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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漓一怔,“有什么奇怪的?”
“没有阿九的味道。”阿狸一脸的嫌弃。
“这是本宫手下回的,她只说了句知道了便没只言片语了。”殷漓状似随意地说道。
阿狸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殷漓郁闷地一撇嘴,长腿一伸,把阿狸直接踹出了马车,“去,跟燕书骑马去,看到你就心烦。”
燕书对突如其来的不明物伸手接住,低头一看,阿狸一脸委屈地看着他,一爪子揉着头,一爪子指指马车。
燕书失笑,安慰地摸摸它的头,“你要理解爷。”
阿狸勉为其难地点点头,转身坐在燕书身前,抬头以四十五度的忧伤角度看着天空。
晚上用饭的时候,殷漓看阿狸没心没肺地正吃得欢,一点也不介意沐向晚不理它的事,就跟那个没心没肺的臭丫头一个德行。转首吩咐燕书,“去取点巴豆来。”
燕书虽然疑惑,但还是起身去了。
正在扒饭的阿狸猛地抬头,对上殷漓那淡幽幽的目光。已经有点微热的天气,居然还打了个寒颤。警惕地看着他,双爪子抱起碗,小心地挪啊挪,远离了殷漓。
燕书去厨房要了半碗巴豆来,“爷,这客栈厨房里的巴豆不多,就这么点,属下全要来了。”
殷漓看了一眼,伸手取了两颗放在手里震成粉末,在众人目瞪口呆下光明正大地撒在阿狸正在吃饭的碗里。对上阿狸那不可思议的目光淡淡地吩咐道,“吃下去。”
众人嘴角抽搐,都无比同情地看着阿狸,它这是怎么得罪爷了啊?
阿狸炸毛了,跳到桌子上,对着殷漓愤怒而激动地比划着,“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本宫就欺你了如何?你不吃下去的话,本宫就把你的毛剪光。”殷漓淡淡地勾唇一笑,懒懒地威胁道。而后还好心地补了一句,“放心,这点量拉不死你,顶多让你虚脱一下。”
阿狸气噎了,可怜兮兮的目光朝四周看了一圈。
这家客栈被他们包下了,所以四周都是殷漓的随从手下。众人十分同情被殷漓欺负的阿狸,又畏惧地看看殷漓,不敢求情。
燕书有些不忍心,“爷……您看……”
“或者你代替它把这半碗都吃下去?”殷漓淡淡地打断他。
燕书嘴角狠狠一抽,低头看看自己手里那半碗巴豆,突然觉得烫手,恨不得扔掉。爱莫能助地看了阿狸一眼。
阿狸一脸悲愤瞪了殷漓一会,忍辱负重、视死如归地一口气把碗里仅剩不多的饭全扒进了肚子里,然后一副等着被判死刑的模样。
殷漓浅笑盈盈地看着阿狸,等待着它的反应。
众人集体无语,爷这是什么癖好啊?
没过一会,阿狸突然捂着肚子跳下桌,飞一般地冲了出去。
殷漓淡笑,“燕书,跟上去。处理干净了再送到房间里来。”
说完,站起身,走上楼回房。
阿狸被清洗了三次才被送回房,全身湿漉漉的,整个身形缩小了一倍。殷漓撇了它一眼,眼带嫌弃地道,“真丑!”
阿狸已经拉得没力气再反驳了,有气无力地缩在椅子上。抬抬眼皮没什么力道地瞪了他一眼,又继续闭目养神。
殷漓起身走过来,伸手放在它头上。阿狸身上开始冒烟,不一会,全身又蓬松可爱起来了。
殷漓一把拎起它丢到书桌上,自己在一旁坐下。捡起一本书闲闲地翻着,头也不抬地说道,“继续给你的主子写信,说你生病了,很严重。她若还不回,本宫就再折腾你。什么时候回了,什么时候停止。本宫倒要看看,那个臭丫头能无动于衷到什么时候。”
阿狸已经生不出什么反抗之心了,反正到最后,结果还是不会变的。索性就不自讨苦吃反抗了。乖乖地抓起笔,想了想,在纸上画了起来。
信发出去的第六天,追风回来,还是没有回信。殷漓阴森森地对阿狸笑了一下,接下来,阿狸三天没敢睡觉。
追风送完阿狸的第三封信回来,他们已经在殷国的殷都了。
殷都太子府,殷漓看着追风带回来的消息,目光凉凉地看了阿狸一眼,“你确定,她真的是你的主人?”
阿狸非常坚定地点点头。
殷漓刚还要说什么,燕北如幽灵般地飘进来,“爷,蜀京消息,沐五小姐三日前命丧火海。”
“啪!”一声碎响,殷漓手中的茶盏落碎在地,一杯茶水全溅在衣摆。他却毫无察觉般,愣愣地盯着燕北,“你说什么?”
沐向晚一怔,“你爷爷?找我?”
“嗯。”火红抱着膝盖,歪着头,眼睛微亮地看着沐向晚,“九少可还记得,我们小时候是见过的。”
小时候见过?不是上次在天山上见过一次吗?她还挑战她来着,可那次她应该没认出来她才对。沐向晚想了想,“我记得以前是去过火家医治过老家主,但对你没印象。”
火红想起什么感激地笑了笑,“你当初带着重伤来给爷爷医治,完了之后就急匆匆地赶回去疗伤,当然不会注意到我了。”
沐向晚一怔,转头看她,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我当时受伤了?”
当初火家应该没人知晓,哪怕武功不错的火家主。可火红那时也不过是个孩子,是如何知晓当时她身受重伤的?
“是爷爷告诉我的。”火红提起爷爷有些黯然,应该是想起他们家的灭门惨案。
沐向晚有些意外,当初那个刚从鬼门关走回来、根本就还没清醒的老头是怎么知道她有伤在身的?
看着沐向晚怀疑的目光,火红笑了笑,“你也许不知道,我爷爷虽然接管了家传祖业,但最感兴趣的却是医药。他年轻的时候,私下自学了不少,还经常易容出去偷偷地行医。”
“他的医术,虽然比不上你,但是比一般的大夫绝对强多了。所以,他很清楚能治好他的雪龙胆,根本不是你所说的一味平常草药,而是冰川深处雪蛟的胆。”
沐向晚微微挑眉惊讶,没想到火家老家主居然也是个大夫,那怎么以前一点痕迹都没有。不过,以前跟火老家主接触也不多。
想起什么,火红有些抱歉,“而我爹爹却对你的话信以为真,以为那雪龙胆是一味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药草。所以,待你拿了一万诊金离开后直骂你黑心。可爷爷知道后却气得捶床,说雪龙胆何止万金,就是万座城池也买不到。然后,就跟我们解释了能医治好他的雪龙胆是何物。”
顿了一下,“爹爹知晓真相后,大惊之下也很不解,问爷爷一向唯利是图的你,如何会舍命取雪龙胆来救爷爷。因为爹爹也知道,若能战胜雪蛟、取到雪龙胆,就算武功再高强,就算有神雕相助,不死也得重伤。更何况,当初还是个孩子的你。”
说到这里火红的眼底流转着钦佩,“爷爷说你是为了报恩。说以前他去沙漠走商的时候,碰到你跟一个小男孩。那个小男孩当初快死了,是爷爷送了一口水给他喝,才让他活过来,你因此感恩在心,才不惜以命相报。”
说着,语气里有些感慨,“爷爷当初随手的滴水之恩,却不想会得你涌泉相报。那次要不是你,爷爷绝对去了。爹爹听闻后羞愧不已,一直想找你道歉跟道谢来着,可惜你来去无踪,一直未能如愿……”
火红的眼底泛起了泪光,“这次火家无端遭受这灭门之灾,毫无防备。匆忙之下爷爷拼死安排我带着配方逃离,让我来找你。临前交代,让我帮他跟你说句谢谢跟抱歉。并说,这世上谁都不可信,唯独你……”
说到最后,家破人亡后、一直撑着,从不敢脆弱过的火红泣不成声。
似乎是上天听到了他的祈求,她真的出现了。她半躺在树上假寐,果然跟传说中的一样潇洒不羁。他躲在草丛里,大气不敢出。
他心跳如雷,紧张得汗都出来了!他要不要去见她?她能认出他来吗?能认出他是当初那个漂亮的小女孩吗?
在他终于鼓起勇气、下定决心去跟她相认的时候,一个男子突然出现在她身边。那样熟稔的神态、那样自然的动作,她眼都不睁就知道是谁。
后来他们说了什么,他什么都听不见。耳朵里“嗡嗡嗡”的声音,整个世界好像消失了一样。直到,那男子试图亲她!他才怒起!他才喊叫!
他多么紧张她望过来的第一眼,会不会眼睛一亮,认出是他?可是,没有!她清淡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绪。她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来到了他的身边,抽掉了他腰间的剑。并且,拿着剑抵着他的咽喉。
那时候,他看着她那毫无情绪的眼睛,他突然惊慌失措!怎么办?她不记得他了!她把给他给忘了!
他尖叫,他大喊,他落荒而逃!
他逃回家里,逃进水里,等着那窒息的感觉铺天盖地地涌向自己。阿九,来救我!快来救我!我们重新认识!
可是,直到自己昏厥过去,她都没有来。
睁开眼,见哥哥不满地瞪自己。说沐浴还能晕厥过去,差点淹死。他只是笑,说下次会小心。然后他看着窗外的明月,轻轻地说,九少来了。
然后,他们的计划就启动了。
他淡淡地看着她凭空出现救她的丫鬟,淡淡地看着她放过那黑衣女子,淡淡地看着她不屑世俗眼光……直到,母亲说她是他的夫人。那一刻,他那死去的心又猛地激烈地跳起来了!
可以吗?真的可以吗?可以就此套住她吗?他可以是她身边的人吗?他激动得全身都在颤抖。他的心告诉他,他一定要抓住机会!那样,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陪她进陵墓,就可以像个男人一样保护她。即便,她可能不需要。
所以,当她的丫鬟说不算数的时候,自己急吼吼地说昨日的算不算。他不要羞耻了,也不要什么尊严了。他只要能留下她,或者,让他留在她身边。
可是,她身边的那男子说他是她的未婚夫。那时候,从头凉到脚,他听见了自己那坚强拼凑好的心又碎了一次。
当有人说还有两个人也是她未婚夫的时候,他又气又喜。所以,他才会有那般说词。还好,她还不是任何人的,那男子只是帮她推脱。
可是,她看他的目光好凉,还有那么一丝不耐烦。他用力咬着唇,不让伤心溢出来。手里的剑,还有她的温度。他唯一的幸福,就是那似有若无的感觉。他紧紧攥在手里,死都不放手。
母亲如愿地把她请入了府,听着她的事迹,其实他都知道。没人比他更清楚她的点点滴滴,就是因为清楚,他才这样不可救药地陷了下去。
他看见她身边的男子对她欣赏,所以,他没阻止他陪她进去。最起码,他会护着她。最起码,在那里面,自己能解决他!
可是,哥哥不知何时察觉了自己的意图,在自己偷偷潜进去时,打晕了自己。
而后的几天里,限制了他的行动。他着急,他生气,他大声质问母亲,你明明说了不会有事的!可为什么她还没有出来?!
家里人都不理他,他想过无数办法,甚至绝食,哥哥也不肯放了他。直到,无尘公子打进来,他才趁乱逃了出来。
跑到了陵墓前,看到母亲跟哥哥都受了伤,他又不能放着不管……待看到她出来,他想冲上去,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资格。
她那身狼狈、她那身血迹,是自己亲手造成的!是他亲自设的计谋,送她进去的!他远远地看着,呆呆地看着,他以后就只能这么看着她吧?没关系,只要她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锦书看着手里破碎的玉佩,就像自己那颗破碎的心,都是自己亲手摔碎的。她不会原谅自己了吧?甚至连友好都做不到了吧?
站在不远处的锦时,看着锦书低垂着头,眼泪一滴一滴打在手中玉佩上,轻叹一声。走过去把他捡到的那块按放在中心的空缺里,“这样,就完整了。”
殷漓定睛一看,果然看见那女子剑逼到千乐面前却突然偏离了方向,紧随着挥出的左掌心泛着不易察觉的黑气。
黑衣女子换招太快,千乐只来得及抬眼,那掌心已经近在眼前!只来得及一闭眼,懊恼,中计了!
电光火石之间,突然一道白影从两人身边闪过。众人定睛一下,一白衣公子带着千乐“咻”地一下子退开,并同时打出一掌,迎上那黑衣女子气势汹汹的掌力,直接把她给掀飞了。
那气息磅礴得传到了每个角落,让很多在场高手震惊,更让坐在一旁观看的锦夫人猛地站起。
这熟悉的气息……千乐心中一喜,睁开眼转头一看,带着她轻盈落在擂台上的人果然是……刚刚经历了一番生死,眼眶顿时一热,“主子!”
沐向晚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也没过多责备,“做事要量力而行。”
“是!”千乐吸吸鼻子,刚刚若不是小姐在,她可能就遭毒手了。
被掀飞的黑衣女子半路翻了个身落在了台下,毫无损伤,看来对方并没有伤她之意。可刚刚自己掌心的毒气,难道她察觉出来了?“阁下这是何意,要挑战也要等在下打完这一场先。况且……”
上下看了一眼沐向晚,“打擂台的只要求是女子吧?”
沐向晚清淡的眼看不出情绪地望向她,“擂台规矩,不得伤人性命。我还想问阁下为何要下杀手?”
“在下刚刚那杀招只是虚招,相信在场的都看出来了,我只是想用掌力送她下台而已。”黑衣女子抬眸看向沐向晚,眼瞳一缩,这人……“连伤她的打算都没有,何况伤她性命?”
众人都微微点头,一开始都以为是黑衣女子被惹火了,后来看见她剑尖偏离,才松了口气。可突然飞出来的沐向晚,并且这一番说词,让人都不解地看着她。
“是吗?”沐向晚淡淡一笑,突然身影一晃。在谁都没反应过来之时,就已经扣住了黑衣女子的左手腕。往上一翻,手下微用力,黑衣女子那白净的手掌心突然黑气翻滚!“那这又是什么?”
黑衣女子一惊,睁大眼睛看着身边的沐向晚。她什么时候靠近自己身边的?!而且自己现在还不能动,内息还被她控制得调出来了!是她!看来果然是她!
众人大惊!之前都没发现这黑衣女子居然暗藏了黑招!而且,这黑气是什么?锦夫人这时上前问出了大家都好奇的问题,“敢问这位公子,这掌心的黑气是什么?”
沐向晚见黑衣女子紧抿着唇,沉着脸,眼黑黝黝地看着自己。淡淡地放开她,往擂台上走,“这是西域巫竺黑婆的独门掌法,中掌者一个月内,就会老死。”
“老死?”锦夫人皱皱眉,“什么意思?”
“就是说,不论多大年龄的人,哪怕是幼儿。一个月内,体内所有的机能迅速衰竭。直到……”沐向晚的脚步稍顿了下,语气带了点不明显的讽刺,“寿终正寝。”
“那意思不就是说,人的一生缩短成了一个月。”锦夫人有些不可思议,“这让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天天老去,比一招毙命还要残忍!”
浮在海岸线上翻滚的晚霞,若隐若现着正在潜入海底的落日。落日额余辉映衬的霞光万丈,绚烂了整个沧都。那气势恢宏得,如迅速包围太子府的海禁军。
铿锵有力的脚步声,禁军层层退开,让出一条道。一武将模样的男子步幅沉稳地走到太子府门前,鹰勾眼冷沉地看着缓缓从府中走出来的海国太子——海香。
海香淡淡地扫了一眼包围他府邸的禁军,“三弟这是何意?”
那声音虽然淡淡,却自有一种无形的威压,让对方眼睛微眯了一下。“父皇命我等来捉拿九少及其相关人员。”
海香明显一愣,随即沉声道,“为何?”
海三皇子——海冶面无表情地道,“大哥应该心知肚明才对。”
海香一皱眉,“还请三弟言明。”
海冶看着海香那不似作假的神情,以及坦荡的气度,眼中的疑惑一闪而过。沉吟了一会,“父皇刚刚突然吐血昏迷不醒……”
“怎么回事?”一听海皇出事,海香立马冲上来急问,“父皇昨日不是好了吗?”
海冶盯着海香眼里那真情实意的着急跟担忧,皱眉,“经太医检查,是因为九少之前用的是狼虎之药,让父皇回光返照,一下子跟痊愈了一样。其实是损耗底子,换得表面康复的假象。”
顿了一下,声音跟表情一样没有情绪,“太医都明白的问题,九少会不明白?她会胡乱用狼虎之药?所以,还请大哥去给父皇一个交代。毕竟……”
海冶不放过海香脸上眼底一丝情绪,“这九少,可是大哥请来的。”
海香眉宇一拧,跟身边的人道,“去请九少出来!”
“是!”身边管家模样的人立马跑去府内了,没一会就慌慌张张地跑回来。快速看了一眼立在门外的海冶,垂眼回禀,“殿……殿下,九少……九少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海香一惊。
海冶眼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嘲讽,冷哼一声,“大哥何必装模作样?还是请吧。”
海香本还想问管家话,听到海冶这么说,脸色一凝,眼眸泛冷,“不知三弟何出此言?”
海冶薄唇微勾,让那刀刻般的脸终于有了一丝讽刺的神情,“九少神医之名响彻天下,岂会连宫里的御医都不如?若不是大哥暗中授意……”
轻哼一声,“大哥真是打得好算盘,把罪名推在谁都无可奈何的九少身上。若是父皇一倒,那大哥便是名正言顺的……”
“放肆!”海香眼中浮起怒气,打断他,“本宫身为东宫太子,何须多此一举,遭人诟病?”
“之前你处理东部海啸一事的做法有欠妥当,让父皇不满意,说你还有待磨砺。所以,你怕父皇会反悔,就迫不及待了吧。”海冶冷幽幽地说道。
“这只是你的猜测。”海香看不出心虚和慌乱。
海冶像是没了耐心,微微一侧身,“是不是猜测父皇自会定夺,请吧。”
海香没动,皱眉问道,“父皇既然昏迷不醒,如何命你前来?”
海冶却避开他的问题没有回答,“大哥别逼我动手才好,免得伤了兄弟情分。”
沐向晚见他认认真真跟她商量的语气,噗嗤一下笑了。敢情他还惦记着这事呢!他这是有多讨厌女人啊?
殷漓见雨过天晴了,摸摸额头,厄,好像有些冷汗?呼,他怎么有一种被吓出一身冷汗的感觉?这太荒唐了!地动山摇他没变色过,千军万马他也不曾放在眼里。怎么臭丫头一个小小的不高兴,简直让他有心惊肉跳的感觉。唔,以后绝对不能惹臭丫头不高兴了,太吓人了!
转眼看到沐向晚兴致缺缺地看着下面众女子的议论,轻笑,“你这个正主儿怎么不下去?”
沐向晚斜眼睨他,见他老神在在地也倚在一旁,“那你怎么还不回前院?”
殷漓无趣地撇撇嘴,“跟那一帮酸儒武夫在一块多无趣。”
“那你还问我。”沐向晚淡淡地说道,说完又倚着闭目养神。
殷漓看着沐向晚静静地倚坐在那,姿态安然中透着一种随遇而安的洒脱。似有若无的气息浅浅淡淡地浮动着,周身好像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辉。阳光透过枝叶细碎的落在她那如玉的脸上,不施粉黛。纯真的美好,一尘不染。
“挽儿。”殷漓看痴了,不自觉渐渐俯身靠近她。看着她那小巧可爱的娇嫩莹润的樱唇,无意识地吞了下口水。
沐向晚心中一动,眼睫一颤。倒是第一次听到他这么唤她,他不是一向恶声恶气地叫她臭丫头吗?好像有多大怨仇似的。不就是在蜀京没被他看出破绽嘛,至于这么惦记着么?幼稚的家伙。沐向晚微微好笑,睁开眼,“做什么?”
这家伙离自己这么近做什么?沐向晚微微皱眉。她就纳闷了,自己为什么就不排斥他的气息呢。
殷漓看到她皱眉,立马清醒过来,猛地后退少许,听到下方亭中女子的议论,随手逮了个问题,“那个倚楼是个什么样的人?”
“倚楼?”沐向晚微怔,情绪似乎有些飘远,“你看到他难道没有自然而然地想到蓝天白云么?他是一个很干净的人,干净得连七情六欲都没有。”
“七情六欲都没有?”殷漓一愣,“那还是人吗?岂不是行尸走肉?”
沐向晚淡淡地摇头,目光幽幽地看着远方,“不,他有很认真地活着,只是纯粹地活着。无欲无求、无爱无恨。”
转首对殷漓笑了一下,“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只狼正在啃咬他的腿。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温淡地微笑着。眼神很空,没有感觉没有情绪。”
殷漓怔了怔,他倒没想到那个看上去那么干净温淡,在商场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男子居然有过那样的经历,似乎是个连悲伤都不敢亵渎的故事。
沐向晚轻笑一声,她怎么会好好地跟这个大家伙说起这些事呢。这人……沐向晚看了看殷漓,好像有让她不设防的本事。微微扬了扬唇角,“你还不去前院?一会白隐估计要找你了。若是被他逮住你偷偷来后院那就尴尬了。”
殷漓见时辰也差不多了,点点头,“那你别睡着了,小心受寒。我先过去了,估计一会就开宴了。”
沐向晚点点头。
殷漓不放心地看了看沐向晚,才闪身离去。
“不是吧,月十三的武器就是它?”花弄影瞪大眼,“那干嘛要卖掉啊?”
蜀也端至嘴边的茶停顿了没喝,转眼望向楼无尘。
楼无尘倒微微一笑,“人家只是说曾经用过,但是并没有说它就是月十三的武器。”
花弄影点点头,“就是说嘛!一般武器都是武者的第二条性命了,怎么可能轻易舍弃。这东西我记得以前好像是在殷国皇室的。”
“应该是以前落日城城庆的时候,殷国皇室送的贺礼吧。”楼无尘点点头,猜测道。“那一次,三国的使者都去过了,也是顺便摸底的。”
蜀也和花弄影了然的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千乐望向沐向晚,沐向晚眨了下眼,睫毛轻颤了下,表情如常。
雪吟非常满意众人的反应,润润声音说道,“第三件拍卖品霜月剑底价一万两白银,每次加价不低于一千两白银。拍卖开始!”
“一万五千两!”立马有人吼出。
“一万八千两!”不甘示弱的。
“两万两!”
“两万五千两!”
“两万八千两!”
可能是因为牵扯到水月公子,那些感兴趣的人个个喊的面红耳赤,互不相让。等到价钱上至十万两的时候,花弄影看看蜀也,见他点点头,立马跳起来。
“十一万两!”
“十一万五千两!”有人紧随其后。
“十二万两!”需要这把剑的人还不少。
渐渐地,都是几个包厢内在喊,大堂内的人倒是销声匿迹了。
“十五万两!”
“十八万两!”
“二十万两!”
“二十二万两!”
殷漓扬眉,看向燕南,“怎么不喊了。”
燕南迟疑了一下,“对方好像是蜀国那战神七皇子蜀也。”
“那又如何?”殷漓不以为意。
“嘿嘿,爷,属下只是觉得这不是最好的,这才第三件拍卖品不是?”
“东西好不好不重要,适合自己就行。”殷漓懒懒的说了句,伸了个懒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眼神幽幽,“这剑本宫耍过,当时没觉得怎样。可能当时年龄还小,没觉得多厉害!后来被父皇送给落日城城主了,没想到被他使出了那般威力。随你吧,你喜欢就继续。”
“是!爷!属下明白!”
“螺儿怎么不喊了?”海香疑惑的望向海螺。
海螺撇撇嘴,“我的银子可没那么多,还得留着银子买后面的好东西呢。”
海香笑了,“东海是世上最富有的地方,怎么会没银子。”
海螺不爽的嘟嘟嘴,“东海是东海,我是我。”
“好吧!你高兴就好。”海香无奈的笑笑。
“三十万两一次!三十万两两次!三十万两三次!成交!”雪吟微微一笑,高声宣布这一件拍卖品被拍定。“第三件拍卖品霜月剑由三一零号贵宾以三十万两白银所得。一会盛世的相关人员会去与您接洽交易,请您稍候!”
“是,属下也觉得有异,便去查探这个奶娘的身世。”殷漓注意到燕北对沐向晚的态度,已经跟对他的无异,满意地扬了扬唇角。
转头听燕北继续说道,“原来这奶娘是苏家小姐送的,而这个苏家小姐是帝都大学士府的三少夫人。所以,苏府才不敢怠慢。”
苏家果然有问题!沐向晚跟殷漓相视一眼。
“而且,据说这个奶娘很懂分寸。除了跟苏府少爷亲厚些,并无出格之处。而苏家夫妇本就是随和醇厚之人,所以,倒相安无事。”
“你是如何怀疑这个苏家少爷是六皇子的?”就算苏府跟大学士府有关联,可光凭这一点还证明不了苏澈就是六皇子。
“属下在苏家奶娘的葬礼上,看见跟在苏家小姐身边的丫鬟看武状元的眼神很不一样。属下便特意注意了一下,并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后来属下跟踪她们回帝都,发现那丫鬟居然是借家中老人过大寿、跟皇上请示回家省亲的瑾妃娘娘!”
“瑾妃?”殷漓跟沐向晚都有些诧异,没想到她居然亲自前往。看来,臭丫头之前一番推测或许没有错。
“可有去证实?”
燕北点头,“属下收到爷的吩咐之后,立刻把武状元从小到大,事无巨细地都查了一遍。发现他的成长没有可疑之处,只有他的出生之时,可能存在问题。”
殷漓挑眉,眼神明显在问,什么问题。
燕北便继续说道,“苏夫人怀胎七月的时候,苏家在帝都的生意突然出了些纰漏,那苏员外不得不在帝都周旋。而属下调查过当年的情况,发现他有被人拖住的嫌疑。属下怕打草惊蛇,一时间便没去确认那嫌疑。”
说到这里,燕北看了看殷漓,见他对自己的做法没有不满。
“而在昌和县的苏家,已经出嫁的苏家小姐陪在苏夫人身边。那胎象一向稳定的苏夫人,居然提前生产了。生产时大出血,昏迷了半个多月。待苏员外回到家中后,才救醒过来。”
“属下暗探过当时替苏夫人保胎的大夫跟接生的稳婆,发现那大夫在苏澈出生的同年离开了昌和县。而那两个稳婆,则在那不久之后相继意外去世了。”
燕北想了想,“还有个异象就是,那七月出生的苏澈居然比足月出生的孩子还要大。苏员外一开始因为焦心其夫人的情况,倒是没注意。等察觉奇怪的时候,苏家小姐说因为她请的奶娘好,苏员外就没多想。”
“其后,苏澈的成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就是从小爱习武,据说因为自己长得清秀,特意留了胡子显得粗犷威武些。”
燕北想起殷漓曾交代他查苏澈身边熟悉的人,“至于相熟之人,除了父母跟奶娘,从小陪他一块长大的有个侍从,叫苏贵。”
“属下特意去查过这个苏贵,得知他原本是千佛寺的弟子,因苏澈小时候随母亲去千佛寺上香而结识。”
“苏夫人看自己儿子难得有个玩得来的玩伴,便问了这个小和尚的来处,得知是千佛寺收养的孤儿,便提出了为他还俗的想法。千佛寺征求过小和尚,见他同意便让他跟苏夫人去了苏府,并取名苏贵。”
殷漓环视了一圈,发现四周都是差不多的环境,摸摸下巴颔首,“想要发现端倪入阵,这不仅需要智慧,还需要勇气。只怕很多人都会忽略,难怪那么多年,都没人发现这山中的异常。”
“也不尽然。估计发现的人已经走入了阵眼之中,永远出不来了。”沐向晚摇摇头,顿了顿,兴味地笑笑,“如此看来,这个北冥家族,十有八九是在这山中了。”
殷漓一顿,瞬间明白,“臭丫头的意思是,这个家族就在这阵眼九九归一的一字里?”
沐向晚点头,“极有可能,那个家族所在地,就是生门。他们有意隐世,自然不会让外人把消息带出去。闯进去的外人,不管生死,都要终身留在那里。那于外界来说,那闯进去的人算是消失了,与死无异。这也就是所谓的死门。”
“也不知道是哪位前辈高人竟如此大的手笔,用这么一大座山做阵。”殷漓神情有些感叹,瞬间来兴趣了,“那爷偏要进去溜达一圈再出来。”
沐向晚看着殷漓那狂妄样莞尔,“那我就舍命陪君子吧。”
殷漓笑,“你自然要的。你若不去,我绑你也要绑着你陪我去。”
沐向晚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就你,绑得了我?”
说完转身抬步,殷漓随其身旁,两人往山林深处走去。
“唔,臭丫头,要不我们哪天打一架,看看凤舞九天跟凤啸九天谁更胜一筹?”殷漓满是兴趣的语气。
“没兴趣。”沐向晚拒绝地没有一丝犹豫。
“……”殷漓一噎,转而挑衅,“九少这是怕输?”
“我怕谁也不会怕一只大猫。”沐向晚语气淡淡,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斗嘴失败的殷漓转移话题,“臭丫头,你说我们若是进去了真出不来了是不是也不错?不问世事,逍遥于山水之间。”
“怎么,你想做人家的压寨小相公吗?”沐向晚淡而无波的语气却藏着戏谑。
“……臭丫头,你再这么可恶我就扛你回去做压寨夫人!”殷漓咬牙切齿,不解风情的臭丫头,听不出自己弦外之音就罢了,还扭曲他的意思。自己是不是不该再这么顺着她,直接敲晕扛回去算了?
沐向晚倒是很乐于看殷漓的跳脚,笑盈盈地侧首看了他一眼,“你啥时候成山大王了?”
殷漓看着她那恬静的侧脸,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刚冒出的强硬想法又心软了下去。他喜欢看她这么清澈的样子,没有阴霾。摸摸鼻子,突然发现自己好没出息,小声嘀咕,“若是你愿意做压寨夫人,我去做山大王也不错……”
“嘘!”沐向晚突然停住拦住他,凝眉倾听的模样,似乎没听见他的小声嘀咕。
殷漓也用上内力倾听了一会,眯眼,“前方有人在厮杀。”
“两个人!”两人异口同声地相视一眼。
沐向晚淡淡撇开眼,殷漓轻笑一声,也不招呼地伸手揽上沐向晚的腰,不由分说地揽着她向前方像流星一般地飞去。
待他们悄无声音地落在一棵茂密的大树之中时,沐向晚目光凉凉地看了一眼还搂着她腰间的手,再淡淡地看着殷漓。
一旁的小孩父母这才反应过来,冲上前来连连跟殷漓道谢。
殷漓眼底染上笑意,看了看那个自称属下的少年,然后对小孩父母还算温和地道,“看好小孩,别再让他乱跑了。”
“是是是!草民遵命!谢谢太子殿下!谢谢太子殿下!……”那夫妻俩连连感激,并让自己的小孩慎重地谢过殷漓,才再回到人群中去。
殷漓似笑非笑地看着那黑衣少年,“回来了?”
黑衣少年扬起一张平凡的脸笑了下,然后垂首恭敬地道,“是,让爷久等了。”
殷漓压制住嘴角的笑意,走向望江楼内。路过少年身边的时候,微不可闻的声音带着明显愉悦的笑意,“调皮!”
垂首躬身的少年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跟着殷漓进了望江楼。
还跪在地的信使这才劫后余生般地爬起来,骑上马,快速地离去了。寂静的大街这才缓缓地响起了各种声音。
“呀!那就是太子殿下吗?恍若天人一般。”
“谁说太子殿下嚣张跋扈啊?那么亲和高贵的人怎么会?”
“就是!太子殿下那么好,居然屈尊降贵亲自救平民百姓!哪个皇孙贵族能做到?”
“对啊!真是传言害死人!”
殷漓听着外面的议论纷纷,微微好笑地摇头。转首看着跟进来的黑衣少年,伸出手,“过来。”
少年走到他跟前,抬首一笑,“爷,有何吩咐?”
殷漓没好气地屈指轻敲了一下他的额头,气笑不是,“爷?很好玩?”
说完,就揭他脸色的面具。
少年站着不动让他揭,眼眸扫了一眼窗外,“顺手而已。”
“传言是好是坏,都动不了我分毫。不用理会。”殷漓无所谓地摇摇头,轻轻地揭开他的面具,露出他熟悉的容颜,可却皱眉,“是不是又好几天没好好休息?眼底都黑了一圈。”
沐向晚摸摸眼底,“有吗?我倒没觉得疲惫。”
殷漓没好气地瞪她,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回府,睡觉!”
沐向晚拉住他,“大白天的睡什么觉?再说,使者一会就入城了。我来的时候有看见,他们已经到了城外的送君亭,想必一会就到。”
“他们到他们的,与我们何干?”殷漓执意拉她回去。
沐向晚没办法,被他拽着走,“怎么没关系?那么多美人,可全是冲着你来的。”
殷漓一顿,回头嘴角含笑地看了她半晌。看得沐向晚心里发毛的时候突然认真起来,样子像是在承诺,“放心,我不会跟她们联姻的。”
闻言,沐向晚顿时觉得心里莫名一松,却无端有种被人看穿的尴尬。不太自然地摸摸鼻子,“我有什么放不放心的……”
话还没落音,殷漓已经轻笑地揽上她的腰身,抱着她直接从窗口飞了出去,“好了,我们回家再说。”
回家?沐向晚怔了怔,看到脚下那一扫而过的人群,“热闹马上就来了,不看看再回去吗?你最起码要看看,都有哪些使者来了吧?”
“没什么好看的,那个我早知道了。”殷漓说话间,他们已经降落在一处屋顶,然后跳了下来。
“哥?”锦书抬头一怔,然后撇过头,擦擦眼泪,狼狈地站起来。“你怎么来了?”
锦时静静地看着他,“你怎么不跟我们说,你从小想嫁的人就是九少。那样的话,就不会让你亲手去设计她了。那样,你也不会……”
“没关系!”锦书强颜地笑笑,吸吸鼻子,“就算不是我设计她,她也不会喜欢我。她根本就……”
锦书低下头,“不记得我了。”
“你当初是个漂亮的小女孩,现在是个伟岸的男子汉,她当然认不出你了。”锦时安慰他,“若是我,我也认不出。”
“可是她把玉佩都给忘了。”锦书咬咬唇,看着手里的碎玉,“这玉佩是她亲自交给我的。还说是……聘礼。”
锦时呵地笑了一下,“你别忘了,她比你还小两岁。那时候她多大?八岁?八岁的小孩懂什么?童言无忌嘛!”
锦时看他的脸色好了点,继续道,“她现在不是没事吗?你完全可以借口补偿跟她重新认识。我看她对身边的男子也懵懂得很,估计还没想到男女之情份上去。”
“可是……”锦书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碎玉,“她已经讨厌我了!她肯定认为我自私虚伪、认为我明里一套背里一套、认为我是阴险小人、认为我……”
锦书心疼地抱住他,“好了,不会的。九少是何许聪明的人,你以为她没看穿我们的计谋吗?她连我们祖陵里的秘密都能猜出一二,会看不出你是怎么样的人?”
锦书默了默,张开手掌,“可我把她送给我的玉佩摔碎了,还是当着她的面摔的。她若是知道我是当年那个小女孩,她肯定又要多讨厌我一分了!”
随后有些懊恼,“我怎么老干这种蠢事?!”
锦时拍拍他的肩,“谁说的?我弟弟是这世上少有的聪明人,跟九少旗鼓相当,正好相配!”
锦书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像是终于下定决心,“那……那明日我去送她,顺便告诉她当年的事。她会不会……会不会……”
说到后面锦书有些紧张,锦时握住他的手,“不会的。你没发现九少是个心胸很宽阔的人吗?这世上打她注意的人那么多,你可见她报复过谁?就她那神乎其神的医术,报复谁还不是小菜一碟?”
锦书微微点头,“这个我知道。”
“这个玉拿去玉铺里,可以找巧匠融合。保证跟当初一样,完好无缺。”锦时拍拍他,“时辰不早了,早点去休息。然后明日才能最好的状态去送她,给她留个好印象。”
锦书乖乖地点点头,“谢谢哥!”
“傻小子!我是你哥!还说谢?!”锦时佯怒道,“敢跟哥客气,小心哥揍你!”
锦书调皮一笑,跑开了,“哥你打不过我!”
锦时看着他跑进夜色里的身影,微笑地摇摇头,“真是个傻小子!但愿你真能感动九少。”
第二日,沐向晚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千乐在边给她手指抹药边回禀,“小姐,昨晚锦家从陵墓挖出好多骸骨,都扭曲碎裂得不成,没一副完整的。那都是他们祖先吗?”
“也许是吧。”沐向晚转首,看到窗外殷漓走进院子里来。
凉芩一路快跑,时不时地看下后面,虽然没什么,但还是紧张得满头大汗。跑到一个小山坳里,看到前方正在焦急等待她的父母迎上来,“芩儿,没事吧?”
凉芩爹谨慎地查看了一番她后面,没有发现异常,却还是不放心地问道,“有没有被发现?”
凉芩喘着气,因为太过紧张而有些发抖,也看了看后面,“应该没有,不过撑不了多长时间,怕他们就会发现异常追上来,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好。”一家三口便马不停蹄地立马赶路。
匆忙赶路间,凉芩娘看她满脸通红,扯起袖口给她擦擦汗,“芩儿,是不是很累?再撑会,只要翻过这座山我们就安全了。”
凉芩点点头,幸好她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平时又贪玩好动,所以,这些路还不算什么。摇摇头,“娘,我不累。我们……”
话还没说完,凉芩爹似乎听到有穿破空气的声音,顿时脸色大变,“小心!”
说完猛地推开身边的母女俩,却还是慢了一步,他清晰地听到了利器穿透身体的声音。抬眼望去,他夫人被一根树枝穿胸而过!
“夫人!”悲呛的声音响彻山林,惊飞了日落归巢的鸟儿们,惊得山间一行走的马车停顿了一下,马嘶鸣了一下。
伴随着父亲的那声小心,凉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娘亲推倒在一旁。听到父亲悲呼,转眼望去,娘亲扑倒在地上,背上插着一枝树枝,几乎没入后背,身下的血迅速蔓延开来。
“娘!”凉芩一声嘶声裂肺哭喊,连滚带爬地上前去,看着躺在父亲怀里的母亲奄奄一息。那胸口枝条穿透处,血涌得父亲的大手都捂不住。
“娘,娘!你怎么样?”凉芩两手慌乱地想捂住那血不再涌出来,却不知道从哪下手好。看着她娘越来越苍白的脸色,眼泪又急又慌地掉,“怎么办?怎么办?爹,怎么办?止不住,血止不住……”
凉芩爹强制镇定地点了两下止血的穴道,然后颤抖着捂着那还是不断涌出血的伤口,急促地道,“夫人,夫人……”
“老爷,活着…活着…芩儿,活着……”凉芩娘艰难地提气说着自己放心不下的事,只是每说一个字,扯着胸口就疼得喘不过气。
凉芩爹也满眼含泪,重重地点头,“好,我会让芩儿活着,无论如何都会让芩儿活着。你要撑住,一定要撑住……”
“娘,娘也要活着,娘也要好好活着。”凉芩急得大哭。
“唔,我的第八十八位小妾,你怎么哭得这么伤心呐?”一声似乎含着真情实意关心的话语传来,还是那个轻柔的语气,却让凉芩心里升起毁天灭地的仇恨。抬眼愤怒地瞪着前方轻衣缓带、步履优雅漫步而来的男子,这般形象便成了她心中魔鬼的代表。
男子看着凉芩那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把他挫骨扬灰的眼神,非常愉悦地轻笑出声,甚至还带着宠溺的语气说道,“我跟你说了嘛,不要骗我,后果不是你承担得起的,你怎么这么调皮不听话呢?”
凉芩气得浑身颤抖,恨得咬牙切齿,“骗你的是我,你该杀的是我!”
想起什么笑了下,“因为这个,或者还有容貌的关系,我曾一度被人怀疑是女子。”
沐向晚戏谑地笑道,“是不是还有很多少年将军对你倾心啊?”
殷漓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我在军中可是一魔王,没人敢招惹我。”
“你不是隐瞒了身份去的吗?难道没有地头蛇欺负你?”沐向晚好奇地道。
殷漓笑笑,“一开始是有的,我刚去也不过才五岁,跟娃娃兵混在一起经常被大点的孩子成帮结队地欺负。后来被欺负得多了,渐渐明白了我不再是那个被人前呼后应、侍卫暗卫一大堆的太子了。没有父皇、没有母后,我只有我自己。我就开始反抗,一次比一次狠,慢慢地,就没有人打架比我更厉害了。”
想到什么颇得意地笑了笑,对沐向晚眨眨眼,“六岁的时候,我已经是整个娃娃兵的统领了。那时候,最大的娃娃兵都已经十二岁了。”
沐向晚也笑,倒没想到他还有这般经历。所谓的名满天下,世人看到的只是风光,哪知背后的艰辛。看着他那张风光霁月的脸,心里不知为何涌起淡淡的疼惜。
“那群小孩就是后来的燕子军么?”
“嗯,他们只是燕子军的很小一部分,并不是每一个娃娃兵都能成才的。况且,人各有志,我也没勉强人的习惯。”殷漓收拾了下,端起水盆,“饿了吧,我们去吃饭。然后早点出发,不然到出云城该深夜了。”
“你也还没吃早饭吗?都这么晚了。”沐向晚提了提裙摆,跟上去。这么长长地拽着,真不知哪里好看了。
“等你一起。”殷漓侧首对她笑了笑。
“你还真有礼貌。”沐向晚愣了一下,微囧道,随着他一块踏出殿门。
殷漓只低低地笑了笑,不语。
大黑起飞后,殷漓见沐向晚盘腿坐下,“你要练功了吗?”
沐向晚点点头,想起之前给他的凤舞九天的心法口诀,“你龙啸九天的第九重练上去了吗?”
殷漓摇摇头,“你给我的口诀还有一些没领悟透彻,好像欠缺了一些什么。”
沐向晚想想没有招式,只有口诀的话确实有些为难人了,“那你坐下,我帮你引导。”
殷漓一怔,看了她一会,倒是意外臭丫头会对他这么好。所以明晃晃地笑起来,“好啊!”
殷漓欣喜地坐下,欢快地伸出双掌,笑盈盈地看着沐向晚。
沐向晚瞪了他一眼,“认真点。”
“哦。”殷漓立马敛了情绪,凝神聚气,闭上眼睛。
沐向晚看了他那乖乖听话闭着眼睛的模样,快速笑了一下。伸出双掌对上,启动丹田,运气导入他体内。引导他运行凤舞九天的心法口诀,打通关卡。
待他们两人都收了功睁开眼,天已经漆黑了。
沐向晚抹抹额头上的汗,这家伙的内力真是强悍,自己导进去的内力差点给他吞了。若不是他自己强力控制,自己还真引导不了他。
殷漓也扯起袖口给她擦擦汗,关切地问道,“怎么样?还好吗?是不是很累?”
沐向晚摇摇头,“没事。你试试,通了没?”
白隐闻言看了看神色淡淡的殷漓,“这意思是……”
沐向晚点头,说出他想到的答案,“他的生母,很有可能是海王的妹妹,珊瑚公主。”
白隐皱眉,“殷国的前皇后,不是景家的女儿吗?”
“只是借了景家的身份。”这个涉及到太隐晦的事情,沐向晚避重就轻地带过,“难道这个海王,也是为了这个麒麟玉佩回海国?”
“如果是的话,那他应该是回来找珊瑚公主的。”殷漓提到珊瑚公主的时候,语气如同说任何一个陌生人一般。见沐向晚侧目看他,揉揉她的头。“不管事情怎么样,那都是上一辈的事情了。况且,已经完结了的人生,还有什么好费心的。”
这倒是!不管大猫生母是不是珊瑚公主,她的人生已经完结了。自己还没大猫这个当事人豁达,真是关心则乱了……等等,关心?沐向晚怔了怔,她什么时候开始对他的事情这么上心了?
转眼看他,见他正对自己微笑,“再说,还不知道是不是呢。若是的话,倒是件好事。”
“什么好事?”沐向晚呆呆地问。
殷漓诧异地看了看沐向晚傻傻的神情,臭丫头刚刚想什么去了?失笑,“臭丫头怎么变笨了?我以前说个一,你就能想到三四五六七了。怎么这会……”
“没什么。”沐向晚轻咳一声,打断他的猜测。刚刚他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你是说,海王若是来找麒麟玉佩,我们便给他‘玉佩’?”
殷漓揉揉她的头,轻笑道,“这才是我的臭丫头嘛!”
沐向晚没好气地拍掉他的手,想了一瞬,“这确实是个很好的顺水推舟。只是……”
看向白隐,“你说跟我们家有关,是怀疑海王跟隐世家族有关对吗?更可能这个海国皇室就是隐世家族?”
白隐收回停在殷漓手上的目光,点点头,“就算不是,也肯定有渊源。不然,这个玉佩为何在他们海国皇室手里?”
“嗯。”沐向晚微微点头,而且,这个还跟大猫的生母有关。想起他从来都不高兴提到他母亲,遂征求他的意思,“查这个玉佩的来源,可能会涉及到你生母的身份。你……”
殷漓看着沐向晚小心翼翼,生怕他不高兴的神情,抿嘴笑了笑,“没关系。”
“阿挽,你们为何会来海国?”白隐想了想,还是问道。这个东海一带,不应该是他来负责吗?他们两的任务本来就不轻,怎么还有空跑这来?
之前自己对臭丫头亲昵的举动,已经让她这个二哥冷幽幽地看了他好几次。殷漓闻言趁机说道,“还不是你这个妹妹,听说你被黑寡妇抓去当驸马,就火燎火燎地赶来救你。谁知关心则乱,一来就不小心掉进了他们的陷阱。去深海里转了一圈回来,就碰到海国政变,刚好也遇到了你。”
“深海?”原来刚刚他们跟海王等人说的是真的,脸色一变,赶紧上下看沐向晚,“那你有没有事?真的在海底呆了五六日吗?怎么……”
这人如何在海底呆上五六日,这根本无法想象。难怪白隐会急,沐向晚看他的脸色不好,赶紧安慰他,“我没事。”
殷漓看了看站在桌上对燕西趾高气扬的小白,伸手弹了它一下。看小白猝不及防地翻了个跟头,轻笑,“没事。它是臭丫头的信使,以后不必拦。”
“是。”燕西见此松了口气,便又出去守着了。
沐向晚看着小白皱眉,“怎么去了那么久?”
小白看到沐向晚皱眉,立马滚起来叽叽喳喳了一会,然后怯怯地躲得远远的。这可不是它没本事啊,它是真的没有寻到白术的气息。
殷漓看看小白的举动,又看见沐向晚皱眉,关心地问道,“怎么了?”
沐向晚脸色微微凝重,“白术可能出事了,小白没找到人。”
“你让去打探蛊苗的那个?”殷漓也皱眉,“你之前不是说,那蛊苗他不是查出了些端倪吗?那是多久之前的事?”
“一个月前,之后就没消息了。”沐向晚凝眉不展。
殷漓也察觉到事态严重,遂起身去门口唤道,“燕西!”
殷漓语气里的紧急,让燕西几乎是用轻功闪过来的,半跪在屋门口,“爷!”
“你们最后一次跟白术有联系是什么时候?”
燕西见殷漓语气里的严肃,认真地想了想,“是三月二十,距今已经半个月了。”
沐向晚也起身走上前来,“你们当时跟他联系是为了什么事?”
“属下们查探国师一事时,想尽办法都无法潜入梨树林、靠近圣谷。便问他,可否控制蛊潜进去看看。他说他试试,到现在还没有回信。属下是觉得,这事不容易,应该没那么快。便一直等着,没有再联系。”
“圣谷,梨树林……”沐向晚沉吟了一会,转首问小白,“你寻到他的气息,最后停在哪里?”
“叽叽……”小白趴在桌子上,像蛇一样挪动,然后飞起来,绕了一圈。
沐向晚看明白了,“万蛇林?”
小白点点头。
殷漓看着沐向晚的神情,猜出了她的打算,“我们晚上去查探一下。”
见沐向晚点头,回头问燕西,“身份准备好了没?”
“回禀爷,已经准备好了。爷请稍等。”燕西答道立马闪身离去了,没一会又闪了回来。呈上手里的两个薄薄的木盒。“爷。”
殷漓上前一步打开,里面是薄如蝉翼的面具。“这个便是我们在王女大婚之前,要用的身份。自然没你做的好,不嫌弃吧?”
沐向晚看了一眼,很不客气地道,“嫌弃。”
燕西一僵,有些不安地看了看殷漓,垂下头。
而殷漓只是低低地笑,“那你照这面具的样子再做两张,这种面具戴久了会很不舒服,我也嫌弃。”
“嗯。”沐向晚上前一步接过面具。
殷漓挥挥手让燕西下去了,转身跟沐向晚一块走进屋内,抱起桌上的资料。
“走,我们去书房。我去翻看这些资料,你去把面具做出来,需要什么材料尽管吩咐燕西。入夜之后,我们再去万蛇林找白术。”
沐向晚点点头,看了一眼小白,“晚上你带路。”
小白乖乖地点头。
月色很朦胧,而且时不时地钻进云里。万蛇林里到处都是古木参天,蔓藤四挂,水汽浮起,朦胧的黑暗里时不时地会有奇怪的声音发出。
沐向晚略有同感地点头,“近几年来发生的一件件一桩桩事,看似散乱毫无关系,可追根究底下去,却都跟西域扯不清。”
“似乎只在中原武林活动,各国皇室里倒没收到这方面的消息。”殷漓想到什么一顿,“对了,武林盟主水文渊不日即到千灯镇。”
“是为了火家的事?”沐向晚眼眸转了转,水盟主要来千灯镇吗?要不要借机行事?
“应该是的。”提到火家,殷漓转眼看到火红局促地立在一旁,“你就是东阳城火家人?”
一直被当成空气的火红突然被殷漓问话,像是被吓得一跳,“噗通”跪地,“草民火红,参加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
殷漓有些不耐地打断她,“起来吧,出门在外不必那么多礼。”
可火红却没有起来,求助地看向沐向晚,见她眼底带着鼓励地朝她点点头,遂转首向殷漓重重磕了个头。
“草民恳请太子殿下为草民作主!”
殷漓一挑眉,臭丫头这是整得哪一出?转眼看她,她却垂首喝茶。只好问道,“何事?”
火红见殷漓跟她说话的语气,不似对沐向晚那般亲切柔和,寡淡中带着遥远,真正地如一个统治者俯视自己的子民,不由瑟缩地垂首回答。
“草民一家一向奉公守法,却一夜之间,无端枉遭灭门。可家里倒了之后,家业财产,惨遭恶奴瓜分侵占。不仅不认我这个财产合法继承人,甚至暗自请杀手欲要杀我灭口。”
顿了一下,又重重磕了个头,“草民恳请太子殿下,给草民作主。”
“就是这事?”难怪臭丫头让他解决,这确实是他子民的事。不过,火家的财产,不是让她去发布任务了吗?那应该抵押给佣兵阁了吧?难道之前臭丫头没带去佣兵阁?
“是的!”火红始终不敢抬头,“恳请太子殿下为草民作主。”
殷漓看了一眼似乎事不关已的沐向晚,沉声朝外喊道,“燕北。”
“爷!”燕北如一缕风地飘进来。
门开,涌起来的空气似乎闷热异常。沐向晚抬眼看了一下屋外,本就在入夜的天空,乌云翻滚,枝叶摇摆,似乎要下雨了。
“火家灭门一事,让衙门迅速查明!还有,把火家的家财全部物归原主,一个子儿都不能少。”顿了顿,补充,“那些作奸犯科的恶奴,全部依法法办,以儆效尤!”
“是!”燕北又一阵风地飘走了。
“谢太子殿下!”火红又重重地磕了个头。
一个人一直跪在跟前,实在碍眼,殷漓有些皱眉,“起来吧!”
“是!”火红起来后也不敢落座,拘谨地立在一旁。
“至于你家被灭门一事,凶手既是江湖中人,恐怕朝廷一时半会也没法查明。”顿了一下,转首问沐向晚,“臭丫头,你没带她去发布任务吗?”
沐向晚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这不是特意回来跟你一块商量吗?不然回头你又记我一笔。”
“这么乖?”殷漓挑眉,忍不住轻笑,“不错不错……”
说着,那长臂越过案几,欲要揉她的头,被沐向晚偏头避过,瞪他,“说正事!”
“哼!”商陆很不屑地哼了一声!
“用刑!”对方一声令下,狱卒果真把所有的刑具给商陆上了一个遍,把商陆折腾得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才扬长而去。
半夜,奄奄一息的商陆是被冻醒的。身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之前已经疼得虚脱,现在还冻得发抖,饿得发晕。
刚想动动,突然闻到异味。抬眼望去,发现趴在桌上睡着的狱卒突然倒下了。随后听到细微的脚步声,一个身穿夜行衣的蒙面人潜了进来。看身形,似乎有些熟悉。
那人奔到商陆面前,扯下面巾,“商儿,你怎么样?”
“义父?你怎么来了?”商陆看清眼前的人,又惊又醒。
“先别说这个,我们先出去。”义父去狱卒身上搜了钥匙解开锁着他的手脚链,看着他身上的血迹斑斑跟痂巴,眼底愤怒而又心疼。一把抱起瘦小的他,一声不吭地往地牢外走去。
商陆看着义父完全的腿脚,脑子里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他好像看见,义父的腿瘸了。那是怎么回事?
“什么人?!”正当商陆在凝眉思索的时候,他们被发现了!义父见此不再隐匿身形,抱着他运起轻功就跑。
后面很快就聚集了不少人来追,他浑身无力,又发昏发冷,只能看着越来越近的追兵干着急。
“义父,你快放我下来。他们抓了我,就不会追你了!你逃脱之后,再寻机会来救我。不然,我们谁都逃不掉!”商陆说完一段话都气喘吁吁,其实,他更担心,他们抓到他们之后,会利用义父来威胁他妥协!
义父并没有听他的建议,反而紧了紧抱着他的手,“别担心,义父一定会带你逃脱。我们只要跑进前面的古域森林,他们就不敢追上来了。”
“可是……”商陆刚还要说什么,义父猛地一个趔趄,半跪在地。手中的他,也差点脱手而去。商陆看到义父脸色苍白,汗珠滚了下来,疼得脸都扭曲了。着急地担心道,“义父,你怎么了?”
“没事!”义父朝他勉强地安慰一下,强忍着痛再站起来继续跑。
商陆往下一看,看见义父的左腿膝盖处插着一支箭,血顺着裤管往下流。他脑子里突然又闪过义父瘸腿的画面,急得大哭,“义父,你快放我下来!你的腿在流血,快停下来!再跑下去就会瘸腿了!”
“别担心,没伤到筋骨,不会瘸的。”义父安慰他的时候神色有些发晕,晃晃头清醒了一下,继续往前跑。却不知,已经换了个方向。
商陆暗道糟糕,那箭可能抹了毒。往下一看,果然见那血有些发黑。“义父,那……”
话还没说完,就感受义父猛地停了下来。商陆一看,猛地倒吸了口气,他们脚下居然是万丈悬崖!
而这时,追兵也赶上来了,把他们呈半圈包围了。
“跑啊!怎么不跑了?!”还是那个对他用刑的家伙,喘着气,趾高气扬地问。“小王八羔子,居然还有救兵?!”
“小王八羔子骂谁?”商陆怒视他,这家伙,简直阴魂不散!
“小王八羔子骂你!”对方昂起下巴看他,“怎么?不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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