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男朋友不在朋友圈秀你,和我都在读大学,不过,不在一个城市读书,我男朋友不在朋友圈秀你也没有住校,在外面自己租的房子住,

我和男朋友都在读大学,
在两个不同的学校,
有性生活历史快一年了,
认识有近3年,
相爱2年,
我现在想搬出来住,觉得寝室好热,也不舒服,
这样他肯定没有课就会来,
他的学校离我这不远,骑车10分钟,
这样叫同居吗?
我怕会影响以后的感情,会吗?
我们的感情
我和男朋友都在读大学,
在两个不同的学校,
有性生活历史快一年了,
认识有近3年,
相爱2年,
我现在想搬出来住,觉得寝室好热,也不舒服,
这样他肯定没有课就会来,
他的学校离我这不远,骑车10分钟,
这样叫同居吗?
我怕会影响以后的感情,会吗?
我们的感情一直还好,
我现在大2 ,他大一,
不知道现在怎么办,想出去住又怕影响我们以后的感情,
请大家帮帮忙。
你们都在读大学,有性生活史快一年了,说明你们已经有了婚前性行为,还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同居。因为同居指的是差不多天天都同睡同起。这是人之常情,但又是存在很大隐患的。
一般来说,学校不会同意你们搬到校外去住,如果你一意孤行,固执己见的话,那么你们可能会受到学校的惩治。
在校大学生像你这样子的很多,因为我是高校教师,而且做过学生工作多年,对此类情况非常了解。从管理角度来讲,大学生谈恋爱是不适宜过同居生活的。
如果你觉得你和他之间的感情很牢固,而且相信未来的路也会一直走下去。那么你们可以尝试同居生活。但是真爱是无价的,必须好好珍惜。
尽管你们都已经考虑过结婚,但都想先有点事业,可你们还是大二大一,也就是说,你们离结婚的路还挺长,是否能够坚持到最后?是否工作之后又会有什么新变化呢?一切都很难预料。如果整天呆在一起,沉迷于爱情,那么其他很多事都无法顺利完成。而且经常住在一起,多少会少点新鲜感。为了将来,为了长远,请让彼此之间的距离使你们的生活变得更加完美。
其他答案(共15个回答)
就难了,分手就像离婚一样了。如果那时发现不合适就晚了。身心都很累!没必要同居。如果没有同居自己还有很多机会,同居了就没有了。再说你们还有那么久才毕业,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毕竟最后能结婚的是少数。请你三思!
本来同居了,我认为做一下无妨了,不做就不要同居.他和你在一起自然会有性冲动,可你又不让他做,你说他怎么释放呢?得不到真正的性爱,他自然会变本加厉的去寻找其他的发...
不好,如果不在一起了,你还没有失去自我,可是你们同居了,你会失去很多,爱他不一定非要那样付出自己啊。
如果是为了性在一起那就算了,这种男人是靠不住的,他会再找下...
世界性的大学生同居难题
  学生同居现象不仅在中国,在国外更为普遍,“男孩+女孩”正在蔓延成一个世界性的大课题。正如俄罗斯专家所说,对青少年进行科学的性教育...
关于同居的问题和非处的问题,我已经讲过许多次了。这次再讲一遍:
人的一生大约只有70年,少部分人是80年,如果不出意外事故,车祸啊,疾病什么的,你就能活这么久。...
一、她同意跟你住在一起吗?如果同意,并且这同意不是迫于某种原因,那么可以考虑.
二、你真的爱她吗?打算跟她结婚并过一辈子吗?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可以考虑.
答: 穷--家贫四壁 雨来雨淋 风来风吹富--豪宅万顷 呼风唤雨没有完全定义的,穷的人,穷得可怜;富的人,富可敌国。
答: 用爱心,讲讲笑话,讲讲高兴的事情,做好吃的。
不知道你们从交往开始到结婚这么多年,有没有经常沟通交流呢?如果交流顺畅吗?因为对你们婚姻当中具体的情况不是很了解,所以不是特别好说。认识14年,相信感情当...
答: 生命中、不断地有人离开或进入、于是、看见的、看不见的、记住的、遗忘了、生命中、不断地有得到和失落、于是、看不见的、看见了、遗忘的、记住了、然而、看不见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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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嫁入豪门的真实生活》-推荐给大家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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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妈的梦
  一个人如果二十岁不Beauty、三十岁时不Healthy、四十岁时没Money、五十岁时仍Donkey,就要永远和生命中最美丽的事情说Bye-bye了。
1  西方有句名言:一个人如果二十岁不Beauty、三十岁时不Healthy、四十岁时没Money、五十岁时仍Donkey,就要永远和生命中最美丽的事情说Bye-bye了。
  这句话是我妈第一次告诉我的,当时我只有十五岁。
  我妈是纯正的上海人,就是那种可以吃酱油拌饭也要穿得光鲜体面的典型上海小市民。她早年失去父母,不得不来北京投奔了她的姨妈。北京高干遍地都是,诱惑力很大,她是一心想嫁个高干公子的,无奈命中没有荣华富贵,等成了三十岁的老姑娘还是两手空空,不得不嫁给了我爸,一个普普通通、老老实实的外科医生。
  上海人琐碎得很,这是被公认的。上海女人唠叨起来真是百屈不挠,起码我妈是这样的。对于她的唠叨,我和我爸早就缴械投降了。
  为了把她自己未竞的嫁人理想移植到我身上,她磨薄了一对美丽的嘴唇。是的,她美丽,公认的美丽,美得神秘、幽深。我十五岁时跟她一块儿上街,两个人还总是被误认为是姐妹。她也承认我美,但总是不很满意,说我美得媚艳不足、实诚有余。她还埋怨我爸把她的美丽基因给掺和坏了,使我的美丽有了争议。
我爸是医生,我儿时的理想当然也是做一名医生。但我妈不允许,一定要我艺术,音乐、舞蹈、美术选一样。她说她之所以没嫁成高干公子,就因为职业是护士,缺乏艺术细胞。她说女孩子一有艺术细胞,看起来就洋气了,不然,再漂亮总觉得少点儿什么。她可以说出几个高干公子的真名实姓,他们娶的全是艺术系毕业的尖子生。
  音乐、舞蹈和美术这三样,我比较喜欢音乐,但我妈希望我学舞蹈。她说我脸蛋有了,学了舞蹈,肢体语言也会变得有品位,以后嫁入豪门,会经常跟丈夫出席大场面,手脚放不对地方是万万不行的。我妈文化不高,四十岁才当上护士长,竟会说“肢体语言”四个字!看来人对某方面有兴趣、有追求,真是潜力无穷。如果社会上允许开设什么“嫁女培训班”,我妈准能做得最出色。
  在我爸的大力协助下,我终于成功地选择了音乐。
  我妈不要我唱歌,要我学钢琴。她说豪门的家规很严,绝对不允许媳妇单枪匹马在社会上抛头露面。学了唱歌,不能上舞台,等于白学。再说了,豪门公子哥儿那么多,有几个娶歌星影星的?他们喜欢玩弄歌星影星才是真的,包一夜几百万,玩过就扔了。为什么?中国人从来都看不起戏子。学钢琴音乐素养高,嫁入豪门后,偶尔还可以在大型聚会上露一手,给婆家争光。平时在家寂寞,也可以弹几曲自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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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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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 ma nao zi you b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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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家伙很懒,什么也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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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有道理的..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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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人要低调
来自: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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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我妈,我绝对跟豪门无缘,嫁个大学教授的儿子也许就要庆幸了。——不论什么好事,你不去努力,它肯定不会自来。从天上掉下来砸到人头的总是灾祸,而不是馅饼。灰姑娘与豪门公子街头偶遇只是三流小说电影的噱头,这样的情节最能满足灰姑娘们的一厢情愿,但事实上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现在我也已经不是小孩子,已做了两个孩子的母亲,对事物的看法也有了更多层面的考虑。母亲对孩子的爱,那可真是绝对无私的,可以掏心扒肺的。每每看到母亲为病孩子献出器官、为救孩子舍弃生命之类的事,我都会为之感动好久。男人,还有没生育过的女子,是不可能有这种感情的。所以,在我嫁人的问题上,我妈也许做得过分,但当妈的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起码她认为豪门就是天堂。
  医院每出现一个因没钱而放弃治疗的农村病人或者城市底层病人,我妈回来总是最有话说的:“看看,穷人的命一钱不值,得了大病就得等死。你们总是看不起钱,钱能换来穷人多少条命啊。如果他们都有的是钱,得的那些病不算什么,几乎都能康复回家!”
  我有次反驳我妈说:“那人家农村也出百岁老人,他们可是吃得不好,穿得也不好吧?”
  我妈不以为然:“农村百岁老人有几个?你要看人均寿命。底层人吃得饱饭,治不起病,这是个事实。你没在医院呆过,不知道眼睁睁看着自己亲人等死的景象有多凄惨!”
二 不做有裂纹的花瓶
  我妈说凡夫俗子都不喜欢自己的新娘不完整,何况是富可敌国的豪门公子?如果娶回家就发现不是原装货,即使不会马上丢弃,也会打心眼儿里看不起她。所以,女孩子千万不要做有裂纹的花瓶,不然人家会找你们的妈妈退货。
  九十年代初,我进入高中,我妈对我的监督更严了。倒不是在学习方面,我长期养成了自觉学习、练琴、练舞的习惯,到了什么点儿,就干什么事儿,基本改变不了。我妈主要是害怕我交男朋友。
  我就读的重点中学分初中部和高中部,无巧不成书,到了高中我跟房志在一个班。
  房志本来就对我有好感,加上在北海公园被我妈搅和了一次,心里的那份朦胧感情反而被激活了。他当时只是一个高中生,根本意识不到我妈的“远大理想”,只是以为我妈不要他接近我,是怕影响我的学习。因此,到了高中,房志虽然从没对我表白什么,却依然时时处处关心我。
  我妈是个优秀侦探!她从此觉得房志是个很大的隐患。
  她当然没权力把房志从学校里驱逐出去,唯一的办法是把我调走。众所周知,高中转学对学业是非常不利的,但我妈却毅然决然地做了,把我转到了一个稍差一点儿的学校。我和我爸为这事儿几天不理她,她竟反常地对我俩忍气吞声。
  直到我结婚之后,一次不经意的谈话中,她才向我透露,当时她义无反顾地把我从房志身边调走,是完全正确的举措。——她的根本目的是,在我结婚之前保住我的处女之身!
  到了新的学校,要适应新的环境。同学老师彼此熟悉需要一个过程,再加上周末我要学琴练舞,几乎没有任何与男生多接触的时间。我妈对此虽然比较满意,但还是时时不忘对我敲警钟。
  她曾经问过我一个非常意味深长的问题:“如果你去买花瓶,发现一只最美丽的,世界上简直没有第二只花瓶与它媲美。你又有足够的钱,你会怎么样?”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当然买下!”
  “但你回家发现这只花瓶竟然有一条裂纹,心里会怎么想?”
  我想了想说:“当然不高兴了!很可能会退货,商家也不能这么蒙人嘛。”
  她听了我的回答,非常兴奋地说:“爱爱,你总算没辜负妈的一片苦心。现在咱们把那只花瓶比做一个美丽女孩子,把你这个买主比做一个豪门公子……你再想想,结果会怎么样?”
  我一下子明白我妈的用意了!她是想在我出嫁以前保持完好的纯洁!她是对的,过来人不都这么说吗?即便是当年不小心使自己在婚前有了裂纹的过来人,也会认同这一点吧?保持纯洁一直到结婚,这在百分之九十的人看来都是正确的吧?
  我妈看我明白过来了,郑重地对我说:“凡夫俗子都不喜欢自己的新娘不完整,何况是富可敌国的豪门公子?好比我吧,比一般女人漂亮点儿都自恃极高,人家有钱人一样觉得自己比别人金贵,对妻子的要求自然也就比一般人高。谁娶了个完美无瑕的妻子,都会像宝贝似地珍惜她。如果娶回家就发现不是原装货,即使不会马上丢弃,也会打心眼儿里看不起她……所以啊,爱爱,你可不要做有裂纹的花瓶,到时候叫人家找我退货……”
  打那之后,我似乎理解了我妈许多,也不再像先前那样总与她作对了。
  一个热爱厨艺的女人一定是恋家的,爱孩子,也爱丈夫。不然她可能没心情去钻研一只菜该怎么做。有时一道菜要反复做上好几年,才可达到完美。——我妈就是这样一个女人。
  高一下学期,初夏时节,我妈医院里调来一个四川同事,人很热情,教大家做四川泡菜。我妈在做菜上悟性很高,初学就做得很好吃。有包菜、红萝卜、白萝卜、青红辣椒、嫩姜、嫩蒜等,又酸又辣,我吃了不少,脸上第一次冒出几个痘痘。
  我妈吓坏了,记忆中我得多大的病,我妈都没这么紧张过。她的职业就是护理,赶紧给我煲了些中药,又擦些药水,几天后痘痘就下去了。
  我妈后怕地说:“痘痘这东西可不能长,长痘痘就等于毁容了。那些长痘痘的女孩子大都是嘴太贪,看见什么就吃什么。其实青春期很多东西都应该是忌口的……还有啊,我就想不通,为什么那么多妈妈生了女孩子,对她们的形象不管不问呢?比如有些女孩子,稍微割一下眼皮,脸蛋的美就提高了一个档次。唉,女孩子不漂亮,当妈妈的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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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平静地过到九二年底的一天。
  报纸电视忽然铺天盖地报道戴安娜与查尔斯分居的新闻,追溯他们曾经的浪漫奢华和幸福。说实在的,宫廷童话故事的破灭,使很多平民如释重负,人们总是愿意听到他们的不幸。
  我放学回家,在路上买了一份晚报,想让她明白,豪门也会有狂风暴雨,童话夫妻也会劳燕分飞。
  我妈正在厨房做饭。我进门就冲进厨房,把报纸往她面前一伸。
  还没等我开口,她就先声夺人:“去去,旧闻啦。你以为我在医院是不看报的呀?告诉你,就是天塌下来,也别想改变我!”
  我只好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书包还没放好,我妈又把我喊进厨房里,叫我坐在一张小板凳上,听她讲戴安娜为什么会有这种结果。
  她边麻利地烧菜,边滔滔不绝:“戴安娜这个女人的心太活络,也可以说是幼稚、贪婪。不信你就等着看,就是戴安娜再找一个,以她的性格,也不会长久!什么是爱情?爱情最多是三五个月的敏感期,男女彼此见了会心跳,分别会思念。你看我跟你爸,现在还会眉目传情、卿卿我我吗?激情最后都转化成了亲情、友情、相濡以沫,就是在一块儿生活,有病有痛相互照顾……噢,今天觉得没感觉了,明天就要换一个,那一辈子要换多少个才是个头哇!戴安娜说她寂寞,受不了宫廷里的繁文缛节。好,现在让她嫁个小****,小****就能一辈子把她当神供着?以她那脾气,我看小****过不了仨月就出会去搞外遇啦……”
  在我妈的严格管制下,我的整个高中时代过得紧张充实,也可以说是疲惫不堪。
  对于我的舞蹈,我妈要求不严,基本目的是为了塑造一个优美体型。而钢琴是必须认真学习的,每次考级都要以优秀成绩通过。不然我觉得对不住我妈,也对不住教我的音乐教授。北京的冬季干冷,由于练琴太多,手指皴裂,缠上胶布是常有的事。
  我妈看了也心疼,总是安慰我说:“爱爱,苦过高中,以后进入音乐学院,就不练这么苦啦。上了大学,我会带你接触很多有意思的东西,你的生活就不会这么乏味了。你的大学文凭,只是作为进入豪门的通行证,并不是一定要你有真才实学。没有文凭的媳妇,会遭人看不起。你有文化,起码他们不敢随意欺负你。妈是绝对不允许你考研究生的,读完研究生,就变成老姑娘了,谁还要啊。那些读研究生的女孩子都是没及时抓住好男人,只得靠自己继续苦读、冲到社会上好跟男人拼杀。有好男人嫁的女孩子,趁早生儿育女了,谁去读硕士博士啊?妈可不希望你去受那份罪……”
  由于我一直在学钢琴,对于同龄人热衷的流行歌曲并不感兴趣。流行歌曲与巴赫相比,简直是太低俗单薄了。我这并不是在贬低流行歌曲,而是长期沉浸在钢琴曲里,不可能去狂热追捧昙花一现的东西。没有一首流行歌曲能火过三月,而每一部音乐经典作品都可以流芳百世。另外,流行音乐大都很张扬,惟恐流行得不快、不长久,而名曲都是含蓄内敛的,真如我妈形容的,就像豪门贵妇,只可远观,只可虔诚地欣赏,而不可于近处亵玩。
  在音乐的熏陶之下,我的性格也渐渐变得平和、沉稳,甚至稍微有些忧郁,极少会喜形于色。
  整个中学时代,我没有恋爱。我妈把我转到另一个学校之后,房志才渐渐明白了我妈在我身上下了多大的工夫,才真正明白我妈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当然也不把他那样的家庭放在眼里。他曾给我打过几次电话,每次都是问同一句话,你快乐吗?我每次都回答他,谈不上快乐,也谈不上不快乐。命运已经安排我这样了,我就不能再那样了。
  接到北京一所音乐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后,我妈对通知书本身并不是很感兴趣,她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她只是意味深长地对我说了这么一番话:“爱爱呀,妈妈的苦心你一定要理解。打个比方,你的手还没被男人碰过,男人碰你时你会很敏感。你还没有过初吻,男人吻你时,你的反应跟被吻过的女孩子绝对不一样。记住,把你所有的第一次都留给你将来的丈夫!穷小子只会索取,根本不会负责任。女孩子把身体给了他们,不仅一钱不值,还会身心受伤。他们不是不想负责,而是负责不起。社会上为什么有那么多弃婴?几乎都是大姑娘生的,没脸拿回去养,当然只好扔掉啦。我在医院工作,这种事情见多了。把她们的肚子搞大的男人呢?无影无踪了呀。豪门公子会这样吗?不会的。即便他们会,他们的父辈祖辈也不会。他们的血脉金贵着呢,妓女生的都得抱回去养!当然啦,妓女母亲是绝对不能进门的……”
三 必然中的偶然
  这还是我第一次坐奔驰。感觉轻飘飘的,如坠云里雾里。车很厚重,很稳当,司机的技术娴熟得称得上是表演了,以至于到后来我分不清是车子质量好,还是司机的技术高。我常坐的那些要把人的肠子颠断的公共汽车,跟这辆奔驰相比,真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一九九三年秋季,我进入大学之后,我妈对我的教育重点,非常明显地从学习转向了交际。在我的服饰交际上的投资也明显地提高了许多,而我们住的家属区里,几乎家家都把钱花在了房屋装修上。那时候家家的客厅都变大了,流行在装罗马柱,墙上贴陶瓷的安琪儿,显得浪漫气派。医院的同事问起我妈为什么不花钱装修,我妈总是但笑不语,或者说没有多余的钱。除了我和我爸,没有人真正明白我妈的远大抱负。她总是对我和我爸说,你们不信就走着看,阿拉将来住的房子呀,肯定比这院子里谁家的都要好!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我的每一步,似乎都是我妈给我设计好的。稍有偏差,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生活。
  不得不提的是,我妈积极交往的那些“豪门外围”太太们。她们大多是北方人,比较粗糙。她们之所以跟我妈——一个小护士交往,一是我妈这个上海女人很细腻,话说得得体,必要是会阿谀逢迎,弄得她们个个都特别有优越感。比如见到一个水桶腰太太,穿了一件与年龄不符的高级时装的,我妈会表现得像是看见了仙女一样,大赞她年轻了10岁,有嘉宝神韵。那种欣赏的神色一般人装不出来,但我妈可以。还有一点,就是我妈面容身材都漂亮,又特别会穿,即使衣服价格比不上她们的贵,但穿出来的效果也不会输给她们。所以,她们都喜欢我妈,每每出国回来,都会给我妈带些小礼物甚至衣服鞋子。我妈对于那些国际名牌服装、鞋子、皮包、香水什么的,也略知一二,起码比我懂得多。比如,她竟然知道玛丽莲·梦露睡觉时喜欢用Chanel No.5牌子的香水。还知道梦露被人问及穿着什么睡觉时,她说的是“Nothing but a few drops of No.5”这句话。
  对于像这样的豪门奢华生活的边角料,我妈有超凡的颖悟力和记忆力。而我就明显地不如她。虽然嫁入豪门后,常消费世界名牌,但对于它们的英文名字和衍生出来的、散发着无限诱惑力的传说和典故,我还是没兴趣,当然也记不好。
  对于香水,我喜欢买上一瓶Vol de Nuit,也就是非常出名的“午夜飞行”,摆在那里当样子。我历来不喜欢用香水,只有在一些比较隆重的场合才用上一点。购买“午夜飞行”,可能是受亦舒小说的影响,里面似乎不止一次提到午夜飞行。只可惜的是这种香水现已停产几年了。
  大一的初秋,也正是北京最美的时节。
  一个周末的傍晚,我妈兴冲冲地从外面回来,对我说:“爱爱,刚才我和‘豪门外围’太太们打牌。刘太太的女儿在国外读的大学,前段时间刚毕业回北京。今晚她的男朋友要为她接风洗尘,搞个大型家庭PARTY,热情邀你去玩呢!”
  我一听就有些反感:“我跟刘太太的女儿素不相识,她怎么可能热情邀请我?”
  “可我跟刘太太认识呀!爱爱,人家刘太太女儿的男朋友可是有大来头的!真正的豪门公子!刘太太的女儿我见过,人长得不但漂亮,性格还比你开朗。你的钢琴弹得好,去了也不会尴尬嘛。想嫁入豪门,不跟上流社会接触怎么行?”
  我知道这都是我妈一手安排的,很可能是她求人家刘太太给我这次机会的。我妈的苦心让人感动,但同时强烈的自卑却包围了我。我妈宁肯叫我去给一群豪门公子小姐弹琴助兴,也不愿失去一个接触豪门的机会!
  我正想郑重拒绝,电话铃却响了,我妈一接听,脸上就堆出了大面积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对着听筒说:“唉,我这女儿没见过大场面,我正在做她的思想工作呢。”接着,她又拿着听筒听了一会儿,脸上僵化的笑容终于舒展了,连连说“谢谢”。
  放下听筒,我妈简直蹦了起来,叫道:“太好了,爱爱,刘太太说要她女儿用车接你去呢!这回你怎么也推脱不了了吧?嗨,女儿,怎么样,阿拉的面子够大吧?”
  我妈拉着我,不由分说地把我按在梳妆台前,帮我化妆梳头发配衣服。她把我的卷发高高地盘了起来,很专业地说:“这样的发型可以显露出我长长的颈项,学过舞蹈和没学过舞蹈的女孩子,就是这个部位长得一模一样,表达的肢体语言也是绝对不一样的。懂行的会知道你学过舞蹈,不懂行的只能感到你与众不同的吸引力。”
  打开衣柜找衣服时,我妈说:“你今天得穿长裙,弹琴的时候是很优雅的,穿个牛仔裤是不淑女的……”
  “要那么淑女干什么?我又不是去相亲!”我没好气地说。
  我妈竟然文绉绉地开导我:“你不是很喜欢芭比娃娃吗?芭比娃娃什么时候都是光鲜漂亮的。以后你不论在什么场合,都要把自己打扮得像芭比娃娃那样,光鲜漂亮得无可挑剔……”
  大约四十分钟之后,一辆黑色簇新的奔驰车停在了我家楼前。
  没等我出门,车上就下来一个洋派女孩子。她穿着牛仔裤和薄薄的淡蓝色绒上衣,显得很随便。我难为情地看了看自己一身的隆重,接着又看看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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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我妈还没睡,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其实目的是等我回来探听消息。我竭力保持平淡的表情,这种事情要是被我这个啰嗦妈妈拿到一点儿蛛丝马迹,我的耳膜可有得受了。
  我妈关切地审视着我,全身上下。“玩得高兴吗?吃的什么?你弹琴了吗?还有呀,有没有别的高干公子参加PARTY……”
  我机械地回答:“玩得高兴,吃的西餐,弹琴了。至于有没有别的高干公子,我总不能抓住一个个问问,喂,你是高干公子吗?喂,你呢?还有你?”
  我妈笑道:“这孩子!眼睛看耳朵听不就知道了?从他们的言谈话语里?”
  “我没那么大能耐,你当时怎么不要求天韵一块儿跟去呢?”
  我妈见我不高兴了,就说:“没事,这是第一次走出去,没有实际收获也不要紧。以后机会多着呢,放心吧,妈会给你制造的!”
  这天夜里,我躺在床上,好久没能入睡。怕被起夜的爸妈发现,我把台灯扭得暗暗的,打开日记本,记下了刚才发生的一切。满满写了两页,重读一遍,才发现一个“李”字占据了太多的篇幅。除了我爸,李应该算是第一个在我心里划出刻痕的异性。房志不能算。如果就这么一辈子再也见不到房志,他在我心里只能是个男孩的形象。
  合上日记本,我的心也算是落下来了。同时我告诫自己,从此就把李夹在日记本里,把他变成一个遥远的记忆尘封起来。他是天韵的男朋友,他无名指上还戴着戒指……即便这些障碍全部扫除,恐怕也没有别的可能。我怎么总觉得李是那么虚无缥缈呢?似乎注定是我命运中的流星,绚烂但不长久。
  第二天的太阳依旧出来了,昨夜的记忆也显得虚无。我依旧上课下课,练琴,在校园里忙碌着。学校里常有小型舞会聚会,但除了规定要参加的,我都没太大兴趣。李制造的那次PAYTY太强大了,就好像吃了一次饱饭一辈子都不会饿了似的。
  日子过得飞快,很快一个月过去了。其间我没有得到李的消息。
  北京的舞蹈俱乐部很多。我妈说我的身体也定型了,不需要花钱找老师带了。每周六晚上去舞蹈俱乐部跳跳舞,伸展一下身体就可以了。上大学后,我妈就帮我联系了一个舞蹈俱乐部,是她医院一个同事的妻子开办的,我进去只要半价,很便宜,就是离家远一点。不过北京的公交非常发达,只要有时间,并不怕路程远。
  这天晚上我练完舞蹈出来,站在马路旁等车。大约是九点了,每次都在这个点儿练完,站牌下往往只有我一个人。不经意仰望天空,发现有一轮渐圆的月亮,已是中秋时节了。在城市灯火辉煌的夜里,是不容易发现月亮的。这样的月亮让人心驰神往。
  忽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我面前。车窗打开之后,司机朝我摇摇手。这个司机的面孔好像在哪里见过,却一时想不起他是谁。司机温和地说:“他叫我送你回家。上来吧!”
  他?……啊,我一下子想起来了,这是李的司机!一个月都过去了,李为什么这时候才想起找人送我?也许李觉得这个时间最适合接触我?也许他打听我的行踪也要花时间吧?这种时候多尴尬,我刚练完舞,浑身的汗还没干透……
  因怕我被校园里的那些“穷小子”拐了心,占了身体上的“便宜”,同时也可以使我有更多自由时间接触“豪门”,我妈坚持不让我住校,中午则可以在学校食堂吃饭、在学生宿舍里午休。我不住校,也给李接触我造成了不便吧?李让司机去我们学校大门口等我放学,人多眼杂,不大合适吧?因为放学回家稍微晚一点,我妈就会盘问半天。为了少听她的唠叨,我总是早早赶回家吃晚饭。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妈是过来人,观察我确实不像恋爱的样子,也就罢了。恋爱的女孩子很少能瞒过父母的,特别是初恋,何况是我妈那样的火眼金睛?
  我犹豫着,不知道该上车还是不该。
  司机走下来了,绕过车子,帮我打开了右侧的后门,仍很和气地说:“他来接你,你可以不上车。我来接你,你得给我个面子。”
  司机这一句话就叫我心软了。如果我不上车,司机回去很难交代。上去吧!我上了车,司机又把门关上。
  坐在车上,我又感到了极度的不安。虽然是司机开车,但司机背后的主角是李,上了车,就等于认同了李。李多么聪明,自己先不来,先让司机担负被拒绝的潜在风险。
  李派司机来,是一种避重就轻的追求方式。我不知道这种追求方式有多少个女孩子遇到过。李肯定是在追求我,这是绝对的。当时我还很小,没有一点恋爱经验,无法想到李的身份、地位、婚姻情感状况可能给我的将来造成的不幸,甚至暂时忘记了他无名指上的那个白金戒指,忘记了那个活生生的女孩子——李的“女朋友”天韵。我像很多少小无知的女孩子一样,喜欢上了被重视和追求的表象。虽然还不能说已经爱上了李,但起码不烦他,甚至有些喜欢。哪个没有恋爱过的女孩子不希望自己喜欢的男人关注自己?而这种关注确确实实已经来了,确确实实正在进行中……
  一路上,司机一句话也没说。我要司机在离我家不远的一个公共汽车站牌下停车,这样可以造成我是坐公共汽车回家的假象。要是在家门口停车,被那些婆婆妈妈看见告诉了我妈,那事情可要闹大了。
  该下车时,司机要下来给我开车门,我忙谢了他,自己打开下了车。我还不是豪门阔太,也没有资本在司机面前摆架子。再说,我跟司机其实就是一个社会阶层的,或者能当上李的司机的,阶层要比我的更高一些。
  9  我刚进门,我妈就冲我大声问道:“爱爱,今天你身上怎么飘出一股香味?”
  我像是被针刺了一下,想起可能是李车子里的香水瓶散发出来的,因我衣服上有汗,沾上的比较多吧。我妈的嗅觉可真够灵敏的!
  “怎么可能有香味?可能是洗衣粉没冲干净,留在衣服上了。”
  “不对呀,我这回买的是茉莉香型洗衣粉,你身上的香味也像花香,但绝对不是茉莉香的……”我妈狐疑地说,
  我强烈地意识到,我已经被我妈盯上了,在我身上捕捉到了蛛丝马迹。进入洗澡间,我先把身上的衣服洗了,然后才开始洗澡。而往常都是颠倒过来做的。我怕我带回来的香味在家里继续散发,连续刺激我妈的嗅觉,在她脑子里形成顽固的定势。
  练舞已经很疲惫了,我还是拿出日记本,记下了刚刚发生的事。心头快慰的同时,巨大的压力也落在了我身上。下个星期,李还会派司机送我回家吗?如果每个星期都如此,我妈肯定会看出破绽的。就目前情况看,我妈显然并不希望我与李交往,也许她比我更了解李的情况?也许她觉得自己的女儿不能抢别人的“男朋友”?
  深陷在一种恐慌之中,我的言语就更少了。我妈总是说我这一点遗传了我爸,闷葫芦一个,走到哪儿都吃不开。
  又一个星期六到来了。入夜,我照例坐公共汽车来到舞蹈俱乐部。练舞的时候我总是魂不守舍,害怕这次来的不是司机,而是李本人。同时,又害怕那辆黑色轿车再也不来了。事实上,这整整一个星期我都很恍惚,害怕这样又害怕那样。
  练舞完毕,我怯生生地往公共汽车站走。站定之后,又不好明目张胆地四下张望,就用眼睛的余光朝周边打量,对面的街角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开始启动,转了一个大弯之后朝我驶来。我明白了,车子早来了,是在那里等着我呢。
  车子照例又停在我面前,我下意识地朝后排看看,隔着车窗,却什么也看不见。
  司机打开前窗,对我说:“他叫我送你回去,上来吧。”
  我这才断定,这回李不可能坐在车上了。没等司机下来,我就自己打开后门,上了车。坐在车子里,我有些费解,为什么李自己不来?不知这种主角缺席的关心还要持续多久?
  司机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温和地说:“他说天晚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
  又是“他”!司机为什么不直呼“李总”,或者“李先生”、“李大哥”?奇怪的是,司机这么称呼,似乎也没让人感到不礼貌。相反,更增添了李的幽深和神秘。
  一场秋雨一层凉,下了几场雨之后,北京的秋季很快就转冷了。李八次派司机去舞蹈俱乐部送我回家,却一次也没有出现。好在天气冷了,我练完舞就得裹上大衣,沾染车子里的香味似乎少了,我妈也没再提起。
  到了第九次,我下车时,司机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他后天就回来了,这次出门时间可不短。”
  ……他去哪儿了?国内国外?出差了?还是有别的事情?一连串的问题涌满了我的脑子。我知道一个也不能问,心里却一下子熨帖了。原来他出门了,不然可能早就跟我见面了吧?在关上车门之前,我灵机一动,赶忙对司机说:“除了周末,我中午都住在学校。”
  直到车子消失,我还站在冷风中遥望着,脸上热辣辣的。我说的这句话,傻瓜也清楚是在给李提供线索。学生宿舍有部电话,很容易就能查到号码。这回,司机也可以回去理直气壮地交代了。
  后天,后天就是下星期一。我知道接下来的两天我过不平静了!
  转过身,我低着头往家走。刚闪过十字路口,一个人影挡在我面前。我吓得魂飞魄散,以为遇到了坏人。仔细一看,竟然是我妈。我虽没做什么亏心事,心也是虚的,因为我没有拒绝我妈不喜欢的李的追求。
  我妈瞪着我,非常生气地说:“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咱们家属院有人看见你好几次了,都是在这个站牌下车,可你坐的不是公共汽车!你现在就要对我讲真话,坐的是谁的轿车?你到底是去练舞了还是去约会了?送你回来的那个人要是身出豪门、或者高干子弟,光明正大的,你怎么会偷偷摸摸不告诉我呢?”
  我很害怕我妈,我觉得这时候她像个法官。就畏缩地说:“别问了,我下次再也不坐他的车就是了。”
  “说得轻巧,下次恐怕你一见他又迈不动脚了。好,你告诉我,他都占过你什么便宜?”
  我妈的表情渐渐变得很诡异,我很快意识到,她指的是身体上的便宜,比如他有没有吻过我,有没有抱过我,有没有……我身体的最后防线,才是我妈最担心的!她怕我的身体像花瓶一样有了裂纹就沽不到好价钱了!
  “没——有,什么也没有——”我大叫了两声,拔腿就绕过我妈,朝家快步走去。
  我妈紧跟上我,又急切地问:“那个人是不是天韵的男朋友?我可丑话讲在前头,如果你爱上了他,这辈子可有你的好果子吃!赶快悬崖勒马,跟他一刀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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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我又看见爸正在浴室里帮我放热水。本来一般人家是不装浴缸这种东西的,天冷了家有暖气,用热水器也顶不住,大家都是去外面的公共浴室洗。可我爸看我练舞后必须得好好洗个澡,就坚持装了一个。还买了个庞大的电热水器烧水,每次我练舞回来,他就把热气腾腾的一缸水准备好了。爸说大冷的天,回来浑身的汗都凉了,马上跳进热水缸里舒服着呢。
  把自己泡在浴缸里,我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爸妈在外面低声争执着什么,总是妈的声音压过爸的。肯定为了我坐李的车的事,我妈这回是绝对饶不过我的。八字还没一撇,就被我妈发现了。如果我说只是李的司机送我,我妈肯定不相信。多可笑啊,这边闹得跟什么似的,男主角还没真正上场。
  我刚走出浴室门,我妈就拿着我的大衣,披在我身上,然后把我按在沙发上坐好。
  “唉,我说,你就不能等到明天再说?爱爱练舞回来累,先叫她睡一觉不行吗?”我爸皱着眉头对我妈说。
  “哦,你怎么不心疼我累?怎么不心疼我睡不着?现在你女儿都快掉火坑里去了,你还打得下去呼噜!你这是真爱女儿还是害她呀!”我妈不甘示弱。
  “孩子大了,你再用高压政策,效果很可能适得其反。”
  “啊呀!”我妈哇哇大叫起来,“闷葫芦关键时候又口若悬河啦?你这时候说这种话不是火上加油吗?我教育孩子的时候你总是唱反调,你想想这孩子能教育好吗?如果爱爱把我这么多年的工夫废掉了,我就找你算账!”
  我爸摇了摇头,不再说话了。
  我妈于是反问我道:“你知道他多大年龄了吗?知道他的家庭情况吗?天韵又是他的什么人?”
  “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我摇摇头。
  “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跟一个男人交往?我刚打听出来,他的年龄比你大足二十岁,他有原配,在国外生活,也有孩子,三个还是两个我就不知道了。”
  “你比天韵她妈妈还了解他吗?如果天韵她妈妈也知道这些,为什么还让自己的女儿跟他交往?她女儿不比你女儿娇贵吗?”
  我妈冷笑道:“好啊,还反问我,说明你陷得不浅!天韵家不过是‘豪门外围’,不知要拐多少拐才能跟豪门沾点边!那种人家,论社会地位,比咱们高不了多少,论钱财,可能还不如一个暴发户的多。那个人称李总的人,才是真正的豪门公子!天韵能攀上他,就是做小,她们全家都笑哈哈啦。——不过,我不一样,我的理想比他们的高,我绝对不能叫你做小,我一定要让你做原配!你以后自然明白我的苦心……”
  我,一个从没恋爱过的人,听着这样的话,我只觉得羞愤交加。站起身就跑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我妈在外面喊:“爱爱,你可别死心眼儿不听妈的话!他不过是想玩弄你!天韵不是个反面教材吗?对外说他是自己的男朋友,关起门来不过是个情人罢了!不信,你明天就去问问天韵,看她知道那个李总叫什么名字不?”
  这一夜,我完完全全尝到了失眠的滋味。如果我妈是个开明的妈妈,不这么严格地限制我的交往,我跟李的关系反而会随便一些。很可能会一块儿吃几顿饭,听彼此弹几回琴,约会上一个季节,然后微笑着分手,以后变成朋友,需要时相互关心照应……可是,我妈把他描绘成了想吃掉我的洪水猛兽,我妈过分的插手,似乎无形中把我跟李的关系催化了。我的心似乎会隐隐作痛,好像已经跟李苦爱了好多年……
  我妈越是坚持,我越是不相信他目前还处在婚姻之中。他年龄有那么大了,结过婚有过孩子不希奇,可是,像他那么优雅高尚的一个男人,一个会轻悠悠说话、会娴熟地弹钢琴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在那么多朋友面前明目张胆地带“女朋友”?……可能他离婚了,我妈并不知道。或者明明知道,故意骗我,叫我像躲避瘟疫一样躲开他?
  还有,我妈怎么那么理直气壮地说天韵不知道李的名字呢?难道是李的身世神秘,要对自己的名字保密?一个女孩子都认对方是自己的“男朋友”了,却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天韵那么阳光、洋派的一个女孩子,真能忍受这么多吗?
  不想他吧!我狠狠心对自己说。就当从没认识过,从明天起,他的车不坐,他要是真打电话来,就死不听。这,不就完了吗?不就什么烦恼也没有了吗?就是豪门公子,也没权力对平头女孩子死缠烂打、强迫她们就范吧?
四 爱别人的男朋友
  当时我作为一个少女,跟一个中年男人之间有太大的鸿沟,结果几乎是百分之百的悲剧。可是,命运却这么粗暴地把李推到了我如花的年岁里!在这一点上,我那个精明过人的上海人妈妈大大地失算了!
  周一终于到了,是个阳光灿烂的好天气。这天,是李从外面回来的日子。
  虽然一直在告诫自己,不要再去想李了,可早上一睁开眼睛,我的心跳就开始紊乱了。李当然不会亲自找我,或者亲自给我打电话。他可能会派他的那个司机,把电话打到我的宿舍,或者干脆去学校找我……
  我赶快起床,乘公共汽车赶到学校。我径直回到宿舍,打开小桌的抽屉,悄悄涂了点口红。可能是因为年纪小,也可能是天生就不喜欢化妆品,我从没自己买过,都是我妈给我的。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李是喜欢我的,我,难道不也一样喜欢他吗?往嘴唇上涂口红,这不是证明了一切吗?对于李的感情,连我自己也说不清。也许有人会说,所有的初恋都是盲目的。你遇到了梁朝伟,你就会爱上梁朝伟,你遇到周星驰,你就会爱上周星驰,并且全都是爱得死去活来,百折不挠。即便最终失败了,一辈子最难忘的也只有初恋情人。当时我作为一个少女,跟一个中年男人之间有太大的鸿沟,结果几乎是百分之百的悲剧。可是,命运却这么粗暴地把李推到了我如花的年岁里!在这一点上,我那个精明过人的上海人妈妈大大地失算了!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李了?是他弹巴赫的时候?是他的司机第一次接我的时候?是我妈发现我身上有异香的时候……不知道,这个问题永远也不会有答案了!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放学,我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里。从教学楼里走出来,我生怕李忽然出现在眼前,虽然这是不可能的。不过,教学楼前面不远处确实有个惹眼的身影,她穿着一件式样宽松的薄呢大衣,很漂亮的降红色。不少女孩子买衣服都喜欢贪便宜,但凡穿过名牌的,心里都非常清楚,料子做工再上乘的水货都没法与之相比。水货只能蒙住没用过真牌子的人,就好比外地人做北京烤鸭,味道绝对蒙骗不了经常吃全聚德的北京人。
  忽然,她转过身来,竟然是天韵!我心里更紧张了,难道李派司机送我回家的事也被天韵发现了?
  天韵终于从放学的人流中寻着我了,微微笑着,朝我招手。
  我赶忙走过去,惊慌地问:“你来有什么事?”
  “就是想来看看你,没什么事。”她笑道。
  我觉得她这句话说得有些怪异,我跟她的关系似乎还没好到这种地步。那天PARTY分手之后,她也只是跟我通过一次电话,扯的也并不是很投机。对于她,我表现得比较被动。毕竟她的社会经济地位都比我高一些,再说,我也不是个喜欢打搅别人的人。关键的关键,李是她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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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食堂开饭时间了,既然她来看我,我起码应该请她吃顿饭。怕她吃不惯学校食堂的饭,我提议说:“咱们去外面的馆子里吃些面点吧?我身上的零用钱并不多,也只能请得起小吃而已。”
  “不了,这阵子胃口不好,不想吃饭。”
  我觉得这理由不大合适,就问:“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好?要不要去医院检查检查?”
  “我……我怀孕了。” 她面有羞色地小声说。
  怀孕了!我可是第一听人这么说,惊讶得不得了。在我的印象里,孕妇就跟个病人差不多,是不能干活甚至行走太多的。
  “要不你去我宿舍先坐着,想吃什么,我去校外给你买去?”我说。
  “不客气。说不想吃的时候不能吃,吃了也会吐出来的。”
  我好像一时被她“怀孕”这个事实魇住了,觉得怀孕的女孩子很神秘。也许,应该称呼她为女人了,肚子里都已经有孩子了。她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吗?想到此,我才豁然开朗:莫非她发现了李在借助司机与我联系?就专门来找我?用“怀孕”这个事实打退我?意识到这些之后,我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在此之前,我还在热切地期待着李的。
  她看起来还是很平静,看了看前面树林边的一张石桌,对我说:“你去把饭打来这里吃吧,我坐在那儿等你。今天天气不错,我正好晒晒太阳。”
  既然这样,看来她还有话要对我说。尽管我心里也像乱麻一般,也不好拒绝,就说:“等会儿再去吃饭,食堂小炒部一直营业到中午两点钟呢。先聊一会儿吧。”
  她也同意了,两个人就走到石桌旁。毕竟她是个有身孕的人,需要照顾。石凳上很凉,那样坐上去对身体可不好,我就把身上背的大书包给她垫上了。她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做,感动地看了我好一会儿,才说了声谢谢。
  她坐下来,下意识地搓了搓手。我注意到,她的钻戒并没戴在无名指上。从这一点可以判断,李无名指上戴的那枚戒指跟她的关系不大,再说款式也不一样。我的胆量也因此大了一些,下意识地看了看她的腹部。“你是不是快要结婚了?”
  她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我道:“假如你爱一个男人,非常爱,但他已经有妻子,这辈子不可能跟你结婚。你能忽略妻子名分,躲在角落里爱他一辈子吗?”
  她的这个问题使我很快联想到了李。莫非他真的还有妻子,只不过不在身边?不然,她忽然问我这个干什么?
  “不知道,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我优柔寡断地说。
  “这个男人不但不会跟你结婚,而且并不把你当成最后一个,在你之后,他可能很快又爱上了别人。这样,你还会躲在角落里心甘情愿爱他一辈子吗?”
  “可能做不到……”我果断地摇了摇头。
  “不是可能,你绝对做不到!我敢断定!你可能还没恋爱过,更没经受过爱情的大风大浪。你这样的女孩一般是黑白分明的,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不肯屈就,也不肯妥协。自己的心上人稍微对自己有点怠慢,就会疑惑上三天三夜,怎么可能受得了他三五月、甚至常年不来看望一回……”
  我满脑子都被李的形象占据了,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很虚幻。怎么可能!他那么温文尔雅,那么富有魅力,心里怎么能盛得下这么多女人?他妻子,天韵,我。也许还有我们谁也不知道的女人,藏在不同的地方。我心里又出现了针刺般的隐痛,孤注一掷地问她:“你能做到藏在角落里爱他一辈子吗?”
  “现在还不知道……天底下想嫁入豪门的漂亮女人很多,但真正的富豪却寥寥无几。不是每个漂亮女人都有做豪门正室的命的。如果命里不是贵人,等到白头也都遇不到一个。我不能再等了,下一个机会不知道在哪里。女孩子一超过二十五岁,就不值钱了,这样的梦就等于破灭了。”她的笑容有些幽怨。
  “既然你也不能保证死心踏地跟他一辈子,为什么还要给他生孩子?”
  她听罢竟然咯咯笑出了声:“如果我不抢在他认识你之前怀上孕,恐怕现在已经被甩啦……我有了他的孩子,他就可以保证我一辈子的高尚生活,可能比他的结发妻子的享受还要高,只不过没有名分而已。妻子有名分,但得有独守空房的本事,不然会落得更惨。天底下的男女关系,看开了,也就那么回事……”。
  天韵这次跟我的谈话,竟一句也没具体提到李。女孩子一般通常把自己的男朋友或者丈夫挂在嘴边,她却没有。从她的谈话可以看出,她已经参悟透了爱情。一个正爱得死去活来的女人,是没有头脑的,是不可能冷静面对“情敌”或潜在“情敌”的。
  她临走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我妈说过天韵不知道李叫什么名字的话,看来此时已经没必要向天韵核实了。天韵今天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告诉我,如果我还没像她那样把男女关系看了个透,沾染李那样的男人是没有好下场的。
  我要送她到校门口,她说:“不用了,校门外有车接我。”
  “是他吗?”我脱口而出。
  天韵怔了一下,才说:“哦,不是他,是司机。他因生意上的事去了美国,可能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
  在教学楼的拐角处,我与她分了手。她的步履有些沉涩,这是一个标签,标明她身体里怀着个贵种,标明她用旁门左道俘虏了一个豪门男人。李在骗天韵,说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而我绝对相信司机传递给我的信息千真万确。肚子里怀上孩子的女人,在孩子的父亲面前已失去实用价值。
  我艰难地转过身,觉得一点胃口也没有了,就径直朝宿舍走。
  刚踏进门,就有同学告诉我,十五分钟前有人打电话找我。
  “什么人?说什么没有?”我心里一紧,问道。
  “是男人,没说什么。”
  “多大年纪?”
  “听不出。”
  “男人的音质是什么样的?”我还是不放心。
  “姑娘你恋爱了吧?他的音质很像帕瓦罗蒂!”她们笑得喷了饭。
  我心里郁闷难当,根本笑不出来,就躺在床上,拿起一本杂志挡住脸。杂志上的每个字都能看得见,就是看不明白什么意思。
  “你怎么不去打饭?”她们又问我。
  “胃口不大好。”
  “刚才找你的那个女的挺有来头吧?她跟你说什么了?叫你饭都不想吃了?”
  “没什么,她是我的一个朋友,刚从国外回来,随便扯了一阵子。”
  “等等吧,看看电话还会不会再打来。”她们安慰我。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电话铃又响了。我的心跳得按不住,畏怯得不敢近前。
  “响三声了,还不快点儿?等他挂掉你后悔都来不及了!”她们笑道。
  我这才跨前几步,拿起听筒,声音颤抖地“喂”了一声,甚至忘了说“你好”。
  “你是爱爱吧?”那边问。
  我听出来了,是李的司机。“是的。”
  “下午六点我开车在校门外等你,他吩咐的。就这样。”
  他说完就挂了电话,没有征询我的意见。李算好了,我一定会去的,就是有再重要的事也会推掉。我心里洋溢着一份甜蜜,同时也隐隐担忧起来。下午六点约我,肯定是吃晚饭的。我还从没单独跟一个男人在外面吃过饭,如果被我妈知道,肯定要弄个水落石出的。再说,天韵刚刚来过,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我要是再执迷不悟地赴会,不等于是飞蛾扑火吗?
  剧烈的思想斗争,加上对我妈的恐惧,整整折腾了我一个下午,课都没上好。下午放学后,我还是决定去赴约。本应该往家里打个电话说不回去吃饭了,又怕被我妈刨根问底、纠缠不休,也只有先斩后奏了。
  北京有一片美丽的水,水心有个小岛。它,就是著名的后海。十多年前那个地方还没被现在的灯红酒绿和鼎盛人气所玷污。夏天常有人在那里游泳,风吹着岸上的绿柳,显得明快而安详,冬季也有寥寥的钓鱼者点缀着湖岸。
  李的司机把我带到了后海边的一条胡同里,车子停在一个四合院的朱漆门口。我下车之后,司机就把车开走了。大门一旁挂着一张非常不起眼的酒旗,上写了个“祥”字。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标志表明这是个店家。难道还有躲在深巷里生怕为人知的店家?我正疑惑间,大门就开了,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人微笑着,礼貌地把我迎进去。他说话小声小气的,好像是怕惊醒了熟睡的孩子。这是个一进式四合院,有影壁,院子里是古旧的青砖铺地。院落坐北朝南,种着两棵高大的海棠树。迎面有五间正房,房前有宽敞的门廊。正门两旁挂了两只亮堂的红灯笼,使这个院子更古老且具东方神秘色彩。
  中年男人打开厚重的门帘,一阵暖气扑面而来,还有一团红色。里面没有电灯,四壁点着数支粗大的红烛。这种氛围使我感到了窒息,似乎掉进了一个美丽陷阱。我看到了李,他坐在厅中央的一张古色古香的八仙桌东面,朝我微笑。偌大的厅里,也只摆放了这一张桌子。我慌张得双手不知朝哪里放,只有机械朝他微微一笑。他穿了一件银灰色的薄毛衣,没结领带,衬衣领口微微敞开,使他显得非常容易接近。
  中年男人示意我脱掉大衣,他帮我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我发现李的黑色薄呢大衣也挂在上面。之后,中年男人又示意我坐在李的对面,就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一个看上去很干净的小伙子给我捧来了一杯盖碗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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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茶杯端起来,喝了一口,就没有勇气再把头抬起来。因为李在看着我,目光一直没有放过我。尽管这屋子里只有他和我,但我一点也没害怕,只有羞怯。他传递给我的是脉脉温情,而不是邪念。他是个有涵养的男人,绝对不可能用粗暴的方式征服女人。年轻男人在心仪的女孩子面前,都会冲动,即便无法对后果负责。而李不会,显然他已不再年轻。他把握得很好,让我这个没有恋爱过的人很有安全感。
  寂静了好一会儿,李终于开口了,是那种纯正的北京话,慢声细语地:“爱爱,放松一点,抬起头来。是不是我这个人让你不自在?”
  我盲目地摇摇头,稍微把头抬高一些,还是不敢与他的目光对视。
  “别怕我,把我当个朋友,无话不谈的那种朋友。”
  我的目光这才怯懦地爬到了他的脸上。印象中,我似乎没看清过他。他的相貌五官,在我脑子里也只有一个大致轮廓。现在两个人离得这么近,我好像还是看不清他。他的眼睛不大,内双眼皮,睫毛浓密,但不太长。眼光迷迷蒙蒙的,鼻子挺直,嘴唇薄薄的,嘴角有些上翘……这些配件组合成的一张脸,不算英俊,却富有魅力。也许,构成魅力的东西,还有他身上的书卷气和眉宇间洋溢的温存……
  然而,与他的目光相遇的刹那,我又飞快地闪躲开了,垂下了头。我有些懊恼,恨自己不大方,没勇气。我这样似乎不是我妈所打造的那种淑女,而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野孩子了。
  在女孩子面前,他显然是有经验的,稍微放大声音说:“这次出去给你带回个小礼物,来先看看吧。”
  说着,他起身走到衣架旁,从大衣内袋里拿出一方精致的包装盒。又坐回我面前,他打开包装盒,里面又有一只红色心型金丝绒首饰盒。我想可能是一只戒指,像天韵手指上的那样,心就扑通扑通乱跳起来。第一次就送这么贵重的“小”礼物,显然也只有豪门公子才能做得到。豪门公子们往往喜欢这么做,以体现他们与凡夫俗子的不同。
  可是,等他打开首饰盒,我却被真真切切地惊呆了:原来竟不是一只戒指,而是一条色泽璀璨的钻石项链!钻石产生于亿万年前的地核深处,被火山喷发带到地球表面,象征着恒久,也象征着爱情。我不懂钻石,也没戴过。只大约知道钻石的价格跟它的重量、净度、颜色,切工等有关。我无法准确判断这颗钻石的重量、净度、切工,单单它的光彩,就已经把我攫取了。我喜欢它,很单纯的喜欢,只是这样。
  李看我喜欢这个东西,他脸上也流露出欢喜。“让我亲手给你戴上吧?”
  我这才从对钻石的迷恋中清醒过来,迟疑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你有顾虑?”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收不起。”
  他拿着项链的手僵在了空中:“你的意思……能说清楚点吗?”
  天韵的影子很快占据了我的脑海,我绝望地闭了闭眼睛,笼统地说:“我还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不能先收你的礼物。”
  他这才又说:“别把这个小礼物看得那么重,我买了它,是觉得你戴上之后会添一些贵气。”
  “不行,我妈要是知道了,肯定会不依不饶的!你不了解我妈。”我有些紧张。
  我的这句话似乎打击了他,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暗淡。如果天韵的父母也不同意天韵与之交往,天韵和他也就没有今天。看来他是在意我的,也许已经缜密地考虑过如何将我收藏起来,不然不会第一次见面就送给我这么贵重的礼物,豪门公子的钱也是钱,不可能随便撒在某个女人身上。
  很快,他的脸上又出现了温暖的微笑,淡淡地说:“收下吧,如果你妈不要你戴,你就收进抽屉里。等你到了八十岁,儿孙满堂时,拿出来看看,想起这世界上还有我这么个人,想起今晚咱俩有这么一小段甜蜜……”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听着听着,眼泪就啪嗒啪嗒地往下掉。这一刻,我多希望他能把我揽在胸前,轻柔地抚摸我的头发,轻言细语地安慰我。虽然与他还没开始,我好像已吃尽了天底下所有爱情的苦!
  然而,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站起身,撩开我肩上的头发,把沉甸甸的钻石项链戴在了我的脖子上。
  “怕凉吗?怕凉就放在衣领外面。”他柔声说。
  我摇了摇头。
  一阵细微却异常震撼的凉意袭击了我胸前的皮肤,我不由得浑身震颤了一下。他只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拿起一片纸巾,递到我的手里。
  李点了一支烟,沉默地抽了几口,又按灭了。
  过了好一会儿,两个人都平静下来之后,李才对我说:“这家店只有一张餐台,经营北京名菜,要提前预订。我做主定了北京烤肉,年轻人应该喜欢吃这个吧?”
  “喜欢。”我点了点头。
  “这里的烤肉肯定跟你以前吃的味道不一样。这家店很讲究,烤肉用羊的什么部位,是很讲究的……”
  他的话没说完,那个小伙子就捧来一个精致的白瓷酒壶和两只同样质地的酒杯,酒杯透明,上面釉着一枝墨梅。
  “酒温好了。”小伙子说罢就把酒壶和酒杯摆放好,退了出去。
  “冬天酒冷,温过再喝养胃。”李说。
  “酒虽然好,我恐怕不敢喝。”我很为难。
  “这家店常接待外宾,只有茅台。这种酒纯正,你少喝一点不会醉的。”
  接着,小伙子就开始上菜,首先端上的是一盘烤肉。这盘烤肉单是从外表上看,就跟外面做的不一样。李夹了一块放在我面前的碟子里,我尝了尝,果然不是一般的美味,并且肉质细嫩,不膻不腻。
  菜上齐后,小伙子给两个人斟了酒,就退立在一旁。我觉得小伙子在这里使我有些不自在,但李似乎并没感觉到。
  “前三杯酒两个人都要喝完的,不然不吉利。” 李端起酒杯,示意我也端起来,“这第一杯酒,祝你永远美丽快乐!”
  两人碰杯之后,我学着他的样子,一饮而尽。
  小伙子又把两个杯子斟满。
  “这第二句话该你说了。”
  我想了想,就说:“第二杯酒祝你事业顺心,生活美满!”
  到了第三杯,李说:“这杯酒要把咱们两人联系起来说,我先说:让我一直能看见你,哪怕你有一天成了别人的。”
  他的这句话,又像一阵旋风,掀起了我心头的狂涛巨浪。我没有资本满足他的愿望,因为我根本不是我自己的,同时他也不只是他一个人的。李渴望地看着我,等着我开口说话。我只有举起杯来,对他说道:“我会让你看见我,只要我力所能及……”
  吃完了这顿晚饭,大约是十点钟了。
  那个中年男人在门口说了句:“车子已经到了。”
  李应了一声,对我说:“女孩子在外面不要太晚,司机来送你,回去吧,别让父母担心。”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非常失落。真真应了那句话,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起身拿起大衣穿好,望着他,希望他还能说些什么。
  他拉起我的手,依依不舍,却又没有刻意挽留的意思:“你还不太了解我,我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以后跟你肯定是聚少离多。不过,不管去哪里,我心里肯定是装着你的。只要我在北京,就会常约你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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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说完了,我也放心了。不是吗?每个初恋少女,与情人分别的时候,都希望定好下一次见面的时间。……我这是恋爱了吗?真的是吗?两只手拉在一块儿的时间已经太长,我的脚该迈出门槛了。我稍微用了些力,才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中年男人打开了厚门帘,我出了门。回头再看他的时候,被放下的门帘一闪,便把他挡在了里面。
  一坐进车子,我的心似乎就开始一点点朝冰川下滑。隔着一层衬衣,我摸了摸胸前的那颗硬硬的钻石,更感到自己已经把自己推到了骑虎难下的境地。再过一段时间,我就到家了,怎么向爸妈撒谎?特别是我妈,什么谎言能瞒得过她?……还有,下次,下下次,我该怎么跟李发展下去?两个人不会就这么相对吃上一辈子的饭吧?越是交往深,也越是陷得深,我能像天韵那样不问爱情、心甘情愿地为他生上一个孩子、让他养上一辈子吗?如果我做不到,为什么还期待下次的见面?他的身上到底有什么在吸引我呢?
  走到家属院里,我看到家里的客厅亮着灯光,心就慌得嘭嘭乱跳。按响门铃时,我直觉得天旋地转,是酒的后劲上来了。我不是个能喝酒的人,今天喝得算多了。我木立在门口,消极地等着我妈对我的审判。
  门很快开了,是我爸开的。一定是我爸怕我妈发作,才抢着给我开门的。我爸看我的眼神很惊讶,看来我脸上肯定显露出了某种不正常。我妈很快就出现在我爸身后,冷眼看着我,并没像我爸那样吃惊,看来我出去做了什么,都在她的预料之中。我爸赶快把我揽进门,又把我揽到沙发上,坐在他身边。
  “爱爱,你也算是大人了,爸相信你是个理智的人。但是在感情面前,大多数人都很难做到理智。爸只有一句话提醒你,有妻室的男人再好也不能碰,不会有好结果的!”
  我妈终于等不下去了,激动地问我道:“你是不是跟那个姓李的在一起?还喝了酒!你知道跟一个图谋不轨的男人在一块喝酒的后果是什么吗?酒可是个乱性的东西!你告诉爸妈真话,姓李的动你什么没?”
  我只觉得我妈的目光像X射线一样,把我透视个清清楚楚。我一瞬间就羞得无地自容,深深地垂下头去。我下意识地握了握衬衣领口,生怕脖子上的钻石项链会自己跳出来。
  “别逼问孩子了,她不是小孩子了。如果真是爱错了人,吃了苦头,自然会长心眼的。”
  “你胡说什么!别人家的女孩子全都爱错人也不关我事,我的爱爱跟别的女孩子不一样,她不能爱错人,在结婚之前不能出一点差错!一出差错就前功尽弃了!”
  我妈走到我身边,坐下来,拉住我的手,意味深长地问我:“爱爱,告诉妈,你还记得妈给你讲的那只裂纹的花瓶吗……”
  我听得出,我妈是这么的心急如焚,是多么怕我这只花瓶在摆入豪门之前,被别的男人弄出了裂纹。我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完完整整的一个女孩子。她有权利塑造我,我也确实是她费尽心机调教出来的。虽然我一直觉得我妈是我跟李之间的一个障碍,但我从未恨过她。
  于是,我的眼睛被泪水模糊了,摇摇头说:“爸,妈,对不起!我今天只是跟他在一起吃了饭,没有别的,什么也没有。请你们相信我!”
  “好,爱爱,爸妈是相信你的。你也知道了,不光是我阻拦你,你爸也不希望你跟有妻室的男人交往,不管他有多大来头。那好,现在你就当着爸妈的面发个誓,从今以后,再也不理睬那个姓李的!”
  什么!要我当着他们的面起誓?我没想到我妈会使这一招!我只觉得轰的一声,我的脑子就不听使唤了。我的眼前开满鲜花,李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是他使我的生命繁花似锦。如果抛开他的所有社会身份,他可以说是个完美的男人。他全世界地做着生意,他喜欢古老的四合院,他喜欢日本古典音乐,他会弹钢琴,他喜欢看山口百惠的电影……他沉稳而不轻浮,他言语不多,却字字珠玑。他会用爱笼罩我,却不用力量征服我……如果我这是在恋爱,李,就是我的初恋情人。他那纯正好听的北京腔,总像甘泉一样将我迷醉。他叫出的“爱爱”,跟所有人叫出的都不一样……我怎么舍得就这么舍弃他?他送的钻石项链还挂在我胸前,我能就这样对爸妈起誓,从此再也不理睬他吗?我知道起誓意味着什么,作为一个人,一辈子起誓的机会又有几次?而事实上我已经对李起过誓——“我会让他看见我,只要我力所能及!”如果我再对着爸妈起相反的誓,我还能算个正直的人吗?
  我妈在一旁催逼说:“爱爱,你想想,再跟他交往下去会怎么样?好,今天他只是跟你吃吃饭,聊聊天,因为你们刚认识。下一次还是吃吃饭,聊聊天吗?我敢肯定,他对你的身体更好奇!只不过他现在装成谦谦君子来诱惑你心甘情愿上钩!他一个阅人无数的中年男人,你这样的黄毛丫头一百个也玩不过!我刚才又打电话给天韵的妈妈刘太太,旁敲侧击,问那个姓李的叫什么名字。刘太太说到现在他都没告诉天韵。爱爱,你想想,姓李的都跟天韵发展到那种程度了,竟然连真名实姓都不告诉她。他对女人负责吗?对你们小孩子看得比天还大的‘爱情’负责吗?天韵相貌上不亚于你,又在国外留学,英语又说得那么流利。就那样,李还对她变心了,你敢保证李对你永不变心?”
  我妈的这番话、天韵幽怨的面容、我爸期待的眼神,使我感到如同万箭穿心。我妈说的都是事实,李喜欢上我,也就证明对天韵变了心。我不敢保证明天,或者后天,我不变成现在的天韵。也许真如我妈说的那样,漂亮女孩不过是有钱人的玩具。跟小孩子一样,买了个心爱的玩具,睡觉也搂着抱着。可不管多心爱的玩具,玩三天也就厌倦了。……我不了解李,不了解男人,更别说豪门公子哥儿了!我在李身上,看见的只是表象。我,一个没有恋爱过的女孩子,是看不到恋人身上的缺点的。即便是看到了,也会固执地将之忽略,甚至将之美化。
  我妈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爱爱,他对你说他叫什么名字了吗?”
  我的脑子像炸开了一般——没有,他没有!是啊,他怎么忘记告诉我他的名字了?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个男人像他这么粗心吗?如果是房志那样的男孩子,怎么可能对心爱的女孩子隐瞒自己的名字呢……我的心痛到了极点,浑身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泪水也像决堤的江河一样流了出来……
  我爸吓坏了,忙把我抱住了。我趴在他的腿上,叫了一声爸,就哇地哭出了声。
  “乖女儿,不哭!女孩子谁都会遇到这种伤心事。今天好好睡一觉,明天就把他忘光了……”我爸爱抚地轻拍着我。接着,他又对我妈说:“你就别再逼孩子发誓了,孩子都伤心成这样了,你就把心软下来吧!”
  我妈终于放过了我。我潦草地洗了洗脸,就走进自己的房间,把门反锁上。
  把台灯扭到最暗,我脱掉大衣,从口袋里掏出那个首饰盒,放在床前的书桌上。之后,我把脖子上的项链解下来,放在掌心里。钻石沉甸甸的,我的心里也好像压着一块大石头。我想起了李温暖的笑容,还有他那令人感伤的话语:“收下吧,如果你妈不要你戴,你就收进抽屉里。等你到了八十岁,儿孙满堂时,拿出来看看,想起这世界上还有我这么个人,想起今晚咱俩有这么一小段甜蜜……”——看来,我与他的这段甜蜜太短了,似乎不及昙花的寿命长。我该把这条项链收起来了,戴着它更容易招惹是非。特别是我妈的眼睛,被瞒过今天,不会被瞒过太久的。我要将这条项链保存得好好的,即便真的到了八十岁、儿孙满堂时才有机会拿出来看看,我也要留着它!我把项链装进首饰盒里,锁进了书桌抽屉。
  之后,我就趟在床上,盖紧被子。一闭上眼睛,李的影像就又铺天盖地地把我包围了。李将我从一个单纯的女孩子,变成了一个恋爱中的痴子、傻子。李也在我纯净得波澜不惊的心湖里撒进了苦,卷起了惊涛骇浪。同时,我也开始怨他,为什么主动追求我,为什么在有妻子、有天韵的情况下,还要主动追求我。这样的男人,是多情,还是滥情?先不要提结婚了,这样的男人能把我当成最后一个吗?我真的想从此忘记他,躲避生命中的一次爱情灾难。可是,越是想忘记,越是记得清。不是处在苦爱中的女孩子,谁又能了解我此时此刻的心境呢!
  接下来,日子还是一个一个地来了,又去了。每天中午,我都在等待李或者李的司机的电话,可一直等到周六的中午,也没有李的一丝消息。我隐隐地庆幸着。如果李再约我出去,我还是无法抵挡,被我妈知道,肯定又得掀起一场轩然大波。我安慰着自己,平静的日子也好,起码可以静静地想他。然而,往往是在不经意的时候,巨大的失落就会吞没我,使我感到没着没落、无所适从。李没有给我留下任何联系方式,我理解这一点。他不是连真名实姓都没跟天韵说吗?像他这样的人,一定比凡夫俗子要多些秘密。他不是对我说过吗——“不管去哪里,我心里肯定是装着你的。只要我在北京,就会常约你见面。”有了他这句话,我还害怕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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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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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周末的晚上我要去舞蹈俱乐部练舞,李的司机会依时来接我的。到时候我可以旁敲侧击问问司机,看看李是不是又出门了。
  周末这天傍晚,我妈照例提前做好晚饭,我抓紧时间吃好,又把舞蹈服装进背包。正准备出门,我妈把我叫住了:“时间还早呀,爱爱,你等我一下,我跟你一块儿出门。”
  “你出去办什么事?”我疑惑地问。
  “等会儿就知道了。”她很神秘。
  接着,她坐在梳妆台前麻利地盘了头发,又用亮晶晶的发卡固定。她每次出门,对自己的妆容都是一丝不苟的。我爸总是不理解,说她这么大年纪了还费心打扮了想给谁看。
  大约十五分钟后,她光光鲜鲜地带我出门,拦住一辆出租车,跟司机小声说了句什么,我没听到。出租车并没有朝舞蹈俱乐部的方向走。
  “妈,要去哪里?”
  她没有立即回答,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我意识到要有什么变故发生!可是,想得脑子都疼了,还是推测不出我妈要把我带向哪里。我的心头不禁恐慌起来,下意识地抱紧了装着舞蹈衣的背包。
  “你刚才跟司机说去哪里?是不是说错路了?”我又问。
  “没错!我又给你另找了个舞蹈俱乐部。”她严肃地说。
  我一听就懵了,怎么可以这样!如果今天晚上李的司机再去老地方接我,肯定扑空了!
  “这个舞蹈俱乐部在北京舞蹈学院附近,离咱们家的路程跟原来那个俱乐部差不多。不过条件比原来那个要好,费用也贵一些。但这些妈都不在乎,妈的用意,不用说,你也应该明白的。重新找个满意的俱乐部也不容易,你的什么事不得妈去奔忙?你要理解妈的苦衷!你悄悄改了俱乐部,姓李的就明白什么意思了。豪门公子一般不会对女人死缠滥打。所以,你必须‘自重’,不要主动去联系他!另外,他要是再把电话打到你宿舍,你就说父母不同意你跟他交往。用不了两次拒绝,他就会消失了。”
  “自重”两个字,我妈说得很强调,我的脸上不由得一阵发热。虽然我妈对我管教很严,由于我没犯过什么大错,她也很少这么重。我明白她是多么心急如焚,害怕我再跟李交往。也许,她意识到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如果执意跟着李,她也是无能为力的。
  下了出租车,我的腿已经软得站不稳。一路踉跄,跟我妈来到了一家新的舞蹈俱乐部。我妈跟主管人员交代了几句,管理人员就叫我去第一舞蹈室。
  “去吧,我就在大厅里看电视等你。”我妈勉强对我笑了笑。
  听了她的话,我的心头一下子就热了起来。从小到大,我学习钢琴和舞蹈,她行色匆匆,拉着我的小手,带过我多少次?等过我多少次?我已经记不清了。现在,我已经是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能劳累她!她没有错,她不会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事实上,我自己不是也看不到我与李的将来吗……
  “妈,你先回去吧。你要相信我,既然这个新地方是你帮我找的,就不会从我口里漏出去。”我极力安慰她。
  我妈的眼睛变得红红的,握住我的一只手,嘴唇哆嗦着说:“爱爱,你这么懂事,妈很感激你!你也要相信,妈是过来人,比你见得多,妈不会害你的!”
  望着我妈那依然美丽的面容,满含祈望的眼睛,我的眼前也渐渐模糊了。
  送走了我妈,我去换衣间换上舞蹈衣,进入第一舞蹈室。
  教练是个身材依然苗条的中年女人,平实可亲。“是张爱爱吧?天儿冷,快点儿动动,热热身。”
  我笑着点了点头,并向她问了好。之后,我就去教室后面的单杠上压腿。内心的苦痛使我根本无法集中精力,对李的歉疚深深地折磨着我。我曾对李发过誓:我会让他看见我,只要我力所能及!难怪人常道誓言易老!我可以说是个好人吧,可是在严酷的现实面前,也不得不违背誓言了。也许,除了天生骨子里就坏的人之外,每个违背誓言的人都是不得已吧。如果李真的对我有了爱情,猛地失去我,痛苦该有多深重啊……恍惚之中,我只觉得眼前一黑,腿一软,就冷不防摔在了地上。
  大家都围过来,关切地扶我坐起来,问我怎么了。
  教练伸手摸摸我的额头,焦急地问:“张爱爱,你哪里不舒服?”
  我竭力对大家笑了笑:“这两天感冒了,有点头晕。”
  “找个同学送你回去休息吧,这一节课不收费。”
  “不用送的,我在外面休息一会儿,一个人能走。”
  我在大厅里坐了一会儿,喝了一杯热水,感觉好了一些,就换掉舞蹈衣,走出了舞蹈俱乐部。北京的冬夜已经很冷了,我站在公共汽车站牌下忧心忡忡。我觉得应该去原来的那个舞蹈俱乐部,等李的司机来,跟他说明我父母不同意我跟李交往,让司机转达李,也算是我给了李一个交代。——可是,如果我这么做,就辜负了我妈!不过,转念一想,反正也是去说与李分手的事的,心里才稍微安宁一些。
  于是,我上了一辆公共汽车,来到了原来学舞的那个俱乐部门口。虽然离九点下课的时间尚早,虽然冷风像刀子一样割着皮肤,我还是定定地站在那个无比亲切的站牌下,等着那两李的黑色奔驰车到来。好像这么惩罚自己,就能弥补对李的歉疚。
  终于,李的黑色奔驰车又停在了我的面前。
  司机还是摇下车窗,温和地对我说:“他要我来接你,上来吧。”
  听了这句熟悉的话,我的心堤几乎要崩溃了!我使劲咬了咬嘴唇,告诫自己再不能心软了。
  “我已经不在这里练舞了,换地方了。今天我来,就是想让你转告他,我父母不同意我跟他交往……”话没说完,我的泪便落了下来,流在脸上,痒丝丝的。
  司机迟疑了一会儿,打开车门走了下来,手里拿着一个信封。他走到我面前,把信封交到我手里说:“这是他给你的信,我会把你的话转达给他,保重……”
  没等他说完,我就迈开脚步,朝前疾走。我害怕再在他面前待上一秒钟,就会整个人都崩溃掉。我不愿叫司机看见我那样,我不希望李知道后牵挂我。
  “我可以再送你一次。”车子很快跟了上来。
  我看也没敢看他,使劲摇摇头,朝前走去。
  一直走到下一站,我才停了下来等公共汽车。正好赶上一辆车坏在这里,车上的乘客都被赶下来等下一趟。因此下一辆车还没停稳,一群人就拼命往上挤,整个车厢几乎被挤爆。
  女售票员尖着嗓子叫:“刚上来的都把票拿出来,谁不是刚才那辆车上的,快点买票!”
  后面的一男一女骂了起来:“哎呦,长眼睛没,硬往脚上踩?”
  “嗨,踩你怎么了?你要是打的坐小轿车,花钱找人踩都找不到……”
  这就是平民的生活,每日都有可能受整个世界的气。并且,这两个男女不一定有爱情,不一定不寂寞。高尚的生活与他们无缘,他们的面容不可能总是保持平静,他们的言行举止也不可能优雅。也许,一般的女孩子在这种逼挤的公共汽车上会很麻木,但整日浸泡在我妈的那一套理论里,我身处底层的包围之中,总是显得格外敏感。
  回到家里,我妈就紧张地问:“你的脸色不大好?不舒服吗?”
  “没什么呀,我自己没感觉。”
  “新的舞蹈俱乐部怎么样?教练好不好?同学们的水平怎么样……”
  “哦,不用操那么多心了,都还好。”我搪塞道。
  逃到自己的房间,我把门反锁好,又将台灯扭到最暗,把大衣口袋里的信掏出来,拿起笔筒里的小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往外掏信纸时,我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这是一张B5打印纸,上面的字也是打印出来的。
  爱爱:
  本想这回能在北京多住些日子,与你多见几面。不幸的是昨天马来西亚传来了家母重危的消息,因是严重的心脏疾患,恐难有回转可能。我是家中长子,常年奔走在外,难与母亲谋面。这回理应守在母亲的病床前,尽长子之孝道。我的外祖父是马来西亚华裔,当年南洋数一数二的橡胶大王。我母亲不顾外祖父的强烈反对,下嫁了我的父亲,一个普通的广东华侨的儿子,并拿出自己的私房钱,供父亲去美国攻读商学博士。我父亲是个商业奇才,学成归来不到五年的时间,就把外祖父的总资产翻倍。我父亲十分迷恋故土,热爱祖国。我该读小学时,他就把我送到了北京的伯父家。我在北京读完大学后,很想在音乐或影视方面发展。可我父亲却逼迫我去美国攻读商学博士,他说我是家中长子,理应承担起家庭的重任,也必须给下面的两位弟弟做出表率。现在我的一部分事业在北京,你不要担心我不回来。年关临近,即便母亲的病能够好转,因家中还有其他事务,我恐怕也得等到明年初春才能回来。因挂牵家母,今日心情沉重,不由回想起父辈的辉煌和浪漫,希望不会让你厌倦。好好保重,等我回来。
  梦辰即日
  “梦辰”!——这张洁白的平展的B5纸上,只有这两个字是用黑色水笔写成的,因此显得格外醒目,甚至有些刺眼。他的字不算很好,却流畅得风平浪静,像他的人一样恬淡笃定。“梦辰”,这两个如此浪漫的字,真是他的名字吗?我盯着这两个字看,越看越不像,到后来几乎认不得它们了。
  我将信纸折好,放在书桌上,双手紧紧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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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10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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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闭上眼睛,我的脑子乱成了一团麻,这张纸上说的话,好像是个虚构的传奇故事。“梦辰”若真是他的名字,对我似乎泄露得太轻易了。他为什么一直对天韵守口如瓶,对我却敞开防线?难道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真的要高出天韵吗?如果真是那样,一定高出很多很多。他不仅对我说出了他的名字,而且讲了他的家世。他绝不是因想起父辈的辉煌和浪漫而一时冲动,把自己的家世对我和盘托出的。那么,这封不寻常的短信,又寄托着怎样一个沉甸甸的期望呢……
  我又将信展开,仔细重读一遍。白纸黑字,字里行间的意思也非常明晰。右下角的“梦辰”两个字,就像他的一双眼睛,盯着我看,直到我有些不好意思,才把信放进信封,锁在抽屉里。我躺在床上,裹紧被子,关掉台灯,闭上眼睛,默念“梦辰”这两个字,竟然觉得非常顺口……
  这一夜,我虽然没有睡好,心里却洋溢着甜蜜。虽然我与他的前路不可预测,但他起码让我明白了:他是重视我的,他把爱情给了我。
  我没有浅薄到立即把“梦辰”这两个字告诉我妈,去显示李对我的真心。因为,除了这些,不会再有什么了。我妈是宁死也不叫我做情人的。我还是把这个美好的名字埋在心底吧,不论将来有什么苦难降临,只要它在我心里,我就会感到安全而温暖。不是有一首粤语老歌这样唱吗:“随时日在远飞,难舍弃,每次看见冷冬到访的你,每年冬天,温馨细腻……”只要我心里装着梦辰,这个孤独的冬天就会变得温馨细腻。
  星期一的中午,外面下起了小雪,雪花漫不经心地在空中飞散着,落在窗外干枯的大杨树枝上,很快就融化了。我坐在窗前,一边吃饭,一边望着外面飞舞的雪花出神。就在这时候,梦辰的司机打来了电话。“现在有空吗?请你现在来校门口一趟,他有东西要我交给你。”
  “什么东西?”我疑惑地问。
  “外面下雪了,别忘带把伞。”司机关注地叮嘱我,似乎没听到我的问话。
  放下电话,我心里积聚起巨大的疑团。现在的梦辰,已经身在马来西亚了,还有什么东西要送给我?该不是什么遗漏的礼物吧?还是又写了一封信?我赶紧用纸巾揩了揩嘴巴,就匆匆忙忙出了门。出了宿舍楼,才发现忘记带伞了,只好用脖子上的羊绒围巾包住了头。
  来到学校大门口,我看见了那辆熟悉的黑色奔驰。等我走近前,司机打开了车窗,里面的暖气就扑了出来。
  他递给我一个沉甸甸的牛皮纸信封,温和地说:“我把你转地方练舞的事跟他说了,也把你父母的意思跟他说了。他跟我说以后不要再接你了,要我把这点零钱交给你打的用。他还说冬天夜里冷,路上的人也少,一个女孩子坐公共汽车受罪又不安全。”
  司机这么说着,我感觉就是梦辰在对我娓娓叙说。“受罪”,这是个多么可亲的平民化字眼!我心里不由得升起一阵温暖。可很快我就清醒了,可以收他的礼物,但不可以收他的现金。这算什么呢?赤裸裸的钞票,虽然用一个牛皮纸信封装着!我忙将信封递进车窗,摇了摇头。
  司机不容商量地用手一挡,表示绝对不会再接过去。
  之后,他从记事本上撕下一张纸,写上一个电话号码,又递给我道:“他说如果你有事需要帮忙,就打这个电话找我。”
  之后,司机就关上车窗,车子一弯,驶上了大路。我站在原地怔了一会儿,这才把沉甸甸的信封和写着电话号码的纸片装进大衣口袋里。
  回到宿舍,剩下的半盆饭菜已经冷了,我也没有胃口接着吃。爬上床,拉起布帘子,我悄悄打开信封,把一沓钱抽出来。这是一百张一沓的百元钞票,银行的封条还没解开。一万块,竟然是给我坐出租车的零钱,要打多少年的出租车才能用完呀!
  我决定一分钱也不动,跟那条钻石项链一样,锁进抽屉里,一直留着,当成对他的一份思念。
  心里满载着他给予的爱情与关怀,即便是两相分离,日子也过得格外滑顺。我妈看我的生活平静,情绪稳定,以为我真的跟梦辰一刀两断了,心里也非常高兴,准备继续帮我联络与豪门公子接触的新渠道。
  转眼冬去春来,时光进入了一九九四年,我的心也跟着世界万物一起骚动起来。可随着树上的绿色越来越绿,马路旁的花坛里也多了几分新红,我的期待也渐渐变成了一种折磨。梦辰也该回来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音信?
  这个星期天,我妈买了第一茬的韭菜和新鲜猪肉,拌了饺子馅儿,叫我和我爸帮她包饺子,三个人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我妈忽然说起了天韵,她在我面前极少提到她的。
  “刘太太昨天打电话来,唉声叹气的,说天韵再过一两个月就要生产了,孩子的爸爸不知去向。刘太太还说,姓李的给天韵的钱花不完用不尽,可天韵过得可怜哪……刘太太的嗅觉还真灵敏,旁敲侧击问我爱爱知不知道姓李的去哪儿了,我一口就把她顶回去了,说我们爱爱不碰结过婚的男人。刘太太听了,有点不高兴。不高兴就不高兴!爱爱要不是跟她女儿交往一次,怎么可能半路杀出个姓李的?我现在想起来还后怕着呢,好在爱爱听话,跟他绝交了!”
  我爸不以为然地说:“你对刘太太说话应该婉转点儿。女儿归宿不好的人家都是很敏感的,你说那样的话不是刺激人家吗?再说,当初也是你自己求着刘太太,要天韵带爱爱出去见识见识的,怎么又反过来怪人家呢?”
  “按说呢,我那样说话是不大合适。但她旁敲侧击问咱们爱爱知不知道姓李的消息,这,就合适了吗?她不怕我敏感吗?谁希望自己的女儿跟一个有妇之夫交往呀……对了,刘太太还说姓李的不光养着天韵一个情人,以前在马来西亚跟美国都养过!我也挺可怜天韵的,大着肚子,住在一个四合院里,虽然有两三个佣人使着,吃得好穿得好,就是不能跟李一块儿抛头露面!豪门公子家规严着呢,出席任何重要场合都是带原配。并且豪门公子是绝对容不得女人偷情的,要是偷情被发现,就得像狗一样被赶出家门……”
  实在听不下去了!我觉得我妈的这些话俗不可耐,像大山一样朝我压过来,压得我喘不过气。我谎称口渴,逃出厨房,倒了一杯水,来到了客厅的阳台上。
  《红楼梦》中,贾琏偷情被王熙凤发现,闹到贾母面前,贾母大概说了这么一句话,哪个年轻爷们不跟偷腥猫似的?凤丫头这是吃醋啦。王熙凤听罢,不好意思地笑了。——每每看到这一段,我总会感到不可思议。也许,这不可思议的根源,就在于我的身份、我的骨子里是个平民吧?也许在豪门贵族看来,这完全是顺理成章的?难道梦辰也是另一个贾琏?难道豪门公子的爱情一定要分配成若干份,分给不同的女人?一定是这样吗?
  一家三口坐在一块儿吃饺子时,我妈每碰到包成小鱼形状的,就用筷子夹起来,在她调制的美味酱料里蘸蘸,放在我碗里。可能北方长大的人小时候大都吃过妈妈包的小鱼状饺子。就是在包的时候,把饺子皮对接处捏成狗牙边,再把一头捏扁像个鱼尾巴,一个小鱼饺子就做成了。——自从我上初中以来,就没再吃过小鱼饺子了。这次又品尝起属于童年的幸福,心头不仅感慨万千。正如人家说的,我们就是活到八十岁,在父母眼里还是个孩子吧。只要不是精神有问题的,每个母亲都是极爱极爱自己的孩子的,尽管每个母亲爱的方式都不一样。我妈这回又包了小鱼饺子给我吃,一定是有深意的。
  果然,我妈很快就委婉地对我说:“爱爱,上次我跟豪门外围太太们打牌,钱太太又帮我牵了一条线。钱太太有个远房外甥,去年在北大读完研究生,一直没有固定女朋友。钱太太说他现在虽然还不是豪门子弟,但很快就会是了。他外公在瑞士富可敌国,现在已经老迈多病,熬不了几年了。他外公只生他妈一个女儿,并且她妈年轻守寡,一直没再嫁,将来的遗产还不肯定是他的了?钱太太还说呀,可惜她生了两个儿子,要是有个女儿,真舍不得把这桩好姻缘让给爱爱……我把爱爱的照片给了钱太太一张。”
  “不是我给你泼冷水!姻缘这种东西,最是可遇不可求的。你总是对爱爱的将来抱这么大幻想,小心到时候幻想破灭,连你自己都吃不消。人家豪门公子还由得你去挑?如果到头来,没有一个看得上咱爱爱,你想想,这会对爱爱打击多大?我看医院刚分来那个儿科医生就挺不错,人聪明,好心肠,工作又卖力,将来肯定成大气候。”我爸不以为然。
  “好了好了,你又来了!我告诉你,在爱爱大学毕业之前,什么医生、教师、政府职之类的小人物呀,免谈!婚姻这事,事在人为!不像医生治病,该死的人神医也治不活!爱爱先天条件不错,加上后天的艺术修养、温柔性格,我就不信没有一个豪门公子看上她……”
  看来我妈很快要进入程序,为我牵线搭桥,与那个准豪门公子接触了。我很害怕,甚至可以说很恐惧。我觉得我还是一只翅膀没有长成的小鸟,无法挣脱我妈的控制。宁死抵抗?住在学校里不再回家?这显然等于把她的心撕碎!她是个要强的女人,是个达不到目的就会痛悔一辈子的女人。如果我——她的亲生女儿把她的梦撕破了,可能会使她感到痛不欲生!可是,如果依了她,与另外的男人交往,那么,我又该把梦辰放在什么地方呢?也许,最后的最后,我与梦辰的结果肯定是悲惨的。可是,起码在眼前,我还不忍放弃他,也根本没有与别的男人交往的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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