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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回想起来，萨摩多罗觉得自己的少年时期最清晰的回忆只有一个字：饿。都说长身体的时候容易饿，要多吃东西，萨摩多罗从幼儿园小小班开始就在不懈地为这个说法提供佐证。他总是很容易饿，每时每刻都在往嘴里塞食物，从一颗糖果到一个面包，甚至是幼儿园花圃里长出来的营养不良的浆果儿，只要是吃的，没有能躲得过他胖乎乎的小手。问题是，他不仅吃自己的，他还抢别人的，整个幼儿园就没有小朋友的零食是他没抢过的。拳打滑梯小小班，脚踢秋千幼升小，为了吃的，他可以得罪整个幼儿园小朋友，即使在活动课没人愿意跟他一对，分组游戏他永远落单，也抵不过他对食物的巨大热情。哦，不对，有一个人的零食他就从来没抢过。“萨摩！”窗外传来一个低沉的嗓音，那是男孩变声期的声音，略带着金属质感的不和谐。是隔壁文科班的李郅。“干嘛！”萨摩趴在桌子上，一个课间休息，他已经无聊得把一本数独书填了三分之二。“给你。”那人从窗外递来一个东西，速度极快，生怕被人看见似地塞到他堆在窗边的那一摞课本里。萨摩抬头，“什么东西这么神秘？你给我写的情信啊？”李郅翻个白眼，“瞧你，都饿出幻觉了。”“饭堂规定每人只能打两个鸡腿这是我的错吗？！”萨摩多罗几乎要暴跳起来——但他太饿了，决定还是继续趴在桌子上装尸体，节省体力。“别趴了，训导主任这堂课会来巡我们初二级，你好生留意，别再被捉了。”身为年级纠察队队长，李郅还是能给萨摩透露点“内幕”的，“你再被记过就要叫家长了。”“叫啊，让那只封老狐狸多多走动一下，别老是待在家里指使别人也挺好的。”萨摩翻个白眼。“哎，上课了，我走了，记得小心点啊！”上课铃响起，李郅急忙跑回自己班级去，萨摩才慢吞吞地坐直了身体，翻开课本。课本里夹着一条巧克力能量棒。一丝笑意滑过萨摩的嘴角，他把包装纸撕掉，一口就咬掉了半条。他从来就没抢过李郅的零食。李郅从来都是自己把零食送到他跟前来的。 萨摩多罗虽然是少数民族，但是他能躺着考进市重点绝对不是靠的加分政策。然而聪明如他，也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那时候李郅会登登登地跑过来给他塞了一包棉花糖。那是他中班的时候，刚刚午睡醒来的他，饥饿感在起床气的煽风点火下，竟让他冲破了三个幼儿园老师的阻拦，直跑向那个装着牛奶的大桶。但他显然真的没睡醒，脚下一滑，牛奶一口没喝到，反而把桶撞翻了，满满的20升牛奶把他淋了个透。换了其他小朋友一定哭翻天了，但是萨摩很开心，他就坐着地上，在一滩奶白中欢乐地舔着手指。忽然就有一包棉花糖递到他跟前，萨摩两眼一亮双手一抓，就把棉花糖的包装纸撕开了，直接拿棉花糖往地上沾牛奶吃。手腕却被人捉住了。萨摩抬头，看见一张没在幼儿园见过的面孔，那是个比萨摩高那么几厘米的男孩子，眼睛黑得像澳洲黑提，肤色像咖啡巧克力，萨摩看着他都觉得饿了，不禁咽了下口水。“不能沾地上的牛奶喝，脏。”男孩解下自己的小水壶，转开盖子当杯子，倒了一杯暖呼呼的豆奶，递给萨摩，“喝这个，我妈妈给我磨的。”“……谢谢。”萨摩多罗四岁的人生里第一次由衷地说出了这个词。至于来寻转学生的校长见到萨摩多罗居然愿意跟人分着吃棉花糖时惊讶得像见鬼一样的神情，他是选择性失忆地表示不记得。大概是从那时候开始就想吃掉他了。萨摩吞下最后一口巧克力，舔了舔手指，继续趴在课桌上。他趴着不只是因为饿，还因为他没睡好。但他不能告诉李郅他没睡好是因为他做了一晚上春梦——而李郅就在他梦里。
萨摩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他会忽然做起春梦来，对方还会是李郅这么诡异。昨天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们跟广大中国高中生一样套着麻包袋似的蓝白色校服，出门上学，一起在学校旁边开了很多年的小吃店吃了早餐，然后各回各班，早读做题，再然后在饭堂吃了午饭，顶着饭气攻心的困意熬过了下午的自习，便又跟无数个日夜一样，走出校门，闲逛一会书店，游戏铺，找个性价比还不错的饮品店侃侃大山，预计着也是在台灯的陪伴下做题复习，洗澡睡觉。只不过昨天他们去的是个新的冷饮店而已。萨摩听班上女生说那个咖啡店装修精致，气氛浪漫，还有猫撸，是个好去处。哎，装修气氛猫，全都不能吃，有什么意义？正准备从鼻子里发出嗤笑的萨摩，被女班长一句“啊对了那里的芒果奶油蛋糕超级好吃的！”给噎了回去。于是下课后他就拽着李郅去那个叫“凡舍”的咖啡店。李郅一开始表示强烈的拒绝：“我们两个大男人去什么咖啡店啊？！那不是跟女生约会采取的地方吗？！”“就你这木头脑袋还想跟女生约会！节省点吧！”萨摩翻个白眼，“而且我只是要吃那里的芒果奶油蛋糕！谁管你是不是约会啊！”“那我们两个去也太奇怪了，不然你自己去。”“不要！”“干嘛非要拽着我去啊？”“因为~~~”年岁见长，李郅越来越没小时候好欺负了，萨摩只能使出杀手锏了。他放下书包，把校服袖子拉长抓在手心里，两手蜷成猫爪一样抵在下巴处，眨巴着两只大眼睛，捏着喉咙装出小孩子一样的娇脆声音，“有你在我才放心啊~~李郅哥哥~~~”李郅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他使劲挥手把跳着小步子往他眼前冲的萨摩推开，“滚滚滚！我去还不行吗！……快得了你！别装了！”“李郅哥哥，李郅哥哥~~~李郅哥哥最好啦~~ 哈哈哈~~~~”萨摩跟小兔子似地蹦跶了两下，便散了姿势，高举V字胜利手势，直冲向那个新开的咖啡店。李郅看着萨摩那欢脱远去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捡起他掉在地上的书包，跟了上去。 李郅是在幼儿园中班的时候转学到萨摩所在的幼儿园的。那天他跟妈妈一起到院长办公室报道，妈妈跟院长聊天的内容他听不懂，便分了神，听着窗外吱吱喳喳的聒噪蝉声。
一只蝉忽然绝了声音，扑腾着短短的翅膀，不知道飞到了哪棵树上了。
李郅忍不住偷偷跑出去，他跑啊跑，那一扇扇透着日光的窗便在眼前掠过，忽明忽暗，像光影在给他表演魔术。
李郅喜欢看魔术，他仅有的关于爸爸的记忆，便是爸爸抱着他看魔术。他记得那缤纷的彩色纸片，漫天飞扬的泡泡，观众啧啧称奇的赞叹，魔术师先生挥动魔法棒，“咻”地一下变出来一个穿着白色纱裙的美丽姐姐。
爸爸笑着对妈妈说，你比她好看，然后妈妈把一颗棉花糖塞进他嘴里，嗔笑他胡说八道。
跑啊跑啊跑，忽然他听到一声巨大的响声，吓得他停住了脚步。他站定了，目光从高处的窗户向下移。
窗外的云朵被风吹动，洒下忽闪忽亮的光点，像魔术要揭晓时闪烁的灯光。
哦，变出来了！
那星星点点的光，洒在了一个雪白雪白的小孩身上，他被香甜的牛奶围绕，两只小手高高兴兴地拍着，一点都不为打翻了牛奶而悲伤。
李郅看呆了，这次变出来的不是美丽的姐姐，是可爱的妹妹。
他拉开书包，翻出一包棉花糖，跑过去，递给他。
云朵被完全吹开了，跳跃的光线安稳了下来，眼前的人抬起头，对他笑。
“……不能沾地上的牛奶喝，脏。”
这是李郅半年来说的第一句话。
那天看完魔术回家的路上，他们出了车祸。
妈妈告诉他，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
然后李郅就说不出话了。
他觉得是那天的魔术师把他的爸爸变走了，也把他的声音变走了。
是萨摩多罗把他的声音变回来的。
每次被萨摩欺负的时候，李郅便在心里重复一次这句话
——然后就愉快地原谅他了。
“我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你不是说只吃芒果奶油蛋糕的吗？！”
“来都来了，当然要多尝试一点东西啊！”萨摩笑得眉眼弯弯。
李郅只好又原谅了他一次。
端东西的重任自然还是李郅的，他端着蛋糕跟挤满了奶油花的冷饮走到萨摩身边，还没来得及坐下，萨摩一嘴就啜了上来，啃掉了半朵奶油花。
“至于吗，我又不跟你抢。”
李郅哭笑不得，他放下托盘，弯下腰，右手拇指抹掉沾在他唇边足足一圈的奶油，忘了拿纸巾，他干脆就把拇指放进嘴里一吮，才在他对面坐下。
萨摩却弯下腰，捉住在他脚边走过的猫，“哇！你好肥啊！吃得比我还好吧？”
猫这种不能吃的东西，萨摩其实一点也不在乎。
但他就是这样做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就像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脸上会烧得那么烫一样。
李郅一直都不敢告诉萨摩，直到五岁，他才知道萨摩跟他一样是个男孩子——每每回想起那傻乎乎的一年，李郅都心疼他那些付出的零食跟被捏红的胳膊。萨摩有个坏习惯，一不高兴就捏人，小时候他那肉手胖乎乎的还不太觉得痛，到十三四岁的时候，两人像比赛似地抽条儿长高，骨骼逐渐分明起来，李郅的胳膊就常常被他捏得青一块紫一块的了。李郅每次跟萨摩埋怨，萨摩就呵呵他一句“你自己惯出来的毛病，跪着也得受完！”在李郅以为萨摩多罗是个女孩子的那一年里，他像个护花使者一般时时刻刻都跟在萨摩身后，萨摩渴，他就给他倒妈妈煮的爱心豆浆；萨摩饿，在他动手抢别人零食前他就把一包棉花糖塞他手里；萨摩困，他就抱一床小被子把他裹起来；萨摩发脾气，他就把手伸给他，说你抓我吧不要发脾气弄伤自己，但萨摩没舍得抓他，每次都只是捏他胳膊。还有，在夏老师教《我的理想》时，李郅不假思索地说，我的理想是跟萨摩多罗结婚。“好啊。”萨摩听了，擦擦手，捧着李郅的脸啵地亲了他脸颊一口，嘴里还叼着一根棒棒糖。夏老师只能哭笑不得地摸摸他们的头，你们知道结婚是什么意思吗？两个人刷地转过头来看着老师，显然并不真正理解这个词的含义。就是，就是永远都在一起！另一个小孩举手举得高高地，大声地喊出了自己以为的答案，就像爸爸妈妈一样！萨摩忽然哇一声哭了起来。萨摩多罗虽然又皮又倔，却是从不哭闹的——只有他弄哭别人的份儿——然而这时他哭得撕心裂肺，不管老师们拿多少糖果零食玩具哄他，一律不见效。无奈，只能请家长了，夏老师甚至把负责这一片的资深社工沈铭老师也请了过来，还是无法停住萨摩的哭泣，他足足哭了三个小时，有两三次他都哭得快背过气去了，吓得一众人要叫救护车，但他稍稍回过气以后，眼泪还是一个劲儿地掉。比起只会沉默地看着萨摩皱眉头的封景舅舅，显然沈铭老师那一脸感同身受的慈祥怜悯表情更讨萨摩的信任，他把他抱在怀里一直哄一直哄，足足哄了三个小时，萨摩才一边哭一边咳，断断续续地说出了自己心碎的原因。他们说……结婚……就会像爸爸妈妈一样……我不要……我不要李郅哥哥和我……跟爸爸妈妈一样……所有人都愣了，空气中一片心酸的沉默，封景舅舅径直把外甥从社工哥哥的怀里抢过来，不顾他蹬腿挥拳的挣扎，抱着他走向大班的班级课室。“谁是李郅！”封景舅舅一脚踢开课室门，朝里面一群小孩喊道。他的声音不算大，但带着让人噤声的院长先生似地威严，二十多个小朋友顿时吓呆了，只有李郅看到萨摩，嗖地跑了过去，“我！我是李郅！萨摩你怎么了！”“你就是李郅啊？”封景舅舅蹲下来，把萨摩放下，萨摩看着李郅，大哭才变成了抽泣。“你跟着我说一遍，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我永远都……”“不是对着我，对着他！”封景舅舅把李郅转过去跟萨摩面对面，拉起他们两个的手让他们捉住对方，“说！”“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李郅响亮地重复着，还给加了句台词，“我长大了会跟你结婚！”眼看萨摩又要开始哭了，封景赶紧救了个场，“萨摩，他说的结婚跟你爸妈的不一样，是不会分开的。”萨摩瞪着红红的眼睛盯着自家舅舅，“为什么？”“因为，因为你们两个都是男孩子，所以不一样。”封景随便编了个理由。这次换李郅瞪大眼睛了，“你是男孩子？！”“嗯！不信你看！”萨摩急于证明他们是不同的，他们是不会分开的，嗖地一下就把裤子拉开来给李郅看。封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给他拉上裤子，转过头去瞪着李郅，“男孩子怎么了？因为萨摩是男孩子你就不喜欢他了？！”“不是！”李郅急忙摇头，他把口袋里的糖果全都掏了出来，给萨摩塞了个满怀，“我不会离开你的，无论你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萨摩吸了一下鼻子，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糖果，又抬头看看急得满脸通红的李郅，扑哧一下就笑了。他撒开了手，糖果纷纷落地，他踩着一地甜蜜，抱着李郅的脸就往他嘴上啵了一口。萨摩一直没告诉李郅，他其实是记得这个童言无忌的承诺的，但他总是假装不记得，就像李郅也假装自己不记得一样。十多年后，沈铭老师依旧对封景这种粗暴简单的处理方法表示不同意。封景白了唠唠叨叨的沈铭一眼，拉起被子蒙过头，继续睡他的回笼觉。
: 小牛犊与没出息
一根巧克力能量棒只能支撑萨摩熬过去一节课。下课铃一响，他又趴回了桌子上。
他肯定李郅书包里还有别的吃的——自从他小学一年级一口气吃了太多零食而肠胃炎，李郅就学会了一小份一小份地给他投喂，不再像幼儿园时那样惯着他了——可是萨摩还在为昨晚那奇怪的梦烦恼，暂时不想去找他。
又烦又饿，萨摩连数独都做不下去了，他负气地合起书，重重地叹了口气。
“唉！” 却是听见一个不比自己轻松的叹气声，来自坐在他前面的上官紫苏。
“上官大小姐，你叹什么气啊？”萨摩拍拍她肩膀，“是不是减肥不成功啊？我很乐意帮你消灭掉那些可恶的引诱的！”
上官紫苏是校长千金，萨摩每次开玩笑都叫她“上官大小姐”，但现在她一点开玩笑的心情都没有,“萨摩，你认识三班的黄三炮吗？”
“我们学校谁不认识他啊？出名的混混，仗着体育生特招，也不好好读书，听说还在初中部收小弟！”萨摩皱眉，“你怎么跟这种人扯上关系了？”
“我没有！”紫苏连忙摇头，“是他纠缠我！他，他还要我下课去学校后山草坪，说什么不见不散……我根本不认识他！”
“嘿，你他也敢纠缠，不知死活啊？”萨摩道，“告诉你爸呗。”
“不要，那多不好意思……”紫苏委屈地扁嘴，萨摩皱着眉头想了想，也是这世界对女孩子总是特别不友好，说不定传开了倒成了是紫苏不好，到处勾搭男生连黄三炮都不放过了。“这样吧，我代你去，跟他说清楚我们大小姐可是以外国名校为目标的，没空谈情说爱，他再纠缠不休就告发他！”萨摩拍拍胸口，一副仗义的模样，“不过呢，我也要请你帮个忙……”“你说！”“就是，能不能跟你好姐妹谭双叶同学借口吃的，我今天早上看见她带了饼干过来……”风萧萧兮易水寒……呸，背错诗了。不过，代紫苏来到约定地点的萨摩，心情大概也差不多。那黄三炮不愧是体育特招生，一身麻袋校服也遮不住他壮实的体格，萨摩完全不用估计就知道要是动起手来自己只能喊救命了。早知道就把李郅叫过来……萨摩转念一想，也不行，他这个校风纠察队队长，要是被人捉到打架生气，恐怕要记个大过。算了算了，姑且试试看这人能不能讲得通道理吧！萨摩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才向对面那似乎因为来的不是紫苏而十分生气的黄三炮大声汉化，“黄三炮是吧？我是代表上官同学来跟你谈判的！”黄三炮一听紫苏的名字就龇牙咧嘴地叫嚷，“你是什么人，凭什么代表紫苏！她人呢？！”“不要紫苏紫苏地喊得那么亲切，上官同学说她不想跟你有任何交集，请你不要再打扰她了，”萨摩挤出个威胁的阴险笑来，“上官同学的父亲是谁，你是知道的，她的志向可是耶鲁哈佛，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呸！耶鲁哈佛又怎样！为了紫苏我也能考上！”黄三炮走到萨摩跟前，一把拽着他的校服衣领，力气大得几乎把萨摩提了起来，“你跟紫苏说，我不是要纠缠她！我只是想要一个跟她做朋友的机会！”“你是真蠢还是假傻？说话需要说得那么明显吗？”萨摩最讨厌跟拧不清的人说话了，何况现在勒紧了的校服箍着他的脖子，他很不舒服，语气更不友善了，“为什么紫苏一定是要跟你做朋友，你是有惊人的才华还是卓越的眼光，是有丰厚的学识还是高尚的品格？跟你做朋友，你觉得紫苏跟你其他的朋友是一个档次的人吗！”“混蛋你说什么！”黄三炮总算听明白了这是嫌弃他的意思，顿时火冒三丈，两手抓住萨摩的领子把他提了起来。“你干什么！”一个人大喝一声冲了过来，猛地扯开了黄三炮的手，萨摩还没看清楚来人就被推到了后面，他站稳了，失声叫道，“李郅？！”“黄三炮你干什么！”李郅挡在萨摩跟前，对黄三炮怒目而视，“收保护费收疯了你！收到高中部来了？！”“我不管你们听到什么闲话，在她面前中伤我，反正我一定要亲自跟她说明！”黄三炮喊了回去，他想推开李郅，想要离开，但李郅误会了他说的“ta”是萨摩，便死硬地挡住了他的路，“你给我离他远一点！”黄三炮一双牛眼猛地拉直了，他捉住李郅的衣襟，被后者打开了，“你是她什么人！”“你管我是他什么人！”李郅仿佛威胁一般说道，“别再来找他！”“呸！你凭什么管我炮哥！”黄三炮受不了激，猛推了李郅一把，“我现在就去！”“你敢！”李郅一步跨回去，单手一推就把要冲向萨摩的黄三炮推了回去——其实他是冲向他所在方向的教学楼。黄三炮以为李郅是紫苏的仰慕者甚至可能是小男友，更加怒不可遏，他们两人推搡了起来，叫嚣挑衅的话火药味更重了。萨摩看出来李郅误会了，赶紧跑上去想拉开他们，但是两头四肢发达怒火烧心的小牛犊哪里肯听，黄三炮想让萨摩走开，却没控制好手劲也没猜到萨摩这么弱，竟然一下把萨摩推得跌倒在地上，李郅大怒，按在黄三炮肩上的手猛地收紧，一把捉住他的肩膀就是一个过肩摔！“操！真动手！”被摔了个满眼金星的黄三炮嗖地跳了起来，“以为炮哥的全国武术冠军是假的！来！练练啊！”“谁怕谁！”“李郅！”萨摩爬起来想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李郅在柔道赛场以外的地方使出这种狠劲，他几乎是把黄三炮往死里打的，黄三炮更加认定这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也没有一分留手，两人拳来交往之间都挂了彩，李郅嘴角被打中一拳，左眼眉骨也流了血，黄三炮被甩了好几个狗吃屎，满头满脸都是泥尘，和着血水，更显狼狈。萨摩看着李郅受伤，急得都要哭了，他想呼喊，想阻止，但是他什么都做不了，根本都无法插进去两个高手之间。“什么人！为什么打架！”忽然从教学楼那边传来大人的喊叫，是巡逻的保安大叔在二楼远远地朝他们吹哨子，“哪个班的！”“快走！”萨摩捉住这好不容易出现的间隙，捉住李郅的手就跑，黄三炮也快速跳进草丛，躲开了保安大叔的追赶。萨摩捉住李郅没命地跑回教学楼，一直冲到了楼梯间才放了手，他弯着腰喘气，“你是不是疯了！干什么跟他打架！你可是纠察队队长！”“我才问你是不是疯了！干什么跟那种人扯上关系！”李郅微微喘气，他按住萨摩的肩膀把他往墙上推，“要是我没来救你你怎么办！”萨摩何时受过李郅这样的责骂，顿时来气，把他推开了，“我又没叫你来救我！况且你知道我在做什么吗！你自作主张过来就动手，我还没怪你坏我大事呢！”“你有什么大事是我不知道的！”李郅更气了，“封景叔叔出差一个月你就放肆了是吧？！不止跟那种人来往，还要搞什么大事！”“别搬我舅出来！明明就是你把事情搞砸的！”萨摩气得直指着李郅的脸骂道，“你这个榆木脑袋！”“好，我蠢，我笨，我傻！都是我错了，你萨摩多罗永远都是对的！行了吧！”李郅呸地啐了一口血沫，甩下一句气话转身就走。“李郅！李郅！”萨摩喊了两句李郅都没回头，眼见他拐个弯消失了，萨摩也气得直跺脚，“切！有什么了不起！还吼起我来了！岂有此理！”萨摩气呼呼冲回课室，也不管值日生看见他那怒气冲天的模样有多诧异，跑回自己的位置胡乱把东西扫进书包就要回家。一盒桃花杏仁饼从他抽屉里掉了出来。萨摩一愣，这显然不是他跟双叶讨来的零食。“刚才李郅来找过我吗？”萨摩回头问那几个值日生。“对啊，我跟他说你去后山那边了。”值日生指了指那盒饼干，“这是他给你的。”“……哦，谢谢啊。”萨摩有时候也觉得自己超没出息。比如现在，一盒饼干而已，他就想起李郅的好来了。他把饼干塞进书包，发了条信息给钟点工阿姨“今晚不用过来做饭了，我出去吃”。回家路上，李郅把他那普通的学生单车蹬得跟竞赛跑车一样快，等他到家时，脸上的血都有些风干了。他去浴室洗了把脸，伤口被凉水弄得刺痛，但也没有多深，他也懒得消毒包扎，找了两块ok绷贴上就去做饭。淘米洗菜，煎个鸡蛋炒个青菜，李郅习惯了一个人吃饭，很快就完成了一顿晚饭，但他刚刚坐下，门铃就响了。掐着饭点出现在门前的萨摩多罗一脸天真无邪，“钟点工阿姨说她女儿生病了，让我今晚自己解决一下。你请我吃个饭好不好？”“……”明明才吵完架，但是见到萨摩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李郅也无从发作，他犹豫了一下才让开了门，萨摩生怕他反悔一般嗖地钻了进去，把书包往沙发上一丢就坐到了饭桌前。“只有白饭。”李郅仍是臭着一张脸，他把白饭搁在萨摩跟前，自顾自把米饭扒进嘴里。“吃饭怎么能没有汤啊！”萨摩却把筷子一搁，“放个汤吧？”李郅皱眉，“你别得寸进尺。”“随便一个汤也好啊，有点汤水滋润一下才好，天气干燥，容易上火。”萨摩指了指厨房，“不是有西红柿嘛，放个西红柿蛋花汤也好啊~~”“……反正只有你想喝。”李郅嘴里埋怨，身体却是不受控制地起了身，走进厨房去切番茄了。“慢慢来，我也不是特别饿哦~~”萨摩的声音一听就是有阴谋的，李郅狐疑地转过身去，萨摩赶紧双手摊开，托着脸蛋作花朵状恶心他，李郅才翻个白眼，专心去煮汤了。“没有鸡蛋了，剁了点肉末，将就着喝吧。”十五分钟以后，李郅就端着一大瓷碗西红柿肉末汤出来，他放下汤碗，却见萨摩出奇地安静，捧着饭碗眼观鼻鼻观心，似乎对肉汤一点兴趣也没有。这家伙干嘛啊……李郅诧异的眼光全定在萨摩脸上，以至于他坐下来了，才发现自己的位置上，有三个用米饭粒拼出来的字：对不起。李郅顿了好久一会才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把米饭一粒粒地捡起来，全都放进嘴里去，不够一口米饭的量，他却嚼了很久很久。萨摩慢慢抬起头来，“那你不生气了吧？”“我不是生气，我是担心。”李郅吞了那口饭，还是叹气，“你到底是怎么认识那个黄三炮的？”“我不认识他啊！”萨摩放下碗筷，从他对面挪到他身边去，“是上官紫苏拜托我去拒绝他的追求的！”“上官校长的女儿？”李郅一愣，“黄三炮要追求她？”“对啊，上官同学觉得很困扰，女孩子嘛，都不希望被人说这些闲话的！所以我才去帮她的！”萨摩把自己说得像是行侠仗义。“那你怎么不叫我一起去呢？”李郅的纠结的眉心总算舒展开了，“他是个混混头子，万一他不听劝告，这多危险。”“我也怕，但是如果叫上你，就会像今天这样了！”萨摩看了看李郅脸上那两块滑稽的胶布，“我打不过我还不会跑吗，哪像你，非要堂堂正正地对决，榆木脑袋一个！”“……那你怎么不跟我说清楚，搞出那么多误会。”李郅屈起手指敲了萨摩脑门一下，“看我笑话很好玩吗？”“你那时候像头牛一样，我怎么跟你说啊！”萨摩气鼓鼓地盯着李郅，李郅也盯着他，两人像比赛谁眼睛大一样互相瞪着对方不眨眼，然后又同时“扑哧”一下笑场了。这就是青春的特权，哪怕想要表达的东西七弯八绕，但只要没有迷路，他们有的是时间，总有一天会顺利到达对方心里的。“笑了就是没事了啊！”萨摩笑，他拿起筷子，敲了敲那朴素的鸡蛋青菜，“那给我多炒个菜行不行啊？”“不炒了，出去吃。”李郅站起来，揉了揉萨摩的头，“我偷拿了沈老师的卡。”“好好好！！！上次沈叔叔带我们去那家鼎丰阁超好吃的！我们再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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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良心说，李郅做的菜虽然没有五星级大厨的好吃，但放任何一个餐馆里都毫不逊色，以至于萨摩有事没事都爱往他家蹭饭，不仅吃白食，还要随时追加个汤，追加个甜品，吃完还不洗碗，两腿一伸就躺在沙发上打游戏。尽管萨摩这么好吃懒做，但李郅也没把他赶出去过。毕竟一个人吃饭是挺寂寞的。李郅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妈妈因为独立抚养他，积劳成疾，病倒住院了，住院期间，很多人来探望妈妈，但是八岁的李郅搞不懂为什么每次那些人来探望妈妈以后，妈妈都比之前更加憔悴，更加忧愁。他听到什么“小三”“陪酒女”“抚养权”，但是他听不懂这些词是什么意思。直到有一次，妈妈激动得往那个律师先生扔玻璃杯然后就晕了以后，他终于忍不住打电话给沈铭老师，想让他帮助一下他。沈铭老师是连萨摩那个阎王脸舅舅都搞得定的人，李郅想他也一定能帮助自己。沈铭老师不到三十分钟就赶到了，他也跟妈妈说了很多话，什么“法律援助”“儿童福利”“社工意见”，李郅同样听不懂。但起码他看见妈妈的眉头不再紧皱，在最后的一个月里，她都没有再那么激动过了。“小郅啊，”妈妈摸着他的头说，“以后不管谁跟你说些什么，你要记住一件事，爸爸跟妈妈是相爱的，爸爸妈妈也最爱你，你一定要记住，唯独这件事，不可以让任何人动摇。”“嗯，我记住了。”李郅似懂非懂地点头。“你要好好的。”妈妈说完这句话，李郅就被沈铭抱出了病房，他看见医生伯伯跟护士姐姐忙碌地工作了起来，但是他再也看不见会跟他说话的妈妈了。直到三天以后，他才明白妈妈跟爸爸一样，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他再也见不到他们了。为什么啊，明明这次没有魔术师，为什么妈妈也不见了？你们都不要我了，还要我怎么好好的？葬礼过后，李郅抱着膝盖窝在家里的沙发里，一句话都没有。就连那些在灵堂吵嚷，责骂沈铭多管闲事的人来到他家门口闹事，沈铭老师跟他们在门口外对峙了半天，他都充耳不闻。他听不懂，这个世界对于八岁的李郅来说太艰难了，他不懂。一个星期过去了，沈铭老师还有其他社工老师轮流到他家照顾他，他还听到了什么“福利院”“收养”，但他还是不懂，社工姐姐哥哥们劝他收拾东西跟他们走，但他一步都不愿意离开这个家。这个有着爱他的爸爸妈妈的家。沈铭老师揉着耳朵一脸痛苦地阻止那些想强来的社工，“你们住手！这孩子心都碎了！你们放过他吧！”姐姐哥哥们也跟沈铭老师吵架了，最后，只有沈铭老师来看他了。李郅想跟他说声谢谢，可是他发现自己的声音又不见了。萨摩多罗在李郅没有上小学的第十三天来到了李郅家。倒不是封景有多关心李郅，而是学校里没了李郅，萨摩在十三天里弄哭了三十个小孩，他这十三天里道歉的份儿加起来比他三十年的人生里还多。他实在不想再说那三个字了，只能打听了李郅的地址，揪着萨摩上门来看看能不能把这救命符捞回来。“我不太建议有同样经历的孩子在一起。”沈铭却把封景挡在了门外，“这样他们容易陷入互相怜悯的情绪，沉浸在悲哀的过去里，更难走出来。”“沈老师，上次李郅不说话，是谁让他重新开口的？”封景说着，萨摩便骄傲地挺了小胸膛，“萨摩大哭不止，又是谁让他停住了哭泣？”封景说着，萨摩又狗腿地指了指自己舅舅，“既然你的方法从来没有凑效过，为什么不试试别的方法？”“这……”“李！！！郅！！！！”沈铭还在犹豫，萨摩便扯着喉咙奶声奶气地大喊了起来，这真是沈铭第一次听到比心碎声还难听的尖叫，“萨摩多罗来了！！！”“……”没有回应，但是防盗门“嘀”地打开了，沈铭一惊，想弯腰挡住往里冲的萨摩，却被封景钳住双臂动弹不得。萨摩“嗖”地钻进门去，捉住李郅的胳膊一个劲地晃，“李郅哥哥！李郅哥哥！你怎么不来上学了！你是不是讨厌我了！”“……”李郅看着萨摩，摇摇头。“那你为什么不来了，哦，是不是老师布置的作业你不会做啊？我会，我帮你做！”萨摩说着便把小书包拉开，倒出来一书包的零食跟玩具，“我还有很多玩具跟零食！你跟我上学去吧我分你一半！”封景在门外翻了个大白眼：擦，小崽子发疯似的抢别人东西就为了倒贴小白脸！“……”李郅看了看零食玩具，又看了看萨摩，却还是摇头。萨摩皱眉了，“为什么？”“……我一离开这里，就回不来了。”李郅终于说话了，沈铭瞪大眼睛，跑到他身边跪下，“小郅，你听谁说的？谁说你离开了就回不来？”“姐姐哥哥说，要把我带去福利院，他们不让我在家里……”李郅说着说着，眼泪就涌上来了，“我，我已经没有了爸爸妈妈，我不能连家也没有了……”“小郅……”“你……你也没有妈妈了吗？”沈铭还没来得及安慰李郅，萨摩也跟着红了眼睛，但是他却没听到很明显的碎裂声，说明萨摩虽然难过，但是不至于心碎，比上次好多了。“嗯……爸爸不见了，妈妈也，也没有了！”李郅终于哭了出来，他第一次真正承认亲人的离去，泪如雨下，“他们都不见了……没有了……都不要我了……”站在门口的封景皱了皱眉，他看见萨摩也哭了，不禁疑虑是否沈铭说中了，同病相怜对他们并没有帮助。“我，我也没有妈妈……我也没有爸爸……他们，他们也不要我了……很早很早之前……”萨摩忽然搂住了李郅的脖子，“我也很难过，但是我有封景舅舅，你有我，不怕的……以后就好了，不怕的……”“可是我很想他们，我很想他们……”李郅抱住萨摩，哭得话都说不清楚了。“我也想他们，他们说，等我吃完东西，就来接我……可是他们都没回来找我……既然他们没来，代表我还不能停下吃东西。”萨摩说着，挣开李郅，把倒在桌子上的零食全拢成一堆，“我想他们了，我就吃东西，因为吃完了他们就会来接我……哪怕他们不可能来，但吃东西的时候，我会觉得他们就在来接我的路上。”萨摩兜兜绕绕地说了一堆话，沈铭听得费劲，封景直接就听不下去了转过身去握着拳头，心想回头就把萨摩那个心理医生开除了，竟然给看了三年都没诊断出萨摩暴饮暴食的原因，还不如一个李郅。李郅两眼都是是眼泪地看着萨摩，接过他递来一包棉花糖，一边哭一边把软绵绵的糖果塞进嘴里，尽管哭得完全嚼不动，但含着也是好的，含着也是甜的。萨摩握住他的手，一颗一颗地喂他吃糖果，这次反过来了，是他喂他吃零食了。 李郅已经记不清那天最后是谁先累了，是他先苦累了，还是萨摩先喂累了，总之他睡着了，醒来的时候，他好好地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萨摩抱着他的胳膊躺在他身边。沈老师从那天起就很忙很忙，李郅常常听到他说不同的律师行跟政府机构的名字，他一个都听不懂。他只听懂了在忙了三个月后的沈铭老师问他，李郅，你愿不愿意跟沈老师一起生活？他猛点头，在一边吃冰淇淋的萨摩挣脱封景牵着他的手，凑过来说举手道，我也愿意我也愿意！我也要跟沈老师一起生活！沈老师比我舅舅会做菜！结果萨摩哭着吃了一个月全素。
: 缺心少肺的男主角
“喂喂喂！轻点！找死啊！”黄三炮在班房里依依呀呀地喊痛，一书本拍到一个给他献殷勤的小弟头上，“不用你了！轻伤都变重伤了！”“炮哥息怒炮哥息怒！”小弟们又是扇扇子又是递可乐，“要不要兄弟们做点事，放学路上堵那个李郅，给你出出气？”“呸！我还要你们帮我出头不成！”黄三炮照他们脑门又是一巴掌，“我不会自己讨回来吗？！我这是照顾紫苏同学的面子！”“紫苏同学的面子跟你没有关系。”却听见一个冷静持重又略带嚣张的重低音在班房门口传来，黄三炮等人惊讶抬头，却见李郅长身玉立，小白杨一样挺立在门口，一副踢馆的模样。站在他身后半步的萨摩多罗，闪出半个脑袋眨着眼睛往他们那边比鬼脸。“炮哥不去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找死了？！”小弟们纷纷拍桌子摔凳子，黄三炮反是有了些风度，他让众人安静，站起来走到跟前去，“李郅，你跟紫苏同学到底是什么关系？”“我跟她没有关系，昨天一场误会，我是来给你道歉的。”李郅的话让黄三炮怔愣了一下，李郅把萨摩拽到跟前，“这小子先说了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混账话，是他不对。”李郅说着就推了萨摩肩膀一下，萨摩朝他撇撇嘴，才扁着丰润的嘴不情不愿地说了句“对不起”。“……好了，一码归一码，他说的话我就不计较了。”习惯了用拳脚解决问题的黄三炮感觉浑身不自在，“但是上官同学的事情，我可还没有放弃，你也没有立场……”“上官同学要跟谁来往我们都没有权利干涉，但是，我今天来，是以校风纠察队队长的身份来跟你商量事情的。”李郅年纪轻轻，却是说得一口官腔官调，萨摩在一边暗暗腹诽“果然是要当干部的好苗子哟~~”，“你有很多手下……”“欸，别乱扣我帽子，我可没有收过什么手下！”黄三炮急忙否认，“那些人都是自愿跟着我的，我可没有你们污蔑的那些罪名，什么受保护费，组小团体搞特殊，我一件也没干过！”“你看看那些人的脸色再说吧。”李郅指了指他身后，黄三炮猛回头，才发现那些小弟都低着头，脸带心虚，“不会吧？你们顶着我的名字去惹是生非？！”“我，我们是为了给你立威！”小弟们纷纷辩解，“不能让他们觉得跟在你身边的都是窝囊废啊！”“呸！一起欺负人以少胜多就不窝囊废了？！”黄三炮生气了，正要拍他们，却被李郅捉住了手腕。“你看，只要你还是这样的性格，他们就会擅自用你的方式去给你处理事情，哪怕你没有这个意思，也会被无限扩大。”李郅放开他，一本正经地解说道，“比如我跟你打架这事，你没打算堵我，但是他们会为了讨好你而设计我；那么如果他们知道你喜欢上官同学，是不是也做了什么动作，让上官同学十分困扰呢？”“什么？！”黄三炮瞪大眼睛，“紫苏，紫苏她怎么了？！”“她说你老纠缠他，给她写莫名其妙的情信！”萨摩急忙把紫苏吐的苦水添盐加醋地复述道，“还有，她害怕得都不敢告诉她父亲，怕这事会变成她不知廉耻勾引你！你说，你们如果不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怎么会把她吓成那个样子！”“不不不，炮哥，我们绝对没……”“闭嘴！”黄三炮喝了他们一声，虽然他知道这些人背着他狐假虎威，但是总体来说，他如果现在不揽他们一下，以后他们每人管了，只会更糟糕，“李郅，你说的事情我知道了，我以后会盯着他们……”“我不需要你盯着他们。”李郅说着，拿出了一份转班申请书，“我需要你成为他们的榜样。”“哈啊？A班？你开玩笑吧？”就黄三炮那体育特招的成绩，怎么可能去普通班里排行第一的A班，“你来开我玩笑吧？”“是你自己说的，为了紫苏，耶鲁哈佛都考得上。”李郅用激将法，“原来是嘴上说说的？”“当然不是！”黄三炮一顿，“但是，但是我也不能就这样……”“我懂，江湖规矩，不能抛弃兄弟嘛。”李郅忽然说了这么句话，萨摩在一边扑哧一下笑了，李郅瞪他一眼，他才收敛了笑，“如果你是打赌输了才要转班，那就可以跟你的江湖兄弟名正言顺地辞别了吧？”“打赌？什么打赌？”黄三炮心动了一下。“跟我打，自由搏击。” 李郅笑了，“你打赢了，当我什么都没说，我也不会再过问你跟上官同学的事情；但如果你输了，就请你填了这个转班申请，然后好好恶补文化课，为转班考试做准备了。”“……好，老子答应你！”萨摩看了一眼李郅，他站在靠窗的位置，阳光从他的侧面照过来，跟武侠片男主角似的。唉，这小子果然念念不忘小时候看的《七侠五义》。萨摩耸耸肩，做个“你开心就好”的表情，跟着李郅跟黄三炮到了体育馆。 自由搏击，是站立式格斗的一种，也就是当一方倒地便不允许另一方击打，同时不能使用反关节技、肘、膝等，对摔法也有一定程度的禁止，但是，自由搏击没有具体规则可言，几乎所有国际自由搏击比赛中都采用“无限制”的自由比赛方式，那么传到了坊间来，就更没有规章可言了，说好听点是自由搏击，但萨摩看来跟平常打架也没有什么区别。黄三炮是武术特招生，他的武术套路可不只是比赛的观赏，他也是打着街头混战长大的，此时他显得相当轻松，毕竟他对面的人只不过是个普通的高中生，哪怕他身高有优势，但打架又不是看的身高。“喂，我可告诉你啊，小看他是要吃亏的。”萨摩好心提醒，他把两手围在嘴巴前做个喇叭状，“李郅初一到初三都是全国柔道比赛冠军哦~~~ 黑道四段了哦~~~”“切，黑带有什么厉害的，多了去。”在黄三炮的世界里，的确遍地都是黑带高手，他弯弯嘴角，“开始吧！”“好。”李郅礼貌地鞠个躬，黄三炮草草还礼，便跳着小碎步在李郅身边绕行，寻找机会进攻。李郅却是一动不动，只做个起手。不对，柔道哪里有起手式？黄三炮心感不妙，下一刻李郅便以极快的速度挨近了，右肩一靠一顶，配合着腰跨转动的猛劲使力一推，黄三炮竟被整个撞飞了三步远，他急急收稳下盘，怒瞪萨摩，“这是八极！不是柔道！”萨摩朝他做个鬼脸，“哎哟哟，我又没说他不会别的~~~ 他高中就转学八极啦~~ 谁让他就是想当大侠行侠仗义~~~”“萨摩别废话！”李郅那略幼稚却十分真诚的志向被萨摩这么一说，害他都不好意思了，他朝黄三炮叫道，“这就怕了？”“呸！刚刚是热身！看真的！”黄三炮刚刚被萨摩误导，以对付柔道的方式准备才吃了亏，这次他试到了李郅的门道，动手起来就再无顾忌了，他知道八极是近身打法，刚猛硬实，绝对不可以让他近身，便选择了灵活的散打招数，打算以快破强，李郅挨傍贴靠的技巧跟不上他移动的速度，自然无法攻击，局面一时胶着，黄三炮揪准时机出拳，李郅只能因着他的攻击去防守，萨摩看了一会，心想黄三炮这招高明，他在浪费李郅的体力跟耐性。李郅也知道对手的计略，他想要挣脱这个被动的节奏，但他实在无法比他更快。那就以慢打快吧。李郅忽然功架全收，往黄三炮故意露出的破绽出手，黄三炮果然以为他落入陷阱，一个踢脚踹倒了李郅肚子上，李郅吃痛，却是猛地弯腰抱住他的脚，把他往外一甩，摔得他跌倒在地，待他起来时，李郅已经转了架势，不再是被他钳制着的把式。黄三炮也搞不懂怎么换了个姿势李郅就忽然厉害了起来，明明还是那样的猛起硬落，却着着吃准了他的下盘，他每次刚刚站稳，不是被踢就是被撞，不是被摔就是被推，连消带打地把他所有的招式，无论攻收都扼杀在第一个动作上，黄三炮简直被摔蒙了，他满头都是汗，好一会才像开窍了一般暴跳如雷，“太极！他妈的你那是太极！！！”“我早说了他可不只会一样啊~~~”萨摩得意得跟是他打赢了一样，眼睛都笑弯了，“太极这么帅的武侠设定我们李郅同学怎么会放过~~~”“自由搏击不是随便怎么打都行吗？”李郅说得理所当然，“反正你倒地时我没攻击你，我没犯规。”“呸！再来！”黄三炮就不信邪了，他不再研究到底李郅用的是哪路功夫，真正把心思放在了对抗上，就像他真的是在打比赛，没有时间去分析，全靠身体的敏感跟直感，所谓的“无招胜有招”，就是这个境界。他只是没想到不是大赛中也会遇到这样的对手。李郅见他动真格，也不敢松懈，两人在两块蓝色胶垫上拳来脚往，挥汗如雨，你脸上挨一拳，我腰上受一脚，却是越挫越强，谁都不愿认输，最后竟然打了个平手。场外的萨摩揪紧了书包带。黄三炮挥了一把汗，背脊都湿透了，“你……教练竟然没找到你，真是个猪眼睛。”“你怎么知道，他没找过我？”李郅也气喘吁吁，“人各有志罢了。”“……好一个人各有志！”黄三炮忽然哈哈大笑，“李郅！我认真跟你宣布！我的志向，就是紫苏！我愿意为了她转班！我愿意为了她上进！我愿意为了她当一个好学生！不是因为你赢了我，是因为我！喜欢！上官紫苏！！！”“……喂，你到底是怎么看上紫苏的啊？”萨摩被他喊得有点起鸡皮疙瘩了，这小子还演上瘾了啊？“你喜欢她什么，我叫她改啊……”“她，她是第一个不怕我，愿意帮助我的女孩子……”那五大三粗的黄三炮忽然不好意思了起来，“那天下忒大雨，我又正好感冒发烧，整个人都是晕的，她不但给我打伞，还送我去医务室……”李郅跟萨摩不约而同地打了个跌，这什么鬼少女漫画情节？！劝服了黄三炮当个好学生，带着一群所谓的小弟“从良”后，李郅这个纠察队队长功德圆满了，连走路都带风，萨摩无奈地跟在他后头，被迫分享他那自以为是的侠义传说。“行行行，你是现代展昭，一中御猫，解救上官公主于番邦蛮子之手可以了吧？”来到李郅家，萨摩巴不得把李郅整张脸摁进消毒药水里泡，“这彩挂得这么好看，明天去跟上官皇帝领赏吧，赐你个驸马当当可好？”“你这又理解错了，侠客救人以后都是不留姓名的，怎么会要求什么赏赐呢？”唯有在萨摩跟前，平日正正经经的李郅才会说出这些相当幼稚却又十分真诚地信仰着的侠义遐想，“所以你也不要告诉别人我打了这一架，那就没有格调了。”萨哭笑不得，他给李郅擦了脸，拿起消毒棉签给他眉骨跟下唇的伤口消毒，李郅痛得直龇牙，萨摩捏着他的下巴不让他动，“行了李大侠，你的侠名会在我江湖百晓生萨摩多罗的小本本里记载着的了，现在你可不可以别动，先让我搞定你这具有悲情艺术色彩的七彩斑斓的脸？”“唉，还是不对。”李郅叹口气，“这时候该有个红颜知己给我疗伤，最好是那种马匪首领什么的巾帼英雄！”萨摩扑哧一下笑了，“真不好意思了，红颜没有，知己凑合吧，别动，抬头！”“嗯……”李郅开脑洞也开爽了，嘴瘾也过够了，便乖乖闭嘴让萨摩给他上药。萨摩嫌坐着不方便，站了起来，半弯着身体凑到他跟前，沾了药水轻轻地抹在他伤口上。从李郅的视线平视过去，看见的是萨摩的脖子，他吃得多，肉却不知道长哪里了，颈脖的线条依旧柔美顺滑，不见一些肥肉皱褶，李郅的目光一不小心便顺着那柔顺的线条滑了下去，堪堪落在他两片锁骨上，随着他轻柔的动作微微起伏，不经意便把李郅的视线抖落了下去，落到了接了两颗扣子的领口，萨摩不爱运动，哪怕夏天也不会晒黑，不像他，领口往下有一条明显的肤色分界线，萨摩的身体一色如玉，领口往下的胸膛也是白的，白得让人想摸两把。等等，他在想什么？李郅猛地把视线收回，头一样，额头“砰”一下磕到了萨摩下巴上。“卧槽！你干嘛！”萨摩被他一磕便咬到了嘴唇，痛得他几乎掉泪，他赶紧拿消毒棉布擦嘴，擦出了几丝血，“你有病啊？！干嘛忽然抬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李郅慌忙道歉，抽了一根棉签沾上云南白药，便捉住他下巴凑过去，“我帮你涂……”“……”李郅的脸猛地在跟前放大，萨摩心跳都漏了一拍，顿时消了音，睁着眼睛任他捏着自己的的脸。李郅本来是慌张，但当他把棉签按到萨摩唇上，对上了他的眼睛时，那慌张便成了紧张。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他只是觉得自己的手都在发抖，好像萨摩是比黄三炮更难应付的对手，让他巴不得马上转身就跑。可是，跑哪里去啊，这是他的家啊……“我来就好，你捏痛我了。”萨摩眨了眨眼，夺过李郅手上棉签，转过头去对着镜子自己擦药。视线接触切断后，李郅才松了口气，“哦，那我去做饭……你想吃什么？”“青瓜炒猪心，南北杏炖猪肺。”“啊？这么复杂？现在没材料也没时间做啊。”李郅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不然你周末过来，我周末有时间做这个。”“周末你要去篮球赛啊李郅同学。”萨摩翻个白眼，“你不是忘了这事吧，得分后卫？”“唉，对啊！”李郅这两天光顾着萨摩跟黄三炮的事情，都把篮球赛忘了，“那我明天不陪你去购书中心了，我得去队里练习一下了。”唉，李郅同学，我点的菜可是为你好啊……萨摩在心里叹了口气。——你可真是天字号第一缺心少肺的男主角。
: 若要人不知道
周六上午，校篮球队的教练打点好东西，核对好人数，便让大家上大巴去了。这次的省级比赛，比赛地点在邻市，为了提前适应场地，他们提前一天过去练习，周日比赛。“萨摩，你带什么零食了，分我们一点？”“就算当我是流动零食贩卖机，你们也得投币啊！”还没上车，篮球队的队员们就围着萨摩讨吃的了，萨摩哼唧一下，掏出两包进口的鱿鱼丝，塞给他们手里，自己挤到李郅旁边坐下，“他们是不是常年遭受虐待吃不饱饭啊，怎么老是见了我就讨吃的？”李郅失笑，“按照你这逻辑，是封景叔叔是饿了你十六年咯？”“哟，敢跟我顶嘴了？长本事了啊？”萨摩鼓起腮帮子，竖起两根手指咯吱他，李郅笑得直喘气，两人打闹一阵，又跟其他队员一起吃零食讲笑话了。“教练，那个人也是篮球队的吗？”坐在后座的一个后备队员不解地看着前方的正选们，“我怎么没见过？”“哦，你是外校考过来的吧？”教练往后瞧了一眼萨摩多罗，摇摇头笑道，“他们啊，都是初中部直升上来的，都混很熟了。那个长得像外国人的叫萨摩多罗，是我们篮球队的吉祥物。”“哈啊？”“你别不信，有他在，我们真没输过。”萨摩多罗是不是真的有吉祥物这个功能，其实大家都说不清楚，但是在初二的时候，同样在省级比赛中，一中遇上了邻市的强队嘉林，那场苦战加时了两次，双方的精神都绷得如同马上就要断的弓弦，吹哨前六秒一中仍然落后一分，没想到嘉林的小前锋居然太紧张了犯规了，让李郅得了一个意外的三分罚球。这三分便成了这个战局的决赛关键。李郅至今还记得整个那偌大的体育馆鸦雀无声是多么的可怕，全部人都盯着他，一半人希望他失败，一半人希望他成功，敌意和期望让他觉得手中的篮球如同炸弹，扔出去，不知道会炸死谁。“李郅！！！”死静的体育馆里忽然响起了萨摩多罗可以说是生气的喊声，连解说员都忍不住探头去看这个蹲在场边的小孩是怎么回事。“赶紧投！磨磨蹭蹭干嘛！！！”萨摩完全不顾他身后的教练一副要心脏病发了的模样，跳起来指手画脚，“投完就走，我要吃饭！饿死我了！”“噗！”不光李郅，一中全部的球员都笑了出来，他们想起了那些平日的训练，萨摩也是窝在一角一边打游戏机一边等李郅，等得不耐烦了就朝他们吼，跟现在一模一样。“行，打完了涮火锅去！”李郅朝萨摩多罗比个ok的手势，不再犹豫，起手，投篮。三分穿针。那天晚上的涮火锅是教练请客的，萨摩多罗还笑嘻嘻地拿着乌龙茶跟教练讨价还价，不然以后我就当篮球队的吉祥物吧，能不能给期末评优加分啊？ 评优加分是不可能了，但这吉祥物的位置还真的给他留出来了，从此以后打比赛，除非碰上萨摩有别的事情忙，不然他都会有一个位置。李郅下场了，他就坐李郅的位置；李郅休息时，他就坐李郅身边。雷打不动，如同李郅的三分球，十拿九稳。“回防！回防速度再快点！控球跟上！李郅！干嘛呢！”可是，今天李郅的发挥却有点异常，倒不是说不好，甚至可以说更强了，然而篮球不是个人秀，他忽然的强势在整体协作中显得突兀，跟队友们都配合不上了。上半场完时，足足落后了20分。“李郅！”教练急了，把李郅提到身边开骂，“你怎么了你！干嘛跟11号卯上了？好好打你的球，要打架下场了打！”“……嗯，对不起，我知道了。”李郅也是一脸愧色，他捉过一瓶水咕咚咕咚喝了两口，便要回场。“李郅！”萨摩拉住他，“11号是两年前那个人吧？”李郅一愣，点点头，“是。”两年前，最后六秒因为紧张而犯错导致李郅得了罚球机会的那个球员，徐海乔。“那就是他针对你！”萨摩直跳脚，“你管他呢！再干死他一次！”“啊？”李郅一愣。“我说，你再干死他一次！”萨摩忽然两手一伸夹住李郅的脸颊，盯着他的眼睛道，“你不是因为别人失误才捡了便宜，你有本事有能力！上场去！再干死他一次！”“……我知道了，你放手。”脸被压扁了的李郅说话也变得很奇怪，萨摩放开他，他揉揉脸，把水瓶里剩下的水全倒到脸上，末了把水瓶一掷，一抹脸，大喊一声，“好！干死他们！”“干死他们！！！”队员们见李郅振作了精神，一拥而上勾着肩，喊了几声口号，返回场上。“萨摩师兄，你昨天明明没来看我们训练啊，怎么知道他们就是这样挑衅我们的？”后备球员的师弟蹭到萨摩身边问道。“李郅那小子我还不清楚吗！”萨摩耸耸肩，“他们不光说李郅，还说我了，说我怎么不跟来了，说我是李郅的女朋友之类的，对吧？”师弟瞪大眼睛，“对对对！萨摩师兄你怎么这么神？”“垃圾话不都一个套路吗？就你李郅师兄还上当。”萨摩指了指那堆乱糟糟的毛巾，“去整理一下吧，待会他们回来没得干净毛巾用了。”“恩，我去换。”心悦诚服的小师弟登登登地跑去收拾了。萨摩悄悄李郅扔掉那个瓶子捡起来，往里头倒了点儿水，若无其事地喝了起来。放下心理负担后，一中士气大振，下半场反超十五分，不用加时便赢了。两队列队告别，经过徐海乔身边时，李郅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不好意思，不能让女朋友饿着，打快了点。”后者脸上红白一片。“早就跟你说了，垃圾话得小心用，容易适得其反。”嘉林高中的大前锋李鹤拍拍徐海乔的肩膀，“走吧，准备下一场，再打这个死样子我干死你。”“就你这小子还想干死我……”比赛完了坐车返程，球员们全都累了，没有了去程的活泼，全都闭目憩息。李郅也一样睡着了，本来靠在窗边的头随着车子颠簸，又被晃到了前方，一点一点的，要倒不倒。萨摩用最轻微的力度拨了拨他的脖子，他便毫无疑问地靠到了他肩上，温驯得像一头金毛。不对，这黑亮的毛色，应该是边牧。萨摩自己把自己逗笑了，他低下头去看李郅，李郅的眼睫毛刷子一样，在眼睛下投下了一弧阴影。萨摩伸出手去，想要摸摸他的睫毛，可是手挨到了他的脸时，却不受控制地转了方向，摸向了李郅的嘴角，再从嘴角往中间抚，慢慢抹过他的唇。也许是萨摩的体味和肌肤触感太熟悉，李郅完全没有一点儿要醒过来的样子，依旧沉沉地睡着。萨摩愣了一会，忽然猛地把李郅推开，李郅一下撞到了前排桌椅，哀嚎着醒来，“卧槽……干嘛啊……”“你，你口水流出来了，好恶心！”“我哪有啊？”“你就有，就有！”萨摩乱糟糟地挥着手狡辩，掩饰他那被突然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的心虚。“萨摩多罗！”晚上，封景家，封景诧异地敲了敲浴室门，“你晕里头啦？”“我，我还要一会！”“……随便你。”反正封景的主卧里一样有卫浴，他只是奇怪平常洗澡只要十五分钟的小外甥怎么忽然待了半个钟而已。浴室里，萨摩开大了冷水，把自己从头到脚淋了个透。可是仍然没有办法抑制住青春期的冲动，他咬着牙安抚自己，却不见舒展，胀得越发厉害了，却怎么都出不来，苍井老师小野老师松岛老师都在他脑子里跳钢管舞了，可是一点用处也没有，他快站不住了，干脆坐在地上，光裸的背靠着瓷砖，岔开两腿，两手一起套弄。他仰着头，冷水淋到他脸上，不知道今天李郅仰头倒水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个感觉？李郅他，他洗澡的时候，是不是也会跟我做一样的事情？“李……李郅……”一颗小小的种子埋在心土之中，十二年过去了，终于在钻出了芽儿，萨摩再也控制不住那个搔痒着他心窝的念头，咬着唇任自己沉浸在下午那个绮丽的念头里。他想吻他。假如他那时候就趁着没人注意吻下去了呢？“嗯……嗯！”光是想象着把那两片唇含进嘴里，萨摩便已经情动十分，终于泄了出来。他清楚了，这次，不是梦。
: 言不由衷
李郅觉得最近萨摩有点不对劲。虽然他总是喊饿，但动作起来总是轻快灵活的，嘴巴也总是气死人的嘴炮模式，沉闷，无聊，了无生气这种词是不会跟他搭上边儿的。可是这几天萨摩却是无精打采的，从早上出门上课到上完晚自习回家，他都耷拉着脑袋看着地面闷闷地走，甚至连吃饭时也只是一个劲地把米饭往嘴里扒，任凭李郅搜肠刮肚地说话逗他，把自己打的菜都往他碗里夹，都只是换来他偶尔一个抬头，一个不轻不重的“哦”。“萨摩，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下了晚自习，李郅送萨摩回家，在萨摩家门口钱，他拉住他的书包，“不然我们去打打球，我陪你……怎么了……”李郅不提还好，一提到“心事”两个字，萨摩顿时扁嘴扁得像鸭子，紧皱着眉，眼睛都挤成了三白眼，仿佛看着仇人似地盯着李郅，李郅被他瞪得心虚，松开手，“我，我没做什么啊……”“……滚，明天不准找我上学！”臭李郅，木头李郅！萨摩气得七窍生烟，一跺脚冲进家门，砰地一下重重的关门声，吓得封景几乎打破了五千块的水晶杯，“干嘛，今晚吃的火药拌饭啊？”“那是你的菜单。”萨摩生气起来谁都怼，他气冲冲地跑进房间，书包一扔，把自己甩到床上，便撕开一包薯片咔嚓咔嚓地吃了起来。手机叮地一声，却是李郅发来的微信，只有一句话：那你记得调三个闹钟。我去！还真的不来叫我上学了？！享受了七八年人肉闹钟服务的萨摩多罗气得把手机都扔到了地上，倒在床上打滚：臭李郅！笨李郅！木头李郅！混账李郅！没事长那么帅就算了，自小把我宠到无法无天就算了，现在撩了我自己却无动于衷，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啊！！！又是一声“叮”，萨摩嗖地一下蹿到了床位，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那早饭我就放你课室里了，记得吃。…………………………萨摩有时候怀疑其实李郅就是在装傻，这怎么可能不是在故意撩他呢？？？萨摩握着手机，往后倒回床上，他两手交叠地把手机捂在心口处，不自觉拉开了校服外套的拉链，里面穿的印花棉麻T恤，还是他跟李郅一起去买的。李郅不怎么讲究用度，五十块三件的地摊货也能穿得自在，但萨摩被封景教坏了，可受不了这风格，硬是拉着他一起去百货商店，说这个买一送一，我想要，送的那件反正免费就送你了。李郅那木头脑袋大概永远都想不明白怎么这些名牌店老是有买一送一的活动吧……萨摩不知怎的叹了口气，手机忽然又响了，吓了他一跳，他把手机调成震动，才拿起手机来看。那中午能找你吃饭吗？……………………妈的，绝对是在撩我，绝对是！萨摩本来快要原谅李郅了的心情又被搅乱了，他哼地一声把手机随手一塞，抓起游戏机就趴在床上开黑，故意不回复那些微信。手机震动了好几下，震得萨摩连输了两盘，他气鼓鼓地扔开游戏机，拿起手机来。文字不回复，还发起视频来了？萨摩看着那几个不明所以的视角的视频，点开了第一条。视频里没有人，只是拍着他熟悉的李郅的房间，房间里充满了吉他声。李郅才学了吉他几个月，弹得不算很好，但萨摩还是通过那断断续续的几条语音听出来了，那是他们在幼儿园里第一次合唱时唱的歌。萨摩举手投降了。“我明天要吃煎饼果子，多放薄脆，多放辣。”萨摩回了一条文字信息，长叹一口气，大字型地躺在了床上。手机安静了，再也没有响动了。李郅想必是以为萨摩已经不生气了，所以安心地去做自己的事情了吧？嗯？我生气了他就安不下心来做其他事情了吗？萨摩脑筋忽然就活络了起来：会不会，其实他也是喜欢我的只是他不知道？等等，为什么他要用“也”字？？？萨摩翻个身，把手机压在身下，拉开裤链，伸进去抚摸自己。臭李郅，你把我变成了一个变态……虽然知道自己在做的事情十分羞耻，但萨摩却没有停下的意思，冰凉的手机挤压在敏感的顶部，有种别样的凉薄的快感，偶尔点到了视频，便又传来了吉他声，仿佛是李郅的手在抚摸他一样。萨摩的身体蒙上了一层粉色，他把内裤完全褪下了，把手机卡在两腿间，用圆润的四角去挑弄已经张开了小孔的顶部，湿淋淋的体液顺着青涩的茎身淌下，流到了手机上。萨摩的手机壳，是李郅送他的生日礼物。“李郅……李郅……”他们之间，属于对方的回忆和印记，随处可见。就在萨摩快要冲顶的时候，抵在马眼处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这突如其来的，不在自己掌控中的快感，又陌生又强烈，又委屈又愉悦，萨摩忍不住呜咽一声，浑身一颤，射了满屏幕的白浊。从来没试过被逼出来的萨摩眼神空茫地躺了一会，才有气无力地拿起手机，他抽了张纸巾擦了擦，便看见刚刚那震动的罪魁祸首。李郅发来的微信：我刚刚洗澡去了。好的，明天见。哈，原来是去洗澡了。萨摩懒懒地笑了一下，手指按在了说话键上：李郅，我喜欢你。然后他松开了手。李郅看见一个带着红点的语音条出现在他微信里，但他未及点开，对方便撤回了。萨摩回复了一条文字信息：明天见。
: 一米八的小鸟依人
临近高考，高三的学子进入了忘我的自我折磨，高二的学生开始了惆怅地准备，而高一的学生也多少受了点感染，早读跟晚自习的出勤都比平常高，就连萨摩这么懒散的，周六日也磨磨蹭蹭地去图书馆自习。“……你要是困的话就回去睡吧。” 萨摩第三次打瞌睡打到头撞到桌子时，李郅忍不住拿走他的书，“不用陪我。”“谁说我是来陪你的？”萨摩嘴硬不认，“舅舅最近在烦工作的事情，天天像吃火药了一样，我才不要待在地雷区。”“那要不你去那边漫画区吧。”李郅敲了敲那本白居易诗词集，“你一个理科生看什么诗词集。”“我在提高自己的综合素质！” 萨摩撇撇嘴，“不是我吹，要是我读文科，你们的名次全都得往后挪一位。”“是是是，感谢萨摩先生放我一条生路……”“嘘！”斗嘴斗得兴起，两人忘了是在图书馆，像在家里说话一样，不觉声音大了点，遭到别人的提醒，两人马上闭嘴，做个“对不起”的手势，乖乖地拿起书来装模作样。“喂……”但萨摩安静不了多久，又捅李郅胳膊了，“嘘！”“别说话了。”李郅低下头，用气息说话。“不是，你看！”萨摩指了指角落里一个堆满了书的位置，他们本来以为那是高三的学生在拼命，却不想那堆书后抬起头来伸懒腰的人居然是黄三炮！看来他真的在为转班考试奋斗。萨摩跟李郅对视一眼，便放下书，往黄三炮走去。“喂！”“哎呀，吓死我了！”黄三炮正复习得昏天黑地，被萨摩这么一拍，几乎掉下椅子去，“又是你们！”“这是学校图书馆，谁都可以来啊。”萨摩瞄了一眼三炮桌上的题集，“哟，错得够经典的，这里受力分析错了，别忘了还有重力。”“嗯？对哦，难怪总画不出那个四边形！”黄三炮也不完全是草包，有人指点，当下就明白了，“那这题又为什么错了？”“你没把静摩擦力算进去！”萨摩指了指题目，“虽然通常可以忽略，但这个是输送带啊，不能忽略的。”“减字木兰花跟花木兰没有关系，是个词牌名，你望文生义了。”萨摩这边在给三炮的物理题纠正，这边李郅就翻开他做的语文题集来看了，“幼失训诂是说的从小没有父亲，跟教训没关系，算是个固定搭配。”“……等等，你们来干什么的？”黄三炮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就是，就是来给我讲题的？”“谁那么有空给你讲题，就是看你占了那么多书，别人都没得看了，所以来加快书籍流通的。”萨摩三下两下把那堆书里的大部分都给抽走了，就剩下两三本经典的教科书，“你这猪脑袋，这两三本够用了。”“文科说到底是靠积累的，你一下子往太高要求的题目做也不实际，先把这几本看熟悉了，多查专用词典，这样帮助会比较大，”李郅也帮他把书挑出来了，还写了一张参考书目给他，“这几本词典蛮好的，如果觉得贵，可以多等一个月，高三的师姐师兄毕业了肯定卖书，你去附近的二手书店就可以了。”“你们，你们……”像盲头苍蝇一样孤军奋战了一个多月，黄三炮都快气馁了，身边也有不少人揶揄他异想天开，这个时候伸出援手的李郅跟萨摩，让他感动得眼睛都红了，他猛一起身，萨摩吓了一跳，赶紧躲到李郅身后，却不想他扑通一下跪下了，抱着李郅的腿呜呜地哭着说，“老大！以后你就是我老大了！”“诶？！”李郅大惊，图书馆里所有人都看了过来，他连忙把三炮扶起来，“你干什么！快别这样！”“你人真好，真的！”黄三炮涕泪交零，“大家都觉得我是瘌蛤蟆想吃天鹅肉，只有你会平等看待我，借机鼓励我走正路，一点都不歧视我这种体育特招生，而且你还十项全能，连打架都比我厉害！老大！我以后就认你做老大了！”“我，我没有……”李郅被他说得又尴尬又困窘，萨摩从他背后窜出来，“这认老大不能空口白话说认就认哦，拜师都有拜师宴，认老大至少也得请一顿吧？”“萨摩！”“没问题！”黄三炮站起来，拍拍胸膛，“午餐晚餐我都包了！”“你说的！”萨摩跳了出来，“收拾书包！走！”李郅皱眉，“这才十点半啊……”“城东那家聚源楼生意可好了，不早点去等位等到饿死你！”萨摩说着就拽着李郅回位置去收拾，“快点快点！这里去城东也得十五分钟巴士！”“可我书没看完……”“这书我有，晚上借你！” 萨摩多罗口重，平常喝水都加盐，整个一中范围的小吃店都认得他，每次他来光顾，不用开口老板就知道给他使劲放辣放酱，李郅跟着他那么多年，硬是从一个不沾一点儿辣的南方人熬成了能去刷正宗川菜副本的汉子，其中辛酸只有那些年沈铭给他买的肠胃药知道。但学校饭堂不会为了他一个人牺牲全校，于是萨摩多罗就养成了自带一瓶自家做的咸辣酱的习惯，有时候李郅嘴馋了也会尝尝，但大多数时候就是他一个人一大勺一大勺地把食盆弄成血红一片。于是此时黄三炮看着他往碗里倒的辣油，嘴巴都张成了O字型，“萨摩同学，你是湖南人还是四川人啊？”“都不是，怎么了？”萨摩说着就夹了一筷子菜，沾满辣酱，往嘴里塞。“他，他平常也这样吃的？”黄三炮转头去问李郅。“平常当然不这样吃啊。”李郅笑着补了个刀，“平常还得放剁碎的辣椒，一两勺蚝油，再加点芝麻酱，不然他都吃不下饭。”“这么重口？！”萨摩见李郅调侃自己，皱着眉头鼓起腮帮子朝他嚷嚷，“我重口怎么了，啊？吃你家的了？！”“你就是吃我家的了！”李郅嘴角轻翘，似笑似嗔，“我家的调料一个月得买两次！”“切！几瓶酱油，几瓶辣椒酱！有什么了不起！”萨摩哼一声，猛地转过身去，伸手按住李郅的脸颊，张大嘴巴朝他哈气，“还给你咯！哈！！！”“喂！呸！别！” 萨摩那满是辣气的呼吸喷得李郅眼睛痛，他眯着眼睛躲，萨摩笑着使坏，就是追着他呵气，李郅一急，捉住他两只手腕把他制住，同时佯装一个生气的凶狠表情，萨摩哪里会被他吓到，任他捉住自己，仍是笑得见牙不见眼地直冲他脸面前凑，李郅也装不下去了，嘻嘻笑了起来，一额头撞到萨摩额头上，萨摩才扁扁嘴，做个认输的表情，头靠在李郅肩上使劲钻，李郅松开他的手，扶正他坐好，“好了啦，吃饭！”“喏，是你自己不要我还的~~”萨摩得了便宜还卖乖，冲李郅甜甜地笑了一下，才转正身去夹菜，却见三炮不止嘴巴张成了O字型，眼睛更是瞪大得几乎要脱眶而出了，他在他跟前挥挥手，“喂，你怎么了？”“我，你，你们？！”三炮捂住自己的小心肝，“不是……那个……老大……你，你一开始，一开始跟我误会的时候，是，是误会我找的是萨摩多罗？！”李郅想了想，点头，“是啊，我以为你找的是他。”“所以你这么，这么生气，是，是因为他？！他？！！”黄三炮简单的脑子里想到的等式很直白= 他喜欢紫苏，要跟紫苏表白+萨摩代替紫苏来了+李郅误会他要跟萨摩表白+李郅很生气=李郅很生气别人对萨摩表白”，“你们……？！”萨摩皱着眉头想了想，得，黄三炮误会了，不过，他不打算解开这个误会，“对啊，我们就是这么好的关系啊，我们从幼儿园就一起了，李郅，对不对？”“嗯，对。”李郅显然没理解这个“一起”有什么歧义，还忍不住自己开了个火上添油的玩笑，“别人都说他是我的小女朋友了。”“你，你才小女朋友！”萨摩没料到李郅会开这样的玩笑，顿时脸都红了，“你见过一米八的小女朋友啊？！”“我这不是为了你长到了一米八八吗？”李郅噗嗤一下笑了，手一横搂住他的肩，“没关系，哥让你当一只一米八的小鸟依人。”“……神经病。”萨摩一边骂他一边把萝卜糕塞进嘴里。可是他没有挣开李郅的手。黄三炮总觉得自己好像听明白了又觉得好像有哪里不清楚，然而他对李郅现在是崇敬的，也不敢多打听什么，一顿午饭吃完，都快一点钟了，他跟两人挥手道别，回去学校训练了。“唉，又要继续武术队的训练，又要自己恶补文化课，看来他对紫苏同学真的十分着迷。”李郅叹口气，“其实考到了也不代表紫苏一定会喜欢他啊……”“人就这样的啊，总得给自己的生活找个目标，他能找到，你应该替他高兴才对。”萨摩摸摸自己吃得滚圆的肚子，“我的五脏庙深刻地感受到了他的诚意，愿意给他祈福~~”李郅转过头去看他，“那你呢，你生活有什么目标？”“我？”萨摩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以前他可以很麻溜地说出“美食啊”，但现在他犹豫了，“不知道，找着呗。”“嗯……找着呗。”李郅笑笑，把书包往肩上一甩，就往图书馆走。“喂，”萨摩追上他，“今晚去你家自习行不行啊，大男朋友？”“啊？”李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大男朋友”是对应“小女朋友”的调侃，他笑了，揉了揉萨摩的头发，“当然可以。”
: 两心之外
说是复习，但萨摩一来到李郅家里，就完全把功课抛诸脑后了，一会儿翻翻冰箱找点心，一会儿瘫在沙发上打游戏，一会儿翻李郅的书架书柜企图找到什么可以取笑他的不良刊物，李郅已经习惯他这样捣乱了，在书桌前稳如泰山地复习，一副心外无物的武林高手架势，萨摩折腾得无聊了，才挨在床头托着下巴跟他说话。“喂，上吊也得喘口气啊，你都复习两个小时了，休息一下吧？”萨摩拿起一支圆珠笔戳李郅的鼻孔，李郅哭笑不得地打开了，“那你都休息了两个小时了，又是不是该复习一下了？”“我又不是你们文科班，那~~么~~多的诗文要背，理科的好处是只要脑子够灵活，推理能力够强就行，不用像你那么辛苦~~”萨摩不戳鼻孔，就拿笔在李郅的脸颊上转圈圈，“不过是要当个律师，却要先背那么多古诗词，这弯路兜得有点远啊~~”“我想当律师是因为我想帮助有需要的人，多读诗词可以帮助我更好地理解跟体会不同的感情，两者之间并没有冲突。”李郅捉住萨摩的手，把笔拿下来放好，“别搞了。”“好好好，知道你的志向是锄强扶弱了，小人佩服佩服~~”萨摩嗡了嗡鼻子，转身就把李郅放在床边的吉他拿了过来，“那这位客官，我给你弹个小曲儿吧~~”“就你那音乐细胞？”李郅失笑，小时候萨摩学过钢琴跟笛子，但没想到聪明狡猾得跟狐狸似的萨摩却是个音痴，封景叔叔在浪费几万块的私教费以后忍痛承认萨摩没有遗传到他们家族一点儿的音乐基因，并从此不再让他碰家里的钢琴，“我不想被邻居投诉！”“切，了不起，我可是在逗你开心，你不领情就算了，还笑话我！”萨摩微微鼓起腮来，当即捏了李郅胳膊一下，“谁稀罕你那吉他！”“哎！”李郅吃痛，他揉着被萨摩捏出一块淤青的手臂起身，坐到他身边，把吉他拿了过来，“我的意思是，应该是我给你弹个小曲儿逗你开心啊，萨摩官人~~ ”“哈啊？！”萨摩忍不住笑，便学着古装片里的纨绔子弟，捏了捏李郅的下巴，“这位姑娘个子有点高，身材有点平，模样也不够美丽，且看看手艺如何，不然萨摩官人是不收货的哦~~”李郅也笑，他不跟他打嘴仗，低下头去，拨了几下弦，不太熟练地弹起了那天在视频里弹给萨摩听的歌。他们在幼儿园大班毕业时合唱的歌曲《友谊万岁》。萨摩记得，他唱歌总是跑调，排练了好久还是找不到调，封景舅舅表示我就不去见证你那丢脸的时刻了，甚至音乐老师都哄他说不然你就只张嘴不要出声，等演出完毕老师给你吃糖。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来着？萨摩忽然不太记得了，他静静地听着李郅弹完一段，觉得眼皮有点重，语气也变得有点懒洋洋的，“李郅，你记得我们最后是怎么演出这歌的吗，我忘了。”“嗯？”李郅抬头，便看见萨摩半个人都歪在了床上，抱着枕头一副随时要睡着的模样，他笑了，放下吉他，伸长手去揉了揉他的额发，“就是一起把这歌唱完了啊。”“哦……原来我也是会唱歌的啊……啊哈……”萨摩对李郅的话深信不疑，对，他的印象中的确是有自己跟李郅一起唱歌的画面，“嗯……我好困……我眯一会……待会叫……俄……”话还没有说完，萨摩就往床上一倒，睡着了。李郅还是笑，他把台灯调暗了，发了条信息给封景叔叔，说萨摩在他家过夜。封景那边收到了信息后，打了一句“记得戴套”，想了想，还是删了：李郅这小子太木讷了应该还没到这个阶段。 萨摩做了个梦，梦里他又变成了六岁的模样，穿着幼儿园的校服，戴着毕业生的鲜花胸针，站在了舞台上。台下有很多人，连舅舅都在。哦，他想起来了，尽管说着“不就是个幼儿园毕业等他大学毕业再来观礼就好了”，但舅舅还是被沈老师揪了过来，而且，嘴上说着“这种玩意儿也叫艺术不要笑死人了”，但轮到萨摩上台唱歌的时候，他还是举起了相机。啧啧，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啊舅舅~~~ 做梦也不忘吐槽一下封景的萨摩，转眼便发现自己身边什么人都没了，偌大的舞台只有他一个人，他诧异地四处张望，他想走，却发现自己无法挪动脚步，他想呼喊，却同样发不出声音。“喂，走了，怎么了？”舅舅的声音传来，但是却见不到人，萨摩很想跟他说，他也想走，但是他动不了。他不想离开这个舞台，为什么呢？为什么他那么不甘心，那么不想离开呢？“我，我还没有唱过歌……”萨摩听到自己六岁时的声音，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是湿的。对哦，那时候他没有唱歌，他答应了音乐老师只做嘴型，不可以发出声音。可是，全部的小朋友都唱过了，就他一个没有唱过，他觉得自己还不能走。他知道自己唱歌唱得不好，但是，他也还是想唱一次。舞台上忽然投射过来刺眼的白光，他看见舅舅松开他的手，不管他怎么哭都不理会他，他走到了一边的钢琴前，弹起了那首友谊万岁。啧啧，嘴上说不在乎，身体却很诚实地表达着对我的关心啊~~萨摩是知道的，哪怕他当时只有六岁，他也是知道舅舅是在安慰他。可是，他还是唱不了歌啊，他没有办法自己一个唱，他根本找不着调子。“我陪你唱。”灯光骤然熄灭，萨摩的世界里，只有这么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啊！”萨摩猛地惊醒，正在专心做题的李郅被他吓了一跳，“怎么了？！”“你最后留下来了对不对！！！”萨摩忽然跳起来，捉住李郅的肩膀，“毕业典礼后，你留下来了，陪我唱了一次友谊万岁，对不对！”李郅眨眨眼，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做什么噩梦了……是啊，那时候你哭着不愿意走，可是你又不会唱，我不陪你的话，谁知道你要哭到什么时候啊？”“……所以以后舅舅送我去学音乐，也是因为这件事？”萨摩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怎么完全没有印象呢？”“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不记得很正常啊。”“……”那你怎么会记得呢？萨摩很想问一句，是不是关于我的事情，你都会记得？那你记不记得，你说过，你要跟我结婚？“……李郅。”“嗯？”“我考你一道题，白居易的诗，前两句是‘不得哭,潜别离’，后面是什么？”“虽然这个不考，但太经典了。是‘暗相思，不得语’……”李郅本来还成竹在胸地当作这是一道题目去回答，但他一抬眼，便看见昏黄的灯光下萨摩托着下巴凝视着他，不知道是刚睡醒还是刚做梦吓的，一双迷蒙的眼睛湿漉漉的，连嘴唇都莫名奇妙地泛着水色，于是后面的诗句便全都忘了，只有一句黏在唇上，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一般，从唇齿间滑了出来。“两心之外无人知。”萨摩的声音跟他的重叠在一起，李郅胸口一阵发紧，萨摩却往他倾了过来，伏在他耳边道，“我们睡吧。”“……嗯？”“十点了，我真困了。”萨摩起开，把外套往地下一扔，自顾自钻到李郅床铺上，毫不客气，“关灯睡吧。”“哦……好……你先睡，我刷个牙。”李郅忙不迭跑到洗手间，扑了自己一脸冷水。真是的，这是他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刚刚那句话他怎么可能会听出歧义来呢？对了，那是白居易写给无法厮守的姑娘的，是一首情诗，他是被诗歌的感情所感染了，而萨摩一向都可爱得像女孩子，他才会一时错乱，这种移情作用是可以解释的。博览群书的李郅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安定了一下心神，才回到卧室去。萨摩已经把自己卷成了春卷，霸占了一半的床了。罢了，反正有空调，温度调高点就不用盖被子了。李郅无奈地把空调温度调高，小心翼翼地在另一边躺下，不吵醒萨摩。但他刚刚躺下，“春卷”却“哇唔”一声把他包了进去，李郅一惊，睁开眼来，便看见萨摩笑得眉眼都弯成了月牙儿的脸。“……好好睡觉，别折腾了。”李郅把他摁下去，把被子盖好。“好好好，晚安咯~~~”最后也捉弄了李郅一把，萨摩心情大好，他闭着眼睛说，“我怎么舍得你冷着嘛。”“……那可真是谢谢你了。”李郅说完这句话，便转过身去，背对萨摩睡觉。空调温度调得太高了吧，李郅想，他手心都出汗了。从小淡定的李郅这晚情绪跌宕有点厉害，很快就睡着了，第二天是周日，他也没调闹钟，直到阳光从窗外透进来，映照在脸上，他才揉着眼睛醒过来，想起身，却发现身上有点沉。萨摩一条胳膊横在他腰间，一条腿也箍住了他的腿，整个人都贴在他背后了，像八爪鱼一样把他缠住。这什么睡相啊？李郅发笑，本想推开他，但他回头一看，萨摩睡得一脸安稳，嘴角微张，都流下口水来了。准是梦见吃的了。李郅眼睛一转，摸到了床头的手机，调到静音模式，拍了好几张萨摩睡着的照片。让你整天捉弄我。李郅心思十分简单，以后你再笑话我，我就拿这些照片威胁你。这串动作还挺大的，但是萨摩依旧睡得十分安心，他甚至拱了拱身体，横在李郅腰上的手紧了紧，迷迷糊糊地喊了声“李郅哥哥”。李郅一愣。萨摩十岁以后就没正经地喊过他李郅哥哥了。母亲在他八岁那年去世，沈铭跑了很多福利机构跟政府部门，才申请到成为他的临时监护人。但是李郅的父亲是一个财团的家中独子，他的正妻没有为他生下子女，于是他这个小三的儿子顿时成了抢夺的目标。他们一直纠缠，但封景帮沈铭找到了非常厉害的律师，那家人一直没得逞，在十岁那年，他们恼羞成怒，居然派人绑架了李郅，尽管不到一天封景就带着警察跟媒体口诛笔伐地把李郅抢了回来，但这一天已经把萨摩吓了个半死，他哭得声音都哑了，就连李郅回来了他也还是止不住哭。从那天起，他叫他的称呼便从软萌软萌的“李郅哥哥”变成了拽得二万五的“李郅”了。李郅知道的，萨摩觉得自己背叛了他，他明明答应过永远不会离开他，但是他却做不到，所以他生气也是应该的。已经过去了十二年了啊……李郅忽然感慨，他明明才十六岁，但是他的人生，已经有四分之三是跟萨摩一起度过的了。以后这个比例也只会越来越大，李郅想，我一定不会再离开他的。如此想着，他把手机拿起来，删掉了那些照片，“喂！萨摩！起床啦！吃早饭啦！”“早饭！什么早饭！”萨摩猛地瞪大眼睛，一手叉在李郅身边，腿还没撤下来，几乎要倒在他身上了。李郅扶他坐好，“聚源楼早茶全餐好不好？”“好好好！我马上刷牙！”萨摩站都没站稳就扑去洗漱，李郅笑得露出两行大白牙。他起了床，拉开窗帘。今天也是阳光普照。
: 先以欲勾牵
高考，中考，小考，然后是各级期末考，中国的六月份行程紧凑，赶场子一般地决定了好几拨人的命运转折点后，七月份便带来了学生最爱的暑假。升入高二，李郅跟萨摩都考了个开门红，名列文理科第一，沈铭乐呵呵地给李郅从头到脚换了一身新行头，一咬牙还给买了名牌球鞋，跟李郅喜欢的球星同样的品牌；而萨摩仰着头等封景表扬，却只得到舅舅一个“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的白眼。萨摩气得眼睛都成斗鸡眼了，“封景先生，你知不道这样养育儿童对于他们的心理发育是有很大的危害的！沈铭老师你不管管吗！！！”“……小郅，很晚了我们回去吧。”沈铭看了看他们，决定赶紧带着孩子逃离这对舅甥。“才八点啊，你不是说还要做甜点给我们吃吗？”李郅这纯良的孩子看不出来，兀自感到奇怪：这不是为了庆祝他们得到好成绩沈铭才来封景家做饭给他们两个吃的吗，怎么这会儿就赶着走了呢？萨摩耳朵一下子竖起来了，转身去对沈铭笑了个阳光灿烂，又转过头来炮轰自己舅舅，“你看你看！我不是亲生的沈叔叔都那么疼我！还给我做甜点！你可是我亲舅舅，你怎么一点表示……”“拿去。”封景扔过去一个信封打断萨摩的话，仍是那么面无表情地拿起红酒来喝了一口。“……什么东西？”萨摩把那信封打开，里头有两张船票，“游艇派对……嗯？豪华游艇两天游？！”“正好有个品牌要在游轮上做发布会，带你们两个见见世面。”封景说着，朝沈铭投去一个“扳回一城”的挑衅眼神，“那可是米其林三星大厨做的自助餐。”“咦咦咦，真的吗？！”萨摩一听吃的就高兴，他捉住李郅眉开眼笑，“我们一起去！”“那当然啊，不是两张票吗？”李郅是那么理所当然地认为萨摩就该带着他去，没发现封景玩味地扯了扯嘴角。但沈铭却皱了眉，“那种地方……带小孩子去不太好吧……”封景继续翻白眼，“那是正经的高端品牌发布会，你以为海天盛筵啊？”“咳咳……反正你看好他们。”沈铭不再跟封景驳嘴，闪进厨房去完成那道饭后甜品。李郅听了一会，封景他是不敢搭话了，只能扯着萨摩问道，“萨摩，什么是海天盛筵？”“噗！！！”萨摩喷了一口柠檬水，封景也差点被红酒呛到，“你，你不知道？！”李郅摇头，“很出名的吗？”“……你跟我来！”封景好歹算半个家长，萨摩可不敢在他跟前解释，他拉着李郅跑进自己房间里，砰地关了门。封景无奈地继续自个儿喝酒，有电话打来，是他的助手，“封总，你催的剧本到位了，有两个题材可以选，一个是都市推理剧，一个是校园青春剧……”“选都市推理的。”封景斩钉截铁。“啊？可是从IP来看，校园那个比较火……”“我说选都市推理的！”封景搁下酒杯揉眼睛：我他妈在家里就已经天天被迫看校园青春剧了好嘛！！！我一秒都不想再看见这些小年轻唧唧歪歪！！！ “萨摩，干嘛啊？”李郅被萨摩拖进了房间，眼看他又锁门又拉窗帘的，十分不解，“这样把长辈晾在客厅里不好吧？”“这是他家！他又不是客人！”萨摩把笔记本电脑打开，拉着李郅在床上坐着，“李郅同学，我待会将会给你打开一个新世界的大门，请你保持镇定，不要惊慌，淡定上车，不准呻吟。”“你在说什么啊？”李郅疑惑地皱着眉头，推开萨摩靠过来的身体，“你不说我自己搜去。”“啧啧，我这不是为了给你生动地解释嘛！”萨摩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朝李郅眨了眨左眼，便把笔记本放到他膝盖上，自己盘腿坐在床上，捉过一个抱枕抱着——顺便充当盾牌。果然，李郅看了几秒那在屏幕上纠缠的肉体后就扑过来打他了，“混蛋！你给我看什么！”“喂喂喂，这可是我托一个黑客哥们才拿到的绝密资源啊！你不珍惜还打人！”萨摩拿抱枕一边挡一边反击，“你自己想知道什么叫海天盛筵嘛，我就给你看啊！”“呸！你用讲的不行吗！”“我这不是怕用讲的你不知道是什么吗！”萨摩笑嘻嘻地把抱枕往李郅怀里一塞，同时反扑过去，把李郅压在床上，他趴在李郅那垫着抱枕的胸膛上笑得像只小狐狸，“我们李郅同学一向品学兼优，根正苗红，我以为你一定不知道这些龌蹉事情，才给你用展示的啊！”“你，你别看不起人！”李郅听懂他言外之意，犟嘴道，“我也是个男人……”“哦？那就是说，李郅同学也已经知道这些事了哦？”萨摩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转圈圈，“那你也自己做过了吗？”“什，什么？！”李郅差点咬到舌头。“别不好意思，大家都是男孩子啊，都会这样的啊，”萨摩才不管现在自己把人压在床上的姿势，他盯着李郅的脸似笑非笑，他知道自己在问的东西很过分，很变态，但是对李郅做这种过分的，变态的事情时，他得到了一种畸形的快乐，本来就顶不正经的人，现在嘴上更没分寸了，“我试过一晚做了三次，隔天困到走路都打摆！你呢，你都怎么做的？”“……我不想说这个话题。”李郅也察觉到两人的姿势很暧昧，他抵着萨摩的肩膀把他推开，但刚刚坐起来，萨摩就不依不饶地追了过来，他搭着他的肩膀，凑到他耳边道，“我还喜欢想着腿长的来做，哇塞，一想到那长腿哦，我就兴奋得不得了……”“好了，我说不要说这个话题了！”李郅猛地把萨摩推了开去，竟然真的有点生气的力度，萨摩没防着他，一下被他推得在床上打了个滚，他愣了一下，想扶他，萨摩已经爬起来了，他朝他猛地甩了一个枕头，“干嘛啊！我当你是我无话不谈的人才跟你说的！你以为我跟谁都说这种话吗！你自己死脑筋，还不许我花肠子了？！”“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萨摩一生气李郅就没辙，他只能叹口气，抱着他扔过来的枕头，“但是我真的不想说……”“我都说得那么具体了，你说一点点会死啊？”萨摩挪过去，伸出一根手指贴在他唇上，“莫非，你想的人……是我？”“萨摩！”李郅脸上猛地一红，打开萨摩的手，“别胡说！”“啧啧啧，这就脸红了，我们李郅同学果然是个好同学~~”萨摩摸到了他心思惦记的唇，也就见好就收了，“好了，不逗你~~ 走，吃甜点去~~”“……”萨摩拍拍衣服站起来就往门外走，天气热，他穿的是宽大的T恤，刚刚一阵打闹，领口斜向了一边，几乎露出了整个右肩。李郅上前几步，把他的衣服拉好。他觉得那片雪白雪白的肌肤相当刺眼，刺眼得他连吃甜点时都心不在焉，老觉得眼神恍惚，吃过甜点，他就不顾萨摩嚷嚷要他洗碗了再走的要求，先回家去睡了。但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辗转反侧，薄被都被他扯得乱七八糟了，他还是睡不着。哪怕是全国大赛前夕他都没有这么心烦意乱过，好像从五脏六腑里烧起了一把火，火势蔓延，直冲向不该发烧的方向。其实李郅本来对于这件事看得很坦荡，就像生理卫生课上说的，这是正常的发育过程，他没有什么需要害羞的，早上的自然勃起，或者梦中的失控，他都能淡然处之。但是萨摩多罗这个小混蛋给他看了那些片子，还说了乱七八糟的话，现在他的脑子里都是莫名的绮念，他不得不屈服在不知缘由的欲望中，第一次有意识地去做这件事。自己掌握的节奏到底跟以前的感觉完全不同，李郅身体发烫，脑子里如同浇了一勺浆糊，根本无暇去想什么具体的对象。他不断探索着给自己最大的刺激，很快就到了冲顶的时候。萨摩说他会想着长腿美人，但是李郅此刻却是没有一点余力去思考，他咬着牙，挤压着，摩擦着，细碎的呻吟从咬紧的牙龈里溢了出来。“萨……摩……”他自己可能都没察觉自己在喊什么，在一阵模糊的呢喃中，他完成了萨摩想要跟他分享的那种私密的经历。李郅躺平在床上喘着气，忽然一句话像炸雷一样在他脑子里响了起来——莫非，你是想着我的来做的？萨摩那似笑非笑的眼睛，仿佛就在盯着他。李郅猛地跳起来，把他床头前跟萨摩的合照“啪”地盖了下去。
封景独立出来以后开的艺人事务所专门代理文创艺术品牌，这次也是一样，是一个走年轻化路线的汉服品牌，他们趁着夏日推出的时装发布会，主打就是轻盈飘逸，摆脱大众印象中汉服都是累赘麻烦的观念，让更多人在日常生活中穿着传统服饰。但萨摩才不管那些文化内涵，他最关心的就是米其林三星大厨料理的自助餐，从上船那一刻他的鼻子跟眼睛就没闲着，总往有吃有喝的地方跑，李郅生怕他成为世界上第一个把自己吃撑死掉的人，只能跟在他身后不停把他夹到自己盘子里的食物放回去“这个你吃过了”“这个你说过不好吃的”“你过敏你忘了吗？”“这个淀粉质很高的你吃了就吃不下别的了”，一天下来，说话说掉的口水跟被太阳晒出来的汗水一样多。天色渐晚，甲板上那一堆投射灯映照出一个漂亮的T台，“夜来香”系列的汉服走秀开始了，配合着音乐，空中也绽放出不同色彩的烟花，颇有种上元灯会的古韵。仗着封景的身份，萨摩跟李郅凑到了靠近后台的地方看热闹，台上风光的模特们一到后台便是兵荒马乱，大家都忙着换妆换衣，生怕赶不上节奏。萨摩咬着鸡腿问李郅最喜欢哪个模特。想起萨摩曾经问过他想着谁来做，李郅这次不再给他取笑他的机会，他随手一指，“那个。”“嗯？”萨摩歪着头，却见那是一个脸白如纸，画着红唇，眉毛修成了一个圆点的唐代妆容的女模特。“……原来你喜欢御姐型的啊？”萨摩心中郁闷：我这种甜萌路线已经不吃香了吗？“也没有特别喜欢……”“阿姨！小心看路！”忽然，那边传来了争执，只见那个唐妆模特跟一个穿着宋裤的模特起了争执，无论脸容还是气质，都可以看出那个穿宋裤的是个比较年轻的嫩模。“老眼昏花了就不要出来走秀了，在家好好养生吧！”“你！”“哎呀，这位大婶麻烦让一让~~~”唐妆模特正要发飙，却听到一个少年音响起，眼前就亮出来一张能掐出水来的脸蛋，他朝她眨眨眼，便回过头去对那嫩模道，“你踩着东西了！”“我？大婶？！”嫩模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少年，“你居然叫我大婶？！”“是啊，你比我年纪大，肯定就是大婶啦~~ 你不也叫这个姐姐作阿姨吗？”萨摩笑得眼睛闪亮亮的，“还不让让，你脚下还踩着东西呢。”“……我踩着什么了！”嫩模朝脚下看了看，根本没东西。“修养跟脸。”萨摩做个思考的模样，“咦？不是你的吗？哦，也对哦，也许你根本没有这两样东西。”“哪里来的小崽子跟老娘撒泼！”嫩模怒了，抬手就要打萨摩，但手抬到一半就被一个冷冷的声音喊住了，“台上都空了半天了，还不上场，以后都不用来。”“封总！”嫩模回头一看，却见封景冷着脸在他背后站着，旁边还有个高个子少年，这才想起到自己出场了，她赶忙往回赶，就听见萨摩喊了声“舅舅”，吓得她踩着了自己的裤子，几乎摔倒。“我都说过你踩到东西了你又不信~~”萨摩回头对那个唐妆模特笑道，“大婶的记忆力真差，我们不跟她一般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