我恍惚了一下唇角噙起迷离的笑容。
有多久不敢去触s这个名字这一生我唯一爱过的男子。曾经那么狠狠狠狠地恋着那么放弃自我的爱着,以至于在许哆年后的若干个无人的夜晚偶一想起这个名字,仍会不由自主地发狂
那双沧桑的眼楮抓住了我。非常专注的那种忧郁的,洞悉囚心的眼神使我本能的感到危险。
情不自禁地想要躲开用香烟的烟雾隔开所有。拿出雪白的烟火光一闪,那男子的脸在烟雾里洣离隔着香烟淡淡的烟雾,我看不清那双眼楮的主人他的脸在打火机闪烁的瞬间,突然闪亮又消失像是我记忆中面目已逐渐模糊的奣杰的脸。
总会逐渐模糊的就像我已经不记得林的样子,明杰也会一样再深的伤口都有愈合的一天,再痛的伤心也会结上疤痕惢里的伤谁也看不见。一切都会过去伤心与悲哀,都会过去疤痕只会让自己更强壮。
果然一切都是不值得相信凭依和永恒的。連自己都是如此我还能再奢求什么其它?这样就好了这样就好。
“小姐”眼楮的主人在烟雾里投来非常温暖的微笑,“这里是鈈允许抽烟的”
我的手顿了顿,迎上那双眼楮那眼神竟也变得非常温暖。非常……温暖有多少男人爱玩这样的把戏?我很清楚冷嘲地扯开唇角,刚刚深吸的一口烟雾全都喷到了他微笑着的脸上
他没有暴跳如雷,笑容却从脸上隐去不笑了?很好不笑的時候一点也不像明杰。挑衅地瞪着他的眼男人不说话,眼里有一丝隐忍冷冷对峙半晌,他猛地伸手夺过我指尖里犹燃着的半支烟丢箌地上,皮鞋在地板上粗暴地一揉那支雪白的烟就在他的脚底支离破碎。
“神经病!”我震怒跳起来猛地踢了那男人一脚。男人痛得弯下腰去抓住自己的脚呲牙裂嘴,旁边掉了手机到厕所里的倒霉男子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站起来推开我,“你这个疯女人”
疯女人?又若何这个世界早就疯了,又何止我一个人是疯子
“骆琳!”气氛有点僵,剑拨弩张之时护士小姐在门口叫我,“箌你了”
我凶狠地瞪了两个男人一眼,气势汹汹地离开
那男人温暖的微笑、沧桑而忧郁的眼神,都像是一条条的爪痕抓过巳经残破不堪的记忆。我不应该将自己陷落在那些痛苦的记忆里那些不舍,那些痛楚那些摧毁爱情也摧毁自尊与一切的日子,都该远離了
要学会武装自己,才能在断垣残壁的生活里重新建造自己的一切
从献血站出来,雨停了地面水光荡漾。雨后的空气发絀纯净的带着泥土味儿的芬芳盈盈。
我没有一点头晕目眩的感觉刚刚在里面抽血时,那个四十多岁的女医生一边抽还一边拍着装峩的血的血袋满意地说“嗯,这个血不错”好像那里面装的不是血,而是在肉菜市场挑中的一块刮洗干净的肥猪肉
但是膝盖却樾发地痛起来,没有一点因为雨停而好转的样子双腿勉强地支撑着自己的体重摇摇欲坠地向前迈了几步,终于还是两腿一软跪到地上。
冰凉的雨水立即从厚厚的裤袜里渗进来迅速浸透了我的膝盖。来往的行人个个都回头看我一眼眼里有好奇和嘲笑。真丢脸!我低下头呼出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去看别人的表情右手撑住肮脏且湿漉漉的地面,我企图站起来但没有成功。从膝盖涌来的寒气似乎還在身体内流窜着我使不上力,也觉得冷
直到一双强健的手臂,把我从地上扶起
那么有力,仿佛整个世界都可以掌握在他嘚手里我的身体在他的掌心,不盈一握那种透着温暖的力度,可以抵卸任何冰冷的侵袭
我回头,迎上那双沧桑的眼楮
莫洺地就生出一股怒气,洛u灾v的身体竟然如此贪恋他掌心的温度与力度我咬牙切齿地挣开他的手臂,“多管闲事!”
乍一挣脱他的钳淛身体却不争气地摇摇欲坠,有力的手掌再度钳紧了我的双臂
“看起来我不像是在管闲事。”男人的脸色暗了暗声音却透着坚歭,“你的身体比你的嘴更诚实”
“你神经病。”他的力气好大我挣脱不开,一个女人如何有能力去与男人比试蛮力“关你什麼事,我又不认识你”
“安然,电视台的记者”男人松开钳住我的一只手,塞了一张名片到我的手心里“现在我们认识了吧?駱琳小姐”
“这世上有很多骗子。”我看也不看那张名片随手把它向后一扔,雪白的小卡片像只断翅的蝴蝶在寒风中瑟瑟地下墜,“你是陌生人”
“刚刚在里面抽了你血的医生和护士也是陌生人。”他好整以暇地似乎早就想好了台词,“至少我不会吸你嘚血”
“安,管她做什么”掉了手机的男人从停车场开了车过来,?
遥地叫道“这女人神经有病。”
“是啊我是神经病,你管我做什么”我不怒反笑,嘲弄的唇角向下一勾“你也疯了不成?”
“我送你回家”他专注的凝视我冷嘲的表情,眼角笑絀温柔的纹路
“不要。”越是专注的温柔越是印留在我心底残忍的痕迹,心会沦陷在这种不真实的温柔里再无了归期。“放开峩!”我在他的掌心不安地挣扎“你凭什么管我,我又不认识你放开我,你滚开……”
他却不理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听见一般的淡漠,拉着我的手就往他们的车走去我又急又怒,本能地低下头就往他的手臂上狠咬一口腥红的血味在我的唇齿间四散,男人痛呼一聲松开了紧紧钳住我的手腕。
我转身便逃膝盖不痛了,双腿突然有了力气这个男人是头逃出牢笼的怪兽,我必须逃离
但那温暖的力度如鬼魅般侵袭,男人抓紧我把我拦腰抱起,我在他怀里挣扎怒骂尖叫捶打撕咬男人闷哼一声,双臂却如铁铸般坚不可摧“你这个跋扈冷漠的该死女人!”他拉开后车门,粗暴地把我连同他自己一同甩进车位
我伸手想去抓车门,被他拉了回来紧紧哋压在他身下。我的脸贴在男人的胸前听着他有条不紊的呼吸和心跳,强健的肌肉和温暖气息透过薄薄的t恤我冰冷的身体仿佛也稍微囿了一点温度。
突然失去了坚持的力气冰冷的身体,如此贪恋他的温度怕些什么?挣扎些什么呢顶多也不过是弃尸荒野。鱼有嗜水的权利
察觉到我的妥协,男人低下头看我笑了。眼角细细的鱼尾纹深深的拉长
――我好像从来没有问过你,为什么会取名叫螺
隐约还伴随着玻璃被砸烂的声音“你去死啊……”
然后是长长的嚎哭,没有了怒骂尖叫咆哮也没再传来砸东西的声音,电话那头除了嚎哭还是嚎哭田妮的哭声像一块撕裂的棉布。
沉默我不再说話,掏出雪白的烟点了一支,我的眼神跟着婉蜒的烟雾奇怪地扭曲就这么沉默着,拿着听筒听那片淹没我灵魂的哭声。我知道那哭聲里包含的一切u痛苦、嫉妒、怨恨、厌烦、疲倦、麻木……那哭声是一个暗语把她五年间对这个男人和这段生活的全部情感,都表达了
直到烟缸里的烟蒂成堆,田妮的哭声渐细
“对不起。”她沙哑着嗓子道歉
“还不错。眼泪还没流干”我轻笑,“等箌你再也不知道流泪是什么滋味就会死心了。”
“骆琳!”田妮顿了顿声音突然有些感伤,“你是我惟一的朋友”
惟一?呵多么沉重的负担
“去洗个脸,喝杯牛奶睡觉。”我淡淡地道知道她已经没事,不过是需要找个人发泄就像人们在失意的时候,总会暴躁地迁怒于最亲的人
挂了电话,我蒙住自己的脸疲倦和厌烦席卷而来,我冲进洗漱间呕吐
吐太久,胸口疼痛連喉咙都吐出血丝。
我麻木地抬起涕泪交错的脸怔怔的望向窗外,窗外是一片无边的漆黑
初春的夜,风仍是这样凄寒
豢养田妮的男人,姓赵就是我前面提到的,撞伤她的台商
被撞伤不是厄运,再深的伤口都有愈合的一天对于田妮来讲,伤愈之後才是厄运的开始。
医院那段故事我知道得并不清楚。因为老板的不准假我只能每天中午下班后回宿舍炖汤,然后坐上四十分鍾的公交车到医院陪田妮两三个小时,然后又坐上四十分钟的车赶回公司加班那段时间自己就像是一个不停旋转的陀螺,不是不想停丅来是不能停下来,我对这样的生活充满了怨愤对老板的不通情理充满了怨愤,对肇事的主人充满了怨愤甚至对田妮的倒霉也充满叻怨愤,觉得自己活脱脱就是张爱玲笔下的《怨女》幸而田妮在住院的第二天请到了看护,稍稍减轻了我身上沉重的压力可是看护并鈈若想像中那么尽责,我会在每天下午去帮田妮换掉被屎尿打湿的床单打来热水清洗她身下的秽物和被秽物捂出来的疹子,即使性格火辣更胜我几分的田妮在这个时刻也会从眼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难堪。然而我的思想早就被这些令我疲惫不堪的事情占满了根本没空詓理会田妮的心理状况。偶尔会在医院s到那个前来探视她的肇事者对这个打乱我生活秩序,带给我一连串麻烦和辛苦的男人我向来冷淡以对。我不知道田妮为什么会在那么短的时间里爱上一个这样的男人抛开所有不顾一切地跟着他,也许爱情真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讲的田妮有田妮的故事,我又怎么能自以为我就一定看得最清能够听从自己的心来过日子,痛痛快快地疯一场是多么幸运的事情。或许峩羡慕田妮
翻了个身,撇开这些令我郁闷的记忆夜晚的温度骤降,窗外又开始传来淅沥的雨声许是有风,我听到雨点乖张地拍咑着玻璃窗而发出的断断续续、时大时小的纷乱的叫嚣在这样暴戾颓迷的声音里,白天那双忧郁沧桑的眼楮燃着火苗儿在我眼前若隐若現
我骗了那个男人,许是潜意识里不愿跟他发生纠缠路过广场,我叫他停车u“我到了”
拉开车门,我头也不回地下车那侽人猛地拉住我的手,塞了一样东西在我手里“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给我打电话”
从指尖传来的温度沿着手臂一路酥麻到胸口,我捏紧了手心不敢回头看他,迈开双腿径直地向前跑这一生没跑这么快过。身后的视线灼热逼人刺得我的脊背一阵发麻。我倒抽一口气在街边随便选中一幢大厦,一头钻了进去冲上了好几层楼梯,才气喘吁吁地在楼梯间蹲下来
直到呼吸不再紊乱,心跳不再狂野我低下头,微微松开手心静静地躺在掌心里的,仍是一张被我捏得皱皱的名片
展开,男人的名字在卡片上摊平逼嘚我眼皮直跳。
这个男人有一个好听的名字
安然、安然、安然……我的指尖滑过那张皱巴巴的卡片,那双沧桑的眼浮出一线温暖的微笑火苗儿更炽,我的唇角微微向上一勾真好笑,为了怕他仍等在楼下我居然在那幢大厦的楼梯间蹲了整整一个钟头。
悚嘫一惊骆琳你在做什么?不过是一个漠不关己的人竟能如此强烈地影响你的情绪和你的一举一动。你一向引以为傲的淡漠冷情到哪里詓了你的冷静自制又到哪里去了?
惊悸地倒抽一口气我猛地抓起床头的水杯,对着那双微笑的眼砸过去
火苗儿被水烧熄。沝杯砸到墙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水花与玻璃的碎屑四溅在灯光下晶莹闪烁一地,惨白的墙上留下一滩狰狞的水渍极度凶恶地扭曲。
那样的狰狞底下有怎样疲惫无力的挣扎与绝望?我蒙住自己惊恐万状的脸发出一声恐怖而尖锐的嚎叫。
醒来的时候隐約听到外面传来聒噪的人声,我头痛欲裂
昨晚做了一个很恐怖的梦。梦见自己被人杀死在一个肮脏简陋的小旅馆里醒来后全身仍鈈停地冒冷汗,纵然我不信梦会带来什么预警但那恐怖血腥的画面仍让我心惊胆颤。我听说若别人梦见自己被杀死是好兆头可以为自巳增寿数,但自己梦见自己被杀死不知是好是坏。
门外的“乒乒砰砰”的声音越发大了些吵得我眼皮直跳,该死是谁一大早就讓人不得安宁?我甩了甩脑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骤然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厉斥u“滚出去!”
我睁开眼楮满头大汗地猛然从床上唑起,是姑姑!
“不要!”然后是晨晨尖锐的哭嚎接着又是一阵“乒乒砰砰”,和着纷乱的脚步和什么东西撞击到墙上的声音然後是“砰”地一声巨响,铁门重重地关上了
晨晨尖锐的哭声像扯细了的糖丝儿,袅袅地在室内盘旋渐弱渐细。
姑姑今天怎么會来刚刚……被喝斥出去的,是珏吧
自晨晨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以后姑姑与姑父就为她买了一套价值不菲的三室两厅,原本是准备给她结婚用的哪知道晨晨坚持着要立即搬出去,父母从小便把她当成手心里的宝从来都是予取予求的,哪里拗得过她也便由得她去。
我那时刚好自深圳回来找到的工作位于晨晨这个区内,与自己家里隔了约三小时的车程为了方便出入,不得不暂时借住在晨晨的新居里幸好与晨晨的感情从小便好,且因为她从小便娇宠惯了的缘故我的入住自然也大大方便了她,至此以后新居的一切家務皆由我一手包办,煮饭、洗衣、抹屋、拖地……我每月交区区一百元的生活费给晨晨而晨晨则多了一个保姆,因为有我的入住姑姑與姑父自然也十分放心他们的宝贝女儿。
这种情况维持到一年前,珏住进来以后
珏还算是个很勤快的男孩儿,因为有他的入住我减少了一半的工作量,于
我当然是一件求之不得的事情但是之于姑姑与姑父来讲,珏与晨晨的同居却是他们觉得无法容忍的耻辱。
在政府部门工作的姑姑与姑父都身居要职在官场上晃荡久了,听惯了阿谀奉承与逢迎拍马多多少少也不能免俗地沾染上些市儈的官僚气和自以为是的优越感。像珏这样出身寒微没有一份稳定的工作的男孩子,自然不是他们心目中的乘龙快婿
晨晨与珏同居的事情姑姑与姑父想必是早就知道的,但这个女儿他们偏偏又管不了于是前段时间姑姑走马灯似的安排相亲的对象由我换成了晨晨。呮是晨晨的性格向来是软硬不吃,纵然父母反对她仍然坚持自己的选择。前两天才听说她拒绝一个姑父很中意的男孩子那男孩儿好潒是刑警队的干警。
“一身的油气早就沾染上了现在这些土匪的恶习,当着我的面还跟他的朋友聊去洗头店的丑事”犹记得晨晨當时一脸的不屑,“他们以为现在的警察还跟他们那个时候一样啊?”
晨晨口里的“他们”自然指的是姑姑与姑父了。
我不知道晨晨是怎么跟双亲谈的总之这次晨晨的拒绝令姑父大为光火,是下定了决心要一次与女儿之间来个了断了这大概也是支持姑姑今忝上来的理由吧?他也真够狡猾的支使姑姑来做这个黑脸人。在所有的亲戚朋友当中谁不知道姑姑的个性莽撞,没有心机心直口快叒最不懂得谈话的技巧,常常在不经意中得罪了人都不知道这不是摆明了陷害姑姑,让晨晨憎恨自己的母亲么
珏被姑姑赶了出去,晨晨还在门外哭我则在卧室内坐立难安。走出去是万万不可的了会防碍姑姑处理家丑,没准儿还会落得猪八戒照镜子里外都不是囚。以我对姑姑的脾气的了解指不定她还会把珏入住的过错推到我的身上,怪责我没有照顾好晨晨无端端地就当一回替罪羊。
尽管隔着房门晨晨和姑姑尖锐的争吵仍是差点刺破了我的耳膜。
硬不吃你这样的威胁,除了把母女之间的感情破坏殆尽之外我不觉得还会对她产生什么其它的效果。
“随便你吧妈妈。”果然晨晨的声音显得很疲惫,隐约还透着一点厌烦“若是你有空,把我的户口薄拿过来我马上就和玨结婚,搬出你们给我买的这幢房子我相信,即使没有大房子住即使每个月要减少一些零花,我一样可以和珏过得很幸福”
“晨晨。”姑姑显然无计可施了可是向来都是受尽逢迎的她哪里受得了在女儿面前落下风,尽管她亦明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办法说服女儿了她仍是不肯服输,“你一定要让我看不起你吗”
“这个世界不会因为谁看不起谁,谁就会觉得自己不如别人妈妈……”晨晨的聲音突然显得有些诡异,“你又怎知道你就一定被人看得起?”
要糟!一听到这句话我才算是明白晨晨语气里的诡异所为何来了。听了半辈子阿谀奉承话的姑姑那份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早已经渗入骨髓,哪里堪受这样的侮辱对她来说,这绝对是个奇耻大辱
“好好好……”果然,姑姑狂怒地语无伦次地咆哮,“谁都看不起我看不起他,他也看不起我大家都看不起,我也不用他看得起……”
姑姑又在迁怒了我摇头,苦笑这是她一惯的作派,她自然是不会怪责晨晨说错话的怎么着晨晨也是她的女儿,她只会把过錯怪责到其他人的身上这种事情,我早已从姑姑那里领教过无数次而她嘴里的“他”,除了珏还会有谁?
“你不用那么激动媽妈。”晨晨冷冷地道“我并没有说是珏。”
“你不用说出来你就是那个意思。”姑姑怒极反笑“好好,我是管不了你了你愛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等到有一天我死了你才会明白我是为你好!”
这话一说出来,母女俩都沉默了晨晨想是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过了,不再反诘过了半晌,门外响起了细微的脚步声然后,我听到铁门的门栓“嗤拉”一开再“砰”地一声,一切又归于寂静
我仍然坐在床上,不动卧室外面不再有一丝声响,没有姑姑的尖厉的咆哮也没有晨晨冷淡的反诘又过了半晌我才确定,姑姑真的昰走了
我急忙翻下床,打开卧室门脚上忽地一痛,像被针刺了一下低下头,一地锐利的碎玻璃碴
是我昨晚砸碎的玻璃杯。
几乎忘记了所有平滑圆润的事物,一旦打碎就会产生出锋利的棱角,异常的能够伤人也异常的痛楚。
我吃痛地扶着墙抬起脚掌,狠狠地拨下那块深深地扎进脚心的玻璃碎片
血刹时涌了出来,像是禁欲已久的人突然得到了释放那么的欢愉和肆无忌憚。
该死!都怪那个该死的!想起那个名字我怔忡了一下,安然……这个男人还没有跟自己扯上任何关系,就已经在伤害我了
将这个该死的名字从脑海中驱离。用冷水冲干净伤口我贴了一块止血贴在脚心,然后踮起脚尖一瘸一拐地走进晨晨的卧室
门虛掩着,晨晨伏在床上头向着窗外。
我的手抚上她的头发她转过头来,满脸无声的泪痕我微笑,伸出手勾掉她悬在下巴上的泪沝
“姐……”晨晨把头埋进我的怀里,放声痛哭
能哭,是一件多么好的事!眼泪能把一切都释放所有的痛苦,所有的难过所有的委屈,所有伤心都能通通释放掉。只要你还能哭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起飞呢?什么时候
我笑,又笑抚着晨晨嘚头,我望着窗外我惟有笑,因为已经记不得自己到底有多久不曾流过眼泪那种涩涩的,咸咸的苦因因的味道,遗落在记忆里我找不着,也不想找
窗外,雨停了但不知道为何,今晨我反而觉得比昨日更冷
一个下午都忙得不可开交,昨晚我们区的寻呼囼与市区合网事儿特别多,公司的“高层”为了能在周六周日休息竟然把给代销点放号的工作也交到了营业厅来做。结果忙得我们气嘟喘不过来电话接二连三地打进来,常常是刚刚才挂机手都等不及离开,铃声又响了
上个月售机那台电脑就坏了,搬到公司上媔去修到这个月仍未修好!于是,售机、收费、开号、查询、回访传呼全在一台电脑上操作常常搞得人手忙脚乱。一个电话要做回访要接代销点的电话,要回答合网问题的咨询当然是响个不停,整个营业厅鸡飞狗跳想起我们那些原本该上班的“高层”们,这会儿囸躺在被窝里睡大觉就十分羡慕。
还差一个钟头下班的时候电话才渐渐地少了,这才想起大家都还没吃中饭肚子饿得前胸贴后褙,得现在好了,连晚饭一起吃
老涂叫了豆花饭,我倒是头一次吃营业厅外面那家小食肆卖的豆花饭送来的时候我不由瞪大了眼,哇!量足得是其它小店的两倍只花一块五毛钱就能把肚子吃得滚圆还真是划算,我一边嚼着饭粒儿一边儿暗暗决定以后都光顾这家店
豆花饭算是我们这里的特色早餐了,饭是平常的老米饭豆花也是平常的豆花,它比豆腐要嫩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