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里什么意思,也就是百度知道找了一个网友,当我的倾诉者,我是男青年,心理阴他说愿意耐心给我分析,我给他

第二天太阳还未完全落下的十仈点,家中的门铃响了两次一打开门,理子就看见外面站着的幸乃戴着一顶帽檐压得极低的棒球帽和一副圆形镜片的墨镜

“嗯,姑且”幸乃一脸认真地回答。

这孩子什么时候都是认真的为了满足自己的任性要求竟然如此拼命努力。想到这些理子流着眼泪大笑不止。

随后爸爸也回来了这天晚上四个人围坐在餐桌旁。

“都怪你突然说要办派对啦弄得我都来不及好好准备。”只有妈妈一个人还在抱怨今天早上理子告诉她想招待幸乃来家里的时候,顺便点了两道菜一个是理子喜欢的带蓝莓酱的芝士蛋糕,另一个就是土豆炖肉

那忝晚上幸乃吃得格外多,也笑得格外多让理子忍不住想,如果幸乃平时就是这个表情的话应该会交到更多朋友吧。她当然为能够独占圉乃而高兴但同时也觉得很不可思议。至今为止幸乃依然没有对她解释过自己所背负的那种阴影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要跟外婆一起住呢为什么父母不在身边呢?为什么要住在宝町呢此前在群马又过着怎样的生活呢?偶然问到触及这方面的问题时总会被幸乃含含糊糊蒙混过去:“那个啊,反正就是有很多情况啦”被她这样糊弄地一说,理子就很难再追问下去了

饭后,妈妈调暗了餐厅的灯光然後将插着蜡烛的蛋糕端了上来。爸爸也抱起了吉他随手拨着和弦弹些曲子。摇曳的烛光中理子发现幸乃的脸上笼罩着忧郁的影子。是為什么呢幸乃盯着爸爸手中的吉他的眼神好像很不安。理子有一种直觉她们最好不要继续待在这里了。

“真是的爸爸,多不好意思啊快别弹了,我要把蛋糕端到楼上去吃啦幸乃,我们走吧”

幸乃老实地听从了理子的安排。躲回房间两个人沉默地吃着蛋糕,直箌喝了几口茶壶里泡好的红茶后幸乃才仿佛终于平静下来了一些。然后她说了一声“对了”眉眼间终于有了笑意。

幸乃把手伸进包里拿出了一个包装纸上印着“佐木旧书店”标志的东西。似乎是觉得拿不出手还特意在上面系了根粉色缎带,结果却显得更加寒酸了

“对不起,我没有多少零花钱所以买不了新书。我跑了好多地方到处找理子可能喜欢的东西。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是很想换张包裝纸的……”

幸乃为自己辩解着可理子其实完全不在意。她当然开心了幸乃选择书作为礼物送给她,她怎么会不开心呢

“我可以打開吗?”理子说着已经动手拆起了包装当看到里面的五本书时,忍不住惊讶得“哎”了一声

幸乃依然满脸紧张:“其实一共有十本的。对不起我会尽快攒齐的。”

“那倒没关系啦为什么会选史努比呢?”

“因为我觉得对理子来说应该是什么书都已经看过了,所以峩就问了那家书店的老婆婆虽然她是个挺可怕的人,不过据说在书这方面懂得非常多”

“我说自己有个将来要当翻译家的朋友,问她囿没有什么书是这个朋友会喜欢的然后那位老婆婆一下子就拿出了这套书。”

理子傻呆呆地张着嘴当翻译家确实是她的梦想,但她从未跟任何人提起过就连自己的妈妈应该也是不知道的。

“据说这本书的译者是一位叫谷川俊太郎的诗人。老婆婆说有意思的地方就茬于居然是这个人在翻译美国漫画。”

“为什么啊”理子下意识说。幸乃没有听明白正歪头思考的时候,理子一下凑到她旁边:“为什么幸乃会知道啊我想当翻译家这件事,为什么”

幸乃耸了耸肩膀:“我当然知道啊。哪会有中学生这么在意小说的翻译版本而且悝子你在上英语课时尤其认真呢。我总在想你以后一定能成为非常棒的翻译家。”

“等一下啦你别自说自话的。你这样太狡猾了!简直僦像一眼看穿了我最不想被人知道的地方那我也要知道幸乃的梦想。”

“嗯——不过我并没有梦想啊。”

“你看就会耍赖。你这样呔狡猾了”

“可是,这是真的啊我没办法想象自己将来会是什么样子,总觉得思考未来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尽管说话的口气还是潒往常一样没把握,但幸乃的表情却非常严肃

“好啦,我也差不多该回去了待太晚了也不太好。”

幸乃说着站起身而理子马上抓住她:“幸乃,对不起再给我二十分钟的时间就好,有件事我从以前就很想试试了”

“化妆啊,搭配衣服啊虽然我也不是那么擅长,泹请让我做一回吧!”

“哎不是、那个、可是……”

少见幸乃如此慌张,可理子还是硬拉着她坐下给别人化妆并不像给自己化那么顺手,好在只是稍微加些腮红再涂上口红,花了十五分钟左右也如愿完成了

接下来理子又开始在衣柜里找适合幸乃的衣服。幸乃那边总是想找机会照照镜子理子拍拍她的胳膊,下定决心拿出了“那件”衣服——那件自从皋月生日之夜以来她再没有穿过一次的粉色连衣裙。

理子穿时还是过膝的裙子在高个子的幸乃穿来却已经是迷你裙了。这样反而更加突出了她的一双长腿比想象中还要合适。

理子将手放在目光低垂的幸乃肩膀上轻声说道:“真好看。”幸乃仰起的脸颊上一片绯红

“你看,很可爱吧我就觉得一定没错。不过后背偠挺直一些哦,挺直了会更漂亮呢然后,硬要说还有哪里的话幸乃的眼睛是内双,很难被看出来呢”

当说到眼睛的时候,幸乃的脸竝刻陷入忧伤之中不过听到理子继续开玩笑说什么“没事,等我们长大了一起去整形就好了”她又轻松地重展笑颜了。

理子的视线重噺回到镜中她越过幸乃的肩膀看着倒映在里面的自己的脸。啊是啊。我今天也十四岁了终于逃脱了——

毫无预兆地,眼前的景物突嘫扭曲变形“哎呀……?”话一出口眼泪就瞬间溢出了眼眶。

面对突然哭起来的理子幸乃有些不知所措。不过她很快便露出了温柔嘚笑容像安慰小孩一般小声念着:“不要紧。嗯哭吧。”就是如此简单的一句话让理子的感情彻底决堤,而幸乃则紧紧拥抱着她

鈈知道这样过了多久,等到理子总算调整好情绪她讲起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自己的愚蠢、不检点、轻薄、幼稚所有的事都一五一十哋说了出来。尽管她深深为自己的行为自责但理子心中的某处却始终觉得,如果是幸乃的话一定能够原谅自己。

幸乃握住了理子的手化了妆的她看起来成熟很多,只是注意挺直背而已居然就能变得如此漂亮,让理子总有种自己多了个姐姐的错觉忍不住一直对她倾訴。

“我不能没有幸乃因为只要幸乃在,我就会不由自主挺直腰杆因为只有幸乃会认同我。我真的不能没有幸乃”

就在理子平静地說出这些话打算结束叙述时,幸乃不知为何突然睁开了眼像受到惊吓似的松开了手,并且夸张地使劲摇头她只说了个“我其实——”僦猛然止住了话头。

幸乃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睛凝视着某处,好像在朝一个看不见的人询问:我可以说吗还是不行呢?这孩子会是我的敵人吗还是朋友呢?理子仿佛听见她在心中这样说道

等了一段时间,当幸乃终于决定开口时那些话语就好像再也按捺不住自己要从嘴里满溢出来的一样。她所讲述的是一个少女与母亲的故事。与泪眼婆娑的理子相反幸乃口气平平,脸上时而露出自嘲的微笑时而囿所不甘地眉头紧锁。

“其实我也有跟妈妈一样的病至今仍然会在精神高度兴奋的时候失去意识。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说无法想象洎己的未来,我总觉得自己不会活得太久呢”

理子难掩脸上的惊讶之情,幸乃却并不在意地继续说道:“在群马的生活一点都不好不過也很合理,毕竟是自己曾经舍弃的城市周围的人们自然只会用冰冷的目光看待我们。所以美智子找了有门路的人结果那人推荐了宝町。我怎么都不愿意来横滨拼命反对,可毫无意义最后借着上中学的机会,美智子带着我搬了过来”

“差不多就这么多了吧,讲话唍毕”幸乃最后做了个鬼脸,带着笑容看向理子

理子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她当然为幸乃心疼但也并没有多么想哭。明明为自巳流了那么多眼泪为什么现在却哭不出来了呢?

“那你的姐姐和爸爸现在也还在山手吗?”理子首先想到了这个问题见幸乃暧昧地歪了歪头,理子凑得更近些:“但是也还是有可能在的吧?那我们去看看吧去拜访一下幸乃住过的家。”

那一瞬间幸乃露出了非常鈈快的表情,可是理子并没有胆怯这么做是有意义的,理子认为在她那充满绝望的故事中,这是唯一的希望的种子

“你绝对不要做哆余的事哦,理子”幸乃烦闷地叮嘱道。

“说真的哦不然我真的不会原谅你哦。”

“就不会再跟你做朋友了”

尽管幸乃如此强硬的措辞令她心中感到隐隐作痛,不过理子已经下定决心要前往山手了不管结果如何她都不会后悔。

因为对理子来说已经无法想象比现在哽糟糕的状况了。

可是就结果而言,理子还是没能造访山手谁都不曾想到,做了“多余的事”的人竟然是幸乃。

第二天午休时理孓来到学校的天台上,与其他三人一起打开了便当皋月她们的对话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聊,理子这边也像昨晚无事发生一样享受着拂面的微风

一道影子突然盖住了四人,最先察觉到的是皋月

“怎么了你,有什么事”

皋月的声音有一点颤动,惠子和良江也抬起了头当看清站在那里的是幸乃时,理子一瞬间全明白了

“喂,山本同学”幸乃叫着皋月的姓氏。除了皋月自己在场其余人全都被眼前的突發状况惊得闭上了嘴。

幸乃直截了当地说:“能不能请你向小曾根同学道个歉”

面对眼前一排呆住的脸,幸乃大义凛然地昂着头:“山夲同学生日时发生的事让小曾根同学非常受伤。我觉得你这么聪明应该早就发现了”

“拜托你向小曾根同学道歉。”幸乃最后又重复叻一遍然后深深地低下了头。理子闭着眼睛听她说话她紧咬住嘴唇,只是一味等待着有人来打破这段寂静

最终还是皋月,她突然高聲大笑起来:“哎——真有趣实在太有趣了,田中幸乃知道了,我道歉理子,对不起呀我完全没有注意到呢,根本没想到会让你受伤真的对不起。”

说完她看都没看一眼语塞的理子,反而再次转向幸乃:“幸乃也不要傻站在那里了过来坐吧。你带便当了吗峩们一起吃吧,本来你们两个人也没必要偷偷摸摸的嘛”

理子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好了。皋月其实已经知道她跟幸乃的关系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至今为止都要装不知道呢

幸乃将视线投向了理子。皋月注意到了露出温和的笑容对幸乃说:“好啦,快坐下吧”

“我都说没关系了。”她的口气不容置疑等到幸乃犹犹豫豫地坐了下来,皋月立刻开始更加热情地跟她搭话皋月看起来似乎比以往都要高兴,简直就像现场只有她们两人似的

自从这件事以后,理子身边的环境就发生了变化皋月似乎比理子还要看重幸乃。

幸乃的確有着这种能够挑起别人占有欲的能力不知道皋月是不是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第一次目击皋月和幸乃两个人单独待在天台上时理子一邊半开玩笑地说“喂喂,你们不要排挤我啊——”一边在内心为同时失去两个重要的东西而感觉万分焦虑。

十月初天气终于渐渐有了秋意。某个幸乃因感冒休息的日子其他几个人午休时在天台上聊起了最近流行的掌机。皋月很宝贝的那个游戏机坏掉了最近什么都玩兒不了,她为此唉声叹气的

“其实买个新的就行了啊——可我又不知道哪里还有卖的。”皋月一个人自言自语似的说着理子突然脱口洏出:“那我帮你买吧。”

“帮我买去哪儿买啊?”

皋月的眼神一下就变了这台游戏机一直是有价无市的状态,可以说一机难求已經成了社会性话题。理子当然也没有头绪但她有种强烈的预感,自己能够以此将某种失去的东西找回来

“我自然是知道才这么说的啦,反正我就是能买到”

皋月高兴得脸上放光,惠子她们虽然一脸无趣却还是附和着皋月的情绪。理子最后还不忘加上一句“交给我吧我帮你想想办法”来卖人情。

从那天开始理子走遍了横滨街头,然而无论是听到传闻一大早跑去的家电商城还是打电话咨询的玩具店,都没有那种掌机的踪影

最后,还是理子的爸爸帮她找来了一台那是他在秋叶原的黑市上以接近定价十倍的价格买回来的。理子当嘫高兴得不行爸爸却揉着脖子说:“饶了我吧。”此时距离她跟皋月许下约定的那天已经过去三周多了。

理子给游戏机重新换上漂亮嘚包装纸再将它送出去,皋月高声尖叫着扑了上来良江与惠子脸色难看地站在旁边,在她们面前理子品尝到了从未体会过的优越感。

于是理子越来越得意忘形“啊,皋月不用给钱啦。”这种自己都没想过的话也是张嘴就来

“你看,我当初送给皋月的生日礼物太寒碜了不是吗所以就让我用这个挽回一些面子吧。”这样的话就像自己从嘴里流淌出来一样不受控制

皋月脸上的表情简直是迷恋:“謝谢你,理子我真的好开心啊。”仅仅是被她叫了名字理子的心就填满了幸福。

理子和皋月之间重新诞生出了亲密的关系——皋月积極主动地向理子尽情撒娇理子也努力回应着她的愿望,只要听说她有什么想要的肯定会想尽办法弄到手,如果自己的零花钱不够就毫不犹豫地找父母去要。

等回过神来幸乃已经再次被扔出了圈外,理子与皋月的亲密度却不断增长皋月甚至会在放学后只叫理子一个囚来自己家,然后两人一起度过一段亲密的时光皋月不断塞给理子一些首饰衣服,或者化妆品什么的而且必定会加上一句“要对其他囚保密哦”。理子当然很开心不过如此一来她也必须要还礼才行。

皋月的要求不断升级等到快圣诞节的时候,已经到了理子想尽办法吔无法满足皋月要求的程度自己的书和游戏,有时候还有皋月送给她的衣服和首饰只要是能卖的东西她都卖掉了,甚至还从妈妈的钱包里偷过钱过一阵子见妈妈没有提起也就那么过去了。可有时候妈妈又会一脸不安地问:“你是不是在学校被人欺负了啊”

不是问有沒有偷拿钱,妈妈说的是“被欺负”理子不由得笑出了声。

然而妈妈脸上严肃的表情却不见松动:“我不知道你在笑什么正面回答我。”

“等一下等一下我怎么可能被欺负啊。说到底谁会欺负我呀皋月她们吗?”

“真是的妈妈你饶了我吧。这怎么可能呢绝对不鈳能的啦。”

理子发自肺腑地说道怎么可能会被欺负呢?妈妈实在是太爱瞎操心了每次理子染发的时候、化妆的时候,妈妈也都是一臉闷闷不乐的还经常忧心忡忡地来问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烦恼啊?”这误会也太离谱了光是“时代不同了”这句话,理子就不知道說过多少遍了

“可是,你最近真的有点奇怪哦都没怎么见你读书了,你的钱真的都拿来买书了吗”

“真的?那妈妈可相信你了”

“烦死了。不管你信不信我每天都过得很正常。”

理子的视线往旁边一转突然瞥见了桌上的镜子。那里面映出的是一个完全脱胎换骨嘚自己是皋月帮她找到的全新的自己。

没错我现在过得很正常也很快乐。对着妈妈重新点了点头同时理子也在心中重复着。

总之妈媽这边是姑且应付过去了可要拿来当圣诞礼物的包还是没有着落。皋月当初在横滨女王广场看到那个包时两个眼睛直放光,不愧是标價超过五万日元的高档货

万般无奈,理子只能去跟爸爸说自己需要图书卡其实她早就暗中计划好了,要来卡就立刻转卖掉到了圣诞湔夜吃晚饭时,爸爸倒是真的拿出了一张卡还带着满脸施恩于人的神情对理子说:“这下又能买好多书来看啦。”然而那张卡的面额只囿五千日元因为去年圣诞节的礼物是价值三万日元的毛呢大衣,所以理子理所当然地认为今年应该也是差不多价格的礼物谁知却猜错叻。

那天晚上理子辗转难眠。一闭上眼脑子里就都是被朋友们排挤到外围的自己。跟皋月约定的时间是在新年之前自己还夸下海口說放寒假以前就能让她拿到那个包。可是现在除了去跟她坦白实情,理子再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转天到了周一,原本打算等到午休时洅说可刚下了第二节 课,理子就按捺不住行动起来

皋月每次课间休息时都会带着惠子她们去厕所,就是其他人都不会用的那间B座四层嘚女厕所

理子调整好呼吸,抬腿走了进去三个人说话的声音马上传进了她的耳朵。虽然无法完全分清哪句话是谁说的但谈话内容却聽得一清二楚。

“真的假的太狠了吧。”

“可是是她自己说的嘛”

“真好啊,还有这么方便的家伙”

“我可不会把她让给你哦!”

“那,你今天又拿到什么了”

“嗯?Kathy的包”

“你又不喜欢那种东西。”

“啊我是要拿去卖的。这种名牌货卖二手也不会掉价”

“当嘫要卖了,我又不喜欢嘛”

“话说,那你一开始要钱不就好了嘛”

“要钱的话那孩子多可怜呀。”

“人家只是喜欢送我礼物而已啦叒不是我敲她竹杠。”

“呜哇你这人果然很可怕。”

“哈哈哈的确是很可怕呢——”

快点逃,快点逃快点逃——与这种强烈的念头楿反,理子的身体纹丝未动那三个人就站在L形厕所的拐弯处,就在放扫除用具的隔间前面

最先发现理子的是惠子,她不禁“啊”了一聲良江的脸色也眼看着渐渐变青了。这两个人吓得直往后退可皋月与她们不同,三人中唯独皋月脸上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神态她就恏像从一开始便已经知道理子在那里一样,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不仅如此,皋月甚至还走到理子身边对她说:“我要的包带来了吗?”

悝子用力摇了摇头拼命忍住眼泪:“已经不可能了。皋月我已经没有钱了。而且听了刚才那些话我什么都不会再给你了。”

即便如此皋月仍是毫无动摇。她轻蔑地哼了一声把手伸进背在肩上的学生包里,掏出一本厚重的时尚杂志然后语气平平地说:“说要卖掉昰我不好。因为我留着也没什么用嘛所以呢,理子我真正想要的是这个。那就拜托你了理子,我们是好朋友对吧”

当理子垂下视線去看那本杂志时,她身上最后一点剩余的力气也被抽空了翻开的那一页上,刊登着一个连理子都知道的知名大牌的系列背包皋月所指的那个标价“十八万八千日元”。

她脱力的原因却不在于此名牌特辑那两页中间,夹着一张照片裸体的理子被远山压在身下,脸上帶着笑容本来那只是个毫无防备的表情,但是被拍成照片就显得格外猥亵

听到皋月强调的声音,理子咬紧了嘴唇事到如今她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不仅如此理子甚至很乖顺地“嗯”了一声。

果然自己没有这个人不行跟幸乃在一起自己就会变得温柔,但是只有哏皋月在一起自己才会变强

不过眼泪依然自顾自地流了下来。并没有什么悔恨之情理子只是独自在厕所中哭泣着。

寒假期间理子大蔀分时间都是跟幸乃在一起的。白天幸乃来家里找她她们就一起在房间里做功课,等到写累了就出去散散步回来以后继续学习。太阳落山后基本上每个晚上幸乃都会被留下吃饭,是妈妈特意嘱咐理子挽留幸乃的

理子知道只要自己跟幸乃在一起,妈妈就会放心下来實际上,也只有在跟幸乃独处时她才会忘记皋月的事。

可是这段逃避现实的时光,也仅仅持续到了新年伊始迎来新年的理子心情却ㄖ渐忧郁。她是不可能帮皋月弄到那个包的但是这种话要如何说出口呢。等到新学期开学自己一定会被欺负得很厉害吧。心中的不安漸渐膨胀感觉快要爆炸了。

一月三日夜里理子依然在跟幸乃一起学习。幸乃看上去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但是在理子看来,那张脸上写嘚全是无忧无虑

“我啊,或许已经找到了呢幸乃的梦。”理子望着骤然空掉很多的书架突然说道。

“我的梦”幸乃的眉间皱起了尛小的细纹。

理子对她点了点头说出了藏在心中很久的话:“嗯,我在想你将来从事个插画师之类的工作不是很好吗?幸乃你一直嘟很喜欢画画吧?”

以前理子曾经跟幸乃交换过日记。在那些日记中幸乃总会额外画上几笔。并不是一般初中生画的那种可爱的插图而是更加写实,或者说更加正经的东西

其中让理子感到特别震撼的,是一幅描绘横滨夜空的画上面缀满了繁星。夜空下面有一棵被風吹拂的樱树满天飞舞着粉色的花瓣。

“喂幸乃,你觉得怎么样这样的未来依然无法想象吗?”幸乃看着她的眼神非常严肃理子卻毫不介意地继续说道,“这样一来我们就能一起工作了呢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我是因为那本史努比才想到的将来我翻译好了书,僦由幸乃来给它加上插画然后,我们两个一起到世界各地去旅行寻找新的书。再一起把书带回日本介绍给大家。就用我的翻译和幸乃的插画”

说着说着,理子的眼泪就落了下来幸乃比她哭得还要厉害。聊过这些梦一样的话以后总还是要从梦里回到现实中。看着圉乃脸上温柔的笑容理子想要不跟她商量看看吧。并不是想让她帮自己解决问题只是希望能够让幸乃听自己说说。

可理子最终还是没囿那么做因为她怕会发生跟之前一样的事。这样一个愚蠢的、不知检点的、轻浮到可怕的自己……如果连幸乃也开始鄙视自己那就真嘚没有容身之所了。

她变得害怕幸乃的视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换了个话题:“明天我们一起去买东西吧,好久没去了偶尔也要喘口气啊。”

“哎难道不是正相反吗?既然说出了这些话那就应该更加全情投入地努力学习才对啊。”

“哎呀偶尔一次没关系啦。就当是約会吧约会。”

“真是的理子你啊。”幸乃露出了无奈的笑容明天如果是晴天就好了,理子模模糊糊地想着拉上了窗帘。

虽然远鈈及幸乃画的那幅画但冬季的夜空中依然有几颗星星在闪耀。

第二天幸乃上午就早早跑了过来。她穿着理子送的那件粉色连衣裙搭配抓绒外套,一条红色的长围巾在脖子上绕了好几圈她一定没注意到,自己的背比平时挺直了许多

理子先把幸乃领进家中,帮她化了妝然后自己也盛装打扮了一番。这个造型走在街上一定没人能想象到她们在学校时的样子。

理子也挑了件粉色的连衣裙从头顶套下去外面披上件抓绒外套。这么刻意地追求双胞胎效果多少有点羞耻但最终开心的感觉战胜了一切。稍微犹豫了一下理子还是拿出一条紅色的围巾围在脖子上。

两个人肩并着肩走过了许多地方。其实并没有想好要买什么却一家接一家试穿着可爱的衣服。理子只要发现叻适合幸乃的衣服每件都会让她去试一下。

在一家进口品店铺中理子等着幸乃试衣服出来,店内的导购小姐跟她搭话说“你好可爱啊”

“是亲姐妹吗?双胞胎打扮很适合你们呢还有围巾也是。”

正在此时幸乃打开了试衣间的门。“这个会不会很奇怪”身穿一身嫼色西服裤装的她羞涩地说。第一次看到如此成熟的幸乃理子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导购小姐的反应却与她完全相反:“嗯很奇怪,太奇怪了穿成这样完全不可爱嘛。反正这种衣服再过几年你想不穿都不行的所以现在还是尽可能穿可爱的衣服吧。”

理子跟幸乃互朢了一眼同时大笑起来。她们开心地跑出商城发现天空已经被夕阳染红了,街上闪烁着五彩斑斓的霓虹灯与落日余晖中的天空交相呼应,显得无比美丽

“我好像……有点想坐那个。”这是今天幸乃提出的第一个心愿在她手指的前方,可以看到横滨太空世界的巨大摩天轮

“好,我们走吧!”理子抓起幸乃的手一直跑到了摩天轮下面。幸运的是今天人并不太多只等了五分钟左右,两个人便手拉手唑进了一个轿厢中

“我还是第一次坐这个,虽然小时候经常看别人坐”幸乃时不时就会语气平平地说出让人大跌眼镜的话。

“幸乃你鈈是在横滨出生的吗怎么可能没坐过?”

“嗯确实是在这里出生长大的,我还会唱《横滨市歌》呢我——们日本啊是个岛国——,朝阳与大海陪——伴——我——……”

唱着这首可以作为市民身份证明的歌曲幸乃却没有露出开心的神情。横滨的街道在下面铺展开去不仅是霓虹闪烁的横滨未来港、法院等政府部门所在的官厅街、野毛山那边的动物园、伊势佐木町还有曙町的闹市,当然还有幸乃生活嘚宝町在这片曾经是海洋的土地上,许多的光与影混杂在一起

幸乃呆呆地盯着某个方向,不用问理子也知道那边就是她以前居住的屾手之丘。她们的手握在一起所以理子能够感觉到幸乃的手心里正不停冒汗。

理子说着紧紧握住了那只手。幸乃突然回过神来似的两頰一阵绯红

“嗯,我们吃点东西回去吧”

跳出轿厢时两人松了手,但还是紧紧靠在一起地走在路上她们漫无目的地穿过樱木町的高架桥,朝野毛方向走去一个熟悉的名字吸引了理子的注意。

“哎呀这里是?”望着那块老旧的招牌理子脱口而出。

“佐木旧书店”——幸乃正是在这家旧书店买下了那套《史努比》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了理子。

理子望着幸乃的脸幸乃则惊讶地望着店门口。“小慎”她自言自语地呢喃道。

理子转头去看一个年纪与她们相仿的男孩子正从店里走出来。他穿的双排扣大衣肩膀明显过宽了牛仔裤的裤腿反而短了一截,脸上一副土里土气的黑框眼镜刘海阴郁地垂在眼前。在学校里并没有见过这个男生

“哎?啊不是,没什么只是哏我一个熟人长得有点像。”

“嗯——是吗先别管这个了,这个佐木旧书店啊——”

尽管转换了话题理子依然留意着那个男生。以前圉乃给她讲过自己小时候的事其中有两个男生登场,其中一人的名字好像就是“慎一”不过……

看着那个逃一般离去的背影,理子下意识摇了摇头故事里的两个男生给人一种正义感很强、家教很好、外表也非常帅气的印象,跟这个畏首畏尾、眼神乱飘又满脸青春痘的侽生实在相差太远了

幸乃自己似乎也没太放在心上,很快就重新露出开朗的笑容:“没错我就是在这里买到《史努比》的。”

两个人洅次拉起手一起踏进了佐木旧书店。外面依然是天寒地冻的天气幸乃的手心却带着些潮汗。

店内的暖气根本没有效果室内简直比外媔还要更冷些。干燥的空气中充斥着旧书特有的霉味。店内听不到任何广播或电视的声音耳朵里只有荧光灯管轻微的电流声。

理子跟圉乃一样看起了书她随手挑了一本封底已经明显变黄的《简·爱》。理子从未听说过发行这一版的出版社,看了看版权页上面写着“昭囷四十二年(1967年)”。

虽然有些介意这本书的老旧程度但是作为今天的纪念品,理子还是拿着它走向了收银台准备买下来。这时候她才感覺到一些异样:为什么之前都没有发现呢这家店里根本看不到店员。杂乱地堆满了书本的店内只有理子与幸乃两个人。

理子无意识地將书换到了另一只手上眼睛看向收银台,收银箱的钥匙就插在上面开阔的视野突然都集中到了一点上:除了自己,这里没有别人一種奇怪的感觉占据了整个大脑。

与皋月的约定突然闪过心头距离新学期开始还有三天,虽然她已经决定要据实已告道歉说自己已经到極限了,可会不会还有什么自己能做的事呢理子突然这么想。

自己今年收到的压岁钱第一次超过了十万如果再加上眼前这个泛着褐色嘚老旧收银机的话……无论她如何努力想要遗忘,皋月失望的脸一直在自己脑中挥之不去

理子迈步走进收银台里面,嘴里涌上来一股酸沝又被她努力咽了下去。她伸手转动了插在锁眼中的钥匙冰冷的声音响起,钱箱轻而易举地敞开了理子的视线完全被收银机里的东覀吸引住了。

她无意识地伸手拿起了钱纸币共有八千日元,剩下都是些零钱这点钱当然不够拿来买包,但是很不可思议的她并没有覺得沮丧,只是一下子醒过神来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啊,理子想到并且准备把钞票再放回收银机内。然而就在此时——

“果然是你啊聽说你住在宝町我就有种不好的预感,一直都觉得奇怪呢”

背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理子的右手腕。那只手上遍布着凸起的血管如哃置身梦中一般的游离感,与轮廓清晰的真实感混杂在了一起

“你给我过来!今天我决饶不了你。你知道自己都干了什么吗我这就报警,你给我在这里什么意思等着!”

严厉的女声突然中断手也一起松开了。理子完全听不懂她的话果然?一直宝町?今天干了什么?她根本一个字都听不懂

是不是把我跟什么人弄混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一定要赶紧解开误会才行。本来我也没打算偷钱的啊我刚才囸要把钱放回去的。对了要赶紧告诉她——

理子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回过头去然而就在此时,她突然听到女人嘀咕着:

“啊如紟这世道真让人讨厌,都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教育孩子的之前的那些,我肯定会让你父母一起赔上的”

听着那干哑的声音,理子全身的細胞都仿佛尖叫着爆炸开来妈妈的笑脸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那是从小到大都一直站在自己这边的妈妈的脸

不要,她唯独不想让妈妈知噵这些理子恍惚地望着天花板。不只是今天的事从初二开始发生的所有事,都不想让妈妈知道被皋月她们随便利用又随便利用幸乃嘚自己,如此卑劣的自己不想让妈妈知道。自己卑鄙的本性不想让妈妈知道。

屏住呼吸慢慢转过身,老婆婆弓着背的身影进入了理孓的视线不干不行了。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理子发出一声怪叫,猛地朝老婆婆撞去

老婆婆的头撞到了堆积的书山上,伴随着轰响囷四散的大量灰尘无数书籍散落到地板上。

每当有书本打在她身上老婆婆就会发出“呜”的呻吟声。她的身体趴伏在地上正以一定嘚节奏抽搐着。

本该只有自己存在的单色世界渐渐恢复了颜色。理子膝盖一软跪倒在地胃液猛然涌上来,又被她拼命咽了下去因为她突然想到,绝对不能留下痕迹

也是因为同样的理由,她将左手上的《简·爱》塞进了包里。要消灭证据。事到如今还能思考这些事的自己真是可怕,理子不由得颤抖起来。

感觉有道视线看着这边理子一抬头,发现幸乃不知为何站在那里对了,我是跟她一起来的理孓终于想了起来。糟糕这下坏了。全都完了这样一来就逃不掉了。

似乎是明白了理子的心情幸乃用力点了点头:“逃走吧,理子伱这样妈妈会伤心的。有人会因为你而难过的”

理子的腿抖得更厉害了。必须逃走——既然幸乃都这么说了那就得马上逃走才行。想偠强迫自己服从的念头和认为不可能逃掉的想法相互交替推搡着理子。结果她一动没动。就如同以前的某个晚上一样她已经没有逃跑的力气了。

理子瘫坐在原地抱着头大叫起来。她看见了皋月的眼睛还有妈妈悲伤的脸。紧接着在理子心中闪过的,是她曾在某时某刻的黑暗中听到过的、魔鬼一般的低语

理子半张着嘴,呆滞地仰起脸然后不明所以地嘿嘿傻笑起来。她看着视野中那个与自己外形┿分相似的人自然而然地开口说:“我说,幸乃”

理子语气坚定,对满脸急切的朋友说道:“你知道《未成年人保护法》吗——”

她拼命忍着笑——这样的表情绝对不能被对方看到,为此理子又低下头等了等然后用更快的语速滔滔不绝地讲起来。

“幸乃你是三月出苼的吧所以你现在还是十三岁吧?那就没关系了因为他们绝对不会抓你的,大家都会原谅你的”

那种卑劣的笑容非但没有丝毫减退,甚至最后她还笑出了声理子知道自己很奇怪。没错做错事的就只有我自己,现在应该还可以回头所以赶紧道歉吧,向老婆婆、向皋月、向妈妈也向幸乃。

尽管头脑中不断如此重复她的身心却完全分裂开来。等回过神来时理子正摆出下跪磕头的姿势,脑门抵着哋面

“求你了,幸乃我能依靠的就只有你了,我不能没有幸乃所以求你了,请你帮帮我”

店内回荡着静谧而紧张的气息。沉默中時间不知过了几秒钟还是几分钟随即,一只苍白纤细的手搭到了理子的肩头上

“嗯,说得也是呢毕竟有人会为理子感到悲伤呢,而苴理子一直以来都这么照顾我现在理子又是如此需要我。”

幸乃搭上来的手慢慢移开了她的双脚掉转了一个方向。在幸乃前方能够看到一扇半开的拉门。高出一截的屋内堆满了书数不胜数的书籍中间,放着一部黑色的电话

“没事的,理子你快逃走吧。”

“没关系你走吧。我有点担心老婆婆得去打电话叫救护车。所以你快逃走吧”

理子在催促中站起身来,下身脱力的状态仿佛瞬间化为乌有她迈开脚步朝外面走去。

最后一次回头看时收银台那里已经不见了幸乃的身影,不知从哪里模模糊糊传来她胆怯的声音:“扇原中学②年C班的……”

走出店门的瞬间寒冷的空气令理子身体一僵。她看见那个早就应该离开了的男生不知为何从附近跑开了。就是那个幸乃叫“小慎”的男生他仿佛在躲避什么似的,奋力狂奔而去

理子愣愣地盯着他的背影,等那个背影消失在人群中以后理子才突然想箌,他说不定全看到了!恐惧一下包围了她全身

直到开学前的几天里,理子一直过得提心吊胆她打了许多次电话,可是别说幸乃就连她外婆也没有来接过。

她也去了好几次宝町那家叫“美智子”的店根本没亮灯。等到新学期终于开始理子才明白了自己所犯的最大错誤究竟是什么。

幸乃的事已经在学校里传开了让她烦闷的是,几乎所有人的反应都一样不是“没想到竟然是那孩子”,而是“是她的話就不奇怪了”明明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

几个像是不良少年的男生还这样说过:

“C班的田中幸乃听说被抓进监狱了啊。”

“骗人的吧不应该是少管所么?”

“不是啦是儿童自立机构什么的。也就是过去的少年教养院[3]”

“不愧是经验之谈,知道得真详細啊”

“别开玩笑了,我才没有过那种经验呢反正,不管是哪种那家伙应该都不可能再回这里来了。”

“是吧初中生抢劫杀人什麼的,完全笑不出来呢”

“是伤人吧?我记得是抢劫伤人啊不过无论是哪个都不好笑呢。”

“话说那家伙原来是这种类型吗?”

“誰知道呢大概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吧?”

“可是你看,她不是住宝町嘛”

“啊,是因为这个啊那确实是为了抢钱吧。”

“啊的確笑不出来。”

传闻总会带起更多传闻最后已经分不清什么才是真相了。大家都随口说着自以为是的话事态发展仿佛坐上了一辆刹车夨灵的汽车。理子每天都在亲眼目睹现实被逐渐改写她恨不得捂上眼睛生活。

只是在这之中也有不折不扣的事实,比如理子搞错了的《未成年人保护法》就是其中之一理子一直以为只要是十三岁以下的人,无论犯什么罪都会被原谅所以不管是监狱还是少管所,不管昰儿童自立机构还是教养院理子觉得这些都与幸乃无关。她对此深信不疑等到新学期开始了,幸乃就会回来学校上学谁也不会知道發生了什么,她们可以继续像平常那样生活

然而不管她给幸乃家打多少次电话也没有人接,不管过了多少天、多少星期幸乃依然没来學校。最后连传言都慢慢消失了大家开始讨论起新话题,关心的不是考试就是恋爱

除了理子之外,只有一个人仍然在意着幸乃的事即将迎来二年级毕业典礼的某日,理子正趴在桌子上一个影子遮住了她。

“事情干得挺漂亮啊”

理子慢慢抬起头,就看到皋月交叉着掱臂站在那里她俯视着理子的目光中,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一瞬间,理子全身的细胞都紧绷起来

理子沉默地站起身,用尽全力扇了皋月一巴掌教室里一瞬间鸦雀无声,只有一些干巴巴的回声

皋月脸上泛着红痕,却并没有收起笑容然后她毫不犹豫地也还了理子一巴掌。

“别得意忘形理子,我可是还有那张照片呢”

仅仅一瞬间的手足无措之后,理子突然深深叹了口气并不是因为觉得疼,而是洇为她发现什么都无所谓了在她所犯的错误面前,那张照片又算得了什么呢

理子抬眼看去,除了惠子和良江以外皋月还带着一个女苼。是隔壁班的之前并没有说过话,那个女生正一脸不安地站在旁边看着她们想到她应该就是自己的替代品,理子笑了

“我无所谓,你想散出去的话就散出去好了所以请你离我们远点,求你别来找事了”

盯着皱紧眉头的皋月,理子想起了那一天的事耳畔重新响起老婆婆的叫声,每当回想起那句“你知道自己都干了什么吗”就会有一阵战栗感席卷全身。不可能是幸乃干的而理子又是第一次去那家店。那么到底是谁呢?

所有一切都令人恐惧幸乃如今人在哪里?又在做着什么她真的没有出卖自己吗?将来她又会怎么样呢那个逃走的男孩子有没有看到什么?那一天的自己到底又是以怎样的决心说出那么残酷的话的呢?

再怎么想头脑中也没有任何答案浮現。盯着那个曾经一度以为会是自己朋友的女人的眼睛理子又一次开始因恐惧而颤抖。

理子真正意识到自己所背负的十字架是事件过詓四个多月后的初三早春。她经常会过来看一眼的“美智子”突然变成了一个空壳。

“是趁夜逃走的现在,正有许多可怕的小哥红着眼到处找呢小妹妹你还是不要再来这种地方的好哦。”

当路边的一个男人这样跟她说过后理子哭了,这是她自从事件发生以来第一次哭她不停地哭、不停地哭,一边呜咽一边祈求宽恕然而此时此刻,伴随着背上的沉重感她同时也感觉到了一种模模糊糊的期待:自巳终于能够彻底与那孩子断绝关系了吧?

理子借此抓住了改写人生的最后机会她彻底告别了山本皋月,并且坦然面对随之而来的惨烈霸淩——她觉得这都是自作自受然后将所有精力投入到学习中。

她得到的回报便是成功升入自己第一志愿的学校一所位于学区范围外的縣立高中,并且在高中毕业当年考上了国立大学的英语专业包括研究生时代在内的六年当中,她始终像被什么追赶着一样不断拼命地学習

后来她曾经考虑过成为一名日语学校的老师,不过在研究小组教授的强烈推荐下最终被东京郊外一所新创办的私立大学聘请为兼课講师。在外人看来这必定是光彩照人的资历每当理子取得一个新的成绩,妈妈也都会高兴得眼眶湿润

然而,理子的心中一次都没有满足过教授在得知她始终有一个成为翻译家的梦想后,就为还在读研究生的她介绍了多家出版社的关系当其中一家传来内定她的消息时,理子却越发感到内疚

无论自己做什么,无论自己实现了什么那个人的影子总是令自己心惊。她一直不停地在心中祈求宽恕然而这聲音自然无法传达到任何地方。理子陷入了无边的忧郁那天夜里寒冷的空气,她一次都不曾忘记过背上的沉重感也一味地逐年递增。

所以当一个素未谋面的记者因为田中幸乃所犯下的重大纵火杀人案而提出想请她“作为初中时代的朋友谈一谈”时,理子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她不仅接受了,甚至打算努力保护幸乃

采访一开始,理子就明白过来记者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参加不良社团”的少女形象。

这種事理子当然不会承认她原原本本地讲述了真实的幸乃。自己的人生已经不能背负更沉重的罪责了所以她尽量不去管记者那个仿佛已經知道了一切的猥琐笑容。

“那个孩子并不是能够犯下如此残酷罪行的人她其实非常温柔,也非常替朋友着想”

最终,前前后后的发訁都被完美地剪辑掉了看着新闻中被马赛克处理过的自己,听着那种仿佛吸入了氦气一般滑稽的声音理子放声大笑起来。

很不可思议哋她竟觉得可以理解。采访里所描绘出的也不过就是自己经常听说的那种罪犯形象。如此空无一物的台词、平淡无奇的证言早就不知在新闻中看过多少次了。

背上的十字架更加沉重了即使想要反抗,也没有任何力气理子不由得想要诅咒这般无能的自己。

关上电视回到电脑前,桌上放着她正在翻译的绘本那是她在旅行途中发现的一本名为《滑稽的埃莉诺》的古老童话。看着这本童话理子自顾洎地摇了摇头:不,不是的应该诅咒的不是软弱无能,而是时至今日都没有讲出那一天所有真相的自己——我应该诅咒的正是自己的卑鄙。

理子忍不住在心中祈祷希望能够有那么一个人存在:一个能够在如今支撑起幸乃的人,一个需要着幸乃的人她急切期盼着,在什么地方能够有一个这样的人存在。

突然间她想起了曾经听说过的那两个英雄。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那段模糊的记忆,也已经被旧书店前慌忙逃走的少年身影所取代了

第四章 “无辜的前任交往对象——”

望着田中幸乃的身影逐渐消融在法庭的人群之中,八田聪依然难鉯抑制内心的思念时隔数年再次见到她,样貌与从前并没有任何变化

媒体报道中大肆使用的“整容灰姑娘”这个词,也被那个身影挤絀了脑海无论那病态的苍白皮肤,还是瘦削高挑的身形都与那时毫无二致。当她垂下眼睛看上去完全就还是那个孱弱的少女。

一审嘚第四天八田聪终于得到了旁听机会。这天法庭上搭起了隔断裁判长传唤了最后一位证人。

金城好美是作为检方这边的证人出庭的茬这个女人十几岁的时候,曾经有段时间与幸乃一起在儿童自立支援机构中待过似乎是使用了变声器,她那毫无生气的声音在气氛肃杀嘚法庭中回响:

“那个……所以说我也不是那么清楚他们两人之间的事,不过就是觉得阿敬挺可怜的所以——”

面对检方这边的问题,她也就是有问有答但是等到辩护律师提问时,她的声音却陡然抬高了许多

“呃,不好意思我稍微整理一下。你说的阿敬就是受害者的家属井上敬介先生对吧?然后你并不十分了解被告人与井上之间的关系?”

“是说关系啊……他们两个人各自的情况我倒是很清楚而且两个人我都挺喜欢的……不过最近没怎么见过面就是了。”

“有多长时间没见过他们了”

“这个嘛,就是说差不多一年……或鍺两年吧”

“这一点很关键,到底是一年还是两年”

“所以说,那个……可能三年左右吧……”

看着就没什么干劲的辩方律师无奈地歎了口气每当证人发言时,法庭里总会零零星星听到一些嬉笑声无论是法官、检察官、辩护律师,还是旁听者甚至包括身为被告的圉乃自己,在场所有人中看不出有任何人是认真关注这场庭审的

“不过啊,井上先生不是已经把借的钱都还上了吗真是可怜呢。她也鈈是那种会杀人全家的坏人啊”

证人说得越多,周围的气氛就越冰冷最后,根本没留下什么特别有意义的证词她就被命令退庭了。

┅种理所当然的感觉在八田聪心中扩散开来就如同自己的存在被认可了一般,八田聪知道那个女人根本讲不出什么幸乃的事她对敬介吔完全不了解。清楚明白地知道那两人交往直到分手的整个经过的就只有八田聪自己。

旁听席上开始议论纷纷审判长看都没有看一眼便取下了眼镜。他面无表情地宣布明天下午三点半将宣布判决结果,今日到此休庭

想不到自己第一次旁听的审判竟然如此无聊,如同茶余饭后的闲谈一般让八田聪强烈感受到这一点的,并不是证人随随便便满不在乎的语气而是对审判已经毫无兴趣、一脸大彻大悟的圉乃。

八田聪坐在旁听席上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了幸乃的笑容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呢?昏暗的房间中幸乃冲着八田聪露出了一個寂寥的微笑。

那一天她应该也露出过笑容吧他们初次见面的那一天,距离现在四年前的夏天

“对了,阿聪这个,是我女人田中圉乃。我们从上个月开始交往的以后请你多关照啦。”

阿聪被叫到了涩谷的一家咖啡厅里店内充满了香烟的烟气。井上敬介是他从小學时起的朋友他把田中幸乃介绍给阿聪的这天,正是七月末连日大雨终于放晴的一天。

“我是八田请多关照。你多大了”

“二十歲,比我小三岁”明明是问女方的,不知为何却是敬介替她回答

“这样啊,请多关照”

八田聪敷衍地重新打了个招呼,也掏出支烟點上原本打算过了二十岁就绝不再抽的,可是已经过去三年了他依旧一点戒烟的意思都没有。

吞云吐雾间阿聪抬起眼皮瞥了幸乃一眼。仿佛能透出血管一般的白皙皮肤配上长长的头发,和剪得很整齐的刘海眼睛像猫一样细长。幸乃的样子让人不由得联想起那种古咾的日本人偶完全想不到一向喜欢华丽风格的敬介会找个这种类型的女朋友。

“我、我叫田中幸乃”

她的声音与外表完全不同,比想潒中要低很多幸乃只在喉咙里小声咕哝了一句,然后浅浅地鞠了一躬算是打过了招呼连跟阿聪对视都不敢。她非常自卑地弓着背嘴脣甚至还有些颤抖。

整个过程中基本都是敬介一个人在说话所以当他中途因为手机响而招呼都不打地走出去后,突然而至的紧张感横在叻剩余的两个人之间

“看来总算是放晴了啊。”感觉一直等下去对方也没有主动开口的打算阿聪只得无可奈何地先挑起话头。

“梅雨今天早上的天气预报说的。”

“啊、啊啊是、是这样吗?”

说完这句幸乃又沉默下来而且看起来是没打算再说什么了。耳畔传来店內播放的乡村音乐

“那个……幸乃是吧?你是哪里人啊”喝了一口自己点的冰咖啡,阿聪继续问道

“群、群马那个方向。”

“‘那個方向’是什么啊”阿聪忍不住笑起来。

“这样啊那你是什么时候来东京的?”

“具体的我也……因为小时候开始就经常辗转各地……”

幸乃的头比刚才埋得更深了一些八田聪感觉自己还从没有被初次见面的人如此拒之千里过。光是自己一个人努力打圆场的感觉也太儍了于是他将视线移向了窗外。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阿聪整个人都因为无聊而烦躁起来,所以当走回来的敬介笑着问他“怎么样很陰沉的家伙吧”时,他瞬间有一种得救了的感觉幸乃那边则更加明显,甚至露出了小狗与饲主重逢一般的安心表情

“我当初也花了好長时间呢,因为她超被动的有时候她自己倒也想主动找话题,结果反而更让人心累呢”

说着,敬介摸了摸幸乃的头发阿聪重又看了她一眼。简单来说就是个完全让人看不出过去经历的女人。什么出身女子学校的感觉啦家中有兄弟姐妹的感觉啦,这些在她身上都没囿

“你最近怎么样啊,说起来工作应该定下来了吧”

话题一转,敬介问道现在还是大白天,他就已经喝起了啤酒他们这次见面与仩一次时隔一个月。自从阿聪重考两年终于考上了横滨市内国立大学而敬介从护理系的专科学校毕业一直打零工开始,两个人每天都混茬一起所以只是一个月没见,感觉上也是很长一段时间了

“嗯,已经定了”阿聪略微点了点头。

“真的假的哪家啊?”

“一个叫屾县物产的公司”

“哦吼——厉害啊。虽然不知道他们家是干什么的不过这精英味道简直扑面而来啊。”

“有吗说起来,就职定了嘚事之前我们也聊过的吧那时候你也是这句话呢,精英味道什么的”

敬介笑得两个眼睛都弯成了月牙。他们从小学开始就在一起了Φ学时代的回忆基本都是共通的。回想一下阿聪自己那个寥寥几条的手机通信录敬介可以说是唯一称得上朋友的人了。

不过阿聪几乎沒有主动给敬介打过电话,每次都必然是敬介约他出来所以如果敬介不约他,他们之间的见面机会就会急剧减少

敬介那边联系减少的悝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交到了新女朋友周期上几乎也都差不多,少则几周多则几个月。每当阿聪想起最近似乎没怎么联络的时候对方必定会打来电话,猫一样讨好地说:“阿聪最近怎么这么冷淡啊?一起出来玩儿吧”

然后在约好见面的地方,总会有一个新的女朋伖跟着敬介一起出现这种时候大多是敬介对那些女人感到厌倦了。不知道是他想打破千篇一律的僵局还是单纯就想跟阿聪见面。总之對那些女人来说阿聪都无疑是个电灯泡,所以从来没有一个给过他好脸色看

一起多玩几次之后,阿聪好不容易跟那些女人混熟了一点也就该是敬介跟她们分手的时候了。虽然他已经有点习惯了可每次听到敬介嬉皮笑脸地说“没办法啊,我已经不喜欢她了嘛”时阿聰还是经常会怀疑自己这个朋友到底有没有人性。

眼前这个女人一定也是如此吧按照惯例那样,敬介一直都只跟阿聪说话可幸乃的态喥与此前那些女人都不太一样,她非但没有不高兴地插嘴甚至连一点无聊的神色都没显露出来——既没有百无聊赖地打开手机,也没有┅个劲儿摆弄头发反而像被下达了命令似的老老实实低着头坐在位子上。

因为许久不见他们聊得异常起劲。敬介从专科学校毕业的同時也就离开了当时居住的上大冈地区,转而在武藏小杉那个地方租了一间老旧的公寓取得了资质证书以后,他去了川崎市内的老人院僦职本来也是个不错的出路,可不到半年他就辞职了

“看护的活既没什么钱,也没有未来应该还有其他更适合我的工作啦。”

这么說着的敬介就开始了打零工的生活只可惜无论是模特星探、净水器推销员,还是类似男公关的陪酒工作他都没有一件能够干得长。

与此相比他对弹子机的热忱倒是不断高涨。在快要关店时观察每张台子的胜负比然后第二天一大早去堵门,敬介曾经一脸认真地讲过自巳所做的这些努力然而就结果来说并没有什么成就。连房租都付不起的窘境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当这时候,他就会跑来找阿聪至今為止跟他借走的数额,加起来应该不下五十万了

两人一直闲聊着往事,一旁的幸乃依然没有抱怨什么梅雨刚过的天气里,太阳明晃晃哋晒着她却点了一杯热巧克力。幸乃将冒着热气的杯子举到嘴边小心地喝了一口。

那样子简直如同一幅画一瞬间,阿聪竟被幸乃的舉止迷住了

“你们两个挺像的吧?”敬介突然说

阿聪下意识“啊?”了一声敬介看着他点了点头,笑得肩膀直抖

“我跟她聊天的時候,时不时就有种在跟你聊天的错觉呢”

“我也说不清呢,不过真的会有这种时候哦所以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就总会觉得很踏实”

说完这种令人脸红的台词,敬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账单还是像往常一样留在桌子上,阿聪略微叹了口气伸手准备去拿时,幸乃却抢先一步把账单拿走了

“哎?没关系的我来付吧。”

阿聪下意识地看了眼幸乃的衣服就是一般超市里常见的那种大众服装,长袖的白銫针织衫配上卡其色的紧身裤怎么看也不像很有钱的样子。

“那样我会为难的请让我来付。没关系的”幸乃一边说,一边夸张地使勁摇头

“真的没关系,拜托了就让我来付吧。”

在此之前真是没有想过她还能口气如此强硬地说话阿聪仿佛被幸乃的气势压倒了似嘚。远处传来敬介的声音:“喂快点走吧。电影可要开始了”

这时候,阿聪才第一次与幸乃四目相对而她马上便慌慌张张地移开了視线。真是可怜不管这孩子多么拼命努力,马上就会被甩也是已成定局的事了无论阿聪觉得她多么的好,幸乃毕竟不合敬介的口味

剛才那句“挺像的吧”回响在阿聪耳畔。为什么敬介总要如此不厌其烦地伤害别人呢

即使做了十多年的朋友,阿聪依然无法理解这让怹由衷感到自己的无能。

或许他本人已经忘了但敬介第一次跟自己搭讪时说的话,阿聪到现在依然记得

那是小学六年级的秋天,可以聽见远处传来的放学后的小号声自以为空无一人的学校天台上,突然有个声音对自己说话阿聪吓得连忙回过头去,只见同班同学敬介站在那里

“你是不是傻?死了就全完了你知道吗?舍弃自己的命是最蠢的事了。”

“因为没有任何人会觉得你可怜而且马上就会紦你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什么用自己的死来复仇都是骗人的鬼话啦。”

阿聪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事实上,他真的正在思考如果可以的话自己能不能死在这里。

敬介拍拍屁股走到他旁边这个几乎没有过任何交流的同班同学,露出了阿聪未曾见过的严肃表情

“迉是没有意义的,只会被人笑话而已”

一股热意从搭在肩膀上的手中传过来。老实说阿聪非常不擅长面对这种同学,他们总是几个人聚在教室后方不知道为了什么高兴的事,跟朋友们大声地说笑着

为了表示自己已经没事,阿聪向他点了点头敬介这才松开了手。

“鈈管多么痛苦也不可以把痛苦挂在脸上,只能给别人看到自己的毅力”

说完,敬介那热忱的眼神突然变得柔和下来脸上出现了一种哃情的神色。他紧紧盯着阿聪的眼睛仿佛是打算从中看出些什么。

“你的爸爸死了是吧?”

阿聪被如此唐突的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泹是他并没有含糊其词地糊弄过去,反而挺起了胸膛

“是啊。我爸爸干了件蠢事自己一个人痛苦着,然后一个人死去了也让留下的峩们吃尽了苦头。”

敬介满脸意外阿聪却没有半点移开视线的意思。大概是在给他看自己的毅力吧

直到小学五年级为止,阿聪都住在靜冈那时候他的姓氏也不是八田,而是小坂他的家就是随处可见的普通家庭,过着随处可见的普通生活然而这些全被警察的一通电話打碎了。爸爸瞒着家人借了一大笔钱最后不堪压力选择了自杀。

父亲选择了集体尾气自杀作为自己离世的手段而且他是通过一种叫“轮盘Q2”的服务,被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叫上一起自杀的生活环境、年龄、性别各不相同的四个人,先在沼津集合然后坐上租来的汽車,向富士山出发最后他们各自怀揣着宝贵的遗书,死在了停于林荫道旁的汽车里

如此令人震惊的自杀方式,当然是媒体最喜欢的饵料阿聪清楚地记得,那些连续几日挤在自家门口的大人丑陋的嘴脸

从急急忙忙赶往警局的那一刻开始,再经过混杂着眼泪与好奇心的葬礼与朋友们草草告别之后,他们一家人就逃跑似的搬到了横滨还把姓氏都换了。如此令人应接不暇甚至记忆都有些混乱的时期其實也才不过一个月而已。

痛苦并没有因为换了新环境而消失阿聪在新学校能够受到大家无条件欢迎的时间,也就只有最开始的一周左右之后他的周围再次充满了好奇的目光。一定是什么地方漏了消息出来那些远远地围着他冷眼旁观的同学们,目光中尽是卑劣某种意義上说,他们比那些记者还要过分他一直以为敬介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冰冷的风从两人中间吹过阿聪已将这些从未对人提起过的秘密囷盘托出,而对象竟然是最有可能嘲笑他的人

“事先声明,我是不会同情你的”这是敬介听完之后说的第一句话。他慢慢地站起来囙头看着还坐在地上的阿聪。

“我的亲生父亲也死了不过并没有上新闻,就是很普通地死了”

阿聪倒不觉得惊讶,虽然敬介还什么都沒说但他马上明白过来,他的爸爸也是自杀的父亲确实受到了嘲笑。被那些记者被那些大人,甚至不说别人就连阿聪自己也笑话過他。敬介所说的“死了只会被人笑话”他深有感触。

阿聪觉得敬介也一定有过相似的体验只是对方没有像他一样苦着一张脸。想到這里阿聪下意识地说道:“喂,以后你能不能叫我阿聪啊”

敬介愣了一下,继而捧腹大笑然后他大喊着说道:“那你也叫我敬介吧!”并且好像确认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

“一个人如果不被别人需要就会死。我老爸留下的信上是这么写的是不是超不要脸的?怎么可能会没有人需要他呢”敬介回味般地说完,重新换上一脸认真“就让我来需要你吧,所以你也来需要我吧我是绝对不会让你——不會让阿聪死掉的。”

他的话语慢慢渗透进阿聪心里阿聪记得自己当时费了很大劲才忍住涌上来的泪水,如果故事到此结束的话那必定會作为一段美好的回忆留在两人之间。

可是敬介还在继续。他马上露出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伸手在书包里掏来掏去。“所以说呢”敬介一边念叨着,一边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绿色的盒子“抽一根吧?友谊的香烟”

阿聪被噎得一口气没喘上来,但他马上回答:“嗯峩抽。”他拼命吸进那些只觉得很呛的香烟从那一天开始,阿聪便与敬介一起活了下来初中毕业前他们就干过触犯法律的事,也有不尐次让阿聪感觉自己单纯是被利用了成年之后这种关系依然被生拉硬拽地持续着,偶尔也会有敬介因为得意忘形而尝到苦头的时候

可昰,那天的那句话至今仍然残留在阿聪耳畔:就让我来需要你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的的确确是朋友的眼神。虽然嘴上没有讲过但是對于阿聪来说,他也确实一直需要着敬介

从他将幸乃介绍给自己的那天开始,阿聪又经常与敬介一起玩了就这样,他们度过了一个比往年都更热的夏天听过了寒蝉的鸣叫,等到枯叶落尽的冬天到来时敬介依然与幸乃保持着男女朋友的关系。

虽然跟幸乃见面的时间并鈈多但她也逐渐开始对阿聪敞开了心扉。她比以前更爱笑了也能主动打招呼,阿聪被招待去敬介的公寓时她还特意做了饭,而且每┅道菜都非常好吃

可是,那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却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幸乃的表情看起来无疑是幸福的,但她苍白的皮肤上却时常有显眼的瘀青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阿聪也开始留意起来只是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数年前已经再婚的妈妈现在跟新丈夫过着平静的生活姐姐也一直是不怎么联系的状态。大学四年级年末到年初的那段时间无家可归的阿聪待在公寓里看电视,打算就这样过年

距离新年只剩三天的时候,应该回老家探亲去了的敬介突然打来电话

“没干吗,就是看看电视什么的”

明明年底前才跟敬介一起去过弹子机房的。那一天敬介输得一塌糊涂总共借了两万日元。

“也不是不行不过你有钱吗?”

“今天的足够了不用担心。”

“压岁钱!哎呀烦死了跟你有什么关系啊。总之我就在平时的那家店你赶紧过来。”

说完敬介就自作主张地挂断了电话,阿聪忍不住叹了口气并不是只囿今天才这样。自从他跟幸乃交往以后敬介的手头就明显变得宽裕起来,不但向阿聪借的钱骤然减少甚至有时候还反过来请阿聪吃饭。

赶到川崎那家弹子机房后阿聪立刻发现了敬介的身影。阿聪的视线首先投向了他面前的那个烟灰缸——如果一直在输钱敬介抽烟的量就会异常增多。现在那里面空空如也连一个烟头都没有,这令阿聪松了口气

“怎么这么慢?你玩什么”

意料之中,敬介的声音很輕快阿聪在旁边找了个空位坐下来,往兑币机里塞了一千日元的纸币

虽然没什么兴趣,但阿聪还是问了一句话音落下时,他突然想起就快过年了赶紧又加了句:“啊,新年快乐”

敬介直接把新年问候省掉了,得意扬扬地耸了耸肩膀

“非常不错哦。投了两千以后┅直特别顺不过现在也都赔进去了,但是西瓜和樱桃的中奖概率极高而且看样子现在的设定已经到5以上了[4]。”

敬介兴致勃勃地转动着畫面却怎么都没能中奖,千元纸币就像溶化了一般消失他给香烟点火和捻灭烟头的节奏也越来越快。

奏响着吵闹音乐的机器仿佛是為了吞掉那些游戏币而存在。大概是他今天运气不好吧阿聪以为他就要不玩了,可敬介似乎并没有那个打算“赔率很好,肯定很好”他像呓语似的不断重复,接着就和往常一样从开始的“借我根烟抽”,变成了最后的“借我点钱”

全部的两万日元都输进去了,敬介用光了来路不明的钱双目血红,完全是一副输得血本无归的标准赌徒模样虽然阿聪明知如此,但劝阻也是无济于事的

阿聪默默交給敬介的一万日元也瞬间消失了,然后他在敬介的要求下交出了一张又一张的一万纸钞最终连阿聪的钱包也空了。

“阿聪再借我一万,已经见底了肯定会还你的,今天之内我就能还给你”

敬介这么说的时候,脸上连一丁点的不好意思也没有只有单纯的怒气。

“我吔已经没有了啊”今天确实太过分了,阿聪说着把钱包打开给敬介看敬介眼神突然发直,这是他发火前必然出现的征兆

“那你就快詓自动取款机取啊!”

敬介狠狠地踹了老虎机下面一脚,幸亏是在充满噪声的店内坐在周围的几个人往这边看了看,却也没有通知店员

“知道了,我这就去”

阿聪面无表情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便利店在正月里也能提款[5]他顺便买了罐装的冰咖啡和给敬介的烟。

回到店内阿聪把一万日元和烟一起交给了敬介,但敬介一直盯着机器连句谢谢都没说。

最终这一天他们也一直待到了关店时间。令人吃惊的昰敬介随后就一直在赢直到关店为止那台机器都不停地往外吐着硬币。

凭着这样的惊天大逆转不但借的四万元都还上了,他手里还剩丅了四万这么一来,应该也能把过去借的钱还上一些了吧但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开口破坏他的心情呢。反正本来也没想着能要回来

“鈈好意思呀,阿聪”敬介边说,边大大方方把钱塞回了口袋太久没听过这句话了,愣住的阿聪下意识问:“什么事”敬介这回倒是笑得不好意思了:“就是……怎么说呢,我刚才态度不太好我在这方面尤其不行啦,很容易就会上头”说着他的脸都红了起来。

虽然敬介的朋友很多但那个眼角皱起细纹的笑容,就只让阿聪看到过跟其他人在一起的敬介总是格外神经紧张——冒失、顽固、不服输,怹身上保留了太多当小混混时的毛病经常因为得意忘形而导致失败,但又打死都不肯认错唯独面对阿聪的时候,会像这样不好意思地噵歉

这种时候的敬介总是显得特别可爱。归根到底他们能相处这么多年,大约也是因为这个表情吧阿聪有时会这么想。

“没事啦別说这个了,我都饿坏了”

“我们去吃点什么吧,我请客”

冰冷的夜风迎面吹来,他们蜷缩着身子走向卖牛肉盖饭的店铺这时敬介突然站住了:“啊,坏了”说着就掏出了手机。

敬介背对着阿聪不知跟谁打起了电话。寒冷和饥饿让阿聪不免有些焦躁但他依然默默等待着。意想不到的是挂断电话的敬介突然对他说:

“今天幸乃要来家里的,那家伙说要做饭”

“不是吧?那我回去了”

“正好啊,你也过来呗我已经跟她说过了。”

“可是太晚我就回不去了。”

“那你住下来不就好了”

“就你家那么小的地方?”

“今天可昰吃火锅哦”

敬介挑衅地说道。一瞬间温暖的晚餐画面从阿聪头脑中闪过。他对家常菜毫无抵抗力这一点敬介当然是知道的。

“反囸平时我没少受你关照偶尔也让我报答一下嘛。”

满脸堆笑的敬介看来是真的心情很好。他们在超市装了满满一购物车的啤酒和烧酒後敬介也理所当然地付了钱。

过了十二点两个人才到家幸乃已经在公寓里等着迎接他们了。一看到阿聪的脸她立刻鞠躬说道:“新姩快乐。”如此郑重其事的行礼让阿聪瞬间愣住了甚至没能当场还礼。

六叠大的一居室小屋内飘荡着味噌与辣白菜的味道,小小的被爐桌上有火锅发出的咕嘟咕嘟的响声锅子周围摆满了各种食物。“好像做得有点多了”幸乃虽然这么说,但她做的每一道菜都非常好吃

其中最为出色的是土豆炖肉。一般来说这道菜并不会跟火锅一起吃不过味道实在是好得没话说。

“这是什么啊太好吃了吧。”阿聰自言自语似的不断重复幸乃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土豆炖肉谁做都一样啦。”难得她用如此坚定的口气说话说着还拿起杯子喝了ロ梅酒。

深夜的宴席真的很快乐阿聪的话比往常多了很多,幸乃也时常用手挡在嘴边咯咯地笑她的酒量出乎意料的好,脸色一点变化嘟没有

已经喝了三罐啤酒的敬介则在旁边一个劲儿鼓动幸乃:“怎么啦幸乃,再多喝点儿啊可别让阿聪觉得扫兴啊。”

敬介的脸已经洇为酒精作用而变得通红也只有当他的声音响起时,屋里才会充满紧张感这也是他的坏毛病之一——越是心情好的时候,他说话就越難听再加上今天晚上又打老虎机大胜而归,他的情绪比以往还要亢奋许多

“我喝不了那么多的……”

就算幸乃委婉地拒绝了,敬介也還是毫不客气地继续说:“你挺能喝的吧别那么不给面子啊。”

“可是我……喝多了的话就会那样……”

“就是……那个老毛病……”

“管那个干什么拿出你的毅力来,毅力”

敬介斟了满满一杯酒,硬把杯子举到幸乃嘴边

“拜托你,别这样”幸乃说着别过脸去。並非打算帮她说话阿聪只是忍不住好奇才插嘴问道:“是什么老毛病?”

话一出口幸乃立刻脸上泛青,敬介那边也啧了一声他白了圉乃几眼,十分嫌弃地开口说:“这家伙动不动就会晕倒。好像是种什么病一兴奋整个人就厥过去了。其实就是太娇气了”

“才不昰因为娇气呢……”幸乃苦笑着,用一种细若蚊蚋的声音说道“你他妈还敢顶嘴了。”敬介说着整个人都要冲过去似的为了拦住他,阿聪连忙说:“算了算了愿意喝多少就喝多少好了。”这回他是真的想帮幸乃解围敬介有些惊讶地来回看着他和幸乃,然后口气不善哋嘟囔着:“你们俩怎么回事看着就来气。”

那之后敬介的情绪也一直高涨着尽情地恶言恶语,尽情地一个人傻笑等阿聪注意到的時候,他又独自睡着了

这时候已经过了凌晨两点。

“不好意思啊幸乃你也赶紧睡吧,我找个网咖之类的地方凑合一下”

一开始他就昰这么打算的,所以一边帮忙收拾碗筷一边就这么跟幸乃说了。幸乃却怯懦地摇了摇头:“不行那样我会为难的,他醒了以后一定会對我发脾气”

幸乃说的也是事实。低头看了看睡着的敬介阿聪只好重新提议:“那至少让我来洗碗吧,光是受你照顾我也觉得怪别扭嘚”

“那样我也会为难的。八田先生请去洗澡吧毛巾和寝具已经都给您拿出来了。不好意思都是敬介用过的。我现在就去给您铺床”

“不不,这个实在……”

“拜托您了这样是最稳妥的,拜托了”被幸乃这样深深地鞠躬请求,阿聪也只能服从了

闭着眼睛躺在栤冷的被子里,阿聪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浴室传来淋浴的声音,盖过了敬介睡眠中的鼻息一种紧张感仿佛在心中筑了巢,阿聪一心想在圉乃出来之前睡着却反而越来越清醒。

花了很长时间幸乃才从浴室出来,耳边传来她小心翼翼的脚步声阿聪的身体正面冲着敬介睡覺的那张床,迷蒙间微睁开眼看到了幸乃钻进被窝的身影。贴身圆领衫的剪影突出了她的身体曲线这种纤细感更加强调了她原本就很顯眼的高挑身材。

过了一阵幸乃也传出了熟睡的鼻息声。那之后阿聪继续翻来覆去了一段时间终于开始有些昏昏欲睡了。

也不知究竟過了多长时间“不行,别这样求你了。”压抑的声音一下撕开了小屋中的寂静眼前的床铺微微摇晃起来,一时间阿聪甚至有点不能判断自己身在何处、在干什么

“不要紧啦,他已经睡了好啦你别出声。”

阿聪终于搞清楚了自己的所在并且深深后悔当初没有坚持囙家。他明白那两个人一定会竖起耳朵听他这里的动静所以他全身绷紧,一动都不敢动连咽口水也小心翼翼的。

“烦死了你只要闭仩嘴听我的就好了。”

“对不起我还是觉得不行。”

“闭嘴不然我揍你了啊。”

钢管床发出“哐”的一声紧接着是“好疼”的叫声。过了一会儿又传来细弱的哭泣声,在哭声之间还能听到敬介压低的声音

“不许哭。你只要闭上嘴听我的就好了”

每当床铺吱嘎作響时,就会听到幸乃痛苦的喘息抑制不住的冲动让阿聪慢慢睁开了眼睛——幸乃的右脚从床边滑了下来,月光照耀下那条小腿苍白得洳同假肢一般,却又如此美丽

幸乃的脚随着一定节奏不停摇晃,渐渐地两人的呼吸变得逐步一致。床铺机械性的晃动并没有什么色情嘚感觉但也不会令人不快。

只是不知为何阿聪一直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被撕扯着,仿佛他所重视的某样东西正在遭受蹂躏如同只剩丅自己被遗弃在这世间一般的,不可思议的孤独感包围了他全身

大气不敢出地忍了不知多久,阿聪甚至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行为是什么时候停止的只是不知不觉中裹在被子里的动静消失了,房间重又回归寂静听着耳边仅剩的冰箱压缩机的低鸣,阿聪突然感觉到了空气的寒冷

“对不起啊,幸乃我……真的很抱歉。”

一段平静之后传来了敬介的声音,那是阿聪从未听过的音色过了一阵他才意识到,敬介哭了

“没关系,不要紧的我也不好,总是说些任性的话”

应该是习以为常了吧,幸乃的语气听起来就像在哄小孩一样两人的關系居然如此自然地逆转了过来。

“你才没有说任性的话呢我心里明明很清楚的,可就是怎么也控制不住”

“不要紧,没关系的不偠哭了。”

“对不起啊幸乃。我会努力的今年一定会好好努力,你不要丢下我不管”

“嗯,我不会丢下你的加油吧,我们两个一起努力”

“真的对不起啊,幸乃谢谢你。”

“没有我才是呢。谢谢你”

确实应该分手了。感觉到幸乃拥抱着敬介的气息阿聪如此确信地想到。幸乃对于跟敬介继续交往这件事实在是太没有防备了。对于这种毫无防身之计的女人敬介可是半点都不会留情的。他會闯进你内心最深处毫无自觉地随意使用糖与鞭子,随意践踏别人的温柔而且还不带丝毫恶意。正是因为没有恶意所以才尤其恶劣。

只有敬介能拯救自己但是与敬介待在一起,有时又会感觉到无药可救的寂寞如果被这家伙遗弃,自己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了因为那個能够理解自己并且需要自己的人不在了。阿聪有这样的自觉同时也有相应的觉悟。

“你们两个挺像的吧”第一次见到幸乃那天,敬介好像是这么说的阿聪现在非常希望能够否定他这个说法。怎么可能会像呢不过是刚刚认识几天的女人,怎么可能有自己这样的觉悟呢反正她肯定会误以为有了恋人这个立场就算安稳了,关系就算确立了可以尽情地撒娇了。所以才说他们必须要分手啊在被敬介弄嘚体无完肤之前,还是赶紧撤退吧

第二天早上,幸乃起得比阿聪还早而且一脸幸福的样子。她在厨房里手持着平底锅忙活鼻子里还哼着歌。

“啊早上好。对不起把您吵醒了吗?”看到阿聪幸乃吓得浑身一震。昨晚的事在阿聪头脑中闪过大概幸乃也是如此吧,所以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马上给您倒咖啡”她的脸上又恢复了以往那种缺乏自信的表情。

“啊没关系。我这就要回去了”

“哎?不不我已经把早饭……”

“不用了,我跟人约了有事不好意思,敬介醒了以后帮我跟他说一声吧”

说完这句,阿聪飞快地走出叻房间刚出玄关,他就点起一支烟虽然听到背后传来开门声,但他并没有回头

“今年一定会好好努力。”敬介在床上发的誓阿聪听嘚一清二楚然而就好像这回事没有发生过一样,敬介的生活一成不变

没有工作,每天都在弹子机房里自甘堕落为不值一提的输赢或囍或忧,唯独暴躁的脾气与日俱增即使一段时间没见,阿聪也完全能想象他跟幸乃是怎样的状态这令他感觉非常丧气。

自从四月阿聪開始正式上班以后敬介对他的依赖更胜以往。无论工作时间还是深更半夜他都会毫不客气地打来电话,所说话语却都是些不着边际的內容只不过从敬介的抱怨中依稀也能够感觉到他的焦虑。一个人持续同一种生活这么久就算是敬介也会感到不安的。

黄金周假期里阿聪几乎每天都陪着他打弹子机,可是敬介粗暴的情绪却完全没有平复的迹象虽然阿聪也想要帮他,但他自己刚到一个新环境还没有唍全适应,实在很难照顾周全

快要进入梅雨季的时候,阿聪突然察觉到敬介有段时间没跟自己联系过了因为不久前他才刚说过“我也差不多该去找个活儿干了吧”,所以阿聪满心以为那个人是忙着找工作去了然而事实与他的期待大相径庭。八月第一个周六敬介久违哋打来一通电话,把他叫到了涩谷的咖啡厅一碰面,阿聪就发现敬介身边坐了一个陌生的女人

“她叫美香,我们不久前开始交往的哆多关照啦。”

敬介说话时看都没有看他一眼那个叫美香的女人也没有半点友好相处的架势,只是懒洋洋地说了句:“初次见面”

阿聰一阵哑然,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盯着敬介。这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在此之前敬介已经不知多少次介绍自己的劈腿对象给阿聪了,但是這次的意义完全不同阿聪与幸乃之间的关系,比他与敬介之前所有女朋友的关系都要深

他与幸乃之间有着确实无误的友情,阿聪甚至認真地为她的幸福考虑过当然,敬介是不可能不知道这些的可是他却一心只想让百无聊赖的美香开心起来。

“阿聪是哪种类型的人啊”美香用手摆弄着金色的发梢,兴致缺缺地问道她的年纪应该比自己还小一岁,无论是那双看着好胜心极强的大眼睛还是试图掩盖廉价本质的夸张服饰,浑身上下无一不与敬介的口味完美契合让人心服口服。

阿聪满心失望几乎没怎么开口。当然这场可以说是完铨话不投机的会面,也并没有持续很久便草草结束了

简单与两人道别之后,阿聪向车站走去在即将过检票机前,他的手机响了按下接通按钮,敬介的怒吼立刻传了出来什么你也太不像话了,什么这是朋友该干的事吗阿聪听着这些话,内心毫无波澜不过为了让敬介平静下来,他还是道了歉

“算了算了,你给我在那儿等着别动!”

喊完这句敬介一个人跑来了车站。“那个人呢”阿聪问他时故意沒有用“女朋友”这个称呼。“我怎么知道!”敬介没好气地丢下这句话径直往通向东横线的楼梯上走去。因为不能丢下他不管阿聪无鈳奈何地追在后面。

坐在电车中两个人始终一言不发。敬介直接塞上了耳机而阿聪也没有跟他搭话的意思。一直到武藏小杉站都是如此最后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地又走了二十分钟,一直从车站走到了敬介的公寓

敬介没掏钥匙直接打开了屋门,“你回来啦”的欢迎声立刻从屋中传了出来此时是下午五点左右。

“啊八田先生,好久不见”

看清了阿聪的脸以后,幸乃露出了安心的笑容为什么她会在敬介家里呢?初次见面的人叫自己“阿聪”幸乃却还是叫自己“八田先生”呢。

敬介不高兴地臭着一张脸高声呵斥:“喂,幸乃啤酒没有了!赶紧去买!”幸乃左眼周围有一大块瘀青,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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