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人女20岁 右脚后跟疼怎么回事往前差不多2厘米处只要一跳起来哪怕是轻微的就会有疼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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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和煦,阳光明媚,码头上,葡萄酒桶正被四个一组卸下船。忽然,一组酒桶坠地受损,
人们惊奇地发现,一只破损的裂缝处渗出的不是酒,而是一枚枚金币。继续检查这只木桶,
一条女性的手臂赫然显露出来,纤细的手指上戴着一枚闪闪发光的戒指……警官闻讯急匆匆
赶到现场,但酒桶却神奇般不翼而飞。
正当众人感到一筹莫展之际,一封署名“XX代笔”的信从天而降,声明桶子的主人是一位有
口皆碑的年轻画家菲利克斯,让人们如坠五里雾中。酒桶中的女尸与画家有关吗?他是凶手
还是被人陷害?一场精心构建的巨大阴谋就此展开。
(158507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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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铁路工程师,养病之时创作一部小说聊以自娱,未料想无心插柳柳成荫,这部作品引起巨大轰动,也使一位平凡的工程师以另一种身份为世人所熟知,这位工程师就是“不在场证明”大师弗里曼·威尔斯·克劳夫兹(Freeman Wills Crofts),而这部小说就是推理文学史上里程碑式的作品——《酒桶中的女尸》,它开创了侦探小说“黄金时代”的第一个巅峰。
  在本书中,克劳夫兹将其工程师特有的缜密思维和极强的逻辑头脑融入到创作中,构建了一个繁复奇巧、匪夷所思的谜局,悬念迭出,前后转折也是不露痕迹,令人惊叹,甚至连推理大师雷蒙德·钱德勒都赞叹这部作品“拥有最扎实和无懈可击的布局”。
  不可思议的杀人案件,设计精巧的弥天大谎,打开这本书,让我们一同踏上一次迷雾重重的逻辑推理之旅。
☆怪异的货物
  艾赫利先生是岛洲海运公司的常务董事。今天他和往常一样,在进入私人办公室后,就开始了紧张、忙碌的工作。首先他把寄给他的邮件都拆开来看了一遍,然后又核实了一下当天必须要完成的公事,紧接着,审视了公司船只的运营报告。干完这些事情,他停了一下,稍作沉思,就把主任威尔·考克斯叫进了办公室。
  “今天早上,普罗芬奇轮船就会从诺昂回来了吧?我记得那艘船上装载的是葡萄酒,那些酒是诺顿·潘卡斯公司的。”他说。
  “是的,我已经给码头办事处打电话,向他们证实过了。”主任答道。
  “为了避免像上次那样,招惹太多的麻烦,我看最好还是派人去核实一下葡萄酒的数量。这次派的这个人要处事仔细、谨慎!你有合适的人选吗?”
  “我觉得布洛顿可以胜任,他有这方面的经验。”
  “好的,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另外,请转告强森小姐,让她过来帮我整理一下邮件。”
  岛洲海运公司简称I&C总公司,办公地点在凡卡奇大道西端一栋大厦的三楼,是船运行业里的佼佼者。这家公司能运载三百到一千吨的轮船有近三十艘,它们专门在伦敦和各个岛的港口间来回穿梭。公司的管理有几个自己的特色:第一就是运输费用较低;第二,极其爱惜自己的船只,虽然同行之间竞争激烈,但公司绝不会因此而让船超速行驶;第三,服务范围广泛,只要运输的货物不容易腐败、溃烂,都能成为公司的交易对象。
  汤姆·布洛顿正在办公桌前埋头苦干,这时威尔·考克斯拿着几个文件走了过来。
  威尔打断了他说道:“布洛顿!先停一下,艾赫利先生那里交代了一个新任务。昨天晚上,诺顿公司的那批葡萄酒由布鲁库奇号轮船送达了,请你立刻赶去码头核对一下。还记得上次的事吗?因为货物数量不对,客户不依不饶,公司为此费尽周折。所以这次无论如何不能有任何的差错!给,拿好货物清单。记住不能图省事,而转手交给码头工作人员清点,你必须亲自一桶一桶地核对!”
  “是的,先生!”布洛顿回答道。
  刚刚二十三岁的布洛顿,脸上还稚气未消。充满活力的他,动作敏捷。助理工作非常单调乏味,能够暂时放下它们,到热闹繁忙的码头去转转,在他看来,是很少能遇到的好事情。于是,他迅速收拾好桌上的账簿,仔细地将货物清单放在口袋里。然后,拿好帽子,他匆匆下楼去了,心情愉悦地踏上了凡卡奇大道。
  现在正值四月初,早晨春风和煦,阳光明媚。一阵阴冷的春雨后,接踵而至的好天气,让人觉得空气之中充满了夏天的味道。因为刚下过雨,阳光更显明媚,让人不由得精神舒畅。布洛顿轻快地走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上,当通往码头大道上应接不暇的车辆映入眼帘时,他内心的兴奋溢于言表。
  行进的途中有两条蜿蜒崎岖的小路围绕着古代要塞,快速走过之后,再穿过几座高大的灯塔,就直接到达圣卡特林码头了,布鲁库奇号轮船就停在那里。
  布鲁库奇号轮船有细长的船身,黑色的烟囱上有两条绿颜色的线,那是公司的标志。它的发动机装在船体中央,这艘船的载重量在八百吨左右。一年一度的驻港大修刚刚进行完,新刷的黑色油漆映衬得布鲁库奇号格外明朗、美观。
  布洛顿想着,在那批葡萄酒被卸下船舱之前,自己必须赶到那里,所以他加快了脚步。
  时间刚刚好,等他赶到码头时,前舱舱口已经打开,酒桶正是装在那里,马上就要卸货了。
  布洛顿站在船桥甲板上,一边等着工人们把货卸完,一边忙里偷闲,欣赏着四周的景致。
  他看到船坞中,在布鲁库奇号轮船后面停的是席拉秀号轮船,两艘船同属于岛洲海运公司,但后者是该公司的第一号巨轮。按照预定的行程,这艘船当天下午要开往可乐纳与维科。席拉秀号的船头高高耸起,正好与布鲁库奇号的船尾相互交错。格莱特海运公司的船只在席拉秀号的前方,预定开往博鲁瓦斯特和格拉斯哥。在水天相接的地方耸立着一个烟囱,几缕烟圈袅袅升起,构成了一幅色彩鲜明又生机盎然的图画。在这艘船的另外一头,属于巴布克·弥尔曼公司的艾克丘斯号轮船,正要进港停泊。这家公司要与I&C公司竞争,争夺同行业老大的地位。艾克丘斯号轮船的船长有“黑马克”之称,但之所以这样叫他,是因为布鲁库奇号船的船长叫“红马克”,以便区分两者。
  看着这些船,足以使布洛顿浮想联翩,他被引向了遥远、神秘的奇幻世界。他时常幻想着,乘着这些船只到哥本哈根、布鲁托、里斯本、斯贝几亚以及其他令人向往的港口尽情畅游,哪怕只有一次这样的机会也好。
  前舱被打开,年轻的布洛顿拿着记事本进入船舱。很快,工人们开始卸货了,他们用绳索捆上四个酒桶,将它们吊着卸下这艘船。每完成一次,布洛顿都会在记事本上记录下来。他想卸完货后,将自己的记录与货物清单核对一下就可以了。
  一切进行得顺利又迅速。那些酒桶非常重,为了让它们不至于中途从吊绳上脱落,码头工人们用尽全力又推又拉。在舱口周围的酒桶很快就全被卸下去了,现在只剩下船舱深处的酒桶了,工人必须先把酒桶滚到舱口,才能开始吊运。
  吊绳又拉动四只酒桶慢慢升起来了。布洛顿记录好后,把头转过去准备清点下一组,正在这时,一阵刺耳的叫喊声响了起来。
  “汤姆,危险!小心啊!”
  突然,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抓住了他,并拉着他不断地向后退。慌乱中,他回头一看,惊得目瞪口呆,那被吊起来的酒桶,忽然从绳索中脱落,现在正重重地砸向船甲板。吊桶子的绳子只上升了四五尺,或许是因为桶子太沉重了,绳子负荷不了,猛然坠落。其中两只酒桶损坏了,情况不是很糟糕,但还是有葡萄酒从木制桶壁的缝隙间渗了出来。幸好其他的两只桶完好无损。工人们躲避得及时,从而幸免于难。
  “喂,把那只酒桶扶正!别让葡萄酒再继续往外流了!”工头一边察看着酒桶受损的情况,一边喊道。
  为了方便紧急修补,工人们将那只正在渗漏的酒桶滚动到一边,让裂缝朝上放着。经过检查后,确认第三只酒桶没有受损。但是,检查到第四只桶时,就出现了问题。
  首先,它的外观和别的桶不一样。与其他酒桶比起来,它显得更为结实,外观也更加漂亮。这个酒桶的表面涂了一层色彩明艳的浅棕色油漆,外面还特意涂了一层亮光漆。仅凭这一点布洛顿就能认定,这个货物不是属于诺顿公司的。其次,很快,人们发现,这个桶里装的并不是葡萄酒,因为一些木头刨花从桶子一端的裂缝里露了出来。
  “你之前见过这样的桶子吗?它看起来有些不对头。”布洛顿向工头霍克问道。霍克是I&C公司的施工工头,刚才救了布洛顿的人正是他。
  霍克是一个长相硬朗的男人,他颧骨突出,脸部棱角分明,下巴上留着褐色的胡须。他作为这里的负责人跟布洛顿打过很多次交道,他的机智、工作能力和勤勉的工作态度深受布洛顿的赞赏。
  “没有,从没见过!它看起来很结实,受到轻微的碰撞根本不会损坏!”霍克回答。
  “嗯,看得出来!先把它竖起来,挪到一边吧,不要妨碍了接下来的工作,过会儿再好好检查看它有没有受损。”
  霍克亲自动起手来,他的双手紧紧抓住桶身,使劲儿将它滚到船舱边上。可是,他要把桶身竖起来的时候,发现它太重了,自己一个人办不到。
  “我看这里装的不只是刨花!”霍克说,“这么重的桶子我还是第一次见。要不是因为它太沉重,也许就不会发生刚才的事故了。”
  于是他叫来一名工人,和他一起把桶子受损的部位朝上放置,立在了那里。
  为了检查酒桶受损情况,布洛顿朝霍克走了过去,想请他帮忙代为核对酒桶的数量。
  他刚往前走了约六英尺,就有一个闪闪发亮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它还掩映在酒桶里掉出来的木屑中。布洛顿连忙弯下腰,把东西捡了起来。亲爱的读者,你一定可以想象出他看清手里东西时的吃惊神情。他手里攥的可是一枚价值一英镑的金币!
  他迅速地看了一眼四周,发现除了霍克之外,别的工人对这边发生的事情浑然不觉。
  “再找找看!”霍克也被惊住了,他压低嗓门,“说不定还有呢。”
  布洛顿伸出手继续摸索着。在一小堆木屑中,他又发现了两枚。他的震惊可想而知。
  那三枚金币被他放在掌心里,他无法将视线从它们身上移开。这时,霍克压低声音,惊呼了一声。他将身子放低,好像是在甲板上捡起了什么东西。
  “老天!这里还有一枚!”霍克用很低的语调说道。
  他弯下腰,从桶的后面捡起了另外一枚金币。
  “难道我们挖到金矿了?”
  布洛顿把捡到的这四枚金币镇定地装进了口袋,然后,又看似若无其事地扫视了一遍甲板,但并没有再发现其他的金币。
  “金币是不是从你口袋里掉出来的?我刚才那么用力地拉你。”霍克问。
  “怎么可能是我的,我哪有金币,要真是我的就好了。”
  “也许是别人掉的?刚才彼得和威尔逊也在这里呢。”
  “应该不是。我想,这件事情还是不要声张。照我看来,金币很可能是从那个酒桶里摔出来的。”
  “酒桶?我实在想不出有谁会把金币放进桶里。”
  “按照常理,是不会。可是,如果金币不是装在那只木桶里的,除了木屑,那里面还装了什么东西,让它如此笨重,以致从绳子上脱落?”
  “要说也是。布洛顿先生,我们把木桶的缝隙再弄大一些,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怎么样?”霍克略作沉思说道。
  布洛顿深知这样做违反公司的规定,可此刻,他强烈的好奇心已经占据了上风,他有些犹豫不决。
  见状,霍克说:“放心吧,我会非常小心的,不会加大桶子的受损程度。”
  听到这话,布洛顿松口了。
  “我觉得这件事有必要查清楚!也许这里面的金币本身就是来路不明的,所以应该要查个明白。”他对霍克说。
  霍克笑着走了。不一会儿,他就拿着钢锤和钢凿回来了。
  由于猛然间坠地,才使桶子崩裂的,所以,箍着桶子的铜片也在外力的作用下脱落了下来。幸好铁箍没受什么影响,仍紧紧地箍着桶身,才使铜片没有完全脱离。
  为了扩大裂缝,霍克使劲把铜片往上推。缝隙在不断地扩大,大量的木屑漏了出来,同时,又有几枚金币滚下来,落到了甲板上。两人惊得面面相觑。
  刚刚发生的意外,使工人们还都惊魂未定,这会儿,都还将注意力集中在吊绳上的四只桶子那呢,根本没有注意到身边发生的事情。于是布洛顿和霍克不动声色地捡起了所有的金币。这回掉出来六枚,布洛顿还是将它们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然后,他和霍克假装漫不经心地扫视了一遍甲板,没什么收获,此时两人心里满怀着疑惑。他们回到木桶旁边后,布洛顿提议说:“把裂缝再弄大一点,你觉得怎么样?”
  “没问题。”霍克回答,“这件事太诡异了!我先撬开桶子的木板壁,你用我的帽子接住裂口里露出来的东西。”
  霍克用铁锤敲落了本来就已经松脱的铜片,于是,桶子一侧出现了一道差不多有六英寸长、四英寸宽的裂缝。很快碎木屑差不多填满了帽子,布洛顿去掉黏在铜片上的木屑,然后捧起帽子放到木桶上,两个人便开始急切地在木屑中搜寻起来。
  “哇!我的天哪!”结果让霍克有些兴奋,但他还是把声音压低了喊道,“这里面有很多金币!”
  正像他说的,在帽子里他们又找到了七枚金币。
  “加上之前的,有十七枚了!”布洛顿又将金币收进口袋,然后用极其不可思议的口气说,“这个桶子里如果装满了金币,那保守估计也得有个几万英镑!”
  两人禁不住又重新打量了一下桶子。心里都想着,这只酒桶有什么特别之处吗?除了结实、美观之外,它和别的桶子一样。但谁又能想到,这样一个普通的酒桶里装的都是金银财宝呢?霍克禁不住蹲下身来,从裂缝朝里面窥探。突然,他好像看到什么,惊得一连后退好几步。
  “布洛顿先生!”因为兴奋,他的嗓音都有些沙哑了,“快看,快看这里!”
  布洛顿也蹲下身子,朝裂缝里看。就看了一眼,他猛地后退几步,躲避开去。
  这次他看到了什么?木屑当中居然有几根人的手指头!
  “这回事情更复杂,更不寻常了!”他害怕地低声说着,就好像突然遇上了大灾难。但是,他不愿相信自己看到的,于是很快又像如梦初醒似的,大声地否定自己的猜测:“没什么嘛,那是一件雕刻品!”
  “什么?一件雕刻品?”霍克提高声音说,“你可别搞错了,那是件雕刻品吗?肯定不是!那是一具死尸!”
  “光线太暗了,根本看不清!你去拿盏灯来,我们看清楚点儿,怎么样?”
  霍克拎来了一盏手提灯。布洛顿马上把它放到了裂缝那儿,顺着光线往里看去。现在,他的第一印象得到了证实,那不仅是一根纤细的女性手指,而且还有一枚闪闪发光的戒指套在上面。
  “到了这个地步,只能将事情追查到底了。霍克,帮个忙,把木屑拨开好吗?”布洛顿挺直身子说。
  布洛顿又把帽子放到了裂缝的下面,霍克则用尖头钢棒小心地将手指周围的木屑挑开。没多会儿,手指周围的木屑被清干净,除了手指,手腕也逐渐露出来了。慢慢地整条赤裸的手臂出现了。刚看到手指的时候,布洛顿就觉得她是个高贵、优雅的女子,现在看到整条手臂,他的想法得到了进一步的印证。
  布洛顿把帽子里的东西,都倒在了木桶上,从中又找出三枚金币,并将它们放入了同一个口袋。然后他又继续查看桶里的情况。
  这只让人产生众多惊讶和疑问的木桶,比普通的葡萄酒桶大一点。它高约三英尺六英寸,直径大概有一英尺六英寸。从那个裂缝推测,桶壁的厚度至少有两英寸,所以正如前面所提,它非常结实。可能是桶壁太厚了,不容易弯曲,所以与别的桶子相比,它更接近一个圆筒,而使它的两端比别的桶子大很多。怪不得霍克刚才费了那么大的力气也没能把它立起来。除此之外,桶子外围的铁箍也不是一般的铁箍比得了的,它们不是用平常使用的薄铁片,而是用坚固的铁条做成的。桶子一端的底部,用大头针固定着一张厚纸板做的标签。标签上的笔迹有些生硬,看来是外国人写的:
  伦敦西区 多特亚·德特路 西卡博街141号
  瑞恩·菲利克斯先生
  途经诺昂及海峡
  标签底部盖着印章,显示这里面装的是“雕刻品”。并且,上面还附加了寄件人的姓名和地址:
  巴黎 库若内 康坦森道 布罗潘斯街
  雕刻品制造业 德比耶鲁公司
  桶的底端标着“请退回”的黑体字样,是用英、法、德三种文字写的。
  布洛顿仔细地观察着标签上的笔迹,他觉得也许能从中找出些蛛丝马迹,但结果是他大失所望。当他拎着的手提灯向前照时,忽然,他发现了新的线索,并为此精神一振。
  标签上写着寄件公司的广告语,在广告语和收件人姓名、地址之间的线条加了框,除此之外,还用黑色的粗线把它们分隔开来。这条断开的直线引起了布洛顿注意。他认真研究了一下,线条的中间部分有经过裁剪的痕迹。因为有漏洞,便又用标签来贴补好。由此可见,收件人菲利克斯的名字是写在后来贴上的半张标签上的,并不是在最初的那张标签上。修补的手法娴熟、巧妙,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就看不出来。这个发现开始时让布洛顿非常的困惑。但是,他还是试着猜测了一下,来解开心中疑惑,也许凑巧寄件公司的标签不够用,所以就拿旧标签来将就着使用。
  有很多的金币装在桶子里,还有那露出来的手臂可能是一具死尸的一部分。这是一桩非常怪异的案件,一定要想办法解决才行。布洛顿心里静静地打算着。
  布洛顿站起身来,眼睛盯着那只怪异的桶子陷入了沉思,想着这件事该怎么解决才好。
  他坚定地认为,这只酒桶涉及到一桩重大的犯罪案件。这个时候,最理智、正确的做法是将事情的真相没有任何隐瞒地向上级报告。但他到这来的任务是核对葡萄酒的数量,难道能把这个任务放到一边,不去理会吗?他开始有些左右为难了。但很快,他又将所有的顾虑抛开。他深信,桶子事件非常严重,它的严重性足以使自己的行为得到谅解。况且,他并不是对自己的任务完全地置之不理,因为现场还有货运经办人。他是一个沉稳谨慎的人,做起事来从不马虎,深得布洛顿的信任。实在不行的话,可以从码头办事处再调过来一个人。最终,他下定决心这就回总公司,去向董事艾赫利先生报告这件事的始末。
  “霍克!”他说,“这件事非比寻常,我要回总公司去报告一下。你在这儿先尽量把它恢复成原来的样子,然后留在这里。除非得到艾赫利先生的指示,不要让这只木桶离开你的视线范围。”
  “嗯,好的,布洛顿!”霍克赞同道,“这是很明智的做法!”
  于是两人先把洒落到甲板上的木屑归拢到一块儿,又都放进桶里。霍克把拆下来的木板放回原处,然后用铁锤敲紧,又用钉子钉牢。
  “我先走了,等我的消息!”布洛顿说。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从船舱上走下一位绅士跟他搭话。这位中等个头的绅士肤色发黑,下巴上浓黑的胡须呈倒三角的形状,一看就知道是个外国人。他头戴一顶呢帽,帽檐向上卷起,帽顶凹陷,身上的蓝色上衣十分考究,脚上穿着一双短筒白靴。自始至终,他都笑脸盈盈,看起来气宇轩昂。
  “请问,你是I&C公司的职员吗?”他用流利而略带外国腔的英语说道。
  “是的。我是从总公司来的。”布洛顿答道。
  “嗯,这么说有事儿问你就可以了?巴黎德比耶鲁公司通过这艘船运送了一只桶子给我,里面装的是雕刻品。我想知道我的货物到了没有?”他掏出来一张名片给布洛顿看,那上面印着的字样正是:伦敦西区、多特亚·德特路、西卡博街141号。瑞恩·菲利克斯先生。此时的布洛顿敏感地意识到,他的名片显示的内容和桶子上贴的标签的内容一致。他假装仔细地看名片,实际上心里在盘算着该怎么应对目前的状况。他想,眼前的这个人如果真的是收件人,那么一旦知道桶子已经到了,就会马上要领走。他是没有理由,也没有权利拒绝他那样的要求。可是,他先前已经想好,要先向公司报告这件事,不能让他把货领走。所以他想先以“货物还没清点,不知道有没有送达,不过可以派个人帮他查”的借口,拖延一下时间。
  他刚要这样回答,就又改变了主意。因为那只桶子,现在就在靠近码头船舱那儿的墙边立着。站在舱口码头的附近,很容易就能看到它。没准儿,那位外国绅士一直在注意他们俩,把他们如何撬掉桶子上的木板、如何取出金币的事全都看在眼里了。要是他真的看见了那只桶子,只要往前走两步,根据上面的标签,自己的谎言马上就会被揭穿。这种情形绝对有可能发生,顾虑到这一点,布洛顿便决定告诉他实情。
  “是的。”他答道,“寄给你的货已经到了,而且恰巧,它就在我身旁。因为相比之下,这个桶子跟其他的葡萄酒桶不太一样,所以我们才刚从货堆中把它分出来。”
  菲利克斯显然有些诧异,认真地看着布洛顿,说:“谢谢。我很喜欢收藏艺术品,希望能早点儿看见那件雕刻品。运货的马车我已经安排好,现在可以领走吗?”
  他有这样的要求早在布洛顿的意料之中,所以他也准备了一套巧妙的应对之词。
  “这个我答复不了您,”他客气地说,“因为这件事不是我负责的,所以我没有权利决定。为了让您能够早些得偿所愿,还是请您按照正常的提货手续,到码头办事处去办理吧。正好我也要去那里,您请跟我来吧!”
  “啊,好吧,谢谢!看来只能这样了!”这位陌生的绅士有些无奈。
  走的时候,布洛顿又担心自己刚才的言行有什么疏漏,万一自己刚才和这位绅士说的话,被霍克误解了,要是绅士又回来要求领货时,没准霍克就把桶子交给他了。想到这儿,布洛顿又回过头来,冲着霍克大声喊道:“霍克,还记得我说的话吗?在艾赫利先生的指示到来之前,你可不能自作主张!”
  霍克挥了挥手表示明白。
  目前,年轻的布洛顿需要马上解决以下三件事情:
  首先,他要回公司报告,好让董事能查明这件事;其次,在总公司还没有决定怎么处理之前,不能把这个桶子交给提货人;最后,他必须想办法让这位绅士和码头办事处人员不对这件事产生怀疑。
  想要同时达到这三项要求,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布洛顿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他一边往办事处那儿走,一边在想办法,忽然他灵机一动,回头对那位绅士说:
  “请您稍微等一会儿,我去找个人,来帮您解决问题。”
  “谢谢你!”
  一个屏风将办事处的房间分成了两个部分,布洛顿穿过屏风,来到了处长办公室。他对处长说:“休斯顿先生,由布鲁库奇号从巴黎运来的桶子里,有一个是寄给前面这位叫菲利克斯的绅士的,现在他要求领回自己的货物。虽然货已经到了,但艾赫利董事认为这货有些地方需要再核查一下,所以要我通知你,在艾赫利先生下达明确的指示之前,这件货不能让他领走,一定要等他清点之后再做决定。他会在一个小时之内打电话联系你的。”
  休斯顿如坠云雾之中,满脸疑惑地看着他,点了点头道:“哦,我知道了!”
  布洛顿这才和处长从办公室走出来,介绍菲利克斯先生给他。
  布鲁库奇号上还有其他的工作需要交代一下,布洛顿便进到另外一间办公室。只用了几分钟,他就把事情交代清楚出来了。当他经过码头办事处前台时,正好听到菲利克斯很生气地说:“如果真是这样,我这就去找艾赫利先生。我倒要听听,他为什么要这样为难我!”
  布洛顿心里暗说:“我要比他更早赶到公司!”于是,他立刻奔出码头叫出租车,可是这时他越是着急,越是一辆车也叫不着。索性,他让自己静下来,好好地想想对策。他想,也许菲利克斯早就准备好了车,而自己仍因拦不着车,在苦苦等候。又或许就在自己等车的这段时间,他已经到凡卡奇大道了。怎么办?怎么办?
  这时他急中生智,奔进了附近邮局,给总公司打了个电话。他的电话被总机直接接到了艾赫利先生的办公室。他将今天的怪异事件从容地报告给了艾赫利先生,并说,这件事关系到一名自称是菲利克斯的男子,此刻,他正驱车赶往公司去见艾赫利先生。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后,他又补充说:“董事,恕我冒昧,希望您能听从我的建议,菲利克斯赶到公司的时候,请您暂且回避一下,不要见他。一会儿我会绕开办公大厅,从后门直接进入董事办公室。我当着您的面把这件事再详细地报告一遍。等我向您汇报完,您再做决定,可以吗?”
  “我还没弄明白呢!”电话那头儿的董事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我不方便说太多。但是请您相信我,等我报告完,您就会明白了!”
  “好吧,你回来吧!”
  布洛顿走出邮局时,一辆出租车就停在了他的面前,真是让人哭笑不得。他还是赶紧上了车,朝着凡卡奇大道疾驰而去。
  “噢,布洛顿!”艾赫利先生说,“快坐下来!”
  走到办公大厅的门前,他对威尔说:“我接到一个电话,有紧急的事情要处理。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不想被打扰,也不接待任何客人!”然后,他就把门关上并上了锁。
  “我完全按照你的要求做的。我相信这件事一定是非同小可,要不然你不会有这样的要求。那么,现在可以说说,是怎么回事了吗?”
  “好的,先生,谢谢您听从我的建议。这件事要从码头的一个意外说起……”
  布洛顿把在自己在码头遇到的一切事情都说了出来。自己在码头进行核对酒桶、发现金币和女尸的肢体以及如何应对菲利克斯和怎么交代码头办事处的经过,都非常详细地汇报给了董事。最后,他把口袋里的金币掏出来,放在了董事的办公桌上,它们堆起来像一座小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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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好几分钟,两人都保持着沉默。
  听到这样的事情,艾赫利先生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但是,看到布洛顿这位青年如此的笃实,如此的坦诚,使他对这件事又深信不疑。他暗自思忖着,自己的公司是通过合法的途径获得利益的。加有封签的货物,只要付了运费,无论桶里装的是大理石、金币还是小石子,公司就只管托运,不再过问其他任何事情。剩下的任务就只是依照合同准时准点地将货物送达目的地,如期交付。就算是有人把金币谎报为艺术品要求托运,海运公司也无权过问,那是海关的权责。但是,当明显的犯罪行为被发现时,依据事实报警也是公司应尽的义务。桶子里发现了女性尸体的残肢,很明显会涉及到刑事犯罪,公司不能置若罔闻!想到这儿,艾赫利先生就下定了决心去报案。
  “布洛顿!”艾赫利先生说,“这件事你做得对!我们这就去伦敦警察厅报案,到时候,你再把详细的情形复述一遍。这样做,我们也算是做到公民应尽的责任了!你按照刚进来的路返回去,把车叫好,到凡卡奇街的马克巷口等着我。”
  布洛顿刚走出去,艾赫利先生就取下自己的衣帽,走出了办公室,并把门锁好,然后向办公大厅走去。
  “威尔,我出去一下,估计两小时后才能回来。”艾赫利交代道。
  听到董事的话,办公室主任送上一封信,说:“是的,先生!十一点半的时候,有位自称是菲利克斯的先生来过。我告诉他您正在处理事情,请他稍等。可是他不愿意等,就向我要了一张纸和一个信封。这是他给您的留言。”
  拿着信,董事又返回了办公室。打开信封的同时他还在纳闷,自己是在十一点十五分到十一点四十五分的半个小时内谢绝会客的,他十一点半来的,难道连十五分钟也不愿意等吗?既然是专程从码头赶过来要见他,为什么又离开地如此匆忙呢?可是当他打开信封,就更加困惑了,因为信封里什么都没有!
  他收好信封,把它夹在了随身携带的备忘录里,又走出办公室,去和早就在计程车里等候的布洛顿会合。在计程车飞奔前往警察厅的途中,艾赫利把他收到怪信的事告诉了布洛顿。
  “这太奇怪了,”布洛顿也非常诧异地说道,“这件事太诡异了!刚在码头菲利克斯遇到我时从容不迫,一点儿也没有匆忙的神色。”
  一年前,这家海运公司遭遇了一起精心策划的连环盗窃案。因为这件案子,艾赫利先生和警察厅的两三名警官熟络起来。其中有一位干练的警官与他的关系尤其密切,每一次和这位警官打交道,都非常轻松愉快,并且效率很高。这次他想都没想就要求见这位警官,幸好这位警官也在。
  “中午好,艾赫利先生!真是难得,什么风把你吹来了?”班利警官把他领进办公室说道。
  “你好,警官!这位是我们公司的职员,叫布洛顿。有件事他要向你报告。”
  和布洛顿握过手后,班利警官将房门关上,然后,又拉了两把椅子过来。
  “二位请坐!”他说,“不管是什么新鲜事,我都洗耳恭听。”
  “布洛顿,你把今天遇到的事,再跟班利警官说一遍吧。”
  于是布洛顿又将他到码头核对数目,发生意外,发现那只怪异的桶子及里面装的金币和女性手臂,后来又遇到菲利克斯要求提货的事情,非常详细地讲述了一遍。
  警官听得很仔细,同时还做着记录。在布洛顿讲述的过程中,警官没有说一句话打断他。直到布洛顿停止了叙述,警官才说:“布洛顿先生,很感谢你,把这件事的经过讲述的这么详细。”
  这时艾赫利先生说:“抱歉,容我稍作补充!”他把菲利克斯去他的办公室找他,还给他留了信的事也告诉了警官,并且把菲利克斯留给他的信拿了出来。
  “写这封信的时间是在十一点半吗?”警官说,“现在的时间是十二点半。或许这是一件重大的刑事罪案。艾赫利先生,现在你能不能到码头去一趟?”
  “当然可以!”
  “我们不能再浪费时间了!”说完,班利警官便把伦敦的信息册放在了布洛顿面前,“请你帮个忙,把那位菲利克斯的地址查出来。我要做一下安排!”
  沿着多特亚·德特路的序列查阅,可布洛顿根本就找不到西卡博街。
  班利正在拨打电话,听到布洛顿查询的结果说:“跟我料想的一样,我们马上出发去码头!”
  他们走到警察厅的中厅,早已有一辆计程车停在那里等着了,里面还坐着另外两名便衣警察。班利三人上车后,汽车便疾驰而去,奔向码头了。
  路上,班利对布洛顿说:“你能尽量详细地描述一下菲利克斯的样貌吗?”
  “他看上去有些柔弱,中等身材偏瘦,皮肤颜色偏深,有点黑的那种,头发和眼睛也都是黑色的。看外表应该是个外国人,依我看不是法国人就是西班牙人。下巴上留着倒三角形的短胡子,头上戴的呢帽不是绿色的就是褐色的,上身穿着做工精细的蓝色上衣。脚上穿的则是浅色的短筒鞋,还有绑腿。虽然没有仔细看,但我想,他是个穿着讲究、严谨认真的绅士。在他的左手手指上,还戴着一枚镶有钻石的戒指。”
  坐在一旁的两名便衣警察也仔细地听着。与班利警官低声交流之后,一时间大家都没再说话。
  计程车停在了布鲁库奇号停靠的码头的另一侧。布洛顿最先下来,走在前面带路。
  “那艘船就是布鲁库奇号了!从舱门进去,就能够到达前舱。”
  两名便衣下车之后,这五人便一起走向了布洛顿所指的舱门。他们从舷门穿过去到了升降口,从那儿朝船舱望去。
  “桶子就在那里!”布洛顿伸手指着说道。可是突然他定住了,说不出话来。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人们往前望,只看到空荡荡的船舱。至于霍克与桶子,连影儿都没有。
☆桶子失踪了
  这个变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太突然了。这时大家的第一反应是,为了慎重起见,霍克把桶子转移到别的地方了。所以,大家都认为要先找到桶子。
  “麻烦你把卸货工人找来。”警官说。
  很快,布洛顿把一位施工负责人带了过来。这位工头告诉他们,半小时之前舱里的货就已卸完,现在工人们正在吃饭。
  “他们吃饭的地点在哪儿?现在能把他们找回来吗?”艾赫利先生问。
  “大部分都上街去了,不过还能找到三四位。港口的哨所里有做饭的工具,可能那儿也有人在吃饭。”
  “我们到那儿去看看。”警官说。
  在工头的带领下,他们沿着码头走了几百英尺,停在了一间加盖的砖砌小屋前,它就在仓库旁边。屋里屋外都是工人,他们有的正捧着热气腾腾的碗吃得津津有味,有的则在旁边抽着烟。
  “你们当中有在布鲁库奇号上卸过货的吗?请过来一下,有些事情老板要询问一下!”
  有三名工人向前走了过来。
  “请问你们有没有看到霍克和一只摔坏的桶子?之前交代过他,在我们赶到这儿之前,霍克应该留在桶子旁边看着的。”董事说。
  “大约半小时之前,他带着那个桶子一起离开了!”有人回答说。
  “什么?带着桶子离开了?”
  “没错!来了一个男人,穿着蓝上衣、留着胡子,看起来像大老板,交给他一张条子。看到那张条子,他就说,桶子要被领走了,还让大家过去帮忙。之后,我们就把它吊到了一辆马车上。一切就绪后,我们就离开了,霍克和那个老板一起尾随马车走了。”
  “那辆马车应该有牌号吧?”
  “确实有,”一位工人说道,“但我没有仔细看。比尔,我记得你好像留意了马车的牌号,上面是怎么写的?”
  一个工人回答说:“上面写的是多特亚·德特路。不过后面的街道很奇怪,虽然我是在那附近长大的,但我没听说过有那么条街!”
  “东约翰街,是吗?”班利问道。
  “对,对!好像是!不过,我记不清楚是东还是西了?我印象中好像是西。我记得有些模糊,好像是叫什么约翰街,又好像不是约翰,只是和约翰很相近的什么名称。”
  “马车的颜色是?”
  “蓝色!新刷的油漆!”
  “你们谁留意了马的颜色?”
  对他们而言,这个问题有点难,因为他们的工作与马没有任何联系,所以根本不会去注意马的颜色。
  “是这样。”班利警官领会地说。他打了个手势,示意问话已经结束了。
  “各位辛苦了!”艾赫利先生说,“一点小意思!不是很多,请你们收下吧!”
  班利警官招手叫布洛顿过来:“你能给我描述一下霍克的身高、相貌吗?”
  “霍克高大强壮,脸上颧骨凸出,下巴宽阔,留的胡子是浅褐色的,身上穿着褐色的工作服,头上戴着布帽。”
  班利回头对便衣警察说:“你们记住了吗?他们已经走了半个小时了。他们可能会刻意避开我们,故意不往西走,所以你们先向东边和北边去查查看,发现情况就联系总部。”
  便衣警察按照他吩咐的去执行了。
  “等一下,电话!”班利说,“办事处的电话能借我用一下吗?”
  大家又来到办事处,在办事员的带领下,班利去了处长室,那里有专用电话。过了两三分钟,班利打完电话回来了。
  “到现在为止,该做的部署我都已经做了。”他说,“我已将马车和那两个人的特征通知了各警察分局,这件事已经引起了整个伦敦的警界的关注。”
  艾赫利先生说:“这太好了!”
  董事会有这样的反应,班利很惊讶。
  “不,不!我只不过是按照刑事案件的基本处理程序做的。”他说,“不过,来都来了,我想借机多作一些调查,希望能找到线索。麻烦你知会公司的员工一声,就说我所作的调查都是在你的允许下做的,可以吗?这样的话,我想也许会有人主动提供线索的。”
  艾赫利把休斯顿处长找来:“休斯顿先生,这位是班利警官,在伦敦警察厅任职。他到这儿来是要查办桶子案件的,希望你能全力配合他查案。”说罢,他转过头来对警官说:“我想,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能不能先回市里去?”
  “谢谢你的配合,艾赫利先生,现在没什么事了。我还要在这里巡查一下,有新情况的话,我再和你联系。”
  班利警官开始了自由侦查,他召来布洛顿,两人一起前往布鲁库奇号的案件现场,同时班利警官又重新询问了案件的详细情况。然后就在甲板四周巡视了一番,试图找到新线索,但什么也没有。
  警官走到码头那儿,选好了一个位置,站在那儿,正好可以直接看见桶子的位置。这时,前舱卸货的工人们休息完回来了。他询问了每个人,但仍一无所获。
  回到码头办事处,班利对休斯顿先生说:“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包括交货单、发货单和关于那只桶子的全部资料,给我看一下好吗?”
  很快休斯顿先生找到资料,带了回来交给了警官。
  看过后,班利说:“依据这些资料的记录,这只桶子的发货人是德比耶鲁公司,是一家货运行委托法国国立铁路运送的,这家货运行靠近巴黎的圣拉萨尔火车站,并且运费已经结清。也就是说,货物先从该处的铁路运到诺昂,然后才装到你们船上的。”
  “是这样!”
  “那你能确定巴黎的货物是否是装在火车上运输的?”
  “不能。但是,资料里没有马车的运费清单,我想货物并不是通过火车运输的。”
  “这些资料很完整吗,会不会有缺失?”
  “不会,资料非常完整!”
  “海关没有检验这个桶子就让它通过了,你认为这是为什么?”
  “这很正常,没什么奇怪的!那只桶子看上去很正常,上面贴着公司标签,交货单与货物上也都一致标明‘内装雕刻品’,重量与体积也没有超出运送规定。没有特殊情况,类似货物都不开箱验货。”
  “谢谢你,休斯顿先生!目前,我没有什么要问的了。但是,我想见一下布鲁库奇号的船长,可以吗?”
  “好的,我带你去见他!”
  马克船长是个又高又瘦的爱尔兰人,他有着红褐色头发、鹰钩鼻子。此刻,在船长室里他正在专注地写着什么资料。
  休斯顿把警官介绍给他,船长说:“请进!有事吗?”
  表明了自己的来意后,班利提了两个问题:“诺昂港的货物是怎样装货,完成由铁路转船运工作的?”
  “货车和轮船同时开工。诺昂港的码头工人用起重机直接把货从车上装到船去。”
  “装到船上的货物,有可能被人做手脚吗?”
  “做手脚?什么意思?我能想象的就是可能会有人打开桶盖喝上几口葡萄酒,其他的还会有什么情况?”
  “比如说货物被调换了之类的?”
  “怎么会!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好了,就这些了!再见,船长!谢谢你!”
  班利警官就是这么一个坚忍不拔的人。他还在继续进行调查,走访了起重机操控部的负责人,还有轮机员、厨师。六点之前,所有从诺昂搭乘布鲁库奇号来到此地的人,他已经都访问过了。然而,他还是没有什么新发现。关于这个桶子再也找不到什么新的线索,也没有什么怀疑对象。可能一切都太过自然了,根本不足以让人对它有特别的关注。不管怎么说,这个案件非同寻常!
  班利警官的调查陷入了困境,不过他并没有因为这样就灰心丧气。他乘车回到警察厅,脑海里反复思考着与这桩离奇的案件相关的点点滴滴。他在随身携带的小手册里,记下了有关布鲁库奇号的货物、船员以及他听到的一切信息。
  在他往回走时,已经有两条新消息在那里等着了:
  一个是,在码头时,他派往北边的便衣纳特顿打回来的电报:那一行人被追踪到里曼道北端时,消失了;还有一个警察厅打来的电报:下午一点二十五分左右,那一行人被发现从大东街转到了卡登路。
  “看来他们往西北方向去了。”警官看着这个地区的放大地图,一边思索一边喃喃地说,“这条路是里曼道,与圣卡特林码头相隔大概半英里。可是,另一条路在哪呢?”他核对了一下电报继续察看,“卡登路,肯定就在这一带。这儿,就是这儿,和里曼道是同一条路延伸出来的,只不过卡登路有些偏西。距离码头约一英里半。既然是这样,他们一定是沿着大道走的。嘿,他们这是要到哪里去?”警官陷入了沉思了,过了一会儿突然又说,“算了!只能等明天再说了!”他下令把两名便衣警察调回来,然后自己也回家去了。
  但一天的工作还没结束。晚饭过后,他正要抽一根心爱的黑色雪茄,警察厅又来了消息,把他召了回去。
  布洛顿和留着一撮胡子的魁梧的霍克正在等着他。拉过两把椅子来,班利对他们说:“请坐!”布洛顿介绍说,这就是霍克。
  “请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班利警官,见到我直接来找你,您一定出乎意料吧?”布洛顿说,“和你分开后,我因为担心上司还有别的事要吩咐我,于是就回总公司去了。正赶上我这位朋友回来了。本来,他是想去见艾赫利董事的,但那时董事已回家了。他把他的经历都告诉了我,我想艾赫利先生在那儿的话,也会带他来警察厅,所以,我觉得最正确的做法就是把他直接领来。”
  “布洛顿先生,你做得很对。霍克先生,请把你今天下午的经历讲述一下吧。”
  霍克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说:“警官,我今天简直就像一个大傻瓜!下午我被人骗了,还被人骗了两次。那位自称是菲利克斯的先生跟着布洛顿离开后,我就一直守在桶子旁边。但是我想只在那儿等着的话,就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和怀疑,所以我拿了些东西假装在修理。谁知,不出一个小时,菲利克斯居然独自折返回来了。”
  “他问我是不是霍克,我说是。他就说,艾赫利先生有一封信给我,还让我马上看看,信上面还有艾赫利先生的签名。大致内容是说,桶子的事情他已和布洛顿先生沟通过了,没有问题,菲利克斯先生可以直接将桶子领走。他还说,公司有责任将货顺利送到货主手中,要我陪着菲利克斯先生把货送达。这件事办成之后,再去回复董事问话。”
  “看完信后,我也没多想就答应了。菲利克斯先生早就准备好了马车,我召集了几位工人帮忙把桶子吊到了马车上。那辆车上还有两名男子,一个身体健壮,长着红头发,另一个是矮个子、黑皮肤的马车夫。从码头驶出后,马车向右转上了里曼道,后来的街道我就不熟悉了。”
  “走了大约有一英里,那个红头发的男子想喝点儿小酒,但菲利克斯拒绝了他,说等办完事再喝。奇怪的是菲利克斯很快又改变了主意,于是我们停在了一家酒吧前。那个矮个车夫叫华迪,菲利克斯问他是否可以就地停车时,他拒绝了。于是,菲利克斯提议,让我们三人先去喝,车夫在原地看守,菲利克斯喝完后就出来换车夫。于是,我们三人先进去了,要了四瓶酒并结了账。菲利克斯喝完就要出去替换车夫,让我们等着华迪。他一走,那个红发男子立刻向我倾过身来低声说:‘嘿,兄弟,那个桶子很奇怪,老板到底拿它做什么?五比一,我跟你打赌,他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我说:‘是这样吗?我不太清楚!’可是,其实我心里也是那样想的。但一想到艾赫利先生的那封信,又无法怀疑,他不会把有问题的事说成没问题的。”
  “‘喂,如果我们运气够好,’红发男子又说,‘也许有两三镑可以赚。怎么样?’”
  “‘怎么赚?’我问。”
  “‘这你还不明白?’他说,‘就是那个桶子呀,如果真的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老板肯定不希望被人发现!所以,我们就告诉他,要保守秘密可以,但要花点儿钱贿赂我们!这不就成了!’”
  “听他这么说,我还以为这人也知道桶子里藏有死尸。要真是这样,我倒想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转念一想,或许这家伙早就和菲利克斯串通好了,他这样说,只是想探探我的口风,看我对这件事了解多少。所以,我就先装糊涂,然后看时机的变化而采取行动。”
  “于是,我跟他建议道:‘让华迪也跟我们一起吧?’”
  “红发男子立刻说:‘不行!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我们又谈了一会儿,我才意识到华迪的酒还放在那儿,没有动过。怎么他还不进来?真是让人想不通!”
  “‘啤酒不喝,放在那里会越来越苦的。’我说,‘那家伙不是要喝酒吗?怎么还不进来?’”
  “听我这么一说,红发男子站起身来说:‘我去看看,他搞什么鬼呢?’”
  “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和红发男子一起走出了酒馆。那辆装桶子的马车已经没有了踪影。我又朝远处望去,除了马车,菲利克斯和马车夫也不知去向了。”
  “红发男子气愤地咒骂起来:‘该死!他们把我们甩了!快,我们追过去!可能他们还没走远,转个弯就看见了!你往这边,我去那边。’”
  “这时,我明白自己被骗了。心想也许这三个人根本就是一伙的,他们想要甩开我,但是顾虑到我会怀疑,所以以喝酒为借口,设下了圈套。那个红发男子在酒馆里说的那些鬼话,只是为了拖住我,好让他们有时间溜走。可是既然已经跑了两个,我不能让这个也跑了!”
  “于是我跟他说:‘老兄,那可不行!我们还是一块儿走吧!’说着,我赶紧去抓住了那个红发男子的胳膊,催着他快追。我们都走到街角了,还是没有找到马车。看来他们是彻底把我们给甩了!”
  “那个家伙不断地骂骂咧咧,甚至在大街上就大叫起来:‘我还没拿到工钱呢!’”
  “我想探听出他从哪来,是谁雇的他,可是这个家伙守口如瓶,就是不肯透露。他越是这么神秘,我就越要跟紧他。无论如何,他是要回去的,只要跟着他,我就可以查出他的地址和职业,顺藤摸瓜就能查出菲利克斯的底细。三番五次他试图摆脱我,但都失败了,于是变得气急败坏起来。
  “我们在大街小巷里溜达了近三个小时,将近五点时,又去喝了几杯啤酒。喝完酒后,离开酒吧,我们站在十字路口,不知道该要往哪里走。这时,那个家伙摇摇晃晃地突然撞到我身上来,而我没有预料到他会这样,差点撞倒一位老太太。我不得不赶忙去扶老太太,可就这一转眼的工夫,这家伙就已跑得无影无踪了。马上我就穿过马路,到另外一条街去找。后来又回到酒馆去找,已经完全找不着那家伙的踪影了。我觉得今天真是太窝囊了,别提有多懊恼。最后,我决定去总公司找艾赫利先生报告,之后,布洛顿先生把我带到这里。”
  霍克讲述完后,谁也没有再说话。在讲述的过程中,班利警官一如既往地沉思着,他审慎地将布洛顿先生的报案和霍克的汇报做对比、联系,将不容置疑的事实挑出来,而把当事人的主观想法尽量分离出来,然后,又不断地思考着一些特别的关联之处。虽然没有任何理由让班利警官怀疑这两人,但是如果他们所言属实,那么,桶子的存在和后来被领走的事就是真的了。但还有一点让他心存怀疑,那就是真的有一具死尸装在桶子里吗?现在看来,能证明这一点的证据还不充足。
  “布洛顿先生说,有具死尸装在那只桶子里,霍克,你也认为那是死尸吗?”
  “是的!有一只女性的手臂立在桶里,我们都看到了。”
  “也许那只是件雕刻品!桶子的标签上不是也写明里面装的是‘雕刻品’吗?”
  “不!起初的时候,布洛顿也这么说,但又仔细查看之后,他才认同了我的说法,那绝不是雕刻品,的确是死尸的肢体!”
  不管怎么说,两人都非常坚决地认为,那个肢体是一具死尸上的。可是他们并没有确实可信的证据,只是“一看就知道,那是具死尸”。警官也只好半信半疑。突然,他又想,医学院的学生经常会搞恶作剧,也许那桶子里只有一只手臂或一只手。
  他又问霍克:“在布鲁库奇号上,菲利克斯不是交给你一封信吗?还在你那里吗?”
  “在。”霍克说着,拿出信,交给了警官。这张信纸的顶端印有公司的正式名称,公司基层职员都会用它。信是这样写的:
  圣卡特林码头,布鲁库奇号,霍克先生:
  寄给菲利克斯先生的桶子的事情,我和布洛顿、菲利克斯已经洽谈过了。现在已确认,桶子的确是属于菲利克斯先生的。布洛顿与你的约定也已经作废,所以请你立刻安排交货。
  接到信后,尽快把桶子交给菲利克斯先生。
  将货物交与收件人是本公司应负的责任。劳烦你代表公司随同客户将货送走,完成工作后复命。
  I&C海运公司
  常务董事X.艾赫利
  X.X代笔
  单看字母X,很难琢磨出它其中的含义,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它象征着某人的某种地位。信中签名的笔迹的确属于同一个人,“艾赫利”格外显眼。
  “这封信的信纸是用贵公司专用的,”警官对布洛顿说,“信顶端上印的就是贵公司的名称,这是错不了的吧?”
  “信纸是没错。”布洛顿回答说,“不过,这封信的内容肯定是假的。”
  “虽然我也这么认为,但你是根据什么判断的?”
  “原因很简单!首先,我们职员之间是不用这种信纸联络的,用的是比较便宜的备忘录。其次,我们公司并不用手写,全都是打字打上去的。再次,公司并不采用这种签署方式。”
  “说得有理!这个证据的确有力。伪造这封信的人对贵公司并不了解,他肯定不知道董事姓名的英文缩写,也不清楚职员彼此联络的习惯方式。他所知道的,就只是‘艾赫利’这个名字。根据你先前的讲述推测,菲利克斯似乎的确只知道这么点儿。”
  “但是他怎么会有公司的信纸呢?”
  班利警官微笑这说:“这个好办,从贵公司的办公室主任那儿得到的。”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他跟威尔要了信纸和信封,说要给艾赫利先生留言。然后,他留下了信封,却把信纸带走了。”
  “正是这样。当初艾赫利先生说信封里什么也没有时,我就猜到他会使这么一招,所以,我想一定要比他先到码头。不过,麻烦你再描述一下桶子上贴的标签。”
  “那是一张长约四英寸,宽约六英寸的厚纸做成的,纸的四角被大头针固定好了。在标签的上半部分印的是德比耶鲁公司的名称和广告,下方偏右有一处长约两英寸,宽约三英寸的地方,写着收件人的名字。写名字的空栏有一圈黑色粗线的边框,可以看出来这一栏是沿着粗线挖走了中间的部分,从而留出空间,后用厚纸粘贴在此。所以,收件人的名字‘菲利克斯’并不是写在原先的标签上的,而是写在了加贴的那张纸上。”
  “这样做很奇怪,不是吗?”
  “我本来想也许德比耶鲁公司的标签一时用完了,为了应急才重复使用旧标签的。”
  班利心不在焉地回答着,这些问题在他的脑子里来回地盘旋。如果桶子里装的真是雕刻品的话,他这样说也不无道理。但是,如果是死尸,那原因就不是这么简单了。他继续思索着,目前有一个结论,就是他相信这只桶子绝不是德比耶鲁公司要运送出去的货物。如果真是那样,那么桶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这时,他又假定了另外一种情况。也许德比耶鲁公司曾寄出了内装雕刻品的桶子给嫌犯,而嫌犯还没来得及归还桶子就杀了人。处理死尸的时候,那只空桶子就派上了用场,于是就任由它被寄送到很远的地方。但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凶手使用的标签是从哪里得来的呢?说不定玩的也是菲利克斯这一招金蝉脱壳。为了在海关那儿蒙混过关,他是故意留下德比耶鲁公司的印刷字样,然后在书写收件人的地方做了假。想来想去,班利警官觉得这样解释是最合理的,此外,找不到其他的说法。
  时间不早了,他对两位客人说:“两位专程过来提供线索,真是太感谢了。能把你们的住处告诉我吗?今天晚上,这件事只能先告一段落了。”
  看来今晚想要好好睡觉是不可能的了,班利警官再次回到家里,可是九点半的时候,警察厅便又将他召了回去。警察厅接到电话,有个人希望能马上和他谈谈。
☆深夜追踪
  这一边班利同布洛顿、霍克在警察厅的办公室里谈话,而在同一时间,又有一连串和桶子相关的事件发生在伦敦的另外一个区。
  一位名叫沃卡的警察,编号Z76,绰号是“约翰走路”。虽然他只是一名新警察,但做起事情来勤奋而且谨慎,能够随机应变,年轻有为。他最大的志愿是成为一名刑警,还梦想着要成为警察厅里鼎鼎有名的警官。日常生活中,阅读侦探小说是他最大的兴趣爱好。这些书中的悬念、推理,使他的想象力异常地活跃,有时他甚至想要和书中的侦探一较高下。这些书对他也起到了潜移默化的作用,激发了他对现实生活的热情。也许那些书并没什么用处,但对他而言,那不也是一种消遣,增加了生活的乐趣吗?
  那天傍晚,沃卡没有当班,他穿着便服来到佛洛伊大道。他原本打算先去喝茶,然后去看电影院正在上映的惊险故事片《诱惑》。结果喝过茶后,时间还早,他只能在大道上散散步来打发时间。平日里,他喜欢随时随地观察身边的人和事,这个时候当然不能闲下来。在他看来,现在的他虽然只是一名小警察,但观察推理这种好习惯,对他早日成为名侦探很有助益。
  他在道路交叉口张望了好一会儿,想找个合适的研究对象,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可是,当他转移视线,开始注意往来的马车时,突然,一辆马车闯入了他的视线,引起了他极大的注意。
  这辆四轮马车正被一匹浅棕色的马拖着,朝他的方向驶来。两名男子面朝前进的方向坐在马车。其中一人手握缰绳,身形偏瘦,但是看上去很强壮,有力气。另外一个人则比较矮小,留着黑色胡须,这时,他正疲倦地靠在马车上的一个桶子旁边。
  今天下午的时候,有一个紧急通知说要注意这样的马车。沃卡开始变得紧张而激动,脑海中搜索着嫌疑人的相貌。难道眼前的这辆马车就是要警察厅正在寻找的那辆?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兴奋。
  他当时就下定决心,要查个明白,于是快步走向了马车,同时脑子里竭力回想着紧急通知的具体内容。通知上说,那是辆四轮马车,这辆也是;由一匹马拉着,也相符;桶子上面有铁箍,很结实,底端的部分有紧急修理的痕迹,有块破损的板子被钉子钉过。马车从他身边驶过的时候,他紧紧地盯着。那个桶子看上去的确很结实,而且上面也有铁箍,但是分辨不清底端是不是曾经被修理过。可是,他还记得通知里要找的是深蓝色,标注着“多特亚·德特路西卡博街”的桶子。但沃卡看见的马车上装的却是深褐色,上面标注着“匹霍特路马特斯街127号,约翰·瑞恩士父子商会”的桶子。看到这儿,沃卡就完全丧失了信心。但是除了颜色有点出入之外,眼前这只桶子和通知里正在找的那个实在是太相似了。
  想到这儿,沃卡就又仔细地看了看有点发红的褐色油漆。可是这次又居然有了意外的发现:桶子的表面有些地方较有光泽,而有些地方则是缺少光泽的黄褐色,那是还没涂盖的痕迹。他心中的希望又重新燃烧起来。这一次,他又找到了有价值的线索。
  他还年少的时候,住在家乡的小村庄里。因为那个时候的他,经常去油漆店玩,所以掌握了一些油漆的知识。他明白,新刷的油漆要想干得快,就要去掉油漆里有光泽效果的成分,如果把松节油和其他类似去除光泽的东西添加进去,就能达到这样的目的。添加了这些东西的油漆,被刷上之后,只要一个小时就能干,只不过被漆过的表面,暗淡无光,不怎么好看。要是油性油漆还没干透,又涂上了去除光泽的油漆的话,就会干得很慢。就算是干了,颜色也会深浅不一。据此就可以推断出,马车上的桶子的褐色油漆是刚刚涂上去的,而且还是去过光泽的油漆,有些地方还没干透呢。
  想到这里,沃卡决心要看个究竟,于是跑到了油漆斑驳的马车侧面,看到的结果和他的推断正好相吻合。虽然加涂了油漆使原有的标注显得模糊不清了,但仍有白色的字迹依稀地显露出来,原来的蓝底也若隐若现。没错了!就是它!他的心咚咚地跳着,紧张地都要蹦出来了。
  沃卡紧紧盯着马车不放,心里激动地想着,这回可到了自己施展拳脚、大展宏图的时候了!这时,车上不是有四个人吗?有一个是留着浅褐色胡须的高个子,长着颧骨凸出、下巴宽阔的脸;还有一个长得像是外国人,身材瘦小,下巴上留有黑色胡须。至于另外两位嘛,就没什么说明了。现在,马车上坐着的那个男的,下巴留有胡子,但是却没有看见身材高大,长着红发的男子。大概车夫就是没做说明的其中一位了。
  沃卡忽然想到,说不定其他的两位是跟着车行走的,所以他跟着马车的同时也在注意马车附近行走的路人。但是,走了一会儿,并没看见长得和描述的红发男子面容相似的人。
  向着西北方向,马车在继续前进。沃卡怕被发现,没有跟得太紧,忽远忽近地跟踪着。马车走到了佛洛伊大道的尽头,就穿过城门,上了贝克托路。这个时候,暮色降临,天有点儿黑了。沃卡担心马车在急转弯时会跟丢,于是就跟紧了。
  就这样大约走了四英里,差不多到了晚上八点了。沃卡忽然想起,此时《诱惑》已经开映了,他心里有些后悔。现在已经到了郊外,根本看不到城市的风景。一幢幢别墅矗立在道路的两旁,出租的标牌立得到处都是。西边的天空日落的残阳还没完全退去,东边的天空已经有繁星点点了,郊区的夜晚很宁静,很温暖。用不了多久,黑夜就会完全笼罩大地。
  突然,马车停下来了。一位男子走下车,来到路旁一幢房屋前,打开了专门让马车出入的门。沃卡赶紧躲了起来,他藏在五十英尺外的篱笆后面,屏住了呼吸,仔细观察。终于,马车又重新启动了,接着就听见“咔嗒”“咔嗒”的声音,那是车轮碾在坚硬的路面上发出的声音。不一会儿,又听见了在沙粒上行走的声音。沃卡移动了一下,靠近了前面的篱笆,他看到了向右前方移动的马车的灯光。
  在那栋巨大的房子面前,与马车道相距三十英尺的地方,有一条方向相同的小路。以沃卡的角度看过去,小路与其他两条路成直角。屋子的外侧是小路,内侧是马车道。此时,沃卡正潜伏在小路上,一道厚实的篱笆隔开了他和马车。
  天完全黑了下来,周围一片漆黑,只可以模糊地看出房屋的轮廓。面向小路,有一道山形的墙,门就开在它的旁边。门虽然开着,屋里却暗得很。屋后,山形墙与小路平行。有一道像是中庭的围墙,高有八尺,也开着一个门。
  马车停在了庭门正面。一名男子牵着马的缰绳站在门外。沃卡正想着怎么靠得更近些时,传来了门闩打开的声音,门打开了。那个男子把马车牵进去后,门又被关上了。
  沃卡可不想就此返回,非但如此,追踪到此,他冒险的劲头越来越高涨了。他想要看个究竟,可是必须得靠得再近些才可以。正在想办法的时候,他看到篱笆上有道小门,于是立刻悄悄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开了门溜了进去。然后他躲在篱笆的阴影里,缓缓地前进,这样就不容易被发现了。
  来到庭院的门口,他四下看了看。在离房子很远的地方,有一道长约五十英尺的中院围墙,它的位置正好是庭院大门的对面。围墙一头儿有一道丁字形篱笆和现在帮助他隐身的篱笆连在一起。沃卡小心地蜷着身体沿着篱笆走到了围墙边。
  先前光线太暗,没有发现,等走近了才看到,篱笆和围墙之间有一个亭子。沃卡看到这个亭子时,心里就已经想好要怎么办了。
  他又谨慎地环视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就开始抱着亭子的侧柱小心、缓慢地往上爬了。爬上去后,他就能看到围墙对面了。
  中庭很深,从他这里到主屋有一块长约七八十英尺,宽三十英尺的空间。在中庭对面众多类似仓库的建筑物中,有一间像是马车房,门是打开的,里面还有光亮。刚才车夫带进来的马车,还没有掉过头来,现在正对着门停在那里。
  马车和门相距较远,所以沃卡看不清楚他们在干什么。他爬到了围墙上,逐渐地靠近了主屋。他很清楚,这样做会使自己处于险境,但他所处的中庭在东南侧,昏暗的夜空和树影起到了很好的掩护作用,所以他很有信心自己不会被发现。他还在继续往前爬,想要到马车房的正面去。最后站在围墙上时,他担心对着灯光的脸会被发现,于是就用他的红褐色衣袖遮住了脸,在那儿静静地等着。
  现在马车房里的一切都可以尽收眼底了,他看到房子从墙到地都是水泥的,墙壁是白色的,里面很空旷。墙上钉着一枚钉子,上面挂着一盏煤油灯。借着灯光可以看见那个留着胡子的男子刚从凳子上下来,他身旁站着一名身体壮实的男子。
  只听见有胡子的男子说:“那个钩子是固定在梁上的,有了它应该就可以了!对了,一会儿还要用到卷扬机。”
  他去了隔壁房间,很快就取来了一个小型卷扬机。然后又上到凳子的一端,把它挂在了不知什么地方,然后凳子被移开了。沃卡看见,入口处的横梁下方,有一个带有细吊链的滑轮钩子悬在那里。
  “好,向下,向下!”那个蓄胡的男子说。
  为了让桶子对准滑轮,他们一直往后拉着马车。对准之后,两人就把链子挂在桶子上,锁链被拉动,也带动着桶子被吊了起来。等桶子升到六英寸的高度后,蓄胡的男子说:“可以了,把车拉出去吧。”
  那个车夫抓着缰绳把马车移出了小屋,把它带到了中庭前面停了下来。桶子仍吊在链条上,胡子男人取走油灯,也走了出来,随后关上门,锁好之后,又加了一道门闩。他们从庭院横穿过去,向中庭的门走去。这时,他们已经离沃卡很近了,大约只有十五英尺。沃卡紧张地屏住气息,一点儿都不敢懈怠。
  这时,那个健壮车夫说话了:“老板,请等一下,要怎么给我们结算工钱?”
  “工钱呢,”胡子男人说,“我现在就结清你的那一部分,另外一位请他自己来跟我结吧。”
  “我看这不太合适!”车夫严肃地说,“我同伴的那部分也给我吧!我想他大概没时间找你要。”
  “你拿走了他那部分,如果他又来找我,那我该怎么办?”
  “你最好还是按照我说的来。何况,现在你也只能相信我。不要再犹豫了,把钱给我,我还着急回家呢。想想看,让我们保守秘密,才给我们两镑的封口费,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刚开始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用这么一点钱就想让我们守口如瓶,你也太会打如意算盘了吧?”
  “混账东西,你说什么呢?”
  “老板,我们只是些贫困工人,你应该不会跟我们一般见识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心照不宣就行了,难不成老板你还希望我打破砂锅问到底吗?现在只要给我十镑,我就当这一切完全没有发生。”
  “我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能有什么秘密?我又没让你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是的,老板。这些我都知道,正因为如此,你付给我十镑也是合情合理!”车夫笑着说。
  胡子男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想你一定是误会了,以为这桶子里装的是见不得人的东西,其实是你搞错了,事情不是这样的。但有一点的确是真的,我和别人打了赌,所以今天的事在周四之前你不能说出去,否则我就输掉了。拿好这五镑,这里头也包括你同伴的那部分!”硬币在他的手中来回翻动着,“我是不会再多给的,就这些要不要随你便。这些比我的赌注还要多呢!”
  看着那些金币,健壮的车夫满脸的贪婪,就在他嘴角一动想要说什么时,好像突然又想起些事情,站在那里看着对方,面露不善的神色。灯光下,沃卡看见,一丝邪恶的冷笑掠过了这个健壮车夫的嘴角。最后,他好像是做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定,接过钱转身走向了马车。
  “好吧!老板!你说的一点没错,我相信你。”他牵着马说道。
  胡子男人将庭院的门关上后锁好,提着煤油灯回屋里去了。马车上了沙石道,行走的声音渐渐远去,很快就听不见了,周围恢复了应有的平静。
  沃卡又等了一会儿,才从围墙上下来。他非常小心地退回到篱笆那里,出小门到小路上去了。
☆无法安眠
  在小路上,沃卡又回顾了一遍自己刚才经历的一切,觉得很顺利,也很完美。他在心里暗暗地感谢着幸运之神,要不是它的眷顾,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机会。但是,眼前有一件事让他很伤脑筋,那就是下一步该怎么办?去附近的警察局打电话向局长报告,或者应该直接给警察厅打电话?如果这样做的话,也许自己就会被调回去。可如果真被调回去了,那还怎么继续追踪案件,找出新线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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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里,他苦苦思索了很长时间,还是很难下定决心。终于,他决定还是打电话给警察局。他正要往回走,突然听到有脚步声,好像有人正从小路上往这边走来。他想,要是这时被发现就功亏一篑了,于是迅速转身,又躲到了篱笆小门内的树影里。随着脚步声的临近,可以听出来这个人步履缓慢,还故意轻手轻脚的。那个人越走越近,沃卡发现,这是一个身材中等的男子。他听到脚步声暂时停了,但只有两三秒的工夫,他又往回走,停在了小门边。这个时候万籁俱寂,沃卡连他打了个哈欠和轻声咳嗽的声音都听见了。现在这种情况,沃卡除了静静地等着,别无他法。他也不清楚那时是什么时间了,也许八点半了吧。
  这时,沃卡听到马车道那边又响起了“咔嚓”的声音,有个人正迈着有力的步伐往这边走。沃卡看到那是一名男子,他正朝这幢房子走过来。来到门廊前,他按下了门铃。很快屋里灯亮了,胡子男人打开门后,看见一位高个男子站在台阶上,他穿着黑大衣,戴着呢帽,肩上还披着一条围巾。
  “嘿,菲利克斯!你在家,真是太好了!你哪天回来的?”客人很愉快,大声喊道。
  “哦,你好,马丁!我周日晚上回来的。快进屋吧!”
  “哦,不了。是这样的,我们打算玩桥牌,但人手不够,特别过来邀请你的。汤姆带了一个年轻的律师朋友过来,一起过去玩吧?”
  看着他的客人,菲利克斯面露疑虑之色:“我很乐意接受你的邀请,可只剩下我一个人在家。你瞧,我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呢。你先进屋坐一会儿,我去换换衣服。”
  “那就打扰了。你自己一个人,晚餐是怎么吃的?”
  “我刚从镇上回来,在那儿吃的。”
  两人进到屋里,不一会儿就出来了,他们关上门就上了马车道,很快两人的身影就消失在夜色之中了。根据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可以判断这两人已经走远了。躲在小路上监视的人也跳了出来,跟着他们去了。
  这会儿,就剩下沃卡一个人了。他从小路钻出来,上了大道,朝着回伦敦的方向走去。从远处传来了钟声,他知道已经九点了。
  附近有一家旅店,他走进去叫了一杯啤酒。一边喝酒一边跟店主聊天,他探听到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富贵北街的一个村庄,菲利克斯的那幢房子叫圣马罗山庄。他还想在附近找个公用电话,恰巧,他想要的就在眼前。很快他拨通了警察厅的电话,因为班利已经回家,所以他又等了一会儿。过了大约十五分钟,班利警官回到警察厅听了他的报告。
  班利详细地记录了那个山庄的位置,然后,他告诉沃卡回到树荫那儿去,继续监视。
  “这样吧,我带几个人这就过去,我们一会儿在篱笆的小门旁边碰头。”
  拿着地图查找了一番之后,班利带着三名警察乘计程车去找沃卡了。去的路上,他们顺路去找了下布洛顿,问他对于去找桶子的下落是否感兴趣。他很高兴能够加入。在车上,班利将山庄的位置做了详细的说明,并把每个人的位置部署好。
  很不巧,他们遇到了交通堵塞,十一点多才到。按照班利的指示,车在岔路上关闭了发动机,停在了距离山庄不远的地方。
  车内的五人都默不作声地下了车,一直往前走。上了小路之后,班利一个人找到了小门,去见树荫下的沃卡。
  “我是班利。后来有人再从这里出入吗?”他压低声音说。
  “没有。”
  “你还是等在这里,其他的几个人我去安排一下。”班利将每个人的位置做了分工,然后说,“好,现在分头行动!注意,听到哨声就集合!布洛顿,你和我一起!”
  布洛顿跟着警官来到小门外侧后停了下来,并肩藏在了篱笆下。时间像老人蹒跚的步伐,缓慢而沉重。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静寂的黑夜里有了动静,那是拨动铁锁的声音,然后就有脚步声从沙石路上传来。此刻,他们除了等待什么也不能做,很快就有一个黑影出现在门廊那儿。锁被打开后人影便消失在门里,随即门就关上了。班利说:“你等在这里,我去按门铃。等他来开门的时候,我会用手电筒照他的脸,你看好了,如果是菲利克斯,你只要说‘是’就可以了!”
  班利很用力地摁着门铃。屋里亮起了灯光,不一会儿门就被打开了。开门的那个人的脸被手电筒照亮了,这时,布洛顿说了一声“是”。
  “是瑞恩·菲利克斯先生吗?”警官问道,“我是警官班利,在警察厅任职。我可能要耽误你几分钟跟你谈谈,不知方便吗?”
  看得出,胡子男人很吃惊:“噢——好的。”他顿了一会儿,又开口了:“尽管现在已经不是闲谈时间了,你们还是进屋吧!”
  “谢谢。这么晚还来打扰你,我很抱歉。其实我们来到这儿有一会儿了,一直在等你。外面真的非常冷!让我的手下到你的走廊上来等着,可以吗?”亭子附近有一位警察,班利把他叫过来说:“亥斯汀·博特,菲利克斯先生和我有事要谈一下,你在这里等会儿。”
  警官和主人进到了里面。房间的装潢并不豪华,但绝对称得上舒适。当中一张大书桌上,有一盏读书用的台灯,菲利克斯将它点亮,照着班利。
  “有何指教?”说着他指了指靠背椅。
  警官坐了下来,说:“是这样的,菲利克斯先生。今天早上,确切说是昨天,从布鲁库奇号上,有一只桶子被你领走了。但是手续上有些问题,我来是要把桶子取走。”
  “什么!取走?”
  “海运公司说那件货出了差错。桶子上登记的地址不对,你取走的那只桶子不是你的。”
  “可我并没有搞错,那是我的!标签上写的是我的名字,运费也结清了。海运公司还有什么问题?”
  “但他们说那个桶子上的姓名、地址和你的都不符,发货清单上的那位菲利克斯先生,应该是住在多特亚·德特路,西卡博街。”
  “桶子上的名字是我的,至于地址是托寄的朋友写错的。不过,我很确定那个桶子是我的。”
  “要是又来了一位菲利克斯,并坚持说他是桶子的主人,到那时你又凭什么证明桶子是你的?”
  胡子男人的嘴好像动了一下,但最终没说什么,他开始不安起来,身子不停地扭动着。警官心想,看来自己设的小陷阱已使菲利克斯陷进去了。
  “要是真有这个人,你把他带来。”终于,他开口了,“我可以毫不费力地让他相信,那桶子是我的。”
  “真的吗?很快事情就可以真相大白。还有一个问题,请问,那只被你取走的桶子里装的是什么?”
  “雕刻品!”
  “真是这样吗?”
  “当然!事实上,现在我也有个疑问,为什么我要被你这样质问?”
  “坦白说吧,菲利克斯先生!有人反映,这个桶子不同寻常,因此警察厅认为,有必要对它进行调查。而你领走了桶子,自然而然地就成了我们第一个侦查的对象。既然我们已经调查清楚,那桶子不是你的,所以……”
  “不是我的?谁说的?为什么这样说?”
  “是你自己说的呀!你刚才不是说桶子里装的是雕刻品吗?根据我们掌握的资料,被你取走的桶子里装的并不是什么雕刻品,所以是你搞错了。”
  瞬间,菲利克斯满脸错愕,脸色骤然变青。
  班利两手交叉,抱在胸前坐着。看到对方这个样子,他把手放在膝盖上,说:“菲利克斯先生,你还不明白吗?要想解除别人的怀疑,你的说辞起码不能自相矛盾。当然,我相信你可以自圆其说,我们会听你解释。只是如果你拒绝合作,我们就不得不把你列为嫌疑犯了。”
菲利克斯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他说:“可是,我并没有隐瞒什么!没有人愿意自找麻烦,无缘无故地被警察被列为嫌疑犯。你的问题我都尽量回答了,就算让我去警察厅作证也未尝不可。”
  班利什么也没说,看着警察手册。
  终于,菲利克斯说:“好吧。我承认桶里装的东西,不像我说的那么简单,会让你怀疑,但此前,我说的也都是实话,并没有说谎。在这只桶里放的是国王和皇后的雕像,它不大,虽然用金子做的,但毕竟也是雕像。警官先生,那桶里装的是九百八十镑金币。”
  “还有呢?”
  “就这些,没有了!”
  “菲利克斯先生,里面有金币我们是知道的,但据我们了解,除了金币,里面还有别的东西。还是请你再仔细考虑一下吧。”
  “哦,对,当然还有垫着的东西。我还没打开过,所以并不十分清楚。不过,那些金币不足以将桶子填满,里面还放了些石膏填充。”
  “我不是说这些,还有一些很特别的东西。你确定,那里面没装什么要特别说明的东西吗?”
  “我想,有什么话还是请你直说吧!”他拨动了一下火炉,添了两根木柴在里面,又坐回了椅子上。此刻,他看起来比先前轻松多了。
☆秉烛夜谈
  菲利克斯说:“我想你已经知道,我是法国人。近几年我一直住在伦敦,但为了工作,我还会经常去巴黎。三个星期前,我又有了一次外出,中途朋友们聚会,我就去了。聚会时,我们谈到法国政府发行的致富彩票,多次讨论了其制度问题。其中有一位朋友叫罗迪,他建议我说:‘你也买一份,试试运气吧!’当时我没马上答应,后来又改了主意。我说:‘如果你肯出同样的钱数,我赌五百法郎。’这么做,他也赞成。按照约定我该给他二十镑,给了他后,他就以自己的名义买了彩票。后来,他给我写信说,如果中奖,就平分。可是日子一长,我就把这事给忘了。不料,上个星期五的傍晚,回到家时我收到了一封信,是罗迪写的。看了信,我觉得又高兴又迷惑。”
  说着菲利克斯打开抽屉,从中取出一封信,交给警官。信上写的是法文:
  弗里瑞特,埃瓦尼,华偌夫街997号
  日 星期二
  菲利克斯先生:
  现在,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还记得我们买的彩票吗?非常幸运,我们中大奖了。当初的一千法郎现在已经变成五万了,按照约定我们每人得两万五千法郎。我们如此幸运,应该赶紧握握手。
  我已经把钱领来了,马上给你寄过去。不过,有件事要先和你道歉,希望你别生气,我跟你开了个玩笑。
  你对杜马希尔还有印象吗?上周我和他聊天,当谈到罪犯使用何种手段蒙骗警察时,我们谈到了你。我说,你是个发明天才,不管犯了什么罪,都能逃过法律的制裁。可杜马希尔说:“我不相信!他太过老实,很容易在警察面前露馅。”于是,我们就展开了争论。最后,为了证明你的才能,我们决定对你进行一次测验。你的钱我全部换成了英镑的金币,总共有九百八十八枚金币,并把它们都装在了桶子里。我已委托海运公司运送,并将运费结清,预计四月五号周一就能到了。不过,桶子的标签写着“内装雕刻品”,收件人的位置写的是“伦敦西区,多特亚·德特路,西卡博街141号,瑞恩·菲利克斯”。寄件人我写成了德比耶鲁公司,这家公司制造的雕刻品很有名。要在海运公司蒙混过关已是不易,再加上领取人和桶内装的物品与标签上的不同,就很容易成为警察怀疑的对象。而这一点也正是我们要测验的你的能力。为此,我们以五千法郎为赌注,我赌你必会顺利领到货物,杜马希尔则赌你肯定会露出破绽,被警察抓住。
  这样做,可能会给你带来很多的麻烦,为此我由衷地祝福你。最有力的物证已放在桶内一同运送给你了。只有一点让我感到很遗憾,那就是我不能亲眼看到你把桶子打开。
  向你诚恳地致歉。
  哈菲斯·罗迪
  又及,因为手受伤了,所以信用打字机打的。再次致歉。
  接着,菲利克斯说:“这近千镑的金币,简直就是从天而降,我当然十分高兴,可是,想到罗迪的测试,我很困惑。想想我就觉得很生气,他们为了取乐,拿这种没有意义的争论当成赌博也就算了,但我就不同了,也许我会成为他们无聊举动的牺牲品,因为这件事被人质疑,或是惹官司上身。标签上写的是雕刻品,装的却是金币,很容易会被查出来。另外,收件人的地址是伪造的,也很容易被怀疑。想到这些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打算第二天打电话告诉他,先不要把桶子寄出去,我自己过去取。但第二天一早,他的明信片就到了,说桶子已寄出。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要想顺利领出桶子,我必须抓住船刚一入港而交货清单还没送过来的时机。于是,我开始着手拟定计划。在这个过程中,原来困惑恼怒的心情完全被冒险的刺激和乐趣所取代。
  “首先,我印制了一些假名片,使上面的地址和桶子收件人的地址一致。然后就是运输问题了,我在一家马车出租店租了一辆四轮马车,另外雇了两名搬运工人。因为海运公司的船下周一就会到港,所以周六时,我带着工人们来到临时租的小屋里,按照计划,将所有准备工作做好。为了不让工人们产生怀疑,我告诉他们我在跟朋友打赌,要赌赢就少不了他们的帮助。首先,我先跟他们解释说,我的朋友下了很大的赌注,赌我没办法将他以自己的名义寄给我的一只桶子领回来。我当然想要赢得这个赌注。这样做,只是想要考验我对于处理平常事务是否具有超常的能力,为了避免因失败而被怀疑成盗窃,朋友已将正式的委托书交给了我。然后我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委托书给他们看,并许诺,事成之后,将会给他们每人两镑作为酬劳。
  “接着,我准备了白色和蓝色两种速干油漆,把马车上原来的车牌改成了桶子上标签的地址。周一早上,我们到了码头,那时装载桶子的轮船已经到港。我在码头附近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葡萄酒桶都被卸了下来。可有一只在船舱的一角放着,还有两人在看守。我想那个桶子该不会就是我的吧?难道他们已经发现桶子里装着金币了?很快,我又发现了我的名字。于是,我就过去问能不能马上领走。
  “这时走过来一个青年,他很客气,就是不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他说应去码头办事处办理,要把我带到那儿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去说:‘霍克,还记得我说的话吗?在艾赫利先生的指示到来之前,你可不能自作主张!’
  “到了码头办事处,青年说他会叫人来处理,让我在办公室外面等着。过了一会儿,一位男子走了出来,我觉得事情不妙。果然,那人含糊其辞,找借口说不能领取。
  “经过试探,我知道艾赫利是海运公司的常务董事。从办事处出来,我仔细思考着下一步要怎么办。那个青年临走时对霍克反复交代,很明显,这里的情况他们已向上司艾赫利做过汇报了。想要取走桶子,我只能假借艾赫利的名义伪造指令了。刻不容缓,我马上前往海运公司总部,要求与艾赫利先生谈谈。很幸运,艾赫利正在见客,要我等着。我说没时间等,给他留言吧,然后跟他们要了信纸、信封。我将信封封好,写上名字就走了。这样,我拿到了公司的专用信纸。
  “我来到一家酒吧,点了杯啤酒,同时借了笔和墨水,用艾赫利先生的口吻写了封信,给霍克下达指令。写信时,我想万一霍克起疑,又跟过来可就麻烦了,为此我又苦想了一刻钟,最后决定,在信的末尾附上一句,请陪同菲利克斯送货,将货送到后再去复命。结果,我顺利地将桶子取走,由马车拉着上路了,可见我的谋划很成功。为了摆脱霍克,事先我与工人设计了一个小计谋。走到半路时,其中一位吵着要喝酒,因为禁不住诱惑,我也去喝了,并留下另一位工人看守马车。喝了一会儿,我以替换另一位车夫为借口,留下了霍克和一位工人,我们便趁机驾着马车走了。然后我们回到了租来的那间小屋里,重新给车刷了一遍油漆,让车变回了原来的褐色,并把那伪造的地址也去掉了。傍晚时候,我们才驾着车回到家来,把那只桶子卸在了库房里,它现在还在那儿呢!”
  菲利克斯的话说完好一会儿,两人都没再言语,只是在那里静坐着。
  他的话一直在班利的脑海里回旋,虽然过程很离奇,但是很有条理,并且没有什么漏洞,没有可疑之处。如果菲利克斯信任他的朋友,正如信里所说,桶里装的是雕刻品,那么足以证明他的行动的合理性。可如果桶里装的是死尸,那封信便是捏造出来的。至于,是否与菲利克斯有关系,就要从长计议了。
  根据推断,班利得出三条线索。
  第一,菲利克斯的言谈举止。当警官多年,班利积累了丰富的经验,能够断定,谁的话是真的,谁的话是假的。直觉告诉他,这位男子没有撒谎。虽然他也知道直觉经常会骗人,事实上,过去他因为直觉而判断失误的事情也不止一次,可这次,菲利克斯给人一种非常正直、严谨的印象,警官觉得自己的直觉没错。当然,要给案件下定论,这可起不了决定性的作用,但毫无疑问,它非常重要。
  第二,菲利克斯对于在伦敦领取桶子过程的讲述。单就这件事来说,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说的都是真的。菲利克斯对昨天的事情的复述,已经清楚明白地交代了自己所有的行为,而且他所说的从布洛顿、艾赫利、威尔、沃卡的陈述里也可以得到印证。由此可见,菲利克斯并没有撒谎。
  第三,菲利克斯关于巴黎的活动的讲述。信在这件事中变得至关重要。事情真的如他所说,才有了那封信吗?那封信真的是出自他的朋友罗迪之手吗?班利想,要想知道是真是假,倒也不难。
  想到这里,班利首先发话:“罗迪是做什么的?”
  “他是一家葡萄酒批发店的副董事,那家店名叫罗迪公司,位于安利四世街。”
  “杜马希尔呢?”
  “证券经纪人。”
  “知道他住在哪里吗?”
  “家庭住址我不清楚,办公的地方应该在波塔森尼叶大街。要想知道详细地址就要问罗迪了。”
  “请问你和这两个人的关系怎样?”
  “我和他们是相交多年的朋友了。不过即便是好朋友,在彩票这件事之前,也没有在金钱上有过往来。”
  “信上所写的都是事实吧?”
  “是的,确有其事。”
  “当初,你们谈论彩票的具体地点,还记得吗?”
  “在一家咖啡馆里,一楼的某个房间。”
  “在场的,还有其他人吗?”
  “有。当时一块在聊天的,有一伙人。”
  “在场的人都知道你已经决定购买彩票了吗?”
  “知道!为了这件事,他们还嘲弄了我们一番。”
  “在场的都有谁,还记得吗?”
  菲利克斯好像有点为难说:“对不起,我有点儿记不起来了。我们只是偶尔才会聚一次,而且,我并没有在那儿待很长时间。当然,一定会有罗迪,其他可能还有多比尼、安利、恰克,可我不能确定。应该还有几个人在。”
  每个问题,菲利克斯都回答得很痛快,警官将他的回答一一记下。对于彩票这件事的真实性,他越来越肯定了。不管怎么说,要想辨别真假,只要前往巴黎,稍作调查就可知道了。可是就算这些事情都是真的,也不能证明那封信就是罗迪写的。既然有那么多人在场,又都知道彩票的事,那他们中的任何一人都可能写信,甚至也不排除这封信根本就是凭空捏造的。难不成这一切真的是菲利克斯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又怎么去证明?
  这些问题一直在警官的脑袋里盘旋,又静默了一会儿,他才问道:“这封信的信封在哪?”
  “啊?”菲利克斯说,“信封?我想没有。取出来信后,我就把信封丢了。”
  “明信片还有吗?”
  菲利克斯在桌上的文件夹里翻了翻,又到抽屉里找了一会儿,说:“找不到,可能丢了吧!”
  这样一来,就没有充足的证据可以证明信件存在的真实性了。不过,也没有明显值得怀疑的地方。警官现在没有任何偏见。他把那封信拿在手里观察着,薄纸上的字体是打字机打出来的,有很多破损的痕迹,在这方面班利不是专家,但他能看出这是出自国外制造的打字机。班利想,也许可以顺藤摸瓜将打字机的类型找出来。信纸是法国的,可是菲利克斯自己也说,他经常会去法国。这不是很重要的线索,但也一定要查清楚。
  警官又开始仔细查证信的内容,一共有四段。他将每一段分解出来,按顺序思考,第一段是说彩票中奖的事。他想,信里说的彩票是否真实存在很容易证实。中奖者并不难找,可以请法国警察帮助,拿到获奖者的名单,就知道有关彩票的事是否属实了。二三段是讲关于打赌还有桶子如何寄送的事情。班利仔细地看着,信中谈及的每件事都需要反复琢磨、思考。信中所说是真的吗?暂且不说彩票这件事,通过这种方式来对一个人的能力进行测试也太戏剧化了,但想想也不是没有可能。这时,他又想起那只女人的手臂,是否真的有具死尸在桶子里?如果真有,又是怎么回事?
  “这样做,可能会给你带来很多的麻烦,为此我由衷地祝福你。最有力的物证已放在桶内一同运送给你了。只有一点让我感到很遗憾,那就是我不能亲眼看到你把桶子打开。”他将信的最后一段又读了一遍。
  乍一看,这一段像是在祝福彩票中奖的事,而“有力的物证”是指那九百八十八镑金币。但它只有这一层含义吗?如果“物证”是指死尸呢?那就是菲利克斯间接地做了某些事,从而产生了这样的后果。如果说就是要送钱给菲利克斯,那不能亲眼目睹他打开桶子,为什么会感到遗憾呢?如果桶子里的东西能让菲利克斯大吃一惊,这种说法倒也合理。也许真相正是这样。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死尸是寄给菲利克斯的,他或多或少会知道一些。警官说:“菲利克斯先生,谢谢你能配合警察的工作。到目前为止,我们相信你所说的都是真的,只不过,有些事情我觉得你还有所保留。”
  “可我认为重要的事都说出来了。”
  “看来我们对什么是重要的事持有不同的观点。现在还要回到最开始的那个问题上来,那只桶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我不是说了嘛,是金币。”
  “我相信,你是真的认为里面装着金币。但你所说的得到金币的过程,就不能不让人怀疑了。”
  “好吧,”菲利克斯站起身来,“桶子就放在马车房里。看来除了把它打开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证明我所说的了。本来,我不想在今晚打开,那么多金币暴露出来,放在那里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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