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练了四个月引产后休息多久弹跳了,练一天休息一天,但是这四个月引产后休息多久里我的腿几乎一绷紧就会酸,我是不是改休息一段时间?

陶乐思《负心大亨》
  「啪!」
  一道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在餐厅领台前赫然扬起,悠闲轻快的用餐气氛霎时凝结,吸引了周遭所有人的目光。
  冷不防被掴耳光的唐孟穗呆若木鸡,一时间做不出任何反应。
  乍见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孔,陡然涌现的震惊压过了那热辣辣的疼痛感,浑然不知白皙脸颊已迅速浮现五指掌印,怵目惊心得让旁人了解到那一巴掌的力道究竟有多大。
  是什么样的仇恨、什么样的愤怒,让这名看似气质不俗的妇人失控动怒,对这仪容端庄的清雅女子下这么重的手?
  看着对立的她们一方愕然怔视、一方愤然怨视,仿佛都在等待对方接下来的反应,大伙儿无不在心里臆测着,究竟是女子倒了妇人的会、欠了妇人的钱?抑或是抢了妇人的老公、拐了妇人的儿子……
  「唐副理,发生什么事?」餐厅经理游宏志远远瞧见这一幕,连忙赶来位于门口的领台处关切。
  唐孟穗猛然回神,眸底这才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微慌情绪。
  「游经理,不要紧,我自己来处理就好。」镇定的牵动嘴角,她低声向上司交代。
  但游宏志见那妇人明显处于激动情绪中,心疼的目光不禁再移向唐孟穗红肿的脸颊,不免担心的犹豫。
  「可是……」这妇人来势汹汹的,看起来好凶!他怕她自己处理会再度受到伤害。
  「放心,她是我妈妈。」她明白他顾虑什么,干脆坦白说明。
  这答案令游宏志一阵错愕,怔怔看向那名妇人,不意竟瞧见妇人的眼泪正夺眶而出,更加呆住了。
  「你还知道有一个妈妈吗?」又是一记结结实实的巴掌挥出,唐徐玫芳哭喊,怨愤中蕴含了浓浓的情感。
  见向来有些疏离的母亲此刻竟为了自己而在大庭广众下如此涕泗纵横,一阵酸意冲上鼻间,唐孟穗红了眼眶。「妈,对不起。」
  一声歉语瞬间软化了唐徐玫芳的心,情况急转直下,她一个箭步向前,展臂将想念的女儿搂进怀里。
  「孟穗,妈好想你,跟我回家吧……」凄然低喃伴随着汹涌的泪意逸出,母女俩相拥而泣。
  事出突然,唐孟穗临时向餐厅请了假,和母亲一同返回她下榻的饭店。
  母女俩阔别七年,有太多的情绪难抚平、有一肚子的话待倾吐。
  「告诉妈,这些年你过得好吗?」轻抚那张与自己神韵相似的清雅容颜,唐徐玫芳满心的爱怜。
  「我很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日子也很平顺。」褪去象征专业的西装制服,身着便装的唐孟穗气质清新得就和大学生没两样。
  但唐徐玫芳看得出来,纵使她模样没啥改变,但沉静的气韵明显与从前单纯的乖巧不同。
  「你太绝情了,怎么狠得下心一走就是七年不跟家里联络?」久别重逢,心中百感交集,她不禁怨怪着女儿。
  「我不敢,也没有脸回去……」唐孟穗眼色黯然的低垂螓首,口吻惆怅。「爸爸那天说过,我踏出家门就断绝关系,永远不能再回去。」
  唐徐玫芳悄然一叹,知道当初局面有多僵,更明白孟穗忌惮的就是她父亲当时决裂的警告。
  「你爸其实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再怎么生气,你也是我们的女儿、是我们捧在手里呵护长大的宝贝,只要你肯回来,怎么可能会把你拒于门外呢?」
  「你们真的愿意原谅我吗?」她已经好久不哭了,可今天泪意却再三来造访,破坏她坚强的面具。
  「这么多年了,什么过错都变得模糊了,更何况,我们做父母的也不能说完全没错;你爸长年待在大陆做生意,我又三天两头跟姊妹淘打麻将,才会忽略了你。」唐徐玫芳内疚说道,自认不是个称职的好母亲,也因此觉悟改过,不再沉迷于赌博恶习当中。
  当他们被女儿违抗的愤怒褪去之后,逐渐泛开的是心痛担忧,随着日子增长,自责情绪笼罩心头,平心静气的检讨过后,才发现为此而闹翻是双方都太过意气用事、太冲动了!
  毕竟争取爱情,并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错,可当他们认知到这一点时,孟穗已经不知去向,一切都太晚了……
  唐孟穗释然的微扬起唇,隐忍在眼眶中的泪水同时像断线珍珠般一颗颗落下。
  得到父母谅解,绑在心头多年的结终于可以解开了,她握住母亲的手,缓缓的摇摇头。
  「妈,你们没有错,爸爸是为了给我们优渥的生活才必须长年待在外头,而你拥有自己的消遣和休闲也是无可厚非的。要怪只能怪我自己不好,才会鬼迷心窍,被爱情冲昏头,连你们的话都不听,还落得被人嫌弃的下场。」路是自己选的,没道理怨天尤人。
  那应该就叫作自食恶果吧?仿佛是上天要惩罚她的不孝,才让她亲自体会现实有多残酷。
  美梦破碎后,印证了父母所说的话一点都没错,让她更加明白,纵使当时对父母的强烈反对感到愤怒,也不得不认同他们反对的理由其实是对的、是为了她好。
  「你真的长大了,也懂事了。」会这么说,就代表她懂得设身处地的为别人着想。唐徐玫芳欣慰的反手拍拍她的手背。
  一抹自嘲笑意跃上孟穗樱花般粉色的唇瓣。
  一路跌跌撞撞,还能不长大吗?那段情伤留下的可是无法抹灭的痛啊……心霍然抽紧,她秀眉微蹙,直觉的立刻打消回忆的念头。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工作?」打开新话题,提出心底疑问,忽略方才刹那闪过的思绪。
  「这就多亏了你表姨,她前几天和朋友来这里吃饭,正好看见了你,一回去就立刻打电话告诉我了。」
  提及此,唐徐玫芳对表妹真是万分感激啊!若不是因缘巧合,她们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再相逢呀!
  毕竟她没想到孟穗会离开打小生长的台北,跑到一个他们完全不熟悉的城市来生活,也没想到她会从事餐饮服务工作……而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个刻意低调的人,那也不是容易的事。
  「我都忘记表姨长什么样子了,没想到她认得出我来。」孟穗淡淡一笑,对远亲的记忆并不深刻。
  「妈加洗了好多你的照片给亲朋好友,要他们帮忙找你呢!」这是天性,纵然再生气,还是割舍不掉亲子之情。「孟穗,既然爸爸妈妈都不计较以前的事了,你就搬回家吧!」
  她理所当然地说,没想到唐孟穗却婉拒了。
  「妈,我这几年的工作、生活圈都在中部这儿,已经习惯了,我不想再有变动。找个时间,我会回去看爸爸,以后如果有假,我也会常回去看你们。」她已经是个独立自主的成熟女人了,习惯了独来独往的生活方式,喜欢安定和规律,如非必要,她不会轻易改变。
  「你……一个人住吗?身边有没有伴?」唐徐玫芳试探地问,对她一口拒绝的反应有些不解。
  孟穗微哂。「我一个人住而已,哪来的伴啊!」
  听她这么说,唐徐玫芳欲言又止,孟穗却迳自解读了母亲的反应,以为她是想问当初那个让她坚持捍卫爱情的对象。
  「那个男人……」她主动提及,可眉头却因隐隐作痛的心坎而蹙了一蹙,再强撑起嘴角,挤出云淡风轻的微笑。「在我离家半年后就分手了。」
  「我知道。」唐徐玫芳点点头,但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回答好像很突兀。
  唐孟穗果然马上有了反应。
  「你知道?!」诧异抬眸,满心纳闷。「你怎么会知道的?」
  离家之后就断了所有联络,他们甚至连那男人的名字都不晓得,怎么可能会知道分手的结果?
  「大概五年前,简浪突然跑来家里打听你的下落,我们才知道你们原来已经分开了。」唐徐玫芳注意着孟穗错愕的表情说道。
  那深藏在心头、一直不愿意想起的名字因重新被提及而清晰浮现,像是烙印,又像是伤疤,同时结痂的伤痕也微微裂了个细缝,教唐孟穗疼得倒抽了口气,刷白了脸色。
  「那次,他被你爸痛骂了一顿,只差没拿扫帚把他撵出去,可是没想到,这五年来,他一直没放弃打听你的消息,每隔一阵子就会来找我们……」唐徐玫芳娓娓叙述着他们与简浪这几年来的接触。
  平静的心湖掀起波澜,唐孟穗咬紧了牙根,粉拳悄悄收拢,努力保持冷静,不肯泄漏出被影响的情绪。
  「妈,这个人跟我已经没有瓜葛了,请不要告诉他任何我的消息。」听完,孟穗铿然有声的提出要求,神色认真凝肃。
  只想享受爱情的甜蜜,却不想背负爱情的重量,这算什么男子汉?
  让她伤了心,看透了爱情,再来假惺惺,又能代表什么?
  失去了在一起的机会,她和他只能像汪洋大海中各自有目的地的船只,偶尔交会后就渐行渐远,不可能再有相会的时候了。
  「可是他很有诚意……」当初的反对,在一切世事的变迁后,唐家夫妇已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不管他到底想打什么主意,我都不想再见他了。」温柔的语调中表达出难以撼动的坚决。
  面对女儿的坚持,唐徐玫芳也不再多说了。
  体认到儿孙自有儿孙福,有了之前那次的教训,他们夫妻俩都已明白孩子的感情事,还是不要干涉太多的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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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经历了一场三温暖,远比身体上了一整天的班还要疲累,当唐孟穗带着红肿的双眼回到租赁的小屋时,已经将近午夜。
  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是放热水准备洗澡,再来便是操作咖啡机,为自己煮一杯咖啡。
  想不起这嗜喝咖啡的习惯是在何时养成的,只是当她发现时,已经戒也戒不掉了。
  不过也无妨,咖啡之于她,莫名有一种镇定心情的奇效,例如此刻,她就非常需要。
  两匙晶糖,三匙奶精粉,轻轻搅拌,逸出满室咖啡香气。
  一房一厅的屋子里除了从浴室传来的水流声,静得有些寂寥,孟穗端着咖啡来到客厅里的L形沙发落坐,正要打开电视添些声音,茶几上的电话恰好响起,驱散了这份静寂。
  「喂?请问你哪位?」伸长手捞起话筒,她懒洋洋的嗓音逸出开场白。
  『孟穗,我是宏志,你现在才回家吗?没事吧?』打从唐孟穗告假离开后,游宏志就挂念了她整天,不好意思打手机打扰她,只打家用电话,好不容易终于接通,七上八下的心也可以落定了。
  听见是他,感受到浓浓的关心,孟穗的嘴角勾起了浅浅的笑容。「没事,我刚回来,正准备洗澡睡觉。」
  游宏志是个好人。她离开简浪后没多久就认识了他,至今已经六年多了。
  一开始,他是带她的领班,一直对她十分照顾,时至今日,他已是管理一家餐厅的经理,而她认真的工作态度也让她升上了副理位置。两人不只在工作上是合作无间的好伙伴,私底下也是交情不错的好朋友──当然,那是在打消游宏志追求念头之后。
  『那就好,今天看你妈妈情绪这么激动,你又没多说什么就请假跟她离开,我担心了一整天。』游宏志坦承道。
  「是我妈,又不是仇家,有什么好担心的?」她轻笑。「对了,明天麻烦你帮我排年假,我妈还没回去,我必须陪她。」
  『好,我会处理的,你安心去陪伯母吧!』游宏志一口应允。因为孟穗除了身体不舒服,几乎是全年无休,目前累积的年假和加班时数多到足足可以放一个月的假,所以今天和明天临时请假的突发状况,任谁都是能够体谅的。
  「谢谢你。」她感激道谢。
  『跟我还客气什么!』他轻斥,随即讨好的提出建议。『我看明天你不如请伯母来我们店里用餐好了,我来请客。』
  「这是个好建议,我会考虑看看的,不过没道理让你破费。」她婉拒他的好意。
  孟穗总是不着痕迹的暗示着两人仅是好友的关系,不想让他对她有残存的希望、幻想的空间。
  经过坎坷的那一段,她不想再沾染爱情,不想再丧失微笑的力量,也无法像从前那样轻易的敞开心房去爱人。
  对于爱情,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好吧,那你早点休息,有任何问题别忘了打电话给我。』听出她划下的界线,游宏志落寞的扯唇收线。
  抿唇叹了口气,孟穗挂回话筒,端起咖啡啜饮,此刻的温度正好入喉。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泼游宏志的冷水、扫他的兴了!可是如果不这么做,那会令他单方面的爱慕继续发展,而她又无法给他回应,最终他落得伤心的下场,她背上狠心无情的罪名。
  其实游宏志是个很不错的对象,个性好、外型好、风度也好,餐厅里有不少妹妹暗恋着他,如果时光倒回到七年前,她或许还有可能对他有意思,但,时光是不可能倒流的。
  大口解决掉最后的棕色液体,任由苦味在舌尖盘桓,孟穗起身到流理台冲洗杯子,再边走边解开上衣扣子,往浴室前进。
  浴室里,热气氤氲,关上水龙头,滴上几滴薰衣草精油,淡淡的香气将她包围,她需要放松心情。
  站在镜子前,孟穗动手卸净早已斑驳的彩妆,当素颜重现,她的目光却怔怔的凝望着镜中的自己,失神的发起呆来。
  她的眉宇眼神间,少了年少时不知天高地厚的天真单纯,增添了人世历练所带来的沉静练达。
  她二十七岁,明明看起来还很年轻,可心境上却有如七十二岁的老妪般没有一丝活力。
  为什么一段爱情,会伤她如此重?
  那种感觉就像是投注了所有力气,却全部落空,因此热情耗尽,便从此对任何事都是淡淡的、温温的,再也提不起劲。
  与其说她坚强豁达,还不如说她胆小懦弱,因为害怕感受椎心痛楚,所以就索性把回忆上锁,关进心底最深处。
  可今天,她不得不开启心锁,重提那段过往;连眼泪都宛如开了闸般,接连不断的涌出。
  原以为她的心已经死了,才会什么都淡然以对,但……她还是有感情的吧?否则不会因为与母亲重逢而这般失控,不会因为再度忆及过往而感到那样心痛。
  重新接起亲情这条线是相当值得高兴的,不过,再让那段过去影响自己的心情,却教她不禁有点气恼自己了。
  六年半的光阴哪,都那么久了,为何还不忘记?为何还会心痛?
  尽管她总努力将他遗忘,可当母亲突如其来的出现,才稍稍提及,就能让她极力维持的平静尽失,并懊恼的发现,他在被她藏进心底的同时扎根盘据,一想起就抽痛心扉、汩汩淌血。
  当初她爱他,就像是飞蛾扑火般那样义无反顾,但却被他视为困扰、包袱,这是多么讽刺啊!她几乎要为自己感到羞耻了!
  简浪找她想做什么,她一点都不好奇,因为那不外乎想道歉、想弥补,而现在的她,已经不稀罕了,毕竟见了面也不会改变什么。
  雾气模糊了镜面,已看不清镜中的景象了,就如同时间尘封了心房,也看不清心底最真的思绪……
  孟穗跨进浴缸,将白润胴体浸入澄澈温热的清水里,不禁舒适的叹息。「啊……真舒服!」
  她仰躺闭目,享受难得悠闲的私密时光,但是一整天下来的冲击太多,心情始终难以平静,以致脑袋仿佛自有意识般不断运转着。
  冥冥之中,好像有股力量执意将她的心神带往遥远的七年前,而那些过往就如同一出老旧电影,一幕幕的在脑海里重新上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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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穗,快点,那边有人在画画呢!」胡子缨兴奋的大声嚷嚷,每次出门都像匹脱缰野马,一刻也闲不下来。明明已经是十九岁的大学新鲜人了,还一点都不定性。
  「小缨,你别跑那么快,我脚在痛呢!」
  唐孟穗费力跟上她的脚步,浑身香汗淋漓,白皙的脸蛋因运动而变得红扑扑的,更添一分娇艳。
  「哎唷,你怎么这么不耐操啊!」胡子缨回过头,皱眉又努嘴,稍稍放慢了速度。
  「拜托,我们已经从早上十一点逛到现在,五个小时了耶!中间完全没有休息,就又直接跑到淡水来,是你精力充沛,不能说我不耐操。」唐孟穗以手背轻轻拭汗,气喘吁吁地说道。
  「我们天天K书、补习,好不容易可以出来玩,当然要把握时间玩个过瘾才甘愿呀!」胡子缨边说边跑,一转眼已经跳到街头画家的身后,好奇的看着被画者和已接近完成的作品。
  孟穗来到她身边站定,打量起周遭摆设。
  三两张折叠式休闲椅、一面画板、满地画具,搭起的架子上挂了几幅裱褙过的作品,这样就做起生意来,真厉害!
  「孟穗你看,画得很像耶!」胡子缨用肩膀碰了碰她,压低嗓音道,已经跃跃欲试。
  闻言,孟穗往画纸上的素描人像看去,再瞧了瞧被画的人,目光来回了几次,不禁将视线调往手执画笔的画家,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会有如此的绘画才华,现场就可以画出成功的速写画,异常传神的将被画者的神韵挥洒于纸上。
  这画家看起来还很年轻,大概只有二十五、六岁,从侧面角度瞧他,没法看清楚他的眼睛,但他眉毛眼睫深黑浓密,鼻梁高挺笔直,充满个性,微抿的唇薄而有型,落在额际的几绺黑发增添了一丝落拓不羁的味道……
  「先生,我也要画。」孟穗还在打量他,一旁的胡子缨见他已完成那位客人的画并收了钱,立刻扬声卡位。
  这一出声,唐孟穗和他的目光相遇,瞧清楚他的眼睛了──
  那是一双眸光炯亮、只消被注视片刻就会莫名心悸的眼睛。
  孟穗怔住,打量的目光被人瞅个正着,不小心跌入那深如黑潭的瞳眸里,害她顿时心跳失序,一股热气从脚底冲上脑门。
  简浪闻声回头,这才发现有两个女孩站在他身后,一位笑容灿烂,一位则……盯着他瞧?!这会儿却像是做坏事被人逮着似的,羞赧得面红耳赤,他不禁莞尔的挑了挑眉。
  「哪位要画?」酷酷的表情搭上简洁的问话。
  「我。」胡子缨飞快举手,一脸雀跃的坐上才刚空出来的休闲椅。
  「你呢?」简浪却问向那脸儿红红的害羞女生,目光被那抹羞涩的神韵给吸引了。
  「我、我是和她一起的。」孟穗指指好友,连忙跑到她身后站定。
  「你也要画吗?」简浪再问。
  他对她清新如百合般的气质莫名的特别有好感,想要画她的欲望如果能够配合她本身的意愿,成交一笔生意,那就两全其美,太棒了!
  孟穗睁着一双圆亮大眼,怔怔的摇了摇头。「你先帮她画就好了。」
  她不像胡子缨那么随兴,对于不是一开始就非常有兴趣的事情,没法子马上就做决定。不过子缨要画画也好,她步行过度的双脚正需要休息。
  简浪耸耸肩,接受她的答覆,动手重新拿画纸,但心底却掠过一股失望,无关乎生意,而是因为无法名正言顺的为她作画,心里不禁犯嘀咕。
  啧,两人怎么不调换就好?他对这个靦觍的美眉比较有感觉,画起来一定更加得心应手。
  胡子缨调整好坐姿,笑咪咪地说:「你要帮我画好看一点哦。」
  「放心,人好看,画起来就好看。」简浪淡淡的扯唇,似乎对这样的对谈有一套制式的回答,但在对方听来却像是赞美和欣赏。
  没浪费太多时间,简浪定睛观察她的容貌后就果决俐落的下笔。
  气氛稍稍严肃了好一会儿,但外向又健谈的胡子缨不说话很难过,没多久就开始啦咧打屁,向帅哥画家搭讪。
  简浪一边作画一边游刃有余的应付她的探问,看来是已经很习惯客人的攀谈,也因此他们知道了彼此的名字──当然还包括了在一旁歇脚的唐孟穗。
  孟穗虽然没插上几句话,但注意力却都悄悄的投注在简浪身上。
  他的态度并不热络,但有问必答,最吸引她的是那言谈举止中掩不住的潇洒自信和性格傲气,以及作画时那专注的神态和发亮的眼睛。
  不经意间,他们的视线交会了几次,简浪总是在她偷觑他时逮着她的目光,让她窘赧的赶紧敛眸,可简浪趁着看子缨时移向她的目光却大胆得很,让她心湖漾开了波动……
  约莫画了二十几分钟后,速写画接近完成,简浪开始做最后的修饰收尾工作。
  「可以了。」他提前宣布,好让枯坐已久的模特儿能自由活动。
  满心期待的胡子缨立刻拉着孟穗冲到他身后观赏成果。
  「哇,像像像,你真会画,有一天一定会变成知名画家的!」看见完成品,不只勾勒出一模一样的五官,连神韵都准确的捕捉到了,胡子缨满意的迭声称赞,还寻求孟穗的认同。「孟穗,很像对不对?」
  「嗯,很像、很漂亮。」孟穗点头认同,眸光仍专注的欣赏着挥洒于纸上的每一笔线条。
  他把子缨那朝气蓬勃的模样画得传神不已,她超级佩服他这魔法般的才华,不禁也有点想要尝试了。
  胡子缨半是玩笑,半是证美地说:「记得要签个名哦,说不定以后你出名了,我这画可就值钱了。」
  简浪但笑不语,没把这些吹捧的话当真,但仍依着客人的要求签下龙飞凤舞的「简浪」二字。
  他相当清楚,能得到掌声的艺术者太少了,凭他一个没没无闻的画者,想要出人头地哪这么容易?而能够窜出的原因除了天分和努力,机运更是不可或缺的一项,他必须等待。
  所以他把街头作画的工作当职业,一方面也当磨练,磨练他的生活经验,也磨练他的画画技巧和功力。
  「谢谢。」一手交钱、一手交画,双方互相扬笑道谢。
  「再见喽,祝你有朝一日能当上大画家。」胡子缨向简浪告别,旋即朝孟穗昂了昂下巴,率先迈开步伐,蹦蹦跳跳的往还没逛到的地方继续前进。「孟穗,我们走吧!」
  「欸?」孟穗本来要跟上她的脚步,纤细的手腕却被一只温热厚实的大掌给圈握住。
  「你不画?」熠亮的目光、低磁的嗓音,莫名诱惑。
  「我……」她心悸犹豫的望着他,又看向脚程超快,已和自己拉开距离的好友,心慌意乱之余,干脆拒绝。「还是不要好了。」
  柔荑使了使劲,简浪却没松手,锐利眼眸依旧凝着她的脸庞,暗暗将那清秀精致的五宫记忆在脑海。
  他知道自己此刻的举动很像在勉强人家,但他发誓绝对不是在拉生意,而是因为想画她的念头在多看过她几眼之后,比方才还要强烈得无法忽视。
  「不收钱。」一股冲动,他为她破例。
  往常,他要是画了一整天,也已经够累了,不太会有心情要求别人让他画,更别说还降低身段免费放送了。
  「嗄?」唐孟穗受宠若惊的目瞪口呆,忘了反应。
  「我想画你。」他直接坦承心里想法,有些霸气,但醇厚的声调却像是蛊惑人心的魔咒一般。
  他想画她?
  不是为做生意赚钱,而是「想」要画她?
  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感觉,一种陌生异样的情愫在加速跳跃的心底流窜,教孟穗说不出半句拒绝的话,甚至隐隐感到高兴。
  她没再使劲抽手,简浪放了心,不过自尊心重的他害怕被拒绝会太丢脸,改以轻快的口吻接着说:「嘿,免费的你还不肯,教我的面子往哪搁?」
  因诧异而微启的粉唇终于抿起了一弯浅笑,双眼也眯成了迷人的弯月,孟穗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纯真无邪到极点的甜美笑容撞进简浪胸臆,扯动了他的心弦,瞬间的影响是前所未有的感受,教他不由得受感染的绽出一记少见的露齿微笑。
  「你坐,我叫住她。」他施力一带,将她拉向休闲椅,随即仿效百货公司服务台广播的语调,唤回那脱线到尚未发现友人没跟上的迷糊鬼。「胡子缨小姐,请马上返回简浪画摊,有朋友等您。」
  胡子缨吓一跳,连忙回头,发现引来四周目光,丢脸得立刻变身为飞毛腿,快速奔回画摊。
  简浪与唐孟穗见状,噗哧一声,不约而同的喷笑出来,化解了方才脸红心跳的尴尬氛围。
  缘分巧合促成了他们的邂逅,但好感的发生却像是冥冥注定,一种暧昧的张力流窜在他们之间,无形的将两颗心网在一起,不消多时,将愈靠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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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在接受简浪的邀请之后,孟穗留下来担任模特儿让他作画,不过天公不作美,天气逐渐转阴,整幅画才完成三分之二就突然下起倾盆大雨,雨势大得连伞都遮蔽下了,路人一窝蜂的避进骑楼里,有的拍拂着身上的水滴,有的进了骑楼才收伞,从四处溅洒而来的水不断落在简浪的画纸上,教他们不得不就此喊停。
  简浪匆忙收拾画具和挂在架子上的作品,然后要了她的电话,说等他把画完成就会跟她联络。
  可是已经过了一个星期,怎么还是等不到他的来电?
  一幅素描画需要这么久时间吗?她记得他在街头帮人画画时,二、三十分钟就可以完成的……
  坐在电脑前打报告的唐孟穗心不在焉的发起呆来,数不清这是离开画摊后第几次想起简浪了。
  不可否认的,他是个阳刚味十足的男人,他身上的艺术气息并不让他显得斯文,反而散发着一股捉摸不定的危险。
  当她被他那专注的目光凝视时,她只觉得血液迅速奔流,而当他用那低醇有磁性的嗓音对她说话时,她还有头皮发麻,脑袋运作速度变慢的感觉……她不了解自己怎么会有那些感觉,也不明白那些感觉意味了什么,不过她却很清楚,她期待能再见到他。
  简浪是不是忘了要联络她这回事?
  或者,是搞丢了她的电话,无从联络起?
  孟穗支肘托腮,不自觉的轻叹幽幽逸出唇瓣。
  要是再没有消息,或许她该在这个周六再去一趟淡水,看看简浪在不在……
  霍地响起敲门声,帮佣阿卿嫂的熟悉嗓音透过门板传来。「小姐,有位姓简的先生打电话找你喔!」
  姓简。
  是简浪打来了!
  心跳霎时漏了半拍,她陡地弹跳起身,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就咚咚咚的冲出房间,直奔一楼客厅接电话,生怕慢了一秒,电话就会挂掉似的。
  那瞬间起跑的爆发力差点将通报的阿卿嫂刮得原地转圈圈,不禁要对孟穗难得的激烈反应傻眼。
  「厚,是看着鬼喔!」阿卿嫂抚抚胸口压惊,嘴里咕哝着闽南语。
  孟穗用生平最快的速度接到了电话,她顺了顺气,咽了咽唾沫,这才有办法开口。
  「喂,简浪吗?」她的呼息短促,胸口快速起伏。
  「为什么你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刚做完剧烈运动?」简浪带笑的调侃。
  听出他的取笑,她窘赧得连忙做了一个深呼吸,好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可以正常点。
  「我刚从二楼跑下来嘛!」她微嗔解释。
  他自信地问:「迫不及待想看你的画了吗?」
  「我还以为那幅画永远不会完成。」她不禁埋怨起太久的等待。
  低低的笑声透过电话线传来,却仍有魅惑少女芳心的魔力。
  「这个周六下午两点老地方,可以吗?」没多说其他,他直接约在上回摆摊的地方。
  「可以。」她没发现自己答应得有多快。
  「好,那到时候见。」简浪干脆俐落的收了线,徒留孟穗为这简短的通话一阵怦然。
  握着传来嘟嘟声响的话筒,她心跳快得仿佛要跃出胸口,脑子里乱烘烘的鼓噪不已。
  她此刻兴奋雀跃的心情不是因为可以看见自己的素描像画得如何,而是因为即将要和简浪再度见面了!
  怔怔放回话筒,她平抚着紊乱的呼息和心跳。
  「齁~~小姐,你偷交男朋友哦?」阿卿嫂打探的口吻很三八。
  唐孟穗吓一跳的倒抽口气。
  真是的,被这一吓,方才的平抚工作全白费了,心脏又扑通扑通的疾跳起来。
  「阿卿嫂,你吓到我了!」她捂住胸口睐看那照顾她多年的长辈,娇嗔的抗议。「什么偷交男朋友,那只是我上星期去让人家画画,人家现在画好了,所以通知我可以去拿了。」随即又强自镇定的解释。
  「真的是这样吗?」看着孟穗脸上未褪的红晕,阿卿嫂不太相信,不禁好心提醒。「小姐,你如果要交男朋友,最好小心一点,不然要是给太太知道,恐怕会不高兴哦!」
  不是她要大惊小怪,而是她在唐家工作近十年了,等于是看着孟穗长大,相较于她自己那十五岁就开始谈恋爱的女儿,十九岁还没交过男朋友的孟穗已经够乖了,现在真有心上人的话那也是相当正常的事情。
  只不过唐家夫妇对孟穗管教得很严格,最近更是有意将她送到国外去求学,要是孟穗私自交了男朋友,对方条件又不能让唐家夫妇满意的话,百分之百会反对阻挠的。
  「阿卿嫂,我说的是真的,刚刚那电话里的人不是我的男朋友。」孟穗噘着小嘴重申。
  千万不能被误会,否则传进妈妈耳朵里就不好了!
  「好好好,你说是真的就真的。」阿卿嫂慈蔼的笑哄着她。「你知道,阿卿嫂把你当自己的孩子疼,所以才关心你。」幸好今天太太去打麻将了,否则要是给她知道,免不了一阵更严厉的盘问。
  「知道~~」唐孟穗撒娇的拖长了尾音,还搂了搂阿卿嫂。「你就像妈妈一样,最疼我了。」灌完迷汤迳自像只彩蝶翩然离去。
  阿卿嫂望着那抹娉婷身影,没辙的失笑摇头。
  这惹人疼爱的甜蜜女孩儿呀,有谁会舍得不如她的意?有谁会舍得让她吃苦受委屈呢?
  她合该是要生活在富足宽裕的环境之中、合该要有一段平稳顺遂的圆满人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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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六,唐孟穗准时前往约定地点。
  她特地化了淡妆,穿上最喜欢的衣服、戴上最喜欢的发箍、抹上最喜欢的香膏……她全身上下都是心机,都是想让简浪感到惊艳欣赏的心机。
  不过,刚抵达的时候,她还没让简浪惊艳,倒是简浪先让她惊讶了。
  「嗨!」颐长身形率性的斜倚着一面墙,似笑非笑的朝她打了声招呼。
  「嗨……」扬手,眨眨美眸,孟穗感到有些意外——画摊呢?「你今天没做生意吗?」
  「给自己放假一天。」简浪扬唇一笑,炙热眸光不着痕迹的将她婉丽婷袅的模样打量了一遍。
  她还是如那日给他的印象一样,令人赏心悦目,略加打扮甚至更加灵动柔美,也证实他那时想画她不全是冲动,而是眼光准确。
  「你有把画带来吗?」她好奇的瞧了瞧他手上拿着的长圆筒。
  「当然有。」他扬了扬圆筒,打开前端的筒盖,抽出画纸。「你瞧瞧。」
  孟穗噙着笑容摊开画,生动容颜跃然于纸上,她笑容加深,定睛欣赏,两幅神情不同的素描画,同样的微妙微肖,仿佛拥有生命力般教人转不开视线。
  「你画了两张耶……」她边瞧边低喃。
  「满意吗?」他听过的赞美很多,但她眼底毫不掩饰的欣赏,让他特别升起了一股骄傲。
  「何止满意,简直棒极了!」她大方赞叹,爱不释手地问:「两张都可以给我吗?」
  嘴角一勾,他挑眉点头。
  「我自己那儿还有。」凭着对她的深刻印象,这一星期以来的画画主题全都是她。
  眉眼弯弯绽露欣喜,孟穗小心翼翼的把画纸妥善收进圆筒里,一副珍贵爱惜的模样。
  「虽然你那时说是免费,但我觉得不应该占你便宜……」无功不受禄,她拉开背包袋口,低头摸索钱包。
  「说出口的话就没有收回的道理。」简浪伸出大掌轻覆住她手背,阻止她的动作。
  望住那只指节分明、修长整洁的大掌,孟穗怔了一怔,忽地觉得一道电流从他掌心传递过来——
  她红了脸,羞赧的缩回手,瞅着他说:「可是你给了我两幅呢!你是靠画画赚钱的,总不能让你白画了。」
  「那不一样,这是我主动想画的,跟赚钱时不得不画的意义完全不同。」他意味深长的睨着她瞧。
  「那就谢谢你了,我保证会好好收藏的。」握紧了圆筒,孟穗抿着微笑,羞涩垂眸避开他的视线。
  简浪淡淡的勾起了嘴角。「不客气。」从善如流才讨人喜欢,很高兴她没有坚持付费,抹煞他的心意。
  「我……」她眼珠子骨禄的溜了溜,画已经拿了,杵在这儿好像有点尴尬,应该要告辞了。
  似乎是感应到她要说什么,简浪下一秒抢了白。
  「为了谢谢你当我的模特儿,我请你吃下午茶。」他率先迈开步伐,走向一旁的机车。
  嗄?!这么好?有画可拿,还有下午茶可吃啊?
  「不对,你已经送画给我了,所以应该是我请你才对。」她连忙跟上他,急急声明立场,不想占尽便宜,有来有往才公平。
  「我从不让女生请客的。」他潇洒拨拨落在额际的发丝,举手投足充满了帅气不羁的魅力。
  「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她想趁这机会表示点心意,毕竟她平白拿了他两幅画。
  「有什么不一样?」他从机车置物箱里取出一顶全新的粉色安全帽递给她。「你不是女生?」挑眉疑问。
  「我当然是啊……」忙着回答问题,孟穗不疑有他的接下安全帽。
  「那就对啦!不让女生请客是我的原则。」他动作俐落的戴上自己的安全帽,骑上机车。「快上来吧,我中午起床到现在还没吃饭,已经很饿了。」
  唐孟穗从来就不是能言善道的人,辩不过简浪就只好闭嘴。
  她将安全帽戴上头顶,庆幸今天穿的不是裙子,跨坐上后座,这才发现全新安全帽出现得很突兀。
  「欸,你怎么随时准备着女用安全帽啊?」她提出疑惑,对于意识到他可能为别人而准备,心里莫名的感觉有些酸涩。
  「不是随时,而是特地为你准备的。」她问得直接,他也答得很坦率。
  闻言,那股酸涩味突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微微的甜。
  她娇俏反问:「你怎么能够确定我会坐你的车?」
  「因为我有九成九的把握你不讨厌我。」艺术家的感觉是很敏锐的,他知道唐孟穗是害羞被动了点,但是并不排斥他。
  「这么有自信?」孟穗反射的质疑。
  「你说呢?」他笑着把问题丢给她,一点也不担心。
  心思被看透,孟穗脸上浮现窘笑,竟然无法否认他的自大说法。
  这简浪真是个危险份子,在他面前,她似乎无所遁形,明知这样对自己不利,可是……内心却有股不容忽视的渴望,想多了解、多接近他,不愿意放弃和他相处的机会。
  简浪相当满意她的沉默,这代表他的直觉没有错,也代表他们还有后续发展的机会了。
  「讨厌我的话就不会跟我约会了。」他更进一步的逗她。
  「谁说我跟你约会了?」她羞窘抗议,对他的说法很有意见。「我们只是去吃下午茶。」
  「约会不就是吃吃东西、兜兜风吗?」他故意混为一谈。
  「是啊……」孟穗瞠圆了眼,发现这么答也不对,连忙又改口。「不、才不是咧!」轻置在他腰际的柔荑反射性的揪紧抗议。
  怕痒的简浪抖了抖,车子也跟着晃了晃。
  「啊!小心!」孟穗吓得环住他腰杆,以免跌下车屁股开花。
  她的反应让简浪莞尔失笑,也乘机将那双小手往前拉,圈住自己的腰杆。孟穗无法避免的贴近他宽阔的背,听见那含笑的嗓音同时穿透过来。
  「怕危险就搂紧一点。」
  两朵红云染上了白嫩的脸颊,她没拒绝,却僵硬得像石像。
  暧昧凝成了一阵沉默,强烈的电流在他们彼此间流窜,周遭的车阵吵杂仿佛顿时被按了静音键般,只有心跳声冬冬冬的狂擂。
  须臾,像是嫌她不够心慌意乱似的,简浪低沉磁性的嗓音再度传来——
  「唐孟穗,你没有男朋友对不对?」
  「嗄?」突如其来的敏感问话让她愣到外太空去。
  「和我约会吧!」他没等她反应过来又继续抛出炸弹。
  突来的震撼炸得过度僵硬的孟穗险些咚地掉下车,不过,她还是要庆幸此时此刻不是和他面对面,否则她羞到爆红的脸、不知所措的表情就都被他看见了。
  「这……太快了吧?」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她不禁犹豫。
  「感觉对了比较重要。」很率性的说法,一口堵掉她的迟疑,强势的控制他们之间的速度和变化。
  唐孟穗怔然。虽然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但是,拒绝的念头却完全没出现。
  坦白讲,她对简浪的确有好感,初见面就产生的好感,所以他说「感觉对了」,她并没有异议。
  抿着一抹赧甜的笑容看向一旁流逝的街景,她没给他正面的回答,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毕竟,有些事说多了就不美了。
  简浪欣然的扬起了嘴角,因为那双圈抱在他腰际的双手,已从僵硬转变为自然,悄悄的泄漏她的意愿了。
  他喜欢唐孟穗,这是在第一眼见到她时就无庸置疑的事实,否则他也不会有这些闲情逸致在画画赚钱时还把妹。
  她的娇羞神韵、甜美笑容……在在让他衍生莫名的占有欲,想看见她更多的表情,了解她更多的心情。
  他想,和她谈变爱会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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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需要正式的允诺和言明,简浪和唐孟穗之间自有一股默契牵系着彼此的情谊。
  一切都在取画那日之后变得不一样了,好感拨酵,强烈的吸引将两颗心拉拢靠近,他们的距离迅速缩短,仿佛熟悉是老早就存在的事情。
  每一回快乐甜蜜的幸福相聚、时间有限的难舍分离,在在都是加升恋情温度的催化剂。
  他们陷入了热恋,渴望分秒都黏在一起,爱情的甜蜜喜悦无法藏匿。
  唐孟穗欣赏简浪的才华洋溢,将他当偶像般崇拜爱慕,看好他早晚出人头地;简浪喜欢唐孟穗的单纯天真,怀才不遇的挫败感总能在她衷心的鼓励赞美中获得抚慰,她全心全意的爱慕和甜蜜依赖,改变他独来独往的孤僻习性。
  除了街头画家的身分,并将部分满意画作寄放在小艺廊里寄卖,简浪还有另一份在酒吧的工作。
  虽然画画是他的兴趣,但生活所需还是得兼顾,否则光靠假日偶尔才有生意上门的画摊,别说养不活自己,连买画画颜料都有问题。
  而现在和唐孟穗开始交往,出门约会更是加倍开销,他得更加努力才行,所以除了正常上班时间,他还牺牲自己的休假帮同事代班。
  「简浪,这里有没有要用工读生?我看我来这里打工好了。」孟穗坐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双手托腮,好整以暇的欣赏着忙碌的他。
  「干么要打工?」简浪蹙眉,回话的同时,动作也没有稍作停留。
  「这样跟你在一起的时间就增加了。」软甜的嗓音中带着撒娇。
  她还在念大学,白天时得上课,而他在酒吧则是每天晚上六点半到凌晨两点半,假日还得去淡水摆摊赚外快,偶尔灵感一来就窝在家里画画,两人要凑在一块的时间并不多,都是忙里偷闲挤出来的。
  「别开玩笑了。」他横睇她一眼,经过她面前敲她一记爆栗。
  「我才不是开玩笑。」她抚着额头瘪嘴声明。「反正我上学只在白天,晚上都没事啊,来这里打工的话,不但可以常跟你见面,还能赚赚零用钱,这样是一兼二顾耶!」
  「谁说你晚上都没事的?你不是每周三要学日语、周四还要去补英文吗?更何况,你家里不可能会同意的吧?」交往一个多月以来,他已经很了解她的作息,更明白她的良好气质源自于她优渥的家庭环境。
  「那应该有假日工读吧?」跟随着他身影的目光充满了期待。
  「你啊,既然没有非工作不可的需要,就乖乖的当你的大学生,难得你家里有这个能力栽培你,要好好珍惜,以后出社会才有竞争力。」他捏了捏她的小脸,口吻中有着对现实的认知和些许感慨。
  他家里的环境并不富裕,母亲从前在酒店上班,是父亲外遇的对象,感情纠扯了几年后便分开,父亲回到正室身边,而他则由母亲一手带大,此后和父亲见面的次数寥寥可数。
  尤其母亲在他十八岁那年因长年喝酒过量罹患肝病过世以后,他就不曾再与父亲有接触了。
  接下来的学业和美术绘画课程,全是靠母亲遗留下来的一些积蓄和他半工半读完成的,所以他对现实的体认十分深刻,即使喜欢唐孟穗,但也不至于盲目的被爱情冲昏头。
  「可是……」叹气噘嘴,孟穗表情难掩失望。情正浓时,三两天见一次面自然觉得不够。
  「别可是了,专心读你的书。」他坚持打消她的念头。
  外场服务人员在这时递来点酒单,简浪忙着调酒,孟穗只好乖乖闭上嘴巴,以免打扰他的工作。
  调完两杯酒,接着再清洗刚收回的杯子,简浪霍然想起的抬手看表,随即瞠眼看向她。
  「孟穗,已经十一点多了,你这么晚不回家行吗?」她家的规矩还不少,十二点的门限就是其中一项。
  说到这事,孟穗的嘴角忍不住扬起调皮笑意,分享秘密似的对简浪说:「我妈去大陆陪我爸了,至少要待个五天才会回来,家里只有阿卿嫂在。」
  唐家在大陆有生意,唐爸爸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大陆,偶尔才会回来台湾,有时候则是唐妈妈过去陪他,这段时间对开始谈恋爱的唐孟穗来说,无疑是无政府状态,什么限制都暂时解除了。
  至于阿卿嫂,向来疼她宠她又通情达理,绝对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怪不得你这么悠哉。」简浪笑睨了她一眼。
  「所以我今天用不着赶着回家了。」挥开方才要求一同工作被拒绝的失望,孟穗心情好得笑咪咪。
  「那好,等我下班带你去吃宵夜,想吃什么?」他也很高兴能有充裕的时间相处。
  「你想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她甜蜜蜜的回答。爱情是最好的调味料,有它的点缀,什么食物尝起来都是美味珍馑。
  揉揉她的发,他给了她一记宠溺的笑容。
  她知道他不让女生请客的原则,一起出门时总是他掏包,所以一直很能体恤他赚钱的辛苦,愿意在物质方面上配合他,没有千金小姐的姿态和讲究,而且从没有半句怨言。
  他的猜想没有错,和她在一起是很愉快的事情。
  他脾气不怎么好,个性也有些孤傲,但她从没有惹他不悦过,还常让他觉得温暖开心,虽然偶有小女生的娇态,却始终保有温驯贴心的本质。和她交往愈久,对她的喜欢就愈多。
  他对自己的未来有期许和规划,现阶段他除了为生活奋斗,还需要时间等待机会、等待被发掘,希望孟穗会是长久在他身旁陪伴的那个女人。
  光阴流逝,季节更替,热情的夏天远离,转眼来到浪漫的秋季,简浪和唐孟穗的恋情还在持续延烧。
  在孟穗费尽心思的掩饰下,除了疼她的阿卿嫂,父母亲都不知道她已经谈恋爱的事情,只觉得她这阵子变得比较外向有活力,认为或许是小女孩长大的转变,所以没有其他怀疑。
  仗着这一点,唐孟穗松卸了防心,夜不归营的次数愈加频繁,有时甚至连妈妈还在台湾,就掰借口拿同学当挡箭牌蒙混过关。
  情窦初开的她对简浪是近乎迷恋,死心场地,渴望分分秒秒都在一起,而简浪对她自然是疼爱有加。
  这天是特别的日子——唐孟穗二十岁的生日。
  简浪为了要替她庆生,安排了休假,幸好她妈妈打从上星期就飞去大陆找爸爸了,大概还要再两、三天才会回来台湾,她可以不用战战兢兢,所以满心期待的她也乘机跷掉下午的课,只为了尽早跟他在一起。
  一辆摩托车,在这段日子陪他们跑遍了整个大台北市,这会儿则飙上了阳明山,此刻,他们正在一间庭园式的餐厅里庆祝。
  「这家餐厅果然如传说中的一样,餐点好吃,气氛也好。」主餐结束,甜点和饮料送上时,孟穗满意的忍不住称赞。
  「是啊,我特地四处打听才知道的,不然这一带餐厅那么多,哪知道这家最好。」简浪挑挑眉,不讳言自己的用心。
  「四处打听呢,好感动。」她学他的口吻,观看他的眼神有几分俏皮,心底漾满了欣喜幸福的泡泡。
  「这样就感动?太早了吧!」他语带玄机,笑睨着她。
  孟穗眨巴着灵动大眼,一时不太明白他话后用意。
  简浪在她好奇的目光中从外套里拿出了一个小方盒。
  「已经送花了,还有礼物?」孟穗惊喜的看着他将小方盒递到她面前。
  「打开看看喜不喜欢。」他潇洒的昂了昂下巴,佣懒目光散发着惑人魅力。
  「喜欢。」还在拆包装,她就迫不及待的回答。
  他横睇她一眼,嗤笑的轻斥道:「还没看就说喜欢!」
  「当然,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她甜甜的回应。甜蜜的爱情让她仿佛长了一双翅膀,飘浮在云端。
  简浪不是个多浪漫的情人,有时看来率性不羁,更多时候是难以捉摸,虽然对她很好,但很少从他嘴里听见露骨的情话。
  相较于自己对这段恋情的全心投入,他看来理智冷静得多,但今天的安排让她感受到自己在他心里的特殊地位,教她感动不已。
  简浪但笑不语,清楚她对自己的浓腻情意。
  「哇~~是戒指。」孟穗低呼,笑容扩大。
  方盒里有一只白金戒指,静静的散发着银亮光芒。简浪果然是学艺术的人,品味眼光特别好,这戒指的纹路样式充满了设计感,又适合她秀气的样子。
  「生日快乐。」好看的薄唇逸出真诚祝福,黑眸凝视着那双镶嵌在清丽小脸上、闪烁熠熠柔光的美丽眼睛。
  看见她喜欢的神情,他就觉得今天的安排值得了,即使这些花费是他省吃俭用存下来的。
  「谢谢,我真的很喜欢。」她霍地站起身,横过桌面在他脸颊落下一个吻,随即为自己戴上戒指,开心的打量着,也展示给他瞧。「好看吗?」
  「我怎么可能会说自己送的礼物不好看?」简浪勾起唇角,故意开玩笑地讲。
  人家说肤若凝脂、手若柔荑,指的就是像唐孟穗这样的女孩吧?从她那双漂亮的手就看得出她没做过粗活家事,这样的她,让他更觉得自己有责任将她捧在掌心,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目前只能满足她简单的物质需求,并没办法好好的呵宠她。所幸她还在念书,还有父母照顾,这几年的时间,也就是他努力向上、追寻机会的时间,等他出人头地,就有足够的能力把照顾她的责任给扛下来。
  他的说法换来她一记卫生眼,撇撇嘴,眼珠子骨碌一转,笑意又回到唇角。
  「简浪,人家送戒指都有特殊意义耶,你呢?」她试探地问,娇羞眸光瞅睇着他。
  「就生日快乐啊。」他挑起一边眉峰回视,下意识闪避承诺。
  上扬的嘴角顿时一垮,孟穗的怨恼目光直射向他。
  拿她没辙,简浪执起她的手,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我承认希望这戒指是定情礼物,能够把你订下来。」
  他破例坦承想长久走下去的心意,但瞧见孟穗垮下的嘴角又因而绽开一抹甜美,不禁又连忙解释。
  「你知道的,画画是我的理想,但这条路并不是那么平坦顺遂,我又必须兼顾生活,不得不工作赚钱,所以在这段期间内我没办法给你什么承诺。」
  听见他的顾忌,孟穗给了他一记安抚的笑容。
  「我了解,只要你让我待在你身边就好。」她说得情真意切。
  只要有他们的感情做后盾,她就不怕吃苦,愿意静静等待,因为她从不怀疑他的才华,更对他充满了信心。
  他嘴角扬起一抹动容的微笑,大掌抚向那令他倍感温馨的清雅容颜。
  「你放心,我不是不切实际、好高骛远的人,我给自己预设五年时间,不会漫无止境的盲目追求的。」他说明自己的想法。
  唐孟穗点点头,鼓励的回握他的手。「你要有信心,凭你的才华一定可以闯出一片天地。」
  「这天底下,也只有你这么支持我了。」简浪心里淌过暖流,低磁嗓音蕴满了柔情。
  她诱发了他所有温柔、认同了他想飞的心,他不得不承认,她的爱让他感到幸福,她的崇拜让他觉得陶醉和骄傲。
  在她毫不设防的甜蜜微笑中,他伸臂托住她的后脑勺,微微使劲将她拉近,带着焚烧的温度倾身烙下结结实实的一记缠绵深吻,传递他的心意。
  气氛正好,浓情化不开,简浪和唐孟穗由阳明山上离开后,返回了简浪租赁的住处。
  没有行车安全的顾虑,他们买了一大瓶梅酒,明明生日在十二点之后已经过去,却还藉着生日的名目继续享受欢愉,不想结束这美好时光。
  酒酣耳热,心情飞扬,他们坐在地板软垫上,简浪畅谈理想,与孟穗一同编织绚丽未来,勾勒幸福蓝图,那是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的心里话——
  「有机会的话,我要参加纽约艺术博览会、ADAA艺术大展……许多监赏家都会参加那种世界性的艺术展览会,只要能够曝光,我有自信作品会被注意,那成功就不是奢望了。」
  「加油,你要多多创作,才能累积更多满意的作品。」孟穗对着他举臂握拳,做出打气的动作。
  「嗯,等存够了钱,我一定要去国外闯一闯,台湾没有好的舞台和空间。」简浪也有样学样,充满斗志。
  「你到时候如果出国去,我就跟我爸妈要求出国进修,那就可以跟你在一起了。」不嫌黏、不嫌腻,她要跟随着他。
  简浪点点头赞成。他知道自己目前无法负担她,但如果她家里能够栽培她,而他自己负责自己,两人还能相伴一起,那就太完美了!
  「你知道吗?艺术的价值常取决于多数人主观的看法,许多功成名就的艺术家到最后都会被名气利益给蒙蔽,忘了最初的理想与热情,为了迁就那多数人的眼光,创作时都以商业取向为出发点,失去了自己的风格和特色。」兴致好,他还对她谈起感想。
  「那不是很可惜吗?」她不懂那么多,只觉得被现实影响而遗忘初衷是很令人遗憾的事情。
  「当然可惜呀!所以我要是成名后有足够的金钱,一定要开家别具一格的画廊,让那些有原则、肯坚持,而且怀才不遇的画家能够有展现自己的机会。」虽然此话听起来志向远大,但无疑是暗叹整个大环境没有发展性的无奈。
  「我是学商的,到时候我可以帮你一块儿经营。」孟穗亟欲参与,立刻毛遂自荐。
  「那是一定要的。」他宠溺的拍拍她的粉红脸蛋。「所以你现在要认真完成学业,你爸妈让你去学的英日语刚好可以加强语言能力,这对画廊的经营有绝对的帮助,说不定以后还可以当我的经纪人。」
  他已经想得好远了,梦想愈编愈美丽,不过这是个快乐无忧的夜晚,作作美梦也无伤大雅,只要心底清楚现实与梦想的分际就好了。
  「嗯。」孟穗重重点头,思及日后在事业、感情任何一方面可以相伴相随,对他的话完全同意。
  「虽然我现在当街头画家,为了赚钱勉强自己,但这只不过是过渡时期。」他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这会儿解释起同行看起来归类为沦落的行径。「以后,等我闯出些名堂,我一定只画自己真心想创作的图,绝对不会随波逐流。」
  仰首灌下一大口冰凉,他傲气十足。
  「所以那时候主动要画我,就是真心的创作喽?」她明知故问,微醺醉意让她感觉脑袋有点重,于是挨近他,撒娇的将螓首枕向他肩头。
  他低头笑睨了她一眼。「如果不是,我就用不着那么低姿态的求你了。」
  「拜托~~你那哪是求我呀?」她扬声反驳,忆及初邂逅时的情景,想起他酷酷的口气和表情,眼角眉梢都是笑。「根本是强迫接受吧!」
  「欸,你很不情愿吗?」他惩罚的捏了捏她鼻尖。「嗄?」
  「没有不情愿啦!」孟穗嘻笑着挣扎,谄媚的求饶。「我是心甘情愿、求之不得……」
  「这还差不多。」简浪哼笑的放她一马,不过又将她的杯子斟满酒,递到她面前。「喏,干一杯赔罪。」
  努努嘴,屈服淫威之下,她接过杯子,咕噜噜的喝掉一整杯。
  梅酒微酸微甜好入喉,好喝得不得了,她才不怕呢!
  「我明天早上没课,醉了也没关系。」她早就准备今晚不回家了,反正爸妈都不在。
  「哇,很有酒鬼的架势哦!」他戏谑的取笑她,掐掐那因酒意而嫣红艳丽的脸颊。
  「是你叫我喝的,还笑我酒鬼!」她羞窘的扑上前抗议。
  简浪一时不察,被突然扑来的娇软身躯给扑倒,随即反应过来,揪住她手腕反扣在她背后,两人顿时紧紧叠合。
  肢体的亲密接触令温度在刹那间往上扬升,气氛也变得暧昧,他们的视线缠绕、呼息交融,强烈的吸引挑起原始的欲望,直至四片唇瓣纠缠在一块儿,那闷烧的热情正式引爆——
  情潮如万马奔腾般疾驰而来,他们渴望肌肤相亲,一件件阻挠的衣物被褪到地板去,一把把狂燃的欲火蔓延上身体。
  他的抚触缓缓勾惹出她最妩媚的呻吟,她的呻吟迅速引发他最狂野的激情,清楚感受着对彼此的影响力。
  当鼓噪的空虚激荡出失控的节奏,幸福与欢愉在他们心头降临……
  这一刻,他们不只身体合而为一,心灵还紧密相系,他们相信这一生会携手同行,相信未来充满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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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家屋内弥漫着一股凝肃气氛,强烈低气压正酝酿着一阵风暴。
  偌大客厅里,火冒三丈的唐镇忠绷着脸坐在沙发上,身旁的唐徐玫芳是既恼怒又忧虑,而杵在一旁的阿卿嫂则是心慌意乱得不敢多说话,但目光仍忐忑不安的往外头瞧。
  唐徐玫芳原本预计要两天后才会返台,但是想到女儿正巧二十岁生日,所以夫妻俩心血来潮,昨晚一起提早回来,打算给她一个惊喜,替她庆祝,毕竟二十岁代表已经真正的成年,没想到孟穗却在外过夜。
  其实只要有正当理由,偶尔和同性同学一块过夜倒也没什么,糟就糟在阿卿嫂错愕之余,替孟穗掰了个她平时最常用的借口——到胡子缨家玩,而浑然不知情的胡子缨又好死不死的打了通电话找孟穗,让唐镇忠接个正着。
  这下子,谎言不攻自破,唐氏夫妇勃然大怒,任凭阿卿嫂还亡羊补牢的想以自己记性不好来为孟穗开脱,他们也压根儿不信了。
  「阿卿,我每次去大陆,都再三叮咛你要帮我看着孟穗,现在是怎么回事?她究竟去了谁家过夜,你居然搞不清楚?!你到底都在做什么?」与帮佣的沟通向来都是由唐徐玫芳负责,不过她对阿卿嫂还不差,鲜少会用如此严厉的口吻,可见真的是气坏了。
  「先生、太太,真的对不起,我最近不知道是怎么了,记性变得不太好,所以才会一时想不起那个同学的名字啦。」阿卿嫂慌张的赔罪,扯谎被捉包,只好先揽到自己身上。
  她知道孟穗交了男朋友,现在正处于热恋当中,看见孟穗因此变得活泼外向,每天过得那么开心,她也很替她高兴,所以平时也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帮着掩护。
  但这次先生太太真的回来得太突然了,她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才会不小心穿了帮,现在只希望孟穗回来的时候,不要也拿胡子缨当借口,这样或许还可以勉强过关。
  唐徐玫芳气恼的抿起了唇。「我真不知该怎么说你才好了。」阿卿都已经这么讲了,她还能怎么责备?
  「孟穗常常在外面过夜吗?」冷冷的质问声蕴含了压抑的怒气,唐镇忠犀利的眼神扫向在场的两个女人。
  她们互视了一眼,唐镇忠的语气让唐徐玫芳了解到在这个问题之后,将会是十分严厉的指责,她迟疑着没回答,不敢坦承最近孟穗的休闲节目确实比往常多了不少。
  「先生,没有常常啦,只不过是偶尔而已。」阿卿嫂咽了咽口水回答,硬着头皮想帮孟穗蒙混过关。「这一次是因为太太出国,所以小姐才会改向我报备,那我想她二十岁生日要和同学一起庆祝,年轻人难免会玩得比较疯,才会答应的。」
  「听你这么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唐镇忠从齿间进出结论,眉头紧紧皱起。
  她们两人同时迟疑的沉默代表了答案。
  「玫芳,你到底有没有在关心孩子?」唐镇忠看了妻子一眼,重重的吐了口气,似是很失望的摇了摇头。「我长年在外做生意,家里的事你要处理好啊,老是和朋友打麻将也就算了,可是怎么可以对女儿疏于管教呢?」
  「我有啊,孟穗向来都很乖的……」听见丈夫的指责,唐徐玫芳脸色一白,急忙辩解。
  「你不能因为她向来很乖,就以为她永远不会变坏,安心的打你的麻将。周遭环境的影响力有多大,难道还需要我讲吗?」他的嗓门大了起来,有预感孟穗的未归并不单纯。
  唐徐玫芳被吼得眼眶含泪,百口莫辩。
  她的确沉迷于麻将之中,一个星期有一半的时间都在打牌……
  「先生,太太也只是偶尔才玩玩,没有经常啦!」阿卿嫂连忙帮唐徐玫芳说话,生怕战火延烧。
  「你不要小的帮忙遮盖,大的也帮忙掩饰!」心火烧旺,找人开炮,怒吼声倏地爆开,险些掀了屋顶。
  唐徐玫芳和阿卿嫂都惊跳了下,不敢再开口说话,以免成为炮灰。
  沉默再次蔓延,空气中浓浓的火药味凝滞了时间,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过了好一会儿,屋外铁门发出的声响宣告了那话题主角已归返,未几,屋内大门也接着开敢——
  「阿卿嫂……」一回到家就打招呼,可开朗的声调却在瞧见沙发上端坐的两个人时戛然而止。唐孟穗心一提,猛地加速狂跳,脸色也因而骤变,连忙拘谨的扬声叫唤。「爸、妈。」
  爸妈怎么回来了?
  不是说两天后吗?
  唐镇忠按捺着脾气问:「昨天为什么没有回家?」
  「昨天去庆祝二十岁生日,所以玩得比较晚,直接留在同学家了。」下意识搬出借口,孟穗局促心慌的扭绞着手。
  爸爸虽然疼她,但态度观念总是严格刻板,所以和妈妈相较之下,她比较畏惧爸爸。
  「哦。」唐镇忠应了声,像是接受了这样的理由,但随即又问:「住在哪个同学的家?」
  孟穗下意识偷偷将目光挪向阿卿嫂,只见阿卿嫂挤眉弄眼的,她却看得雾煞煞。
  阿卿嫂暗念阿弥陀佛,希望她与自己心有灵犀,不要再拿胡子缨当借口才好!
  「才刚从同学家回来,还需要想吗?」冷声催促,不容许她再迟疑。
  一被催促,孟穗没多想的直接答:「是胡子缨家。」
  这答案一出口,瞬间凝结了空气,在唐孟穗还不明所以的当口,突如其来的一个巴掌掴得她跌倒在地,顿时眼冒金星、脑袋空白。
  「啊!」唐徐玫芳和阿卿嫂赫然惊呼,后者连忙上前搀扶。
  被女儿欺骗的愤怒淹没了唐镇忠的理智,他箭步向前,又要动手。
  「镇忠——」唐徐玫芳出声制止,赶紧上前抱住他的手臂。「有话用说的,不要这样打!」娇滴滴的女孩子呀,怎么禁得起男人粗重的力道?
  捂住脸颊,热辣辣的疼痛感迅速蔓延开来,不曾挨过打的唐孟穗,眼泪立刻掉了下来。
  「说,你昨天住谁家?」唐镇忠指着她咆吼。
  唐孟穗抿着唇,明白方才会挨打,一定是爸爸确定不可能是胡子缨家,但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谁好,只好犹豫着不敢答腔。
  「我在问你话,有没有听到?」从小乖巧的女儿开始说谎了,这事实令唐镇忠感到痛心,怒气也来得凶猛。
  孟穗整个人一颤,连忙应道:「王小美。」
  「把王小美的电话给我。」唐镇忠不容许被敷衍,要直接打电话去求证。
  内心惊惶,孟穗咬唇不吭声。
  他已从她的反应读出再度欺骗的事实,怒气顿时冲上天。
  「又是说谎?!你真是……」他一扬手又要打她,所幸唐徐玫芳动作快,即刻阻拦。
  「孟穗,你昨晚到底跟谁在一起?快老实说啊!」唐徐玫芳担心丈夫克制不住脾气,不禁催促女儿说实话。
  孟穗眉心揽动,犹豫再三,看这情况是纸包不住火了,只能实话实说。
  她悄悄做了个深呼吸,坦白地说:「我昨晚和男朋友在一起。」
  「男朋友?!」唐氏夫妇异口同声,诧异的语调突然高八度,唐镇忠陡地将责备的眼神射向妻子,怒火在胸臆间愈烧愈旺,烧黑了他的脸。
  惊愕的唐徐玫芳再也拦不住,唐镇忠又甩了孟穗一个耳刮子。「你书不好好念,交什么男朋友!」
  这次有了心理准备,孟穗没被掴倒在地,但细嫩的嘴角已渗出了血丝,看来怵目惊心。
  「我已经成年了,交男朋友是很正常的事,你为什么要打我?」倔强的伫立在原地,孟穗据理反驳。
  「还敢顶嘴?!交男朋友正常,难道跟男孩子过夜也叫正常?你还要不要脸!」唐镇忠痛心疾首的怒斥。
  「我……」孟穗还想表达自己的想法,却被妈妈喝止,就连阿卿嫂也偷偷扯着她衣角。
  「孟穗,你少说两句。」丈夫已动肝火,唐徐玫芳只能试着劝阻女儿顶撞,以免火上加油。
  孟穗咬紧牙根,暂时吞下反抗的话语。
  唐镇忠知道自己太激动,同时也费力按捺高涨的怒气。
  「那男孩子是谁?学校同学吗?」唐徐玫芳以较温和的口气打探。
  孟穗摇摇头,但不敢讲出简浪的名字,她知道照这情况若说出来,难保爸妈不会去找简浪麻烦!
  「有胆子交男朋友,为什么不敢把名字说出来?」唐镇忠声如洪钟,怒瞪向孟穗,见她还是垂眸不答,改问另一个问题。「几岁了?做什么工作?家里是怎样的环境?」
  既然女儿都已经跟人过夜了,那事实也无法改变,如果对方家世职业不差,那倒也不用反对到底,带来家里鉴定过后,在他们的监督下就可以交往。
  「说呀!」唐徐玫芳催促孟穗回答,明白丈夫会缓下口气就代表事情有转圜余地。
  孟穗似乎也察觉到父亲的和缓,于是呐呐的开口。「他二十五岁,是个画家,父母离异,妈妈几年前过世。」她不敢详述简浪有些复杂的家庭背景,以免让情况变得更不利。
  唐镇忠听了之后,眉头皱得愈紧,脸上满满的不认同。
  「画家?」他对这个称号感到质疑。「才二十五岁,一定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穷画家对吧?」
  在他们的观念里,画家、作家这一类都是没保障的职业,有了这笔收入,不知道下一笔在哪里,生活困顿的居多,除非能够在许许多多的竞争中脱颖而出,否则比一般上班族还不如。
  「他虽然还没有名气,但是很有才华的。」面对父亲的贬低,孟穗连忙帮心上人说话。
  不论他将来是否能成为梵谷或毕卡索,她都认同他的才华。
  唐镇忠嗤之以鼻。不是他浑身铜臭,而是现实教训,给了他根深柢固的体认。
  「大部分的画家都是勒紧裤带追求理想,苦了一辈子,到死还不见得被人歌诵,能够在有生之年被多数人欣赏的少之又少,有才华并不能保证生活,你不要这么天真,去跟一个没有出息的人在一起。」他分析现实,希望让女儿明白她目前交往的不是一个好对象。
  「他是有计划的,如果真的不行,也不会盲目追求画画的梦想,你不要光听他是画家就否决他。」孟穗急辩,努力想让父亲知道简浪的好。
  「等到他发现画画不行,再去从头摸索新的行业都已经几岁了?会有出息才奇怪!」孟穗的固执脑筋令唐镇忠再度怒火中烧。
  「是啊,孟穗,你还这么年轻,根本不懂什么叫真爱,初恋只不过是一个过程而已,你不要这么拗,不值得的。」
  孟穗发现父母根本不了解她,而且一点也无法沟通,只能挫败懊恼的咬唇。
  见她没应声,唐镇忠以为吓阻住她了,于是果断的下了决定——
  「从今天起,你不准再跟那个人来往,给我好好的待在家里,书也甭去念了,等我办好相关手续,你就出国去念书。」
  「从今天起,你不准再跟那个人来往,给我好好的待在家里,书也甭去念了,等我办好相关手续,你就出国去念书。」一家之主铿锵有力的下达指令,再三拖延的计划在这次突发状况的刺激中大事底定,打算以距离截断这段恋情。
  「不——」心底迅速泛开惊恐,孟穗激动扬声。「我不要出国!」
  出国了,简浪怎么办?
  他们的爱情怎么办?
  她没有把握谈远距离的恋爱!
  「由不得你!」唐镇忠怒不可遏,瞠目一瞪。
  无论如何,他绝对不可能让打小栽培的女儿去跟一个明知不会有出息的男人在一起。
  「我不管,我绝对不会出国,也不会跟他分开的。」她态度坚定的拒绝,愤慨得连身侧的小手都紧握成拳。
  「孟穗!」唐徐玫芳愠怒的低嚷。
  讲半天还是讲不通,唐孟穗的不受教让唐镇忠火冒三丈,再也无法压抑忍耐了。
  「你看看,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他先是指责妻子,随即又将矛头转回唐孟穗身上。「不出国你也别想跟那个人在一起!」
  一听见这样,孟穗整颗心都拧紧了,眼泪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专制?我已经成年了,我有谈恋爱的自由!」为了捍卫爱情,她口吻急切激昂。
  唐镇忠气得胸膛不断起伏,仿佛一座火山在心匠爆发,他一个箭步,重重的一巴掌甩上孟穗的脸颊。
  「啊!」唐徐玫芳和阿卿嫂同时惊呼,要上前搀扶却被唐镇忠喝阻。
  唐孟穗被打得头晕目眩,却还有更决绝的怒骂紧接着劈向她——
  「好,你成年了,翅膀长硬了,你如果非跟那个人在一起不可,你就给我滚出去。」唐镇忠使出最后的杀手锏,逼着她迅速做选择。
  孟穗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整片脸颊肿得不像话。
  「一定要这样逼我才行吗?我和他是真心相爱,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她声泪俱下地问。
  她的心好痛,不能理解为何只是谈恋爱,却受到这样大的反弹?难道不能两全其美?
  「你还那么年轻,哪里懂得什么叫真心相爱?初恋很少会有结果的,爸妈看的人多了,相信我们不会错。」唐徐玫芳生怕女儿把心一横,真的赌气出走,忙不迭安抚游说。
  可是,孟穗还是缓缓的摇摇头,神情哀凄而坚定。
  「我爱他,我要和他在一起。」她定定的看着他们,一宇一字清晰表明。
  权威受到挑战,连要胁都没法挽回女儿的心,唐镇忠面子扫地,气急败坏的咆哮:「那你就滚出去!我不要这样没出息的女儿!」
  严厉无情的怒骂宛如刀刀般戳剠着唐孟穗的胸口,心疼痛得教她泪眼婆娑,缓缓转向大门,决定证明自己的决心。
  「孟穗!」唐徐玫芳惊慌失措的喊,又转向丈夫欲求情。「镇忠……」
  「让她走,我们不希罕这样的不孝女!」唐镇忠愈气愤就愈固执,怎么也不肯改变决定。
  虽然泪在流,但唐孟穗站得直挺挺的,踩着坚定的步伐往外走,像个勇士般守护着自己的爱情。
  「你走了就不准回来!」唐镇忠愈是愤怒,话就撂得愈狠,连一点余地都不留,仿佛他们父女俩谁也不想在这场执拗程度的较量中败阵下来。
  孟穗强打起勇气,将所有的斥责怒骂抛在脑后,毅然决然的离开了从小生长的家。
  她相信她的爱情,她相信她深爱的简浪,她相信只要证明幸福给爸妈看,他们就会认同她的决定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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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简浪却无法成眠,看着身旁熟睡的娇小女友,心情相当复杂。
  就着夜灯晕出的淡黄光影,心疼的目光锁定在她已泛着青紫的脸颊,可以想见她当时所挨的力道有多重。
  孟穗的肌肤吹弹可破,轻轻一掐就会有红印,她的父亲怎么忍心下得了手?
  二十岁谈恋爱并不是什么伤风败俗的罪过,她却得为此闹出家庭革命,她父母的管教及观念未免也太严苛保守了吧?
  孟穗看起来就是个乖乖牌,他知道她很喜欢自己,但从来没想过她的感情会这么强烈,居然为了怕他们被拆散,就连家人也不要了?!
  想起中午时,孟穗突然折返他住处,那惨不忍睹的狼狈模样,带给他的冲击震撼至今仍在脑海挥之下去……
  才开门,一具温热身躯冷不防的扑进他怀里,将他的腰环得好紧,整个人埋进了他的胸膛,教他不禁错愕意外的愣在原地。
  察觉到低低的啜泣与颤抖抽噎,再嗅出那熟悉的淡淡幽香,他辨认出来者何人。
  他握住她颤动的双肩,忧虑的低问:「孟穗,你怎么了?」他才刚送她回家没多久,怎么这会儿又跑来了?
  怀中人儿仍继续哭泣,环抱他的力道紧了又紧,仿佛在大海里攀住浮木般那样迫切。
  那伤心至极的哽咽宛若鞭子般凌迟他的神经,简浪不明所以又焦虑心急,只能待她哭势稍歇,趁空拉开她的紧缚,弯身平视向她,可这一瞧,再度被吓得惊愕呆愣。
  「发生什么事了?你的脸颊怎么这么肿?谁打你?」他更加急切的捧起她的脸,迭声追问。
  不只脸颊肿,眼皮也哭得跟核桃一样肿,绑好的马尾也凌乱得像经过一场战争!
  「我、我们的事……被、被我爸妈知道了……」她抽抽噎噎的语不成句。
  叹口气,他反手关门。「先进来再说。」
  他扶着她进屋里,就着软垫落坐,再去倒了杯温开水来给她,从面纸盒抽了几张面纸,一边拍抚她的背,一边替她轻拭眼泪,等待她回复平稳。
  「他们提早回来,知道我昨晚没有回家……」好不容易平抚气息,孟穗道出原由,说到伤心处便又忍不住落泪,但是为了顾及简浪的感受,她保留了父亲对画家职业的低贬言论没说。
  面对长辈的反对,简浪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只能黯着眸光凝视她,心中不断无奈叹息。
  他能体谅唐家父母的爱女心切,有些人的观念的确是会认为念书比什么都重要……但,也用不着动粗,把孟穗的脸打得这样肿吧?
  「来,我先帮你搽药。」他起身去找消肿去瘀的药,帮她揉散脸颊瘀血,片刻,才缓缓开口。「你爸爸或许只是在气头上,反应才会这么激烈,等他气消了就没事了,过几天我陪你回家赔罪,跟他们表明我跟你交往的诚意。」
  会反对无非是因为不放心,他若愿意出面,让她父母知道他们是真心来往,他们应该可以稍微放心,不再那么强烈否决了。
  听见简浪还要陪她回家,唐孟穗不由得猛摇着头。
  「不,不可能的……」
  依照爸爸今天的说法和怒火,简浪若出现会遭受怎样的污辱可想而知。
  简浪是多么有抱负,对未来是多么的充满希望,她绝不能让他面对那样的情况,那会伤害他的自尊的。
  「我爸他从来没有这样过,所以不可能是随便说说的。」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我如果要跟你在一起,就不能再回去了。」而她,已经做了决定。
  「到底是因为你谈恋爱,还是单纯因为是和『我』在一起的关系?」简浪敏锐的察觉到问题症结,强调地问。
  孟穗诧异于他心思的灵敏,连忙思索一个比较不会刺伤他的说法。
  「应该说,他们希望我的交往对象能符合他们的高标准。」她保守地讲。
  「什么高标准?」他蹙眉。
  「例如优渥的家世背景,例如比较好的社会地位。」她侧着头,困难的挤出例子,又怕这样说不妥当,赶紧解释道:「你知道的,就那些世俗的想法。」
  闻言,简浪沉默了。
  优渥的家世背景和比较好的社会地位他都没有,在那些世俗的想法中,他这个街头画家几乎快要与穷困潦倒划上等号,就算有个酒保的正职工作,那也没好到哪里去。
  「唉……」不自觉的叹息飘出唇瓣,简浪拉回思绪,睡眠中的孟穗不再那样安稳,反而皱眉逸出嘤咛,似乎正在作梦。
  他将她揽进臂弯里,像哄孩子似的轻轻拍她,抚慰她在梦境中不安的心灵。
  虽然孟穗为了他,毅然决然的离家出走,站在他的立场,那不顾一切的真心真意很令他感动,可他心里却隐隐有着忧虑。
  但无论如何,他还是让孟穗留了下来。毕竟在那样的情况下,他无法开口要她回去,更无法指责她的行径欠缺思虑。
  他想,不管是孟穗或唐爸爸,或许都只是一时冲动,情况很快就恢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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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风波来得措手不及,让简浪和唐孟穗两人的生活有了极大的改变。
  谈恋爱归谈恋爱,要一起过生活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除了离家时身上正巧背着的包包,里头的皮夹有证件和现金三千多元,孟穗几乎是一无所有的投奔简浪。
  所有生活用品都必须添购,还得买几套可以替换的衣服,即使尽可能以便宜实惠为原则,但林林总总的合计起来,也还是笔为数不少的开销。
  她动起信用卡的脑筋,但爸爸显然很有先见之明,效率奇佳的早在她动用之前就已经把卡停掉。
  看来,爸爸是真的狠下心,这也让她再次认知到这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而她的寄托唯有简浪了。
  脸颊上的青紫瘀血已褪去,简浪和她一块外出购物,走出商店大门,他们漫步街头。
  「简浪,以后我们就要一起生活了!」孟穗挥开方才得知信用卡被停的难堪痛心,强打起精神,佯装乐观的挽着简浪说道。
  「嗯。」他覆住她挽在臂上的手,未雨绸缪地说:「只是我目前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好好供养你、供养我们的爱情,所以你得暂时先委屈点。」
  本来还以为他们父女俩只是在气头上,可看这情况,似乎就这么胶着了,而他也只能让这场意外延续下去。
  不认同他的言论,美眸横睐了他一眼。
  「我们的爱情哪里需要供养?我也不用完全依赖你呀!买不起名牌,我可以把路边摊的衣服穿得好看;吃不起高级餐厅,自助餐也很丰富方便;喝不起一杯一、两百元的咖啡,我们冲冲即溶咖啡也可以解馋呀!」她对自己的适应力很有自信,更相信只要爱情圆满,就能补平所有的不足。
  简浪深深凝视她甜美清丽的容颜,纵使隐忧压在心头,但说不感动是假的。
  眼前这美好的小女人,不嫌他贫穷,不怕陪他吃苦,对他充满了信心,教他心里淌着暖流,温馨又甜蜜,衍生出一股力量,相信自己可以扛下一切,并往梦想前进。
  他握紧了她的手,对她的爱意渗透在体内淌流的血液里。「听你这样说,那我要更努力打拚才行,不能让你过太差的生活。」
  「我不在乎过什么样的生活,我只在乎我们俩的感情好不好?能不能在一起?」她一心一意信仰爱情,眼里看到的一切都被爱情衬上了美丽的背景,现实的考量全都排除在她的理智之外。
  简浪但笑不语,默默将她的心意烙进心里。
  吸口气,他语调转为轻快。「那好吧,既然你不讲究,我们又已经花了这么多钱买东西,今天就吃……」
  「肉燥饭。」她倒是兴致勃勃的接口。
  他疼宠的捏捏她的鼻尖。「好。」
  「可不可以……点个烫青菜?」她像是想买糖吃的孩子般问着。
  「可以。」她那副仿佛非常节俭的口气和表情令他莞尔失笑。
  「那可不可以再加个油豆腐?」她得寸进尺地讲。
  「可以啦。」他拖长了尾音。
  「我还想……」她故意再继续。
  「还有啊?这么会吃?我可养不起你哦!」他佯装惊讶的瞠眼怪叫。
  「哼!」她抡起粉拳捶打他抗议,简浪跑给她追,两人嘻嘻哈哈一路闹进小吃店。
  这是孟穗离家以来第一次绽露笑靥,那日的不愉快随着日子的流逝,也逐渐抛到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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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身生活是一人饱、全家饱,但现在多了一个人,便不能再像以往那么随兴简单。
  对简浪来说,生活上的开销还好解决,比较棘手的其实是孟穗的学业问题。他不希望孟穗荒废学业,毕竟学历是将来出社会后与人竞争的本钱。
  她离家的时候是接近学期末,没多久就开始放寒假,在简浪引荐下,颇近人情的酒吧老板答应让孟穗做短期的寒假工读,并担任吧台助理的工作,好让简浪可以就近照顾。
  「孟穗,你一学期的学费多少?」简浪一边调着酒,一边问着正在洗酒杯的唐孟穗。
  「要将近五万呢!」她头也没抬的回答。
  这金额让简浪的心沉了沈,未几,他继续开口。「我想再去找个兼差的工作,例如送报、送羊奶之类的,可以接续我这里的下班时间。」
  孟穗停下了动作,抬眸睇看向他,忍不住扬高了嗓音。「那太累了吧?」
  「应该还好,你寒假只有一个月,我们两个的薪水凑不到五万,如果再兼个差就够了。」他迅速完成调酒让服务生送走,随即又动作俐落的收拾台面。
  「不用这么硬凑呀,我看,就办休学好了。」离家之后她就有这个打算的,毕竟现在学费很昂贵,她不想让简浪背这么重的压力。
  「不能休学!」他霍地瞠眼否决。「现在路上尽是大学生,没有大学毕业怎么行?你怎么找得到好工作?」
  他不能让孟穗因为跟了他,而断送未来,永远庸庸碌碌的过日子。
  「大学毕业找不到工作的人到处都是,只有高中毕业却提早进入社会累积工作经验,当上大学毕业生的主管的人也到处都是。」唐孟穗自有一番见解,拿出实例来说服他。
  「是没错,但有大学学历可以找到比较好的公司和工作,如果没有,在基本条件上就不被考虑了。」他有他的顾虑。
  「可是学费真的很贵啊,硬要读的话是很重的负担。」孟穗困扰的蹙眉,嘟起小嘴。
  姑且不论这期学费怎么凑,她如果继续念书的话,能工作分担的家计有限,届时赚钱的责任就会全都落在简浪身上,用光所有时间,那他最爱的画画怎么办?
  「你跟了我就马上办休学的话,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很无能,你知道吗?」他单手插腰,口吻微愠,心高气傲的他不容许自己还没有努力就向现实妥协。
  唐孟穗不由得也绷起了俏脸。
  她是不想增加他的负担呀,为什么他口气要这么差?!
  「那也不能为了面子,就打肿脸充胖子吧?而且就算这学期凑得到,那下学期,下下学期呢?在我们的收入和开销几乎持平,而且捉襟见肘的状况下,怎么可能每学期都挤得出五万块来?」她义正辞严,不想把彼此的生活逼得这么紧。
  「能念多少是多少!」他也展现出个性里的固执因子。
  「与其熬一、两个学期熬不下去才办休学,把之前付出的学费白费掉,倒不如当机立断,现在就喊停。」她继续分析。
  见她始终不顺己意,简浪脸色难看,浓眉一拧,一股烦闷恼怒的浊气充斥在胸臆问。
  「你就非得这么快证明我一点能耐都没有吗?」将手上的抹布甩进洗碗槽里,首次对她动怒。
  孟穗被他的举动震慑住,心口惊惴,一双眼睛愕然的怔视着他。
  简浪生气了!
  看见她受惊的表情,简浪自知有些心浮气躁,于是避开冲突,走到吧台另一隅找事做,藉以平抚不佳的情绪。
  片刻,他的衣摆突然被扯了扯,他微转头,眼角余光瞥见是怯怯懦懦的孟穗,软下态度。
  「干么?」他没好气的应,但比起方才张扬的怒意,已好了许多。
  「你不要生气嘛!我只是不想你因为我学费的事太操劳,没有别的意思。」她软声软气的求和,那揪住他衣摆的小手还摇晃着他。
  那撒娇的语气缓和了他的心情,简浪心一软,收敛起方才的不悦,牵住她的手,旋过身来凝睇她。
  「钱的事我会想办法,你不要放弃,要你把大学念完是为你好,我不希望你以后才来后悔现在没有多读一点书。」
  孟穗抿起唇,顺从的点了点头,对他的决定不再有异议。
  这是他们交往以来第一次起争执,不过也很快的在孟穗的妥协下结束。
  但这并不是最后一次的争执,相反的,这是个开始。
  简浪好意的坚持,让他们陷入了窘境,接踵而来的生活压力更是压缩了爱情的喘息空间……
  事情一有了决定,简浪很快就找了份兼差赚取外快。
  由于羊奶配送的工作在时间上能够接续他在酒吧的下班时间,中间没有多余的空档,所以成为他的最佳选择。
  下午三、四点起床准备,晚上六点半到酒吧上班,凌晨两点半下班再赶去羊奶公司领羊奶,出发的时候大约是三点半,收工回家时已经是早上六、七点,梳洗整理大约一个小时,然后才就寝睡觉——这是简浪每天的作息,累积起来工作时数很长,但可以增加一万五左右的收入。
  在筹出学费之后,欠了房东一个月房租,两个人只剩下五千元可以共用,扣除机车油钱,还得熬过一个月,才能等到下次领薪水。
  而开了学后的孟穗也不得不停止酒吧的工作,所以简浪丝毫不能松懈,上紧了发条继续为生活忙碌。
  就这样,日复一日,像颗陀螺似的转个不停,生活的困顿或多或少都在他们心里堆积了压力。
  在难得休假的某一天里,简浪突然接到了一通来自画廊的电话,让他惊觉自己忽略了向来最爱的绘画,竟有将近四个月之久了。
  电话里,画廊老板说寄卖的画卖出了三幅,请他亲自去一趟。
  这消息令他士气大振,抚慰了连日来为了生活操劳烦闷的心情。
  「欸,简浪你来啦!这儿坐。」画廊老板见等候的人已到,立刻起身至一旁倒咖啡。
  「老爹,好久不见。」简浪扬起笑容,潇洒自若的在他桌前位置落坐。
  熟识的人都叫老板的绰号,他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一头灰白长发东成了马尾,还有两撇小胡子,穿着格子衬衫,裤子上加了吊带,嘴里还叼了根菸斗,身上隐约可见艺术家特有的气息。
  「是啊,还以为你这小子遇上伯乐、扬名立万了,才会忘了我这儿。」老爹调侃一笑,那两撇胡子仿佛也跟着笑。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简浪哼笑。
  光是老爹的画廊里,就收纳了多少像他这样没没无闻又默默耕耘、只能被动等待被赏识的小画家呀!
  「有~~」他拉长了尾音,端了咖啡走回位子上。「只是机会不多罢了!不过总是要等的,毕竟等才有希望;不等,就不可能有机会。」
  简浪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淡笑不语的接过他递来的咖啡,先啜了口纯粹的原味,再加入糖和奶精,搅拌后细细品尝。
  老爹挑眉询问:「怎样?还不错吧?这是新买的豆子。」
  甘醇滋味充斥在舌尖,简浪点了点头。当然不错呀,他现在有三合一随身包咖啡可喝就要偷笑了。
  「我好久没能好好喝一杯现煮的好咖啡了。」他不禁有些感叹。
  「怎么说?」老爹关心问道。
  「一言难尽。」他不自觉的扬起一抹无奈笑容。「总之,就是为了生活。」
  「不要沮丧,你还年轻,历练能让你成长,对你的画画也是会有帮助。」老爹关怀鼓励的大掌拍了拍他的肩膀,即使他没有明说,他也大概猜想得到是什么状况,毕竟他自己也是过来人。
  「或许吧。」他只是有时候觉得很累,欲振乏力,仿佛陷入某种周而复始的窘境里,再也走不出来。唉……多想无益,他转移了话题,「对了,你说卖掉的是哪三幅画?」
  「就那三幅油画都卖了,是同一个买家买的,对方挺喜欢你的风格,还交代以后如果有新画,可以通知他过来看。」老爹一边说着,一边从抽屉里拿出牛皮信封和收据存根。
  「都是油画啊!」简浪暗忖着家中油画颜料有些颜色已经没有了,他如果想要拿新画来卖,就得先补货才行。
  「嗯,你的油画是真的不错!色彩强烈,笔触大胆,有种吸引人的张力,如果再注入多点感情会更好。」老爹是前辈,多年前因故封笔,才经营起画廊,所以也是懂得欣赏的。
  简浪受教的点头,把老爹的评论记在脑海。
  「喏,这是售出的价格。」他指了指收据上的金额,又接着说。「老爹少抽你一成,里头有九千六,点点看。」
  彼此在寄卖之前都已经先约定好了,帐目是六四分,他看得出简浪最近特别忙碌,可见生活真是比较拮据,所以特别少拿一成表示心意。
  「谢谢。」简浪微笑道谢,九千多块对现在的他们来说,就好比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
  「你啊,要多多创作才行,千万不要放弃了。画画除了天分,还要多画,多练习,不能偷懒,否则久了、生疏了,可是连怎么拿笔都不会了。」老爹拿出自己的经验之谈劝勉他。
  「我不会放弃的。」简浪想也没想就肯定的回答。「成为一个知名画家,让自己的画展示在许多人的面前是我一直追求的理想。」
  「那就好,加油。」老爹朝他竖起双手大拇指。
  「加油。」简浪也学他动作,心里顿时充满了冲劲。
  两人以咖啡代酒,轻轻碰出声响,喝了一大口。
  门口有客人走了进来,简浪不好再打扰。「老爹,有客人了,那你忙,我先走,改天有空再来找你。」他匆匆起身告辞。
  「欸,等等。」老爹快步走向咖啡机旁,弯身打开柜子。「这包咖啡豆你带回去喝。」
  手里突然被塞进一包咖啡豆,简浪愣了愣。「这……」
  「别跟老爹客气,我这儿还有好几包。」他豪迈的把话说完,就忙着招呼客人去了。
  简浪耸耸肩,微笑看着老爹微胖的身影,欣然接受他的好意。
  走出画廊,外头日光灿烂,天蓝云白,他作了一个深呼吸,仿佛吐出了郁积在胸口的浊气。
  抬手看看腕表,想到孟穗今天的课差不多就要结束了,他心中立刻兴趄一个念头。
  多了这笔钱,今天又正好休假,或许可以给孟穗一个惊喜,带她去吃一顿好吃的,也顺便帮她买几件夏装。
  这近四个月来他们过得真够拮据了,他累,孟穗也没好到哪去,但她倒是没有任何抱怨,不忘对他嘘寒问暖,也主动把家事处理妥当,令他相当窝心,却也不由得为她感到心疼啊!
  没时间再多想了,他骑上机车,往孟穗学校出发。
  怀着难得愉快的心情,简浪来到了孟穗的学校,找到她平时所搭的公车站牌,把机车熄火,取下安全帽,坐在椅垫上等她。
  几分钟后,他瞧见一张眼熟的脸孔,同时,那人也认出了他。
  「简浪?!」胡子缨没忘记他出色的模样,身为孟穗的好友,是唯一晓得她为了爱情已离家出走的人,对简浪并不陌生。
  简浪勾唇浅笑。「胡子缨。」从孟穗嘴里时常听见这个名字,也知道她之前是孟穗外出时的挡箭牌,所以立即能对她招呼。
  「你来接孟穗吗?」胡子缨走近他问道。
  「嗯,你知不知道她在哪儿?」
  「她搭同学的便车走耶!」别人邀孟穗时,她有听见。
  「搭便车?」简浪微蹙了蹙眉。「什么时候走的?」
  「我们是一起下课啦,可是她出校门不是从这方向。」要载她的同学,车子停在别处。「你们没有事先约好吗?」她纳闷地问。
  他耸了耸肩。「没,我临时决定的,没想到这么不凑巧。」
  「呵呵,想给孟穗惊喜是吧?」胡子缨一副「我了」的表情。
  简浪哂然一笑,准备戴上安全帽。「那我回家去等她好了。」
  「孟穗!」胡子缨忽然冲着马路大叫,又赶紧转向简浪,激动的拍打着他。「孟穗在那里!快快快……」
  「哪里?」简浪被她这一叫一打的,整个人也乱了,放眼所及,根本没瞧见她说的「那里」。
  「那辆车,孟穗就在那辆白色的车里,你快追去。」胡子缨指着因行经路口而稍微减速的轿车,紧张的原地蹦跳。
  简浪随着她的指引看去,锁定一辆白色喜美,匆匆向胡子缨告别。「谢谢,我这就去追。」
  他忙不迭发动机车,加速追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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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近下班时间,路上车潮不少,加上每一小段路都有红绿灯,追过两个路口,简浪就瞧见了唐孟穗,更发现驾驶原来是个男的。
  按两声喇叭,车里人儿谈笑风生的,竟没发觉他,倒是其他车驾驶都对他投以侧目了,简浪心里莫名的不悦起来。
  按喇叭没用,他敲车窗,不带笑意的神情看来有几分慑人。
  唐孟穗和同学反射的看向窗外,孟穗意外瞧见简浪,惊喜的瞠大了双眼,赶紧叫同学把车子靠边停。
  「简浪,你怎么突然来了?」孟穗迫不及待的下车。
  「打扰到你们了吗?」简浪脱口问道。
  不知怎地,见她坐在男同学的车子里,和男同学那样有说有笑,投入得连有人在外头按他们喇叭都恍若未闻,他实在觉得很不是滋味,感觉刺眼到了极点。
  笑容僵在脸上,孟穗瘪嘴怨瞪了他一眼。「你怎么这样讲嘛!我只是搭个便车而已。」
  「孟穗,这位是?」男同学好奇的跟下车来。
  虽然曾经追求被拒,可对唐孟穗一直保有好感,尽管好感已升华成友谊,但难免也对孟穗的交往对象感到好奇。
  「他是我的男朋友,简浪。」唐孟穗笑咪咪的居中介绍。「简浪,他是我的同学,大饼。」
  他们颔首示意,目光中有着对彼此的打量。
  或许是自尊心在作祟吧,随便一个同学就有轿车可让她坐,而他,只有一辆破旧机车让她跟着风吹雨淋,连吃顿餐厅都要有意外收入才行……这现实的对比刺激了简浪,让他愉悦的心情彻彻底底的荡了下来。
  「大饼,那我就跟我男朋友一起走了,谢谢你哦!」孟穗亲昵的挽住简浪的手臂,既然有简浪来接她,就不用再麻烦大饼了。
  「好吧,那明天见。」大饼有风度的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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