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大家一个灰色qq头像 男生,一个灰衣服的女生,(有点像和尚穿的衣服)最近我看好多人在用,叫什么名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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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 21:07
生命中的一个女人[原创] &&
周公裔 发表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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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丁固从“第二故乡”一回来,往沙发上重重地一顿,习惯性地一伸手,就接住了老婆端来的一杯碧螺春,同时也接过来一个白眼,一段数落:“你那湖州子农场,上上一个月不是去过了吗?至于这么快又去兜风吗?快说,重温哪门子旧梦去了?”
  “旧梦新梦都是你哟,我的老婆大人。上次是分场知青重返农场大聚会嘛,当时不是给你汇报了吗?这次嘛,嘿嘿,可是我丁固独行侠的私访――专门为一个人庆生日哦。“
  “谁?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该不是你这三寸丁谷树皮在那里有个乡村版的潘金莲吧?小心西门庆把你捶成肉酱哦。”
  “哪跟哪呀?有这么损自己夫君的吗?要说我有‘潘金莲’,也是你芳菲呀。你比我高,比我俊,比我还像不老的神话,我长着潘长江的个,仰视着潘金莲似的妻,哪还有闲功夫跑那么远去幽会个乡村版的潘金莲?你给我营造一个出来?”
  “好了好了,别贫嘴了,到底给谁庆生日,至于让你用去双休日还请假一天?”
  “给你实说了吧?还真是一个女人。我生命中三个女人,芳菲你是一个,我那老娘是一个,还有一个嘛,就是她。”
  “好家伙,你还藏着掖着一个老相好,还‘生命中’呢,不打自招了吧?”
  “实不相瞒,这次给她庆生去了,人家七十大寿呢。”
  “原来是一个老太婆呀。以前怎么从没听你说过?还有,那‘生命中’怎么说?”
  “以前?以前很长一段年月,我在军营,你在工厂,不说完全是牛郎织女,可也是聚少离多。我探一回亲,你探一回营,亲热都亲热不过来,哪还有余暇说别人的事,何况是一个跟你不相干的女人?再说了,那时咱都年轻,那‘老太婆’也不老不是?我干嘛跟你说?说了还不打翻你这醋坛子?尽管你我是过命鸳鸯,过得心,晓得对方是从一而终的古板家伙,不会有啥花花事,但毕竟都还年轻气盛,不该说的故事还是不说为佳,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嘛。相安本无事,何必自扰之?不过现在我那身军装脱下好些年头了,咱俩都是年逾半百的老家伙了,说说这个女人和我当年的生命有嘛关系?我想你听听也无妨喽。只是,你能保证做到我说的时候不插嘴么?还有,现在可以给我斟一大杯48度稻花香,端一碟子你亲自烹饪的油炸花生米来么?”
  “臭美!还有条件?还要先伺候着?哼,不听也罢……得了,得了,来了,来了。就半杯,再叫唤也不多给。美得你,跟自己的女人说别一个女人的美事儿。说吧,说吧,我就带耳朵,你那破故事,就算让**嘴,我还懒得动口呢。”
  丁固笑眯眯地接住老婆那双依然很清亮的眸子里射出来的期待目光,然后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眉梢眼角、前额双颊放射出无数根兴奋的线条,眨了眨眼,便直接用手指捏起一粒花生米掷入口中,再捏一粒朝三尺开外的女人“射击”,女人默契张开嘴,被射了个正着。
  十发十中之后,丁固的故事,如水一样流出来了。
  她叫什么来着?嗯,我也只顾叫她干娘,名字什么的向来没在意。唔,好像就叫个菜花吧。对,菜花,就是这菜花,后来成了我的干娘。你不要把眼睛睁得铜铃大好不?她是干娘,我说的生命中的女人,就是我的干娘。不过你也知道,干娘固然值得敬重,但也不至于成为一个人生命中的女人吧。
  的确如此。一个男人,生命中的女人,怎么定义?科学的、经典的、正宗的,我且不管,我只道我自己是这样认为的:一生一世,一个男人的生命中至少有一个女人,那就是生育他的母亲;通常还有一个女人,我不用再表述二者间的关系,你也懂的,比如我和你;至于更多的女人如藤蔓一样系于这男人一身的那种情形,在这个世界也不罕见,就无需多解释了。简单说来,男人生命中的女人,就是同这个男人有种种接触的,甚至包括肉体,关乎心灵。
  哎哟,疼呀,别掐我呀!我说接触,你就以为除了吸母奶之外,就一定是发生性关系的那种?如果我说,我和干娘还真有这种肉身的赤忱接触却完全不涉及性爱的故事,你会怀疑其真实性吗?
  好,你不掐我了,你这双清澈的眸子里释放出了信任的心声。真是知夫莫若妻呀!呃,起身干什么?不想听了?又给来一杯酒干什么?哦,原来是茶,是碧螺春。好吧,你既然那么想听,我就一口酒两口茶三粒花生米地轮番进点料,再呼啦啦扯出那段故事来吧。
回复时间: 21:08
  这位干娘是怎么成为我生命中女人的?到底是一种什么意义上的生命中女人?你急于求解也不成,我想还是只能按照时间的顺序,从头道来吧。
  1974年我下放那时候,不知怎么兴起了一股“干娘热”――队上几十号知青,没有一半也有五分之二的纷纷拜倒在一干农妇的粗陋围裙下,嘴上抹了蜜似地声声唤“干娘”。“干娘”们也乐得摩挲摩挲这些城里来的“干儿子”、“干女儿”的脑瓜子、脖颈子或胳膊肘子,一种飘飘然的感觉立马驰骋着她们贫乏想象力所能释放出的最大值,仿佛业已凌驾于她们极少去甚至从没去过的城市之上似的。在她们极其质朴的逻辑思维里,城市的未来不就是这些后生和姑娘的吗?咱都成他们的干娘了,换句话说,那馋死人了的、气派得不得了的城市不就是咱的小子丫头了吗?
  事实上,每当可爱的干儿子干女儿从城里的家探亲归队的时候,去干娘家没有一人是空着手的,不是“的确良”、尼龙绸布料、军用衣物仿军用衣物或工人阶级工作服之类,就是南方乡里难得一见的面条、豆豉、肉类罐头水果罐头等玩意儿,还有的甚至用一面漂亮小镜子、一把精致小梳子、一盒喷香雪花膏都可让干娘们啧啧不休赞不绝口,当做宝贝乃至“贡品”一般笑纳且极为有限地使用着。
  当然,礼品数量,也只是个“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的意思,礼不在多,点到就成。干娘们收下后,总是说你们城里人啊,明明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却成日见吃香的喝辣的穿好的用乖的把自己涂抹得喷香的,越发把我们乡下人衬得土里土气了(起先,知青们还一再辩称城里人并非你们想象的那样奢侈,其实在吃的方面压根儿不能跟号称鱼米之乡的咱农场比,就这点小玩意,家里父母也是积累几个月的票子费了不少周折买来孝敬干娘的呢。但横竖没人相信,久而久之就任由她们纵情想象好了)。
  其实,当了“干娘”就意味着多了一份责任,一份辛劳,还加上一份牵挂。说句大白话吧,就是这些当干儿子干女儿的可以尽情地当抹布当海绵,吮吸干娘们辛勤的汗水呀。尤其是干儿子,所有的脏衣服脏被褥甚至脏鞋脏袜子,都送到干娘的洗衣大木盆、捣衣槌下净身伺候,还有食堂里没有油水的饭菜吃下去维持不了两个时辰,肚子里唱起空城计怎么办?去干娘家打牙祭呗,当一碗蚕豆、几只红薯抑或一大张红薯片伴着家长里短或家不长里不短的干娘式絮叨咽下肚之后,年轻人自然另有消化的好去处。大都是一边打着饱嗝一边走出门来,冲进夜色里乱吼一通或打闹一番,直到闹腾不出新鲜玩意回寝室睡觉。
  我不是那种喜欢随波逐流盲目跟风的人,之前压根就没打算拜什么干娘,选中这个菜花当干娘“使唤”(注意,不是“拜”,是“使唤”,完全是当时的心理),纯粹出于偶然。
  偶然,是我救了一个比我矮不了多少的乡下男孩,此事还得从我放牛那时说起。
  刚下放那会儿,队长看我三寸丁谷树皮的小孩样(那时我的实际年龄不到16岁,也就是不到下放的资格。可户口弄错了,弄大了一岁,为了跟同学一块玩土坷垃,我坚决反对老爸老妈找派出所更改回来,就成了年龄最小个子最矮的下放知青喽),多少动了点恻隐之心,让我放放牛,割割牛草什么的。我这人从小就有点鬼机灵――你也知道的,我长大了也有大机灵的,不然我这‘潘长江’怎么能追到你这‘潘金莲’呢?哎哟,你悠着点掐好不,芳菲。疼死你亲夫了!
  说到哪儿了?唔,对了,我这放牛娃的小机灵,让我很快跟队上三十多头牛打得火热,牛们爱吃些什么草,玩些什么“节目”,喜欢在什么时候玩水滚一身泥巴,哪些牛干活不惜力气,哪些牛喜欢偷奸耍滑……我不到一个月就弄得明明白白,不到半年,我还鼓捣出一套训练方法,用芦苇叶吹着各种调调的口哨,让水牛黄牛老牛小牛公牛母牛吃喝拉撒睡都能乖乖地听命于我。队长、老农和咱知青伙伴们都说这家伙是个天生的牛倌,牛干部。哈哈,这后一个称谓让我屁颠屁颠地乐了好久。
  我是爱护牛,爱惜牛的,但玩心一起,也顾不得这么多,要骑骑牛过过瘾。有时候,四顾无人,爬上牛背,吹着自制的芦笛,策动牛绳,时而漫步,时而奔驰,有一回还心血来潮学张果老倒骑毛驴,我倒骑水牛,吹笛往后冲,不料那牛会错了意,继续向前,奋勇向前,冲上了湖堤,冲向湖水,直到湖水漫过我腿脚直到腰部才弄明白咋回事,索性在水里同牛嬉戏起来,不经意间把它当成了一艘潜艇,在水下潜了几十秒钟,才倏地一下冒出水面……
  自以为无人看到我拿队上的牛当玩偶的事儿,其实,早有个孩子从杨树缝隙里看到了我骑牛驰骋的“光辉形象”,羡慕得不得了,有一回还跟我说,他也好想骑牛猛跑。我说你得了吧,小小年纪别逞英雄,牛不是那么好骑的哟。
  有一回我玩累了,吹了几声吃草令,看着牛们似乎很温顺地散步大堤之下的茵茵绿地,悠闲地寻寻觅觅,吃着它们的绿色自助餐,我很是放心,便倚着一棵大杨树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被一阵哞哞的牛叫声惊醒了。醒来一看,险情出现:一头水牛在狂奔乱窜,而牛背上坐着一个个头比我小不了多少的伢子,紧紧抓着牛绳,抠着牛脖子上的皮,可双腿和身子在剧烈颠簸中摆动着,随时有被甩下来的危险。加剧这种危险感的是,在哞哞声中这个剃一个钉耙子头的伢子还用青春期破嗓子的声音嗷嗷惊叫着,与此同时,在一百多米远的后边,还有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婴儿,牵着一个大孩子边跑边喊……
回复时间: 21:09
  说时迟那时快,我把右手拇指食指伸到嘴里,打了一个响亮的呼哨,狂牛听见了,很快看见了我,更兴奋地朝我跑来,我连忙做了个停止娱乐的手势,并朝它靠近,它倒是很听话,放慢了速度,可那惯性,冲到我面前时还是不能停下来,我简直无法闪避,只得横下心来,斗胆一试,就地一横卧,是死是活就交给这训练有素的庞然大物的反应和身手了。
  好,不错,我的自信没有错!那狂牛果然反应奇快,配合也甚为默契,眼看危险之极,它呼啦啦四蹄腾空,从我身上飞了过去。脸上只觉得掠过一阵风,风一过,一个人落了下来,眼看要砸在我身上,我伸开双臂接了个正着,虽然感到一股重力砸疼了臂膀,但还吃得住,我抱着他就势在草地上滚了好几滚,缓冲了那股力量,双双瘫倒在草地上。我这才坐起来,定睛一看,原来是铁锁这小家伙,别看他比我只矮半块红砖的厚度,可比我小至少四岁,还在读小学五年级呢。
  再看那牛,早已返回到我面前,低下头来,打着响鼻,俨然在陪着不是,跟先前那个狂怒飞奔的样子判若两牛。我一看,这家伙不是被我唤作大灰的牯牛吗?平时可老实了,今儿个不知怎么叫铁蛋惹毛了,发起飙来竟然也有这样厉害!要知道它可是体形不算最魁梧,干活却是最卖力的公牛呀。我摸摸它的两只大犄角和额头上的毛发,然后在它背上击了一掌,轻轻吹一下口哨,它甩了甩尾巴,转身走开,融入他的伙伴们中间吃草去了。
  抱孩子的女人赶上来了,不用说就是铁蛋的亲娘喽。没想到她抱着个孩子还跑的这么快,后面的那个比铁锁矮一点的小孩也跑来了,他叫铁蛋,是铁锁的弟弟。唔,老婆你这么冰雪聪明,当然用脚趾头也猜得到这就是我那干娘喽。不过,这时候还不是,认识是认识,可没打过交道。没想到第一回打交道就是在牛蹄下救出他儿子之后。
  她一把拉着我的手,说:丁固,你可是铁锁的救命恩人哪!我都不知该怎么感谢你咯。看你这么瘦瘦小小的,跟铁锁差不多,还有这么大的能耐,一点也不慌张,冒着自己被牛蹄踏死的危险救人。还真救出来了。怎么样?没受伤吗?
  队上六十多个知青,面貌千差万别,她竟然说得出我这个下放还不到半年的知青的名字。我不由得认真瞅了她一眼,脸庞圆圆的,可又不大不胖;眼角眉梢隐约可见细细的皱纹,仿佛镌刻着风里来雨里去田间作业的痕迹。当然痕迹还远不止此,还有那黑里透红的脸色,不算太淡的像蝴蝶翅膀一样对称地生在两颊的斑点,还有黧黑粗糙的双手……不过,那双眼睛可好看着呢,大大的两颗瞳仁就像深潭里养着的墨黑水晶球,闪着善良真诚的光波,还透着一股聪慧劲儿,洋溢着青春的活力。我都不知道她是中年大婶呢,还是青年妇女?但我不能再这样傻傻地盯着她了,不得不回答她的问题了:
  我说:没有。你还是看看铁锁受没受伤吧,大嫂。啊,不,大婶,啊,不,小阿姨,我真不知该怎么称呼了,我从小不知道怎么称呼人的。您就别见怪了。
  她当然没有见怪,从头到脚拍了拍她那历险而幸存的儿子,说了声没事,然后笑了,抿嘴微笑,扑哧一笑,开怀大笑,像一个男人那样仰天傻笑……两个孩子也跟着莫名其妙地笑。她怀中的婴儿其实好大了,应该不是婴儿了,一岁多快两岁那样高的样子,可她一刻也没放下来,紧紧地抱着,轻松的样儿就像抱一个同等大小的泡沫娃娃。这娃娃一点也不配合,反而哇哇大哭起来。
  没想到我的执拗――不愿随大流拜干娘的执拗劲儿――这么禁受不了这些哭啊笑的。就在她娃儿哭过、她和她俩儿子笑过之后,没几分钟就给瓦解了。
回复时间: 21:10
  她非要收我做干儿子,看着我发愣的眼神,她一点也不当回事,好像我只是个木头人,对她这个自封的干娘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脑子里似乎一片空白,好一会儿,我才木偶似地迈动双腿。机械地赶着牛群,送入牛舍,交接给值夜的老牛倌,然后跟着她回家。
  一进门,她就把抱着的娃儿搁床上,对铁蛋说:“带你妹妹先睡一会儿,吃饭时再叫你们。”然后不由分说,把我的外衣外裤剐下来,扔到一个刷过桐油的大木盆里。可立马又捡起来,让我重新穿上,并发出指令:去,把你所有的脏衣服臭袜子都拿过来,干娘给你好好洗一洗。
  我寝室离她家也就百十来步远,不到两分钟我就抱来一堆裹着泥巴染着汗斑发出难闻气味的衣物,她接过来在搓衣板上极为麻利的搓洗起来,一会儿用两只木桶盛着,提着去了池塘边,一会儿便晾晒到了屋檐下的竹篙上了。接着又是噼噼啪啪剁猪菜煮猪食,又是利利索索淘米洗菜准备人吃的晚饭……
  我傻不愣登地瞅着她风风火火干了一会,不由得暗暗佩服。可也只是佩服,没打算一招一式学她干这些活儿,所以就懒得看了,目光自然扫过整个室内。可惜没什么能入我的法眼,虽不说是家徒四壁,但家具实在是又少又破旧,两张能看得见原木树皮的床制作甚为粗粝,显然不是出自正宗木匠之手,一个同样出自“自学没成才”的蛮“木匠”之手的大柜子也是原生态树皮最为抢眼,其他桌椅板凳就更加简陋破败了。一张腿上绑了柴火棒的四方桌,四条矩形凳,两高两矮,都是坐上去就吱纽吱纽叫的那种,那叫声,仿佛在抗议那沉重的或不太沉重的屁股对它们毫不怜惜的压迫。
  此时,四条凳都在不同程度地承受着“压迫”:那女人坐了条矮凳剁猪食,铁锁坐了剩下的那条矮凳,把一条高凳当课桌,煞有介事地做作业。我呢?没选择了,只能坐在剩下的那条高凳上,聆听着凳脚凳面旋律单一的呻吟和抗议,不免有种施虐感袭上心头。可很快便释然:我这么瘦小的屁股算个啥,主人那么肥硕的屁股,不照样禁受住了?
  很快,看无可看,想无可想,无所事事,也无聊透顶,便毅然给我尊臀下的高凳解压,站起来走到写作业的铁锁背后,看他造句。你还别说,这小子每句话都造得很跟形势,可又忒般别扭,太不通顺了,看着都堵心,写出来的字多是些缺胳膊断腿的伤兵。不由得蹲下来在他作业簿上一字一词指点起来,这一指点虽不敢同指点江山同日而语,但这小脑瓜子似乎也给指点明白了些,很是高兴。还一发不可收,从此后非要缠着我指点不可,不成想还把这个老是不及格的所谓差生给指点得跻身班上前五名的角色了。此是后话,就不铝恕
  那边厢,自封的干娘早就给她肥臀下的矮凳解压了,时而蹲在灶下,时而站在锅边,烧火煮饭煮南瓜炒辣椒蒸干菜,十分麻利而又有条不紊地忙活着。没想到缺油不少盐的小锅子菜飘起香来照样不含糊,直往我我鼻孔里钻,在我辘辘饥肠里绕。这可是活受罪呀,没闻到那香气还好一点,而一旦闻到却吃不到嘴里,这滋味还真不是滋味,简直就是受超级刑罚呀。
  好在这刑罚没受几分钟就给解除了――一只黧黑厚实的手端着一只碗递到了我手上,碗里堆成一座小山的饭菜,没几下让我消灭得干干净净。哦,干娘,干娘原来大可用来干干亲娘的活儿哦!还挺实惠受用的呢。这不,让我的馋虫消停下来,还有以后的脏衣服脏被褥,都可常常净身喽。看来什么事还是亲身体验好呀,才有发言权呀。我以前干嘛那么固执不拜干娘呢?就是没尝过梨子的滋味,也不可主观武断说梨子难吃呀。
  拜吧,干娘。我开金口了,朝她这么干巴巴叫了一声。干娘很响亮地“哎”了一长声,屁颠屁颠走过来了,脸上笑开了一朵菊花,双手在我鸟窝一样的头发上梳理着。口里说着,不忙,不忙,等铁锁他爹回来了,固崽你再一块拜干爹干娘吧。
  我真是服了这干娘,转瞬间,我都成了她的“固崽”了。那好吧,等她老公那个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标兵,每天出工最早手工最晚的积极分子回来,我“固崽”再煞有介事地跪拜他们两口子吧。
  一会儿,一个面若重枣、身材魁梧而双肩却一高一低的虬髯大汉回来了,听老婆如此这般一说,脑瓜子像鸡啄米一样点个不停,连说要得要得,固伢子真是好谷芽子,做我们的固崽,我们可是太有福了。真是托毛主席的福呀。说完,从桌上恭恭敬敬捧起《毛主席语录》,一页一页地翻起来,估计是想找一条语录来印证知识青年在农村安家落户的重要性吧。可这与拜干爹干娘有一毛钱关系没?
  干娘可不务虚,从来就是个实干家。一眨眼的的功夫,就斟好了一小两大三杯红薯酒。小杯递给我,他们俩一人一大杯。我先把酒搁下,整整衣袖,拍拍衣襟,作势要跪,被干娘一把扯住,递给我那杯酒,说留着你小小男子汉膝下那黄金吧,跪拜那一套,虚头巴脑的算个啥?把酒喝干才是诚意,来吧,喝吧。喝干了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不瞒你说,丁固我痴长十五岁多,从来没尝过酒是什么味道,只是听说第一次喝会又辣又割喉咙。我听她的命令,可又不想那么老实地听命。于是把我那小酒杯跟两人的大酒杯碰了碰,小心翼翼喝下一小口,“咳咳…”果然辣得直咳嗽。干爹这么个猛汉都动了恻隐之心,让我别喝了,而干娘一介女流倒不管不顾,抄着杯底给我仰脖儿灌下,一滴不剩,直呛得我连连大咳,咳声直上茅屋顶……好久好久才平复下来。而平复的姿势却是醉步飘飘,昏昏欲睡,干妈让铁锁铁蛋两兄弟一边一个把我扶送到知青寝室,那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生产组长扒在我床边一声比一声大地连喊了十来声才把我喊醒。
  好了,酒也喝干了,喝醉了,醒来了,也该给老婆大人好好介绍介绍我的干爹干娘了,既然你这么想了解他们。不过,芳菲你得先破个例,给我再斟半杯酒来吧。
  丁固接过新酒,抿上一口,夸了声好老婆,又继续侃将起来:
回复时间: 09:40
回复时间: 14:35
----------------------------------------------佑天佑地佑人 送福送禄送寿
看经典美图到三晋!
回复时间: 21:06
谢谢游魂和阿弥陀佛俩朋友的支持和顶帖。问好!
回复时间: 21:06
  那会儿,他俩成亲11年了。她是乡村少见的高个儿女人,在全队妇女中可谓鹤立鸡群,却又不是瘦高型,可以像形容男人一样,用“高大”来定义她的身材。腰身不粗,凸显丰乳肥臀(当然一般情况下大衫素裹无从凸显,而在三伏天的田间地头、妇女堆里就没这么多忌讳,一件薄薄汗衫就尽显风流或风不流了),不过她整个人一点也不显胖,只显壮,夏天干活捋起袖子,胳膊上甚至可见男人一样雄起的肱二头肌三头肌呢。可健壮不等于看上去年轻:除了那一对明澈清亮的眼睛能显出几分残留的青春外,她皮肤黧黑粗糙,脸上过早地爬上细密皱纹和斑斑点点,典型的湖乡大婶范儿,其实,当我干娘那年,她才29岁(我一度还以为至少四十了呢)。
  再说干爹。他叫龚二牛。那年35岁,跟我干娘菜花菜花很匹配,高出她一头,高出我则有一个半头,是一个膀大腰圆孔武有力的本分庄稼汉。
  这一对真有点像力士型阴阳绝配,堪称高大威猛叫灵巧快捷型组合,出农业工,双双都很能做,很舍得做,在队上男女劳力中,都算是数一数二的厉害角色。还有干私家活儿也不含糊,一张用杨树的木方木板胡乱钉成的床,居然就像一块肥沃的土地,供他们生产出了一茬又一茬人型的庄稼――不到五年的时间里生育了三个娃,其中两个带把的。照这样“耕作”下去,再收割七八上十茬这样的人型庄稼也不是什么难事。
  问题是孩子多了,难伺候,养不起,还有另一层不便的是,干爹每晚要在小油灯下学毛主席著作,还要写学习心得。这几个孩子就够烦的了,怎么还要生?不更烦么?他总是想当然地归咎于我干娘的宝地太肥沃了,随便那么耕种几下就结果,就生出人来。不过,他又是很心疼女人的好男人,不忍心让她去结扎。怎么办?一次多喝了几杯红薯酒,难得果断的做出了一个当时在队上算是惊世骇俗的决定:结扎,老子去结扎,去结他鸟的扎。女人生产人型庄稼那么辛苦,就不兴大老爷们吃一刀,不让女人那么辛苦吗?
  两人都是斗大的字识不了一箩筐,可干爹执意要识他几十上百箩筐。盖因他根红苗正,五代赤贫,自己又是队上的贫协主任,因此无比敬仰和热爱毛主席。一天劳作下来,非要捧着本扫盲读本,让队上一个学习成绩很不错的小学毕业生教他识字算数,文革开始就甩掉了扫盲读本,捧起了毛主席的红宝书。刻苦读毛著,“刻苦”二字用在他身上一点也不为过。一是刻苦挨了结扎这一刀,就为了不让孩子妨碍他学毛著;二是刻苦认字。许多不认识的字,那孩子见教他一遍两遍若干遍还不会读,就给他注上拼音。可拼音更是搞陀不清,他说笨人来个笨办法吧,每一个生字的上面,他不是给注上谐音字,就是画一个同音的简笔画实物。就这样着,两年下来,识了近两千字。可他还不满足,毛主席他老人家说的话大多数通俗易懂,可还有一些太深奥,光会读会写不懂意思有什么用?
  还是一句老话说得好:办法总比困难多。在一次批判农场子弟学校走白专道路的“反动学术权威”的时候,干爹突然眸子一亮,脑瓜子开窍,想出了当年革命的贫下中农谁都不会想出的一个点子。
  想出这个点子,其实不需要什么智慧,只需要胆量。干爹说不上浑身是胆,但至少他那胆子大概跟他整个人一样,都是特大号的吧。那天斗那“反动权威”的时候,他灵光乍现,胆量倍增。开罢斗争会他向革委会主任请缨,把“权威”交给他单独斗争,他要继续深入这家伙的灵魂深处闹革命。主任看他重枣一样的脸上写满赤诚,拍拍他的肩膀,点了点头。
  “这家伙也就死狗一条,反动思想根深蒂固,再闹也闹不出什么革命灵魂了。我这是让他当老师教我文化更好地学毛著呢。”一回来,干爹就在村头嚷嚷开了。干娘说他就是这德性,说不得半句假话。就算是迫于需要勉强说了,也过不了多久就要把真实目的和盘托出,揭穿自己的假话。仗着自己一个赤贫的好出身,一个刻苦学毛著的好口碑,啥话都敢说。这次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嚷嚷出向专政对象学文化的话来了。
  不过,这一回也不是完全盲目的大胆,他自认有天字第一号的“尚方宝剑”。不管是枕头边对他老婆,还是田头地里对众乡亲,他都是振振有词:“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说: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古为今用洋为中用。臭校长这家伙,思想当然是反动的、腐朽的、没落的,就是毛主席说的糟粕,是要抛弃的,要批倒批臭的;但他认识书上那么多密密麻麻的字,还弄得懂那么多字的意思,晓得那么多学问,这可是精华哟。我干嘛不让他把精华教给我,好让我把一本毛主席语录,还有他老人家的四卷雄文都学个透呢。担心被腐蚀?得了吧,我这么个毛泽东思想武装了头脑的革命农民,在他那些个思想糟粕面前,是百毒不侵的啦,还会中毒吗?”
  到底中没中毒,谁也没给他验证过,他老婆也好,众乡亲也好,甚至生产队干部(包括自诩为毛主席的忠实学生的支书苟雄心)也好,谁也没闲心更没能耐去测验他在政治思想上中没中毒。大家伙儿只觉得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这么下来,这大个儿满口毛主席语录,而且还会举一反三,活学活用了。另外,还有人发布小道消息,说是咱分场要把二牛这家伙作为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的典型向农场甚至有可能向地区推出呢。不管真假如何,大家伙儿都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有些目光甚至还流露出肃然起敬的意味了。
  就这样,二牛俨然成了队上仅次于苟支书的政治宣传员,虽说他干了好几年贫协主任,大小也算个队干部了,可以前还真没几个人拿他当跟葱。跟那个“反动权威”吸取“精华”,头脑里充实了一点点文化之后,学毛主席著作是现学现卖,田间地头,有几个人、十几个人干活的地方,中途休息时,他除了背几句“共产党的哲学是斗争的哲学”、“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之类经典以外,还会逐字逐句阐释“政策和策略是党的生命。各级领导同志务必充分注意,万万不可粗心大意”或者“没有文化的军队是愚蠢的军队,而愚蠢的军队是不能战胜敌人的”等语录的深刻内涵,还加以引申,诸如我们贫下中农组成的革命队伍,也要掌握好政策和策略,也要有文化,不做愚蠢的贫下中农云云。
  此后在队上开大会这类公众场合,二牛也不再同过去一样,不再同支书以外的其他队干部一样一言不发了。
  譬如每当农忙季节全队要打响一场什么突击战的前夜,队上总要在队部前坪挂上十几盏铮亮的马灯,召集全队男女劳力开动员会。那个被大家在私下里简称谑称为“狗熊”的苟雄心支书照例要一言堂地作个动员报告啥的。报告无非是千篇一律抓革命促生产的动员令,外加咋咋呼呼东扯葫芦西扯叶的乡土拉呱,配以口型和手势(甚至跺脚)等夸张到近乎“张牙舞爪”的肢体语言,不在众人耳畔轰炸半个时辰以上,一般是不会罢休的。结尾总要来两句响亮的,不外乎“咱们一定要拧成一股绳,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争取这次战役的胜利。咱只要把毛主席的话铭刻在脑海里,融化在血液中,落实到割禾插田的每一个动作上,我苟雄心带出来的队伍就无往而不胜,就无不是‘雄心壮志冲云天’、‘遍地英雄下夕烟’!嗯,我的话完了,谁还有什么说的没有?”当然这问句也只是虚应故事,做个样子。包括队长在内的其他队干部谁也不会斗胆去“说两句”。
  在一次旱土中耕突击战的战前动员会上,如是这般虚应故事之后,苟支书自个儿鼓起了掌,可掌声没怎么传染开,至少不如雷,除了他自己的孤掌,仅有一双大手配合他的节奏,并不很响亮地拍着。这是谁呢?
  “还有谁?不就是你干爹吗?”听着听着,芳菲禁不住要表现一番了,“你以为你老婆是**,这都揣测不出来?不过,丁固你这家伙,话题扯太远了吧?讲你干娘的事儿,扯到你干爹学毛著的事儿就有些铝恕?悸堑剿潜暇故欠蚱蓿獠涣艘炒兑怀叮骨橛锌稍稍趺从殖冻鲆桓龉沸苤槔戳四兀磕阏馔跗拍锏墓牛褂型昝煌辏俊
  丁固笑了笑,朝芳菲竖起大拇指。忽然从沙发上弹起来,去了趟厨房,很快变戏法般端了杯芬芳四溢的牛奶出来,嬉皮笑脸做举案齐眉状,双手递给她:请老婆大人稍安勿躁,慢慢受用牛奶加故事。我这干娘不是一个孤立的人物,总难免同形形色色的人有这样那样的联系。当然我会尽量分清主次,主要说她本人、她男人、他干崽子丁固我,至于刚刚出现的狗熊支书和其他人物,尽可能简练一些说吧。好了,接下来……
  接下来,芳菲给丁固沏了一杯黄山毛尖,丁固半躺在沙发上,搁起二郎腿,点上一支烟,云山雾罩般说下去。
  不错,唯一回应掌声的是我干爹,是二牛这个没人把他当根葱的贫协主任。待掌声一停,狗熊朝二牛奖赏似地笑了笑,朝台下挥了挥手,就要让大伙儿解散。可二牛破天荒地“抗旨”发话了:“不忙。我来补充两句吧。“说着瞧了狗熊一眼,狗熊啼笑皆非的表情倏忽一现,又隐去了,甚至还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二牛接着说下去,“毛主席的话要活学活用噢。他老人家说,目前正当春耕时节……我们不要只重视春耕生产而忽视其他农忙时节嘛。大伙儿想想吧,春耕春插繁忙时节已过,目前正当棉田蔗田的中耕时节,过一个多月将是双抢时节,过几个月又当秋收时节,再过几个月又当冬修时节。这些个时节,哪一个都得抓紧哦,咱可来不得半点吊吊工,吊儿郎当,出工不出力的哦。毛主席还说了,牛,是农民的宝贝。旱土中耕时节,也得像春耕时节一样看好牛,养好牛,用好牛哦。让咱们的宝贝发挥出最大的力量。对了,宝贝一般伺候咱队上几十头牛的事儿,就交给饲养员老卢头和小牛倌丁固了,你们可得格外费点神多出把力哦!”
  狗熊听我干爹这么一番“活学活用”,再次来了兴头儿,让大家先不要解散,他还有话说。
回复时间: 21:24
  狗熊打了一串哈哈,说牛宝贝在旱土里耕作,不仅仅要吃草,还要比水田作业时喝更多的水。老卢头和丁固一老一小可有些照顾不过来呢。这样吧,加个女劳力,妇女半边天嘛。说着说着,他就拧亮手电,就想寻找什么物体一般地对着人群中一张张女人的脸扫描起来,脚步也随之穿梭着,还不时地拍着这个姑娘的肩,捏捏那个少妇的臂,一只手就像现如今的一只鼠标,灵活敏捷、游刃有余地在一个个女人背部游走,有时还顺势下滑到形态各异的腰部、臀部,个别地还做了几圈圆周运动,惊起一片哎哟或者咯吱咯吱的笑骂声。
  这只“鼠标手”最后定格在我干娘的肩膀上,此前也是顺后颈窝沿脊背腰部一路往下摩挲,就在即将抵达、覆盖她那挺翘的丰臀之际,扑的一下摸了个空――干娘倏地一个轻跳,机敏地闪开了,然后来了个看似不由自主的趔趄,一脚踩在狗熊穿着草绿色仿军鞋的脚背上。狗熊咧了咧嘴,咬了咬牙,终于没有叫出声……而尴尬的“熊掌”和“新工作”一同落到了干娘的肩上:就是你,菜花。帮他们伺候这群宝贝,有余力再去赚你的定额工分。
  干爹绝对没想到他这样一“补充”、一“活用”,到头来会弄得自家得了实惠,得了便宜,连忙要斗私批修,可狗熊大手一挥:“工作需要,哪有什么私心要斗?就这么定了。散会!”
  下放几个月来,我对这位狗熊同志的了解,也不仅仅限于他台面上作报告的“派头”和制造出的所谓“气场”,还有在某些人少的场合,无意中瞥见他对着某个不像什么目标的目标痴呆呆望着出神的目光,偶尔还听到他神叨叨地轻声而含混地嘀咕着什么。真有些莫名其妙。有一回我跟干娘聊到这个怪现状,干娘嗤之以鼻,告诉我这家伙近几年来就是这德性:神经病一样自己跟自己说话,没完没了。可一旦当着队上一帮子人,就满口革命道理,一套一套的,仿佛就是毛主席教出来的学生,再派到咱这旮旯来的好干部。
  我不由得笑道:哈哈……不过,苟支书作为一队之主,还是有他的优点的,至少还是蛮会看人的。比如看重咱干爹,还有干娘你,还有……还有那些牛宝贝……
  干娘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他这样做,是有个人目的的。天晓得他心里面打什么小九九?你看他整天滴溜溜转的眼珠儿,见了年纪轻轻的俊俏女人就转不开了,痴呆呆一副色鬼相。
  我心里说了句:干娘你可不是什么俊俏女人呀,再说也不显年轻啦。再说让你多赚养牛的一天9分工,还不是因为你老公是他的下属,是队上要向农场推出去的活学活用毛著的典型,要给他树一树威信使然?我当然没说出来,瞅着干娘那一副似乎吞了一只苍蝇般恶心的表情,我只能缄口不语咯。
  平心而论,狗熊这一拍板,确实让我和干娘都得了些实惠。我的实惠是不用像春耕时节那么劳累;干娘的实惠是养牛赚工分两不误。白天基本不用她帮我打理牛宝贝,尽可去棉田、蔗田锄草,超定额的干活,是干娘的拿手好戏。晚饭后,在牛棚铡牛草,担水饮牛,清理牛舍,她那利索快捷劲儿,岂止一个顶俩,我和老卢头加在一起也不及她三分之二的效率。
  再说干爹。做宣传根本不是他的专长,翻来覆去地义务宣讲了与农业有关的几条之外,就说不出别的道道儿来了。他的强项其实是实干,他的体力强大到队上无人敢同他比肩,他的铁肩铁到不管担子多么重、路程多么远,永远只需一肩承担,很少需要换肩,从不用搁下歇气。没成想这一肩挑的潇洒一旦成了一种习惯,经年累月却给他带来了形体上的不雅――一肩高来一肩低,我乍一见他的时候,以为是他刻意端着个架子耸着个肩膀跟你逗趣儿呢,可又没见他扮鬼脸什么的。
  后来才发现,他从不刻意扮什么鬼脸开什么玩笑啥的。他啥事都是来实的,只在某一件事上来虚的:每天早出晚归且不说,还非要坚持工分不多记。担大粪、修长堤、用牛耕作犁耙滚平水田、插秧割稻脱粒……十八般农活,他样样都拿得起放得下,都是一股拼命三郎的架势,一粒汗珠摔八瓣,出水厚裹两腿泥,自然活儿做得又好又多,超十分工定额常常不止一倍。可记工的时候,他一看到记工员如实给他记上20分工或更多数字时,他就夺过那人手中的笔,把诚实的数字涂抹掉,记上这远远不足的虚数:10分。哎呀,这虚的整得……有认识损公肥私,可这家伙却是损私肥公。
  为了他来这个损私肥公的“虚的”,我干娘没少跟他干仗,干那些床头吵架床尾和的家庭暗仗。说你这蠢汉真是蠢到家了!睁开你的猪眼睛看看,咱队上几个干部,有哪个像你这么作死的把自己当牛背,为集体超额干活却少拿这么多工分的吗?你没看到那狗熊,成日间就只有一张寡嘴,说起大道理来貌似头头是道,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可就是没看到他插过一把秧,割过一兜禾,踩过一次打稻机。一双眼睛油老鼠一般,专门往女人脸上身上梭。偏偏就是这家伙,土皇帝似的,每个月工分拿最高的,年终决算多拿多占就更不用说了……
  每次一开始都是干娘声势如雷,母大虫也似张牙舞爪,步步逼进;干爹则笨拙支招,理屈词穷,节节败退;可禁不住干爹把红宝书一举,毛主席语录一念,干娘的目光就渐渐柔顺起来,终至于拍掌言和,都成了毛主席的好学生,一心为集体,一切为他人的好夫妻。久而久之,干娘只能对干爹出一身臭汗,把一身惊人力气献给集体却把自家小日子过得比旧社会还不如的现状视而不见。庄户人家,过日子紧巴一点也没什么打紧?毕竟一家大小五张嘴基本上还是糊住了;穿得差点,勤快点补缀,不露皮肉就成;至于床铺桌椅板凳摇晃一点少一点有什么关系?咱革命农家又不用请客吃饭?
  干爹太累了,也太忙了,白天出大力流大汗回来,夜里又要跑去学校跟“反动权威”学文化。一回来,干娘带几个小孩早进入了黑甜乡。自己闷声不响倒谷个子一样倒在干娘身边,脑袋一挨上那盛满瘪瘪空谷壳的土布枕头,就打起了节奏感很强的呼噜。
  乡人,特别是村妇们农闲时干轻松活计时爱说些夫妻间的那个事儿取乐。说菜花一觉睡醒,搂着老公想要亲热亲热,可那瞌睡沉得,掐他那牛皮一样厚实的肉皮,随便掐掐毫无反应,可也不敢太用力,怕惊醒了一边的小囡囡。就这样,十天半月也难得他那犁头深耕一次自己的水浇地。身上那块方寸地旱灾不断呀!不过,一旦耕作起来就不是个把时辰能完事的,那张床挺配合地伴奏着摇滚乐,一个晚上就没肯好好休止过。他们这床笫上的耕作,也不单纯是一般意义上的犁头耕地的执着热乎,要知道,那地,可是生命力极为旺盛的超级沃土哦,干旱了这么久的土地能不反过来恣情地吞吐吸纳那个喷射激情与甘霖的犁头吗?
  哎哟,芳菲,你又来了,你这利爪简直是袖珍版犁头,在我手臂上这样耕作我可受不了哦!你居然这样看我,看我的干娘?干娘拿我当小情人?见鬼吧,老婆你可太门缝里看人了呀!哦,你是说开个玩笑。开玩笑好,知夫莫若妻。不过可不兴再开我跟干娘这样的玩笑喽。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到,人家作为三个崽女的母亲,会跟我这样一个毛头小子,而且还是她的“固崽”的人用隐语说这些床笫间的事吗?
  实说了吧,我们那旮旯民风淳朴而又无所禁忌,特别是已婚男女,说话无遮无拦,没皮没脸的,常拿男女间脐下三寸的事儿说道说道,图的就是一个口头娱乐,但行动上一般不大乱来,总的来说还是很清纯很规矩的。无意间听人说,因为干娘在一堆女人中身体最棒,体力最强,她男人更是首屈一指的骚牯牛般的壮汉,所以最容易引人关注乃至细细“审问”其床笫之乐的了。于是乎,以直率著称的干娘无所隐讳的上述妙答就这样在快嘴婆娘们的传递中不胫而走,很快风靡全队自然是顺理成章的
  还听到另一个版本,荒诞不经,破绽百出,我情愿流传的是这个,因为没人会相信。拿我干爹干娘床笫间那些事儿嚼舌头的长舌妇,其实也没几个,我干娘在几个长舌妇的步步进逼下,压根儿没吐露半个字。她只是面带鄙夷的笑容,咯吱这个,咯吱那个,四五个女人就算围着她反攻也不是对手。来明的奈何不了她,其中有个女人就来阴的,杜撰了有关干娘与干爹的“娱乐段子”。什么“夜夜深耕肉质土地,连续作业没个饱足啦,菜花叫床叫得那个欢,什么一个二牛哪管够?三牛四牛几十上百牛轮着来呀……”还有“春宵一刻值千金,日上三竿才起床啦……”诸如此类,不一而足,供队上男男女女谈笑调侃,打精神牙祭。事实上谁也没瞅见过他们的“夜夜深耕”和“春宵一刻”,倒是瞥见过这夫妻俩老是太阳还没升起就在田里园里忙这忙那了。“日上三竿才起床”?见他的鬼去吧。这份牙祭打得,太咯牙太倒胃口了。这样编排人,也太拙劣了吧。
  那个段子手,不是别人,乃狗熊的老婆――一个不大受狗熊待见、比弃妇处境强不了多少的黄脸婆。这女人备受心灵煎熬之后,对所有面相、身条大致上过得去的三十岁以下女人都一律视为狐狸精冷漠而视倍加防范,可从没防范成功过一次。于是乎歇斯底里编排这个那个“狐狸精”的花花事儿,连我那二牛干爹、菜花干娘这样规规矩矩的夫妻也给“躺枪”了。
  事实上,干娘干爹即便是很清纯很规矩地行周公之礼效鱼水之欢亦不能常态化地满足,却仍然不以为意,日子照旧过得很潇洒。干爹日日夜夜要忙活的事儿那么多,无暇“常态”耕种老婆那地也不觉有啥不快自不用说。干娘其实更加忙碌,夜里一挨枕头就钻进深深睡眠里面,就算不时有性欲把自己挤出睡眠,就一定能打破老公的睡眠让他分分钟变力士转瞬便性趣盎然地“种”自己这块“地”吗?再说还有孩子要看看,小囡囡夜里还得吃一回奶呢,几个孩子不都是给自己惯的?不都吃奶吃到两岁多?一家吃喝拉撒睡、抚儿育女等一干家务大计系于一身,干娘固然胜任愉快而潇洒,可同老公床笫间的活儿,唉,少干也行。
  芳菲你又打岔了。好,你要破戒“先头你不是已经破了吗?破吧,破吧,没什么大不了,只要不咋咋呼呼说个不休,三言两语发发问也就罢了。
  唔,你说她忙些啥?还不是拜她老公所赐?那家伙太顾大家而忽略小家,可小家还得有人顾不是?谁?当然非干娘莫属咯,她不得不把自己打造成里里外外一把手,而且是一把罕见的快手、好手。未出嫁在娘家时,这个名叫菜花的姑娘也是队上第一快手,无论插秧,还是割禾,都遥遥领先于同伴,嫁过来后,让老公这一折腾,为了糊住两人的嘴和不断增加的几张嘴,只能继续操练,往“没有最快,只有更快”的层次上招呼着。恰恰又逢农忙时期定额作业制启动,超定额,工分不封顶。这下可如鱼得水了,或者用知青们的话来说是“海阔凭鱼跃,天空任鸟飞”了。干娘不管人家妒忌不妒忌,农忙干活时一律使出浑身解数,一马当先,奋勇向前,把手中那活儿做得又快又好。
  与此同时,她那远远大于其他女劳力的工分数字惹得她们一个个眼红极了。可干娘淡定从容,不仅不像她老公一样高姿态高风格地自减数字,还常常找记工员要记工簿仔细核对,稍有误差,非要人家当面改过来不可。面对那些红眼的冷嘲热讽,她回敬的往往就是极简单的一句:我男人学毛著,我养家,糊好几张嘴呢。
  不过,在几个同我一道下放的女知青眼里,干娘也并不是一味地不管不顾奋勇为自家赚工分。常听她们说那些个扯秧插秧、割禾摘棉花之类活计,一开始谁都手生,干得少慢差费且不说,由于姿势别扭,动作不连贯不协调,还弄得浑身酸疼,只好动不动就坐田埂地头歇气。而这个时候总是有一位高大的村妇,用灵巧的手法帮她们干活,更多的是手把手示范,一遍不成,两遍,甚至三遍、四遍、若干遍,为此也不知耽误了她多少狂捞工分的时间。
  起先她们都没想到这大婶是个捞工分狂,还以为是妇女队长之类的女官呢,不然谁会有这样的热心,这样的耐心,这样花得起自己赚工分的时间来对她们这些女知青进行如此到位的“再教育”?及至几天后弄清满不是这么回事时,都对这位菜花大婶肃然起敬,可一会儿又有人质疑了:她不是个捞工分狂吗?帮我们了,什么也捞不着,到底图个什么呢?
回复时间: 22:36
  直到拜他为干娘许久之后,我猛地想起了这码事,便立马问她个明白。干娘笑笑:图什么?图个眼不见心不烦,眼见了,就得设法去掉心里头的那个烦呗。怎么去?还不是让她们这些城里来的花骨朵儿去掉那娇柔软气儿?眼见得她们那样子做阳春,别扭得像母鸡跳舞狗熊爬树似的,糟蹋了一些庄稼好心疼,更心疼的是埋汰了我们庄户人家挣饭吃的好手艺呢。不晓得狗熊他们这些队干部、特别是妇女队长看了怎么会不心疼,怎么像没看见一样的?
  不过,他们不管也好,尤其是狗熊那家伙。如果让他手把手叫她们干这些活儿,还不定那些个白嫩脸蛋儿、苗条身板儿怎么个糟践在他那熊掌里。干娘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队上的人都晓得这家伙前世是个色鬼投胎,队上但凡有几分姿色的女人,不下七八个吧,都让他睡了。睡了,还抛出一大套歪理邪说。什么革命同志互助友爱,取长补短啦,男女同工同酬,同床同乐啦,各尽所能,按需享福啦,狗嘴里偏要吐象牙!呸!他简直就把那些女人当做了专为他那骚根服务的工具。他给的酬劳就是队上的财产――工分。每睡一次,就给人家多记十分工。
  我不禁义愤填膺了:这样的人怎么能当党的基层组织负责人呢?
  干娘说:你来了这么久,也该晓得我们这旮旯就是这风气,队上乡里乡亲的男女之事没人看成什么大事。只要不对你们女知青打主意,就没人管他。你知道的,你们知青这么成批成批地下放到农场,场里对你们可是很负责的哟。特别是对女知青重点保护,反反复复交代分场和队干部,切实保证女知青的人身安全,谁要是胆敢调戏、猥亵、**们,一律扭送到公安机关重判。狗熊这家伙虽说色胆包天,可也不敢触犯这个天条呀。我也曾暗暗注意过,这家伙动不动对妇女动手动不假,可从来没对那些知青妹子伸过他那熊掌也是真的。但是谁又说得准,这家伙要是灌多了一些猫尿,或是吃了豹子胆啥的,要对她们乱来呢。所以,我凭什么再忙也抽点时间教她们干活,这一点,也是个原因。话说回来,狗熊只要不动女知青,凭着他对上级领导拍马屁的本事,是很受上面赏识的。再加上在大庭广众之中,说的比唱的好听,谁也犯不着跟他公开唱反调。好了,不说他了,说得我自个儿恶心。回到你们这些城里女娃身上吧。我既然看见她们这么作践庄稼人的手艺(当然是因不会而无心作践的),就无法让自己装作没看见似的。狂捞工分再要紧,我也不能让自己的良心给狗吃了,对她们这样子种阳春,我也只能豁出去管一管咯。
  管一管,就不是这么偶尔的一出手,那几位姑娘都说,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好些天,菜花大婶都要抽个空子来检查检查、矫正矫正她们的各种劳作姿势,直到基本顺溜。
  顺溜之后,菜花家的几个孩子时不时地在队上其他孩子面前显摆起来,原因是他们手里、口袋里不是抓着揣着两三分钱一粒的水果糖(这在当时乡下孩子眼中,无疑是奢侈品了),就是摊着藏着需要粮票加现金才能买到的喷喷香饼干,还有家里的大铁锅除了煮饭,还时不时地缭绕着面条出锅的热气呢。怎么回事?这都是受菜花大婶帮助的女知青回城探亲返队后给她家带来的谢礼呀。
  不过,也许是姑娘太多,肚子里小九九也多的关系吧,她们无一人成为她的干女儿。
  而我,摊上了这么一位干娘,不知是该感到庆幸,还是觉得莫名的惶惑――好似取下了挂在墙上本与我无关的一只葫芦,只能从葫芦里倒出点什么,却不能输入哪怕一点一滴清水。对于这个家庭,我似乎只有给干娘添累的份儿,就算给孩子补补课,抑或回家带给他们一点面条布匹之类,可相对于她为我缝补浆洗付出的劳累,那些东西实在拿不出手呀。
  更叫我愧疚的是,干娘还不时为我额外加餐开小灶。
  有一天,傍晚时分,我在她家那张摇摇晃晃的四方桌上打牙祭,祭祀我贪婪大嘴的是干爹犁田时顺手捉到的泥鳅,那个味道呀我简直都不敢用鲜美这个俗词儿来形容了,以免埋汰了那些外焦内嫩的火焙泥鳅。
  干爹那天真是难得,居然不像平时那样风卷残云般扒拉下三大碗红薯煮饭,然后急匆匆地出门找“反动权威”取其精华学到更深夜静时。却整出个休闲范儿,先是一大家子人或坐或站吃完饭,干娘给小囡囡喂过奶,让孩子们去队部前坪可劲儿玩一会,却留下我,让我捧着一本毛主席语录,他背书,我目验。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呀,他一连背了二十条,无一差错,虽然他用方言读出来的有些词句怪怪的让我心里直发笑。接下来,又一条条结合实际谈他的学习心得,虽有些机械,有些牵强附会,但考虑到他毕竟只是一个靠刻苦努力自学了一点点文化的农民这个客观实际,能达到这样的“理论水平”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了。我不由自主地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当我把自己由衷的赞赏同一个响亮的饱嗝一块吐出来献给他时,他说还没喝酒呢,就让你这小子几句话灌醉了,这会儿可要把理论用来指导实践了。毛主席说,要知道梨子的滋味,就得亲口尝一尝。这就是实践。好久没喝酒了,酒的滋味都快忘了,咱快快实践吧,有一份力发一分光,能喝多少就喝多少。来吧,倒酒来吧,铁锁他娘,嗯,对了,固崽他娘。
  干娘白了他一眼,冲他做了个鬼脸,然后拍了拍我的脑袋,屁颠屁颠倒酒去了。倒出一小二大三碗酒。这回没像我第一次喝酒那样仰脖子灌了,而是慢慢品咂。他们两口子端大碗,我端小碗,就着吃剩得只够铺满碗底的一点泥鳅、芹菜和一大碗梅干菜边喝边吃边话家常。也不知怎么聊着聊着,聊到我身上来了。
  说是慢慢品咂,干爹还有半碗酒,可干娘那一大碗还是没几口就给干了,她也没走开,没撤离酒局,也没去酒瓮里舀酒,而是一把夺过我的小酒碗,把里面还没下去一寸的大半碗酒倒往她那碗里,倒下去一大半,说是上回固崽醉成那个熊样,这回可不能再让你醉了。然后端起抿了一口,这一抿,乖乖,下去了两寸深。喷出一口浓郁芳香的酒气,便跟她老公说开了,似乎我压根没在场,可说的对象分明就是我。该不是酒喝多了,要拿我开涮开涮吧?只听她说道:
  固崽这家伙身条儿也太豆芽菜了吧,细芊芊的,矮塌塌的。十五六岁,还是个小孩样。可小孩总得长大吧,总不能一直是个小放牛吧?不想方设法给他补补身子怎么长得大?别说他是咱铁锁的救命恩人,就算没那回事,他也是咱干崽子,也就自家孩子一样。你说他离开城里离开亲爹亲娘,这么小的孩子,叼着他亲娘的奶头子的奶腥味儿还没消呢,咱不给他开开小灶谁给他开?
  干爹一把端过她的酒碗,说她喝多了,胡说一气。有十几岁的人还吃奶的吗?给固崽开开小灶当然好,可你用不着把他亲娘的奶头子拿出来说事呀。既然你觉得他这样离不开奶头,你这当干娘的,奶水还这么旺盛,干嘛不直接给他吸,还开哪门子小灶嘛。
  我想他们真是喝多了,连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口。顿时臊得满面通红,好像是自己当真在干娘乳头上吸了满满一口奶似的,太难为情了。情急之下,我瓮声瓮气地说了声我还有事,干爹干娘慢慢喝,就低着脑袋羞答答急匆匆地撤了。
  丁固说到这里,芳菲禁不住又打岔了:“你小子那会儿脸红过之后,保不准还真想蹭着人家奶头吸奶呢。对了,起先你说什么‘生命中’、‘生命中’,没准就是后来真的吃了这女人的奶,成了‘生命中’的哺乳关系了。嘿嘿嘿……”
  “你这样笑话我,我这故事还说不说得下去?别再打岔了,好不?听我缓缓道来。”丁固喝了一大口茶,站了起来,在室内一边踱着方步一边继续说了下去,踱着踱着,还是被芳菲一掌按倒在沙发上。
  哦,我是撤了,可干娘干爹对我的关怀是不可能撤走的。看我有几天没送脏衣服去她家了,干娘再忙也跑到我寝室门口叫着固崽,在我床上床下搜罗一遍搜去满满一怀抱脏臭衣裤鞋袜,甚至连同寝室湘生的臭袜子也一并搭上顺风车,进了干娘的大木盆。到这份上了,我除了以当年学校初中组中长跑冠军的速度跑到两里路之外的食杂百货代销店买两条马头牌肥皂给干娘送去之外,就不知该干些什么了,只得无可奈何听任她事无巨细地履行干娘的义务了。
  我撂下心理包袱,心安理得地让她给我洗衣被、开小灶,可我不能不在乎她说我是“小放牛”时把我当老小孩的语气,当晚就找到队长强烈要求跟我的同学们一块下大田干活。一番软磨硬泡,得以“恩准”。事实证明我不单单是优秀的小牛倌,还是干农活、至少是干与牛有关的农活的一把好手。
  当时正值双抢季节,早稻田收割后务须马不停蹄地翻耕田地,以备晚稻抢插。我自告奋勇当起了畜力耕田手。别看我小不点一个,跟在牛屁股后面掌几天犁铧,竟然像模像样犁开一条条笔直均匀的泥巴波浪线。站在牛力牵引的蒲滚上一圈又一圈地打碎泥浪,不用什么力气,只需一根牛绳恰到好处地指挥,这活儿跟我可是太对路了。有些人还捏一根竹枝条当鞭子对牛不时地抽抽打打,而我完全不用,就一根牛绳,牛也乖乖听话,按我的意志来回往复转圈子,把活儿干得棒棒的。
  这大抵得益于我和牛建立起来的深厚感情,对于它们来说,我这个曾经的放牧者兼小玩伴乃至亲密伙伴,如今成了它们的劳动搭档,成了躬耕陇亩的驭手。我这一角色的换位除了让它们哞哞称奇之外,更多的是竭力地配合,再加上干爹手把手教了几招,所以进步神速,一个耕田季节下来,成了一个用牛好手,而且是唯一的小不点驭手。
  耕田驭手的N瑟劲儿没维持多久,我就N瑟不起来了。原因是双抢后没多久,我病了,病得还不轻。不知怎么一来感染了登革热,头晕恶心,高热不退,不得不住进了场部医院。干娘也不知怎么能从一大摊田间地头的活计和拖儿带女做饭洗衣的家务中抽出身来,跑七八里路来医院照料过我好几次的?好在我年轻,体质还不赖,病也不是特严重,不到一个星期就出院了。第二天就下甘蔗地锄草,谁知还没干上半晌功夫,突如其来一阵晕眩又把我放倒在地里,压坏了好些甘蔗苗。正巧干娘瞅见了,咋咋呼呼叫来赤脚医生,后者用听诊器听听心率什么的,也查不出个子丑寅卯,不知道如何处置,只能让地里干活的人把我再送往医院。干娘叫湘生、卫国、前进等几个知青哥们抬着我就跑,我一下子又清醒了,好像没事了,从他们的拉扯中挣脱出来,操起锄头,要继续锄草,被干娘一把夺过,让湘生跟她一起,把我护送兼“押送”,“绑架”到她家床上。
  干娘说你这病,队上每年都有人患过,来势汹汹,来得快,送医院诊治及时,好得也快,可就是不能立马干活。得在家静养几天,吃点补品待到彻底复原后才可下地忙活。她非让我在她家养几天不可。为此,她特意把小囡囡送到了孩子姥姥家,说是正好借这个时机给她断奶。干娘好腾出手边干活边照顾我。
  在床上,我有两天老是晕晕乎乎的,似幻似真,梦里梦外压根分不清。干娘和湘生、卫国、前进等人轮流围着我转。转个什么呀?转个什么热乎劲呀?他们凭什么一忽儿在我的梦里,一忽儿又跑出梦外?我怎么退回到孩提时代,老也走不动,躲不开他们对我的服侍呢?我一个蹦蹦跳跳的大小伙子了,怎么会成了一个活死人,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个植物人,需要一口水一口饭地让他们喂?一把屎一把尿地让他们接?有一回我暗自下决心,要证明给他们看,我还是一个活人,一个活蹦乱跳的小伙子。于是乎意念中来了个鲤鱼打挺,可也就是意念中而已,手脚、腰背乃至全身各处都不听使唤,几次努力,徒劳无功犹自小可,更让人沮丧的是意念也瞬间走失了,即刻晕乎过去,啥也不知道了。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我总算醒来了,但仍然觉得眼皮沉重,无法睁开,只觉得自己口腔里一股怪怪的味道,敢情就是这味道把我弄醒的吧?那是一股腥腥的、涩涩的却又鲜鲜的、香香的混合味道。很是陌生,却又好像有一丝丝熟悉。不由得细细品咂起来,咂出了那味道其实是含蕴在一种汁液中的。什么汁液?我无从分辨,但至少可以断定不是一般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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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就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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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阳光中的向日葵 于
15:52 发表
怎么就没有了
会有的,那种水还会有的,故事还会继续下去的。请耐心等候作者更新哦。
谢谢向日葵朋友的关注。问好!
回复时间: 19:52
  受冥冥中一种本能的驱使,我下意识地吞下去,再一吮吸,那汁液就像泉水一样又自动涌将出来,即刻盈满整个口腔,不得不再次吞咽下去,再吸再咽,循环反复乐此不疲干上了这一活儿。活儿干到有些乏了,便停下来歇气,此时,才触觉到汁液赖以涌出的那“泉眼”是一个极为特殊的物体,质地嘛,说不好,应该是肉质的吧。我的舌尖正抵在这肉质物体上,那玩意儿十分柔软而又极有韧性和弹性,而且似乎就是为我这条灵巧、贪婪而不知餍足的舌头而生的,不断地抚摸我的舌头和嘴唇内壁,叫我受用、惬意极了。我感觉到自己好像回到了孩提时候,成了一个吃母奶的小娃娃。不知什么时候,我的两只手也分别摸到了两只肉质的柔软而富有弹性的物体上,瞬间我又觉得我是个小伙子了,回不去婴儿时期了,我不是满十六岁了吗?怎么会呢?
  那一刻,我想我的眼睛应该能睁开了,但我不愿睁开,就这样让口舌充分享受那玩意涌出的泉(我宁可相信是泉,不是奶)吧,我完全丧失了理智,简直就像一台永动机一样吮吸这股永不枯竭的泉水。
  “啪”的一声,我感觉后背着了一巴掌,疼感让我松开了手中的丰满物体,停止了口腔内的作业,眼帘也应声而开。
  “啊呀”,我一声惊呼,羞愧万分,恨不得掘地三尺把自己头脸埋下去――眼前出现的是干娘那张细纹密布、斑点丛生却黑里透红洋溢着健康色彩的脸,目光习惯性下移,可很快就像触碰到了老虎利齿一般地速速回撤。原来,刚刚闭塞眼睛吸泉水,压根儿不是什么泉水,竟然是干娘的乳汁。在我眼前倏忽一现的“老虎利齿”就是这乳汁的出处和我双手下意识摸捏的物体――打我记事起从没看到过的褪去了“包装”的乳房。同干娘平时裸露在外的黧黑皮肤形成绝大反差的是,它们简直就是一对洁白、圆润、硕大而挺拔的山峰。惊鸿一瞥中仿佛是两只超大超美的白鸽飞进了我的精神库房。
  干娘此时还没来得及用粗棉布衬衫包装,就让我的目光不经意间扫描了。她倒没什么,从容不迫地扣好上衣的一粒粒纽扣,只是说,想不到你这孩子还真是一个不知饱足的吸奶鬼,再这么吸下去,还不把干娘的血都吸出来?
  原来这才是她打我一巴掌的原因。
  忽然间啪地一响,讲故事的丁固左脸上有微微的疼感传来,仿佛是当年声画同步的镜头回放。抬头一看,伸手一摸,还真挨了一巴掌。不过动手的人不是彼时的干娘,而是此时的芳菲。
  对丁固这边脸颊,芳菲是打了又摸,一边还讪笑道:还真让猜中了,你那‘生命中’还真是吸奶这糗事儿哦。该打,谁叫你做了吸奶鬼,还想做吸血鬼,还摸人家的奶呢?我就搞不懂了,你干娘干嘛要把奶给你吸?
  丁固说当时我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呀。你听我说下去吧。
  我想这一巴掌应该是把我的病打好了,彻底打好了。我腾地跳下床,在屋里走了几步一点也不觉得头重脚轻,松软无力。精气神就像紧跟着摄入我体内的乳汁一道回归到我这大本营来了似的。
  越是这样,我越是清醒;越是清醒,越是因吸了干娘的奶而羞愧难当。说是干娘,还不满三十岁,比我只大十三四岁。有这样年轻的娘吗?想到这里,只觉得一股热火涌上脸庞,不用照镜子,我就知道此时的脸,肯定是一个猴子红屁股了。我像犯了什么大错误似的低下头,干娘摸了摸我的后脑勺,说固崽子,你可是我的崽哦,吃了娘的奶有什么难为情的?实说了吧,你这家伙这两三天吃过的我的奶,顶得上囡囡一个月的量呢。看来我这个不是医生的人,比医生还医生,那些汤汤药药治不好你的病,我的奶水给治好了。当你的干娘总算没白当吧?
  我抬起头,怔怔地望着她宛如一湖碧水的清亮眸子,那些羞愧早已逃得无影无踪了,心里只有对她对女性,确切些说对母性的崇拜,一种顶礼膜拜似的崇拜。我不由自主地捧起她那长满老茧的双手,抬举到嘴边,轻轻地吻了起来,一如在家时我对老妈撒娇时的举动。
  干娘可不习惯我的唾沫沾到她手上的感觉,抽出手来在我衣襟上擦了擦,然后一只手在我脑瓜顶上亲昵地摸索起来,仿佛我那浓密的一头乌发里藏匿了多少只虱子似的。另一只手把我揽到她怀里,让我再一次闻到了略带腥膻的奶香味。我心中涌起了一股冲动,不自觉地反过来搂紧她,好想再去抚摸一下我刚刚吮吸过的奶库,但理智在头脑中喝住了我。再说,这时我觉得她不完全是搂抱我,也是搂抱她的铁锁、铁蛋和囡囡。
  在她的怀里,我喃喃地说:“干娘,你真是我的娘,是我生命中的女人。”
  “什么?最后一句你在说什么?”
  “你差不多是重新给了我一回生命,干娘。我要让你住进我的生命里。”
  “你小子就是嘴甜,特会整这些虚头巴脑的文词儿。好了,不来虚的了,听我实实在在说你这两天的事儿吧。”
  我总算弄清了干娘喂我吃奶不得已的苦衷。
  从干娘细细一说,我才知道自己躺在床上也并非一味地昏睡,一味地在荒诞不经的梦里钻出钻进,而是一时闭眼,一时睁眼,只是睁开的眼里远不如平时那么灵光闪闪,简直就是黯淡无神,好像眼珠子都不怎么能转动了。嘴里含含糊糊、叽叽咕咕不知念些啥,饭菜和水也不肯好好吃,喂老半天才进去一点点,药丸儿喂进去便吐出来,只能勉强灌一点药水。湘生几个人都急了,说三寸丁谷这小子病成这么个衰样如何是好?估计送不送医院都会给玩完了。龚主任(他们一直拿我干爹这个贫协主任当回事,开口闭口都称“龚主任”)又不在家,让狗熊向分场领导推荐,去十几里路远的兄弟队传经送宝去了,大抵是谈谈活学活用毛著的心得体会并结合实际狠抓作物田间管理的具体经验和注意事项之类。至少一个礼拜不回家,家里菜花大婶一个女流,能把丁固的病赶跑?
  干娘仍旧坚持说这个病在咱这旮旯见得多了,出院后一般都要休息好些日子才能恢复。固崽这情况只是稍微厉害一点点,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伢子就不要瞎操心了,以后就不要轮流来了,出工去,赚工分去,接受再教育去。有大婶在,不会让病魔王把你们的好兄弟吃掉的。放心吧,两三天、顶多三五天,我会交还给你们一个活蹦乱跳的固伢子的。
  见大婶说得这样有底气有把握,湘生等人把提到嗓子眼里的心放回了原处,走了。家里只有干娘一个大人了,索性让小囡囡在外婆家还呆些日子,再让放暑假的铁锁铁蛋俩孩子跟队上一大帮中小学生去田里土里边干活边玩儿去,怎么说一人一天也赚他个半劳力的五分工,他们也乐得跟小伙伴在田里疯玩。收工回来,俩孩子还能烧烧火、剁剁猪草,搭把手帮衬做点家务。干娘每天只是早晨、傍晚出工两三个时辰,做定额把十分工捞到手。其他时间基本上就是伺候我了。
  没想到我这个城里伢子还真不好伺候,摸着额头早不发热了,脉搏跳得也平稳,呼吸也均匀,可就是昏昏沉沉,没胃口。同湘生几个小子比起来,她喂我是好一点,可不管是什么,还是喂不进多少。只得撂下我,大步流星跑到六七里开外的湖畔杨树林采摘芦笋、地木耳,忙乎小半天,采了不少,运气不错,还抓了半竹篓湖蟹呢。回家把这些东西精心烹饪、熬汤,可我仍然吃喝不了几口,霸蛮喂下去还是老要往外吐。
  人是铁,饭是钢呀!看着我消瘦的身子骨更加干巴巴,手臂纤细得,简直就是两根筷子。她的心,可真像被几百只小虫子咬啊!怎么得了?怎么得了?她急得在屋里团团转,转着转着,转得晕头转向,一不留神胸脯在一根屋柱上撞了一下,只觉得两乳一激灵,乳汁喷涌而出,很快濡湿了衬衫前襟。这时候,一个女人给八路军战士喂奶的电影镜头立马在她大脑上回放……
  “我也晓得那感人的奇葩故事,那女人叫红嫂来着,山东沂蒙的村妇,喂奶给抗日战士之后,那可出大名喽。原来你干娘也要做红嫂一举成名?”
  丁固真拿芳菲没辙,一不留神又让她插言了。眼看快要乱自己的节奏了,只得在唇边竖起一根食指,“嘘”了一声,再说下去。
  我干娘压根不想成什么名,她做红嫂前,也不晓得到底救不救得了我,只是出于一种本能的母爱非要这么救我一把。再说她不做红嫂,我也未必会一命呜呼。相反,她做了红嫂也要默默无闻,当然,作为羞愧而尴尬的受惠人,我更是乐于积极配合她保守秘密的。四十来年过去了,从没有第三个人知晓这事儿,直到今天,才从我的口里吐露到你的耳朵里。
  好了,别打岔了,继续往下说。
  干娘看过那电影,对红嫂印象特深。那个战士吃了她的奶不是很快就恢复身体,重返战场了吗?原来人的奶水对伤员、对病人有这么神的疗效!干娘由此想到:我给囡囡断奶,这奶水还这么旺盛,闲着也是闲着,挤掉也是浪费。眼看着固崽这个衰样,我就把自己当头奶牛,挤奶给他喝吧。
  干娘这么暗自嘀咕几句之后,立马拿来一只碗,实践起来。别看所有活儿都干得那般利索,可拿自己身体某一部位当劳动对象的这个活儿,就是干不好,生平第一次笨手笨脚地在自己胸前硕大的半球上挤压着,可那乳汁儿压根不听指挥不成一根线喷射,而是毫无章法地四散开来。结果是两只半球挤完,乳汁是一半在碗里,一半撒一地,还真叫人疼惜。端给我一喝,你还别说,不推开了,咕哝咕哝一口灌下去两寸深。虽然不能一鼓作气,再接再厉,用几口气把它喝完,但毕竟不吐了,花上半个时辰还是把它喝完了。
  那天,干娘用自身资源给我这样“开小灶”,第二餐就明显感觉奶量没那么汹涌了,第三餐更是产出艰涩,好不容易接了小半碗,浓度还差远了。只得狠下心来,把家里一直打算养到过年的老母鸡一刀杀了,在灶上一通猛炖慢煨,然后破天荒地饕餮着营养美味,把自己的能源补足。那一顿给干娘的感觉是:老母鸡吃到嘴里是满满的鲜美,吞到心里却是沉沉的苦涩呀。要知道一年到头别说单独吃一只整鸡,即便是全家人一年也只有过年那天才能围成一桌也就吃一只鸡啊!平时那母鸡下的蛋一家人也吃得很少,大都是背着人悄悄拿去供销社让人廉价收购了,也能换几个油盐钱。这一下子眼睁睁看着一只老母鸡一块块进入自己的肚肠,你说干娘能不痛心?
  痛心是痛心,可为了我这个固崽,死马要当活马医,也只能牺牲一只鸡了。鸡,毕竟只是鸡,怎么好跟马,跟人,跟她的固崽比呢?
  吃下去,第二天奶如泉涌,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奔涌不息。
  依然挤奶,依然碗里一半,地上一半。可喝奶的我却没第一天的干劲了,断断续续,拖拖拉拉,一碗奶喝上几个时辰还没完。而干娘的乳汁自动往外涌,弄得整个前襟湿漉漉粘乎乎的,贴在身上怪不舒服的。同时,那只鸡化身的乳汁依然没几滴进我的口,更让她难受。
  这时候,那戏里的红嫂形象再一次出现在她脑海里。看着我这个昏昏沉沉的干崽子,她觉得我简直就是一个羸弱的婴儿。什么都不愿吃喝,保不定就是个只喜欢直接噙住人奶头吮吸的主儿。看来只能让他代替刚刚断奶的囡囡,或者说立马接囡囡的班,在我的怀里吃奶了。我吃下的老母鸡营养汤化成汹涌的奶水,可不能再挤落一地浪费了。都这时候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豁出去了!
  想到这里,干娘心一横,把昏睡的我扶坐床头,她自己爬上床,靠近我,面对我解开衣襟……
回复时间: 20:30
伟大的干娘!
----------------------------------------------以玉为骨,以水为肌,以花为魂魄,以山为节志,以天地为情怀,以万物为大爱,真正流露出温婉灵透的本质。
回复时间: 21:13
原帖由 紫梦花开 于
20:30 发表
伟大的干娘!
谢谢紫梦对本文主人公的夸赞!谢谢对拙作的支持和加精鼓励。问好!猴年吉祥!
回复时间: 21:14
  第二天,我就出工了。在棉田锄草,感觉精力那个充沛呀,不说恢复到生龙活虎模样,至少不像刚从濒临死亡线之病区返回的人那般没精打采。手中一把一人高的薅锄,在棉苗的行距株距间掘进迂回,斩除杂草的灵活利索劲儿,不啻于手指的大尺度延长,甚至像一口灵巧无比的蛇牙,又快又干净地切割了妨碍棉苗生长的一丛丛、一株株野草。这活儿原本是妇女们的强项,我这混迹于女劳力的三寸丁谷树皮,干这手活儿,不比女人差。只是在看干娘示范了几锄头,初步掌握要领之后,苦练一会儿,很快就超越女知青,混同于久经历练的村妇村姑群了。
  两三天下来,不知是那些村妇村姑真是疲惫了,还是有意识地让我过过打冲锋的瘾,我居然渐渐甩下她们,前面只有一个遥遥领先的干娘了。
  干娘在前面默默帮我锄了两行,我的作业面窄了,没多久自然赶上干娘了。正自埋头往前猛锄,忽的一声,膝盖处一记钝疼反射至痛感神经。抬头一看,原来是干娘用锄头把儿敲了我一下,给了我一个白眼,轻轻数落道:干什么,干什么呀?男劳力干女劳力的活,整一个没戏。你超定额再多,也不会给你多记工分,顶多也就是9分工了,这可是不做定额时女劳力的最高分了。薅棉花草这活儿,女劳力可以做定额超定额的,像你干娘我可以超它个把定额,拿双倍的定额工分,可你不行,你这男知青,锄草面积再多,9分工也没你的份,记工员顶多也就给你8分工。再说固崽你病刚刚好,就这样忘死忘命地干什么?这么快就忘了病痛么?莫非还想复发,还想吃一回干娘的奶?
  真是哪壶不开偏提哪壶,几句话把我涮成了个大红脸。我在心里默默地说:干娘啊干娘,你对我的恩德,可以说是恩同再造,是我生命中仅次于我亲娘的女人(对不起,那时候还没认识老婆你,就算认识,那么小的你,也成不了那么小的我生命中的女人哦)不过,你这张不给我一点点面子的嘴常常让我这么难堪干嘛呀。我都不知怎么答话了,沉默半晌,自己也不知怎么会瓮声瓮气地吐出这样的话:那只好请求老天爷把我变回去,回到刚刚生出来的样子啦。或者不如干脆变到你肚子里去,让你再生出来……
  干娘像个男人一样擂了我肩膀一拳,截断了我的混账话:你小子真做了我的亲崽,你那城里爹娘不会跟我拼命吗?嘿嘿嘿……别说这些没用的啦。倒是你干爹早些日子喝多了酒胡说什么让你吸我的奶,老天爷干嘛拿他这鸡毛当令箭,当真把他这鬼话兑现了呢?
  被窘得无地自容的我只好岔开话题:呃,你还别说,干娘,这回干爹去传经送宝多久了?快一个礼拜了吧?怎么还没回来?
  干娘沉默了片刻,像是忽然记起了什么似的答道:他是念叨着“支援和友谊比什么都重要”出去的,说毛主席是这样教导他的。照这个架势,还不定要“支援”多少天,“友谊”多少人才能回来呢。
  快了,也就明后天吧。身后几步开外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回头一看,这不是苟支书吗?我恭恭敬敬叫了一声苟支书,后者拍拍我的肩膀:好了?
  好了。我说。
  好了,也不要这么发狠地干,毛主席不是教导我们,会休息才会工作吗?
  报告苟支书,这是列宁说的。
  毛主席引用过嘛,他老人家创造性地发展了马列主义嘛。好了,你今天薅了这么多草,一个人先去休息吧。今天会休息,明天就会工作哦。
  要是换平时,不用他堂堂支书大人开金口,就算一个组长松一下口让我先收工,我早屁颠屁颠滚回去“休息”去了,可今天不知怎么搞的,要我当着一大群村妇村姑女知青和少数几个男知青的面,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提前收工,还真不好意思,甚至有一种当逃兵的羞耻感。这可奇了怪了,明明是支书阁下一道“圣旨”下,我才领命而去的呀。有时候呀,人在一定情境下,还真让一些莫名其妙的心理折腾自己呢。
  我怏怏地挪动脚步,不经意间把身后干娘和支书的一番对话收入我那听觉极其灵敏的耳轮:
  干娘开言了,可不像我对支书这么恭敬,她就是平时跟大婶大嫂们说话的口气:我说狗熊,你又没去传什么经送什宝,怎么晓得我家二牛明后天回来?
  别忘了我不光是狗熊,还是苟雄心支书。把你家二牛树为场里活学活用毛著标兵的事儿,不就是我一手操办的吗?整个进程,有哪一环我不晓得的?对了,我找你就是告诉你,在二牛回来之前,你到队部领一张推荐表,找个字写得好的学生填写好。嗯,就让你那干崽子填吧。这小子那笔字没得说,比二牛那鸡爪子强多了。
  听到“干崽子”一说,我下意识地站住了,转身望去。
  干娘好像并不怎么领情,继续挥舞手中的薅锄。狗熊一把抢过,煞有介事地锄了两下草。显然是没锄干净,干娘又来夺,狗熊不让,善意的争执中,狗熊一个踉跄,干娘侧身一扶,被搀扶着没倒下去的狗熊一只手伸过来,作势要抓锄头把,却避开眼看要到手的那玩意,另辟蹊径,居然向干娘鼓囊囊的前胸抓去。
回复时间: 20:53
  刚一触及,干娘闪电般往后一避让,装着竭力保持平衡的姿势,半侧着身子,右肘向前猛地一顶。只听啪的一声巨响,乖乖,狗熊真像一只狗熊,仰面倒下,四脚朝天,哎哟声声叫个不停……
  哈哈……干娘一串爆笑,不远处锄草的人们一连串不断纤的爆笑……
  爆笑声中,狗熊狼狈地爬起来,厚着脸皮说:劳逸结合,劳逸结合。我老苟亲自给大伙儿表演田间娱乐。嗯,菜花配合不错,配合不错。娱乐够了,大伙儿发奋锄草哟!菜花,你可别忘了,去队部领表。时间嘛,晚饭后,你把你家里一大摊事儿忙完了就去吧。
  说完,又凑近我干娘,把一双沾满泥巴的手伸向她,做握手状。干娘本能地避让开了,可那双手不屈不挠继续前伸,猛地一下捉住了她的一条手臂,握手一般摇晃着。一张脸竭力凑近干娘耳边,小声嘀咕着什么。让干娘另一只握成拳头的手往上一捣,狗熊下颌一阵剧痛,下意识松开了他的两只“熊掌”。
  干娘背着薅锄,一边往回走,一边嘿嘿笑道:这个吃核桃的娱乐节目,效果更好吧?嘿嘿,老娘今天18分工到手了,不陪你玩了。走喽。
  再……再见。晚上见,队部见。
  夕阳正红时,在知青食堂吃过半斤糙米饭,外加一小碗有盐无油的清水煮南瓜,我让湘生这懒人里面勉强选出来的勤快人把饭碗洗了,顺便打一桶热水回寝室,胡乱抹了把脸,洗了个脚,看他们几个小烟鬼比赛了一会吐烟圈,这天就黑了。
  湘生得了“烟圈冠军”之后,一把接过卫国、前进几个愿赌服输的烟鬼乖乖进贡的几包经济得不能再经济的“经济”牌纸烟,习惯性地交给我这个不吸烟的伙计替他保管。待我收好后,这家伙拍了拍我瘦削的肩胛骨,立马抬起手凑到嘴边,夸张地朝自己手掌吁了口气,好像疼得有多么够呛似的:哎哟,你背上这两把刀也太硌手了吧?
  我说,你再用大点劲,小心我以骨为刀斩断你的魔掌。呃,你看,这天上还真有一把刀呢。
  什么刀?我怎么没看见?
  镰刀呗,你个睁眼瞎。
  这家伙沉吟半晌,终于茅塞顿开:你是说月牙儿,月亮一把镰?我看还不是,它是一把看不见把的勺子,随便一洒,洒出满天的亮麻子了。
  麻你的个头,有这样毁损咱明亮可爱的星星形象的吗?
  湘生又点上一支烟,望着皎洁而不无几分璀璨的夜空,颇有些无聊地吐出一个烟圈和一句咏叹:夜色这么美,咱玩点什么呢?
  卫国说,快打开你那破箱子,放飞你那宝贝海鸥,拍几张乡村之夜吧?
  没胶卷,拿什么拍?
  那时候海鸥牌120双镜头反光照相机可是咱知青群里宝贝中的宝贝哦。湘生有个舅舅在新华社当摄影记者,有次休假回来让湘生见识了这宝贝疙瘩,看他爱不释手,便给他装上一卷公元胶卷,手把手教了些最基本的拍摄方法。这家伙也算心灵手巧,自个儿掏钱买了第二卷胶卷,独立操作,拍出来的风景照各种景别景深,还真像那么回事了。他舅舅一见孺子可教,索性把这台按年限早就可以报废了的玩意儿给了他,自己回单位再折折价,象征性地交点钱了事。
  一机在手,手头却紧,且总是很紧。半年下来,就买了一卷胶卷,拉着我、卫国、前进,还有几个女知青去油菜地过了回瘾。不,压根也没过上瘾,拍的和被拍的,谁都没听够那快门的咔嚓声,一卷“公元”就完了。现在想来,还觉得好笑的是,我在金黄油菜花的包围中,吐一口唾沫在手心,往鸡窝似的头发上抹了一把,然后一本正经瞪着眼努着嘴,让湘生照了一张。这一照,有分教:除了引发女知青一个个花枝乱颤地笑个不停之外,就剩下相也不会照的挫败感咬我心头了。待大伙儿照了一圈,再轮到我时,我立誓要好好“表情”一番,让几个臭丫头看看:咱不是美男,可咱也有灿烂,小丁谷也有春天呢。于是乎调节心情,呲牙咧嘴好不容易拉扯出两颊的笑纹,可湘生一按快门,那“咔嚓”一声怎么也不响了。
  咔嚓咔嚓咔嚓……咯吱咯吱咯吱……讲到这里,丁固只觉得脑瓜子猛然被老婆一连串象声词和笑声搅浑了。老婆比任何时候都笑得灿烂,都花枝乱颤,可边笑还便催促道:快说……嘿嘿……说下去……
  没什么好说的,一卷胶卷这么不经玩,就16张,害我浪费了酝酿好久才营造出来的表情。
  此后,这“海鸥”的肚子里就再也没装填过胶卷。
  前进说:今晚就玩这个空镜头吧,不是还带个闪光灯吗?到那边女寝室闪它几梭子,赚它几十声丫头片子们的尖叫去。对了,还有卫国的录音机,也给带上,自唱自录,好好玩儿。
  “还有录音机,那年头?”芳菲猛可里又嘟囔了一句,“哦。记起来了,以前卫国来咱家玩时说起过他有个老叔在首都,中日恢复邦交正常化那时候在外交部工作。去日本就买了个当年中国比较罕见的录音机,给卫国玩儿。谁叫他把这侄子当亲儿子一样宠着呢。好了,不打岔了,丁固你说下去。”
  “你这一打岔,我都不知怎么说了。嗯,啊,哦……接下来是这样的……”
回复时间: 20:56
  那晚上,咱哥四个拿着这俩宝贝,就这样呼啦啦窜进了夜幕。
  在女寝室闪了一梭子,没达到预期效应,因为几个“花腔女高音”不知到哪里疯去了。正自怏怏,我说我得去我干娘家帮干爹填那表格。不说表格还好,一说倒惹得那几个小子眼馋,倒要跟去看看,出席场里的标兵要填个啥样的表格?
  干娘不在家,铁锁说他娘吃罢晚饭拾掇好就出去了,半个钟头了吧。
  我想,不对呀,去队部这半里路远的地方领一张表格,用得着这么长时间吗?也不知怎么的,脑子里倏的浮现出狗熊那熊掌好几次要摸干娘屁股和胸脯的镜头。不过,按说干娘警惕性高,力气大,还会使巧劲,狗熊真要上下其手,也注定是上不了手,动真格的话,不定还下他只把手呢。然而,问题是去了这么久了,干娘一向不喜欢串人家门子,别说还有表格要填呢。到底怎么啦?
  “你还真把干娘当亲娘,当一个比你大不了多少的亲娘?要不,哪会这么操心着呢?”芳菲忍不住又打趣了丁固一句。
  丁固嗫嚅道:“时隔这么多年,老婆你怎么同当时湘生他们几个说的同一句话咯?我也说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情结。仔细一思索,也许吧,也许真是潜意识里把她当成亲娘了,年龄不是障碍,吃过奶才是硬道理呀。哎哟,一说到这个,你的硬道理就来了,就化成粉拳往我脑瓜子上招呼个不停啦。停,停,停,快停!你不停我就不往下说喽。”
  嗯,当时卫国调试了一下录音机,准备随时揿下录音键,湘生也再次检查了装在海鸥上的闪光灯。都说胆敢欺负你干娘,这狗熊也太无耻也太愚蠢了。如果能拿下证据,就不仅仅是这支书干不成了这么简单,还得叫他坐几年牢呢。
  几个人蹑手蹑脚走近队部办公室
  糊着白皮纸的窗户透出微弱的光亮,好像没飘出什么声音。干娘八成没在里头了吧?可狗熊这家伙还在里头干啥?难不成又用工分引诱人家的婆娘在同他睡觉?
  几个人都想立马行动,探个究竟。我竖起一根食指在嘴边让他们千万别出声,也别草率行事。自个儿悄悄地贴近窗纸,戳破一个洞,眼球贴上去,一看:糟了,干娘在。且躺在两张长条桌接起来的“床”上,眼睛闭着,显然是昏睡过去了。“床”下有一个滚落在地的水杯,地上还有少许水渍。而可恶的狗熊站在“床”边,兀自轻声狞笑着,在细细端详着干娘被脱掉了外套单剩一件薄薄衬衫的身子,笑声越来越响,嘴角的涎水往下滴落,越滴越快。
  我朝哥几个挥了挥手,立即各就各位,贴在窗前,再戳破几个洞,把刚揿下录音键的机器和闪光灯对准狗熊。
  狗熊对窗外的动静自然一无所知,依旧沉浸在即将得手的愉悦中。狞笑过后,居然自言自语说开了:
  哼哼,我苟雄心看上的女人哪个能逃脱?菜花呀,菜花。今晚落入我手了吧?别怪我给你下药。谁叫你跟威武男劳力一样厉害呢,要上你,来硬的来明的我可不是你的对手,就只能来这招了。我算定你会一个人来领表,你有自信不让我得手,就有胆量来。哪知道我这里大半杯药茶就迷翻了你。
  我也不急于跟你亲热,这黑灯瞎火的,没人会上这旮旯来。我得先跟自个儿吐吐心里话,待会儿玩起你来才格外受用。我雄心就有这俩爱好,一个是照顾女人睡女人,一个就是没人时跟自个儿说说心里话。
  好些年了,好些年了,你前面这两座雄伟的奶头山一抖一抖,还有后面那两个肉西瓜一扭一扭的,晃得我心跳到喉咙口都好些年了。你明明早不是黄花闺女了,都三个小家伙的娘了,还他妈这么守身如玉,让我一次又一次吃你豆腐都不成。我恼羞成怒,只好凭我的化学脑袋给你们夫妻生活编笑话,让我老婆传散开。不过好像没几个人信哦。唉,越是这样难搞,我越是要尽快搞到你。
  跟你实说了吧,你老公是我竭力要推到场部当标兵的,你以为光凭二牛那两把刷子,还真能混个标兵当当?没有我老苟三天两头对上头的推荐,他二牛做损私肥公的活儿做死了也只怕当不上呢。还有更好的消息要告诉你,二牛要升官了,此一去就在别的分场别的队扎下根了。就算明天回来一趟,过几天就得打起背包一个人到别队当支书去。我晓得场里有这么个可以执行也可以不执行的不成文规定:从标兵中提拔的干部,不在原队任职的,最好不带家属来,就为了一心一意投入新单位的抓革命促生产中去。
  菜花呀,菜花。二牛那结扎了的玩意,哪有我这久经沙场的玩意这么坚如钢铁,经久耐用?是骡子是马,咱这就拿出来遛遛吧。包你百分之百地过瘾,尽兴。到时可别叫床叫得全队都听见哦。以后就让我来关照你的床上活动吧。嘿嘿嘿嘿……
  狞笑声还没落音,狗熊就三下五去二把一身“熊皮”扒了个精光,然后凑近我干娘,伸出爪子触上她前胸,从领口开始解她衬衣纽扣,眼看第一粒解开了,就要解第二粒……
  说时迟那时快,忽的一道闪电劈在狗熊的贼眼瞳仁上,我们几个人一齐发力,轰的一下撞开了拴着的木门。狗熊顿时僵住了,呆若木熊了。机械地举起双手挡在眼球上,挡住那一道又一道接踵而至的闪电。
  我快步冲过来,脱下外套,盖在干娘身上。
  接下来发生的事儿就不用我说了,芳菲你也能猜出个大概齐了吧。
  听丁固这么对她的逻辑思维有信心,芳菲在他脸颊上赏了一个吻,然后简练地说了几句:不就是你们两个人紧紧揪住他,一个人把闪光灯连着的海鸥相机在他眼前晃几晃,再闪一次光闪得他眼发花吗?再就是揿下录音机放音键,让他再一次“欣赏”他自己的“真情自白”,然后瘫倒在地上像一条死狗熊呗。不过,你们是不是把这录音磁带交给农场公检法管委会,让这家伙坐没坐上几年牢,这个我就猜不准了。
回复时间: 20:57
  丁固伸出两个大拇指,说:老婆大人就像那晚在现场一样,说的一点也不差。这样吧,你赏了我,我再回敬你一个吧。说着立马噙住芳菲还没来得及卸去唇膏的嘴,香香的,却又涩涩的。可我俩还是久久的不松口,直到几乎要窒息。
  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丁固继续说下去:
  我们给这家伙丑陋的肉体穿上衣服的时候,的确是想叫坐牢来着。可干娘最终没同意。
  也许是安眠药水剂量没下足(狗熊还是怕弄出人命来不好收场,没放足两片)的关系吧,当时,没多久干娘就清醒过来了,听完录音,不禁怒火攻心,不管不顾朝地上的死狗熊没头没脑踢了几脚。狗熊活了过来,连连求饶。上上下下一个个衣兜裤兜摸索,摸出一些散碎毛票,要跟湘生买下相机里的底片,还恳求卫国把录音给消去。我说这么白亮的皇帝新装,这么勤勤恳恳为良家妇女解衣扣的动作,这么真情的自白,这么袒露活思想真灵魂的报告,我们这些接受再教育的知青连珍藏都来不及,怎么能把它毁灭呢?这样吧,让公检法的同志先欣赏欣赏再做处置吧。
  任他如何磕头求饶,把三合土地面嗑得咚咚响,也没人搭理他。我和前进一边一个搀着还有些头晕的干娘,湘生和卫国挎着提着他们的宝贝,几个人先后向门外走去。哪知这家伙腿脚像安了弹簧一样,几下子跳到我们前边,在门口几块红砖地面上重重地砸下他脑瓜子,被前进一脚踢去,狗熊下意识抬起头来,只见额头已磕破,流淌着红红的液体。
  大伙儿愣了一下,干娘开口了:狗熊,你听着。你这一肚子坏水的臭流氓,挖空心思设毒计侮辱我,这一辈子我也不会从心里饶恕你。看你这熊样,这回就不报场部了,留给你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我菜花从来说一不二,这几个伢子都听我的,说不告你就不会告你。可你以后还狗改不了吃屎,继续玩弄妇女的话,就等着让党组织清理门户,把你这败类清除出去吧。
  干娘撂下这几句掷地有声的话就要走。狗熊带着一额头血继续磕头,口口声声恳求买下底片和消去录音。我们几个知青一齐发力把这家伙提了起来,我说:我干娘从行动上饶恕了你,就不会自食其言了。你以为我们都像你一样卑鄙无耻,出尔反尔?但是,你的“光辉形象”和“真情自白”,你休想从我们手中夺过去,这时候就算金山银山也不换。当然,也给你一点盼头,你得替我干爹向上级领导请求,不去其他分场其他队,就任命为原队的支书,至于狗熊你,就代替干爹去那个地方。这事办成了,可以考虑先把底片给你。调到新单位两年后,如果没听人反映你的作风问题,那时自然会当着你的面消掉这段录音。
  干娘说:你听着,狗熊,只要你离开这个队,从此不再出现在我眼前,我就谢天谢地了。至于二牛,就让他无官一身轻地回来吧,也不要你跟场里领导帮他要官了。他也不是当官的料。
  以后的事,就什么可说的了。芳菲,你快去用电压力锅煮上饭吧,一口气吐出这么长一个故事,肚子里都唱空城计了。多加一把米哦。对了,我打电话叫份红烧肉,张大牙那家的味道不错。喂,大牙,大牙吗?是我,老丁,老宾主了……
  好了,搞掂了。快坐下来,芳菲,听我把这个尾巴结了。
回复时间: 16:30
故事情节紧凑,语言流畅不失幽默,精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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