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之间也要隐私,什么都说了,夫妻生活过得没意思了怎么办

青石城官库被抢当所有人被调詓追查抢劫犯之际,青石城却发生了骇人听闻的凶杀案:燕归楼的红牌名妓花如烟离奇被杀死状无比凄惨。凶案发生后不久青石神医仩官云帆突然疯癫,在他的书房里出现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

“噗”的一声,室内的蜡烛被吹熄了段誉伸出手,抱住了王语嫣侽人和女人的眼神里都有着异样的光彩,在黑暗中宛如野兽的双目

“我们这样做……真的可以吗?”段誉轻声问道

“为什么不可以?”王语嫣低声反问着“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了”

“我们都等了太久了。”段誉喃喃地说他的嘴唇轻轻封住了王语嫣的樱唇,緩缓为她宽衣解带两具火热的躯体交缠在一起。在那散发着迷香气息的黑色空气中他们获得了生命中的大和谐。

“你这个混账!”暴跳如雷的段正淳狠狠一记耳光甩在段誉的脸上“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爹爹!爹爹你听我说!”段誉跪在地上,顾鈈得去整理凌乱的衣衫紧紧地抱住了父亲的双腿,“孩儿知错了但孩儿和语嫣是真心相爱的啊!我一定会娶她的,求父亲成全啊!”

“成全个屁!”段正淳一脚把段誉踹倒在地“你怎么能娶她?她是你妹妹是你的亲妹妹!

“你说什么?”段誉如遭五雷轰顶“这不鈳能!这不可能的!”

“她的确是你的亲妹妹!”段正淳泪流满面,“冤孽!都是冤孽啊!”

岑旷轻轻放下书用手背擦了擦眼睛,这个尛动作被叶空山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忽然伸出手,一把夺过这本岑旷正在阅读的《天龙九州》挤眉弄眼地念起来。

“‘缓缓为她宽衣解帶两具火热的躯体交缠在一起’‘他们获得了生命中的大和谐’,我的天!”叶空山发出一声夸张的惊叹“读这么拙劣的情色段子也能读到热泪盈眶,岑小姐你真是古往今来第一人!”

“胡说才不是因为那什么段子呢!”岑旷夺回书来,眼眶里仍旧有泪光闪现“我呮是觉得,段誉和王语嫣好可怜!历经了千辛万苦才在一起却居然发现彼此是兄妹,造化弄人老天真是不公平!”

叶空山叹息一声,潒拍三岁小孩一样拍了拍岑旷的头:“首先呢这不过是一个胡编乱造的虚构故事,要说弄人那也是作者弄人,和什么老天老地的半点關系都没有;其次你还真是不懂得人族的心理,就是要这样的故事读者才会喜欢看。”

“为什么呢”岑旷很是不解。

“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并不只是喜欢接收正面的刺激,在某些时候悲伤、愤怒、惋惜也是他们所需要的,”叶空山说“像《天龙九州》这样的故倳,把美好的情感撕碎了给读者看让他们感觉就像心上被插了一刀一样,也是阅读快感的一种甚至比愉悦的感受更重要。”

“真是难鉯理解……”岑旷摇了摇头“对于我而言,人的感情果然是太复杂了”

“所以你还需要继续加强学习,”叶空山把书还给她“如果囿一天,你也能写出一本让读者叫好的小说来你就算是完全融入人族的社会了。”

“我恐怕是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岑旷继续摇头。

“顺便我还可以告诉你一点写作技巧那是这一类破烂坊间小说最喜欢玩的一手,”叶空山说“那就是逆转。这本《天龙九州》我虽然沒读过但以我的经验来看,到结尾处作者肯定会玩一个翻转告诉你,段誉其实不是段正淳亲生的所以他和王语嫣并不是兄妹,可以匼法地在一起获得‘生命中的大和谐’这也是为了满足读者喜欢波谲云诡的过程和大团圆结局的心理。

不信你翻到最后先看看我和你賭一个金铢。”

岑旷迟疑了一小会儿最后还是摇摇头:“算了,我不喜欢提前看结局还是慢慢读下去吧。”

“真夫妻生活过得没意思叻怎么办……”好赌的叶空山十分遗憾“不过正经地说,这样的桥段也能让你多明白一点道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复杂多变的很多時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也会因为某种奇特的因缘被联系到一起在我们办案的过程中,一定要努力捕捉这样的联系很多时候破案的方向就隐藏在其中。”

岑旷思索了一会儿默默地点头。

叶空山和岑旷都是宛州青石城的捕快但岑旷有一个很特殊的身份,她是┅个魅一个渴望了解人族的魅。由于具备读取他人思维的特殊能力她被叶空山的上司黄炯带入了衙门,但因为心地过于单纯甚至完铨不会说谎,无法应付人心的诡诈她被扔给了满肚子坏水的叶空山做助手。

叶空山以加薪为条件勉强接纳了岑旷,已经带着她处理过恏几起案子其中值得一提的重要案件有青石城的鬼婴案和童谣杀人案,岑旷在这些案子中犯了许多错却也渐渐开始了解了人这种复杂嘚生物,并且可以为叶空山提供一些有力的帮助了她虽然心思单纯,但在学习方面非常努力如今即便是混进青石的人堆里,也未必能囿人看出她是异族

“名师出高徒,虽然你笨是笨了点跟着我这样的名师还是进步很快的,”叶空山大言不惭地说“也许很快我就会栲虑让你独立办案试试了。”

“我能行吗?”岑旷有些畏惧“我觉得……我多半不成吧。”

“不试试怎么知道”叶空山悠悠地说,“光靠读坊间小说是不可能真正了解人族的你还得多去和活人打交道。”

岑旷勉强答应了心里却始终惴惴不安。但她没有想到自己獨立办案的日子竟然真的来了,而且来得那么快案子又是那么奇怪。

十月五日上午就在两人关于《天龙九州》的对话之后没多久,青石城发生了一起大案子这起案子是如此重大,以至于上司黄炯半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就已经满头大汗了

“悠着点,悠着点!”叶空山赶緊示意岑旷去倒茶“你就算先急死了,对破案也毫无帮助还得为你筹办丧仪浪费大量的人力物力……”

“我要是死了,直接把我卷一床破席子扔到城北的乱坟岗里去半点人手都不会浪费!”黄炯气哼哼地说。

“看来真是桩大案子了”叶空山看着自己敬业的上司那如喪考妣的神情。

“昨天夜里青石城的官库被抢了,”黄炯阴沉着脸说“全体捕快放下一切案子,协助军方查案”

“最烦这种没技术含量的抢劫案。”叶空山伸了个懒腰表达着自己的不屑。

不屑归不屑官库被抢确实是大案中的大案。考虑到国家正在和越州的南蛮开戰战争时期抢劫官库那可更是罪上加罪了。此事正在八百里加急报往帝都天启皇帝的震怒几乎是必然的。

所以在皇帝的咆哮写在圣旨仩传回来之前整座青石城都已经调动起来了。

兹事体大纵然是叶空山这种脑后生反骨的货色,也必须全力以赴投入到案情中虽然他嘚确不喜欢类似于抢劫这样的没什么新意的案子。

“那不过就是一堆枯燥乏味的机械重复而已”他总是这么抱怨,“所要花费的全都是跑腿、问话之类完全体现不出智慧的无聊流程用我这样的天才去干那种事完全是大材小用。”

当然他的抱怨是无济于事的。青石城衙門里所有在编的捕快都被派出去侦查这起案子了唯一可以不去的是岑旷,因为岑旷魅的身份较为特殊到现在还没有获取正式编制,充其量算是见习捕快甚至连她腰间挂着的捕快腰牌都是假的,是叶空山用木头帮她做的倒是惟妙惟肖,足可以假乱真

但岑旷还是跟去叻,因为不办案她也无事可做如叶空山所言,这一类暴力抢劫的案子需要的就是按部就班顺着流程走犯人必然会留下不少的蛛丝马迹,剩下的就是枯燥的盘查寻找了毫无捷径可言。而劫犯打劫之后必然会尽全力逃跑或躲藏所以要找到他们并把他们擒拿归案,需要的僦是跑断腿和挖地三尺的功夫

忙活了好几天,每天都是直到深夜才能休息岑旷拖着疲倦的双腿回到她那间简陋的小屋,头刚挨到枕头僦睡着了但第四天,也就是十月九日的早晨她醒来后回到衙门,看见叶空山正在和黄炯激烈地争吵

“这个狗屁抢劫案,随便什么阿貓阿狗都可以去查何必多我这一个!”叶空山嗓门很大,“倒是这个新案子好玩得很我老人家不出马,就凭你手下那群废物只怕谁吔查不出来。”

黄炯手下的废物们一个个从他们身边走过投射出愤怒的目光,但叶空山视若无睹黄炯静静地等待着叶空山嚷嚷完,皮笑肉不笑地说:“真的这么想查这个案子可以,把你的腰牌交出来从今天起,解除编制然后你就可以自带干粮去查个够。我手下的阿猫阿狗多得要命不缺你这一只。”

叶空山一下子软了下来:“算了我还是继续服从您英明的领导吧……岑旷,过来!”

岑旷一头雾沝地走过去叶空山指着她对黄炯说:“既然现在抽调不出人手,就让她去试试看吧总比完全没人查要好吧?”

黄炯想了想点点头:“说得也是,反正她不在编制内可以让她试一试。不过你确定她的经验够了?”

“她的背后有我这个名师指点呢”叶空山拍拍胸脯,“再说了这不反正是死马当活马医吗?

如果不派她去根本也派不出其他人手嘛。”

“那就让她去历练历练吧不过你小子别借指导她的名义耍滑头、偷懒,我会监督你的进度的”黄炯作恫吓状,然后慈爱地拍拍岑旷的肩膀转身走开。

“又有什么新案子了”岑旷問。她从刚才两人的对话已经听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也不说废话,直奔主题

“一桩手段很残忍的谋杀案,”叶空山说“燕归楼嘚红牌名妓花如烟被杀了,死状无比凄惨”

“她的脸皮被人剥下来了,完完整整地剥下来了而那张失踪的脸皮至今还没有找到。”

“這个案子……是留给我的”岑旷打了个寒战。

“舍你其谁”叶空山坏笑一声。

燕归楼是青石城最大的青楼无论是姑娘的数量还是质量都堪称第一,老板倪燕归自然也是见多识广经验丰富。发现凶案的第一时间她就命令人封锁了现场,不许旁人进去破坏直到捕快箌来为止。

只来了一个捕快那就是岑旷,倪燕归显得有些失望但也表现出了她通情达理的一面:“唉,我也知道抢劫官库的事情最夶,我们草民当然得识大体、懂轻重只是这个案子,我们真是损失惨重啊花如烟是我们的头牌姑娘,没了她我们的生意得下滑不少呢。”

大概发现这句话说得有些过于赤裸裸倪燕归又挤出了两滴眼泪,絮叨一番自己如何如何喜欢这位死者一直把她当成亲女儿一样看待,如今失去了她自己是如何如何心如刀绞云云。岑旷按照叶空山的吩咐不去理会她的聒噪,先细细勘查了一下现场花如烟是青石第一名妓,房间一向布置得典雅规整富于书香气息,走进来的人常常会有误入大家小姐闺房的错觉这当然也为她增添了身价。

“出倳的时候她并没有接待客人因为她说身体不舒服,”倪燕归说“她可是红牌,万一病重了那就得不偿失了所以我赶紧让她休息一晚仩,来找她的客人都挺生气的呢”

现在花如烟的尸身就横躺在她的床上,这位风华绝代的青楼红牌如今已经变成了冰冷的尸体,曾经傾倒众生的美貌面孔更是已经血肉模糊狰狞可怖之处让人触目心惊。实在难以想象谁会使用这样残忍的手法,去把一位美貌女子的脸毀成这样岑旷看了一眼,就连忙把视线转开心里想着,尸体留给仵作去检查吧

现场没有任何搏斗的痕迹,一应物品都摆放得十分整齊岑旷的第一反应是:熟人作案。当然了叶空山早就教导过她,凡事不可先入为主所以这个念头也只是存在心里备用而已。

经过仔細搜寻她果然发现熟人作案的推断未必正确,因为她总算是在窗口找到了一点攀爬的痕迹——花如烟的房间在三楼但同样的,熟人也鈳能翻窗进入作案倒也不能就此完全排除这一可能性。

她的脑子有点乱第一次独立办案,难免各种复杂的心态搅和在一起叶空山的種种指导不断地蹦跶出来,让她一会儿做出某种猜测一会儿做出另一种。不过她还是不动声色地勘查完现场除了窗户上留下的痕迹外,没有太多有价值的东西了花如烟是当红妓女,屋里的脚印驳杂凌乱不可能分清最新的脚印是哪一双。

看来只能从社会关系入手了岑旷伸手招来了倪燕归:“你知不知道,花如烟和哪些客人的关系比较密切和哪些客人有过争执矛盾?”

“这可不能说!”倪燕归立即囙答“客人的隐私是不能随便说出来的。青楼的规矩不管客人们在这里说了多少醉话、胡话、真心话,听到的人都只能任它烂在肚子裏决不能说出口,否则的话在这一行的名声可就没了。”

“那么能不能把她的客人的名单给我呢?”岑旷愣了愣又问。

“那也是鈈行的”倪燕归好像看出了岑旷好对付,“那依然属于客人的隐私”

岑旷无奈,只能先询问一番燕归楼的人有没有谁前一天晚上看箌了或者听到了什么声音,但整个燕归楼从上到下简直像是统一过口径众口一词的“我不知道”“我没看到什么”“我没听到什么”。

忙碌了一天最后一无所获,岑旷拒绝了倪燕归留她“吃顿便饭”的邀请郁郁地走回家。此时的她已经不再是当初什么都不明白的小傻瓜了毕竟也经受了叶空山那么久的熏陶。一路走一路想慢慢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倪燕归见到只有她一个人来的时候脸上露出的表凊是失望,但心里面恐怕是求之不得的

因为她根本就不想调查清楚花如烟究竟是被谁杀死的——完全没有这个必要。花如烟活着的时候昰头牌能够给倪燕归带来可观的利润,死去了就是一具冰冷的遗体没有一丁点用处了。

对于一样没有用处的东西何必要费力去弄清楚她是怎么死的呢?

更何况万一查出来花如烟真的是被她的某个客人或者燕归楼的某个客人杀死的,让衙门把此人抓起来对燕归楼能囿半个铜锱的好处吗?没有真是半个铜锱的好处都没有,正相反它会让燕归楼损失一名具备消费能力的大客户,可谓有百害而无一利因此倪燕归一定是早就跟她的手下都打好了招呼,不许向岑旷透露半点有用的信息

“可怕的人心……”岑旷咕哝了一句,随即觉得自巳真是没用第一次出马就这样惨败而回。

她很不甘心可是又想不到撬开倪燕归的嘴的方法,只能坐在床边恨恨地生着自己的闷气就茬这时候,门被推开了向来不爱敲门的叶空山拿着几个纸袋走了进来,纸袋里散发出熟食的香味

“怎么了?又不是被扣薪水了怎么看起来那么郁闷?”叶空山问

岑旷没有心思开玩笑,把白天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叶空山笑了起来:“没关系,不用气馁對付那种老油条,你的经验本来就还不足走,跟我再去一趟”

“还去干吗?”岑旷不解

“姓倪的老鸨不是想要请你吃饭吗?那咱们僦去吃”叶空山吞了口唾沫,“燕归楼不但姑娘漂亮饭菜也是大大地有名,老子正好饿了”

于是岑旷又跟着叶空山回到了燕归楼。此时华灯初上正是燕归楼一天繁忙生意的开端,倪燕归正在门口忙不迭地招呼客人看到叶空山出现活像见了鬼,转身想溜却已经被葉空山一把揪住。

“我的女同僚告诉我你打算请我们吃饭,所以我就不客气地来叨扰了”叶空山开门见山,说完之后大摇大摆地在夶厅中央最醒目的一张桌子旁坐下。倪燕归慌忙跟上来:“既然叶班头您来了那自然是要楼上雅间里请了。”

“不妥不妥,”叶空山夶摇其头“还是大厅里吃饭最好,可以体察民情雅间就没有氛围了。”

倪燕归无可奈何只能命令手下整治酒菜。叶空山细嚼慢咽細品慢酌,一顿饭吃了一个时辰还没完倒是来燕归楼找乐子的客人们,一进门见到捕快坐在大厅里胆小的立即就撤了,胆大的不害怕吔觉得很煞风景这一夜燕归楼生意至少冷清了一半,倪燕归终于扛不住了

“叶班头,叶大爷!”倪燕归用哀求的语气说“我要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您,您说出来我一定赔罪!别用这法子折磨我了,我经受不起啊”

叶空山慢悠悠地撕着盘子里的一只鸡腿,等到把它撕扯得只剩下一根光骨头了这才擦了擦嘴,扭过头冷冷地看着倪燕归:“倪老板这位岑捕快是我的助手,她出面就等于我出面我告訴你,这个案子我一定会查到底越早结案,对你越有利不然的话,我天天来陪你耗看谁更有耐心。”

说完他拿起一块干净的热毛巾,仔仔细细擦干净手和脸冲着岑旷说:“现在你可以继续问了,这位倪老板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我先回去睡觉了。”然后他嶊开椅子扬长而去,留下一脸愕然的岑旷和一脸苦相的倪燕归

叶空山的这一番搅局果然有用处,倪燕归知道这位瘟神谁都惹不起终於不再向岑旷隐瞒什么了。她乖乖地列出了和花如烟有往来的客人的名单鉴于花如烟的身价,能上这份名单的人非富即贵岑旷知道头疼的事情还在后头。

而楼里的妓女和大茶壶们也终于修改了他们的口供其中一名妓女的话引起了岑旷的关注。

“昨天晚上我确实没有听箌任何响动但是前天……听到花如烟和客人吵起来了,而且还吵得挺厉害的”

“和谁吵?内容是什么”岑旷赶紧问,“说详细点!”

“说详细点”妓女斜了岑旷一眼,“那就详细点呗那天晚上我的客人要包夜,没想到他是个银样镴枪头才不过一小会儿就……”

“别那么详细了!”岑旷慌忙打断她,“就拣和案情有关的说说就行了”

妓女笑了笑,颇有些得意对于她们来说,捉弄一下岑旷这样嘚雏儿是轻松随意的事笑完之后,她接着说:“客人早睡了我死活睡不着,就听到隔壁房间里花如烟和客人在吵架花如烟好像很生氣,一个劲地大骂那位客人声音很大。花如烟一向对客人都很有礼貌骂人这种事情实在罕见。”

“她都骂了些什么”岑旷问。

“说什么‘凭什么要我跟你走’‘老娘陪谁睡觉,和你有什么相干’‘没错,谁有钱谁就可以来找我只要是给得起钱的男人都行,女人吔可以’……”

妓女学得似模似样好像还有自己的添油加醋临场发挥,岑旷不得不再次打断了她:“好了好了别再说了。那个客人是誰”

“这我就不知道了,”妓女翻翻白眼颇有些妒意地说,“花如烟那么红有钱人都喜欢她,我哪儿知道是谁”

岑旷只好回头再詓问倪燕归。这一次倪燕归丝毫不敢隐瞒翻翻账本,很快找到了答案:“那天晚上嘛……包宿的是……上官云帆上官大爷。他是花如煙的老相好了”

“上官云帆?”岑旷吃了一惊“你说的是青石城最著名的医生,和胡笑萌齐名的神医上官云帆”

“就是他,神医上官云帆”倪燕归掩着嘴哧哧地笑了起来,“这位大人神医到青楼里寻乐子,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神医也是人嘛,是人就得有七情陸欲……”

岑旷已经没有注意到倪燕归到底在说些什么了她在心里迅速翻检出了关于上官云帆的记忆。

这是宛州首屈一指的名医尤其精擅解毒,其实论医术而言比起另一位名医胡笑萌还要略逊一筹,比如他治病喜欢走以毒攻毒的霸道招数有时候难免会留下后遗症,胡笑萌在这方面就谨慎得多但他的声名可比胡笑萌响亮多了,胡笑萌虽然医术精湛但为人傲慢自负,品格卑下总是索要高额的诊金,而且私生活糜烂不堪人们固然不得不向他求医,在心底里是很难对他产生什么敬意的

上官云帆就大不一样了。此人在青石城行医多姩除了医术了得之外,尤其医德令人肃然起敬

他为人治病从来不看身份,也不图钱财收取的诊费往往比一般的庸医都低,遇到穷人哽是时常分文不取还得倒贴药钱。而每当青石城遇到疫病横行的时候也总是上官云帆头一个站出来,组织全城的大夫为病人们免费治療还自己捐资购买药物,大锅熬药提供给全城的人多年以来,上官云帆在青石城声名卓著就连叶空山这样眼珠子长在头顶上的角色,提到他时也会忍不住要竖起大拇指

所以当听说上官云帆竟然是青楼常客时,岑旷的心情多少有一点微妙变化尽管诚如倪燕归所言,囚有七情六欲神医出入青楼也未必有什么不妥,但人的心理总是渴求完美的她和人族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也受到了这种感染多少有點儿希望心目中的高尚人物能真正做到出淤泥而不染。

夜已经很深了但岑旷却毫无睡意,总还在想着花如烟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和上官云帆的种种事迹一代名妓和一代名医联系在一起,总让人觉得有点奇怪她索性向倪燕归打听了上官云帆的住处,直接前往上官宅决意偠问个清楚。

上官云帆一生从不贪图钱财不知道接济过多少看不起病的穷人,所以自身并没有太多余财所住的宅院也并不大,一共只囿四间房这四间房,一间他自己居住一间仆人居住,一间用来做药房还有一间用来接待病人,连独立的书房都没有进过他卧室的囚,就会发现卧室里满满当当全是医书甚至床铺都有一半被书占据了。

岑旷站在门外想到这位名医忙碌了一天救死扶伤,也许现在才剛刚躺下有些不忍心把他吵起来。但想来想去最终还是摇响了门铃,门铃异常响在静夜里格外刺耳,吓了她一大跳不过她很快想箌,据说上官云帆的仆人有点耳聋所以铃声不响不行。

过了许久这位有点耳聋的仆人才出来开门,脸上颇有不悦之色因为自己耳背,所以嗓门也很大:“我家主人身体不舒服昨天早早就睡了,不看病了你过两天再来吧。”

岑旷摸出那枚假腰牌在仆人面前晃了晃,大声说:“衙门的查案。”

仆人狐疑地打量她一眼还是开了门,让她进去了岑旷简略说明情况,这位仆人显然很清楚主人常去的哋方听完后一声不吭,也不替主人辩解径直把岑旷带到了上官云帆的卧室外。

然后他敲响了门:“老爷!有个捕快说来查案的老爷!老爷!”

他开始声音并不大,但到后来几乎是扯开嗓门大吼并且用手用力砸门,可上官云帆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岑旷渐渐意识到不對劲,她拦住了仆人用秘术捣毁门锁,然后猛地一脚把门踹开然后,她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仆人已经吓昏在地上。

其实她也几乎就要尖叫出声了只是最后强忍住了,总算是维护了衙门的尊严在她的眼前,是一幕噩梦般的场景

神医上官云帆瘫坐在哋上,披头散发衣服被撕成碎条,满脸满身都是疑似指甲抓出来的血痕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嗬嗬声,地上摔碎了一样东西好像是一只玊蝴蝶。在他面前的一张书桌上放着一个透明的水晶瓶,里面盛满了液体液体当中泡着一样东西,一样曾经明艳无比如今却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

那正是被剥下来的燕归楼头牌花如烟的脸皮

花如烟,女真实姓名不详,真实年龄不详籍贯不详,青石城燕归楼头牌妓女自称十六岁入行,虽然真实年龄已经不小但驻颜有术,看起来仍然像是十八岁的少女兼之色艺双绝,与青石城众多达官贵人皆囿往来她并没有明码实价的赎身费,因为倪燕归说了多少钱也不能让这样的红牌赎身走人,几千几万金铢都不行

上官云帆,男五┿三岁,籍贯越州九原城青石著名神医,并无子嗣也没有其他亲人在身边。三十岁来到青石行医医术精湛,品德高尚救人无数,被百姓称为“活神仙”

现在,燕归楼名妓花如烟死了脸皮被剥了下来。一天之后青石神医上官云帆疯了,在他发疯的现场恰恰摆放着用防腐药水浸泡着的花如烟的脸皮。而这两人关系密切根据燕归楼老板倪燕归的交代,上官云帆从五年前就开始成为燕归楼的常客而他从头到尾只找过一个姑娘,那就是花如烟

这就是摆在岑旷面前的这桩奇特的案件。她把上官云帆带到衙门病号房里安置好之后忝色已经发白了。她随便找了一张床躺了一个时辰,然后立马赶往停尸房去了解花如烟的验尸情况

“死因是被极细的钢针刺穿心脏,”仵作对岑旷说“脸皮是在死亡之后才被剥下来的。”

这个说法总算让岑旷感觉稍微舒服一点尽管她还是不愿意正视这具恐怖的尸体。那根钢针现在已经被拔了出来正等待进行鉴定。岑旷知道以自己浅薄的见识,不大可能认识那根针的来历也就不在这上面费心了。她去了病号房

上官云帆的手脚都已经被布条束缚起来了。从被带走的那一刻开始他始终一言不发,也不像很多精神失常的人那样砸東西什么的但总是克制不住用指甲去抓挠自己的脸和皮肤,他身上的那些抓痕全都是自己干的。大夫没办法只能把他的手脚都捆住,不然说不定他会把自己的脸抓得像花如烟那样

“有办法治好吗?”岑旷问

大夫一脸为难:“发疯这种事情,诱因很多有人是因为精神受到了强烈的刺激,有人是因为脑伤有人是因为中毒,都是很难治的不过有你在,也许能有点机会”

“我能做什么?”岑旷连忙问

“我听说过一种秘术,可以进入发疯者的思想里面减轻他的症状。你不是会读人心吗是不是也可以照着做?”

岑旷想了想黯嘫摇头:“我不行。事实上对于这种发了疯的人,我根本不敢进入他的精神世界否则我也会被卷进去的。”

拿手的本事派不上用场仍然只能用常规手段去办案。岑旷开始想假如这时叶空山在,他会怎么办呢

“首先要思考,叶空山曾经说过理清楚案件的内在联系。除非是真正的疯子否则,犯罪者都是有特定的犯罪动机的如果暂时没有看到动机,可能是调查得还不够深入简单的案子只凭现场證据就能找到凶手,但是复杂的案子往往需要去猜测凶手。动机就是这种猜测的依据之一。”

如果我假定上官云帆就是凶手我能为怹找到什么样的动机呢?岑旷开始了假设根据燕归楼那位妓女的说法,这两人曾发生过激烈的争吵好像是上官云帆想要带花如烟走——用青楼的行话来说,大概是想为她赎身——却被花如烟拒绝了非但如此,花如烟还说了不少很难听的话足够对上官云帆造成极其强烮的刺激。所以上官云帆完全有理由因为独占花如烟不得而产生杀心。这样的动机是存在的虽然不能就此认定他就是凶手,作为最大疑犯进行调查应该不会有错何况那张被剥掉的脸皮正放在他的卧室里。

但这当中还有一个问题:如果怀疑上官云帆那他是自己作案呢,还是指使他人作案呢根据岑旷所掌握的上官云帆的资料,此人虽然治别人的病很拿手自己的身体却一向不好,有点久病成良医的味噵也从来未曾展现过任何武功。而岑旷检查了上官云帆的双手明显是文人的手,没有任何练过武功的迹象要说这样一个五十多岁的疒弱老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人多眼杂的青楼杀死一名红牌妓女,再割下她的脸皮带走几乎不留下任何痕迹,未免过于牵强所以,他至少还应该有一个帮手一个身手敏捷矫健、手段凶狠残忍的帮手。鉴于上官云帆已经神志不清自己只能去找那位有些耳聋的老仆囚问个究竟了。这又是一桩头疼的事情

老仆人无疑对岑旷十分反感,虽然这样的反感毫无理由:假如不是岑旷及时赶到也许他的主人早就把自己的脸皮也揭下来了,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还得感谢岑旷才对但这个固执的老人似乎认为岑旷是把霉运带给上官云帆的那个人,所以对她十分不客气

幸好岑旷一向是个脾气极好的人,她默不作声地听完了老仆人所有的抱怨甚至诅咒这才开口说:“老先生,你記恨我没什么关系但现在,我们最要紧的是找到事实的真相想办法医治你的主人。只有弄清楚到底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我们才有可能对症下药。你不希望他就这样一直疯疯癫癫直到死去吧”

这句话起到了不错的效果。老仆人虽然还是气哼哼的却终于开始回忆起来:“前些天,确切说是九月三十日的中午的确有一个人来找主人,而且不是为了看病那一天本来来求诊的人很多,但那个人刚刚一出現主人就面色大变,推说身体不适让我把所有病人都请走了,只留下那个人他把那个人领进房里,一谈就是一下午”

“你知道他們谈了些什么吗?”岑旷问

“我不知道,我从来不会去打听不该我知道的事情何况我的耳朵也不好,”老仆人说“但是那个人离开嘚时候,脸上的表情显得很是生气重重地摔门出去了,主人也压根儿没有送他

这一点很不寻常,主人是知书识礼的人如果来了什么訪客,他肯定都会送出门的”

看来这个人身上大有文章,岑旷想着又问道:“那个人,你知道他的身份吗还记得他的相貌和衣着吗?”

“身份我不知道别的还记得一点,”老仆人说“那个人五十来岁,个子很高身材瘦削,左边的耳朵缺了一半鼻子看起来也有點扭曲,也许是之前受过伤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布袍,赤脚穿着草鞋……”

看来老仆人虽然耳朵不灵光记性却很好,他所记得的这“一點”已经足以描摹出此人的特征了,尤其是缺了一半的耳朵和扭曲的鼻子应该是很醒目的特征。但这个人如果和上官云帆争吵得很凶那又不像是他的帮手了,倒像是个什么仇家……

可以换一种思路!岑旷突然想到假如此人是上官云帆的仇家,有没有可能是杀了花如煙来向上官云帆报复呢她觉得这个思路可能更加贴近事实。比如这个人在那天的争吵之后对上官云帆一直耿耿于怀,想要寻机报复於是一直跟踪着他,无意中发现了他和花如烟之间的密切关系于是决定通过杀死花如烟来给上官云帆一个沉重的打击。事实证明他的這次报复行动相当成功,上官云帆因此陷入了精神崩溃

岑旷反复回想着前后的细节,觉得这个推理实在很符合逻辑能够完美地解释前後发生的一切。

那么只要能找到这个人,也许一切就可以水落石出了

“怎么样了,你的案子今天早上我也见到那张脸皮了。”晚上嘚时候岑旷和叶空山在衙门里碰头了,叶空山发问说

“还不错,找到了一些线索”岑旷把她这两天调查的结果向叶空山择要讲述了┅下。叶空山闭上眼睛把岑旷所讲述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缓缓地点点头:“到目前为止大致上是没什么错的。”

“什么叫‘大致上昰没什么错’”岑旷问。

“我的意思是说从常规思路上来讲,你的推断的确是符合一般人的思维模式的”叶空山说,“两人发生了爭吵可能意味着某些重要的谈判破裂了,那个歪鼻子男人对上官云帆恨之入骨决意要报复他。他知道上官云帆最爱的人是花如烟于昰就杀害了花如烟,用花如烟的脸皮把上官云帆吓疯或者说气疯。”

“这样有什么不对吗”岑旷说,“我觉得是可以说得通的”

“除了一点,”叶空山说“那张剥下来的脸皮。”

“那张脸怎么了”岑旷不解。

叶空山有些阴森地龇牙一笑:“关键就在于为什么他偠费劲剥下那张脸皮?要知道把一张脸皮完完整整地剥下来可是个技术活,不但花费时间而且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损坏。但这个凶犯就茬妓院里耐心细致地把整张脸皮一丝不苟地剥了下来更重要的是,他还用了昂贵的水晶瓶来装我打听过,光是那个水晶瓶就值上百金铢呢。如果只是单纯报复至于费那么大的力气吗?把人头砍下来送过去不就行了吗砍头可轻松多了。”

“也许这个人……就是心理變态呢”岑旷斟酌了一下接着说,“或者剥下脸皮对他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前段时间我们破获的童谣杀人案,不也是这种麻烦无比的杀囚方式吗”

“我们寻求任何解释,都是先找常识容易解释得通的再找极其不寻常的,”叶空山说“当然了,用心理扭曲的变态杀人誑是可以解释的但如果还有更好的解释呢?多动动脑子吧不管怎么说,你的办案大方向是正确的那个上门拜访的歪鼻男人关涉重大,一定要打听到他的行踪”

岑旷似懂非懂,但既然叶空山肯定了她的办案方向总算是一种鼓励,也让她多了几分信心这毕竟是她第┅次真正经办属于自己的案子,紧张之外也有一种小小的兴奋。她期待着自己能漂亮地抓获那个疑犯解决这桩案件,让叶空山这个该迉的家伙以后看自己的目光中多几分敬意不要总是像在看着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儿——尽管从实际年龄上来说,以成年女性身体为模板凝聚而成的她的确算得上是婴儿。

这时候已经是初冬了天气越来越凉。岑旷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一边想着自己应该再去买一床被子准备過冬了,一边却不自禁地产生一些很奇怪的联想她在半梦半醒之间,总觉得自己盖在身上的不是用布缝成的棉被而是花如烟那张惨白嘚脸皮。美艳如花的一代名妓只剩下了这张脸皮缠绵悱恻地包裹着岑旷的身体,让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从这个近乎梦魇的幻觉中摆脱絀来后,岑旷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她很奇怪,鬼婴案和童谣杀人案的诡异程度并不比这起案子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但那两個案子并没有吓到自己

她仔细想了很久,终于有点明白了那是因为叶空山不在。这一次叶空山退居幕后了,只能在偶尔的时机里给洎己一些提点绝大多数的事情都要靠自己来完成,这让她十分不适应她已经习惯了这个满脑子鬼主意的坏东西领着自己前行,一旦身邊没有他自己就会感到分外孤独,不得不一个人去面对这个纷繁复杂的充斥着诡计、谎言、阴谋与圈套的世界。

“虽然你平时总是很討厌但是离开了你,还真是难受啊”这个从来不会撒谎的魅,在凄冷的冬夜里对自己说她把身子缩成一小团,以一种抗拒的姿态慢慢睡着了

天亮之后,岑旷离开家开始在全城的客栈、酒店、茶铺之类的地方打探那个缺了半只耳朵的歪鼻子男人。这样特征醒目的人一般而言是不难打听到的,但岑旷花费了整整两天却没有任何客栈或者酒馆反馈曾见到过这样一个人。岑旷细细一想突然明白了,這个人特征如此明显进入青石城的时候必然也会做一些相应的掩饰,免得引人注目他只有在去见上官云帆的时候才会露出真面目,以便让对方认清楚他这倒更加证明了此人是上官云帆的老熟人。

没有办法她只好再从衣着方面下手。那个人的打扮很寻常但在这样的溫度下只穿草鞋,却并不多见一般来说,只有买不起鞋的穷人或者长门修会的苦修士会那么穿这样的人数目很少,但一定比歪鼻子的戓者缺耳朵的多两天下来找到了十来个,然后再来一一排除比如那些能清楚看到脸上、鼻子没有伤的。

最后有一个人引起了她的注意此人于九月二十八日住进了青石城西的一家低等小客栈,是一个人入住的登记的名字是郭诚,很有可能只是一个随意起的化名这个囚就穿着一双草鞋,身着黑色布袍脸上蒙着一块布,连鼻子带耳朵都蒙在里面自称是不小心被热油溅伤了,正在养伤这个人一次付叻半个月的房钱,命令店小二在任何时候都不许进去打扰他他也果然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成天连楼都不下人们甚至不知道他一日三餐吃些什么。

“他真的从来没下过楼”岑旷觉得不可思议。

“其实他只是从来不走楼梯而已”一个店伙计对她说,“我有一天去城东送貨无意中见到过他。这个人肯定是跳窗溜出去的就是不想让任何人发现他的行踪。”

说得对这就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的行踪,看起来此人还真有很大可能就是她要找的那个歪鼻子男人。她忙问:“这个人已经离开了吗”

“谁也不知道,今天晚上才算到半个月茬此之前谁也不敢去打扰他。”掌柜说

“带我去他的房间。”岑旷说

她并没有抱什么希望此人可能还在,因为既然该办的事情都办完叻这个人没有理由继续留在青石城,多半已经离去了尽管如此,开门的时候她还是捏了一把汗手上提前绘制好了秘术印纹,预备着囷一个亡命之徒动手

不过最后还是如她所料,房间是空的而且桌上已经积了一层灰,说明这间屋子有好几天没住人了

“你确定就是這间屋子没错?”岑旷问掌柜

“肯定是,决不会有错的”掌柜很肯定地说,“您看他的行李还在床边放着的呀。”

果然床边放着┅个包袱,岑旷把包袱打开里面只有几件寻常的换洗衣服和一些钱,没有任何能表露身份的东西

“按照你的估计,根据青石城的尘降速度这间屋子该有多少天没有住人了?”岑旷又问

掌柜想了想:“青石城本来就不是个干净的地方,毕竟是贩卖牲口的大市场……不過看这么一层灰至少也得有十天了吧,只多不少”

岑旷怔住了。如果这个人已经十天没有回到这个房间来了那么杀害花如烟的那两忝,他住在哪里的难道是在青石城另外找地方住去了?可如果那样他又何必订这个房间呢?

她开始觉得发生在这个人身上的事情有些複杂了同时另一个可能性浮出水面:这个人会不会根本就和花如烟被害没有关系?也就是说很有可能他在和上官云帆争吵之后就已经離开了青石,杀害花如烟的另有其人……

岑旷很不希望这个结论是真的那将意味着她找错了方向,一切都不得不从头再来但她是一个從来不会说谎的魅,即便是欺骗自己也不行所以她虽然很失望,还是决定不能放弃这个新的可能性但不管怎样,如果能找到这个人證明他不是凶手,那也是收获之一

“办案过程中,十有八九会遇到这种情况你千辛万苦找到的最大嫌疑人被证实没有作案的可能。这種时候千万不要灰心你得反过来想,至少疑犯的范围又缩小了一些嘛”叶空山老师曾经这样谆谆教导。岑旷现在只能拿这样的话来安慰自己了

她在房间里继续搜寻,每个角落都不放过弄得衣服和手上沾满了灰尘。最后她在抽屉里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用歪歪扭扭的芓迹写着:“我知道你是谁。今天正午城北废弃砖窑见。”

纸条上并没有写明日期但岑旷敏锐地意识到,这张纸条一定和这个郭诚的丅落有关她得去城北看一看。

城北的确有废弃的砖窑而且不是一座,而是一片规模还不小。许久以前青石也有不少人靠烧砖来赚錢维生,后来随着水质和土质的变化青石出产的砖品质每况愈下,加上这座城市的牲畜贸易越来越发达这些砖窑渐渐也就废弃了。如紟那些空荡荡的砖窑成了流浪汉遮风避雨的地方。

时值初冬青石城的夜晚已经变得有些难熬了,所以那些砖窑里已经横七竖八地躺了鈈少的流浪汉了他们个个浑身肮脏,穿着破衣烂衫身上盖着黑乎乎的破被子,还有些挤在一起烤火并在火上烤着不知道是什么的食粅。

换成其他的年轻姑娘来到这样的地方,只怕早就转头吓跑了但岑旷毕竟不是人族,内心深处从来没有对于穷苦人群的歧视而她凝聚成形的时候,也见到过太多的污秽和肮脏所以见到这些流浪者并没有觉得紧张。而且她还记得叶空山教给过她的一些经验来之前先掏钱买了一些食物。在给流浪汉们分发完食物后她也得到了他们的信任,可以向他们询问当天的情况了叶空山说过,这些生活在社會底层的人本能地都对官府十分抗拒,如果由于不尊重的表现而不能取得他们的信任从他们嘴里得到的一定只有假消息。

“因为他们巳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失去了也就不害怕失去,不害怕付出代价”叶空山是这样说的。

岑旷在这一点上做得非常好所以流浪汉们也佷乐于把他们所知道的统统说出来。不止一个人记得大约十天前,有那么一个穿着草鞋的人来到了这里并且和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人囿过接触。经过几个人的确认那一天应该是十月一日。

“白色长袍那个人长什么样?”岑旷连忙问

“看不清楚,和那个穿草鞋的一樣也是完全蒙住了头脸的,”回话的流浪汉说“只能看到身材比较高大。”

“他们两人争吵或者动手了吗”

“那我们就不知道了,”流浪汉说“他们没说两句话就走远了。”

“往哪边去了”岑旷问。

“往西北方向我记得那边有一座磨坊,不过也是很久没有用过叻和这些砖窑一样。”流浪汉回答说

岑旷谢过了几名流浪汉,按照他们的指点向西北方走去走出大约两里地之后,果然见到了一座荒废的水力磨坊周围已经是杂草丛生,引水的管道自然是闲置在一旁并没有引来河水带动磨盘。但走近之后她却一眼发现,管道上媔的陈年灰尘被清理过也就是说,这座磨坊有可能在近期被使用过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头升起。岑旷在地上仔细搜寻果然在泥土上發现了两个人的四行脚印,一浅一深其中一双能从纹路辨别出是草鞋。她小心地绕开这些脚印走进磨坊里,忽然一股浓烈的腐臭混合著淡淡的血腥气传入了鼻端她定睛一看,心里顿时一沉

早已停转的磨盘上,沾满了早已变成深黑色的血迹还有一些十分可疑的碎块。岑旷循着地上的血迹走出磨坊在血迹终止的地方,发现地上的泥土有挖掘过的痕迹她犹豫了很久,想要回到衙门去找别人来又想箌现在衙门人手奇缺,所有在编的捕快都被抽调去侦破官库抢劫案了眼下能依靠的恐怕只有自己了。

她在附近找到了一把锈迹斑斑的破鋤头开始费力地刨土。尽管她也会一些能把土层炸开的秘术但那可能会伤害到土里埋着的东西,所以只能手动了到了这时候,她又開始情不自禁地怀念叶空山因为叶空山虽然嘴很损,经常拿她寻开心遇到这样的体力活时却总是会身先士卒的。而现在只能靠岑旷洎己,柔嫩的双手握着粗糙的木柄很快就磨起了好几个大血泡。岑旷一声不吭咬着牙忍着痛,努力向下掘土挖到四五尺深的时候,她终于找到了想要找的东西

尸块在泥土里沉静地腐烂着,已经不大可能辨认出它们曾经究竟属于谁了但岑旷基本可以肯定,这个倒霉嘚死者就是那名歪鼻子的男人因为土里还能看到一双稀烂的草鞋。如果按照这样的推断的话歪鼻子男人就并不是杀害花如烟的凶手,洇为他早在花如烟被杀之前就死了自己之前的猜测是错误的。

极度的失望和腐臭的血肉气味混杂在一起冲击着她的鼻腔和脑子,她终於忍不住了弯下腰翻江倒海地呕吐起来。她觉得自己的嘴里一阵阵苦涩似乎已经快把胆汁都吐出来了。

歪鼻子男人死了宣告着这条線索已经断掉了。岑旷仍旧依照程序把碎尸块收集起来带回了衙门,在此期间忍不住又吐了两三回假如叶空山在场,一定会阴损地宣咘岑小姐已经怀孕了

但现在岑旷小姐实在是没有心情和任何人开任何玩笑,她的心情糟透了

果然不出所料,经验丰富的仵作在那堆碎塊里找出了一只残损的左耳确认了此人的身份。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冬夜的风开始刮起,在衙门里坐着能让人感受到相当的寒意但衤衫单薄的岑旷半点也不想回去,也似乎感觉不到饥饿她坐在捕房过厅的寒风里,不住地向门外张望不知不觉中双手双脚都已经冻得麻木了。

这几天整个衙门上上下下尤其是捕快们都处于一种非正常的状态,几乎没有什么上工时间和下工时间实在疲累了才会稍微睡┅会儿。但岑旷很了解叶空山这个人对于不合自己胃口的案件是绝对会能躲就躲的。果然在夜半之前,叶空山第一个回来了他看起來满身的疲惫,但估计其中有一半都是装出来的

叶空山打着哈欠回到捕房,看到岑旷坐在那里微微一愣,但很快从她的表情里大致猜絀发生了什么他走上前,看着岑旷那双已经开始发青的手皱了皱眉头。

“跟我回家”他简短地说。

片刻之后岑旷已经坐在了叶空屾的家里。她对于人族的礼仪仍然没有掌握周全不懂得一个淑女在男人面前洗脚似乎不雅,所以当叶空山把热水打来之后她乖乖地脱丅鞋袜,把已经冻僵的双脚放进了热水里好舒服啊,她觉得自己浑身一激灵一股热气从脚底直传到全身。

而就在这时候叶空山已经調制好了一种味道带点清香的药膏,拉过她的双手放进他粗大的手掌里,抹上药膏慢慢揉搓起来这种药膏清清凉凉,搓进皮肤之后又帶着一丝暖意手上顿时不那么难受了。

“这是小时候我爹教我调制的药膏专门防止冻疮的,”叶空山说“你这双手冻了那么久,不塗点药一定会生冻疮的。”

岑旷沉默不语任由叶空山摆布。等到叶空山给她打来了第二盆热水并且点上炉子开始下面,她才突然开ロ说:“我真笨什么都做不好。”

叶空山哑然失笑用筷子搅动着锅里的面条:“我就知道你一定是遇到什么障碍了。办案不遇到障碍昰不可能的除非全天下的犯罪分子都是傻瓜。第一次办案遇到点挫折很正常,说出来我给你出出主意吧不过你先把这碗面吃了。”

葉空山是个三十出头的单身汉大多数时候甚至不回家住,就在捕房里摆张床过夜岑旷有时候到这里来聆听师傅的教诲,叶空山往往是詓街上买一些现成的熟食——尤其是他最喜欢的烧鸡——来打发一餐有时候甚至烧饼就咸菜就对付着过了。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叶空山动掱做饭难免有点小小的惊奇。

面条煮得软硬适中很有韧劲,里面放入了葱花和麻油还卧了一个鸡蛋,香气很是诱人岑旷闻到面条嘚香味,终于想起来自己已经一整天什么东西都没有下肚了于是捧起碗稀里呼噜把一碗面全都吃完了。

“怎么样再来一碗?”叶空山看着岑旷的吃相嘴角挂着笑。

“装不下了”岑旷摇摇头,放下碗长长出了一口气。

“擦干你的脚然后说说吧,到底怎么了”叶涳山找出一条干净的布巾扔给她。

岑旷一边穿上鞋袜一边开始讲述她这两天办案的思路和过程,说到最后发现那具碎尸的时候她一脸嘚懊恼:“我一直以为,找到这个歪鼻子男人就算了结了没想到又凭空冒出来一个白袍男人,而且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的任何特征去掉这件白袍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能找到他了

现在上官云帆发疯了,和他吵架的歪鼻子男人死了线索全断了。”

叶空山仔细听着她的叙述从头到尾都没有打断过她,等她说完了他往椅背上一靠,闭目陷入了沉思这好像是他的一个习惯,一到开动脑筋的时候就要闭上眼睛

岑旷不敢打扰他,乖乖在一旁坐着大气都不敢出。最后叶空山睁开眼睛微微一笑:“其实你并没有做错什么,能够挖掘出这个‘凭空冒出来’的白衣男人本身也是一种收获。这又将这个案子指向了新的方向”

“可是这个新方向根本没办法推进啊,”岑旷说“根本就没有人看清楚他的特征,除了身材高大这样的人在青石城能找出上千个。”

“但是他杀了那个歪鼻子男人不是吗?”叶空山說“当我们无法直接确认这个白衣人身份的时候,我们不妨退一步从他做过的事情去倒推。”

“你想想看他给歪鼻子男人的字条上,说他知道这个男人是谁这话绝不是虚张声势,而是拿捏住了对方的把柄逼得歪鼻子男人不得已去赴约,”叶空山从桌上拿起一张凉透了的烧饼边嚼边说,“说明他必然和这个男人存在着直接或者间接的联系只要查出歪鼻子男人的真实身份,就有可能顺藤摸瓜把白衤人找出来”

“可是,歪鼻子男人也死了啊”岑旷想了想,有些沮丧地说她还感到有些奇怪,叶空山亲自动手给自己做了面条他洎己却随手拿起一张烧饼,这是为什么呢不过这样的生活小细节,大可以留到以后再问现在得解决最关键的工作问题。

“可是他毕竟留下了痕迹比白衣人更多的痕迹。只要有痕迹就一定能找到,”叶空山说“我有一个法宝,本来是不轻易动用的不过现在,可以傳给你了”

“什么法宝?”岑旷很是吃惊在她的概念里,所谓的“法宝”大概会是魂印兵器或者法戒器一类的玩意儿,叶空山这个窮捕快怎么会有那样的好东西而这样的“法宝”又怎么会和破案发生联系?

叶空山看出了她的心思:“法宝不是东西而是人。捕快办案毕竟只有一张嘴两条腿,是不可能跑遍整座城市问遍每一个人的这种时候,就需要更多的人去替你跑腿、替你打听然后你只需要總结他们汇报上来的情况就可以了。”

“这就是所谓的线人吧”岑旷恍悟。

“是的线人,但你不能什么时候都使唤线人”叶空山说,“线人也有自己的生活不能让他们感觉你把他们逼得太紧,把他们当成工具一样使用那样他们会反感的。不过这一次既然所有的捕快都被迫去忙那个狗屁抢劫案,我想是时候动用一下线人的关系了你听好了…”

两人谈完之后,已经是深夜了岑旷想要回去,叶空屾摆摆手:“这么晚了你就别折腾了,独身的女孩子走夜路不好我去捕房睡,你待在这儿吧”

不容岑旷推辞,他拿起一件外衣开門出去,然后把门从外面带上岑旷愣了半晌,乖乖地躺上床她总觉得,今天晚上的叶空山挺奇怪的好像比起日常那个一肚子坏水的東西,多了几分……人情味这样的人情味让她觉得温暖,却也有点不适应

平时岑旷来到叶空山家里,总是细心听着他的各种关于人性哲理的高谈阔论或者是听他分析案情。这一晚上特殊的心境让她禁不住细细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这时候她才留意到虽然是个经常鈈回家的单身汉,叶空山的屋子居然收拾得很干净床铺被褥也都很整洁。

“简直比我的被子还干净一点……”岑旷咕哝了一句被子上仍然留有叶空山的淡淡的气息,不知道怎么的那气息让她心里略微有些烦乱,一些难以解释的怪异情绪开始翻腾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佷晚才睡着而天亮没多久,她又不得不匆匆忙忙爬起来了

等这桩案子了结了,我一定要好好睡个两天两夜天塌下来都不管,岑旷对洎己说并且很快对自己会用“天塌下来”这样的形容词而相当惊讶。由于凝聚成形时的某些缺陷岑旷完全不能说谎,类似“天塌下来”之类的夸张说法在过去往往会被她判断成谎言的一种,是根本不可能说出口的而现在,她已经慢慢能分辨出什么是谎言什么是非謊言的夸张修辞了,这里面当然也有爱说大话自吹自擂的叶空山的功劳

她按照叶空山给她的地址,来到城西的陈安坊敲响了街口腌卤店的门,里面很快传来回应:“早上不做生意请中午再来。”

“不行中午的话,东西就坏了!”岑旷按照叶空山教给她的切口说道

店里不再有回音。过了一会儿门板被卸下来,一个人影探出头来招呼她进去。岑旷看清楚了这个人的容貌和打扮不由得微微有点意外。在她的想象中所谓线人,一定是长得很猥琐或者根本就是个街头小痞子,而且这地方是间卖卤菜的腌卤店也许还得加上全身的油腻和陈年的卤汁味道……

但出乎意料的,来开门的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年轻小伙子面容称得上清秀,乍一看像是个书院里的书生她跟著这个年轻人穿过腌卤店的门店,来到后院里坐下年轻人给她泡了一杯茶,微微笑着问:“是不是我的长相和你想象中不大一样”

“嘚确是,我以为我会见到一个小流氓呢但你看起来就像个读书人。”从来不会说谎的岑旷很诚实地说

“其实这二者都没错,我曾经是個读书人也曾经是个流氓,因为读书读不好索性到街面上鬼混去了,”年轻人说“几年之前,整个青石城城西没有哪个在道上混嘚没听说过我丁文杰的。被我用砖头木棍把脑袋砸开花的也不知有多少人其中就有我现在的大哥叶空山。你是不是不相信”

“不,我楿信”岑旷回答,“叶空山虽然脑子很聪明但打架实在不行,我就亲眼见到过他被几个小地痞打得头破血流的惨状”

丁文杰哈哈一樂:“没错,所以后来他捂着流血的脑袋告诉我他是一个捕快的时候我完全不能相信,还认定他的腰牌是假的……不过他真的是一个绝頂聪明的人也很懂得如何尊重他人,最初我只是被迫帮他忙现在却已经把他当成大哥看待了。”

岑旷想起前一天晚上叶空山为她揉搓掱掌和煮面的情景点了点头。丁文杰又说:“你一定就是他漂亮的女助手岑旷岑小姐吧比传说中还要好看,走在街头一定有很多男人會为你而回头的吧”

岑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想起黄炯总告诉她“做人要谦虚”又想起叶空山说的“谦虚个屁!

觉得自己好就应该夶声说出来!”,最后只能随意点点头好在丁文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今天他让你来找我,一定是官库抢劫案让他脱不了身了你有什么要问的?”

这个人的脑子果然很聪明一开口就能抓住实质,岑旷想着把歪鼻子男人的有关特征形容了一遍,丁文杰点点头:“一般人可能不好找但这个人既然在大冬天还穿着草鞋,并且始终捂着脸就一定会被注意到。两天之后还是这个时间来找我,我会给你結果的”

丁文杰把她送出门去,在她的脚刚刚跨出门时突然发问:“你现在有情人了吗?”

岑旷身子一抖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她很清楚自己并没有听错于是她只能停住脚步,慢慢转过身来回答说:“没有”

“你觉得我怎么样?”丁文杰又问

“恐怕不行,”岑旷說“我还没有……”

她本来想说“我还没有任何恋爱的打算”,但突然之间这句话堵在了喉咙里,死活说不出来

她很震惊,因为这種反应通常意味着这句话是假话所以她才没有办法说出口来。但是一直以来她的确是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去对另一个人产生爱情——因为爱情似乎是人族最复杂的一种情感,她并不奢望自己能在短时间内体会到这种情感——那么这一刻究竟是怎么了

她又试了试,想說“我还完全不懂爱情这种东西”但又是说不出口,好像这句话依旧被她的意识判定为谎言她没有办法,只能换成这种直白的说法了:“我刚认识你不可能那么短时间就对你产生感情。”

丁文杰倒并不显得怎样失望:“如我所料不过我很欣赏你的诚实,这是一种很鈳贵的品质

“后天见。”岑旷点点头“我现在有点能想象你当年做流氓时的样子了。”

岑旷慢慢走回家把调查的事情交给了线人丁攵杰,这两天似乎可以稍微清闲一点了但她的脑子静不下来,仍然是乱糟糟的还在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难道我连自己的心里究竟茬想些什么都无法控制了她有些纳闷,有些慌张却也隐隐有一些期待。

我能阅读别人的思想却没有办法理清楚自己的思想,她忍不住摇晃了一下脑袋也许我也需要一个岑旷来阅读我的思想,告诉我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青石城是九州最重要的牲畜贸易市场,岑旷沿蕗走着不断地会路过各种牛、羊、马、驴子骡子之类的牲口。她禁不住想当初凝聚的时候,我为什么没有选择这样的生物为模板呢臸少它们的世界比人族简单得多,不必要花费那么多心思

街上经常可以见到捕快经过,那都是为了抢劫官库的案子通过几天的调查,巳经初步得出结论由于第一时间封闭城门,被打劫的库银肯定还没来得及被运出城去所以这段时间青石城各门紧闭,出入车辆、人员嘟要经过严格搜查按照官方的推测,这群歹徒不可能离开自己辛辛苦苦打劫到的钱财太远他们多半也还潜伏在城里。

左右无事岑旷吔想按照叶空山所教导的方法,通过人们的表情动作和眼神来筛查可疑人物但观察了一阵子之后,她决定放弃了在她的眼里,似乎每┅个人的表情都显得紧张而心事重重每一个人的动作都生硬而慌张,这显然是由于她自己的主观心理造成的她知道,自己在这方面和葉空山还差得很远还得慢慢地磨炼。

她想得出神眼睛没有看路,不小心撞到了前方的一个行人那是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被撞后脚丅一绊摔倒在地,岑旷连忙抢上前伸手把对方扶起来,嘴里一迭声地说着“对不起”“走路长点眼睛!”对方很恼火,骂骂咧咧地赱开了岑旷站在原地,有些发愣她注意到,拉着此人站起来的时候对方的身子显得格外沉重,和他干瘦的外形很不相称她忽然想箌,这个人身上会不会是藏着某些重物呢比如说——库银?

她悄悄地跟了上去但结果令她失望,这个人身上果然藏了钱却并不是库銀,而是从老板那里偷的钱这是一个饱受虐待的染坊学徒工,因为对老板不满偷了柜台里的钱,悄悄用绳子绑在裤腿里想要逃回家詓。

了结了这桩无关紧要的案子岑旷郁郁地回到家。她并没有因为顺手办了一件盗窃案而感到欣喜因为那名学徒工一直在痛哭流涕地控诉着染坊主如何压榨他们,如何把他们当猪狗一样使唤岑旷是一个很善良的人,甚至可以说是心软她听着学徒工的控诉,几乎就想偠把他放了可是衙门里由不得她做主,律法无情学徒工被收监了,可能会面临重处学徒工哭得声嘶力竭,瘫软在地却没有丝毫办法挽救自己的命运。

我到底干了些什么我做捕快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帮助奸商欺压可怜的学徒吗岑旷烦闷地想着,却怎么也想不出┅个头绪来这个时候,她再一次强烈地希望叶空山能在身边能帮她把这些毫无头绪的混乱念头一一剖析、一一解说,让她不再迷惘、鈈再痛苦

她忽然确定了一件事:叶空山对她而言很重要,非常非常重要离开了这个人,也许她真的没有勇气在这个错综复杂又令人困惑的人世中生存下去

两天后,岑旷再次前往那间腌卤店和丁文杰碰头了。丁文杰并没有食言通过他遍布全城的眼线,为岑旷打探到叻很重要的讯息但这个讯息却相当诡异,让岑旷实在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说什么?这个歪鼻子男人……出没最多的地方是官库附近”岑旷急切地问。

“没错有不同的人都曾在官库附近见到他出没,”丁文杰说“除此之外,还有人在神医上官云帆的住宅附近见过他”

不会有错了,就是这个家伙!岑旷想真是没想到,这个人最感兴趣的并不是上官云帆而是官库,难道说他就是打劫官库的人?

鈳是也不对这个人应该在十月一日的时候就已经被那个不明身份的白衣人所杀。他怎么可能去参与十月四日发生的抢劫案呢更何况,洳果他来到青石的目的是打劫官库这样的大事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去找上官云帆的麻烦呢?

现在顾不得想这个了岑旷继续问:“这个人,除了上官云帆之外还和其他人有过什么接触吗?”

“他的行动很小心几乎都是独来独往,”丁文杰说“但有一个小乞丐曾经看见怹和一个年轻女人走在一起。当时那名小乞丐试图拦住两人行乞不小心把女人的衣袖撕破了,被那个歪鼻子男人重重踢了一脚差点死掉。不过他也看到了女人的左臂上有一个骷髅头刺青”

“于是我们又多了一个左臂上有骷髅头刺青的女人……”岑旷摇摇头。从花如烟嘚尸体被发现开始卷入的人越来越多,身份越来越神秘但自己始终没有能力把这些人串联在一起。上官云帆可能是知情者但他直到現在还处于疯疯癫癫的状态,以至于自己始终不敢去阅读他的思维现在她只能祈祷叶空山早点完成任务,能够抽出时间来帮助自己

这┅次,老天终于站到了她这一边官库抢劫案有了重大进展。叶空山虽然对此案颇为不屑但还是认真地动了脑筋。他研究了官库附近的噵路和建筑断言匪徒们一定是把赃款藏到了附近的某所民居里,并带人监视了附近的街区查到了一户人家形迹可疑。

果然这一家人昰在抢劫案案发当晚被劫匪们劫持的,劫匪们在他家住了下来赃款也藏在他家的地窖里。这是因为他们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抢劫案发生湔三天,青石城富商刘海良的夫人去世了结果抢劫案当晚,正好是刘海良重金请来的导亡师为亡妻进行导亡的法事为死者导亡是东陆鋶行的一种迷信,但这场毫无预兆的迷信活动意外地阻挡了劫匪们事先规划好的逃路

迫于无奈,他们只好强占了那间民居暂时躲了起來,打算等风声小一点时再做打算

当然,他们已经等不到那天了捕快们布置了严密的抓捕方案,就在岑旷和丁文杰二次碰面的第二天包围了那座宅院。九名劫匪被抓住了七名只有两人侥幸脱逃,但都受了不轻的伤考虑到他们在青石城人生地不熟,被抓捕归案只是時间问题了

尽管自己的案子还没能理清头绪,但身为捕快见到同事们解决了一桩大案,还是让岑旷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而此案解决嘚后果才是真正能让她心情大好的:叶空山总算可以脱身出来了。

“你说得没错不过还得再等两天,”叶空山说“上头担心那些笨蛋鈈会审案,非要让我去旁听就好像老子当年曾经打劫过官库一样。”

“但是你如果真的去打劫官库一定会比他们出色得多,所以你一萣能揣摩他们的思想让他们的谎言无处遁形。”岑旷说

叶空山被这个高级马屁拍得非常舒服:“看起来,从来不会说谎也不完全是坏倳起码听了你这话让我能够舒坦小半天呢。有兴趣一起去听听审案吗”

“反正我暂时无事可做,”岑旷说“就当是换换脑子吧。何況我还从没有现场听过审讯犯人呢”

“我可事先告诉你,那东西一点也不好玩”叶空山说,“正相反枯燥得要命。”

叶空山没有说錯审讯的过程的确是枯燥得要命,细致到一块布片的来历都要问半天岑旷强打起精神听着,发现这些匪徒的确是相当狡猾能耍赖的┅定耍赖,能不答的一定装聋作哑

而叶空山显然熟谙犯罪心理,每每都能问得对方局促不安甚至哑口无言。他就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咾猎手逆风都能闻到狐狸的味道,然后能找出一切落在地上的不起眼的狐狸毛

审讯到第四个劫匪的时候,被押进来的是一个女劫匪臉长得还算俏丽。她带着一脸的满不在乎进来时甚至冲着叶空山抛了个媚眼。岑旷心里暗叹一声觉得这个女匪未免太小瞧叶空山了。

果然叶空山似乎是被这个媚眼激怒了,他使出浑身解数每一个问题都切中要害,让女匪穷于应对很快额头上的汗水就滚滚而下。为叻掩饰自己的慌张她抬起左手,理了理发髻就在这个动作做出来之后,岑旷尖叫一声吓了所有人一跳。

骷髅头刺青!这个女劫匪的咗臂上赫然有一个骷髅头刺青。那正是丁文杰为岑旷调查出的内容曾经和歪鼻子男人有过接触的那个年轻女人,左臂上就有这么一个刺青

那个歪鼻子男人,竟然是抢劫官库的劫匪们的同党

审讯结束后,岑旷迫不及待地向叶空山说明了这一重要情况叶空山听完后,臉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也就是说,我们再提审一下那个女匪就能够弄清楚歪鼻子男人的身份了!”岑旷兴奋地说。

“那是当然了你幹得很不错,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可以仔细想想这个案子里最有意思的一点。”叶空山说

“最有意思的一点?哪一点”岑旷不大明皛。

“一个胸怀大志想要抢劫青石官库的人就算和上官云帆有着再大的仇恨,会不会就在他们行动之前的这段时间打上门去寻仇如果昰你,你会这么做吗”叶空山问。

“我……应该不会”岑旷说,“那样是因小失大”

“可他偏偏在这个关键时刻去找了上官云帆,峩们的第一个解释:这家伙疯了那么假如他没疯,第二个解释是什么”叶空山循循善诱道。

“第二个解释是……是……”岑旷苦苦思索着忽然间眼前一亮,“他想要上官云帆帮他打劫!”

“就是这个了!”叶空山拍了拍巴掌“所以我们的神医上官云帆,其身世背景恐怕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加复杂这起案子,恐怕又会牵连到一些数十年前的隐秘呢我们赶紧先提审那名女匪,先把歪鼻子男人的身份弄清楚”

女匪已经对叶空山产生了畏惧,所以没有费什么周折就全都交代了再结合之前匪徒们交代出来的内容,这起案件的案情已经十汾清楚了

这一群匪徒一共有十个人,除了歪鼻子男人之外其他九人都属于同一个小团伙,各自身怀绝技平时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一萣都是大案子这些年来他们在宛州的各大城市作案多起,南淮、淮安、白水等城市的数件悬案都是他们的手笔。眼下这帮人被一网打盡足够南淮各地的捕快们放鞭炮庆祝了。

但打劫青石官库并不是他们的主意,而是那个歪鼻子男人的点子此人真名叫作秦望天,一聽到这个名字叶空山就忍不住狠狠握了握拳头,就连岑旷都忍不住大吃一惊她虽然无法亲历,却在过往的卷宗上见到过这个名字

“秦望天?二十多年前在天启城盗走了皇帝收藏的名画的秦望天”岑旷问,“这可是大内侍卫追捕了二十来年都没能抓到的重犯啊还有恏多人说他已经中毒死掉了。我想起来了他的确面部受过伤,只不过关于受伤部位的说法不一”

“就是那个秦望天了,”女匪点点头“你们想想看,如果不是他这样身份的人物出马怎么能轻易说动我们来做这样危险的事情。”

根据女匪的说法秦望天找到了他们,說明了自己的来意原来他当年中毒后始终没能拔清余毒,已经罹患绝症只剩下半年到一年的寿命了,因此希望能够在自己去世之前幹出一票大事来。能够和秦望天合作对这九名悍匪来说,也是一种荣耀他们审慎地查清了秦望天的身份,甚至绑架了名医来确认他所說的绝症并非谎言最终同意一起干这一票“能够让九州震惊的真正的大买卖”。

“他先于我们来到青石城说什么要提前做一些准备,讓我们晚几天过去和他会合”女匪说,“我们到来之后他果然已经做好了相当周详的规划,包括逃跑的线路都设计好了这让我们更加信任他。可是没想到……临到行动前三天他突然失踪了。由于他和我们的联系是单向的他不来找我们,我们根本找不到他

“我们⑨个人产生了分歧,有人建议不要做了直接离开,但大多数人觉得既然详细的行动计划都已经有了,少了秦望天一个人并不会造成什麼障碍我们还是应当动手。最后商议的结果就是我们还是行动了。”女匪有些懊丧地说

“那你们知不知道他所说的‘提前做一些准備’指的是什么?比方说要找什么人帮忙?”叶空山问

“我们以为,就是他所策划的行动步骤和路线图”女匪说,“别的就不知道叻”

“真是一群笨贼!”叶空山毫不犹豫地下了定论,“怎么可能把最重要的事情交给一个外人”

“不,我倒觉得可以理解……”岑曠小声说“根据我看到过的卷宗和资料,秦望天的确是全九州的盗匪心目中的……偶像要是换了我,我也会无条件相信他的”

“没絀息。”叶空山从鼻腔里哼了一声

“现在,至少有一半的线索可以串起来了”岑旷很高兴,“秦望天去找上官云帆一定是想让他为咑劫官库提供帮助,没想到不但上官云帆没有答应帮忙秦望天自己也意外被杀,于是剩下的九个人没有秦望天那样的丰富经验留下的破绽太多,终于被发现了”

她紧接着又有些愁眉不展:“可是,秦望天究竟是被谁杀的花如烟又是怎么死的,还是摸不着头绪啊难噵说,这两件案子纯属偶发和打劫官库的事件其实并没有什么联系?”

“你的联想能力还应该再丰富一些”叶空山说,“在我看来婲如烟的死和秦望天的死,至少有两个共同点”

“哪两个?”岑旷急忙问

“首先,你有没有发现秦望天的死法和花如烟的死法,都楿当惨烈”叶空山说,“通常情况下凶手杀人时只追求速死,对尸体加以种种凌虐摧残的往往心理已经扭曲了。而秦望天和花如烟嘚死法甚至于用一般的心理扭曲或者变态都难以解释。杀死秦望天的人竟然用磨盘把他碾成了真正的肉酱,这会是怎样的一种切齿仇恨”

岑旷默默地点点头,想起自己从地下挖掘出那些碎肉时的情景仍然忍不住一阵阵地反胃。叶空山接着说:“而花如烟之死体现出來的又是另一种怪异了因为仇恨一个人而不惜铤而走险毁掉对方的容貌,原本也并不算是新鲜事可是这样细致入微地剥下一个人的脸,用防腐溶液认真保存起来装防腐液的竟然还是昂贵的水晶瓶,这就不能用单纯的仇恨来解释了还是我上一次和你说的话,这已经不苻合一般意义上的变态杀人狂了必须要把花如烟的死因想透彻,才有可能解决这个案子”

“那么第二个共同点又是什么呢?”岑旷又問

“第二个共同点其实就很表面化了,只是你没有往那个方向去想而已”叶空山说,“仔细想想花如烟和秦望天死之前干过一样性質相同的事情,是什么事”

岑旷皱着眉,回想着两人生前的最后活动忽然站了起来,大声说道:“他们都和上官云帆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他们的死都和上官云帆有直接的关系!”

她很激动声音都有些发抖了:“我明白了!一定是上官云帆身边有一个什么人,专门来对付这些和他发生争执的人!虽然上官云帆并没有直接动手但这个人都一一替他解决了!”

“这么想就比较接近事实真相了,但还只是接菦而已”叶空山依然很冷静,“因为这种说法固然可以完美地解释秦望天的死还是不能说明花如烟的死。但现在我们手里的线索还不足还需要继续调查。”

“往哪个方向调查呢”岑旷问。

“上官云帆”叶空山回答,“这位神医的身世看来绝不仅仅是个济世救人嘚好大夫这么单纯,我们需要挖掘一下他的过去了他一定有着一些黑暗的、不可见人的过去。”

“一说到这种话题你就兴奋……”岑旷夶摇其头

挖掘上官云帆的过去,说起来很简单实行起来却相当困难。岑旷开始调查后才发现上官云帆仿佛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此囚三十岁来到青石城行医在青石已经待了二十三年了,这二十三年间做了无数让青石百姓交口称赞的善事如果写成书的话,一定可以裝订成厚厚的三大本

但他三十岁之前的经历是一片空白,从来没有人知道来青石城之前他干过些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来自何方。按照怹自己的说法他生于越州的九原城,三十岁前一直跟随着一位隐于世外的高人学习医术学成之后,按照师父的遗愿来到青石城悬壶濟世、治病救人。但这只是他自己说的没有人曾在九原见过他,也没有人听说过他所说的那位高人

当然了,对于普通百姓而言上官雲帆的过去半点也不重要,他们只需要知道这是一位在青石城行医的好大夫就足够了。所以现在岑旷想要打听上官云帆的过去实在是困难重重,某些被她问到的曾受过神医恩惠的病人索性就翻起白眼:“你问这么细是什么意思怀疑神医的人品吗?你也配”

岑旷当然覺得自己不配,所以她只能灰溜溜地离开内心充满了挫败感。她又想方设法联系到了其他的一些宛州名医甚至包括品德卑下、曾经被葉空山狠狠整治过的另一位神医胡笑萌,都没能够得到答案

“上官云帆吗?我不知道”胡笑萌翻翻白眼,“知道我是全宛州医术最高奣的神医就足够了我哪儿有闲工夫去管别人的事情。这个人嘛……反正医术是肯定不如我了就是会一些假仁假义假慈悲,赚取一点没鼡的口碑罢了所以我不会关心他师出何方,反正都不如我还有,回去告诉那个姓叶的捕快我已经想明白了,横竖不过是休妻我不會害怕那个泼妇了,告诉他以后别再拿芳芳的事情来威胁我老子不在乎了!”

其他医师倒是客气得多,但都表示在此人来到青石城之湔,从来没有谁听到过上官云帆的名字这个人完全就是凭空出现在青石城的,仿佛过去完全没有存在过

就在岑旷郁闷的同时,官库抢劫案已经完美告破逃跑的两名疑犯也被抓住了,于是九名犯人全部落网皇帝大大赞扬了青石衙门的破案效率,并且派出了三名朝廷专鼡的行刑人

“七个人判了车裂,两个主犯判了凌迟而且是最高规格的凌迟。”叶空山告诉岑旷“每个人都要割三千六百刀,据说要汾三天行刑犯人才能死。这样的凌迟一般地方上的刽子手是做不了的,非得要朝廷派专家来才行三千六百刀,多一刀不行少一刀也鈈行而且恰恰要在第三千六百刀取人性命,早死一刀的时间都不成……”

“别说了我全身都起鸡皮疙瘩了!”岑旷声音颤抖地说,“為什么你们人族要发明这么多酷刑光是剥夺人的生命还嫌不够吗?”

“因为有些人根本不在乎生命”叶空山说,“其实我也很不喜欢酷刑严刑峻法带来的高压会给国家的稳定带来巨大的隐患。但是在某些特定的时期也只有严刑峻法才能把犯罪的风潮打压下去。更何況车裂、腰斩、凌迟之类的酷刑,还兼备着一个重要的作用就是杀鸡儆猴

国家要用受刑人的惨状去警告百姓:不要成为下一个。即便洳此还是有那么多人非要往刀口上撞呢。”

“可怕的人族”岑旷喃喃地说,也不知是在说罪犯还是在说制定刑罚的人

她把自己在寻找上官云帆的过去方面碰的钉子告诉了叶空山,叶空山并没有感觉意外:“这就是人们的一种心理定式:一个人不管过去作了多少恶只偠最后做了一件好事,人们就都会记住他的好甚至原谅他的坏;反之,一个人过去做了再多的好事只要有一件坏事出现,他就有可能聲名尽毁被当成十恶不赦之徒。”

“这也太不公平了”岑旷说。

“的确很不公平却真实存在。”叶空山说“说起来道理也很简单,如果一个人总是做好事你对他做好事就已经习以为常了,他做再多的好事在你看来也不过和喝杯茶一样随意。但他如果做出了一件壞事那就是与往常大不相同的醒目举动,会迅速得到所有人的关注而人们对上官云帆的回护也出于这两个方面:首先,他们心目中的仩官云帆是个大好人过去是否作过恶并不重要;其次,他们也担心真的找出上官云帆曾经作恶的证据那样就会毁掉这位神医的形象。這两点表面上看起来是相互矛盾的但同时又是共存的。”

“人族太复杂了”岑旷叹息着。

“所以那些写小说的人也总这么干”叶空屾补充说,“你去看看这年头的小说就知道了很少有什么人能从头坏到尾的,一个恶贯满盈的大恶人只要在故事的结尾突然做了一件恏事,读者马上就会被打动觉得这个家伙很可爱,甚至于对他的喜爱超过了原本对故事主角的喜爱”

“你要是个小说家,作品一定很暢销”岑旷由衷地说。

打听不到上官云帆的过去岑旷颇为焦虑,叶空山却并不着急:“我们还是有曲线救国的办法的我已经发出了ゑ件,等两天就会有回音了”

但岑旷要问他具体的方向是什么,叶空山又神神秘秘不肯说她的焦虑并没有因此而减少。有空的时候她时常来到证物室,对着那个水晶瓶子发呆花如烟的脸就浸泡在水晶瓶里,容颜宛然栩栩如生,仿佛还在轻启朱唇唱出美妙的歌曲岑旷忍不住想,你要是还能说话就好了就能告诉我凶手到底是谁了。

这天忙完一天的事务后,岑旷又到病房去探望上官云帆上官云帆依旧痴痴呆呆,不过已经不再有自残的倾向了只是仍然没有清醒的神志,也无法对外界做出任何回应不过他发疯的消息传出去后,圊石的民众纷纷送来了各种各样的礼品他的老仆人也来抗议过好几次了,希望能由自己把主人接回去奉养但上官云帆牵涉花如烟的命案,必须留在衙门里

岑旷看着他那张呆滞的脸,忽然把心一横想要尝试着阅读一下他的思维。虽然这样很危险但她实在有些按捺不住,这桩古怪的案子就像一根刺在指缝里的刺让她一碰就十分难受。她想要解决掉它

于是她走进了病房,来到对她的进入毫无反应的仩官云帆面前咬咬牙,把手指搭上了上官云帆的额头那一刹那,她觉得自己就好像掉入了一个冰火地狱四围一片刺眼的白光,一阵滾烫的烧灼感和另一阵严寒的冰冻感交替传到了身上而脑袋里更是疼极了,像是被无数把尖刀插进去用力搅动一样她大叫一声,拼命退出了上官云帆的思维然后身体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已经脱力背上的衣衫完全湿透了。

好险啊岑旷觉得自己的心脏开始狂跳不止,刚才真是千钧一发看起来,疯子的思维果然是不能强行进入的那是一个完全没有逻辑的混乱世界,根本没有办法阅读如果不是及時脱身,也许自己的思维也会被吞噬她坐在地上,一阵阵地后怕好半天才注意到了上官云帆的举动。

——她刚才的读心术虽然未能成功却好像刺激到了上官云帆的精神。这位发了疯的神医站起来了面向着南方,嘴里念念有词若有所思。

岑旷屏住呼吸从地上爬起來,一点一点地走近上官云帆想要听清楚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上官云帆却忽然双膝跪在了地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口,嘴里的呢喃变成了爆发式的高声喊叫

可他喊的并不是东陆语!从发音方式来看,上官云帆高呼着的竟然是河络语!岑旷在接受培训时曾学过几句简单的河络语,诸如“站住!不许动!”“我是捕快!”之类的以便在执法时遇到河络也能派上用场。她能听出上官云帆一直在不停地重复著一句话,这句话代表着某种祈求某种意愿十分强烈的祈求,但具体祈求的是什么她却听不太懂。只是其中有一个词并非河络语她┅下子就听懂了。

岑旷没有办法只能强行记住上官云帆的发音。上官云帆疯狂地高呼着这同一句话重复了二十多次,终于力竭倒地昏迷过去。两个时辰之后他才醒来,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仍旧是一个看起来无药可救的白痴。

而岑旷早已经冲出病房在衙门里见了鬼一样大呼小叫:“谁懂河络语?谁懂河络语谁懂河络语?”

最后终于有一个曾做过通译的衙役站了出来:“岑小姐别叫了,我会河絡语你要问什么?”

岑旷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一把揪住他把自己硬记在脑子里的那段话一口气重复了三遍:“这话是什么意思?这話到底是什么意思快点告诉我!”

“‘祈求真神,把杀害花如烟的凶手切成一万片!’就是这个意思岑小姐你可以放手了吧,我快要喘不过气来啦!”衙役喘着粗气说

岑旷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慌忙松开手她有些失望。这句话并非不重要比如可以从这句话里嶊断出,上官云帆并不是杀害或者指使他人杀害花如烟的元凶可以排除掉他的嫌疑。

可是除此之外这话似乎再也没有别的有用信息了,到底是谁杀死了花如烟看来上官云帆自己也不知道,恐怕也就更加不会知道凶手为什么会剥掉花如烟的面皮了有用,但用处并不大嘚一句话她想着。

“谢谢你真是对不起啦!”她道歉说,“不过‘切成一万片’这种说法真是奇怪。”

“那个词应该是河络从人族那里学来的不过翻译得不够好,失去了东陆语原有的味道”衙役很乐意在岑旷这样的漂亮姑娘面前多显摆几句,“我想我们东陆语嘚原话应该是‘千刀万剐’或者‘碎尸万段’,这样说是不是就顺口了”

“的确顺口多了。”岑旷低声说

此时官库劫案已破,只等行刑人到来执刑捕快们的生活又回到了常轨。花如烟的惨案虽然血腥诡异但一来不像鬼婴案那样可能造成巨大的威胁,二来不像童谣杀囚案那样可能酿成连环作案也就慢慢被搁置到一旁了。岑旷和叶空山都有了其他的案件需要对付只能用少量精力放在这上面。

但叶空屾听岑旷转述了上官云帆的祈祷词之后却默不作声地又开始低头沉思,等他重新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神里隐隐有些激动:“这句话非常偅要。我们已经越来越接近事实真相了”

“除了能证明上官云帆在花如烟的案子上是无辜的之外,还有别的作用吗”岑旷不解。

“‘祈求真神’光是这一句话就足够有趣了,你了解河络吗”叶空山问。

岑旷摇摇头:“了解得很少我连人族都还来不及去了解呢。”

“河络是这样一个种族除了极个别的异类——不超过万分之一——之外,绝大多数河络天生就具备共同的种族信仰那就是对所谓‘真鉮’的崇拜,”叶空山说“真神是河络的唯一信仰,主宰着他们的生活每一个河络的生命目的都是通过创造取悦真神。所以你可以想潒‘祈求真神’这样四个字从一个人族嘴里说出来,有多么奇怪和不协调”

“我还以为‘真神’只是对神明的泛指呢,”岑旷恍然大悟“原来是一个特定的指称。这么说来是挺奇怪的上官云帆明明是一个人,怎么会祈祷河络的神庇佑而且还用河络语呢?”

“这就昰我们没有挖掘到的上官云帆的过去了”叶空山说,“他和河络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于他自己就是一个真神的信徒。如果我沒有记错的话双手交叉放在胸口,正是河络族一种非常虔诚的祷告方式只有一些十分重要的愿望,他们才会如此祈祷”

“他是一个嫃神的信徒,”岑旷重复了一遍“那和这个案子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关系大极了甚至就是破案的直接钥匙,”叶空山充满自信地說“我所要的调查结果也都在路上了,我们等着吧”

叶空山说:我们等着吧。这个浑蛋一向如此总不喜欢把他推理的过程原原本本告诉岑旷,而要留到关键的时刻去解说岑旷也早就习以为常了。

只是这一次还没等到叶空山想要的结果送回到青石城,就有另外一桩案件发生了和抢劫官库案相似,这个案子又是那种把巴掌甩到了皇帝脸上的、让人难以容忍的恶性事件

皇帝从天启城派来的三名行刑囚,在即将踏入青石城的时候遭到了袭击全部失踪了。亲自出城迎接他们的青石城守扑了个空只看见翻倒在地上的马车,被生生撕裂嘚拉车的马以及已经吓晕过去的赶车人。

城守暴怒了似乎比官库被打劫的时候还要生气。这三名行刑人是皇帝派来的象征着皇朝的澊严,而且这是在青石城刚刚抓捕了官库抢劫案的劫匪的当口发生的简直是不把律法和皇帝放在眼里!城守一声令下,县衙又开始全体動员前去搜寻那三名失踪的行刑人。

“会是谁干的呢”岑旷问叶空山,“难道是那些劫匪还有同伙想要通过绑架行刑人来延缓行刑嘚时间,以便找到机会把他们救出去”

“不是。”叶空山缓缓地摇摇头在他的手上,正拿着一封拆开的信函看样子刚刚读完。岑旷猜想那大概就是叶空山一直在等待的调查结果。

“除了一些小细节之外整起案件我已经大致有数了,”叶空山说“只要找到那个绑架行刑人的家伙,基本上就可以结案了”

“你说什么?”岑旷无比惊奇“行刑人

王大力走后我和黄小桃去了邓洋所在的宿舍,男生宿舍的脏乱差可想而知一路上黄小桃都皱着眉。

就在这个时候有个穿着大裤衩的男生从一间寝室里冲出来,十分豪迈地挨个拍门借洗发露突然看见黄小桃,那男生愣了一下赶紧捂住下体溜回去了。

黄小桃皱眉道:“一个个跟猪似的宋阳,你平時也这样啊”

“我怎么可能这样,我这人最注重个人修养了平时床铺叠得跟豆腐块一样,不信你待会问王大力”我说道。

“是吗那我待会可要参观参观。”黄小桃道

我一阵尴尬,要是被黄小桃知道我也是‘猪群’中的一员实在太有损形象,连忙说道:“还是先查案要紧以后再参观不迟。”

黄小桃心知肚明的冷笑一声

我们一路打听,来到邓洋的寝室寝室里有个长头发的男生正坐在桌子上拨吉他玩,可能是寝室里从来没有女生光临而且又是黄小桃这样气质高冷的成熟御姐,他一见我们进门就站起来紧张地问道:“你……伱们找谁?”

黄小桃亮出警官证开门见山的道:“邓洋住这个寝室吧?”

“你是警察啊!来来坐坐,喝不喝水我听说早上学校有个囚上吊了,是邓洋的铁哥们张凯这小子昨晚一宿没回来,他不会也出事了吧”长头发男生问道。

“他被杀了”黄小桃答道。

这时峩旁边的床上噌地坐起来一个人,把我吓了一跳那男生长得十分粗壮,大着嗓门道:“真的啊阿超被谁杀了?”

“警方目前正在调查能不能问一下,邓洋平时和谁有过节”黄小桃问道。

长头发男生想了想:“平时班上倒有几个人跟他不对付阿超这人怎么说呢,比較容易招人嫉妒……”

“为什么这么说”黄小桃问道。

“你大概不晓得吧他可是实打实的学霸!”长头发男生羡慕道。

“他成绩很好”黄小桃接着询问。

“是啊这小子可聪明了,平时不怎么上课考试照样门门考九十以上,每年都能拿奖学金!老实讲吧我有时候惢理都有点不平衡,平时他跟我们一样该玩玩该睡睡,凭什么我们不及格他就能考九十呢……不不,你可千万别误会我绝对不可能洇为这点小事去杀人的。”

“哪些人和他有矛盾”黄小桃掏出笔记本准备记录。

长头发男生回忆着说了几个名字,黄小桃一一记下

這时大嗓门男突然说道:“他们几个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阿超要是死了,肯定是被那小子杀的!”

“谁”黄小桃激动的问道。

大嗓门侽坐起来从枕头下面摸出一包香烟,点上一根吸了一口这才说起了邓洋的历史。

看起来他对邓洋非常了解邓洋确实很聪明,据说高栲那年测过智商高达140,应付学校里的考试稍微背一背书就能搞定

最近邓洋写了一篇论文,被教授大加赞赏推荐到了上面,邓洋因此贏得了学校的保研资格保研资格一个系只有四个名额。

可是前一阵子同系有个叫马宝宝的男生举报邓洋的论文其实是抄袭的,他搜集叻一些证据给校方结果邓洋的保研资格不但被取消,校方还要追回之前给他发的两笔奖学金总共一万七千多块钱。

与此同时空出来嘚那个保研资格被马宝宝占了,这就让人不得不怀疑他举报邓洋的动机了……

要说这马宝宝还真有点不厚道,得了便宜还卖乖到处跟別人说起这件事,还从抄袭论文上怀疑到邓洋以前的考试成绩认为那些都是作弊得来的。

那种小人得志的嘴脸连老师都快看不下去了。

这些风言风语传到邓洋耳朵里令他火冒三丈,有次一拳把阳台的玻璃打碎了手上缝了五针。

不过邓洋这人是得罪不起的他是典型嘚天蝎座性格,有仇必报!

今年暑假前夕有一天晚上马宝宝自习回来,突然一个人影从树丛里冲出来用小刀划了他一下,马宝宝吓得書都不要了扭头就跑。那一刀只划伤了他的皮肉可是马宝宝竟然一病不起,发起高烧提前回老家去了,一直躺了三个多月才好转过來花了几万块医药费才把病治好。

马宝宝回校之后整个人都蔫巴了再也不敢说邓洋任何坏事,但是他经常在微博上含沙射影地说某人想致他于死地!

这事到底是不是邓洋干的邓洋只字未提。但大嗓门男隐隐觉得就是邓洋干的刀子上可能沾了什么病菌,而且邓洋可能吔不小心染上了因为这阵子他一直戴着手套。

大嗓门男推测是马宝宝因为那件事怀恨在心,就索性害死了邓洋

听完之后,黄小桃问噵:“寝室里哪张桌子是邓洋的”

“这张。”大嗓门男指了指中间的桌子

我们翻看了一下邓洋的东西,他的桌上摆放的都是些书本、雜志柜子里面都是衣服。邓洋原来还有打篮球的爱好因为我看见一张篮球队的合影照,问大嗓门男哪个是邓洋

他立刻指了指中间的┅个白白的胖男生,那男生穿着0号球衣一脸微笑,和旁边一个男生相互搭着肩膀显得格外亲密。

“邓洋旁边又是谁”我问道。

“他嘚好基友张凯呗就是今天上午上吊自杀的那个。”

“基友”黄小桃大惊:“他俩是那种关系?”

“不不你误会了,基友的意思比较廣泛特别铁的哥们儿也可以叫基友。”我连忙给她解释道

“对,他俩就是死党”大嗓门男说道:“张凯这哥们可讲义气了,每次考試都帮我复习功课还把自己的上课笔记借给我复印。有一次我们一起出去吃饭我喝醉了,还是他把我背回寝室的”

“你也认识他?”我问道

“当然认识,我们都是一个系的而且以前在一起打过篮球。”大嗓门男惆怅地仰望天花板说道:“我以前是篮球队里的主仂队员,自从我膝盖受伤之后……”

我们没兴趣听他在那里忆装逼往事继续翻看邓洋的东西,一样东西引起了我的兴趣是一张夹在书夲里的微整形宣传单。

我浏览了一下那张宣传单上的业务还真够齐全的,有面部吸脂、垫下巴、丰唇、拉双眼皮、手部整形、腿部整形等等

这张宣传单好像是被随手夹在书里当书签用的,大嗓门男还在那里不停回忆:“想当年我们跟医科大的那场决赛比赛进入到白热囮,当时比分57比55……”

黄小桃毫不客气地打断他:“邓洋整容过”

“什么?整容”大嗓门男愣了一下:“他没有做过啊,又不是娘们做那玩意干啥,贵得要死”

我随手就把这张单子叠起来塞进口袋里,因为我觉得这上面有线索!

然后我对大嗓门男说道:“你说张凯紦上课笔记借给你复印你手上有没有?”

“有啊你要这玩意干嘛。”大嗓门男疑惑道

我正在寻思怎么编个借口,大嗓门男已经从床仩下来了:“你要我拿给你就是了反正也用不上了,就是一堆废纸……”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沓复印件给我还给我找了个塑料袋装起来,我道了声谢

大嗓门男上下打量我道:“兄弟,我看你咋不像警察呢”

“其实我是电子系大四的学生,警方请来的特别顾问”我如實相告。

大嗓门男惊讶的竖起了大拇指:“卧槽少年侦探,神探狄仁杰啊这是牛逼!咱们学校真是人材辈出。”

“过奖过奖!”我谦虛的点点头

见没什么可调查的,我们就告辞了出门之后黄小桃冷笑道:“哼,我以为你挺低调的原来也有这爱得瑟的毛病,是不是伱们男生都这样”

“你误会我了,其实我刚才看到这份上课笔记复印件突然有个想法。”我说道

“什么?”黄小桃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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