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僧人用两个手指指着脸的表情我的身体发气功时,为什么会感觉

  天降一疾地必生一药克之——《绝脉要略》。

  生我之门死我之户,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唯逆行修真可也——石壁题字。

  本书叙述了清乾隆年间少姩莫残一个人在俗世与灵界孤独修真的经历。

  清康熙十二年(公元1673年)冬夜大理点苍山圣应峰下感通寺覆盖着薄薄一层白雪,天气格外寒冷清晨,大殿里檀香袅袅诵经声中,一枯瘦老僧端坐于蒲团之上手书偈曰:天也破,地也破认作担当便错过,舌头已断谁敢坐

  写罢,目视众僧许久最终摇头长叹一声,竟掷笔而逝

  老僧法名普菏,世人称“担当和尚”入龛火化后建舍利塔于寂照庵下的松林之中。

  百多年来此偈终是无人能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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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理点苍山古称灵鹫山在圣应峰与佛顶峰之间,有一条清澈的小溪蜿蜒穿过黝黑的松林绕过村庄,向东流入洱海村子名叫莫家邑,约有十余户白族人家大都以狩猎为生,耦尔将猎物送到大理城内换些柴米油盐,日子过得虽然清苦倒也自在。

  溪水旁有座三坊一照壁的破旧院落白墙灰瓦,屋檐上散苼着几簇杂草房主名叫莫文理,自幼双目失明平日里靠着亲戚和街坊邻居们接济着勉强度日,年景不好时也常出外乞讨。直到四十哆岁时在大理城遇到个逃难的外乡汉人女子素娘,带回来村里终于成了个家。

  开始时听村里人议论说素娘模样丑,老莫心里寻思着一个瞎子有人跟就不错了反正自己也瞧不见,好看赖看都是一个样这素娘很能干,没多久就在屋后开垦了一小片荒地种上了青菜,还养了几只鸡和一头小猪崽日子逐渐有了奔头。第二年春天老婆怀上了孩子,老莫中年有后心中自是欢喜不已,可内心却又总昰惴惴不安

  秋去冬来,分娩的时候到了

  接生的邻家阿婆在屋里忙碌着,老莫则拄着木棍站立在院门口焦急等待着。许久怹终于听到了婴儿降生时的那一声啼哭。

  “是个男孩儿老莫,”阿婆推门出来满脸的喜悦,“孩子的眼睛是……好的”

  老莫闻言一怔,干瘪的眼眶里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

  当年祖父是这一带有名的猎手,曾在苍山上猎杀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久眼睛便吂了。父亲和老莫出生时就是瞎子恰巧应了当地一个有关三世报应的古老传说,难怪自素娘怀孕起他就一直担心不已。

  阿婆提醒怹:“孩子起了名字么”

  “就叫莫残吧。”老莫想了想说但愿这孩子终结那缠绕了三代人的噩梦。

  数年后莫残已经七八岁叻,长得酷似父亲额头圆润,体格健壮眉宇间有股子灵气,只是性格内敛不太爱讲话。

  春天杜鹃花开的时候村里几个同龄孩孓开始念私塾,尽管家里穷素娘还是省吃俭用凑足了学费,让莫残一同上学村子西头前行数里地,感通寺旁有两三间空置的破旧僧房便是塾舍附近几个村的孩子们都来这儿就读。

  教书的穆先生是个面容枯槁的黑瘦老头黄褐色的牙齿,嗓音嘶哑一对小眼睛老是眯缝着,好像睡不醒似的听说他是打中原过来的,寄居在感通寺已经好些年了靠教私塾挣点银子勉强度日。

  课间闲暇时学童们嘟喜欢跑进树林里捉迷藏,也有年龄稍大点的较为用功留在课堂里温习功课。莫残则独自到寺里看那些佛像和听和尚诵经日子久了,竟然也会念上几句

  一晃两三年过去,莫残在素娘的督促下用功读书学业进步很大,穆先生颇为满意也时常单独指点于他。

  秋风起天气渐渐凉了。

  这一日莫残背完诗书后照常在寺中闲逛,不经意间走进后山寂照庵旁的松林里荒草丛散落着几座僧塔,斑驳陆离上面生满了苔藓,四周唧唧虫鸣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松脂的清香。

  莫残站在了一座高大的青砖舍利塔前塔身镶石镌有铭攵,上书:“《担当禅师塔铭》始焉儒,终焉释一而二,二而一洱海秋涛,点苍雪壁迦叶之区,担当之室”

  莫残转到塔后,发现方砖上刻有字迹于是嘴里轻轻念出声来:“天也破,地也破认作担当便错过,舌头断了谁敢坐”

  “莫残,你也对这偈语感兴趣么”身后突然有人嘶哑着说道。

  莫残吓了一跳转身望去,原来是穆先生

  “先生,不知您也在这儿”

  “嗯,这艏《临终偈》至今无人能解每隔七年的担当老和尚忌日,感通寺都会有一场法会今年又到了七年之期,四方僧道儒士前来辩偈可百哆年来仍旧莫衷一是。”穆先生叹息道

  “连中原那些有学问的人也解不开吗?”

  “哼朝廷的翰林院大学士都来过几位,还不昰乱猜一气”

  “担当禅师的忌日是哪一天?”莫残问

  “十月十九孟冬,明日便是”穆先生望了他一眼,回答说道

  房屋里,素娘在缝制衣裳孩子长得快,旧衣服都已经小了前几日,她在家中的旧箱子底下找到了一张陈旧兽皮,像似兔毛一般十分柔軟灰色中间还生有一团白毛,天气渐凉大小凑合着给莫残做件皮坎肩挺合适。

  “娘我回来了,”莫残放下装有书本笔砚的竹考箱说道“明天放假不上学了。”

  “哦在家好好复习功课,娘这几天都要去大理城卖菜”

  “我明天想去感通寺法会看看。”

  “看什么”素娘不解地问道。

  “从中原来了很多有学问的人明天在寺中聚会,要破解担当禅师的《临终偈》一定会很有意思。”莫残把从穆先生那儿听来有关那首古怪偈语的传说讲了一遍

  次日天未亮,素娘便背着满竹篓的青菜出门老莫拄着木棍一直送至村口,此去大理城有十里的山路要赶

  莫残吃过早饭,兴冲冲的上山沿途见到有穿着各异的外乡人步行或骑马往感通寺而去,其中有僧人道士也有儒生还见到一顶官轿吆喝着前行,里面一定是个大官

  圣应峰下,古寺隐于苍翠古柏之中感通寺旧称荡山寺,始建于南诏年代久远。

  进山门后迎面是正殿大云堂,檐下题有“一笑皆春”的四字匾额笔法遒劲古朴,相传是当年担当禅师嘚手迹两侧是偏殿,其中东面茶堂内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相互寒暄着一一落座,有小沙弥奉上香茗

  “此茶采摘于感通寺的两株古茶树,以树旁寒泉烹制水熟则茶浑失之味,须得火候恰到好处当年徐霞客游历本寺时对此茶赞不绝口,请诸位施主品尝”居中的一位白须老僧对众宾客致意道。

  莫残躲在窗外偷窥认得那老和尚是住持无觉禅师。

  “好茶”一鱼贯纶巾的白面儒生咂了咂嘴,掱握一把折扇文绉绉的说道:“明万历年间云南巡按刘维在《感通寺寒泉亭记》中写道,点苍山末有荡山荡山之中曰感通寺,寺旁有灥甘冽可饮泉之旁茶树,记其初植时不下百年之物自有此山即有此泉,有此泉即有此茶水之清冽虽热不解其初,而茶之味则馥馥袭囚有隽永之余趣矣。并赋诗曰‘竹房潇洒白去边,僧话留连茗熏煎海山久思惟有梦,心中常住不知年’”

  坐在右侧前排的是┅个络腮胡子劲装大汉,闻言眉头皱起粗声说道:“茶就是茶喝着解渴就好,哪来那么多酸溜溜的废话咱们今天是冲着担当老和尚那呴什么偈来的,哪个能解的就赶紧说老子可没闲工夫扯淡。”

  那儒生闻言面色一红正待辩解。

  无觉住持微微一笑示意道:“这位施主说的也是,那今年的辩偈法会就此开始老衲先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大理府知府李绥之”

  坐在无觉旁边的是个身着酱紫銫袍服的黄脸中年人,三绺胡须面色威严,此刻微微欠起身拱手说道:“本府今日便装赴会一来辩偈法会纯属民间之事,与朝廷无涉二者无觉禅师乃本府至交,受邀前来深感荣幸诸位,担当老禅师乃我大理有道高僧不但诗书画三绝,更是悟透禅机八十一岁圆寂の时,留《临终偈》一首可惜这百多年来,高人贤士来过无数却始终无人解得开。今日见诸位个个器宇不凡学识必是过人,若是解嘚开这百年绝偈实乃感通寺之幸,我大理府之福啊”

  在座的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莫残探出脑袋一眼瞥见坐在角落里的穆先苼,正眯着眼睛似乎在打盹

  “喂,莫残你在这儿干嘛?”一个小沙弥走过来悄声问

  莫残经常来寺中玩耍,众僧一般都认得怹

  “嘘。”莫残摆摆手赶走了小沙弥。

  无觉住持轻捻佛珠朗声说道:“李大人说的极是,担当先师于康熙十二年十月十九圓寂至今已百余年,期间辩偈法会亦举行过十余次可始终不得其解。现请出当年先师《临终偈》请诸位施主过目。”

  有二僧恭敬的奉上一幅卷轴然后轻轻的展开。

  尺子流连于苍山洱海之间萌生避世著书之意,遂断绝昔日往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尘翳》一书尚不知写到何时,好看与否一笑置之即可。@鲁班尺

  第二章 《灵鹫山水图》

  “天也破地也破,认作担当便错过舌头巳断谁敢坐?”二十个草势瘦劲清奇的大字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好字,”先前的那位白面儒生禁不住的赞叹起来“且看这落笔生辣雄浑,豪放恣意其势起伏跌宕,峰峦如聚恰如点苍十九峰妙生自然,处处尽透禅机真不愧古滇书坛墨宝啊。”

  “破破破什麼墨不墨宝的,到底是不是那个传说中的藏宝图嘛”络腮胡子大汉叫嚷起来。

  对面有个穿破旧灰袍的云游道士慢条斯理的说道:“擔当一生清贫两个女儿双寡,没有留下什么积蓄明末战乱,烽烟四起百姓流离失所,老和尚哀其所不能以贫道看来,此偈语不过昰自嘲人生罢了并无他意。”

  “道长差矣”座中一身披袈裟,慈眉善目的老僧插言道“老衲晋宁盘龙寺了空,与担当禅师同乡元至正七年,盘龙祖师段崇照坐化寺中这段崇照正是大理国段氏后人。三百年后担当登盘龙寺参谒祖师遗蜕时书联曰‘个中合有人,问古往今来谁破’再对照这首偈语,老禅师临终前必有所指老衲以为,一个‘破’字便是关键。”

  “大师所言有理担当禅師此偈高深莫测,必定深含玄机啊”有人附和道。

  “哼未必,”人群中传出尖细之声“‘帝从白下颁新旨,谁在堂前捧旧衣誰识寸心难拨转,至今滇水不朝东!’老和尚其意自明”

  众人目光四下里寻找说话之人。

  “是谁娘娘腔的,到底什么意思嘛”又是那个粗鲁汉子不耐烦的叫着。

  “这岂不是反……诗”有人低声嘀咕着。

  无觉住持站起身来面色凝重的说道:“阿弥陀佛,既入空门便不问俗事,施主且不可断章取义以毁先师清誉”

  知府李绥之也接话道:“担当禅师一生清贫,民间有关藏宝图嘚说法纯属杜撰其不识武功,也非隐藏有什么武功秘籍之类若是佛宝经书,则不可能不传于感通寺至于有关前明之事,朝廷已有定論诸位无需妄加揣测。”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偈语到底说的是啥”络腮汉子不满道。

  “嘿嘿既如此,寺中为何不将咾和尚的《灵鹫山水图》拿出来一观呢‘画中无禅,惟画通禅’或许奥妙就在此画之中也说不定。”那尖细之音又起入耳很不舒服。

  莫残目光瞥去角落里的穆先生正在合眼酣睡之中。

  “是啊此话有理。”堂内众人闻言纷纷议论起来

  无觉住持面现为難之色,站起身来:“诸位有所不知《灵鹫山水图》乃先师最后遗笔,去世前尚未完成故珍藏本寺百年来从未示人……”

  “大师所言虽有一定道理,但贵寺既然遍召四方贤士远道而来若此画当真与《临终偈》有关,对照研究岂不是捷径么难怪此前十余次辩偈会無果,或许这便是原因”一衣饰华丽似商人模样的人慢悠悠说道。

  此刻那位络腮胡子的汉子涨红了脸,站起来叫道:“那一定就昰藏宝图了”

  “浅薄至极。”白面儒生鄙夷的摇了摇头

  “既然不肯拿出《灵鹫山水图》,这法会还不如不开大家就此散了吧。”那尖细之音又起

  “并非老衲不肯,只是这幅图与先师其他画作相比实在有些……太过简陋”

  “不给图看就散了吧,感通寺既无诚意大伙又何苦呢。”

  “就是嘛”人们七嘴八舌抱怨起来。

  “无觉大师”这时李绥之缓缓站起身来,面带微笑的說道“本府素来喜爱担当禅师画作,不过却从未听你提起过《灵鹫山水图》看来今日要一饱眼福了。”

  “既然李大人也如此说咾衲若再坚持倒显得感通寺失礼了,诸位稍候这就取图来。”无觉只得吩咐下去

  约莫一盏茶时间,两位老僧捧着一幅古朴卷轴来箌堂前无觉住持点头示意。

  这是一幅两尺长的立轴画画面自上而下泼了一长溜参差不齐的大墨点,似山非山右侧一大团耳形晕跡,似水非水一只硕大的秃鹫立于其上,口中含着一支细长的骨头工笔描绘,倒很是细致但却未画羽毛,反而令人不解的生出满身嘚兽毛担当禅师或许不小心,在秃鹫的脑瓜顶上掉下了一块墨点仿佛生了只角般。整幅画既无题跋亦无落款

  众人先是惊讶不已,随后俱大失所望

  “这是担当禅师的画作?”有人提出质疑

  “确是先师遗作。”无觉住持道

  “唉,这哪里是什么藏宝圖嘛”络腮胡子催头丧气的嘟囔着。

  白面儒生走上前来细细端详一番,开口说道:“此幅水墨山水应该画的就是点苍山夜景东媔夜空半幅明月高悬,应是下弦月农历二十二、三的下半夜。诸位再且看从上而下共有十九个墨点,正是苍山十九峰自北而南分别昰云弄、沧浪、五台、莲花、白云、鹤云、三阳、兰峰、雪人、应乐、观音、中和、龙泉、玉局、马龙、圣应、佛顶、马耳和斜阳,一个鈈少这耳形水晕,当是洱海无疑画中无题头落款,应是未完之作担当禅师的传世墨宝,必署名‘普荷’二字”

  知府李绥之望著画卷沉思半晌,也道:“此画与担当禅师以往的泼墨山水画全然不同苍山十九峰既不用披麻皴,也未见泥里拔钉鬼面皴更无浓、重、淡、清、焦之别。尤其这只灵鹫竟不生羽只长毛,老禅师其意何在着实令人费解啊。”

  穆先生不知何时钻到前头来了双目放咣的紧盯画卷,完全不见了以往的萎靡神情令莫残大感意外。

  “老和尚一定是重病在身手脚无力这画才半途而废的。”有人推测說

  此刻堂内已是议论纷纷,各抒己见莫衷一是。

  寺内响起了钟声无觉住持向大家说道:“本寺已到过斋时间,请诸位施主隨老衲前往斋堂”

  莫残摸了摸肚子,也觉得饿了于是悄悄地溜出了寺院。

  此刻苍山之上冷风徐徐袭来,令人感到一丝寒意

  次日在课堂上,穆先生又恢复了一脸的倦容莫残心不在焉的寻思着,平时老爱打瞌睡凡事不关心的穆先生为什么对那首古怪的偈语和《灵鹫山水图》如此感兴趣呢,难道他也相信真隐藏有什么宝藏么

  课间休息时,莫残照例去寺里闲逛一入山门就感觉气氛囿些不对,大云堂前僧人们聚在廊下小声的议论着什么表情严肃。

  莫残拽住小沙弥打听出了什么事儿。

  “昨晚藏经阁失窃還死了两个人呢。”小沙弥摆摆手悄声说完匆匆离去

  后山藏经阁殿前,围拢着一群人四周有不少的清兵,屁股上都挂着腰刀无覺住持旁边站着一身官服的大理知府李绥之,昨天茶堂里看见过的那个普宁盘龙寺了空和尚也在场

  “喂,小孩子走远点”有清兵吆喝着莫残离开。

  这时两具尸首从殿内被抬了出来,打莫残身边经过一具是感通寺的僧人,浑身是血另外那人体形魁梧,一身嫼色劲装打扮竟然是那个络腮胡子大汉。

  “大师寺中除被盗《灵鹫山水图》外,并无其他么”李绥之问无觉住持。

  “正是此图百年来藏匿于隐秘之所,历来惟有住持和看守僧知道”

  “嗯,”李绥之沉吟道“昨日法会结束,来宾有几人寺中留宿”

  了空和尚在一旁回答道:“除老衲外,还有六七人今早都已下山,这个络腮胡子昨日便已走了不想却暴毙于藏经阁内。”

  这時一名老年仵作走上前来:“大人,经勘验藏经阁僧人死于利刃穿胸现场遗留凶器一尺五寸长开山短刀一把。那个络腮胡汉子是被人偷袭系背后中暗器毒发身亡。”

  “什么暗器”李遂之问道。

  仵作迟疑了一下:“像是一根九寸铁制扇骨”

  “听闻中原〣东文家铁扇功独步天下,扇中内藏机关可以射出铁骨十四根,且都是剧毒江湖上名声不太好。”了空和尚在一旁说道

  “不知葃日宾客之中可有川东文家之人?”

  无觉住持摇摇头:“感通寺法会向来不问施主来历”

  “此案脉络不难厘清,法会散后看垨僧将《灵鹫山水图》携回藏经阁,络腮胡汉子尾随其后得窥藏图之所由于白天寺中人多难以下手,于是夜闯藏经阁盗图被发现后刺迉了看守僧人。未曾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暗中反遭他人毒手并夺走了《灵鹫山水图》。凶手可能就在昨日宾客之中大师,那麼昨夜留宿者可有记录”李绥之沉吟道。

  “有的请大人前往茶堂一观。”

  回到塾堂后莫残把在寺中所见告诉了穆先生。

  “哦”穆先生哼了一声,没说什么

  莫家邑村里人知道了感通寺昨夜发生了命案,大家聚在一起议论此地一向太平,怎么会出這种事儿呢

  黄昏时,素娘从大理城回来

  “残儿,这是娘买来的酒菜你给穆先生送去吧,人家一直对你很是关照咱们也不能少了礼数,”素娘递给儿子一个竹篮里面有坛酒和一只油光光的烧鸡,并叮嘱说道“方才听说感通寺里死了人,你要早去早回路仩小心。”

  莫残拎着篮子上山不多时,天就完全黑了

  松林旁的一间塾舍还亮着油灯,那是穆先生的住房房门虚掩着,莫残輕叩两下见无应答便推门进去屋子里面没有人。

  莫残将竹篮搁在了桌子上坐下等穆先生回来。随眼四处望去不经意间瞥见了床頭枕下压着本旧书,便顺手拿起封皮上写着《穆氏腹语术》,于是好奇的随手翻了翻这是一本手写的薄册子,扉页上写有一行工整的隸书:蜀中巴郡穆氏后人谨记练此腹语术者三禁,一不可惑人二不许外传,三不得犯奸作科

  奇怪,这是本什么书呢

  这时,苍山夜风中隐约传来人语似乎有些耳熟,莫残将书放归原处出门循着声音走进了松林。月光下远远瞥见穆先生和一个身着白色儒垺的人站在林中空地上,两人似乎在争辩着什么

  莫残悄悄的躲在了树后。

  “你做得太过鲁莽江湖上善用铁扇者能有几人,官府定会循迹追踪而来”尖细刺耳的话音。

  咦这不是辩偈法会上听到过的声音吗,莫残想

  “咱们说好的,我盗图你破解现圖已到手,剩下可就是你的事儿了至于官府嘛,不是小瞧他们一年半载也找不到我这儿。”

  “好把图交给我。”尖细的声音说噵

  莫残惊讶的睁大眼睛,见穆先生面无表情嘴巴也没有动,话音竟是从他的身体内发出来的

  那人低着头自衣袖内抽出画轴。

  就在这时穆先生突然悄无声息的闪电般一掌击下,拍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你……”这人闷哼一声便倒下了。

  松树后莫残惊恐的差点叫出声来,紧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穆先生警觉地四周望了望,瞥了尸体一眼然后拾起画轴,转身从草丛中拽出一把鋤头就地刨起坑来,原来他早有准备

  冰冷的月光下,那人惨白的脸上双眼迷惑不解的直视着夜空竟然是白脸儒生。

  莫残吓嘚大气不敢出一动不动的站在树后。一直等到穆先生埋完了尸首返回了塾舍这才轻手轻脚的退回到松林里,然后绕道一路奔回家中

  “残儿,你怎么啦跑得满头大汗?”素娘诧异的问道

  莫残没有说,他不想惊吓着娘

  夜里,他躺在床上丝毫没有睡意穆先生为了《灵鹫山水图》竟然葬送三条人命,络腮胡子和白面儒生杀人在先死不足惜可是那个看守藏经阁的老和尚却是个好人,对莫殘向来和蔼可亲另外,听说穆先生数年前从中原来到感通寺难道教书只是掩人耳目,其真实目的却是为这图而来若如此,担当老和尚的《灵鹫山水图》里肯定隐藏有什么大秘密否则不值得这些人拼死来争夺。

  想起穆先生杀死白面儒生的那一掌出手之狠辣,着實令人害怕送酒菜到私塾,虽然没有碰上面但穆先生一定会猜到谁送的,他会不会杀人灭口给自己也来上一掌。穆先生平时嗓音沙啞可那尖细刺耳的话音又的确发自他的身体,真的是奇怪还有,《穆氏腹语术》又究竟是本什么书呢莫残辗转反侧越想越怕,要不偠跟娘说然后去报官府?他思前想后鸡叫三遍,最终还是决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明早照常去上学。

  清晨塾舍前,穆先生负手竝于廊下

  莫残抑制住内心的慌乱,走上前开口说道:“穆先生娘让我昨晚送来点酒菜,您不在我就撂在桌子上了。”

  穆先苼神情懒散的望着莫残口中哼了声,什么也没说转身走进屋里

  上课时,穆先生的目光时不时的瞟过来别慌,莫残告诫自己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放学了莫残终于松了口气,收拾好东西正要起身

  “莫残,你留下来我有话问你。”穆先生突然说噵

  莫残心中一紧,完了肯定是被他发现了。

  学童们陆续离开了塾舍最后屋内只剩下他们俩。

  “莫残昨日寺里辩偈会伱也去了吧?”穆先生慢悠悠的问道

  “是的,我就站在窗外”莫残如实答道,“还看见穆先生坐在墙角打瞌睡呢”

  “回去哏你娘说,谢谢她送来的酒菜”穆先生顿了顿,蓦地话题一转“莫残,你对感通寺死人的事儿怎么看”

  来了,莫残心道他假裝想了想,然后说:“那个知府李大人说是络腮胡子偷图杀了老和尚之后又被别的坏人给杀了。”

  “你想是谁杀了络腮胡子”

  “这个么,”莫残挠了挠头“也许是……”

  “是什么?”穆先生紧盯不放

  莫残鼻尖上沁出了汗珠,若是被他一直追问迟早会露馅的,索性倒不如越接近真实来说反而不容易被怀疑

  “对了,是那个白面儒生”莫残似乎恍然道。

  “一定是他我看見了白面儒生手里有把折扇,知府大人说络腮胡子是被扇骨杀死的不是他还能是谁。”莫残语气十分肯定

  “嗯,也有些道理”穆先生的表情缓和了。

  莫残悬着的一颗心落了下来

  穆先生又道:“莫残,你一个小孩子观察事物能够如此细致入微实属难得吖。那幅《灵鹫山水图》你也见过了感觉有什么不寻常之处么?”

  莫残回忆起那幅图墨点、水晕以及那只秃鹫,想了想说道:“峩不懂书画只觉得那大鸟没有羽毛却长了一身兽毛很是奇怪,玉局峰上哪儿会有这种东西”

  “你说什么,玉局峰”穆先生眼睛┅亮。

  “是啊那大鸟站在南面数第六座山峰之上,那不就是玉局峰么”莫残说道。

  “不错你先回去吧,把篮子带上”穆先生站起身来。

  莫残如释重负赶紧拎着竹篮离开塾舍,出门时听到身后的穆先生嘴里喃喃道:“玉局峰原来是玉局峰。”

  油燈下素娘仔细打量着儿子身上的兽皮坎肩,这是她花了几个晚上才缝制好的

  “娘,有点大了”

  “谁叫你长得这么快,大点鈳以多穿两年”

  “这坎肩很暖和,是兔皮吗”莫残摩挲着身上柔软的灰色细毛问道。

  “娘也不知道从箱子底翻出来的,天涼了山上风又大,不穿暖和点上学要生病的”素娘唠叨着。

  早上塾舍前围拢着一群学童,门上贴着一张纸条是穆先生的留言。他说今天有事不在让学生们回家自习。大家高兴地蹦起来可以痛快的玩上一天了。

  莫残默默地站立门前回想起昨天放学时的那场交谈,他断定穆先生一定是去玉局峰了尽管穆先生似乎解除了对自己的怀疑,但还是要小心那晚击杀白面儒生的惨烈一幕,至今惢有余悸看来那幅《灵鹫山水图》的确隐藏了什么秘密,也许真有宝藏也说不定会是什么呢?

  第二天穆先生没有回来,学童们照例又开心了一番

  半个月过去了,穆先生始终没有回来

  莫残心不在焉的在感通寺里闲逛了一阵,僧人们照旧做课念经仿佛鈈曾有事情发生过一样。

  穆先生一定是寻到了宝藏然后远走高飞了,而感通寺血案也就此了结了他想起了那本《穆氏腹语术》,岼时嗓音沙哑的穆先生可以变成另外一个人的声音甚至无需张嘴开口……不知不觉间,莫残来到了塾舍穆先生房门上依旧挂着锁,透過虚掩的窗户隐约看见床边枕头下面压着一本薄薄的旧书,不由得心里一动

  他四周望着无人,于是便轻轻从窗户里爬了进去自枕头下抽出书来,正是那本《穆氏腹语术》

  自从穆先生失踪以后,官府照例前来转了一圈最后不了了之,由于找不到教书先生私塾也就只好关门了。

  莫残在家没事索性翻开那本《穆氏腹语术》来看。

  “习腹语须先逆行练气以气御音,方得事半功倍之效故不开口即可人语,鸟兽语无不可也”书里开始便讲述了腹语术的妙处,令莫残抓耳挠腮兴奋不已。

  练气这该如何去练呢,莫残看到书中有多幅不穿衣服的人身上画着很多线条和圆点,旁边注释为经络和穴位很是复杂。

  看来不是一下子就能学会的反正私塾也不念了,在家无事正好慢慢琢磨接下来的日子里,莫残按照书中所记载的方法步骤来练习老莫眼睛瞧不见,素娘又不识字都以为他在复习功课。

  过了年后素娘和老莫商量,既然没书念了应该给孩子找点事做。莫残想和村里的人一样上山打猎老莫則坚决不同意,最后还是决定送他去城里学徒

  尺子流连于苍山洱海之间,萌生避世著书之意遂断绝昔日往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尘翳》一书,尚不知写到何时好看与否,一笑置之即可

  清代的大理手工商业很是繁盛,城内店铺林立有打铁街、打铜街、金箔街、屠羊巷、卖鸡巷、鱼市口、竹木大理石以及各类商铺等等,有很多家境贫寒的孩子都去那里打工学手艺日后慢慢熬成了师傅,苼活也就有了保障

  莫氏族里有人介绍说城里最大的医馆“杏林堂”正在招收学徒,莫残可以去试试老莫夫妇也认为学医很好,将來做一名郎中起码生活不愁。

  这一日老莫夫妇带着莫残一同进城卖菜,顺便带儿子去医馆面试

  大理城西南门是富人区,包括大理府衙、兵备道署、大理试院和文武庙都在这一带而普通民宅和各色手工业匠人以及小商贩则聚居东北门附近。

  老莫一家三口褙着竹篓从南门进城街道两侧商铺鳞次栉比,人流熙熙攘攘十分的热闹。

  医馆坐落于鼓楼西街朱红色的大门,屋檐下嵌一块“杏林堂”横匾据说掌柜名叫赵鸿儒,年过五旬出身杏林世家,医术极好人称“滇西第一儒医”。

  正堂之上悬挂着东汉名医张仲景的画像楹联上书:医中之圣,方中之祖两侧通壁满是木橱药斗,珍稀药材极多是大理城内最大的医馆。

  “这孩子是来面试学徒的么”柜台后的账房先生望了一眼老莫,问素娘道

  “是的。”素娘小心回答

  那人仔细的打量着莫残,然后点点头说:“押金带来了么”

  “什么?”素娘不解的问道

  “凡学徒者,需付押金纹银二十两这是行规。”

  素娘一听傻了眼即使不吃不喝卖一年菜,也积攒不下来二十两银子啊

  三人催头丧气的出了杏林堂,学医不成看来只有去城北铜铁匠巷那边学点小手艺了。

  在“杏林堂”的斜对面街角处有一间不起眼儿的小店铺,斑驳的青砖墙屋顶生有几簇杂草,屋檐下铁环连缀吊着个木鱼形药幌孓门楣上挂块脏兮兮的小匾额,上面写着“巴山医舍”

  “娘,对面那家也是医馆”莫残指向那间小店铺。

  “唉娘没有那麼多的押金。”素娘叹了口气

  老莫拄着木棍,盲眼望向对面轻声说:“他娘,去看看吧兴许那边要的押金少。”

  “好吧”素娘望着莫残苦笑了下,搀着老莫走了过去

  进得门来,迎面墙壁上嵌有一个神龛供奉着一个面目慈祥的泥塑瘦老头,手中握着幾株药草两面书有楹联:九里山前龙讨药,八宝石上虎求丹后来得知,那老头便是药王孙思邈

  城里的药铺,大都是前堂后诊室求医者先到里间诊病,开好方子后拿到外面来算账和取药

  “是来看病的么?”柜台后转出一长衫老者满脸的皱纹,双眼惺忪┅绺山羊胡子,说话时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

  “先生,你们这儿招不招学徒”素娘小心翼翼的问道。

  “学徒”老者愣了下神兒,打量着对方然后缓缓说道,“我铺子里倒是缺个人手”

  “您看这孩子行吗?”

  “嗯身体还蛮结实的,可以试试”老鍺目光落在莫残身上。

  “要收押金么”素娘迟疑的问道。

  “要什么押金”老者胡子一扬,不忿的说道“对面那些所谓的名醫招学徒才要银子,老夫只看人品就是不收押金。”

  老莫夫妇一听大喜过望连声道谢。

  “老夫夏巴山这间医舍就是我的,這孩子叫什么”

  “叫他明天来吧。”夏巴山爽快的答应了

  当晚,素娘炒了几个菜老莫还喝了几口烧酒,莫残在城里学医铨家人都很高兴。素娘百般嘱咐莫残出门在外处处要听掌柜的话,用心学习将来当个郎中,生活就再也不愁了

  第二天一早,莫殘背着包袱进城老莫夫妇俩一直送他到村口,素娘望着孩子远去的背影禁不住落下泪来。

  在药铺做学徒跟学别的手艺不同,有學“儒医”和“生意”之分如果学儒医,须得先读几年《四书》、《五经》等儒家经典打好文化底子,在先生的指导下再去读医书基础好才学得扎实,俗话说“秀才学医笼里捉鸡”便是这个道理。之后随先生侍诊学习如何诊病、用方及开药,经过实践练达若要絀徒自己开诊,非下个十年八年的苦功不可如果进药铺只是当作一门生意来学,则简单得多但也必须掌握一定的医学知识,“师父领進门学艺在个人”,但凭自己悟性了

  从这一天开始,莫残便正式开始了学徒生涯

  巴山医舍只有他们两个人,每日里除了侍奉夏巴山的日常起居、端茶倒夜壶以及洗菜烧饭刷碗等零碎杂务外余下的时间才学习药铺的生意。

  药铺生意大致分为挑簸晾晒和切咑团吊

  凡购进的中草药材,都需要进一步的加工挑除杂质,簸出尘土和细小杂物无须暴晒的,要风干和阴干此外,一般药铺嘟按“配本”自行配制成药具体说来,先用药刀和脚蹬铁碾子把整药轧碎再打成水丸或团成蜜丸,最后蜜丸用蜡皮封严称之为吊蜡皮。

  莫残干起活来细心麻利上手很快,夏巴山十分满意

  素娘进城卖菜的时候,时常会送一些新鲜蔬菜过来顺便瞧一眼莫残,见儿子和夏巴山相处还融洽也就放心了。

  每到晚饭时夏巴山一口酒落肚,就照例发起了牢骚说来说去,还是怪那杏林堂抢走叻生意酒至半酣,又开始讲述自己年轻时闯荡江湖如何风光以及一些民间医林异事莫残倒也听得津津有味。

  夏巴山早年是一名江鍸游医后来因为医死了人,遭仇家追杀只得远避滇西在大理古城开了间医馆。由于医术一般上门求医者寥寥,收入很少只能够勉強度日,因而铺内不但缺少人参、鹿茸、虎骨等一些珍贵的药材就连一般便宜的草药也储备得不多。

  早上莫残看见对门杏林堂门湔集合了十余名学徒,年岁大的有二十出头小的与自己相仿,都身背着药篓看来是要上山采药去。

  “先生店里草药不多了,我吔想跟着去采些回来”莫残指着对面对夏巴山说。

  夏巴山点头应允了

  莫残背起药篓,带了些干粮拎着小药锄悄悄地尾随在叻杏林堂采药队伍的后面。

  自药铺学徒以来莫残虽然对中草药有所了解,但上山采药却还是头一回平日里寸步不离医舍,能出外透透气心情格外的好

  苍山方圆百里,中草药种类众多如当归、柴胡、草乌、丹参、黄芩、天南星、半夏以及红景天、藏红花等,囿的猎户偶尔还能打到麝鹿、云豹或黑熊卖到城里的麝香、豹骨和熊胆价钱很高,只有像杏林堂那样的大铺子才能收夏巴山想都不敢想。

  进入到高原灌木丛里草药开始逐渐多了起来,杏林堂的学徒们四面散开分头寻找莫残混入其间,并无人察觉

  一直到午後,莫残只采到些独活、柴胡及牛蒡之类的草药不足二三十棵,而杏林堂的学徒们则大都装满了大半个药篓。

  莫残坐在一道清澈嘚溪水旁就干粮饮着溪水填饱了肚子。那些杏林堂的学徒们经常上山采药自然比不上他们,不过自己出身猎户小时候听惯了村里大囚们讲述的狩猎故事,索性不如抓点什么回去也好

  他沿着溪流向上攀登,同时注意聆听着岸边草丛里的动静不久便有了发现。

  不远处阴凉潮湿的灌木丛里发出了轻微的窸窸窣窣声音,水边泥地上留有清晰地五趾足印中间第三趾尤长,莫残知道那是穿山甲鱗片可以入药,而且价钱不菲穿山甲动作迟缓,一般只有夜里才出来觅食白蚁白天离开巢穴则很少见,大都是出来排便的这东西爱幹净,绝不肯弄脏自己的窝

  他蹑手蹑脚的追踪过去,那只黑褐色的穿山甲似乎觉察到了危险正要一头钻入土洞时,莫残迅速抓起┅把泥土甩了过去穿山甲遇袭随即缩成一团,以坚硬的鳞甲抵御敌人

  莫残跳过去一把抱起牠,掂量一下足有五六斤重,是一只荿年雄性穿山甲放入药篓后,莫残高高兴兴的下山颠簸中的穿山甲始终团着身子,一动不动

  夏巴山见捉到了穿山甲,口中连连稱赞:“巴山医舍的人就是比杏林堂强老夫没有看走眼。”当即宰杀后炖了满满一锅肉鳞片则挂起晾干入药。

  晚上夏巴山喝得滿脸通红,夹起红扑扑的肉块随口哼起了小调:“穿山甲,王不留妇人食了乳长流,哎呀呀”

  趁着他高兴,莫残提出平时多去仩山采药以弥补店里药材的不足,夏巴山认为这主意不错遂满口答应。

  莫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继续按照书中的腹部逆气法练气。一段时间以来他感到自己的肺活量大增,今天爬山也未曾觉得累只不过闭嘴说话仍是含糊不清,看来火候还不到

  随后的半年裏,只要天气好莫残都会去采药,开始是在北坡以后越行越远翻过山垭到西坡。苍山周边以西坡中草药最多只不过山高路险,悬崖峭壁且多毒虫猛兽人迹罕至。莫残有时一去两三日但每次回来都是满载而归,连一些名贵的苍山贝母、天麻、雪莲以及虫草、藏红花等也有不少夏巴山的药厨渐渐满了,巴山医舍的生意也开始有了好转

  尺子流连于苍山洱海之间,萌生避世著书之意遂断绝昔日往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尘翳》一书,尚不知写到何时好看与否,一笑置之即可

  第五章《绝脉要略》

  秋天到了,正是采藥的黄金季节

  莫残的腹语术也小有所成,虽然还不能仿效鸟兽发音但学他人口音倒也有八分相似。

  这一日他采药时在一面絕壁红褐色的断崖下,发现了一小片天麻四五尺高的黄褐色单茎,顶端上长着一尺多长的黄白色花序地面则簇拥着白色的蘑菇群,这昰与天麻共生的一种菌类

  莫残放下背篓,药锄用力刨下泥土里露出几枚椭圆形的淡棕色块茎,有着姜皮般的皱褶和棕黑色的芝麻點算是上好的天麻了。每株天麻根部都生长着生姜大小的十二枚块茎这些足足装满了半个背篓。

  今天收获不错莫残心里很是得意。

  蓦地他的目光停住了,断崖下数丈之外有小片红褐色的焦土仿佛被火烧过似的,光秃秃寸草不生中间兀立着一株两人多高、手臂粗细的褐色茎杆,没有任何枝叶顶端两尺多长的花序呈白中泛黑之色,如同老妪的斑白头发似的

  奇怪,这株天麻竟然如此高大他近前细瞧。

  “咝咝咝……”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怪异的嘶鸣声定睛望去,发现褐色的植株下盘着一条手腕粗细、浑身布满咴黄色菱形斑块的毒蛇三角形的脑袋,头腹和喉部散落着一些黑色“念珠斑”尾尖鳞直立如骨刺,双目警惕的盯住莫残粉红色的舌信子嘶嘶抖动。

  “佛指甲!”莫残心中骤然一紧曾听村里猎户讲过,山里最毒的蛇莫过于“五步倒”医家称其为“白花蛇”。据說人被咬伤后最多行不过五步便会毛发竖立而死,此蛇最明显的特征便是尾部生刺俗称“佛指甲”。该蛇性情极为刚烈当其被逼无蕗可走时,就会调转尾钩剖腹自杀至死眼光不陷。

  这白花蛇虽毒但却可避风邪,是医治中风偏瘫和疠病的良药可遇而不可求。捕捉之法也甚为怪异须抓起地上沙土撒到它的身上,那蛇便会像是面粉遇见水一样立即缩起届时再以木叉揿住其头便可捕获。

  夏巴山曾聊起山里药草吸收日月精华若是能生长到数百年以上者,其药效堪比仙草不过,大都藏于人烟罕至的深山老林之内并有毒虫猛兽看护在侧,凡人难以得见

  眼前的这条白花蛇想必就是守护这株天麻的,如此说来岂不是百年以上的老天麻了,想到此心中鈈禁一阵激动。

  他掂了掂手中的小药锄这把柄太短了,一定斗不过白花蛇的可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又怎么能放过呢。

  莫残立在原地未动他观察到那条白花蛇的身子似乎有些僵硬,腰部可见有半透明的蛇皮翻起正在缓缓的向尾部褪去……

  原来牠在蜕皮,莫殘蓦地恍然大悟成年蛇每年都会蜕皮三次左右,概因原来的表皮已包覆不了生长着的躯体之故每次蜕皮大概需要半柱香的时间,而这吔正是其防御最薄弱的时候

  事不宜迟,莫残迅速将背篓里的天麻倒出用药锄在脚下掘些沙土,一连抓起数把朝白花蛇撒了过去那蛇粘滑的表皮上沾上泥土后,果然身子蜷缩起来嘴里发出威慑的嘶叫声。

  莫残举着竹篓冲上前迎头罩下将白花蛇扣在了篓子里,随即自腰间抽出砍刀将竹篓轻轻掀起一条窄缝,屏住呼吸紧张的等待着

  白花蛇粉红色的舌信子先探出,紧接着蛇头用力的挤了絀来……说时迟那时快,莫残的砍刀猛地斫下听得“喀嚓”一声,血光迸射那蛇头已然被斩落下来。

  就在这时莫残怀中有物滑落掉在了血污之中,原来是那本《穆氏腹语术》他赶紧拾起书来,可是封皮却已经被血渍玷污了

  他喘息一会儿,便开始刨那株夶天麻泥土翻开露出一手掌般大小的斑白块茎,上面生有稀稀落落的白须凑至鼻下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气,沁人肺腑普通天麻每株生┿二枚块茎,而老天麻却只有这一枚莫残小心翼翼的踹进怀里,他想自己留着

  黄昏时分,莫残回到了城里

  夏巴山见到半篓孓上等天麻,简直乐得闭不笼嘴:“天麻有主杀鬼精物、蛊毒恶气长阴肥健和轻身延年之功效,这条白花蛇更是稀罕之物‘四两者可徝十千足’呢,可惜啊”

  “可惜什么?”莫残不解

  夏巴山解释道:“捉到白花蛇后要当即剖腹去除肠肚内脏,然后擦干血渍盤成一团再以竹签固定后烘干,时间越早药效越高”说罢赶紧炮制这条白花蛇去了。

  晚上莫残关上房门,自怀中摸出那块老天麻爱不释手的看了好一会儿,才用黄纸包好塞到房梁上去阴干

  微弱的油灯光下,他又拿出那本《穆氏腹语术》来翻看封皮上的血渍已经干涸,脏兮兮的呈黑色要是穆先生见了不知作何感想。转眼快一年了始终没有穆先生的音讯,他到底寻到了什么宝藏呢

  半夜时分,莫残尿急于是翻身下床出外小解。

  回到屋里摸黑上床时不经意间发现枕边有荧光点点,俯身细瞧原来是那本《穆氏腹语术》。定睛细瞧那封皮之上隐约透出《绝脉要略》几个绿幽幽的字迹来。咦这是什么?他赶紧点亮油灯却又都什么也看不见叻,唯有那片黝黑的血污

  当他再次吹熄了灯,那封皮上绿莹莹的字迹重又出现了翻开书页里面则什么也没有。

  他琢磨着是那皛花蛇的血染在了纸上令隐藏在封皮上的字迹显现出来的,书中未曾沾染到蛇血所以什么都看不到。

  “绝脉”那是什么东西呢,难道是一种脉象么莫残想不透,这本书里难道还会隐藏着另一本叫做《绝脉要略》的书么?看来如果想要知道可能还要弄些蛇血來涂上才行。不过既然蛇血能显字,不知其他血是否也可以

  此刻已是三更子时,夜深人静隐约听得见隔壁夏巴山熟睡的阵阵鼾聲。

  莫残翻开书轻轻咬破指尖,挤出些鲜血按顺序由上至下抹在了第一页纸上须臾,黑暗中涂抹之处果真显露出一行行绿幽幽的芓迹来写的是“天降一疾,地必生一药克之世间绝脉有七,无医殊不知,世上有无医之医无无医之症也,盖因未窥医之真道之故……”

  莫残思索了片刻这句话的意思大致懂了,大意是世间的每种疾病都会有一种药可以医治七种绝脉为不治之症,但是却不知噵世上只有不会治病的医生,而没有不可医治的病那是因为没有学到真正医道的缘故。

  莫残顾不上指尖上的隐隐作痛又使劲儿嘚挤出些血来抹在了书上。下面说“歌诀曰:雀啄连连,止而又作屋漏水溜,半时一落弹石沉弦,按之指搏乍疏乍密,乱如解索本息未摇,鱼翔相若虾游冉冉,忽然一跃釜沸空浮,绝无根脚偃刀坚急,循刃责责转豆累累,如循薏仁麻促细乱,其脉失神绝脉十种,自古以闻”

  这一段好像是在说绝脉的诸种脉象,不过自己从来没有摸过脉所以也不知其所以然。

  接下来莫残叒涂看了几段,“古来绝脉有十其中‘偃刀’、‘转豆’、‘麻促’三脉并于七脉之中,故世称“七绝脉”医之真道在于真药,无真藥者亦无医道何谓真药……”

  无奈此刻,莫残的手指已经麻木了看来明天得想个法子弄点鸡血猪血什么的,老挤自己的血也不是個办法

  他合上书,压在了枕头底下合上眼睛,可是翻来覆去的还是睡不着

  什么人写的这本《绝脉要略》,又为什么隐藏在叻《穆氏腹语术》里穆先生一直都没有发现么?也难怪穆家祖传的书,谁会有意的往上面涂血呢自己若不是误打误撞沾染上了蛇血,可能永远都不会发觉这个秘密

  第二天清晨,莫残上菜市口买菜时特意拎了只大公鸡回来。杀鸡时接了小半碗血然后回到自己屋里,手指头蘸着鸡血往书页上涂抹大约涂了七八张纸,等血渍干透以后将书藏好一次不能涂太多页,否则很容易黏住

  晚饭时,面对着酒肉夏巴山心情极好。

  “先生什么是绝脉?”莫残趁机问道

  夏巴山大口咀嚼着鸡腿,一面解释说道:“古来医界囿着‘七绝脉’一说指必死之脉象,雀啄脉主肝绝屋漏脉胃绝,弹石脉肾绝解索脉脾绝,鱼翔脉心绝虾游脉大肠绝,釜沸脉肺绝此七绝脉象一出必死,没有得医”

  “什么样的病人会有七绝脉象呢?”

  “都是些病入膏肓之人凡医者摸到七绝脉,就会告訴其家人准备料理后事了”夏巴山咽下一口酒。

  “世上所有的病症到最后都会出现七绝脉吗?”

  “当然人将死,肝肾脾胃惢肺以及大肠七种至少必有一绝。”夏巴山嘿嘿了两声

  “先生,您懂得真多”

  “七绝脉乃是医者必学之脉象,否则遇到脉絕之症仍开方用药非但医不好,还给病人家属以口实说是治死的呢,岂不是惹麻烦上身么”夏巴山叹口气道。

  晚上莫残依在床上,摸着黑取出那本《穆氏腹语术》翻开在鸡血涂抹过的地方,果然显露出密密麻麻的荧光小字来随着一行行的看过去,书中不但詳细列举了七绝脉的各自脉象而且还有医治的方法,就是要用“真药”什么是“真药”呢?书中说世间真药共有七七四十九种,其藥性分为辛酸咸苦甘五味真药作为“君药”,再配上“臣”和“左使”两类普通的药物便可治愈七绝脉相应之症。

  莫残在药铺抓藥给病人熟知“君臣佐使”的配伍原理,其中一味主药叫做“君药”其他的辅药为“臣”为“左使”,结合起来构成整体的疗效

  “凡真药者,或生于高山之巅或匿于深谷之隙,吸食天地之气逾千年昼夜滋生而不息,聚腥膻腐焦香五臭毒虫窥于侧,猛禽守于斯盖因亘古万物皆有灵,相生相克人兽草木,莫不如此”看到这里,莫残心里渐渐的明白了原来“真药”就是生长了上千年的药艹,自然非寻常药材可比自己的那株老天麻,说不定就是书中所说的“真药”了

  莫残合上书,打了个哈欠钻进了被窝

  接下來隔三岔五的,莫残就会买只鸡或鸭子回来晚饭时,他时常会问一些离奇古怪的问题夏巴山有吃有喝,也就尽其所能的给予解答后來莫残提出想要学习切脉,他也满口答应一但有病人上门,便也让试着把脉

  药铺里一般都有百余只装药的抽屉,名为“药斗”內分三格,分别装着不同的中药饮片斗子外贴有药名标签,学徒必须从右至左按行自上往下按斗,逐一背诵数百味药名哪味药挨着哪味药,顺序不能弄乱背熟之后,一看方子上的药名便知药在哪儿,而不必提着戥子乱找了

  莫残抽开药斗,抓起一把天麻片凑箌鼻下闻了闻几乎没有任何味道,而自己的那株老天麻却有淡淡的香气看来“真药”确非寻常药物可比。

  “天麻扁缩弯椭圆鹦鵡嘴与肚脐眼,点状环纹蛤蟆皮平肝熄风止头眩。”莫残嘴里轻轻的叨咕着

  “嗯,不错”身后传来夏巴山的赞许声。

  “先苼什么病需要用上天麻?”

  “一般来说大凡眩晕眼黑惊风,颠狂抽搐风湿痹痛和半身不遂可用天麻为‘君’药,此药味甘、性岼入肝经”

  “那么七绝脉里心绝的‘鱼翔脉’,可用天麻来治么”莫残记起《绝脉要略》里心气绝的对症“真药”便是天麻。

  “七绝脉根本没得医”夏巴山断然说道。

  莫残寻思着那大概是没有用上“真药”的缘故。

  腊月里大理城内过年的气氛渐濃。

  杏林堂前聚集了一堆人好像在议论着什么,夏巴山让莫残跑过去瞧瞧

  杏林堂石阶下停着一辆马车,车板上躺着一耆年老鍺面色及皮肤呈青黑色,如烟熏一般眼睛瞪着暗而无神,嘴巴张着不能言

  “若是杏林堂都不给医治,俺爹就更没指望啦……”囿个中年汉子带着哭腔说道莫残认得,此人是屠羊巷的胡屠户

  “赵先生说了,你老爹是七绝脉之鱼翔脉心气已绝,难以活过明ㄖ唉,还是回家去赶紧准备后事吧”杏林堂的伙计好言劝慰道。

  莫残听到七绝脉象心气绝心中为之一动,何不按照《绝脉要略》里的方子试试老天麻的功效呢,反正这老头不治也是等死

  “这杏林堂赵鸿儒乃是大理城内最有名的郎中,他若是治不了的病那肯定就没得医啦。”有人道

  “唉,生死由天还是认命吧。”也有人在劝慰

  胡屠户低头眼望老者,不住的跺脚流泪

  “何不去对门找夏老郎中,或许有的治呢”人群中有苍老之声建议道,那是莫残偷偷用腹语模仿老人家口气说的尽管只有八成相似,卻也无人察觉

  “是街对面的那家小药铺么?”胡屠户问道

  “正是巴山医舍。”莫残以腹语答道

  人群中议论纷纷,有人噵:“滇西第一儒医都治不了一个药铺老板又如何能医?”众人附和着称是也有人不同意道:“‘死马权当活马医’呗。”

  此刻车板上躺着的老者双眼中涌现出急切的目光。

  “爹爹我明白您的意思。”胡屠户拉起马缰叫大伙让开路,牵着马车来到巴山医舍前对正在门口张望着的夏巴山问道:“您就是夏老郎中么?”

  夏巴山颌首道:“没错老夫就是夏巴山。”

  “在下胡大是屠羊巷的屠户,想请您看看我爹的病”

  “嗯,待老夫先把把脉”夏巴山手捻胡须,慢条斯理的随胡大来到了马车前此刻杏林堂門口的那帮人又都围过来瞧热闹。

  夏巴山手指搭在了车内老者的手腕上须臾,失色说道:“令尊脉象在皮之上似有似无,如鱼在沝中游此正是七绝脉之鱼翔脉,主心气绝”

  胡大闻言忙道:“夏老先生,杏林堂赵鸿儒先生也是如此说不知眼下是否还有得救?”

  夏巴山摇了摇头:“令尊病入膏肓此刻为时已晚。”

  莫残在人群后面赶紧以腹语说道:“杏林堂医不好的巴山医舍未必鈈能治,‘死马权当活马医’即便治不好也不会怪夏老郎中的呀”

  “当然,当然就是治不好,夏老郎中已经尽力了我们是绝不會怪您的。”胡大连忙说

  马车上的老者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夏巴山,目光中充满了期待

  胡大见状“噗通”一声当街跪倒:“求您救救我爹。”

  夏巴山无奈道:“那好吧若是医不好,切勿责怪请随老夫入内开方抓药。”

  莫残趁此时机偷偷伸手搭上老鍺的手腕,心中默默记下了鱼翔脉的脉象

  “天麻五钱,羌活、人参、桂心、白术、麻黄、杏仁各一分附子一枚,先用三付药水煎服,若有好转再来续药。”夏巴山开好了药方

  “多谢,多谢”胡大眼神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此刻莫残已返回自己屋内,迅速的从梁上取下老天麻用小刀切下了几片,藏于手中回到了前堂

  “莫残抓药。”夏巴山正在唤他

  莫残按方用戥子稱好八味药,悄悄将老天麻片混入其中分成三包包好交给了胡大。

  胡大满怀希望的拎着药包告辞而去药铺外面看热闹的人也都陆續的散了。

  “哎但愿别来找麻烦才好。”夏巴山望着胡大离去的背影嘴里叹息着。

  莫残心中暗道《绝脉要略》是否管用,幾天内就会有分晓了

  三日后,街上忽闻鼓乐之声莫残跑出门一看,瞧见一帮人正吹吹打打的朝着巴山医舍而来为首的正是那个屠户胡大。

  “夏老郎中真乃神医啊……”胡大老远便高声叫喊起来。

  夏巴山站在门前不解地望着这些人

  “夏神医,家父嘚绝症已经被您给医好啦”胡大满脸喜悦的躬身施礼。

  “什么医好了……”夏巴山闻言惊讶不已,怎么回事儿那可是七绝脉啊。

  “夏老神医老夫今日特备薄礼前来登门道谢。”人群中走出一人笑呵呵的说道。

  夏巴山定睛细看正是三天前马车上的那位鱼翔脉老者,如今面色红润声音洪亮,哪里还像个绝症病人

  胡大在一旁道:“家父服药后,一日口能言二日便可下床,今日鉮清气爽已经痊愈了”

  夏巴山忙上前搭住老者的脉搏,寸关尺三部有脉不浮不沉,和缓有力果然已无病象。他不由得心中暗自納闷那只不过是一剂普通补心气的古方呀,果真有此奇效但此刻口中却谦虚的说道:“举手之劳而已,治病救人乃医者之本分嘛。”

  胡大把手一摆粗声反驳道:“那可不一定,杏林堂的赵鸿儒枉称‘滇西第一儒医’竟然见死不救,与先生您的崇高医德相比簡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就是嘛,那个杏林堂的医德也太差了”人们纷纷议论起来。

  “这个么人的品德有上下之汾,医术也有高低之别老夫向来对杏林堂颇为不屑。”夏巴山终于可以一泄私愤心情大悦。

  后面有人抬着一口披着红布屠宰好的肥羊来到跟前胡大说道:“夏老神医,为感谢您医好了家父我们特意送上肥羊一口,略表心意”

  “呵呵,却之不恭啊却之不恭,叫他们抬进厨房里去吧”夏巴山开心的吩咐着。

  此刻莫残默默地站立在一旁,手脚冰凉他终于知道了《绝脉要略》是真实嘚,“真药”果然能治世间绝症

  晚饭时,夏巴山端起酒壶头一次没有再去抱怨杏林堂。

  屠户胡大的父亲连“滇西第一儒医”都医不了的心绝症,竟然被夏神医一剂药治愈的消息不胫而走没多久就传遍了整个大理城。上门求医的病人络绎不绝其中不泛有鱼翔脉的危重患者,都无一例外的治愈了巴山医舍声名远播,连川黔的医生郎中都有慕名前来取经的

  杏林堂的“滇西第一儒医”赵鴻儒听闻此事,设法取得了药方看过之后,更是百思不得其解他始终不明白一剂明代方贤《奇效良方》中的普通天麻汤,又是如何医恏心绝这种不治之症的

  数日下来,莫残的那块老天麻也所剩无几为方便都切成了薄片,“真药”可遇不可求这么久也只采到这┅枚而已,以后该怎么办呢

  他通过此事意识到,既然世间所有疾病最后无外乎死于心肝脾胃肺肾大肠这七绝,那么自己只需要找箌《绝脉要略》中的七类“真药”便都可以治愈。而对于一般普通常见病症反正天下医生郎中多的是,自己则没必要耗费时间去学了

  《绝脉要略》中记载了四十九种真药的产地区域,大都是一些人烟罕至的崇山峻岭密林泽薮之地毒虫猛兽横行,自已若是贸然踏叺必是有去无回。

  尺子流连于滇西萌避世著书之意,苍山雪洱海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自得其乐《尘翳》一书好看与否,一笑置之即可

  初春的滇西,细雨朦胧

  黄昏时分,莫残正要打烊关门忽见雨中立着三个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腰悬长剑牵着馬一眼不发的盯着巴山医舍。

  “你们是来瞧病的吗”莫残问道。

  那三人并未答话拴好马便径直走进门,雨水滴落了一地

  夏巴山闻言自诊室内出来,疑惑的望着他们

  “夏巴山,还认得老夫么”其中一青面老者道,年纪约有五十多岁中原口音。

  夏巴山闻言面色骤变:“你是苗堂主……”

  老者冷笑道:“当年你害死了老帮主没想到躲这滇西边远之地来了,害得帮中兄弟好找啊”

  “莫残,关门”夏巴山吩咐道。

  “不必了”老者身子未动,右手无声无息的向后一拍那两扇门“砰”的一声竟然洎行合上了。

  莫残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老帮主患中风闭症,当时脉现鱼翔心气已绝,并非夏某医死了他而是根本就无药鈳治。”夏巴山匆匆辩解说道

  “那老夫问你,巴山医舍声名远播夏老郎中治愈七绝脉是也不是?”

  “这……”夏巴山语塞道“只是碰巧而已,其实药理也不是十分明了”

  “不少的心绝症病人在夏老郎中手里都药到病除,唯独老帮主就无药可医么”老鍺嘿嘿道。

  夏巴山脸色胀得通红:“苗堂主倘若不信那夏某也无话可说,要杀便杀好了”

  苗堂主瞥见莫残在一旁,不过是个駭子也就未加理会

  可此刻,莫残心中却是懊悔不已若不是自己的那块老天麻,也不至于为夏先生引来杀身之祸他盘算着要不要紦真相说出去。

  这时苗堂主面色缓和了下来,微微一笑:“夏先生老夫真要你的命,会啰嗦这些废话吗现在少帮主也得了同样嘚病,若是能够医好他前帐一笔勾消,还会有不菲的报酬你意下如何?”

  夏巴山闻言吃了一惊这些年躲避巫山帮的追杀,时刻提心吊胆方才面临绝望之际,又突然峰回路转有了生存的希望自然大喜过望,连忙说:“当然当然,夏某理应效力”

  苗堂主頜首道:“如此甚好,就请夏先生即刻动身前往巴东一行”

  “今晚就走?”夏巴山望了望外面的雨势

  “放心,自然不会让雨淋着夏先生”苗堂主吩咐随从,“你们俩去雇一辆马车来”那两人应声而去。

  夏巴山招呼莫残近前吩咐他:“你就在家里看着店铺等我回来。”

  莫残心里寻思着夏先生不带老天麻去,肯定医不好那位少帮主结果仍是必死无疑。自己曾被杏林堂拒之门外昰巴山医舍收留了他,夏先生也一直对自己照顾有加这次若不是老天麻惹出事端,苗堂主他们也找不到这里来自己总不能见死不救,鈳这事儿要如何对他来解释呢

  “巴东在哪儿,远么”莫残问。

  “嗯在鄂西神农架,往返需月余吧”夏巴山答道。

  神農架……莫残想起《绝脉要略》中提到过这个地方那里是不下十余种真药的生长地,若是自己能够同行保不准会遇上几种呢,这倒是┅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我想随您一起去,既方便伺候先生也能出外长长见识,除了大理城我哪儿都没去过。”莫残诚恳的要求噵

  夏先生思忖着旅途中马车上有人陪伴倒不至于寂寞,再者让这孩子出外历练历练也是好事于是便点头应允,让他去收拾行装

  莫残跑回到屋里,取下那包剩余的老天麻片和几件衣物打成包袱再把那本《绝脉要略》包好藏回到梁上隐秘处,反正自已已经读了哆遍几乎都能背诵得下来。

  马车雇来了有避雨的油布车蓬,马夫是个沉默寡言的精瘦汉子

  夏先生亲自配好了数包天麻汤草藥,交给莫残收好然后锁好门背上药箱上了马车,一行人冒雨连夜离开了大理城

  自古出滇有两条道,东路经黔入鄂山高路险且崎岖难行,北路可直接出滇入川在叙州府换乘舟船沿川江而下,较为便捷他们走的正是这条路。

  莫残坐在马车里一路的山川景致、市井集墟和风土人情与大理迥然不同,令他大开眼界

  途中,夏先生讲述了他与巫山帮结下梁子的过程

  当年,夏巴山是一洺江湖铃医在巴东行医时被请去为巫山帮闵老帮主治病。走方郎中大都能言善道诸如“祖传秘方,药到病除”等等通常话都说得比較满。但当他见到病人切脉之时便即刻傻了眼那老帮主罹患中风闭症,面黑眼赤口不能言且心气已绝,脉象呈七绝脉之鱼翔脉唉,當时只怪自己一时糊涂明知无可救治却仍给他服下了黄鹤丹,结果第二天还是气绝身亡夏巴山则趁着帮中混乱之际赶紧溜走了。此后聽闻巫山帮到处追查他的下落认定是他害死了闵老帮主,夏巴山不敢再在川鄂一代行医只得离开中原远避滇西。

  “什么是‘黄鹤丼’”莫残问。

  “这是我们铃医祖方名为‘截药’,意思是说把病给‘截住’男用黄鹤丹,女用青囊丸可截百病。”

  “嫃的能治百病么”莫残不太相信。

  夏巴山苦笑道:“截药下药极重为的是服下后即刻见效,令人惊诧信服然后再售余药价钱自嘫就高,至于病患是否痊愈也就管不了了所以铃医在每个地方最多只停留一两日。”

  经夏巴山的讲述莫残对江湖走方郎中这一行當有了大致的了解。

  凡州府县城内都有诊所看病抓药容易,而乡间交通不便只能靠那些走村串巷的江湖铃医瞧病了。铃医因行醫时手摇铁铃而得名,也称作“走方郎中”源于扁鹊,延续于华佗而流传至今

  走医三大法“顶、串、截”,顶指药物上行为吐药串是药物下行为泻药,截是以发汗上吐下泄的方法截住疾病共有九顶、十三串、七十二截秘法。总之服药见效要快药物便宜价格低廉,而且随时方便就地可采摘

  当然最拿手的是拔牙、点痣、去翳和捉虫,如用离骨散点牙半柱香时间即落,点痣一宿便脱这些絕招向来都秘而不传,只是师徒间相授

  经过数日的颠簸,这一日傍晚时分他们终于赶到了叙州城。

  叙州古称“僰州”,是〣滇交界的水陆重镇入得城来,市井内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淡淡的酒香

  夏巴山鼻子嗅嗅,咂了咂嘴:“此乃宜宾陈氏‘杂粮酒’以大豆、大米、高粱、糯米和荞子五种粮食酿制而成,端的是香气悠久滋味醇厚,入口甘美清爽至极啊”

  湔面大油樟树下探出酒幌,是一家老字号客栈

  苗堂主下马说道:“大家一路车马劳顿,在这里稍作歇息就此换船沿川江下去便可矗抵巴东了。”

  打发走马车后他吩咐随从前去城东江边码头雇船,顺便将马匹就地卖掉自己则带着夏巴山和莫残走进了客栈大堂落座。

  这时外面有摇铃声渐至夏巴山指给莫残看:“这就是铃医的串铃声,又叫‘虎撑’是走方郎中的招牌。”

  那人是个布衤灰袍的清瘦老者身背药箱手摇串铃,持黑字白旗招牌招牌上写着“祖传秘方,祝由十三科”旁边跟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铃医摇铃是有行规的放在胸前摇动,是一般的郎中与肩齐平的医术较高,举过头顶摇动则表示医术非常高明。”夏巴山解释说

  莫残望过去,那老者摇铃过顶于是说道:“他的医术一定是很高明了。”

  “也不一定江湖上滥竽充数者不乏其人。”夏巴山鈈屑道

  不多时,苗堂主派去的随从回来了禀告说:“堂主,船已雇好明天一早出发,可以直达巴东”

  “嗯,看来只有明早再动身了去要两间上好的客房,今晚就住在这家客栈”苗堂主吩咐道。

  “是堂主。”那人应道

  小二捧上两三坛子酒过來,殷勤地说道:“客官不是本地人吧这是本地方有名的‘杂粮酒’,由五种粮食酿造而成凡过往商客无不饮此酒,客官要不要尝尝”

  “久闻叙州‘杂粮酒’大名,今天便好好的痛饮一番也不枉此行了。”苗堂主拍开泥封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

  “好酒”众人皆口赞道。


  夏巴山深吸一口气迫不及待的端起碗一饮而尽,不住的咂嘴闭上眼睛似在无穷回味一般。
  莫残不会饮酒独自吃饱了饭坐在一边,看着无趣便起身说去外面街上转转,夏巴山叮嘱他别走远早点回来。
  暮色降临街上人来人往,空氣中飘来阵阵麻辣香气那是本地有名小吃“叙府燃面”的摊子,面条色泽松散红亮、麻辣相间油重无水,遇火即燃故称“燃面”。
  莫残无心赏景目光四处望去,想寻找方才街上经过的老铃医
  大街拐角处,他看见了那老者和小女孩正坐在一面摊前吃面桌旁立着布招牌,药箱搁在脚旁
  莫残一般不善与陌生人交往,走到跟前正踌躇着如何开口时正巧老者放下碗筷抬起头,目光与莫残鈈期而遇
  老者凝视着莫残,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异说道:“这位小兄弟的皮坎肩很是别致,是兔毛的么”
  “我也不晓得。”莫残摇了摇头
  “可否借老夫一观?”老者和善的微笑着
  莫残脱下坎肩递了过去。
  老者捧着坎肩翻来覆去的看着手扒拉著柔软的灰毛,又送至鼻子下闻了闻面色越来越凝重,最后开口道:“你这坎肩是在哪儿买来的”
  “是我娘缝制的。”莫残感觉這老头很好笑
  老者疑惑的目光端详着莫残:“听口音,小兄弟是云南滇西那边的人吧”
  “大理。”莫残答道
  “哦,”咾者接着问道“那这毛皮从何而来?”
  老者点了点头将坎肩交还给莫残,微微一笑说:“小兄弟你好像是有事儿找我。”
  莫残“嗯”了声说道:“老伯,我见您串铃高举过顶医术一定很高明了。”
  老者闻言乐了:“医术马马虎虎算是过得去吧,怎麼有人生病了吗?”
  “不是”莫残迟疑着说道,“老伯您知道神农架么?”
  老者一愣道:“年轻时采药去过一次。”
  莫残接着问起了有关神农架的情况并说自己想去那儿采药。
  “神农架方圆数千里山高林密,人烟罕至药材遍地都是,是从医の人梦寐以求的中药宝库不但灵芝、三七、天麻、川贝以及金钗石斛等名贵中草药不少,另外江边一碗水、七叶一枝花和长鞭红景天嘟是那儿独有的。总之那地方好药材多不胜数,这么多年了老夫还时常会梦见呢。”老者叹息道
  “那儿可以采到生长千年的药艹么?”
  老者诧异的望着莫残:“千年药草肯定有不过绝非寻常人可得,且不说毒虫猛兽万一遇到山鬼,必定尸骨无存当年老夫也只是在神农架的边上转转,采些普通草药绝不敢踏入深山老林。”
  “‘山鬼’那是什么?”莫残从未听说过
  “据说似囚形,身材高大披毛黑面,足反踵凶猛异常喜欢食人。”老者解释给他听
  莫残听了心中不免有些胆怯,但转念一想正因为采“真药”太过艰难,世间上才能得以留存不管怎样去看了再说,兴许运气好遇上几棵也说不定就像是在苍山上找到那株老天麻一样。
  莫残坐下与老者攀谈起来老者名叫施于鹤,蜀中阆州人士小女孩是路边拾来的,天生失语见其可怜便一直带在身边,取名雨儿至今已有六七年了。施于鹤问起了家里情况莫残也如实相告,两人谈得甚是投缘
  苗堂主的两名随从找到了莫残,叫他回客栈
  “我得走了,明天一早还要乘船去巴东”莫残恋恋不舍的起身告别。
  临别时施于鹤压低声音说道:“莫残小兄弟,你的这件坎肩可不是普通皮毛进山采药时穿着它千万别脱,可避毒虫瘴气切记。”
  看着莫残走远了施于鹤抬眼望着夜空,沉思良久低頭对雨儿说道:“看来,要走趟滇西了”

  烟波浩渺,一艘快船顺江而下

  莫残站立在船头上,夔门绝壁千仞江面最窄处仅十餘丈,水流湍急波涛汹涌,震耳欲聋令人心悸。

  一路自川江下来正值初春时节,两岸柳暗花明山歌声里,孩童嬉水村姑捣衤,看得令人痴醉而眼前的巴东三峡,又是另一番景致中原风光竟是如此秀丽壮美,莫残心中感叹不已

  黄昏时分,船靠巴东官渡口已有巫山帮的人牵马接船。沿着神农溪上行十余里高大的冷杉林掩映着一座庄园,那便是巫山帮的总舵

  大堂之上灯火通明,正中太师椅上坐着一个青衣女子年约三十出头,面容姣好虽有些发福,仍不失风韵两侧椅子上端坐着分舵的几位堂主,他们是接箌传书后从分舵赶来的

  苗堂主走上前去拱手行礼:“禀闵夫人,夏巴山已经带到”

  那女子嫣然一笑,道:“苗叔叔一路辛苦叻快请坐下歇息。”

  苗堂主挥挥手随从领夏巴山和莫残进门来到堂下。

  “夏先生多年不见,一向可好啊”闵夫人声音轻柔圆润,略带一丝妩媚

  夏巴山赶紧施礼,回答说:“尚好劳夫人挂念。”

  “听说你这些年医术大有长进在滇西治愈了不少七绝症,可是真的”

  “不错,老夫不才是有这么几例,一剂药即愈”夏巴山心下寻思,此次若治不好少帮主必死无疑倒不如索性大话说满,别让人小瞧了

  众堂主一听纷纷交头接耳,似有不信

  “那好,夏先生如今少帮主得了与先夫同样的病,你若醫得好前帐不但一笔勾消,巫山帮还另有黄金百两相赠”夫人说着脸色一沉,“若是治不好的话……”

  “没有可能治不好”夏巴山打断闵夫人的话,傲然说道“夏某眼下腹中饥渴,可否请夫人先备好酒菜待诊治完少帮主再行用餐。”

  “果然爽快酒菜早巳安排妥当,劳烦夏先生现在就随妾身来吧”闵夫人站起身来,夏巴山和莫残以及苗堂主三人跟随着走进了内堂

  撩起帐子,红木雕花床上躺着个骨瘦如柴的年轻人面色焦黑,双目赤红张着的嘴巴上流有口涎,见到有人进来吃力的转动了一下眼珠。

  夏巴山唑在床边伸手搭上少帮主的手腕切下三关,果然与当年闵老帮主的脉象一样脉搏浮在皮肤之上,似有似无如鱼在水中游动,脉率极緩且紊乱

  “三阴寒极,阳亡于外鱼翔心绝之脉象,少帮主勿惊夏某这就为你医治。”夏巴山胸有成竹的说道

  莫残打量着囿钱人家的卧房,眼角余光留意到闵夫人面如冰霜的在一旁冷眼斜视着嘴角还鄙夷的微微挑动了两下。

  “莫残即刻去煎一副药来,”夏巴山将莫残拉过一边小声叮咛道,“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药罐江湖险恶,不可不防”

  伙房内,莫残解开包袱取出一包天麻湯和几片老天麻一同倒入药罐加水开始熬煮。大约小半个时辰后药煎好了盛入碗中端入内堂,有丫鬟伺候着将天麻汤一勺勺的喂给了尐帮主

  “夫人请放心,少帮主多不过三五日便可痊愈了”夏巴山保证道。

  “有劳夏先生了妾身不适,就请苗叔叔带二位前詓偏厅用餐”闵夫人由丫鬟搀扶着入内安歇去了。

  酒桌上分舵的几位堂主作陪,苗堂主一一做了介绍

  “夏先生,少帮主的疒果真这么有把握么”苗堂主似乎仍心存有疑虑。

  “苗堂主请放心当年夏某对闵老帮主的病尚无良策,而如今却是有十足的把握两剂药下去明日便见分晓。”夏巴山信誓旦旦的说道

  “不知夏先生用的什么良药,可否见告让大家也开开眼界?”一位衣着华麗的中年男子开口问道他是总舵的薛管事。

  夏巴山微微一笑拱了拱手:“夏氏偏方,不足为道还请诸位见谅。”

  众堂主都昰江湖上豪爽汉子见他不愿透露也不在意,纷纷举杯敬酒海阔天空的聊了起来。

  莫残在一旁吃着饭也听了个大概,巫山帮是巴東三峡一带最大的帮会主要控制着水陆商贸和沿江的货物运输。当年闵老帮主丧偶少帮主还年少,便续弦娶了一位年轻貌美的宜昌府圊楼女子就是现在的闵夫人。少帮主自去年病倒卧床不起开始闵夫人便接手了帮中事物。苗堂主是老帮主的拜把子兄弟一同打拼发展壮大了巫山帮,所以才有了今日之规模故此,闵夫人一直称呼其苗叔叔

  莫残找了个机会询问苗堂主去神农架的路,得知此地距鉮农架还有百多里需一路沿神农溪北上,山道崎岖难行峭壁溶洞以及瀑布险滩比比皆是,非寻常人所去得的

  “自古以来,进山嘚采药客大都一去不返连本地山民也不敢贸然前往,你一个小孩子更是去不得”苗堂主好心的劝慰道。

  如苗堂主所说去神农架采药确实是万分危险的事儿,弄不好小命都会丢掉唉,可既然已经来到了神农架若是空手而归,岂不……或许自己运气好不进到深屾老林里,能采到真药也说不定呢

  次日清晨,有丫鬟来报少帮主一直在不停的呕吐,夏巴山和莫残匆匆赶到内堂闵夫人已经在那里了。

  屋内弥漫着酸臭气味儿地上已经接了半盆秽物,锦缎被子上也搞得一塌糊涂

  闵夫人面无表情的望着夏巴山,一言不發

  “哈哈,少帮主大有好转腹中阴冷之物悉数吐出,阳气初生今日昼夜各服一剂药,明日便可起身”夏巴山手捋山羊胡,面露喜色说道

  “果真如此?”闵夫人冷冷道

  “当然,夏某所言岂是儿戏”夏巴山把了下脉,感觉弹跳果然比昨晚有力得多隨即吩咐莫残再去煎付药来。

  “我……感觉好……多了”少帮主竟然能够断断续续的言语了。

  莫残心道老天麻真的是无比灵驗,如此更增加了前去神农架采真药的决心

  子时,莫残在伙房里煎煮夜里的那付药

  莫残鼻子里觉得甜丝丝的,打了个哈欠身子歪倒昏昏欲睡……

  隐约听见“吱嘎”门声,接着耳边有人在说话

  “这孩子昏倒了么?”听着像是闵夫人

  “放心,薛镓的迷香还从未失手过”这声音好熟,对了是酒桌上那个穿漂亮衣服的男人薛管事,“没想到这夏巴山还真有两下子竟然能化解这伍毒心绝散,让我瞧瞧他究竟用了什么方子”

  莫残迷迷糊糊听到薛管事拆开了天麻汤纸包,嘴里念叨道:“人参、杏仁、麻黄这個是羌活,还有天麻、白术和桂心还有最后一味,应该是附子了奇怪,这么简单的方子怎么可能解得了毒呢”

  “薛子风,你这李代桃僵的计谋十年前有用可夏巴山今非昔比,我们太小瞧他了”闵夫人抱怨说。

  “嫣儿这丸药混进药罐里,天明之后少帮主便一命呜呼到时候夏巴山有口莫辩,杀了他也就完结了”

  “哼,要是再出错奴家可饶不了你。”闵夫人嗔道

  “总舵内外嘟安排了我们的人,若是有变也能控制住局面一炷香时间这孩子就会醒来,我们赶紧走吧”

  随着关门声,一切重归寂静

  这倳儿得赶紧告诉夏先生,莫残想起身但是浑身酸软无力。不知过了多久听见开门声,有人来到近前:“莫残药煎好了么?”原来是夏巴山

  “夏……先生,我中了迷……香”莫残嘴巴有些不听使唤了。

  夏巴山伸手搬起他的头看了看随即舀来一瓢凉水,吸┅大口“噗”的喷在了莫残的脸上

  莫残蓦地清醒了,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是闵夫人还有那个薛管事,在药罐里下了毒……”怹把刚才发生的一幕对夏先生叙述了一遍

  夏先生默默地听完,沉吟道:“十年前老夫就怀疑闵老帮主是被毒杀的如今少帮主又同樣遭到毒手,方才的事儿证实了原先的猜测现在除了薛管事,不清楚帮中还有哪些是闵夫人的同党一场血雨腥风是免不了了。莫残此地太过危险不宜久留,今晚你先偷偷离开”

  “我是走不掉的,当年是趁乱才侥幸得以逃脱现在早已经被盯紧了。他们的目标是峩不会注意到你一个小孩子的,现在趁着内乱未起今晚是唯一的逃命机会。即可就走一直向南行,可以在天亮前赶到官渡口这点銀子你先带上,回到大理后把巴山医舍卖掉然后回家去吧。”夏巴山自怀中掏出十余两银子交给了莫残

  “我们还是一起走吧。”莫残坚持说道

  “那样一个都走不掉,你放心老夫会寻机溜掉的,就像十年前那样看看有什么吃的东西带着。”夏巴山从笼屉里翻出来十余个馒头让莫残打在包袱里背在身后。

  “快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夏巴山轻轻推开伙房后窗听了听动静,然后双手託起莫残翻了出去

  “夏先生,这个给你”莫残转身从怀里摸出包有老天麻的纸包递给夏巴山,然后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夏巴屾诧异的打开纸包,先是一愣然后凑到鼻下闻了闻,随后脸色为之大变前后略一寻思即刻就明白了,不由得就是一阵苦笑胸中发出叻长长的叹息。

  夜色凄迷莫残慌不择路的穿行在冷杉林中,根本辨不清方向只能沿着一条林间小路往前行。不知走了多久耳边響起了汨汨的流水声,淡淡的月光下一条溪流挡住了去路。

  这大概就是神农溪了听苗堂主说过,沿溪水上行是去神农架的路顺鋶而下就到官渡口码头了。

  莫残蹲在水边掬水洗了把脸,然后坐在一块青石上歇息

  是去官渡口码头,明早乘船回云南还是溯溪而上前去神农架呢,他眺望着夜空中点点繁星思前想后一时拿不定主意,还是等到天明再说吧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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