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长时间都没有做哑铃分组做好还是不分了,前几天突然做了40个,往地上放的时候放快了,闪到了腰下部与臀部的连接处,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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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练哑铃闪腰,现在有时仍隐隐作痛
状态:就诊前
希望提供的帮助:
请问医生我这种情况是哪种腰疼呢?腰肌劳损还是别的什么的吗?
现在需要进一步治疗吗?还是可以做一些康复锻炼?比如小燕飞什么的。
平时需要注意些什么吗?
所就诊医院科室:
本地三甲医院 骨科
好好锻炼腰背肌,就是“小燕飞"或者游泳-蛙泳,对你很有好处。
疾病名称:四个月了,现在肌肉萎缩严重,现在锻炼能康&&右膝股骨软骨受伤&&膝关节股骨髁间窝骨挫伤,前交叉韧带损伤&&
希望得到的帮助:股骨髌骨软骨损伤,四个月肌肉萎缩严重,怎么康复理疗和治疗
病情描述:北车撞软骨受伤静养四个月,没活动腿,现在大腿小腿肌肉萎缩严重
疾病名称:骨折&&
希望得到的帮助:髌骨骨折1个月,怎么锻炼?
病情描述:3月7日地滑摔倒,当时疼痛但可走路,拍片子说右侧髌骨骨折,对位对线良好,保守治疗,没打石膏,静养。现在可以侧抬腿,但是不能正抬腿,小腿到脚后跟无力。
疾病名称:脚后跟骨折手术三月恢复正常.怎么恢复锻炼&&
希望得到的帮助:请给些建议.怎么锻炼恢复.
病情描述:有时后跟会酸痛正常吗.现在是双拐走路.医生建议正常行走.能行吗.有一条骨折线长得差一些.
疾病名称:拇指肌腱断裂拇指往胳膊上的那条筋痛的厉害&&
希望得到的帮助:肌腱断裂3个月后,锻炼后,胳膊的肌腱也痛,正常吗?怎么办
病情描述:拇指背面肌腱断裂,现在3个月了,锻炼后,拇指到胳膊的肌腱痛的厉害,请问正常吗?应该怎么办
疾病名称:交叉韧带修复,左半月板切除&&
希望得到的帮助:请大夫给一些辅助练习的建议
病情描述:前交叉韧带修复术及左半月板切除术后,是否可坚持下床拄拐活动一下?患腿可否做一些抬高腿等扶助活动?求回复
疾病名称:前交叉韧带拉伤半月板后角损伤三级&&
希望得到的帮助:是否需要面诊。以前假如需要当面诊治需不需要提前拍片,拍那种片
病情描述:去年11月初在您手术下治疗前叉断裂。今年至今走路微拐。上下楼发力不正常。弯腿某些角度会剧痛,膝盖弯曲有微卡感觉。是否有回复可能弯曲有弹响,角度已经接近全角。但仍旧不能下蹲。痛感明显。...
疾病名称:半月板游离体形成&&关节痛&&
希望得到的帮助:不知道现在除了康复训练股四头肌还需要怎么办?
病情描述:希望得到医生给予的帮助及指导!现在还是疼痛不能正常走路
疾病名称:手肘桡骨脱位,手术费多少钱&&
希望得到的帮助:需要手术,费用多少
病情描述:胳膊疼影响的手指和手腕疼
疾病名称:左上肢肘关节粉碎性骨折&&
希望得到的帮助:术后康复治疗的最佳时机
病情描述:就是想问下,手术后哪段时间做康复治疗最为合适!谢谢!
疾病名称:胯骨关节骨折&&
希望得到的帮助:术后一个月了,想咨询如何锻炼法有助于恢复
病情描述:车祸引起的胯骨关节骨折,手术后一个月了,恢复的挺好,想咨询一下如何锻炼,恢复的快
疾病名称:右膝后叉韧带撕脱性骨折&&
希望得到的帮助:右膝后叉韧带撕脱性骨折术后康复锻炼
病情描述:我于日骑摩托车被轿车撞倒在地,膝盖撞伤,四川省叙永县安民医院医治,诊断胫骨上端后缘骨折,后叉韧带断裂,2月22日手术,医生说打两颗钢钉固定,还给我接韧带,一直卧床休息,膝盖...
疾病名称:三个月了一直走路现脚踝处疼痛不走时隐隐痛&&
希望得到的帮助:你说要做康复训练,大概做多久能正常走路不疼
病情描述:现在走路脚踝处疼,不敢用力走,脚背处偶尔疼痛,夜晚隐隐作痛,站立过久就疼
疾病名称:肘关节脱位&&
希望得到的帮助:求助,如何进行撕脱骨折后的肘关节的康复训练?
病情描述:30天拆了石膏,重新做了ct。弯曲程度如下。目前活动受限,想扩大活动范围就会疼痛。怎么训练比较合适呢?
疾病名称:右侧膝关节股骨髁间窝骨挫伤,右侧膝关节前&&
希望得到的帮助:肌肉萎缩严重,去哪找医院进行康复理疗呢
病情描述:被车撞后软骨受伤,第一次核磁是股骨髁间窝骨挫伤,第二次核磁共振结果软骨薄厚不均,髌股骨退化,现肌肉萎缩严重,怎么才能锻炼肌肉不在萎缩
疾病名称:肘关节脱位&&
希望得到的帮助:左手活动受限制。片子尽可能拍的清晰了,还请谅解。想知道有无骨折?多久能下石膏?什...
病情描述:受伤前后的片子。还请医生看一下有没有骨折
有没有骨折?
疾病名称:交叉韧带修复,左半月板切除&&
希望得到的帮助:手术很成功,问一下医生,是否一定要到专业康复中心去康复
病情描述:交叉韧带修复术及左侧半月板己切除,昨天己手术
疾病名称:十字韧带手术,术后患者&&
病情描述(发病时间、主要症状、就诊医院等):
肖大夫您好。我是08年十一月您给我做的右膝手术。我是右膝十字韧带断裂,软骨骨折。半月板切除。
曾经治疗情况和效果:做完手术半年以后膝盖弯...
疾病名称:髌骨骨折手术两周。不能直抬腿,不能弯弯。&&
希望得到的帮助:什么时候能曲腿,直抬腿
病情描述:4月2号出院的,医生说半个月后复查。她是摔伤了髌骨骨折,韧带三度拉伤。
疾病名称:骨折后,肘关节粘筋两个月了。&&
希望得到的帮助:怎样快点好起来,真的生不如死。谢谢。
病情描述:现在伸直还可以,曲90度。胳膊疼。练习一会,活动轻快点,隔一个小时,关节又僵硬。
疾病名称:髌骨骨折手术拆线了&&
希望得到的帮助:如何进行恢复
病情描述:想询问医生手术后的情况,希望医生可以给我一些好的建议
投诉类型:
投诉说明:(200个汉字以内)
吴克俭大夫的信息
四肢及骨盆骨折的诊治,微创骨折治疗
吴克俭,男,主任医师,教授,解放军总医院第一附属医院(原304医院)创伤骨科主任。1987年毕业于第四军医大...
骨科可通话专家
上海第六人民医院
上海市浦东新区公利医院
郑大一附院
副主任医师
上海第六人民医院
武汉协和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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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80后,海军,南沙,80后成长,中国海军的过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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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新舰员集训
  这会不会是个错误?我闭上眼,开始了无中生有的试验,可是很快我就感到了后悔,心口难以压制的跳动更是证实了这种不安,要是待会眼一睁,一切烟云般消散怎么办,重新陷入绝望,自暴自弃?不会的,这不可能,多么荒谬的假设,我何必为不存在的问题吓唬自己,这不是自虐吗!可脑子里为什么老是有这样的想法,绷得的紧紧的,是个问题!刚滋生的悔意随即遭到了大脑的打压,它开始认为这是个机会,我应该抓住这个机会来重塑自信,等会一睁眼,事实会证明什么都没变,我来了,确确实实的。
  睁开眼吧!大脑下达了命令,我紧攥着拳头,集中全身力量在眼皮上。我幻想着眼睛像大门一样缓缓启开,接着是一片刺眼的光芒穿透黑暗,形成一道连接两个世界的时光通道,中间的剪影蹒跚其中,左顾右盼,他应该向前!可是极短的犹豫之后,大门关闭了,时空通道迅速地后撤,这个虚化的剪影还未来得及挣扎就化为碎片,大门随即关闭,直至重归黑暗继续永久的混沌。我呢,那个我哪去了?那个剪影是我!怎么还是一片漆黑,我要睁开眼睛,眼皮怎么不听使唤了,怎么会这样!黑暗的恐惧让心口猛地往下一沉,像跌进万丈深渊一样,完全的失重,找不到一个支点,搭在床板上的手本能地一把抓住床沿,撑起上身竭尽全力想挣脱深渊的引力。
  “啊,好疼!”我一摸脑门,眼睛也睁开了,自己的左手映入眼帘,是我的左手。真是该死,我又干了件荒唐事,好在没有挂彩!我太紧张了,紧绷的大脑需要放松起来,真是该死。我下意识地抬起脑袋四下扫了一下,一切都在,外板上的肋骨依旧排列整齐,头顶上的一捆蛇纹电缆纹丝不动,还有透过外板的海浪轻鸣——存在的感觉真好,我还在588,大脑还有意识,有机体仍在新陈代谢。我捂着脑门缓缓躺下,几乎是侥幸,真是该死,我太紧张了,年轻的水兵应该入梦了。
  “小伙,干嘛呢!没事吧,你——你别把我吓着了!”是班长,躺下的瞬间我瞥见了他,木然地盯着我,像是见到外星人一样盯着我,估计刚才我不仅吓着了自己,把班长也殃及了。班长叫陈伟——是我知道的第三个叫陈伟的人,二期士官,皮肤很白,稍胖,嘴唇自然厚点,说话很溜,听说是葫芦岛人。
  睡觉吧!我又想太多了,活下来的都是英雄,我应该肯定自己——我成功到达了这个理想中的世界。人生的极致大抵也就这样,凯撒大帝说出征服感慨时候,心境也就不过如此而已。这儿就是战舰,实实在在的,可以摸,可以打量,我的兵舱,我的床铺。我会适应这里的,可以没有新鲜的空气,这样小的床铺也行,只要不再陷入苦闷,我满意这里的一切,连个理由都不需要,就仿佛是热恋,事实上也是,在幼稚年代我就爱上了这些个大家伙,从迷恋到信仰并孜孜以求,贯穿我的少年与青年,占有了我拥有意识以后的全部历史。
  刚刚广播了什么?一连串听不懂的话,又勾又拐的,大概是要就寝了吧,大伙都在忙着洗漱,踏的斜梯“噔噔”直响。这就是部队的节奏吧,是我向往的火热与纯粹。这是一个新的环境,新的开始,不同于过去,我会成功的。可现在也让人担心自己能否会适应这里,而别人看上去都不错。我努力地放松自己,在睡觉前的这段时间里,我还可以继续打量这个至少要呆两年的兵舱,是兵舱,钱佳对我说出这个词时,失落代替了对陌生环境的恐惧。我哀叹什么呢,过去的理想?现在我是个兵,只是个兵——列兵军衔,相同的是离战舰一样的近!
  钱佳是我登上588后看清的第一个人,上等兵,和我同班,人特好,很热情,还帮我缝水兵服上的肩章。钱佳皮肤很白,脸形也很精致,下巴尖尖的,有点像以前的某位同学,这很方便我记住他的长相——奇怪,我怎么老是以过去的标准打量现在。我管钱佳也叫班长,他领我到兵舱的那一刻起,就不停地告诉我这,教我那,告诉我要干这,不要干那,在哪打饭,在哪洗餐具,要留心听广播,机械检拭前先到飞行甲板集合,然后再去驾驶室,下午起床后要读报,晚上七点看新闻,九点点名,星期二、四的时候要到码头出队列操,周三晚上是小周末,反正就是不要整天迷迷糊糊的,被人笑话。搞的我云里雾里的,感觉自己就是个小孩,在这个心底世界里重新牙牙学语。这是必然,新的环境必然对应一套新的规则。
  舰上居住条件比我想象的好很多,不愧是二代护卫舰,双层铺,还是固定的,和三层的吊铺比起来可绝对是高档次,做工也很讲究,外表光滑,打着白漆,衬着草绿的地板,视觉感受很好。内务柜也是同样的材质,上下两层,立式冰箱一样,很大气。床铺的宽度刚刚好,轻伸一下小拇指,就可触到右手边的床沿,长度可以使脚底恰好能抵在床尾,要是有再高一点的人睡,恐怕连对角线都睡不成。我嘛,还可以放心地翻个身,就是脚要规矩了,一不小心就会悬到过道上,这恰好就是嘴的高度,要是让班长赶上就惨了。
  “明早起床利索点!”下铺的班长顶了顶我的铺,喘着粗气铺着床铺。班长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要老,眼袋经常是拉的老长,体型也偏胖,这几天我老是止不住地想,班长会不会就是那个瑞德,引我入行的那个人,尤其是看到班长的肉厚嘴唇,我更认定了他就是这个人,会带我适应这个新环境。我甚至想到了他一身黝黑的样子,穿着蓝格衬衫,在一群陌生人之中紧盯着我不放,然后扒开人群走出来,伸出大手,在我还犹豫的时候重重地给我来上一拳:嘿,伙计,你跟我了!
  这是上舰的第三个夜晚,没有出海,辛苦的是眼睛,即便是到现在,双眼还没有适应过来,满眼的新鲜充斥眼球,直至发胀发痛,却还是欲罢不能,就像大学里上网包夜的感觉,不同的是少了让人难受的负罪感。自己也一直想形容这种感觉,可苦于找不到合适的词汇,只得打了一个比方了事:林志玲突然一身凹凸,凭空出现在我面前,不仅让两眼发直,就差要撑爆眼球,却又乐此不疲,还嫌眼睛不够多,视角不够大,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但是手脚又不敢放肆起来,只可远观而不能亵玩焉!
  说实在的,我是好不容易让自己确定了眼前的真实,而不是一场脆弱的梦,此刻家在远方,我已在他乡。可是心底的不自信老是禁不住躁动,形成一股暗流想破坏此刻的幸福与满足,这个阴暗的家伙真希望眼前的景象像烟云一样消散,但这次它没有得逞,赢的是我。此刻想起这些不是时间的飞逝,而是时间的神奇:两个月前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而现在时空一下子穿梭到了离梦想最近的地方,真实的让人不敢相信,甚至有点害怕——失败主义。该死!怎么又放出了这个可恶的魔鬼,回去,滚回去!越远越好!这次你不会得逞的,过去的只会是过去,我已经否定过去的一切:高中,大学,还有新兵连。我不想承认,也不想回忆,不是封存,而是割裂,从大脑中永远删除,我不想有任何保留,也就不会怜惜,那只是过去,我的历史是从588开始的。
  我的铺在8兵舱左舷最里边的上铺,位置不能说是好,下铺自然是给班长和老兵。兵舱整齐有序,只是舱顶才看到想象中的混乱:一大捆电缆横贯我的窝,粗细不一,外面包着金属蛇纹保护层,打着银粉漆,用门形框吊挂在舱顶上,穿过床头的隔墙,连接处是一扁圆形的导孔,封着电工泥,也打上银粉漆,依稀还可见施工时留下的指纹。电缆的高度离我脑袋也就30多公分,上去的时候,很不方便,摸索了几天才得要领,要先把头探进去,双手扒着里面的床护板,再用力使劲蹬下铺,然后下身横着进去,先右腿,后左腿,可是这样上去是反着的,到位后还要再翻个身,这样就脸朝上了。隔墙上还有几根细电缆扎成一小捆,爬山虎一样,长着马脚贴在舱壁上,连着日光灯罩,还引出一个锥形插头,垂直向下,也被固定着,插头做的很精致,有个盖,用一段铜链连在插头上。
  过道上方的情况更糟,一个三联装的日光灯罩,紧并着呼呼作响的通风口,宽粗的通风管道树干一样,顺着过道,频频分叉,还有两根包着厚实石棉层的管道并列着,只有在连接处才断开,法兰片的黑垫子俏皮地露出个小耳朵。左手边的空间好多了,伸直了手才能碰到外飘的外板,一排排的肋条穿过粗大的纵骨,时间久远的缘故,白色的油漆微有些发黄,像是老屋的墙壁,很温馨,是家的感觉。还有一根腿粗的管道顺着外板下来,打着向下的绿色箭头,穿过兵舱所在的第二甲板。恼人的是,里面宽敞的空间却派不上用场,要是上铺能往里倾斜一点,我上下铺就简单多了。
  快要熄灯了,睡觉也成了强制,有种莫名的怪异。对面下铺是360的杨班长,三期士官,正专注地板着脚掌,一块一块地往下撕皮。上面是钱佳,我的小班长,安静地钻在被窝里捧着书,再往外下铺是阿富的窝,阿富是杨班的兵,穿着内衣、拿着扫把清洁地板,他的上铺是信号的一个士官,好像是叫郭峰。L形兵舱里面是343和341的人,过道里343的老孙赤着上身,一手一哑铃,发达的肌肉上下起伏,油油地反着光,嘴里还不忘抱怨他们的新兵——大仙的脚太臭,顺便把341的新兵也扯上了,可341班长曹光伟不答应了,嬉皮笑脸地又把老孙的老底都给翻了出来,说他当新兵时候怎么怎么样,晕船时候喷了过道一地,还是他收的尾。
  似乎大家看上去都很好,都没有我这样的紧张,无法自控的自卑或者激动。不想了,我的大脑已经想的太多了,他需要休息一下,我这个公正的法庭应该发挥作用。我转过身,把刚学的舰艇条令过了一遍,武装更职责、住舱职责,还有名目繁多的部署职责,这些是新舰员集训的内容之一,新兵连好不容易熬结束了,又来一个新舰员集训,继续训练队列,要命!
  “广播听清了没,明天上午去参观军史馆!晚上凉把通风关了,知道怎么关吧?上面有箭头。明早起床利索点,别让我再听到技师数落你的不是!”
  “新舰员五分钟后带条令餐厅左舷集合,进行条例学习!”扬声器里传来舰值日的声音,是雷头——我的部门长。
  “靠,又来了!”丁大仙骂骂咧咧地从铺上爬起来,这家伙是老孙他们班的,上舰没几天就在我们面前装出一副老兵样,没事就躺床铺,见了老兵下来就像孙子一样。听到广播,我们几个赶紧收起马扎,到内务柜里小心翼翼地翻条令,对面的小白不紧不慢地过来问:“谁敢告诉我刚才广播什么了?”大家自顾忙着没搭理他,准备好的“噔噔”几下就上去了,我见这个白白嫩嫩的菜鸟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就告诉他去餐厅学习条令,不料他却没好气地回了句:“就你知道!”
  我们这批兵是第一批下部队的,新训只持续了两个月,连一个月的岗前培训都免了。待到了部队,才发现新兵蛋子的生活还没结束,上舰第二天就开始新舰员集训,美其名曰:完成由军人到合格舰员的转变,现在舰领导经常提到一个词:传帮带。而我们刚完成由民到兵的转变,还记得新训大楼上挂着的标语:当兵不习武,不算尽义务;武艺练不精,不算合格兵。对我来说,这不是义务,而是理所当然、不言而喻、不证自明。
  一路走来,运气不错,赶上了20个名额之一,不是上海武警,也不是新疆特种兵,是海军,是梦里徜徉过无数次的海军!一截火车皮把20个同乡拉到了吴淞口的训练基地,江上隐隐约约的汽笛声支配着我度过了缓慢的新兵连。而对我来说,这两月并不容易,我的大学生身份即使在同乡之中也不易被认同,时不时还成了他们取笑的对象,夏黎的检查还是我帮他写的,理由是我的文化程度高!其他的家伙因为条令考试没及格被区队长禁止出楼,害得我成了他们的公务员,去超市或者去“狗洞”买炒饭什么的成了我的专利。3月4日,又经历了一次选择,卡车载着我们的希望、好奇还有不安,越过黑夜里的摇曳灯火和模糊黑影,伴着对海的想像,5个同乡来到了舟山,我和夏黎,还有腊柏在558,峡哥和半仙在大驱。
  “点一下名!”范班长捧着文件夹进了餐厅,臂上挂着红底黄字的袖章,写着内舱值日。之前就是范班长把我们领上舰的,我才知道,他也是士官组的,不过可比士官主任好多了,看上去很和善。范班长是航空飞控班长,三期的军衔压在略微发福的身体上,恰如其分地诠释着他的年龄、军龄及经历。点完名,航空长也过来了,一直是他负责我们的集训,不知道为什么都是航空的人管我们。航空长是个很白净的人,见了他的第一想法就是这人应该是政委教导员什么的,应该有个不大的女儿,他接电话的时候有个稚嫩的童音让他慢声细语。照例,航空长给我们说这要背,那要背,大伙一边翻书,一遍交换眼神,嘴角挂着很无奈的笑。这一次航空长完全打破了我们的心理底线,一口气划到底,这下他彻底完事了,强调一下纪律,然后闪人,范班待了一会,也走了。
  一股热气伴着安静,很温暖的一个地方,像是待在炕上一样。想想也是这么回事,U型的餐厅就在主机舱上面,开口朝向舰首方向,中间挖空留作烟囱的消音器室。餐厅的大小与我想象的差不多,左后角有两个电视,右前角还有个小的,对面的凹槽有个很大的空调,还是头一次见,书柜一样,餐厅左后的地方就是伙房,右后是分菜间,又曰二号配膳间,其右手是餐厅主门,往外就是舱内8号主通道。餐厅左手是机电两个主机班的就餐地点,横向是导水的地盘,右边是我们雷声的,我的位置是门旁的第一条桌,而且我的部门长——雷头也和我们一桌,加上班长和钱佳刚好4人,而大仙就惨了,他们班是5个人,他就只能搬个凳子坐顶头了。我们学习都集中在餐厅左边,这边空间大,放了两排桌凳。
  “李云龙!”有人低声音叫坐在左后角的李云龙,那个位置脑袋一转可以看到餐厅正门。上了舰才发现同年兵有两个云龙兄,不过看上去却都不咋的,眼前的这个是341的兵,脸黑、眼白、发竖,像猪头!还有个白白净净,就是小白了,这个外号的诞生速度仅次于大仙。“看看门关了没有!”还是刚才的那个声音,我抬头看了一眼,没找着是谁,可能是前面导水的那一拨。“你小子找死啊!你自己怎么不去!”李云龙下巴搁在桌子上,没好气地甩出一句话,但立马又补了一句,“开玩笑呢!”头一抬,嘴也跟着咧开了,身体使劲地往后仰了仰,“关了!”
  李云龙的话刚落定,餐厅里立刻活跃起来,一片合书甩本子的声音,还夹着几声粗口,似乎和学生时代的自习课相似,老师一走,教室里就炸锅了。我像个旁观者一样,打量着眼前的这些人,这些是我的同志,战友、兄弟?我不敢用这些词,也许他们也是这样的想法,甚至我都不敢说自己是军人,我还不具备专业技能,一眼就能被看穿。一个中性的关系描述就是兄弟。而我的这些兄弟们,似乎和以前学校班上人员组成差不多,什么类型的人都有,每一个人都能在前一个环境中找到原型,有很活的,有能说的,有好动的,也有喜静的,每一个群体总是充满神奇的多样性。
  “背的怎么样了?”我问对面的夏黎。他是我老乡,去人武部验兵乘的一辆车,新兵连在一个区队,现在他在导水反潜指挥仪班,还有腊柏,他比较惨,分到了主机一班,早上见了面还乐呵呵地说他班长对他很好很关心,我心里暗想遭罪的事还没来呢,分到机电就罢了,还分到了主机班,舰艇上的“三高”就占了两,剩下一个我占了。“要是能背上,早上大学了!谁还来当兵!”夏黎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你肯定没问题了,大学生!”到现在他们都这样叫我,而我却想脱掉这个包袱,大学生兵这个头衔给我带来了很多麻烦。而面对着这个老乡,我又觉得有义务改变点什么,至少可以鼓励一下,我这样想着。“都是死东西,背上就行了!”
  “说的容易,反正我不背了!要是派个任务让我干干,那肯定没问题!老爸说进部队还让我开车,现在成了玩军舰的了,油门刹车方向盘要几个人一块玩!你说有关系也上舰,说出去都被人笑话!真不知道我老爸怎么想的!还他妈的要考试!老子新兵连就没及格过!当兵还要考试,我当了兵才知道还有这么一说!早知道这样,打死我也不来!”夏黎发完了一通牢骚,突然又凑过来神秘兮兮地朝左边挤了挤眼说:“听说那个是老邱的侄子!叫什么来着的,你们部门的!高董,对!”可我却不解风情,“老邱?是谁?”夏黎一脸惊讶地看着我,“支队长啊!老邱你都不知道!大学生我们真是缺少共同语言,你晓得的我不晓得,我晓得的你不晓得,就是走不到一块,我承认你懂的比我多,但到一个新环境不仅靠这个,不仅要回干活,脑子还要活!”
  没想到被夏黎反教育了一把,这些道理我知道,可就是干不来,心里的一套规矩老是束缚着我,这些从幼儿园就开始积累的条条框框是绝对的标尺:资产阶级的压迫、帝国主义的压榨、无产阶级的大无畏、革命先驱的鲜血、红军的艰苦卓绝、鲁迅的愤世嫉俗,还有伟大的终极目标。所以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好的孩子,很好的学生,并且一直坚持克己自律,还特喜欢鲁迅犀利的文风,敢说别人不敢说的话,既然他可以,我也就可以坚持自我。“你说我们这条舰怎么样啊?”不知谁问了这一句。这简单,装备方面可是我擅长的,各型舰的战技术性能我了如指掌,资深海军发烧友可不是浪得虚名。可还没等我插上话,一个猛然的爆发音打的我心一颤。“就是条破舰!我班长说588都有十几年没打过导弹了,炮还管用!”
  “那我们不是成了炮舰了,还什么导弹护卫舰!”是高董,满嘴浓重的胶南口音,一脸的痘子,透着血红,怎么看都不像是支队长的侄子,此话一出我真想大骂这个文盲,还是电子战班的,幸亏还知道炮舰,没把588说成炮艇。我觉得自己有必要一个正统的解释,几乎是义不容辞,给这帮兄弟扫盲一下,可一看周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还是放弃了,因为我发现自己要鼓足勇气才能干这件事。还是算了吧,管好自己就行了,其实和我也没什么关系,况且和这些人解释,也只会浪费口舌,让人失望。海军怎么连这样的兵都招呢?报纸上不早就说,海军兵源基本都达到了高中以上学历吗。我这样想着,却一句话也没说,事实上这也是徒劳的,他们不亦乐呼地说着刚从老兵那听来的东西,而我连话都插不上。
  我什么也没做,一个夭折的计划还禁不住让我失落起来!他们为什么参军呢,而且居然和我一样到了海军,海军可是高技术扎堆的军种。我心里不住安慰自己,试图抵消刚才的失落情绪。怎么会这样,原难道参加海军也不需要什么高尚的理由?什么兵种专业对他们来说都一样?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当兵而已?可这身军装是我的信仰。新兵连时的班长说过,当兵的大多是在社会上混不下去的了,并且当兵是世上最简单的职业,叫你干啥就干啥,一个人连兵都当不好,那就真废了。我不愿承认,也不愿去验证,这是对理想的亵渎。可联系到自身,似乎我更惨,我是逃进部队,虽然打着理想之名,而这些让我不屑的人集合速度和队列都比我好。
  新舰员集训的内容很多,包括船艺,救生,战伤救护,至于船艺,钱佳说就是打油漆了,也有打绳结。这些天航空长还教我们唱舰歌——588舰歌,这让我特意外,没想到还有舰歌一说,就是歌词没什么新意,像海燕一样搏击风浪,什么什么的,挺菜的。还会上课,上舰没几天,本子发了不少,什么政治学习笔记本、军事学习笔记本、保密教育笔记本、安全教育笔记本,昨天闫副长在机库里又给我们每人发了本装备笔记本,上了一堂装备课,是关于本舰的战技术性能的,讲到本舰的使命用途,竟然是反潜护航的老一套。最让人头疼的还是队列,大学军训时教官就不得不手把手地教我,最后的结果是我成了唯一一名没有得到优秀军训个人的班长,到现在队列几乎是让我害怕的东西,早上班长还奚落了我一把:我说那个摆臂“唰唰”的是谁啊,原来是你小子。
  班长是葫芦岛人,姓陈名伟,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了,钱佳说班长年底就到期了,已经是8年老兵。班长好像是83年的,可却很显老,虚胖还很白,而这种白在舰上还比较常见,管我们的士官主任也是,舰长政委也是,毫无血色,像是好久不见太阳一样。班长应该还有病,但具体我还不知道,也不好问。作为东北人,说话自然很厉害了,不仅很损,而且很溜、很逗,让我很羡慕,油嘴滑舌可不是我的强项,尤其是沉默了两年之后,我的语言功能都退化了,有时候想说,可到了嘴边的话大多被枪毙了:又是正确的废话。
  不幸的事还在继续,又是因为集合,一大早的就挨了士官主任的一通批。都是水兵服惹的祸,没想到朝思梦想的世界上最美丽的服装,竟成了麻烦之源。水兵服看是好看,可要穿的又快又挺可难了。我的衣号有点大,要顺着烫线把肥出来的部分折进去,上下身都是,再捋好压上武装带,两只手几乎不够用。要命的是腰带用的是笨拙的武装带,不好微调,总是掌握不好度,紧了勒得慌,松了走两步就要提一下,更难受。而且调的时候,还要压着裤缝线,要是失手,就得重新捋一下。更郁闷的是裤子居然没有开口,小便时要先解开武装带,再解开两侧扣中的一个,然后一手提着腰带,一手把着家伙,完事了还要细细把衣服重整一遍,怎么一繁琐了得。还有护胸,是用5个扣子固定的,要穿上身才好全扣上,可穿在身上不好区分正反,扣子不知道从哪一面扣,有时好不容易扣上了,却是反的,即便扣上了还会一不小心滑开,自己还不知道,然后出现的就是士官主任苍白的一脸死板的小脸。
  早上触霉头的结果可想而知,又被士官主任当着大伙面训了一顿。这是第二次了,还没有新兵这样被批的,初战打成这鸟样,我这才想起伟大领袖的英明。班长没问,不知道他晓得没有,反正同样的事不能再发生了,不然我就彻底毁了,我不想再失败,要树立一个好形象,尤其是在刚开始的时候,这是最起码的,也是必须的。况且我还不至于连一个兵都当不好吧!
  “嘘,有人过来了!”李云龙压低了声音叫,接着捧起条令一本正经地看起来。
  “你们继续!”是副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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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搞的不错,酸菜鱼,毛血旺,肉末炖蛋,588的招牌菜都上了,就差来一壶了!”雷头笑嘻嘻地搓着手,前脚刚踏进餐厅就打开了话匣子,藏青色的冬常服映的三颗星的肩章金光闪耀,这才是最佳的补色。
  雷头是我们的部门长,下面还有两个副雷。雷头大号冯军,雷头自然是外号,却特有意思。我考证了一下,这可能是个舶来品,以前经常在外国警匪片中听见这样的称呼,叫某某头的,在这里又被中国化一下,就成了雷头了。不过这个外号不仅有职业特色,而且恰如其分,雷头岁数不大,还是上尉,可不大的身躯顶着的圆脑袋却头发稀落,还有点发黄,看上去的确有点小老头的感觉,要是拿雷头套在副雷身上,那就怪怪的了。对于舰船上的外号,之前只知道有个老鬼,说机电长的,历史悠久。而雷声部门长应该叫雷声长,最新的教材已经改称情电长了,因为雷声部门已经扩至情报电子战部门——这更确切。所以上舰后,除了意外大家还叫雷声长,就是叫雷头了,很新鲜,在部队很少有这样称呼领导的,不过这还是老兵的专利,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地叫雷声长。
  雷头总是笑嘻嘻的,有点快人快语,每次吃饭,差不多都是最后一个来又第一个离桌,似乎雷头的心态比年轻的张副雷还年轻,不抽烟、不喝酒,而张副雷经常在8号住室里吞云吐雾,这个毕业才两年的中尉,长着一副蜡黄的脸,缺乏活气,也不好接近。雷头的家在花鸟山,那个岛我知道,是舟山很北部的一个小岛,在长江口,盛产水仙,岛上有个著名的灯塔,历史悠久,想想雷头还很有情调,整个岛可就是个海上桃花源!
  “没坐电梯吧?”雷头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句。雷头经常这样,集合点名的时候也是,眼神总是游离在我们之外。“电梯?”我不解地重复了一遍。“怎么会坐电梯,下个斜梯赶得上洗碗时间!”钱佳说着,自己都笑了,我也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说自己。“好,小伙,小心驶得万年船!导航责任重大,就要心细,容不得失误!小伙好好干,早点出来,班长也轻松了,现在导航缺人!”这是我的专业,我信仰的着力点,我可以的,我可以被需要,并且可以无可替代。很高兴自己不再是个完全的消费者了,我也有了自己的社会定位,有了社会分工,繁华安宁的背后也有一份我的功劳。叔本华说欲望使人痛苦,满足导致空虚,可是现在的体会不是这样,虽然有时想逃避责任,可是承担责任一样能使人满足,而且还可以很好地自我认定。灰色的眼睛看世界,这个世界只能是灰色的,这个需要张扬且正在恢复的青春,需要的是轻舞飞扬。
  晚饭之后,大伙大多会到码头上溜达溜达,至新闻时间有一个多小时的空当,一天并不是被挤的满满的。这还不错,一日生活制度和学校差不多,甚至都被简化了,几道门就剩一舷梯了,军舰不仅是战斗训练平台,也是生活平台,个人职能划分明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角色定位,俨然一个迷你社会。洗餐具成了我们新兵的专利,好在钱佳不错,和我轮着洗,大仙就抱怨个不停,他们班四个人就他一人洗,没办法他们班最小的都是5年兵了。洗碗的时候碰上夏黎,闲聊时他无意中告诉我,说他班长每天都提前叫他起来,害得他觉都睡不好。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他们在作弊,怪不得每天集合我最慢,让我连连挨整。
  一起进训练中心全训的有4条舰。我们和515并靠在5号码头1区,让人还想不通的是,这里只有三座码头,怎么我们这就成了5号码头了。589出去配潜了,钱佳说就是给潜艇当靶子,没什么技术含量,顺便挣点航补。515在外挡,晃的厉害,后甲板晾晒的衣服满旗一样呼呼作响;131孤家寡人,单靠着,从码头上看去,上升的舰首刀一般,升的很高很挺,是从图片上完全看不出的效果,很难想像他是一艘老舰——曾经去过太平洋的舰。听钱佳说,我们4条舰是年初一起进训练中心全训的,131和我们是出厂全训,那两个家伙是什么时间长了,要回炉。
  131的舰员刚吃完晚饭,并不是蹲在甲板上,而是改蹲在码头上,他们人多,吃饭的时候硕大码头上都挤得满满的,留下的正在收拾晚饭后的残局,自然大多是和我们一样的新兵了,不知道这是规矩还是潜规则。刚才还熙熙攘攘的热闹场景快进一样过去,剩下一圈圈围坐在一起的各色小马扎,四周撒落着残羹剩菜。他们就是这样蹲坐着吃饭的,海上是,岸上也是,听说出海还要自带洗漱用水。对此以前略有耳闻,在提倡艰苦奋斗的年代,这已经很不错,何况当时老大哥认为在核战背景下,舰艇的寿命很短,几乎是一次性的,改善居住性能也就没有必要!这样也顺带导致了大驱的现状,半仙和峡哥就在大驱上,半仙在134帆缆班,峡哥和炮哥在132,听说是在机电部门,那更惨,大驱可是烧锅炉的。
  “看来我们还不错,有餐厅!”丁大仙心满意足的享受完一支烟,才记起我,这小子没两天就和老兵混到一块了。“我有个老乡分到133,这厮现在估计想哭的心都有,哈哈!”大仙是在来舟山的渡轮上认识的,泰州人,但对海军却没应有的感情,当时这家伙在轮渡上说的最多的一个词就是退伍,没想到后来居然分到一块了。大仙是个老烟民,吞云吐雾时仰头眯眼像仙一样,所以上舰没两天,大仙的美名就叫开了。“致远,那边是不是在修桥?”
  “应该是吧!”我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说实在的我并不想和这样的人交往。钱佳说那叫西侯门,正在造跨海大桥,巨大的柱子矗立在海面上,落日余晖下只见得黑色的投影,异常雄伟,桥墩好像是立在一个小岛上,像是只神龟被镇住了。听说群岛快要和大陆连起来了,这太有想象力了,要是能把南海那一块岛礁用起来该多好,套用一个海上基地概念,最起码可以当作一个前沿侦查基地什么的,那么好的地利优势。大仙继续在一旁聒噪个不停,完全没意识到我的微笑其实是表示不耐烦,为了避免落单,我也只能凑合着。其他人也三五成群,围聚在码头上,的确这是个很不错的选择,良辰美景皆有,也算是一种极致了。
  眼前的这片海域非常开阔,视野宽广,漫长的海岸线流畅的一气呵成,一排松树林与之对应,中间有数段的豁口,那是通向码头的引桥,隐约的披着霞光的舰艇点缀在码头末端,对面码头上的882,俨然茶余饭后的老爹,很是悠闲,里侧靠着一拖船,显然就是托着下巴一脸敬仰的孙儿了,仿佛我也是,882的经历足以进博物馆,就如他的庞大身躯一样,就怕到时没有这么长的码头。而长长的码头丝毫不逊于林间小道,灰色的原色显示着它的年轻,烟民们也非常享受这段日落前的时间,似乎这也是一种极致,令我不满的是他们随手把烟头掐进码头上的系留孔内——让人纳闷的玩意儿。
  落日余晖之下,海面上的情景越发地养眼,泛黄的海水镀上了一层金,几乎可以假乱真,细腻的波纹轻纱一般,映着落日霞光,微微游荡,金光闪耀,恰似锦鳞游泳,足以极视听之娱。回港的渔船一路纵队,余晖之下只见得昏暗的船体,在落日下款款而去,偶尔也会有大型货柜轮驶过,述说着远方的繁华。岸滩海浪轻叹,道道白浪在岸边回荡,敏感的跳跳鱼侧耳细听,随时做好逃跑的准备,蛰伏了一天的螃蟹开始横行霸道,开始为晚餐奔波。远处有不多的人家,几间青瓦白墙,散落在一片墨绿色之中,上面还萦绕着几缕青烟,似乎隐约还可听到鸡鸣狗吠之声。
  我爱这个世界,我要呵护好它,不能是过去的翻版,就从队列做起吧,这该死的队列!总得想个对策,批评多了形成思维惯性就惨了,怎么倒霉的老是我!不是,不是,我挺好,我不是穿上这身军装了吗,是水兵服,是最帅气的水兵服!就装一回吧,就这一回,先把眼前的难关过了吧,况且是为自己好,为了自己将来好,这个理说得通,总得有人倒霉,只要这个人不是我就行!第二天我现学现卖,提前一刻钟起床,洗完漱都还未拉起床铃,干脆去了码头。早晨的空气真好啊,凉凉的海风如春风拂面,天色已经发红,太阳就快出来了吧,更位长在码头上若有所事地检查着什么,武装更就惨了,在值更台前一个劲地搓手。啊,一天的开始,多么美好啊,不禁想到了小学时候学的一首歌:天上的太阳你早,坡上的羊儿你好,轻轻地柳丝在摇,漫漫的晨雾在飘,啦啦啦,啦啦啦,新的一天来到了……内舱值日怎么还没拉铃,真希望他能快点,我也好早点看到士官主任诧异的表情,哈哈。
  终于,平常让我紧张甚至都留有心理阴影的铃声,变得悦耳动听,就如清晨的湿润空气令人享受。士官主任出来了,又进了值班室,不一会就传出新舰员码头集合的广播,待他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我了,我禁不住的有些得意,我转过头,尽量让目光避开主任,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主任很瘦很白净,身形不大,皮肤很白,看上去很冷,没见过笑脸,一副没人情味的样子,批过我两次了,还是一个部门的,一点情面也不给,但我都原谅了,人在其位要谋其职嘛,我也不是那种心胸狭隘的人。
  “小伙起的挺早的吗!”就是我想要的那句话。
  经主任这么一说,我真不好意思了,批了好几次,钱佳都想方设法给我支招,把护胸的扣子缝了4个,留了最右上面的一个,现在终于出了口气。
  “谁让你这么早起来的,条令没学吗!”
  “一日生活制度是以你为主,为你制定的吗?”
  “像你这样,舰上还要排那么多更干嘛,全放羊了!”
  “可是,可是别人都.......”
  “可是什么?”
  “就你毛病多!”
  昨天调码头,回支队了。
  自3月4日晚分兵后,还是头一次回家。家里一下子紧凑了很多,码头小而旧,但是很熟悉,是军事杂志上的常客,岸上设施整齐有序,直线加方块,和队列一样,这也是我喜欢部队的原因之一,规矩可以束缚不安分的人,这样就可为安分的人创造更好的环境。高高的司令部很醒目,屹立在一片低矮的建筑之中,和外洋螺(这是钱佳的说法,不懂)那边相比,最大的感受是多了人气,有了生活气息,外洋螺那边几乎可用荒凉来形容,那地方太大了!
  “护卫舰一般靠这边的3个码头,3号最好,对着超市和饭店!”钱佳边说边比划,给我介绍家里的情况。“那我们靠几号?”我问。“1号,最前面的那个!”钱佳“啧”了一下嘴,似乎不太满意,“不过1号也有1号的好处!”“什么好处?”钱佳看了我一眼,神秘兮兮地说:“会知道的!”随即就转移话题,给我指认远处的地方,“大驱那边是4号码头,分两个区,1区和2区。138那边是新码头,不要搞混了,出笑话!”
  “138?”
  我定睛一看,果然是,不是早期版本,没有尾炮,和886前后串靠在新码头上。什么时候回来的,入伍之前还没有消息的,难道是新兵连期间?也是,新兵连时候信息很闭塞,报纸都没有,不过这突如其来的视觉盛宴把我给乐坏了,可又不敢乱跑,班长就在旁边,得找个由头溜出驾驶室看个过瘾。班长东张西望,晃晃悠悠,好像已经没什么事了,我赶紧踮着脚紧张兮兮地溜到下面的37炮平台大饱眼福:舰体还是乳白色的,果然有“卡什坦”,机库上的小门开着,上面还多了个球,但比前面的“音乐台”小很多,整个身板比旁边的护卫舰大了一截,完全不是一个风格,像是粗犷的大汉VS娇小的美女,对比鲜明,极富视觉冲击力!
  前边是4805厂,一摞舰船靠在那维修,全都破了相,满身通红,一身防锈漆。我们在4号对面调了个头,调转头右舷靠上1号,肥硕的舟渡也拼命地用力划着圈,调头靠码头,新奇的乘客一下子挤到舷边,各色长枪短炮闪个不停——看军舰了!
  “给我了,钱老板!”操舵班长手一伸,要钱佳手里的望远镜。“等一会,老李同志!”钱佳边说边挡,可老李继续伸手去抓,“行了,行了,没出息!”待到老李抓到了,钱佳两眼还使劲扒在望远镜上,“急什么,再给我的兵看一下!”钱佳说的云里雾里的,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对着对面的码头。“你算了吧,不要把新兵带坏了,都像你这样,588不就完了!”他们两个说的我一脸纳闷,对面的信号班长只顾着笑,弄的我云里雾里。“不就是小女孩吗,至于吗!”老李班长挥手去拿。“给你了!叽叽歪歪!”这一说,我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这样,这就是钱佳说的好处了。别人把我们当风景看,我们也不能来而不往呀,这也算是一种自娱自乐吧。
  “晚上休息!”钱佳边罩雷达边对我说。“可以到老乡那转转,顺便去3号买点东西,熟悉熟悉支队,这才是我们的家。要注意军容风纪,不要让狗逮着!”说完看了我一眼,笑着说:“真不放心!”“狗?”不知所云。“就是纠察了,以后周三晚上都是原地休息,记住了!小周末!”哈哈,我心里也这么打算的,去看看峡哥他们,这些老乡似乎是我在这新环境里最好的依靠,虽然教育说不要拉庸俗老乡关系,可我还没找到更好的选择。晚上约了夏黎他们一起去4号,可一到岸上距离感全变了,海上看上去近在咫尺的距离走了好一会才到,到了134先叫上半仙,然后一起去1区的132找峡哥。
  而我对大驱也第一次有了感性认识。132的甲板有中拱,铺着防滑甲板,舷梯在前导弹架旁,四座25炮一座不少,向舰首看去,弦弧很大,主炮也非常庞大。132的厨房里,炊事班值班员穿着黑胶鞋在一个劲地用水冲洗地板,朱色地板上还是油乎乎的。最后一段上层建筑左边是个厕所,经过的时候门也没关,一家伙的屁股大大方方地露在外面。而漫长的雷轨就在脚下,这个神秘的玩意确实没什么技术含量。我们几个从后甲板下去,这儿是一大统舱,床铺挤得密密麻麻的,有些挤在床铺间打牌,还有些在看电视,可我光听着声音,见不着电视,不知道藏在了哪个角落。
  “我要崩溃了!”峡哥一见面就冒出了这一句,连寒暄都免了。“大学生,真和说的没两样,机电部门不能去,可你说分到机电就罢了,偏偏还是锅炉班,没法活了,老子决定混了,混到明年退伍!“还有大学生,你不是说舰上不叠被子吗,才怪,比新兵连还严!”我一看,乖乖,果然如此,三层简陋的吊铺上三个被子没话说。“我记得条放在铺上就行了,可能是北海吧,我在《现代舰船》上看过这样的文章。”转眼看了四周,这个舰尾的大兵舱,窘迫有序,老旧的吊铺与棱角分明的豆腐块对比鲜明,而吊铺不仅窄,铺层之间空间也有限,坐都没法坐,把中间一层斜挂起来才好一点。“峡哥你们这被子怎么叠啊的?床这么窄!”
  峡哥一抹脑门,一叹气说,“不能提,要人命,地方太小了,叠被子都在最下面一层叠,轮着来,洗漱、上厕所、叠被子要错开来!早上一打铃,班长洗漱去了,我们要自觉啊,赶紧叠被子,和中间的那个手忙脚乱,千万要抢在班长回来之前,不然那脸色就叫你浑身不自在,跟欠他钱似的!”峡哥边说边摇头,“唉”声不断,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咦,这下铺怎么还不同了。”夏黎一提醒,我才发现下铺居然是用三个大箱柜拼成的。“是衣柜,那边的小柜子只允许放小物品!”峡哥指了指插在夹缝中的立柜,分的很细,一格一格的,和信箱有的一比了,白漆已经成灰黄色了,估计使用时间也不短了。“我要找人,调护卫舰去!”峡哥这么一说,大伙一下沉默了下来,说实在的这种事我无能为力,也很难理解,我满意现在,这里就是我想要的一切,有我想要的一切,这就是我的彼岸世界,我的精神家园。并且我和他们不同,我什么也没有,能到海军是我的幸运,我们那县已经很久没有招海军了,被我赶上了,家里的一些关系也只能帮我这些,剩下的就靠我自己了,母亲开玩笑说,这是第二次投胎。
  关系!关系?没想到自己也染指了。面对他们的抱怨,我的一些安慰苍白无力,其实我什么也帮不上,我连试图改变他们大脑的想法都没有。“回头我问问老爸去!”夏黎说。“一个大校调个人没问题吧,你也别急峡哥,先看看形势!对了,炮哥那死鬼呢?”大伙才发现少了什么,一提到这两字,气氛也跟着活跃起来。“他呆的住吗,三天两头往饭店跑,我看他们教导员要找他谈话了!”峡哥说。“教导员,不是政委吗?”“大学生,这你就不知道了,大驱和护卫舰不一样,大驱人多,有300多号,舰上又分成三个队,每个队配了一个教导员。”这样,还第一次听说,陆军的编制在海军仍被严格执行着,而这还是源自老毛子。这倒大大出乎我意料,中队、大队、支队、基地、舰队,真是繁琐,想想都叫人窒息,老是说什么编制体制改革,就没见什么起色。
  “起床!起床!5分钟后全体舰员码头集合跑步!广播全天工作——”
  “不出操了?“穿什么衣服,阿里达还是常服?”没人应答,我心里也希望去跑步,也许到家了,规定也变了,有可能!“豁出去了!”这回云龙兄一马当先。我们赶紧拿出刚发下来的ADIDDS运动服——这是共建单位的慰问品,只不过胸口印了个舰名。“终于可以放松一回了!”我也这样想着,大脑不必绷的紧紧的了。
  “新舰员码头集合队列训练!”广播又响了。
  “靠!内舱干什么吃的,不是玩我们吗!赶快换水兵服!”水兵服,水兵服,帅气的水兵服,快一点了,赶快换,不然又要挨主任的批了。大伙赶紧把运动服扒下身,套上水兵服,动作快的几下就上去了,我也慌了,拖着笨重的水兵皮鞋就上去了。到伙房右舷的时候,大伙都基本到齐了,我心里暗骂又落后了,不会又是最后一个吧,我心里暗暗地责骂自己:明明有失败的可能,还一个劲地执迷不悟,结果只能是自找苦吃!冷不防李云龙一头撞过来,一闪差点刮到舱壁上。“真他妈的晦气,帽子没带!”我还没搭上话,这家伙就过去了。
  “又是你最后!”技师早就准备好惨白的脸,在舷梯口迎接我了,说不定损我的话也酝酿好了,就差我如他所愿成为最后一个,然后就加上这句话,就可以让这个过程走的非常圆满。多么完美的过程,几乎配合的完美无缺,他需要这样一个人,可以充作反面教材,这在一个圈子里也是必不可少的,可是这个人为什么是我?可一想到后面的云龙兄,我就坦然了,技师要是敢说我,我一定和他辩解,当云龙兄黑着脸下来的时候,我心里窃喜这下你没话说了吧,不好意思,我经常让人失望,而且经常把高尚的事干的很龌龊!而我最擅长的方式是我用你自己的错误回击你,用你的规矩框你,这是我的方式。
  主任横扫了我们俩一眼,如我所料,没有抓住我把柄,就吐出两字:入列!到直升机起降场后,照例还是整理着装,技师照例把每个人从上到下地扫一遍,看的人觉得自己都没穿衣服,腰带晃的“咣咣”响,让人心惊胆颤。“勒紧!岁数不大,肚子倒不小!”。技师到了我面前,并没有急着动手,斜着脑袋看我的护胸,似乎会像往常一样,左上的扣子会开着,可是这一次他真的要失望了,感谢钱佳!而想到这,我绷紧的脸就想运动一下,来表达一下此刻的得意心情。
  “整个衣服磨磨叽叽!这么漂亮的水兵服让你穿的猥猥琐琐!”是机电的一个家伙给撞上了,好像是侯磊,反正不是我就行。检查完了,技师又横着来回扫了一通,看有没有漏网之鱼,我心里估摸应该快结束了,开始队列训练吧!
  “王致远!”
  “到!”怎么叫我?我心头一紧,立马把起床以来的每一件事在脑中过了一遍,没什么问题啊!难道是集合晚了,不是还有李云龙垫底吗,他要是敢说我,我一定和他顶,不然我都看不起自己。我暗暗定下决心,甚至连理由都迅速整理好了,最终我吐出了三个字:为什么?
  “为什么?”主任头一偏,脑门的皱纹一紧,眼睛都眯了起来,一旁的范班长也是一脸的疑惑。
  “为什么?”主任又重复了一遍,还不忘又把我上下打量了一遍。
  “哪来这么多为什么,就你毛病多!”
  “为什么!”
  “怪癖!”
  “为什么!”这下主任终于反应过来,换上了他擅长的嘲讽口气!
  “为什么!队列里哪里那么多为什么!队列里只有做错的动作,就没有下错的口令。为什么?没有为什么!只有令行禁止,坚决服从命令!真是怪癖,我还没见过你这样的兵,搞什么,耍个性啊,分清楚时间场合,没个数了,才穿军装几天啊,588容不下你了?为什么,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哪来那么多问什么!为什么?怪癖!”
  “毛病!”
  “出列!”
  这下我出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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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海之初体验
  “这条破舰!”
  钱佳很秀气,嘴也小巧,薄薄的两片,嚼木糖醇不露齿也不发声,安安静静的。钱佳他小我一岁,但入伍比我早一年,是我口口声声叫的班长,和他精致脸庞一样,水兵服整的特别合身,上下的折线都连成了一条线,紧贴在身上,白净的脸加上水兵服,很是帅气——这也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是他领我七拐八拐进雷头房间的:就两铺,还有两电脑。当时我就想,海军的条件就是好啊。后来我把这事讲给他时,他笑着说当初他也是这么想的。钱佳是湖北黄梅人,之所以长的秀气大概与水土有关,声纳的刘洋也是一证,他是山东荣成的,特昂扬——舰上的流行用语。
  “知道吗,这样的舰都花了两年半中修,不知道他妈的烧了多少钱,肥了多少人!”猛然的爆发音让我很意外,钱佳也说他妈的?“4806厂也牛,什么舰都修,老毛子的舰也敢修!那边的红色大楼看到了没有,就是那!588中修时,我们就住那,那边是船坞,潜艇也修过。那个时候住大楼,每天睡到自然醒,哪像舰上,兵舱里都是二氧化碳,你现在有没有感觉,早上不打铃就醒不来!”
  上舰之后,钱佳成了我这个资深海军发烧友的老师,他所知道的许多都不是我了解的,不同点大概是我的兴趣在装备,而他是装备之外,关于人的。“那,那个时候有没有出海啊?”现在这是我最感兴趣的地方,出海,出海吧!“有,不多,589出厂的时候,试航,班长去保障,我也去了,虾峙门都没出,在点灯山锚地转了一圈就回来了!”“那不很无聊!”我顺口就说出来了。“无聊?只有新兵会这么说,学会磨工就不无聊了!看看机库上面的几个家伙!”钱佳小嘴一撇,又很不屑地摇了摇头,“我跟你讲,有时不干都比干的好,有时候干好一次就够了,要是干得不好被领导看见了,那什么都白干了,他会一直记得你!什么年头出事,一年白干,年终出事,也是一年白干!也是这个理。那大家就一块磨吧,反正工资照拿,这就是部队!”
  这话听起来很耳熟,峡哥也说过这样的话吧,大概是新兵连吹牛的时候。峡哥入伍之前打过工,在我们之中,是唯一可以称得上有阅历的。“想干好,就要取巧,顺着领导来,别指望有什么领导识才爱才!领导也没那耐性培养你,等你出来了,领导都差不多调走了,领导都是用现成的,很现实的!”“雷头不是很好,一点官腔也没有!”“那也不同了,雷头是部门领导,管基层的,和上面不同,越往上毛病越多,而且雷头是从部队考学上去的,知道下面怎么样,那些没当过兵的,才不会管你,就知道官大一级压死人,死搬硬套!”“班长,干的不是很好吗,被子天天上红榜!”“切,都是做给别人看的,什么形式出内容,你以为我愿意!”说话的当儿,他手里的活一刻儿也没停,除锈、打磨、擦拭麻利的很,刚才被刮得寒碜的舷梯一下子又亮了起来。
  钱佳的话让我想起了自己高三的时候,当时自己大概也是这个样子吧,常把怨气挂在嘴边,还以为自个很愤青,不想这是个套子,把自己套了起来,封闭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别人进不来,自己也出不去,想人生,想爱情,想人生的悖论,还在日记中写:我要像梵高一样活着!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可笑了。唉,麦田、乌鸦、向日葵,成长的通病,最后我差不多都患了脑神经衰弱,还有点妄想症,想的太多了。导致的结果是现在我都不想说话了,反正说的也是毫无新意的废话或者正确的废话,干脆就懒得想,这样就很好,尤其是现在,我只想贪婪地享受现在平静的幸福。可是面对这个可能要重复我老路的小班长,我似乎可以做点什么,至少我们是一个班的。
  “小鬼子的内务要求更高,他们检查内务的时候,都是戴着白手套到处摸,马桶里的水喝都没问题!”我说。“那我们的战斗力有法比吗,他妈的说一天就能消灭我们!”“不可能,我们有核潜艇,有弹道导弹,它有吗?干死他!”这可是很有力的证据。“你知道别人怎么说我们水面舰艇的吗,上有飞机,下有潜艇,当炮灰的!我看我们做驻港部队还差不多!”“驻港部队?”我停下了手中的活,念叨了一遍,抹布搭在舷梯的不锈钢扶手上看着他,不懂。可钱佳并不理会我的诧异,手里的板刷继续来来回回,很是熟练,就像前几天帆缆分队长给我们讲的一样,横三下,竖三下。
  “周检修,月检修,坞保!这舰和车一样,买容易,养就难了!一条舰,知道一年要消耗多少油漆吗?要好几百万,光打油漆一年都要废你一套作训服,知道的是海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油漆工!”钱佳的小嘴没想到这么能说,而且还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在厂里都打油漆了,天天都干这活,想不会都不行,舰长也逃不了,刮舰底的时候舰长都要上,一人一块,那舰底漆是有毒的,防止寄生物!看看我这作训服,像不像海洋迷彩!我看我们干脆改行当海军陆战队吧,一样当炮灰,但说起来更牛一点!”这我可不答应了,怎么能这样妄自菲薄呢,“水面舰艇多帅啊!”“帅,电影看多了吧,好看顶什么用,晕船的时候都他妈的像狗一样!要能打仗,那才管用,一条潜艇就可以把我们支队的12条舰都干掉!等你出海看看,到底有几个人干活,又有多少人晕的像死人一样!”
  “没那么夸张吧!”钱佳的话让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我还是不想放弃,“由海向陆才是海军的本质,潜艇只是一种手段!”我意识到刚才的那句话分量太轻,又整出了一个专业点的名词。“由海向陆?”“美国海军的海军战略!”钱佳“哦”了一声,没有接话,我赶紧又追问他,“驻港部队是什么意思啊?”“就是呆在港里不能动的意思!”“这样!”太离谱了,有这样自我贬低的嘛,我心里暗暗嘀咕。“你看我们支队的几条大驱,早该进博物馆了!”“但人要有地方啊,最起码是一对一的替换,现在一个舰队有两个驱逐舰支队,两艘远洋补给舰,比以前翻了一倍!”钱佳抬头看了我一眼说,“小伙知道的挺多的嘛!你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参军的吧!”
  “唉,围城!”钱佳顿了顿,默默看着对面笨拙的舟渡,冒出了这两字,又不像是对我说的,自言自语一般,一回又埋头干起活来。“那你应该去南海,中国未来的太平洋舰队!我几个一起在沙角学专业的战友,分到了南海,舒服死了,动不动就去南沙逛一圈,航补翻倍,伙食标准翻倍!顺便还吓吓那些小国家,老是跳,没个数!而且管的松,钱又多,有关系的话我早调到南海了,离家也近!”
  “我听说我们也要去南沙巡逻。”
  “听谁讲的!”钱佳又不屑地撇了撇嘴,一付很无奈的样子,“又一个受害者,什么南沙巡逻!这个传说从我上舰的第一天就听说了,他妈的整天没个正事,就会胡扯!还有涨工资,新军装,不知道说了多长时间了,我再给他一年时间,不涨工资我就走人了!还有以后别听这些,一帮家伙整天他妈的空虚无聊没事干,**发痒,就尽整这些玩意!”
  “那怎么磨工啊!”我突然感到钱佳的话自相矛盾,我这么一问,他也顿住了,想了一下说,“自己去悟,新兵到老兵的进化,就是如何转条令的空子,挂着合法的外衣,干违规的事情,慢慢学吧!部队是所大学校,什么都能学到!”“以后扫除的时候记得看一下舷梯,588的门面!”“是!”我轻声应着。那舷梯也挺有意思的,前后有个小滚筒,很有创意,可以随着涨落潮,自动调节坡度!“早上集合的时候,是不是又直接跑到驾驶室了!”说到这个我都不好意思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机械检试铃的时候,先到飞行甲板集合,然后再跑位,整天迷迷糊糊的!备战备航的时候也一样,先集合,再跑战位!还有这次条令考试一定要考好,没问题吧!不然你就死定了,副雷估计找你谈话了!你那些破事全舰都知道了!以后注意点,不是想什么就说什么,尤其对那些领导还有像领导的人,例如士官组!”
  “哎,上舰这几天感觉怎么样,和你在杂志上看到的有什么同?”钱佳突然地这一问,倒让我语塞了,细想了一下,真不知道学到了什么,看得挺多的,也挺乐呵的。可要说个一二三来,真没什么具体的,可以提得上手的,队列?不行!专业也没学,除了大饱眼福,真说不上来,并且我的麻烦不断,“说不清,反正比学校里好多了,学校里感觉太堕落了,学不到东西!”“那你入伍三个月学到什么了,为人处世,还是打油漆?”我笑着“嗯”了半天也没答上来。“有人的地方都一样,什么鸟都有!”钱佳停下来,很认真地看着我说,“你不能和他们一样!学好专业比什么都强,记住专业是第一位的!
  “后天出海,知道了吧,多准备几个塑料袋!”钱佳忽然又转了话题。
  “防止晕船!”这我知道。
  “防止?那是一定!”
  “考军校吧!”钱佳突然补了一句。
  午休醒来,就感觉舰体微颤颤地抖了起来,炊事班的一帮人在码头忙着搬菜,早饭后雷头还把我们几个叫到8号,说做好晕船的心理准备,其余不作要求。之后也没人理我们了,大伙自顾忙活自己的,我们也不知道干些啥,像是一帮多余人,连看热闹的都不算,后来钱佳下来叫我去驾驶室,我才知道出海时我得待在驾驶室里。
  “吴副长,发部署!”
  舰长猛然从海图室后面冲了出来,一露头就甩出这句话,顺便还横扫了驾驶室一眼,然后就直奔右舷耳台,后面还跟着好几个人,文书也上来了,捧着文件夹,站在舰长后面。
  “旁边的少校是第一副长!”钱佳小声地对我讲,“我们叫他大副!是地方大学入伍的,和你一样的毛病!”“和我?”钱佳居然把我和大副相提并论,也不知道他说哪一点。“还不愿意啊!看旁边的那一个,小个子的,是小副,第二副长!你认识吧,整天叽叽歪歪,话特别多!但你不能叫小副啊,叫吴副长,不强调一下我还真不放心!”我一看,果然是个小个子,还挂着上尉,气势却比同样军衔的值更官强多了,昂着头,背着手,脑袋来回地转,脸色铁青,一圈胡子刮得很干净。以前我一直以为舰上只有一个副长的,原来是两个,我见他们住室的门牌写着第一副长和第二副长,大伙简称为大副和小副,也像是外号。钱佳说小副分管行政,特烦,大副是管装备的,人就很好,温温和和的,我现在也有这样的感觉,不管什么集合,小副都要讲上几句,随时显示存在,不过老兵不买账了,尤其是年轻士官,在下面小声地用言语发泄着不满。
  小副大概也就一米六左右,脸很黑,倒是刮的很干净,下巴上还留有一圈白,不高的身材使得上下身几乎是等长的,一直昂着头,不管是讲话,还是走路,也许这是小而精干的人保持威信的通用手段,也是有效手段,例如普金,还有眼前的小副,不能让人忽视这位只是上尉军衔的副舰长。雷头也是上尉,也是领导,但他只能和我同桌吃饭,而不能像小副那样,坐在宽敞的会议室里,享用伙房特做的小锅菜,雷头温和的像师长,小副则是个完全的让人觉得有距离的领导。“舰长就不用我讲了吧!”舰长,那是我的理想!可我没有勇气说出来,现在我只是个小兵,而且是个还未全训合格的小兵。现在我的偶像,也当上了副支队长,只是时间荏苒了近20年,他成了驱逐舰支队的首长,而不是一艘航母,那才是他存在的价值。
  “离码头部署!离码头部署!”小副拿着扬声器发了部署,接着就是一连串的铃声,平常吃饭或者干什么的,这铃也一个劲地响,但不知所云,知道有区别,短长相接,可听上去都差不多。“听清了没有,这是全员工作的铃声!”“那我们干什么?”我很认真地问,说实在的我倒希望有点活干,不想钱佳却笑了,“站在这就行了!”
  这下驾驶室里热闹了,驾驶集控台前后聚满了人,前面星光闪耀,有个大校,四颗星的分量很厚实,端坐在高脚椅上,夹着烟,旁边还候着个一毛两。政委也上来了,站在左角,若有所思地看着外面,和首长也没有交流。后面的就乱了,枪枪拐拐,臂上挂着红袖章,身着整洁的作训服,就像外出一样,收拾的整整齐齐,钱佳也是,海洋迷彩藏了起来,换上了一套干净,看上去很利索。我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自己肥大的作训服,全没照片上水兵的帅气,心里和小时候羡慕大人的衣着一样,难道这就是新兵与老兵的差别,也是老兵与领导的差别?记得当村支书的三叔说过,领导不管能力怎么样,要有三像,穿着像,说话像,举止像,可我一张嘴别人就知道我几斤几两了。
  “解掉夹缆!”
  “解掉1缆2缆!”
  外面不断地传来舰长宏亮的口令,每一次都重重叩响在我心里,每一次我都忍不住朝外面看上一眼,看那个被众人簇拥的人。驾驶室外面是狭窄的耳桥,这里是离靠码头的指挥所,此刻挤满了人,簇拥着唯一的主角,军衔不是最高的,却被所有人簇拥着,他的话是绝对的权威,是绝对的不容置疑的命令,被重复、传达、发散、放大,并被不折不扣地执行,即便如此,他的站位还比别人高出一等——一块高出甲板20多厘米的踏板不忘继续衬托他的伟岸,连我烦恼的作训服,都可以穿得干净利落洒脱,绝对是一种极致的美的形式,也是一种威慑,还有一种发自心底的信任,对是信任,他是我们的老大——船老大,不,是舰老大!
  这种感觉一定很棒,唯我独尊,以我为峰!当心里洋溢起这些敬佩时,心底紧跟着失落,此刻我只能做别人的嫁衣,充当鼓掌的观众。那狭小的踏板多令人神往,不经意间这踏板成了权利的象征,俨然皇帝的龙椅,帝王手中的权杖,也是最诱惑人的舞台,虽然小,但站在上面,足以令旁边的首长也黯然失色,也许这位大校也在想:曾经我也站在这个位置!我呢,吾当取而代之?也许有这么一天吧。唉,我的理想,像爱情一样,甜蜜的让人忧伤。大海,这一生注定要和你结缘了,但愿你看我就像我看你一样。
  “左舷安全!”左舷耳台的副航冲着对面喊,还小吓了我一下下。“左舷安全!”操舵班长老李又朝右舷大声重复了一遍,转过头朝新副航使了个脸色,不知道什么意思,小副航是两个月前上舰的,当兵体验刚结束,航海还有个少尉老副航,姓陈,一颗豆,孤伶伶的,听说要升了。“左舷安全!”右舷的小谬班长又重复了一遍,一句话从左舷到达右舷经历了三个人。在舰长后面的小副突然一转身,大步流星地到了左舷水密门口,探出头来回扫了一下,立马就转身回去,冷不防目光触到了我,胡渣直逼我的眼球,一个身高比我小得多的人却使我立马挺直了腰。
  “陈伟,你的兵?”不会吧,前两天还找我们新兵谈话摸底,还美言了我几句,这么快就忘了!领导真是健忘。“是的,副长!”班长慢悠悠地扭过头,晃着的腿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好好带,导航缺人!早带出来,你们也轻松!”班长扭头看了我一眼,惺忪的眼神让我很不自在,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不,班长中午没在兵舱。他的话更没有让我好受,“我尽力吧!”不间断的口令让我来不及多想,况且这是我第一次出海,不需要晦气。“两车退二!“汽笛三短!”这我知道,和书上说的一样,一右二左三倒车,刚停下来的主机又动了起来,海水翻腾着从舰舯冒了出来,像是煮沸的开水一样。
  随着不断的车令,舰体也忽紧忽慢地抖动。离码头一定角度后,是一倒车,舰体似出鞘的宝剑,匀速流畅地滑出,一下子与码头分离开来,随即一股浓烟越过舰舷,迅速地朝舰首飞去,罩在指挥员头顶上,肃杀的很,衬托的却还是他,我也会这样吗?也许我会不习惯,会语塞,因为周围人很多,我不是比赛型选手,也许我能坐到班长的位子就不错了,还有这个雷达,了解程度还停留在高中物理水平上。“解除离码头部署!”这下听清了,是三短声,解除部署,和水兵手册上写的一样,钱佳老是让我背这玩意,什么部署职责,铃音信号,尤其是铃音信号,老是打架,三短一长,备战备航,和做英语阅读理解一样,三短一长选最长,班长说过两天还要考我,搞得我心里紧张兮兮的。
  离了码头之后,岸上的建筑立刻急剧缩小,直到像玩具模型一样,4号也变的近在咫尺,和靠过来的时候感觉一样。进车后,舰向左转向,刚才眼前的的景象就全到舰尾了,在视野之外,可这么一小转,把我的方向感全转没了,连参照的地标都没有。我努力地回想上次调码头时留下的印象,还使劲回忆刚背的海图,想对上号,可是脑子里还是一锅粥,连参照方向都没有。突然看到前面的航向指示器,可此刻我的抽象思维完全不管用了,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更别说方位了,195?195是哪个方向,我拼命地想换算出结果,180正南,向南,是向南!太阳是从那边的小峰岭升起的,那边是东,从海图上看也应该向南,朝向宁波方向,可我怎么总觉的是向北,怎么向南了?这下还没整明白,又转向了,向右转了,待航向一稳定,又是一航向——270,向西了,可我的感觉还是向北,待我看到外洋螺那边的景象时,又向左转了!
  晕了,彻底的晕了,完全没了参照,我虽处在人群之中,却被自己的惊慌所笼罩,不知道身处何方,就像从梦魇中惊醒一样,完全没了方向感,看得见,却听不着,耳朵耳鸣了一样,舰领导和首长在前面谈笑风生,但我什么也听不到,一片的茫然与不确定。我看看别人,似乎什么反应都没有,各司其责,在这么多人中,我却感觉不到安全感,甚至是被遗忘,没有人发现了我的不安,也许在他们看来,这根本不值一提,也可能他们也是这样过来的,只是懒得理我。这让我更寒心,失望的是钱佳也不理我,可能他没有看出来,而且我也不好说出来,怎么说呢,说我迷路了,这会是新的笑话,可我又确实地想知道自己存在的清晰性,我不愿浑浑噩噩的存在,不然会让大脑感到可笑,有机体也不会愿意。
  待到了锚地,我还没整明白,傍晚的时候,居然在我认定的北方出现了夕阳。接下来的训练中舰一直在锚地转,班长说这里叫点灯山,名字挺有意思的,就是不明白,一路上班长不停地教我岛的名字:螺头角、洋小猫,也叫小洋猫。一些岛屿的新老名字都要记住,首长就喜欢长情,不愿改口。听说干我们这一行有叫“活海图”的,大脑就像个移动硬盘,检索起来比电脑还快,真是难以想像,或许等我干到五期、六期的时候,我也能这样,那就牛了,那才叫无可替代,电脑都自叹不如。可现在舰一转,岛就乱了,完全对不上号,看上去都差不多,什么小猫、大蚂蚁,头疼!
  第一天的主要内容是补给,并没有舞枪弄炮的科目。589不断地从舰尾上来,修长的舰体,优美的桥楼船型,海灰的舰身后劲十足,犁出大片浪花,顺着舰体迅速后撤,水线漆都显了出来,露出光洁的圆舭,幽幽地反着光,宛如梦露飘起的白裙,令人想入非非。“80米!70米!”陈副航对着一张表,外包着透明塑皮,不断地给副长报两舰的横距,一旁的小缪班长眯着眼睛,举着六分仪给副航报弦角,新来的小副航一样站在后面,和我一样。航海曾是我心底的小希望,不过我已经开始喜欢导航了,不仅离航海近,还在驾驶室里,空气好,眼界开阔,可以大大满足感官欲望。
  “撇缆!”前甲板的帆缆分队长,斜举着撇缆枪,随着“啪”一声,引线划着优美的弧度越过589的舰弦,舱面人员赶紧齐上阵,把后段的粗缆拽上来,这是模拟油管了。“接受!”对面的589在不停地变换信号旗,单个的还认得,组合起来可全就成天书了,里面的高频也没停着,不知道谁更管用。“扫线!”小副继续走着过程,这回是他站在耳台上,对面589的耳台上也是一帮人,不过不是看着我们,都盯着他们舰的前甲板。没有部署任务的,都直挺挺地在舱面跨列站好,看上去都很昂扬。
  “解脱!”小副的话音刚落,两舰各自转向分开,整个过程和书上描述的一模一样,因为是模拟训练,动作看上去倒是没有想象中的复杂,而且海况很好。这些科目是日常部署,是我从水兵手册上新学的,自然没有我期待中的激情飞扬、振奋人心。上舰第二天,钱佳就给了我一个蓝皮小本子——水兵手册,这玩意在新训的时候听过,上面写明了每个人的部署职责,并且要随身携带,钱佳的要求是全部背上,后来降低了标准,以和我们相关的部署为主,我们一级战斗准备的部署职责是开机观察海面和低空目标,向舰首长及时准确反映海上情况,保持与部门指挥所的联系,负责二区划的损管,还要备便个人防护器材——防毒面具,这让我很是纳闷,我们不是全封闭舰艇吗,还要这东西干嘛!
  我看了其他的部署,内容很多,主要是日常部署,有离靠码头部署,现在训练的离靠漂泊舰部署、补给部署,还有机械检拭部署、洗消部署、临检拿补部署、小艇攻击部署、救生部署、大风浪航向部署、狭水道航行部署、雾中航行部署、扫除部署、系离水鼓部署,还有很多,记不得了,好在班长提问的时候都答上了,钱佳还说,这些大多和我们没什么关系,算是对导航海上辛苦的补偿了!而战斗部署就简单了,一、二、三级战斗准备部署就全概括了,还有个攻潜部署,不知道为什么单独列出,但也没见着防空部署什么的,至少重要性不亚于攻潜。
  两位副长轮番上阵,一动接着一动,这是钱佳经常使用的量词,大概是部队特色的兵语,而且使用范围很广。搞完了离靠漂泊舰部署,接着是拖带,是并拖,两舰靠在一起,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不过训练与心中的期望相差有点大,没舞枪没弄炮,“枪炮备便!”,“导水备便!”,那才有劲,而且也没跑出去,就在锚地转圈,而我更像是个看客,什么也不管,不挡道就行。我们完了,589继续来。一天训练下来,我很想找一些积极的词来总结一下,可是脑子里不断闪现的是自己一直回避的一个词——重复,过去我经常这样讽刺自己的高中老师,可是现在,既便是我心爱的海军也不能幸免,这是一种该死的套路,除了让人浮躁,别无他用!我讨厌这个词,厌倦这个词,回避这个词!
  2000安排夜间操演,之前大伙有时间放松一下,所有景象与码头无异,一号活动室里人声鼎沸,帽子连连,保皇、够级,但我还是没有适应快速的空间转换,也不想加入他们,说实在的我不喜欢这种热闹气氛,我还是不合群,心里还在不自觉地抵触他们的语言,我想改进,我羡慕班长很溜的言谈,但我还是把自己孤立了。也许钱佳的方式不错,我应该向他学习,他的被子很棒,老式的白面被,折得就是个豆腐块,每天晚上讲评的时都能听到他的名字。虽然他的表现和他的话似乎很矛盾,可这一点我比不上他,不喜欢双重标准,心里的一根筋会像枷锁一样束缚着我,一想不通,就什么都干不了,还一个劲的想,直到把自己框了起来,结果就是现在这样。
  外面的情况恰好相反,凉凉的海风很受用,远处的灯光描绘出了海岸线的轮廓,是沈家门吧,那里的万家灯火尽收眼底,却不是灯火通明,仿佛是惺忪的眼睛,连绵的岛屿也睡了,我也该平静了吧,克服不了心底的浮躁,至少可以暂时地回避。这里是军营,确实是我的理想圣地,对我来说,就是个乌托邦,解决了我所有的困惑,不仅是生存,还有信仰,可以一劳永逸,不必想太多。凉凉的海风就如雨后的空气,冷却了喜欢不着边际幻想的大脑,俗世的烦恼不属于这里,这里也用不着,这样就很好,不必想人生的悖论,不必想柴米油盐,心里的死结也就不复存在了,这是我想要的独立,以有机体的自由换来了大脑的解脱,不必忍受苦闷和压抑,我是个技术兵,我可以一直干到五期、六期,直到退休。
  想起了新兵连一次班务会的情景,当时班长问我们当兵一段时间来的最大感受是什么,我很高兴了,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自己终于独立了,并且吃饭不要钱了!全班大笑,班长说:吃饭不要钱,那是要你命的!现在想起来,更好笑了,半仙他们也不忘常提起这件事,可是在没要了命之前,这里就是个理想国,大有大隐隐于市的味道。对于传说中的南沙战备巡逻,我倒很希望是真的,三个月啊,至少三个月不用出队列操,多么美妙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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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好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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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也 自从以前看了诸葛一丁的的文章后
就等着再来一种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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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服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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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个爪应支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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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留个爪,有空来看,真的好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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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必须支持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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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ndshake好文章!: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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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上级首长家的女儿,这个片子不会拍的: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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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点上已经发到第三十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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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空闲读读小说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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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辛苦接着发,俺们就不用跑别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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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以为LZ写小说呢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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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daohangbing 于
19:41 编辑
& && &海水依然是黄色的,虽没有出现期待中的景象,还被现实小上了一课,但足以安慰一下期待已久的心!我很易满足,前几日在锚地的不快,很快一扫而空。的确,这一刻来的太晚,来的过于曲折,爱情长跑!不过现在能想到的都是痛苦的迷茫岁月了,逃课、奔跑,几乎这些经典的叛逆符号,我都干过!想点好吧,老是想失败的事,不失败才怪呢,不管怎么样,我来了,活下来的都是英雄,我第一次触到了梦的气息——我的成人礼,记载着一个独立生命中不朽的里程碑。
& & 相对于还算理智的大脑,外部传感器全没这样的幸运了,现在不仅是方向感的迷失,连最稳定的信息来源——眼睛都失真了。都说耳闻不如目见,可现在它也靠不住,距离的概念没有了,长这么大积累起来了的经验一下子变得完全无用,连绵的岛屿成了一条线,你中有我,不知远近,我中有你,毫无层次,不知孰远孰近,欺骗着绝望的眼睛。远处的航船也是一样,只知大小,不知远近,错落在海面上,动还是不动,我在动,它呢?连方位的变化都很难感知,那个船盯了半天,好像还是没动,可是它冒着烟。让大脑信任的美的标尺从未没有这样失落过,源自空阔海面的辽阔感,更压迫的眼球生疼,几欲流泪。
班长一指左边,说那就是桃花岛了——一个经典的符号。我忍不住四处搜寻起来,可能的竹楼,或者任何古色古香的物件,这感觉很奇妙,从小就知道的桃花岛,有郭靖与黄蓉的桃花岛,此刻就近在眼前!这大概就是长大的好处,书上的东西可以实实在在地展现在面前,不足的是源自书本并且被不断加工升华的理想是很难满足的,这种精神理想只能是一种幻想,而且我开始有这样的体验,最终的结果我大多会失望。我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眼前的桃花岛的确没有什么特别的,仅仅是众多岛屿中的一个。光秃陡峭的海岸线惊涛拍岸,乱石间点缀着鲜艳的绿色灯柱,形影相随,这是唯一一点可以跟小说中凝望沧海的侠客联想到一起的地方,我也常常会联想到自己的这个造型,还美其名曰——浪人!
& &&&过分的是,海湾中的码头旁还散落着巨大的广告牌,物质地打断了所有想象,连心中儿时就积淀起的幻想也无法幸免,没有办法,佛教圣地也可创造GDP,寺庙都上网、和尚都用手机了,没有本科学历想当和尚都不成。好像谁都不容易,可是这个世界还是要讲规矩的,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有些东西是经得住时间洗涤的,那才叫经典,才叫永恒。可是美好的想像和一相情愿总是会遭遇挫折,例如广告,总是不合时宜地出现,这是新的乌云,时代的乌云,而在我看来,这个世界本没有的东西都应该消失,最原始的才是最至善的。我心中的那片海也是,积淀了将近十年,却还没见着蓝色的海,海不是蓝色的吗,天经地义!可现实不是,我的第一次就这样被黄水占有了,不知道走过这条水道会是什么样。
& & 这条水道叫虾峙门,海味很浓,取自于右边的虾峙岛,不过从个人感情上讲,叫做挑花门似乎更有味,桃花岛、桃花坞,桃花门完全合理成章,可好像也会产生不良的联想,例如拉链门什么的,还是忘了吧。所谓门,倒是非常的恰如其分了,水道就如狭窄的匝道,两岸的峭壁触手可及,加上不可靠的距离感,禁不住担心会一不小心撞上去,要是夜航岂不是更可怕,可首长们依旧在谈笑风生,完全不在乎。继续往外,水道才开阔起来,想来这个水道倒是像个胃,外小里大。待我一转头,发现了个奇妙的景象,峭壁上散落着许多小盒子,精致的很,像是房子,大多还是两层的,有门有窗,应该是房子吧,可又实在是太小了了,能住的下人吗?也没见个人影,也不见炊烟袅袅、鸡飞狗跳之类,而且这里是峭壁,近在眼前的峭壁,几乎是垂直的,要是住这里,一出门就是悬崖那可不好受。可那是什么呢?我拼命地搜索着储备,想给眼前的困惑一个答案,我甚至想到了坟冢。那是什么,汽车?是汽车!白色的汽车!这绝壁上居然还有公路!待我细看,绝壁上的确有环绕的路基,隐约还见公路护栏,多么不可思议的景象,而我除了惊异,只能选择相信了,这绝壁上的小盒子不仅确实是房子,连环山公路都有!近在咫尺的距离实实在在地欺骗了我。
& & 出了虾峙门,眼界重新开阔了,仿佛从漏斗颈到了漏斗口,连呼吸都变得顺畅,我也不用继续我的担心了,但是面对宽阔的大海,贪婪的眼睛也容不下了,眼球膨胀的直发硬、发酸,想掉眼泪,就像是包夜上了一夜的网。宽广的海面上,船只点点,东来西往,而我确实是at the sea!又是一个全新的环境,我从未到过的,茫然间发现水变绿了,进入绿水了,进入绿水了!在黄水与绿水之间还有一条明显的分界线,即便是到近处,这条线还可清晰可辨,非常奇妙。修长的舰体安静地犁开海面,卷起的浪花向两舷轻轻压去,这条黄绿水的界线被缓缓地压过舰底,越过舰首,滑过舰舯,直至被翻腾的尾迹羽化,重新融入大海。忽然想起了舰艇过赤道的一些轶事,例如扔双鞋子,就脚踏南北半球了。眼前的线不是赤道,意义似乎却同样非凡,一小步,也是一大步,并且这已是一种习惯,现在这条线只是回家的门槛。远处的海天之间隐约还可见一条模糊的线,还有一抹深蓝。舰还是不紧不慢——18节,再往外,就是深蓝了吧!我想若是自己站的足够高,海定是一幅巨大的颜色渐变的彩纸,深蓝的洋面上,我是醒目的划过黑色天幕的闪亮流星。
& && &8、9、10日三天都在点灯山锚地转,自然风平浪静了,除了黄水,一切都比我的想象好多了,舰都不晃一下,别说晕船了,之前听到的传说看来大多是夸大其词了,记得还有个流传很广的顺口溜,什么七上八下、久吐不止、十分难受云云,其实也不过如此,这是我自己的答案,别人说的、书上讲的还需要自己切身核实一下,这是我的实践,想到这,禁不住得意起来,看来自己的确是块干海军的料!感谢命运,海军是我的幸运,我亦是海军的幸运!
& &“王致远!”是叫我,小副还记得我名字,第一天的时候曾问起我的情况。小副转身递给我一个杯子,说:“下去给首长倒水,茶叶换掉!嗯——茶叶找通讯员要!”我禁不住失望,原来是让我干这打杂的活,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下去的时候通讯员正在会议室旁的小厨房——2号配善室熬大骨汤,更令我失望的是,直接找舰领导旁边的人竟让我有些害怕,一路上我都在想如何开口,礼貌而又不必伤害自己的自尊,听说领导身边的通讯员文书司机什么的,都很难伺候,专干狐假虎威的勾当,而事实上这个通讯员只是不过是个上等兵。还好一切顺利,打完水上来,值更官一把夺过我的杯子递给首长,是刚上舰的副导水长,还挂着黑牌。
& & 出了虾峙门,除了眼界的开阔,视觉的饕餮,还有就是舰体的晃动了,不是左右,而是轻轻地上下颠——是纵摇!不知道这回怎样,前几天挺顺利的,应该没问题,我心里这样想着,我也知道纵摇的结果,可心里还在祈祷能像前几天一样。但很快我就发现这不可能,嘴里面突然地往外渗水,可胃里一点反应都没有,也不像是晕船啊!可心里还是紧张起来,前几天积累的自信立即烟消云散,可嘴里的水还是止不住地往外流,舌头海绵一样,水份太多,一会就集满了一嘴,可又无处可吐,只能含在嘴里,要是这个时候班长叫我什么的,话都说不出来。忍一忍吧,呕吐了才算晕船,我心里继续给自己打气,可嘴里的水确实是个问题,吐出来就路陷了,不管吐的是什么,别人看来可都一样,心一横,都咽下去了,完了又积了一口,再咽,全部自产自销,当然这滋味,是有口说不出啊:能不吐就不吐吧,这是原则!驾驶室里的都是领导,要留个好印象,我的初战已经够差劲了。
& & 但难受却不痛痒的感觉却比疼痛更为难受,而且也不是胃里的,就是往外渗水,浑身像是爬进了蚂蚁,说不出的难受,又找不到着力点,不知道往哪按会舒服一点,想挠也挠不着。而且这种难以名状的感觉还是一波接着一波的。我只能还强忍着,紧闭着嘴,军姿也顾不上了,扭曲着身体贴在舱壁上,恰好旁边有个大电话机突出来,头一偏就靠上了。无法抑制的难受像源自骨髓的奇痒终于找到了不求人,给你挠了两下,不!一下就行,这靠一下确实舒服了好很多,可舒服的感觉太短暂了,就那一瞬,一秒钟的功夫都不到,还引得不良反应得寸进尺,又是浑身奇痒,渗出的口水差点顺着嘴角流了出来,我猛地一吸,一股脑儿全吞了回去,好在没人注意!
& & 但是情况越来越糟,口水已经多的无法下咽,咽了一半,又回到嘴里,脑子里就一想法:吐出来!而且口水变得很稠,肯定有鼻涕的成分,含在嘴里就已经刺激的要吐了,要是咽下去也会恶心的吐出来,而且嘴里也容不下了,口水顺着嘴角偷偷往外溜,可就这么一会,我似乎连把嘴角的口水吸回来的力气都没有了。看看班长,头埋在遮光罩里,别人也在忙着自己的活。我透过右手边的水密门,有气无力地盯着舱外,反正没人注意,出去透透气吧,或许会好一点。到外面一看,喜出望外,原来角落里有个油漆桶,充作垃圾桶用,“啪”地一口把嘴里的积蓄都吐了出来,终于把嘴给释放了,粘稠的液体还恋恋不舍,拉的老长,也没纸,只能用手了,甩了好几下才甩干净。
& & 进去的时候,一头靠在电话机上,好事舒服,也真是奇怪,淌了几口水就让我有气无力了,好在没人看见。班长一扭头,右臂一竖,勾了勾中指示意我过去,我赶紧把脑袋凑了上去。“吐了?”班长笑的很坏,几乎是认定了。“没有!就是嘴里渗水!”“那差不多了,下去找你钱班长去!”我还想表示一下决心,可又一阵恶心,话都没法说了——嘴一张就往外漏水,于是乎两腿不由自主地迈开了,匆匆地往下。可怜的有机体已经只受本能控制了,什么原则决心,统统抛弃,只想快点到兵舱,吐了也没关系,不要吐在过道上就行了,最好没人看见。而班长的这一招果然有用,到4号通道的时候,就舒服多了,就是浑身不知怎的就没力了,不仅是吸口水的力气,两腿都发软了,身体发空,轻飘飘的,下斜梯不得不小心翼翼,扶着扶手,一步一步的挪,生怕一不小心摔下去。
& & 怎么又横摇起来了,该死!这下不行了,嘴里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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