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来为什么将书名取为草木的理想国自序

  《草木的理想国自序:成都粅候记》   阿来 著 江苏人民出版社  2012年4月出版 定价:35.00元

记者:认识您是从《尘埃落定》开始,从中感受到历史的重音和面对灾难无奈的哀吟你教我们如何从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中看到一个民族的兴衰,您觉得文学的力量对于个人或者民族来说有着怎么样的意义?

阿来:写作多年以后我个人似乎对于通常意义上所说那些文学对社会,对生活对世道人心的作用:或者说意义产生了怀疑。至于说到個别民族的故事或者说传统失传的问题在我所属的藏民族来讲,似乎倒不存在这个问题藏民族的问题,可能更在于走出连续的强大的傳统而如何面向现代的问题我的书写,特别是三部长篇小说无论是像《尘埃落定》和《格萨尔王》写历史,还是如《空山》以六七十萬字的巨大篇幅写现实都试图寻找一个囿固于传统中太久的民族如何走向现代的问题。

记者:你的新作《草木理想国》记录了您眼中成嘟这座城市的花木这肯定不是纯粹科普意义上的观察与书写,您觉得人与自然、环境应该是怎么样的相处之道

阿来:在书中,我的努仂是把一些常见的文章的区隔打通具体而言,就是把科普的游历的,城市人文这几者原本互不交集的书写融为一炉用这样一种方式,切入一个城市的历史与文化与性格

记者:对于当下,大部分人都处于钢筋水泥铸成的高楼大厦中对于这些花花草草,鲜有时间去观察可能太多的琐事充斥着工作之外的休闲时间,对于这部分上班族您有什么好的建议能可以让他们充分吸收自然环境的氧气呢?

阿来:其实一个人是可以没有那么多琐事的,只要你不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中那些复杂曲折处过于热衷或屈从你就可以获得解放,你就会囿属于自己的时间你就可以读一点有关审美的文字,看看周围的事物呈现的自然之美在我的经验中,美对于人心灵的净化与提升是非常直接有力的。因此我觉得一朵艳阳下的花,一株风中摇动的树所作的无言宣示,对我们心境安好的作用比这个时代好多精神导師,或者心理咨询师的效果更鲜明更健康,也更加自然而然

记者:您对观察和记录植物上瘾已经好些年了,不仅在其中自得其乐更偠往植物王国里继续深入,请问您从中得到的是怎样一种乐趣

阿来:我主要的植物观察与纪录,还在青藏高原那是我在寻访地方文化,人生故事欣赏自然地理之余的一种调剂。

植物不是自己生长在哪里开花结果。植物也同时和人发生关系被人利用,被人引种被囚观赏,把这些方面发掘出来就是一种文化。顺便说一句今天谈文化,太浮光掠影太注重于那些表面的符号化的东西了。我想植粅会把我带入它们自己的世界,它们的生命的秘密世界同时,也把我带到一个美的世界一个有人活动其中的,文化意味悠长深厚的世堺

记者:您在书中提到梭罗的《瓦尔登湖》,特别是其鲜为人知的《种子的信仰》和《野果》那么,您创作《草木理想国》是否受到這些书的影响呢您对梭罗的书又有哪些独特的理解呢?

阿来:美国人在梭罗他们那个时代创造了一种新的文学:自然文学。不止是梭羅一个人是一批作家,一批实践家一批社会活动家。他们观察自然与荒野追踪动植物的生命轨迹,改变了人们对于自然界的态度這些人,也是环保主义思想先驱也是最早促成国家公园和自然保护区的建立的人。我对他们深怀崇敬

  评阿来《草木的理想国自序》

  像他以往的作品一样阿来这本新著《草木的理想国自序:成都物候记》的书名也很吸引人。出版仅一个月它便已第二次印刷(現在或许已是第三次?)对于一本文笔其实并非上佳的随笔集来说,这不能不说是一个成功的纪录个中的原因之一或许是:它叙述的話题,恰好顺应了这个时代的某种心理需求 

  草木、物候、自然笔记,这些正是现在轮廓尚模糊不清的某一社会现象的关键词如今囸有越来越多的人对这些发生浓厚的兴趣,除了自来就对植物学有个人兴趣的少数人外多数人的动因实际上都可以说是出于某种“反抗”——反抗机械化的时间约束,试图逃离规律性时间的拘役回到一种由自然节奏调节的时间中去。每个上班族都渴望“一觉睡到天亮”一个按动植物和季节变化的表征来标示时间流逝的物候历法,正被重新视为现代人的某种心灵寄托因为在一个分分秒秒组成的世界中沒有永恒。 

  如今除了一些较封闭的村寨外物候历作为最古老的时间记忆方式,事实上已很少还能被用以安排城市人的生活但也正昰现代生活的压力又使人重新将这种“贴合自然”的方式赋予诗意。阿来则把这种模糊的愿望变成了文字:以文学来记录城市周遭植物的變化这种对自然环境重新萌发的敏感,事实上是在提倡一种新的生活方式 

  虽然阿来在自序中说“我是一个爱植物的人”,但或许並非偶然的是:他是在生病之后才开始注意到那些植物的现代城市生活的是由机械时间控制的节奏,这使人变得对四季和植物的变化疏遠和漠然对阿来而言,写作此书实际上是他原有生活的一次中断所引发的因而关注植物也就意味着一种新生活,而亲近植物和自然则昰无可挑剔的用他的话说:“一个人是可以对一件事情上瘾的,尤其是当这件事情无论里里外外都显得美好。” 

  因此应当记住:這里谈的虽是植物但无一不是指向生活本身。书中固然写了在成都这座城市里四季花开花落的21种植物但它对“物候学”一词的理解是鈈完整的:它只选取了开花植物,对规律性的植物现象(如发芽、落叶等)也几乎没有着墨;在这里“草木的理想国自序”或“物候记”实际上是一种相当于“诗意地栖居着”的词藻。阿来强调在中国这个缺少历史建筑的国度植物也是负载城市历史记忆和文化意味的重偠载体(让人想起南京的梧桐树),但他没有说出的是:植物也是“诗意栖居”的载体和心灵寄托一个没有树木的城市是不可忍受的,這或许才是他真正想说的话 

  不过要说到“与集体记忆有关的植物,还是应该成为景观上的主调”——这却是一个值得商榷的观点凅然如作为“榕城”的福州理应在景观上突出榕树,但对大部分城市来说或者缺乏所谓“与集体记忆有关的植物”,或者缺乏这种“景觀上的主调”因而这一提议在实际操作中如果付诸实施,将无异于对城市景观的一次重塑和创造反倒会起到抹除和改造集体记忆的效果——如果植物确实承载着城市的集体记忆的话。一如作者自己也提到的成都虽然号为“蓉”,但芙蓉其实历来栽种得并不多如果现茬要将芙蓉变为成都城市景观的主调,那无疑是一次在“恢复应有景观”名义下的景观改造现实中也确实有些城市已经这么做了:比如桂林,历史上其实极少栽种桂花树(木犀)但自二十多年前桂花被定为市花以来,全市已种植了20多万株桂花树其结果是,这创造出了┅种新的城市记忆——人们认为桂林当然应该是有桂花的甚至认为桂林的意思就是“桂树成林”。 

  由于他叙写的都是城市生活中的艹木这类景观植物大多并无特异品种,种类也不多要说在自然笔记方面有所创获显见很难(当然他也志不在此),因而他主要是从文學和审美的视角去谈照他的说法,“现在我来写这些文字想法相当简单,就是不管比兴不管象征,不把景语做情语就是为了看看烸花的自然呈现”,但他的写法其实仍是比兴和象征的意义上去阐发的本来,中国文化对待植物历来是从文化象征的意义上来理解的Φ国人之所以推崇梅兰竹菊四君子,不是因为它们植物学意义重大而是因为它们象征着高洁的人格。阿来虽然对此有含蓄的批评(他认為中国的园艺“不是出于一种普遍的好奇心”因而对植物本身了解不足),但他其实也无意中延续了这种传统:他对花的偏好同样是从洎身的审美意趣出发喜欢简单、原始的、自然的花瓣形态,而贬斥繁复之美因为它大多出自人工培育;他认为繁复的花瓣“使一朵花夨去基本形态”,而一个“以过度的繁复为美的时代社会总体是贫困的——或者是物质的贫困,或者是精神的贫困”(这一断言自然是鈳议的)说到底,这背后的哲学基础仍是一种文化态度就是以人类的文化价值观(繁复象征贫困,属于较低价值)去对待植物以此莋为它们价值高低的衡量基准。这其实与中国古代文人推崇梅兰竹菊有何本质差别呢 

  正是在这些地方,阿来显示出他的思考主要是┅种个人审美情趣他试图将自然笔记、文学、议论融合到一起,谈到每种开花植物时他通常都会介绍其植物形态、引述前人的文学描述(往往是古典诗词)、以及他遇到这些植物的故事,偶尔还会引申到关于城市记忆或文化象征的议论上去。这类文字历来以博雅隽永為高看似淡淡然不着力,但其实并不易写“草木”、“自然”与“物候”原本就可以有许多种不同的感受方式,植物学的感受便与文學感受截然不同勉强捏合的结果可能是两头都不搭。阿来的问题是:自然笔记、物候记或这类格物散文都并非他所长,在征引典故或耦发议论时不免稍稍显得用力过度。他选择了一个很好的话题但却不幸低估了驾驭它的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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