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时光深处怪物大师戈林的秘密密by酒戈txt

404 Not Found404 Not FoundThe requested URL was not found on this server.您要找的内容已被删除时光深处的秘密小说全文免费阅读-书书猫小说网
《时光深处的秘密》是一本耽美小说,主要讲述了许弋年秦斐之间的爱情故事,春雨温柔的落在墓碑上,也落在墓碑前沉默的青年的发上肩上,让他的周身仿佛有一层虚幻的轮廓,在这清冷的墓园中显得越发的不真切起来,他已经站在这里很久,很久了。精彩试读:尽管只有一口气在,许弋年透过张力金丝边眼镜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我何错之有!”“你……看来你还挺顽固,不过总有你认错的一天!”在治疗中心的第一晚,许弋年就被关进了一间小黑屋。“许先生,鉴于你不配合我们的治疗,今天晚上你就在这里反省吧!”不足十平米的房间,只有手掌大小的“窗户”,许弋年躺在那张铁床上,身体仿佛还处于那种被电击的失控状态。许弋年昨天晚上被秦斐折腾了一晚上,早上又被记者们围堵,现在停了下来,身体像是散架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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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深处的秘密许弋年秦斐小说 时光深处的秘密小说章节阅读
摘自公众号:发布时间: 11:45:51
许弋年秦斐小说叫做《》,作者:酒戈,在这里提供许弋年秦斐小说在线阅读。许弋年忍着大脑的昏沉和身体的难受,跪坐在地上将他和秦斐的衣服捡了出来,像是珍爱之物一般,抱在了怀里,躺在了地上。
精选章节:
许弋年前脚到家,秦斐后脚就来了。
“明天去做一份身体检查!”
听到这句话,许弋年的心口就像是被刀子捅了无数刀,这些年,他只喜欢秦斐,哪里容得了别人。
“秦斐,你现在干了我这么多次,现在才让我检查,是不是已经晚了?”
他讨厌自己,也怨恨秦斐。
这么多年,他都过来了,为什么秦斐要找过来?
“秦斐,十年前的事情我会差清查,如果我是凶手,我血债血偿,但现在我求求你,求你不要碰这个肮脏的我,行不行?”
他满眼的绝望,声嘶力竭。
“我父亲是同性恋,死于艾滋,我也是同性恋,我也会死于艾滋,如果你不想死,就不要来招惹我……”
“你走……走!”
许弋年伸手去推秦斐,但想到他刚才要求他去检查身体的话,又收回了自己的手指。
“你走吧,你不在的这些年,我和好几个男人好过,所以……你最好也去查一查……”
看着许弋年那张喋喋不休的嘴,秦斐心里烦躁,捞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透过缭绕的烟雾,秦斐瞅了一眼许弋年,目光不由的深邃了起来。
这么多年,秦斐遇到过很多人,可没有那一双眼睛像许弋年这样,叫他忍不住的想要毁了,因为太纯粹,太干净。
即使像现在这般可怜兮兮的,也别有风情。
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这也是秦斐戒不掉许弋年身体的原因之一。
时间像是停滞了一样,许弋年一瞬不瞬的盯着秦斐,而秦斐的目光始终没有从许弋年的身上离开。
就在秦斐的一根烟快要结束的时候,许弋年突然从沙发上下来,跨坐在秦斐的大腿上,一把扯住了的领口,拽住了他的领带,厉声道,“秦斐,我叫你走!”
秦斐不为所动。
许弋年气的眼睛通红,“你他妈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你再不走,老子就上你!”
“你他妈就是仗着我喜欢你!”
此时的许弋年好似十年前的那个少年,那个时候,他也最喜欢说“你不就是仗着我喜欢你”,秦斐一时有些恍惚,摁灭手上的烟蒂,扣着许弋年的后脑勺,狠狠的咬了下去。
他撬开许弋年的唇齿,长舌直入,霸道的扫荡着许弋年的每一寸牙龈,许弋年圈着秦斐的脖子,没有丝毫退让的纠缠着他的舌尖。
去他娘的同性恋,去他妈的艾滋病,老子洁身自好,许弋年心想,但眼泪却不住的往下掉。
这天晚上,许弋年被秦斐折腾的晕了过去,天还没亮,他就被外面的敲门声给吵醒了。
他浑身酸疼,还有些轻微的发烧。
门一打开,他就被外面的闪光灯刺的眼睛发疼。
并不宽敞的走廊里全都是记者,黑压压的一片,门口的一些已经涌进了客厅,昨天晚上狼狈的现场被他们一览无余,此起彼伏的咔嚓声像索命声一般,一点点的摧毁着许弋年最后一点心理支撑。
“许弋年先生,请问你正在和秦氏安远集团的总裁交往吗?那您知道他有未婚妻的事情吗?”
“听说您常年流连夜店,是不是和秦总是金钱交易?”
此时,又有一个记者问,“还是说,您给秦总服用了什么致幻药物呢?”
他们每说一句话,许弋年的脸色就惨白一分。
如果不是身后的柜子撑着,许弋年怕是要倒了,“对!”
这个字一出,所有人都静了下来,屏息凝神的等带着他的回答。
此时此刻,许弋年却发现自己忽然平静了下来,他想起了父亲临死前的话,“我知道你怨我。看不起我,但这世间,唯独藏不住的就是贫穷和爱情,我爱你季叔叔。”
他的身体明明那样的羸弱,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却透着光。
不管是不是同性恋,他喜欢秦斐就够了。
他捏了捏手指,缓缓的开口,“我爱他,所以给他下了药,这一切他都不知情。”
许弋年的话给这些记者在无形中注入了鸡血,恨不得打开他的脑袋挖出点什么猎奇新闻,那些长枪短炮纷纷向他戳来。
有些甚至砸在了他的脸上,碰掉了他的眼镜。
明知道开口便是死路一条,但许弋年还是选择了这种愚蠢的方式。
秦斐看着电视上的直播,沉着脸问秦老太太,“奶奶,您这是什么意思?”
老太太半天没说话,盘着佛珠的手甚至都没有停一下,偌大的客厅陷入了令人压抑的僵持,秦家的佣人们吓的各个躲到外面。
直到秦斐的耐心即将告罄,老太太才眯着眼睛开口,“阿螅苏饷匆桓鲂⊥嬉猓阋臀页臣埽俊
“奶奶,这根本不是一回事!”
许弋年就算有错,也不该将他如此直接的暴露在公众的视线之中。
“阿螅 崩咸隹撬捻樱北魄仂常暗背跻皇强茨忝嵌狭烁删唬阋晕苋肴驳幕钭牛 
想到当年发生的事情,修身养性的老太太难免要动怒,“我的儿子,儿媳妇就因为这么一个下贱玩意儿死了,他现在还要我的孙子断子绝孙,你说……我能放过他吗?”
老太太气的胸口起伏,那张总是精致的脸上露出了叫人陌生而又恐惧的愤怒和憎恨,“我不管你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秦斐……如果你还和他纠缠在一起,别怪奶奶下手狠!”
“奶奶,当年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其中透着蹊跷……”
秦斐的话还没有说完,老太太已经打断了。
“不管事实真相如何,他许弋年都脱不了干系,他都是害死你父母的凶手!”
“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老太太当年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在看似雍容华贵的秦家老宅就只剩下了她和秦斐婆孙俩,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她怎么舍得让自己的乖孙伤心。
可她的心毕竟是肉长的。
她也心疼自己那没了十年的儿子和儿媳妇。
斩草不除根,怎么能让她解恨。
老太太有高血压,秦斐不敢真的和她置气,憋着一肚子的火离开了老宅。
不知道过了多久,物业的人才找了上来,将那些记者赶走了。
关了房间的门,他浑身虚脱的倒在了地上。
地上一片狼藉,除了他和秦斐的衣物,还有那些记者留下的垃圾,混杂在一起。
许弋年忍着大脑的昏沉和身体的难受,跪坐在地上将他和秦斐的衣服捡了出来,像是珍爱之物一般,抱在了怀里,躺在了地上。
许弋年仰面看着天花板,整个人苍白而又麻木,但也有一种解脱,如果这样的方式能让他和秦斐畸形的关系结束,也未尝不是一种圆满。
他应该有正常而幸福的人生,不应该和自己这种阴沟里的老鼠厮混为伍。
手机铃声一直在响,许弋年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他的脑子很空,所以当何汝嫣带着人撬开他身后的门时,他还是一脸的茫然。
何汝嫣像看垃圾一样的扫了一眼地上的许弋年,对身旁的人说,“带走!”
许弋年像个提线的木偶一样被何汝嫣带走了,所以当秦斐叫陆容来找人的时候,房间空空如也,如同被抢劫了一般。
秦斐听了陆容的话,脸上没有任何的变化,手上的动作未停,刷刷的在文件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递给了一旁的新助理许妍诺。
直到助理离开,秦斐才淡淡的开口,“何汝嫣是他的母亲,照顾他最合适不过的选择了。”
听到发小这回答,陆容也不知道该说发小无情还是冷血,他啧啧了两声,“那你大清早的喊我起来干嘛,叫魂吗?”
陆容气的暴走,站在秦斐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又折身道,“如果真的只是一时兴起,就放过人家,要是……罢了,我们这种人哪有什么一往情深,再见,回家睡觉去了!”
秦斐面无表情,陆容离开后,指尖的文件却未翻一页。
十年到底算一时兴起还是一往情深?
何汝嫣并没有带许弋年回家,而是带着他去了一家全封闭性的精神病治疗中心,把他交给了一位叫做张力的医生。
一整个下午,许弋年就在电疗室接受电击,最后离开电疗室的时候,他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
“你知道错了没?”
尽管只有一口气在,许弋年透过张力金丝边眼镜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我何错之有!”
“你……看来你还挺顽固,不过总有你认错的一天!”
在治疗中心的第一晚,许弋年就被关进了一间小黑屋。
“许先生,鉴于你不配合我们的治疗,今天晚上你就在这里反省吧!”
不足十平米的房间,只有手掌大小的“窗户”,许弋年躺在那张铁床上,身体仿佛还处于那种被电击的失控状态。
许弋年昨天晚上被秦斐折腾了一晚上,早上又被记者们围堵,现在停了下来,身体像是散架了一般。
他发着高烧,整个脑子混混沌沌的,嗓子如同火烧,呼吸粗重,仿佛要死掉一般,但连一杯水都没有。
早上的直播在网上掀起了轩然大波,一时间,许弋年从人人尊敬的人民教师沦落为道德沦丧,不顾廉耻的下贱东西。
秦氏安远集团的股票一路下跌,各位股东坐不住了,纷纷逼婚秦斐和顾凌夕结婚,以叫谣言不攻自破。
但此时,他们联系不到秦斐,这些话就传到了老太太那里。
老太太正在和顾凌夕说话,听到秦斐新助理的汇报,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秦斐和小夕的婚期是早就订好的,他们瞎操什么心,那些乱七八糟的报道也相信!”
果然不出两天,秦氏安远集团就公布了这条喜讯,附带发表了一条辟谣声明,秦斐从来没有和任何的男性交往过,公司会追究法律责任。
紧接着,细心强大的网友扒出,和许弋年上床的是一位十八线小演员,长相酷似秦斐,但给秦斐提鞋都不配。
一夜之间,各种水军上阵,秦斐洗白,成功甩锅十八线。
而十八线也没吃亏,顺便接下了一步同性题材的网剧。
这一场闹剧里,唯独落惨的就是许弋年。
而隔天天还没亮,许弋年就被张力的助手拖了出去,他遭受了比第一天更残忍的“治疗”
第三天在电疗室,张力一边给他电击,一边打开了电视。
电视里正在直播秦氏安远集团的记者招待会。
秦斐挽着顾凌夕的手,一改以往的冷肃,对着镜头微微笑着,“我和未婚妻顾凌夕将于国庆结婚,希望大家不要被外界的谣言误导!”
听到这句话,许弋年浑身一颤,剧烈的抽搐了起来,随后眼前一黑,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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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白,也没有绝对的黑;没有绝对的是非对错,也自然没有绝对的亏欠。白中有黑,黑中存白,是非中并冷暖,牵扯中谈亏欠,往来的久了,事情自然也就成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左右难分,牵扯着心念胶着,不动则已,一动则溃不成军。
这个城市与其他任何一座城,并没有什么不同,冰冷高耸的楼宇,交织如流的车水马龙,日复一日的晨昏日暮,并肩作息的人们,吃饭,工作,睡觉,按部就班在生命轨迹上小心翼翼不出错漏。
有人在白道上端的是仪表堂堂光鲜亮丽,有人在黑道上步步为营不动声色。有人介于两者边缘之间,亦正亦邪,也摆出一副似笑非笑,又布局尽在手中的淡然安稳。说的小了不过为了这张嘴,说大了点不过为了体面,但凡家底出众殷实的,便挤破脑袋也要蹦到风口浪尖,一鸣惊人。
而最近A城确是有这么个人物,一惊四座。此人便是王氏集团独子,王晟言。
前些日子,秘密干掉了苏氏的大公子苏哲,苏氏一行受此重创,匆匆将老二苏晨推上领头人物,可是天知道这个老二是平日只会躲在老大身后嚣张的货,独当一面未免嫩了点。但关于王氏将苏哲是暗杀还是被迫苏哲自杀,都无从考究,人人都知王氏起家之前过往一二,一环套一环,一条人命,层层扣住,上面的人来查,也只是例行公事,走个过程了事。
当然不管真相如何,大家提及也只当是商场野史,豪饮亦或是品茶间提及,也只是带着或惋惜或窃喜或冷眼的心思最终都归为清淡一笑付之。总之,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现在是苏晨,那个资质浅薄的毛头小子,让本来还可在A城众商家中拼之角力,从而让别家忌惮一二的苏氏,瞬间变的不足畏惧,或者说压根不用再将苏氏放在心上了。所以有人肯替自己解决麻烦,减少竞争对手,而自己只用坐享其福,大家都乐得其所。
而明眼人自然也能看的出来,苏氏这块肉,是早晚也会被王氏吞的渣也不剩,时间早晚,即使不在眼前,也是可预见的。
而彼时王晟言正沉在一场无休无止的梦里,躺在床上睡的并不安稳,这个梦已很久未曾出现过,此刻却如深暗的黑洞紧紧将他包裹,不依不饶。那样阴霾的日子已坠入过往时光中无处可寻,如今却又一次的破蛹成蝶,色彩绚丽让人只剩心寒。
他八岁那年养父母死于车祸,从此不知人间亲情,天伦之乐,父慈子孝更是笑谈。后被送至孤儿院,那段日子仿佛是最纯正的黑色,阴霾的不见一点光亮。只是因为一些细微的错误而被毒打或者是关在小黑屋里饿上三天,水米不给进早已是最仁慈的惩罚。他记得最深刻的那晚,十岁的他和另一个孩子,因为犯错而被工作人员抓住,罚他们在冰雪茫茫的夜晚,浑身赤LUO的跪在雪地里整整一夜,第二天清晨,他眼睁睁看着那个孩子死在他面前。那个孩子在黎明将至的冬季早晨,直直的倒在他面前,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眼里有迷茫的涣散,亦有死前的留恋挣扎之色,却最终这样倒在地上,早已没了鼻息,无声无息的去了。
那个时候,他看着倒在地上已冻成青紫色的人,告诉自己他要活下去,只要能活下去,无论怎样,他都能忍,他都能做,他都敢做。
他拖着高烧的身体从那个烈狱中逃出,和几个小混混混迹于市井,睡过寒冬大街,用微薄的报纸遮风避雨;吃过被人丢弃的食物,那些东西发出的酸腐气息至今都能隐约重现在脑海;太过饥饿,迫不得已吃了霸王餐,被打到吐血然后被人像个垃圾一样的扔在路边无人问津。当初的自己,在半昏半醒,身体半痛半烧间只有一个念头:挺住,活下去。
后来因为一次机缘巧合,他们这些小打小闹未经世面的小混混终于遇上了真正的大混混,A城连白道都得卖几分薄面的青龙帮老大陈天佑。而他们此番毫无计划盲打莽撞就行事的目的倒显得有点可笑,就是杀了他。
于是不知深浅的在阎王头上动了土,结果是很显而易见的,他们被制的服服帖帖,但拿人钱帮人办事总不能就这么算了,想要把这微薄的钱财真正牢牢的揣在自己的荷包里,就更不能这么算了。于是当其他人都已被打趴下去的时候,他依然一次次的从地上爬起来,向端坐于上好整以暇看着他的人走过去。
那人倒是越看越有兴致,走下来掐着他的下巴问他:你为什么不认输。那人眼如鹰隼,看着他,手指越发捏的紧。
他被卡着喉咙,艰难的蹦出话“杀了你,任务完成,我就有钱,有钱就能活下去。”说话间,藏在袖口的匕首迅速的送出,却被那人更快的手指扼住,生生将他的匕首打落在地。
“小小年纪,倒长着狠毒的胆子,穷疯了逼出一个没心肝的狼”那人看着他说的不紧不慢“我给你钱,任务是杀了你父母,你去还是不去”
王晟言却笑了,他父母早死在七年前,现在只怕投胎成人都该学会打酱油了,于是对上那人的眼睛不闪不躲“你肯给,我便去。”
那人听完,笑出声来,声音明朗有力,将他摔在地上,用手整了整袖口,缓缓道“我倒是很需要你这样的人。”
十五岁的王晟言,总算上了道,进了青龙帮,正儿八经的过上了打打杀杀的生活,但好歹从此有了安身立命的地方,陈天佑对他也青睐有加,所以有时也可将那个满身血债的地方勉强称为家。
而在他二十岁时,他已在青龙帮风生水起,早已成了陈天佑的左臂右膀,却没想到五年前的那段问话,竟在五年后应了验。他接到任务去干掉王氏集团,王友成。却没想到正面对峙时。那老头直呼他“小言”,一句称呼让他握枪的手都有点发软。
于是问题像竹筒倒豆子似的,对着他满头满脸的倒出来,对他养父母情况亦是了如指掌,十五岁之前的事他从未向任何人提起,就连陈天佑都不知晓,更何况八岁前的事,这老头又是怎么知道。他紧握着枪的手从未这么迟疑过,而直到那老头大言不惭的吐出那句我是你亲生父亲的时候,才真正让他感到当头棒喝。他自然是不信,但随后那老头摊开手掌,里面赫然一个枫叶形状的胎记跃然于掌上,于自己的如出一辙“王家独有的胎记。”那老头说着。
他却听的毫无所动,想起二十年间种种,眼神越发冷厉,“那你就更该死。”说罢,枪已抵上那老头的眉心,真是新鲜,二十年前抛下自己的亲生父亲今天居然死在自己手上。就在他准备开枪的时候,被一人制止住,那人便是陈天佑。
局面就这样逆转,敌人瞬间成了盟友。王家要有后,于是以王晟言不退出青龙帮,但被允许继承王家家业认祖归宗为条件,两家虽不互犯,但求共同发展,所谓的共同发展,王晟言自然知道陈天佑这个狐狸的打算,他日老头子死了,他独掌王家大权时,王家在明,青龙帮在暗,配合快哉连洗白都省了。而王家和青龙帮再一合并,陈天佑这个狐狸自然坐收渔翁之利。
不过眼下情形,两家都能看的着利,于是一拍即合,王晟言二十岁这年从黑帮混混摇身一变又成了玩世不恭的富家纨绔子弟,用命运多舛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而此刻王晟言的梦里,正下着漫天漫地的大雨,仍是十二三岁的光景,他们几人当时和游戏厅的人起了口角,谁知对方人多势众,他勉强逃出去,却最终被逼至空无一人的巷子,乱棍打在身上让人发了疯的觉得疼,他抱着头,倒在湿漉漉的地上,已仿佛预见自己惨烈死去的场面。
“你们他妈的几个大人欺负一个小孩,丢不丢脸。”一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少年窜入眼帘,那人穿着校服,背着双肩包,手上抱着篮球,稚气的脸上一副义愤填膺的正义表情。然后那少年将篮球抛出,狠狠砸在其中一人头上,趁其余几人怔愣之际,迅速拉起王晟言的手扭头跑的飞快,王晟言感觉自己的手被那个少年紧紧的抓在手心,他们在大雨里狂奔,彼此喘着粗气的声音就在耳畔,这是种很奇妙的感觉,这种感觉在八岁后就从未在王晟言的生命里出现过,八岁后的生命就像浮萍般,载浮载沉飘飘摇摇如草芥,而这样被人握着的温度,让他体会到一种叫做被疼惜的味道。在这个城市曲曲折折穿梭的巷子里,在这个被大雨包围的城市里,这一刻,王晟言的心间谨小慎微的开出了花。
而最终由于体力不支,他们终于落败,被围的水泄不通,拳打脚踢混着雨点全不吝啬的落下来,王晟言早已躺在地上恨不得立刻死过去,然后他感觉一人将他紧紧抱住,那少年如星般的眼眸在促狭的世界里熠熠生辉,他被护在身下,那人硬生生接着那些人的拳头和棍棒不闪不躲,稚气的面庞早已疼的面无血色,却倔强的咬着唇,勉强咬牙道“没事,我林宇会保护你。”
这句话倒像是誓言,要一辈子算数的那种。听的人只觉的世界好像一点一点的透进了光,深不见底的幽谷里弥漫出丝丝竹叶清香气,浑浑噩噩的路仿佛到了尽头,漂泊无岸的深海看到了灯塔。后来的事,那几个人泄了气便纷纷散去,而趴在自己身上的少年早已陷入昏迷。他推开身上的人,仔仔细细的看着那张脸半天憋出两个字“傻子。”
然后将那人翻到自己背上,一步一步艰难的走着,他记得自己将他放到医院门口便头也不回的逃走。
而此后那个下着大雨空无一人的夜晚,只有路灯陪伴走了很长时间才到尽头的巷口,以及那个被自己背在身后人事不省的少年,就仿佛成了胸前朱砂痣,时时想起,时时入梦里。
“林宇,林宇....&
王晟言是叫着这两个字,满身冷汗的醒来,他睁开眼睛,迅速坐起来,腹部瞬间一片火辣辣疼的他倒抽口气,被迫又躺回床上喘着粗气。然后他想起陷入黑暗前的情景,他替那个对他大呼小叫的男人挡了一枪,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全凭直觉就那样去做了。
然而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确实不太像他的风格。他揉着眉心沉思间,却听一人在房间里轻笑出声,循着声音望去才发现昏暗的房间里还坐着一人。
那人起身走过来,看着他“九死一生,命保住了,却终身染上隐疾,你这亏吃的倒不小。”
王晟言恍若未闻,厉声问“现在什么情况?我睡了几天。”
“带中枪那日到现在,刚好凑足一个礼拜。”说罢,微微颔首“传来的消息说苏哲已去,老二苏晨一蹶不振。”
王晟言听后眼里抹上一层狠戾的光“好得很,趁热打铁,对他们总部动手。”
“恐怕现在不行,老爷子已不准你插手这件事。”袁容说的若无其事,王晟言却听的却波涛暗涌。
“为什么?”
“老爷子知道你放了他们...”
“可结果是一样的。”
“可你还是放了,你露了破绽有了弱点,办事不利索,老爷子自然不会让你再插手,他只要求万无一失。”
王晟言静静躺着看不出情绪,过了半响,手狠狠握成拳砸在身侧“他管不住我。”
王晟言和林宇的第二次见面是在出院后不久的一个晚上。
王晟言所属的一个地下场子,不识相的顾客和主管场子的陈哥挑起事端,这倒压根不用放在心上,但巧在可与青龙帮在A城平分秋色的明焰堂的老大也在,不识相的顾客在他青龙帮的地盘伤了明焰堂的老大,这个事情就显得可笑,又略微严重了那么一点点。
王晟言坐在车里听着袁容按部就班的汇报着,身体包裹在剪裁得体的纯黑西服内,将大病初愈的脸显得瘦削了些,又平白添了几分冷硬,神情却一如既往泰然自若,微微上翘的眼角映衬着眼神更胜从前阴险深邃,玉质般修长的手不露痕迹的覆在受过枪伤的腹部,那个地方,有些微的疼。
倒要看看什么样的狠角色搅得这么不得安宁,王晟言想着,利落的走下车。
已有一人张皇失措的迎了上来,顺带着将情况严重程度在满脸的褶子里体现了个透彻,见了王晟言恭恭敬敬的颔首“陈哥在里面,那惹事的小子已被制服,只是明焰堂老大梁启弘的头挂了彩,酒瓶砸的。”
王晟言越听眼神越见寒光,唇线紧抿,不紧不慢的走进去,场子里闲杂人等已彻底被清出去,只余两帮内堂兄弟对立而站,一副剑拔弩张之势。
梁启弘正端坐于上,一手扶着冰袋压在额上,喘着粗气表情阴沉,而一旁一个年轻人正被压跪在地上,脸颊紧贴地面,身体不安分的挣扎扭动,地上隐约可见血色。
“梁老”王晟言踱步过去,唇角含着歉意的笑,头微微低垂着,摆着一副似在抱歉又谦卑的姿态。
“小言,你可算来啦,你梁叔这回可是在你这吃了大亏,陈天佑邀我过来一叙,人还未见到命倒要先搁这了,谁能想到你们这还埋了这么颗定时炸弹。你这场子这么分不清以后可是要招麻烦的主。”这人虽声音里带着笑意,字面意思却是认认真真的计较,摆明了就是老子吃了亏,这笔账老子不但要记,他日还当双倍奉还。
王晟言唇角噙着一抹半明半寒的笑,垂首道:“是晚辈疏忽了,梁叔教训的是,待晚辈弄清原因必定处理妥当。”他说完蹲下身,看着被制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人,捏起那人的脸,那人额角流着血,脸颊被揍的乌黑青紫一片,四目相交间,王晟言只觉得心狠狠的沉了一下,面容冷了几分,随即又浮现讥诮的笑,他看着那人缓缓开口“好胆量,人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苏哲刚去见阎王,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送上门来,你既然不想安生,那我满足你。”
“梁叔,这人就交给我们处置吧,是我疏忽,前段日子做事没处理干净,招了个不长眼的寻仇的。”王晟言看着梁启弘,话虽是征询,语气却是坚定。
梁启弘居高临下的看着,表情不露悲喜,眼神斜睨着,看看王晟言又看看被压在地上的人,不说答应但也不表示不答应,整个场子瞬间氛围低至谷底,“梁叔,你是不信我还是仍觉得他是我们的人?”王晟言声音低沉,语调又急转而上“这样,他是以酒瓶来伤梁叔,我王晟言便加倍放诸他身上。”他话说的轻快,动作更是毫不含糊,当即命人拿了十个空酒瓶,眼神微动,手下几名便利索的将林宇提起,于是,十个酒瓶便依次在林宇头上开了花。
从王晟言的角度看过去,只看到那人血流不止的头部以及紧抿的唇,眼睛低垂着,好似已经疼晕过去,王晟言放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着,指甲嵌入肉里也恍若未觉,然后他转过身去“梁叔,您来了我这里还受了伤,小言实在过意不去,这样,上最烈的酒我自罚三杯当赔罪,以后青龙帮和明焰堂还是并驾齐驱的好交情。”
此刻的梁启弘脸上阴霾已全部隐进最深处,笑的甚是开朗起来,王晟言这出可谓是周到细密,给足了他面子,如果再不稍显让步倒显得自己这个做前辈的太不通融,于是朗声道:“好!小言果然是陈天佑的得利副手,这人就交给你们处理,这酒梁叔也和你畅快的喝了!”
说罢,酒已端上,正宗的烧刀子,王晟言二话不说足足满上三大高脚杯,不喘气的一饮而尽,梁启弘本就是陕北汉子,常常谈事情便是酒到酣处再谈正事,看了王晟言的行事,眼里露出少许赞赏,正要与他对饮,却看王晟言又满上三杯说到:“梁叔今天是老大邀来的贵客,而老大却迟迟未来,这三杯是我替老大给您赔不是。”这面子是足足给到梁启弘的心坎里,如果说刚刚是勉强喜色,现在则是着着实实的不生气,痛快一直蔓延到全身。
气氛瞬间显得和乐融融起来,两方都默默收起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松松散散的站成一片。
几瓶酒很快见了底,梁启弘站起身对眼前处事不惊的年轻人称赞一番便起身而去,堂内兄弟又恢复成噤若寒蝉的状态,等着端坐在上面的人发话,主管场子的陈子强站在底下早已抖的像糖筛,然后是一片漫长的静默,王晟言的声音慢悠悠的响起“陈哥,出这么大的漏子,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找弟兄们帮你。”
陈子强听完早已腿软的跪倒下去,嘴唇抖的字不成句“我...我自己..来。”说完,颤巍巍的从口袋里掏出短刀,闷哼中右手已变四指,被剁掉的小拇指在地上发着阴寒的光。
王晟言笑着站起来,“陈哥,这是帮里的规矩,你可别怪小言。”端着一副扮猪吃老虎的姿态,然后看着地上人事不省的人道“袁容,把这人放我车上。”
袁容一言不发的抱起林宇,尾随着王晟言走了出去,安分的将林宇放到那人的车里,然后就在那人准备进车时一把抓住王晟言的肩,声音带着戾气“你发什么疯?这个人到底是谁?值得你为他做这么多”
王晟言看了眼倒在车里的人,浅笑出来“谁也不是”便准备进车里,却不想肩部被那双手扣的牢牢的。
“王晟言!傻子都看的出来你对这人不一般,我倒从未见过你对一个陌生人如此上心,三番两次的纵容,你这么不吃亏的人,能替这人挡枪,现如今还为这人不顾身体,喝了足足一瓶烧刀子,你是当我傻还是瞎?”
“袁容,你既不傻也不瞎,但我这里没有你想要的答案。”王晟言说罢,坐进车里扬长而去。
车子很平稳的开在路上,王晟言的手紧握着方向盘,脸色却白的彻底,胃腹处一片火烧火燎的疼,刚刚那几瓶烈酒混着未好透彻的伤口一齐在向他抗议,他紧咬着唇,冷汗溢满额头,就在他快忍不住呻吟出声时,旁边响起了微弱的喘息低咳。
他转过脸,看到旁边满脸是血的人正看着他发出不屑的嗤笑,然后粗声粗气的冲他吼“他妈的放老子下车。”
“声音很有力,看来没什么事,十个酒瓶对你来说倒少了。”王晟言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脸上倒显出一番正谈笑风生的样子。
“狗杂种,放老子下去!”林宇一脸横气的看着他,苏哲躺在医院人事不醒,求生意识薄弱,权拜这人所赐!
车子突然猛的刹住,王晟言狠狠的抓住他的领子,话说的一字一句,字字清晰:“我救你一次,不代表下次依然可以。如果想替那人报仇,就请你好好计划周旋,不要到最后,还要我来给你办后事。”
“我他妈呸!谁要你他妈假好心!”说罢,反扑上去“如果不是你,那人也不会...那人也不会...&林宇扶着头委顿下去,那里一阵阵钻心的疼,他俯在王晟言身上眼冒金星,剧烈的喘息,王晟言感觉到那人的气息喷在脸上一阵温热,他看着林宇微睁的双眼,微凉的手慢慢抚上那人的额头,轻轻说了两个字“傻子。”身上的人早已意识混沌,然后他一点一点的用手将那人脸上的血渍抹尽,仔细端详着,眉眼相对十几年前的那个晚上初见时深刻了些,稚气不再,性格却是一如既往的样子,“那人死了,你伤心的要来报仇,但你又哪里想到有可能因为今晚的莽撞,从此要失去多少你身边重要的人。”王晟言喃喃自语,将那人妥善放好,用手紧了紧肆虐的腹部,车子无声无息的隐入夜色。
林宇是在一阵巨响中醒来的,他睁开眼,入眼的皆是陌生。
阳光从落地窗前伸展开来洋洋洒洒的散了一片。他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昨晚流血不止的地方已经被人细心处理过并隐隐作痛。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很简单的房间,甚至可以说有些太过简单。床,床头柜,落地灯,衣柜,便再无其他,与其说是居家倒更像是酒店宾馆,然后他转过脸,看到一件在这间房里唯一可称的上是温情的东西。
那是一张木质相框里的照片,被好端端的摆在床头的柜子上,此刻浸在暮春的晨光里,倒有些暖融融的味道。林宇懒洋洋的伸出手,拿到面前仔细的看着,照片里的小男孩被一对年长些的男人女人抱着,男人女人的脸上尽是岁月风霜,笑容却健康幸福,而中间那个男生,眼中全无一点戾气,未经世事的笑容干净纯粹的挂在脸上,粉嫩的唇上还挂着少许的口水,添了几分憨傻可爱。这只是一张普通家庭的全家福。
林宇懒洋洋的眯着眼睛,唇情不自禁的弯起来,然后他看到照片底端的一排小字“摄于晟言四岁生日,与父母留念”。晟言,晟言,林宇甩开手中照片嗖的一下坐起身,王晟言!
怪不得他觉得这个房间看起来这么的不可爱!这么冷冰冰的房间该是最符合那样阴险狡诈的人才对,然后他慢慢回忆起昨晚的事情,只隐约记得他冲上去准备爆揍那臭小子一顿,再然后便全无记忆。然后他想到一种可能,慌里慌张的掀开被子,恩!裤子好好的穿在自己身上,下半身也没有任何不适,紧在心口的那口气带着低声的咒骂畅快的呼出来,这种感觉非常诡异,与其说是诡异,倒更像是黄花闺女担心自己莫名其妙被人吃干抹尽了一样的恼火。
忽然想起刚才惊醒自己的那声巨响,然后他蹑手蹑脚的走下床,环顾四周,这套简单的公寓里除了他再看不到第二个人,然后就在他准备放松警惕的时候,他听到隐隐约约的水声,循着声音走到卫生间门口,将耳朵贴在门上,里面除了水声,再无其他。
他慢慢推开门,里面白茫茫的一片,昏暗的灯光下,他看到一人隐在白色雾气里趴在地上,林宇清了清嗓子尝试着叫了一下,趴在地上的那人似有耳闻慢慢转过脸,似在极力忍痛般从牙缝中蹦出几个字:我头有些晕,站不起来,你过来扶我。
林宇看着那人浑身赤裸,蜜色的肌肤上附着层层的水珠,心脏不易察觉的跳快了几拍,再看向那人的眼神倒一如既往的狠戾,火蹭的一下窜上来,心想着老子又不欠你钱,求人帮忙还拽的二五八万似的,便躇在原地动也不曾动分毫。
趴在地上的人却轻声笑起来“老子又不会干你,你害怕什么?还是你林大院长,医者父母心就只是这样的仁厚方式?”
林宇听完,怒气直冲凌霄宝殿,就差没跳起来,狗日的他敢这样说老子,活了二十四年还没人敢这样说!他只感觉怒火通过任督二脉直通四肢百骸,全变为实际行动撒到那人身上,他粗鲁的将那人拽起,胡乱抽了块浴巾给那人乱七八糟盖了一通,然后连拖带拽的扔到床上。他顺势扑到那人身上,将那人狠狠压在身下,“说到操!爷爷我还真没你这么不挑剔,你这人渣,身边小伙姑娘想必排了一溜吧?就你这德行现在洗干了抹尽了,主动送爷爷面前,爷爷连看都不看一下。爷爷觉得恶心!”
然后随手胡乱套了件衣服,转过身嗤笑出声“杂种谁会想要操啊。”准备摔门而出之际,只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呻吟。
他转过头,看到那人陷在被子里浑身颤抖,身躯佝偻着,这他妈又是哪出?他缓缓走近,看到那人额头覆了一层薄薄的汗,眼睛紧闭,看起来倒像是真的有几分忍痛的样子。
林宇的手情不自禁的伸出去,覆上那人的额,刚贴上的瞬间,他的手就被狠狠扼住,那人坐起身,看着他,越来越紧的握着他的腕骨,一股森疼立刻传来:“我不是一定要救你,也不是不敢动你,我这人从不吃亏,谁惹恼我天王老子我也一样毙了他!滚!”
这话说的三分威胁七分真,凑足了十分的威慑力,林宇看着那人松开他的手,将整个身子埋进被子里,从外面还可隐约看见那人在微微抖着,他走出去,看了看自己的手,刚刚贴上那人额上的瞬间,一股炽热的烫还好似留在掌心,然后他鬼使神差的去倒了水,费劲的找到药箱,分配好药片,放在那人的床头。便利索的摔门出去。
关上门的的瞬间,他在心里反复嚼着刚刚的那句:医者父母心,嚼着嚼着便对自己肃然起劲起来,而外面的大街上,日光正好。
夜如深沉的海,青空中隐隐透着几重星星点点,春风在深夜里摇摇晃晃,一切显得静谧又美好。
此时的林宇站在一方透明玻璃前,而透明玻璃后的那方天地就是他一整个不能触碰的全世界。躺在床上的人,安静,脆弱,不言不语。这个从青春年少起就让他牵肠挂肚的人,经历一番生死劫,却始终不肯醒来。他把自己埋在黑甜的梦里,可是那些梦里不知道有多少是他林宇无法猜到的情节。
他下意识的垂首,他想着那人究竟会在何时醒来,而他醒来时这世界又会换了几番景色。
苏哲,苏哲。他在心里默念,忽然没来由的觉得泄气,这个人此刻无论睡着还是醒着,都不会属于他。
他走出去,晃荡在无人的午夜街道,无力感从刚才就一直充斥着全身,他懒懒散散的走,活像个孤魂野鬼般。从心里感到一种索然无味的寂寞变成百无聊赖的呼吸落在胸口。
天空中飘起丝丝细雨,绵长的春雨堆砌出柔软的世界,两排街灯散出氤氲的光,笼罩着轻轻浅浅的一片亮。然后他看到一个人,那人穿着简单的白色外套,黑色的雨伞撑开放在面前,他走近了些,看到那人蹲着,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拥着一只弱小猫咪,微垂的眼睫轻颤,唇角微微翘着,蕴了几分类似宠溺的笑容,整个人浸在街灯的光里显得莫名的宁静和谐。
林宇看的呆了,心脏深处的某部分仿佛浸泡在这绵绵细雨里,竟不可抑制的柔软温暖。他站在不远处,竟不知是该上前,却又真的有几分不忍打扰,想转身走掉,竟又着了魔怔似的挪不动脚步。
过了半响,他听到那人的声音不高不低的响起,在这样细雨卷着街道的时分到显得几分清寂:“就像这只猫,在他最无助且饥寒交迫的时候,你供给它食物,抱着它给它温暖,它就会一辈子记着你的好,整颗心的守着,它甚至不管你的好是出于无意施舍,还是特意前来相助,这种动物真是固执的可怕。”
那人说完,便回过头看向林宇,眼神深邃仿佛要看进林宇的心里去。
林宇面露尴尬,倒像是偷窥被人抓了现行一样的心虚着。那人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就像人一样,在接近绝望生死时,你将他放置安全地带,他便永远忠于你,再逃脱不了。而此刻你就可以放心用这个人,不用担心背叛,他就是死也只会死在你的手里。就像...就像是...&他欲言又止,想到什么似的浅笑出来微微摇了摇头。
这人嘴里说着算计的话,手上的动作却轻柔的出奇,抚摸着那只残耳猫的伤口,而手里的那只猫咪享受的发出乖巧的叫声。
王晟言将猫放在雨伞下,缓缓站起身,他留了一半的话没说,放在喉间等着无尽的岁月和时间侵蚀后,任着腐烂。那个雨夜,被十分有力的手紧握的温度,零散的落在这十几年支离破碎的梦里,早已不够温暖人心了,所以他到底是贪心的人,想要更多。
林宇看着那人的眼神,全然没有平时的阴险诡谲,沉静如一池春水,涟漪微荡开来有一碰即碎的脆弱。他觉得有些微的恍惚,这个人突然神秘的摸不透又有着让人不想深究的背后。
王晟言慢慢走近他,就像一只蛰伏的动物带着危险的讯息,林宇僵立的看着眼前的人,那人早已恢复常态,带着一脸阴险的笑,连眼神都带着几分奸巧的味道,微薄的唇在这夜里仿佛有着莫名的几分妖娆,而还未等林宇反应过来,那人的舌尖已撬开他的唇,激烈的掠夺一圈,林宇急促的将那人推开,那人的手却紧紧扣着他的后脑,唇紧紧的贴着自己的,不漏缝隙,于是,他的挣扎突然显得徒劳无功起来。
林宇怒目圆瞪,双手一鼓作气推开那人,狠狠的一口唾沫吐在地上,嘴里不留情的咒骂:“你他妈的疯子!”
那人却毫无知觉般的只是一味的笑,然后饶有兴趣的看着恶狠狠的盯着自己的人“对人好还请林大院长下次挑准对象,否则请神虽容易,送神就难于上青天了。” 那人说完丢下独自在原地跳脚的林宇,头也不回的走了。
林宇看着那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怒吼出来“我林宇今天记住你了!老子跟你没完!”
那人未回头,脸上表情却是轻松自在,没完最好,这笔帐就记上一辈子吧。
南方商谈交流会是众多商界人士建立关系的好机会,而林家除了拥有旗下的连锁医院外,在**方面的经营更是一支独秀。在商圈的地位,虽不是拔尖的,但也实力雄厚的如泰山般的稳当。而林老先生正陪着林太太在国外逍遥自在,于是这出席宴会的重担就凭一个不足两分钟的电话落到了林宇的身上。 虽然他再怎么咒骂老头子只顾玩乐,还是拖着张臭脸去了,毕竟老头子的话他向来只敢也只有言听计从的份。林宇站在人群中,看着周围觥筹交错,寒暄连连,只觉得无聊透顶,瞧着这帮人醉生梦死的样。 他走出熙攘,外面是一片静谧的郁郁葱葱,这是主人家的后院,种着小巧的花和青绿的矮树,迎着春风正是一番生机勃勃,远处有几对男男女女耳鬓厮磨。他急匆匆的转身,迫不及待的要离开这能无聊出鸟来的地方。却和一人撞了满怀,看清对方后,他深刻的感觉到自己的心立刻不可抑制的紧缩起来,大脑里所有的回路都瞬间倒回到那个霸道的吻里。那晚之后的几天,这样的画面就像洪水猛兽追着他不依不饶,想想被老头子逼着去国外求学的那几年,也并非纯情的不碰一人,浑浑噩噩的交过几个还可称的上真心的人,也有过或炽热或深情的吻,但偏偏眼前这个人,让他仿佛着了心魔一样的困扰着他几日来的生活,甚至在夜深人静独处时有些微的回味。 那人一贯的黑色西服,看人的时候从来不认真,眼里的笑意除了背后的勾心计较,从未有正面的力量,那人看着他,林宇在心里咒骂了一万次,老天爷实在无聊,偏偏设定的冤家路窄狭路相逢。他表现的不理不睬,目不斜视的穿过那人疾步走出大门。 走到车旁,准备打开车门的时候,一双胳膊紧紧扼住他的喉咙,下一秒就被人摔在地上。周围几个训练有素的黑衣人将他团团围住,然后一人从那些人身后踱了出来。 林宇看着那人一脸横肉,胡茬满脸,脖带金链,笑起来的时候露出因长年烟酒不忌而黄黑的牙。他见过这人,在王晟言的地下场子里。他拿着酒瓶砸向梁启弘的时候,这人就在旁边摆着一副护主的姿态。 “臭小子,那日你伤我们堂主,今日还能如此如鱼得水,这笔账我们该好好算算了。”那人俯下身,捏着林宇的脸。林宇盯着眼前的人,嗤笑出声的同时一个拳头便毫不留情的挥过去,那人的脸当下肿成惨兮兮的一片。 那肥佬捂着半边肿脸怒火中烧的吼起来“给我制住他!”一群人便一拥而上冲向那个正兀自沾沾自喜的人,天雷地火间,一人的声音带着狠绝的命令似的声音响起来:住手。 王晟言立于众人前,看着肥佬的眼神一片阴狠:“陈哥,我倒是不知道你也有兴致来参加这商交会。” 那肥佬的肥脸抖了两抖看着王晟言竟有些底气不足:“这小子伤了我们堂主,你是识相的人,最好别插手。何况青龙帮与明焰堂本就两不相干,我们解决堂内事你管的着么!” 王晟言看着,沉思片刻,缓缓走到林宇身边,对着肥仔陈道:“我现在的身份是王氏集团,王晟言。这么看来和青龙帮倒似乎没多大干系。” 正说话间,袁容带着一行人已匆匆赶来,肥仔陈面容紧了紧,狠狠的唾了一口到地上“我呸!”用手指了指袁容“那他们是来干嘛的?看架的?” 王晟言听了,目不转睛的盯着肥仔陈道:“谁让你们来的,都不准动手统统回去,这是我和陈哥的私交,让我跟陈哥好好叙叙旧。”后面一句话倒说的有些意味深长的味道。 袁容看着那人悠悠闲闲的站着,好整以暇的样子。身后握枪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而后面无表情的转身,带着众人退出去。 而此刻林宇和王晟言并肩而立,王晟言微微转了脸,看到林宇的侧脸离自己很近,浓深的眉目,高挺的鼻,刀刻般的脸部轮廓,以及略显憨厚的唇。都耀眼的夺了眼球似的让人赏心悦目。王晟言盯着肥仔陈那张软塌塌的脸,对身边的人低声询问:“打架OK吗?” 旁边的人发出不屑的嗤笑,用余光瞥了王晟言一眼:“还真没我打不成的架。”话音刚落,两人就朝众人掠夺而去,电光火石间众人乱了章法,个个像个莽汉朝二人飞扑过去,却被凌厉的拳和毫不留情的飞踹歪歪倒倒躺了一片,过了一会已是一片狼藉。 林宇只觉得畅快淋漓,好像很久没这样放肆,并且真心的觉得轻松自在,仿佛前段时日的阴霾已淹没在这如此痛痛快快的流汗痛痛快快的喘息里,瞬间无迹可寻。他瞥眼看向旁边,眼神狠戾,胸口剧烈起伏的人,明朗的笑出声:“你真的还不赖。” 王晟言听着,不发一言,倒在地上的人又缓缓站起,向他们攻过来,他们抵背而立,同时出拳,而后王晟言在侧摔的同时,林宇恰到好处的补上一记绊脚。那迎面而来的人瞬间跪趴在地上,林宇有些恍惚,好像他们本该如此搭档,有了从久远起就累积下来的默契,他们是对方的左右手,本该是少了谁都觉得疼痛万分无法独立的感情,而后他怔怔的望着对方的脸出神,那个人的脸上浮出一层轻薄的汗,肤色白皙,剑眉,狭长而微上翘的眼里总是让人觉得不安好心,紧抿而微薄的唇说出话也通常都是他不爱听的,这个人不是那种花哨的长相,却耐看。 就在怔愣间,那人两步上前将他挟制一边,而后他看到那人扼住冲上来袭击的肥仔陈手腕,打掉肥仔陈握在手里的短刀,顺手接过,毫不迟疑的划向肥仔陈的肥脸,动作行云流水般的一气呵成,又显得一番理所当然的样子,那人眼神狠戾,捏住肥仔陈被划了一刀往外渗着血的肥脸:“既然要偷袭,就要有十足的把握,否则下次就是这里”他利索的用手扣住肥仔陈的喉咙,“陈哥你应该好好记住我这不杀之恩。” 肥仔陈的脸早已像是被血洗过一遍,憋气的浑身一颤一颤的,王晟言嫌恶的将人松开“回去告诉你们堂主,已经承诺交给青龙帮的东西,哪有再要回去的道理!梁叔可不是这么出尔反尔的人,滚!” 肥仔陈早已疼的哭天抢地,边骂娘边说着日后一定变本加利的讨回来的话,王晟言看着被手底下的人架着走远的肥仔陈,闭了下眼睛,这回可真是招了个麻烦。
而此刻林宇的脑子里还回旋着刚在那人话里的比喻,“东西”二字,他居然说我是东西。
他看到那人转身欲走,手大大咧咧的抓囘住那人的胳膊准备质问,却感到掌心传来湿热的一片,他触电般的收回手,摊开掌心,上面一片血色。
他看向那人,那人面色除了稍稍苍白些之外便再无其他异样“你被那死胖子划伤了?”他忍不住问出口,脑海里瞬间闪过的画面,是那人毫不迟疑的将自己掠到一边,然后硬生生去接死胖子握着短刀的手。
心里瞬间升起一些隐晦的道不清的左右摇摆为难着的情绪,然后他看到那人直勾勾的盯着他,“我不过是希望林大院长下次想起我时,除了咬牙切齿之外,还能稍微有些其他温和情绪。”王晟言觉得这话说到最后,自己都不信起来,胳膊处被划伤的地方,刚被那人紧紧捏过,现在阵阵的疼。他不欲纠缠,准备疾步离开时,却被林宇挡住了去路。
林宇看着眼前的人迫不及待要离开的瞬间居然冒出一个看似荒唐的想法,他居然希望那人可以像刚才那样一直站在他身边。可是这想法薄弱的像这转瞬就要逝去的春色。
“去我车里,我有随身带药箱,你需要快点包扎一下。”林宇说完拉住王晟言的另外一个胳膊,就连拖带拽的要将那人推进自己车里。
“小伤口,不用了,我还有事先走。”王晟言说的认真客气,似乎真的急着要走似的。
“小伤口,什么样才算大伤口,你这伤口必须要立刻处理,春夏季节本就易感染,你一个人住,无人照顾,今晚我去你那照顾你一晚。”林宇看着王晟言臂上的伤,关心之色溢于言表,也未发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有何不妥的地方。
王晟言看着那人絮絮叨叨的念了一堆,最后竟轻快的笑起来:“莫非林大院长是想感激我救你这一出,而决定以身相许了。”
这人话说的混囘蛋,但此刻林宇也懒的去理睬,只固执的将那人塞到车里,然后拿出药箱,细心的将那人伤口周围的布料剪开,然后取出酒精将周围血渍清洗干净,再取出绷带小心翼翼的为那人包扎,动作娴熟,王晟言看着眼前那双宽厚的手在自己胳膊上偶尔极其小心的察看伤口,偶尔又快速迅捷的包扎,微热的温度挨上肌肤的那一刻,他竟伸出手颤颤微微的想要触碰。
而那人却松开了他的手臂,脸上挂上了一个沾沾自喜的笑“搞定!”
王晟言勉强的靠在椅背上,看着那人坐到旁边的驾驶座,然后发动引擎,那人似乎想起来什么似的看着前方碎碎念:“你别误会。我只是看你的手臂不能有大动作的份上,决定今天照顾你一晚,我林宇从来不爱欠人”然后又很认真的转过脸“更不爱欠你的。”
王晟言闭着眼睛,他甚至不想去深究那人特意将他单另出来的意味深长,无非是不屑一顾的那些,反正从八岁的那年起就注定他早已不属于良善一类了。
此刻,那人就坐在离他一个手掌摊直就能触到的位置。呼吸声只要用心听就能轻易的溜进耳朵,他尝试着将自己的呼吸频率与那人的保持一致,一呼一吸间,竟仿佛跌入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的好意境里头。他渴望的人间好时节,仿佛就在这狭小的车厢内,这一刻全部得到完满。
林宇醒来后只觉得浑身酸囘软,头疼欲裂,他睁开眼,昨晚的事忽然有如画卷一样在脑子里一一展开,他扶住额,缓缓坐起身,四周看了看,整洁而干净的床单盖在身上,昨夜床上的一片狼藉早已不见踪影,而那些彼此纠缠的喘息和至深至高的快囘感竟仿佛春梦一场,醒来了无痕迹。
然后一人从门外走进来,那人早已恢复往日里的怡然自得,昨晚的虚弱以及那人身上消纵即逝的脆弱倒像是自己一意强加出来。
林宇看着那人,早已语无伦次的你你我我,反复支吾,字不成句。
而再看那人站在窗前,一半的脸隐在光线里,唇角微微翘着,理着西服的袖口漫不经心的开口:怎么,林大院长吃干抹净,现在倒连话都说不清了?
林宇早已脸憋成红通一片,那人却继续说着:“放心,一切都是我王晟言甘愿,不损林大院长一丝身份,自然也不会...唔!”
王晟言剩下的话被淹没在一个深长而细腻的吻里,林宇紧紧的扣住眼前的人,他想起刚才看着那人站在初夏的光线里,自顾自的说着话,摆着一副毫无所谓的姿态,突然觉得非常了解眼前这人,就像此刻这人虽笑着,那弧度却让人觉得是勉强的上挑着,让人心疼。
整个房间坠在一片静谧的晨光悠悠里,林宇看着眼前的人,眼里蕴着一半的怒气开口道:“你这人做事狠绝,屁话却这么多!身体都好了吗?!还有哪里难受。”
那人站着,看着他的眼神带着些许防备些许探究,然后用手紧紧抓囘住林宇的领口,出言一片冰冷:“林大院长,你耍我?你什么意思!”
林宇看着眼前的人,伸出手轻轻囘握紧那人抓在胸前的手,悠悠闲闲的开口:“王晟言,我们在一起吧。”
阳光遥遥透过枝杈斑驳落在木红色的地板上,周围鸦默雀静,时间仿佛停止在一瞬间,王晟言有一瞬间的恍惚出神,紧握那人领口的手都不由自主的松了松,眼神却阴沉如常“林大院长,你随便说说但我可会当真。”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那人的眼中了无半点爱恋,笑容牵强,声音却动人异常:“让我来照顾你吧,王晟言。”
王晟言看着林宇,这人说起谎来都这么显而易见,还是对于自己,他连遮掩都觉得麻烦。他不知道亦不想去深究,他的心此刻沉在那人的话里无法自主,只觉得这句话出现在他二十四岁的人生里,着实美妙的厉害。他不知道这人突然接近自己到底存了什么的心,而无论这人今后出什么招,此刻他都打定了主意要奉陪到底。
他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眼前的人是真的会舍苏哲要自己,但苏哲此时早已成手里一捧灰的份量,他不欲和一个死人计较得失,可他现在就下了注,就赌林宇这颗变幻莫测的真心。
赌注就是他自己,王晟言。
他们开始同囘居,整日zuo ai。仿佛注定一辈子与这人缠囘绵下去。
他们在迷离的灯光下,拥挤而窄长的小巷,车水马龙的街头抑或是阴暗的房间里亲吻。
王晟言的主动霸道,林宇一丝不苟的一一笑纳。
他们在炎热的夏季夜晚,互相拥抱,互相掠夺,汗水淋漓,彼此贴靠的很近。很久以后,林宇都能想起王晟言此刻的脸,那是一种卸去所有防备与尖锐的孩子气和沉溺,眼神如秋水般澄澈安宁,微薄的唇总是蕴着笑意,看起来安闲自在,总让他瞬间失了神一样的吻上去。
而有时他们并肩躺在床上,激烈的HUAN爱之后彼此喘息未歇,林宇微微侧过脸看到躺在身边的那人,就会隐隐恍惚他们好像已经在一起过了很久的时光,熟悉对方的每一个瞬间,每一个部位,甚至连那人何时是真的觉得开心何时是强颜欢笑,虽然唇角勾起的弧度别无二致,他却了如指掌的能分辨出来,也许以后会彼此拉扯着走更久也未可知。他们可能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那人也许会成为出色的企业家,而自己则依然是逍遥自在的林大院长。他们可以将日子织成绵囘软而巨大的网,换成老弱病残时的携手而归。
他们常常在悠长的夏日傍晚并肩走上一段路,王晟言总将林宇的手死死的握在手心,有时两人手心的汗已沁满掌心也不曾放开一下。他虽然知道被他紧握在手里的这个人可能两只手的空间都理应被另一个人或者以后留给更多比他王晟言要良善醇厚的人占据,但是此时此刻,他的生命里就只有这么一个人,与他彼此交融,他只想自私放肆的将他生命里的独一无二紧握,暗示自己这样弥足珍贵的温暖再多一点,再多一点就好。王晟言时常看着身边这个和年少时那个下着大雨的夜晚,那张带着稚气的脸重叠的人,仿佛这十几年,这么长一段日子他们竟从未分开过。
他们开始频繁的共同出席不同的场合,说些无关痛痒或真或假的玩笑。举手投足间竟隐约带了些对方的影子,而各大报社杂志早已将林家和王氏集团未来可能有的合作在坊间吵的沸沸扬扬,封面尽是二人在出席不同商界场合时西装革履,并肩而立的谈笑风生。众人看着隐隐有些生忧,王氏的未来接班人王晟言行囘事本就狠辣,而这突然插进来个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顾玩乐的林家独子林宇,谁都不知道是福是祸,只每个人面上都保持波澜不惊,内心却惴惴不安。
林宇跟王晟言在一起的大多数时间,都在暗自唾骂这人是个十足的疯子。比如两人常常出席一些比较正经的公共场合时,那人便会趁人不注意时放肆的吻他。比如他和那人骑着机车去郊外,那人将机车骑的飞快,远远将他甩在身后。他在那人身后骂骂咧咧的,只看到那人斜睨着自己不屑的笑着,后来,他们站在蓝天白云碧野苍苍的绿田间,那天阳光好的出奇,林宇只觉得满心满眼的轻松。
然后他忽然将眼光放在那人身上,那人眉眼微微弯着,似乎望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想想他和这人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倒很少见到这人锋芒毕露的样子,这段时间的王晟言大多数时候都是眼里含囘着深沉的笑意不言不语的看着他,哪怕他骂骂咧咧的时候也多半换不回那人以往的一丝一毫的威胁与狠戾,会有很固执的时候,那被王晟言紧抓在手心汗湿掌心的感觉只要细细揣摩便能轻易找回感觉,也会有很孩子气的时候,有时他会看到那人面无表情的独自坐在沙发上看那些杂志封面,一本一本细细翻过去又将他们妥善放好,也有过一碰即碎般的脆弱,就像那夜那人高烧中张惶的醒来,浸满汗水的脸,眼神涣散的盯着他而声音无力问话的样子时时窜入他的脑海,而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王晟言,他却有些恍惚起来。
他慢慢走到那人身后,拥住那人,将手探进那人的衣服里,抚上那人腹部一处伤口轻声问:晟言,这伤哪来的。
那人回答的却轻描淡写:“枪林弹雨,刀光血影,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林宇听了更紧的拥住那人,压在耳边的声音却越发低沉:&你王晟言一身血囘债,即使来了这样世外桃源般的地方也干净不了。&
他感觉到怀里的人明显的僵硬了一下,然后那人转过身,对上林宇的眼,笑的泰然自若:我本就从未想过要洗掉这一身的血囘债,我不后悔我杀过的每一个人,他们若不死,现在就不会有人给林大院长免费当床伴了。
回城的路上,他们二人缄默不语,夏风吹的脸有些微的疼,而这段犹如幻境般的美好日子正在不可抑制的分崩离析。
此后的日子,他们依旧频繁出去,却隐隐有了逢场作戏的味道。两人彼此心知肚明,可是谁也不捅破那张薄弱的纸。
那日王晟言与林宇二人并肩走到一片湖水旁,林宇看着那人站在低矮的装饰护栏上,穿着简单的白色T,褪去往日的西装革履,少了几分阴沉,在烈日下有种说不出的自在少年的味道。林宇的眼睛被强光照的微眯起来,然后他看到那人朝他笑:“林宇,我若是现在跳下去,你会如何?”
林宇看着,不可自制的笑弯下腰去,半响他抹干眼中笑出的泪道“你这么惜命的人,唬谁呢!”
那人的表情却突然严肃起来,话语也说的分外清晰“林宇,我若今天真死在这湖里了,你会如何?”
林宇看着那人,笑意一点一点的从脸上褪去,然后他看着那人微笑着看着他,慢慢张开双臂仰躺下去,林宇感觉自己的心瞬间紧缩成一团,身体已如箭一样的冲了过去,拼尽全力紧紧的抓囘住那人的手,勉强的挤出话来:“王晟言!你死不了,你死之前,我总是会拉着你的。”
那人坠在围栏的墙上,笑容越发深刻,眼神深不见底,过了半响淡淡的开口:“好,我信。”
然后便松开林宇的手,整个人坠到被夏日的光照的波光粼粼的湖面里去,林宇看着瞬间空落落的手,就仿佛觉得心里也不易察觉的空出一大片,“NI他囘妈囘的死疯子!”他不可抑制的大声咒骂出声便紧跟着跳下去。
湖水很平稳,他们二人水性姣好,坠在水里,没两分钟已是东西左右,游刃有余,正午阳光在头上炙烤着,王晟言挂满水珠的脸泛着晶莹的光,发色和眼睛都显得越发黑亮,林宇气冲冲的扑上去,一把将那人死死拥进怀里,不管不顾的紧紧吻住,二人在水间肆虐的扑腾开来,溅起水花无数,此情此景竟仿佛让人回到十八囘九岁毛头小伙一般的年少轻狂,幸福时光里头。
而后,他们二人随即上了岸,林宇转过身狠狠给了身后的人一拳:“NI他囘妈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他无法忽视刚刚那人从他手中松开刹那的心悸,他无法忽视那种接近窒息无法呼吸的害怕,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只有在当时眼看着苏哲好像真的两只脚都要跨入鬼门关,回天乏术时才会那么深刻的出现过,那种尖锐的痛,那种深刻的措手不及,那种害怕就在刚刚几秒间竟仿佛全部卷土重来,他烦躁的一味往前走,手紧紧抓着胸口的位置,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牢牢守住自己这颗岌岌可危跳动的心,保证它不会遗落在身后的人身上。
而此刻的王晟言揉着被那人揍的红肿起来的唇角,看着那人疾步走远的背影,在这骄阳似火的午后,笑的一片暧昧异常。天晚上王晟言发起高烧,整个人缩在林宇怀里,一边发着热一边发着抖。那人的腹部受过伤,白天又在水里泡过,沾了寒气,到了晚上立刻摆出一副有仇报仇,有冤抱冤的架势。林宇整晚的都将那人紧紧抱着,那人不知道在做着什么梦,整个人时而僵硬着时而又慌张的左右不安分的辗转。
然后那人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眼神空洞的看着他,竟仿佛不认识般的冲他祈求“雪下的太大了,我要死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然后疯了一样挣开他的怀抱,向床下翻滚而去,林宇直扑过去,两人一起摔倒在地板上,林宇眼疾手快的用手当了肉垫护住那人就要摔在地板上的头,直疼的倒抽了口气。
黑暗中,林宇将王晟言紧紧锁在怀里,他反反复复的吻住那人的脸,用手抚摸着那人,一遍遍的出言安抚:“你不会死,你不会死,晟言别怕,我林宇会护着你守着你,你在死之前,我总是会拉着你的。”这话已分不出真假,林宇的心此刻乱成一团,他失神的看着这人,突然觉得一种深刻的不舍得,而究竟这日日越来越强烈的情绪代表什么,他不想知道答案,更害怕知道答案。
他不明白这人的背后究竟有多少隐晦的往事,可能这人总在旁人面前表现出油盐不进,刀枪不入的样子,所以就总觉得这人可能就真的是那样阴狠,不择手段,就好像这人天生就该是那样的人,他将自己包裹的密不透风,涂上一层炫彩的保护色最后不放心似的又涂上一层,像只阴险的猫,鼻尖嗅到一丝危险,就立刻眼露精光,爪牙毕露。
如今这人将这可能致命的脆弱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他的面前,他回想起往日,那人对他的种种,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的日子,这人对自己的一次次纵容,一次次的浅尝辄止,恍然了悟些什么,此刻竟仿佛隐约感觉自己的手捧着那人的心,沉的都似乎都有些捧不住。他平生第一次有了后悔的意思,后悔走进这人的生活,后悔太过认识了这人,后悔从今以后一路行去的未可知。
林宇的安抚似乎对怀里的人很受用,那人倒在他怀里虽皱着眉,却渐渐呼吸沉稳,林宇的手规律的在那人的腹部按摩揉搓,手法专业而轻柔,那人浑身也不复僵硬,整个人沉沉的睡了。 此后的几日,他们二人更加亲密的相处,仿佛是真正的毫无芥蒂和屏障,眼中只有彼此的炽囘热,整日厮混在一起HUAN爱,昏天暗地的纠缠索求。他们很少说话,xìng已经成为代替所有言语表达的方式。他们不动声色的维系着那仅剩的一点点牵连。
而直到那日,林宇下班回去,打开门,房间一反常态的一片黑暗,王晟言自从和他在一起后就再也没触手碰过关于青龙帮的一点事务,所以通常这个时段,那人都是坐在沙发上安静的对着电脑处理公事。
可是今天整个房间沉在一片黑暗中,仿佛暗涌的潮汐,林宇环顾四周便看到那人单薄的身影站在阳台上抽烟,他慢慢走过去缓缓从背后抱住那人,那人却毫无所动的站着,烟抽的厉害很快便没了半根,然后林宇听到那人悠悠的开口道:“戏囘子演完戏,就应该要有职业道德的及时收手,林大院长这出戏演的未免也太投入了。”
林宇听了,从那人的口袋里掏出烟,然后摆出一副暧昧姿态的就着那人嘴里的半根烟点燃,随后和那人并肩站着,狠狠的吸上一口,望着远方摇摇欲坠的绿叶沉默不语。
“林大院长是林家根红苗正的独子,不知道这样偷鸡摸狗的盗取我王氏商业机密的行为,是为谁卖的命。”那人话说的不紧不慢,却渐渐渗进几分漠然。
林宇并不看那人低着头笑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如果我说一开始就知道呢?”王晟言斜着眼看身边的人。
林宇转过身,眼中早已无半分往日的轻浮之色“这么说,我是没有得逞?”
“林大院长要的东西,我王晟言必定双手奉上,但我在这里保证你一样讨不着便宜。我这人吃了亏,便永远记着,睚眦必报 。”王晟言借着昏暗的光线盯着林宇的侧脸,脸上一片暗沉,看着林宇的眼神已是清晰而又毫无遮掩的算计。
“那就再好不过”他步步逼近,看着王晟言时,脑子只有苏哲那日倒在地上时艳红一片的情景,“王晟言,我早说过,你这身血囘债永远洗不掉,该还的总要还,我赌你王家身败名裂,分文不值。”
林宇说完转身欲走,那人却欺身上来,狠狠啃咬住他的唇而后咬住他的鼻尖,笑的放囘荡轻狂,似胜券在握,胸有成足的样子:“可我只赌你林大院长这颗心。”
林宇听罢,只感觉心跳的厉害,他将身上那人推至一边,只狠狠丢下一句“那我便保证你输的彻彻底底。”便摔门而出。
房间只剩下大门被那人剧烈关闭后的回声,反反复复,王晟言站在黑暗里,与夜色融成一体。
那路边摇摇欲坠的枝叶终于飘飘摇摇的落下,隐隐透出萧条之色,这个燥热的夏天如潮水一般退潮,而他们终于又重归原点,结局是如此的不出意外,毫无新意。这南柯一梦,总有该醒的时候。而当年欠你的,也该还清了。
王晟言松开刚刚紧握的拳,索然无味的在黑暗里笑着,浑身像被抽干力气一样的捂着腹部跪倒下去。
林宇狠狠的将那扇门关上的那一刻,仿佛觉得有什么东西也随着那扇关闭的门坍塌了。
他倚靠在门上,尝试倾听身后那个黑暗无声的世界,突然觉得眼前的人生了无生趣起来。眼前浮现出王晟言咬着他鼻尖时的那双眼睛,那弥漫着锐利背后的脆弱连遮都遮不住。他不该这么了解这人,大家本都是在逢场作戏,为什么真正走到针锋相对的这一步时,却忽然这么不洒脱。
那门后的世界,带着沉默又不安好心的占据,摆着一副好整以暇看好戏的姿态对着他张牙舞爪,有太多的东西随着那“砰”的一声巨响,瞬间粉碎成灰,无证可查。
可是这些本来就该是假象,为什么又要管他囘妈囘的这些东西有没有好好的在那里,难道以后还要拿来纪囘念吗。林宇跑出去,开了车疯了一样的加快速度,仿佛身后有着千丝万缕的无形野兽,对他穷追不舍。
他风一样的卷进医院,气喘吁吁的站在那人的病床边,而眼前的这个人已经睡了太久,久到他已经失去耐心去等,等岌岌可危的未知。
他抓囘住那人的肩,发了疯一样的大叫着“苏哲,你快醒醒!你快点给我醒过来!你看看”他狂笑起来“你睁开眼看看林大仙,为了你都做了什么!苏哲,你快睁开眼看看,林大仙为了你,什么都能做”他越说声音越低迷下去,最后整个人趴在那人的床边,喃喃自语:“苏哲,求求你快点醒过来,林大仙的心好乱”
可床上的人却依然沉睡着,他站起身看向窗外,那一抹纯质的黑,竟像极了那人的眼。
王晟言跪倒在地上,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撑着地面,刚刚和那人说话起,那里就一阵阵尖锐的痛着,仿若无形的手在腹中反复捏囘揉,他硬撑着,私心的不想可惜了最后和那人在这房子里彼此相立而谈的好时光,虽然气氛已尽不如人意。可好坏彼此站的那方一亩三分地,就是他最后心里最温柔的退守。
他蜷缩在地上,用手死死掐住胃腹,冷汗沾了满额,想起刚刚那人临走前丢的那句话,撑在地上的那只手紧紧的握成拳,骨节青白。
他不该纵容自己跌入那份温暖,可他偏偏又是贪婪的人,那份本来就不该出现在他生命里的插曲,一而再再而三的连成篇章,渴望奏出完满的尾声,想想那人说过的情话,如今看来又有几分真心。他迷蒙着眼看着眼前微微颤抖着的手,老人,小孩,社会青年,孕妇,那么多无辜的人在这双手下家囘破囘人囘亡,他一身血囘债太重,那些温情他王晟言又哪里配的上。
林宇并不看那人低着头笑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想想这些年走来的路,无数次的告诉自己要活下去,却成为一个看似仪表堂堂的棋子:陈天佑,莫名其妙在半道杀出来的父亲,还有那个人。这些人都打着温情的牌,摊开手对他说:小言,让我牵住你。他将手送上去,以为从前种种恶梦做的太够太多终于老天垂怜,八岁前的温暖可重新来过,才发现,那哪里是牵,那分明是攥了刀的手将他紧握,但凡他随机妄动一下,紧握他的手便用力一分,眨眼便鲜血淋漓,颜色鲜艳的让人寒心。
王晟言,你不该醒了吗。只要安分的做好大家手中的那颗棋就好,必要的时候拱卒而出,过了楚河汉界,也得撑着走到彻底失去作用的那一刻。你的生命里本就该注定孤身一人,你又在渴望什么。
王晟言在黑暗里瑟瑟发着抖,冷汗已出了一身又一身,迷迷糊糊听见急促的敲门声,他颤颤巍巍的站起身,一步一步慢慢走过去,那些点点星火在最深处燃成的希翼在打开门的瞬间沉下去,袁容站在门前气喘如牛。
王晟言的脊背无形中挺直,询问出声:“什么事?”
袁荣看着那人,神情虽焦急,出口时的声音却深沉稳定:“你弄了他们明焰堂的人,梁启弘找上门来了,天佑哥在帮你收拾烂摊子,你觉得我来找你喝茶吗?”
王晟言的眼神染上一抹寒意,脸部线条紧绷,出口的时的声音已带了几分狠意“那我就彻底断了肥仔陈。”
袁荣听后已是面带怒色“你以为现在明焰堂是想动就动的吗,你不理青龙帮这几个月,发生了多少事你知道吗?明焰堂上次暗中收了竹林堂,两堂合起来抢了我们管的九囘江码头,肥仔陈是个小人,从前两派平分秋色还忌惮几分,如今明焰堂如日中天,他在帮里闹着要求交人,更何况明焰堂事事针对青龙帮,以后两派就是水深火热了。”急急的抓起那人的手“跟我走。”
“去哪?”
“逃。”袁容转过身,紧挨着王晟言,眼神一片黑沉“我要你和我逃。”
王晟言站在那里,脚步未挪动分毫“我走了,青龙帮怎么办?帮内一众大大小小弟兄怎么办?让他们给我背黑锅还是陪葬?我们能逃到哪里。”
“王晟言,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良心!你留在这里是死路一条,陈天佑现在看见梁启弘都要忌惮上好几分,你觉得他会拿全帮弟兄的命换你一个?管他逃到哪里,哪怕天寒地冻,山高路远,只要你活着就好。你走不走!”
王晟言听了,微微向后退了两步,将袁荣带进门里,随后快速将门关上,黑暗中伸出手使出全力向那人颈部砍去,却被另一只手半道截住,那只手迅速将王晟言摔倒在地,黑暗中虽看不清彼此的脸,但袁荣恶狠狠的语气却是听的真真切切“王晟言,NI他囘妈对老囘子也来这一招!老囘子跟着你从孤儿院逃出来走到今天十几年,跟老囘子你也要耍阴招,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王晟言被压制在地上,胸口处一阵烦闷欲呕,腹部的疼痛未有缓解,而刚刚被倒地的瞬间后脑实实的砸在地板上,又跟着钻心的疼,忽而眼前浮起不久前的那个晚上,他发着烧,昏沉间发了疯一样的滚到地上时,那人和他拉扯间却不忘急急用手当肉垫,托着他的头一起砸在地板上,那种细微到让他感到害怕拥有的呵护他从未像那一刻如此深刻的感受过,然而这种被人珍惜到发肤的真切,对他王晟言而言大概也只能是匆匆一瞥,过期不候了。
他推开身上的人,深重的喘着粗气,堵在胸口的呕吐感并没有得到缓解,他捂着嘴急急冲进浴囘室,吐得昏天暗地,其实本就因为纵容那人窃了公司的数据,有很多东西需要做调整和转换,无暇顾及吃饭,忙了一天基本空空的胃此刻吐出来的也只有酸水。
身后的人却一脸的情不自禁,袁荣抬起手,抚上王晟言的背,语气有隐忍的心疼和探究:“王晟言,你怎么了。”
王晟言借势靠在袁荣怀里,虚弱的摇着头,连答话的力气都失去。
袁容扶着怀里的人,看着那人鼻尖沁出的薄汗,情不自禁的伸出手的去擦:“晟言,我们逃吧,像小时候那样,我早说过,你该被人护着。”
王晟言推开身边的人,眼睛清亮一片,缓缓扯了下唇角说“好。”
袁容听罢紧紧握着那人的手,便直直向门口走,而身后的人已快速从后方掏出枪,用枪柄狠狠朝前方的人头部砸去。动作快而不着痕迹,袁容倒在地上的那一刻,只看到那人含囘着笑的眼,甚至都还未来的及骂上一句,便沉入黑暗。
王晟言看着倒在黑暗中的人,缓缓道“我王晟言虽然不是良善之辈,但对于你,我欠的已经太多,又怎么忍心让你再跟我过着东躲西囘藏毫无安生的日子。我什么都给不了你,而你袁容怎么能栽在我手上,何况,以后的路王晟言又哪里逃的掉。”
门被人轻轻关上,而此刻门外的世界和门内的世界一样,暗黑如潮。
此时的青龙帮内,早已肃杀一片。刚刚送走煞星梁启弘,王晟言便踏着步子走了进去。
众人看到迎面而来的人,都是心中一凛,面容严肃,沉默不语。
而陈天佑高坐在上方,手里夹着半支烟,看着走进来的人,眼睛眯成一条缝,笑的别有深意:小言,你来了。
王晟言站在众人中,看着那上面坐着的人,恭敬的叫了声“大哥。”
于是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大家都等着看着,这事情究竟是要往哪个方向发展,而这下面陈天佑的话就显得尤为重要起来。
陈天佑看着站在下方的人半响不出声,直到夹在手里的烟彻底燃尽才缓缓开口道:“这声大哥严重了,小言如今是王氏集团的人,青龙帮哪高攀的上。”
想起当时对峙肥仔陈时的自报身份,为了不牵扯进青龙帮,所以只以王氏表明身份,那厮借题发挥在陈天佑面前必然一顿教唆免不了。
王晟言微微沉了沉身子,态度更是恭敬,出口声音平稳无波无澜:“小言这条囘狗命是天佑哥拣的,生是青龙帮的人,死也只会为了青龙帮死。”
陈天佑缓缓走下来,周围一片屏气慑息,王晟言垂着头,身子站的笔直,陈天佑缓步到他身边,踱了两圈,才道“小言你长大了”声音已是冰冷一片“你如今有了王家,我陈天佑就更供不起你这尊大佛了,希望你能牢牢记住刚才的话。”话刚停,便一个抬脚朝王晟言的身上重重踢去。
那一脚不偏不倚的踹在肚腹上,一阵爆裂般的疼袭遍全身,王晟言的身体被击中的那一刻不可抑止的晃了晃,却一声未吭的稳住身形,牢牢站着,然后他的脸被人捏起,眼前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泛着森寒“小言,在道上混的,最重要是要记住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这次天佑哥给你点教训只是不想让你下次再犯大错。青龙帮没理由也没这个责任为你的麻烦买单。”
王晟言脸色苍白,冷汗盈盈,微微喘着粗气&小言明白。这件事全部...”腹中疼痛正盛,他闭了闭眼忍下抑在喉间的呻囘吟,停顿了半响勉强开口“这件事全部由小言一人承担。”
陈天佑松开手,踱开去,“好,小言,我陈天佑果然没看错你。最近道上发生的事你应该知道,明焰堂吞了竹林堂,形势早已今非昔比,他们如今占了我们的场子九囘江码头,我又怎么能看着青龙帮就这么毁在我陈天佑的手上。”
他话说的很明了,言下之意也只差呼之欲出,王晟言接了话:“小言必帮天佑哥重新夺回九囘江。”
“好得很,小言!以后这青龙帮的位子,后辈中就看你了。”陈天佑站在众人中,话说的慢条斯理,字字真真切切的传到每个人的耳中,千回百转品出来的都是不一样的味道。有人颔首,有人不动声色,而站在一旁的陈子强则摸着那断指的地方隐隐捏成拳。
“梁启弘那个老狐狸这次绝对不会轻易罢手,现在的明焰堂如日中天,青龙帮已失去硬碰硬的资格,小言你既然惹了他,梁启弘来要人,总要让他见见我们青龙帮道歉的诚意,梁启弘刚刚已经直说你和林家那小子交一个就好,所以?”陈天佑兜兜转转又说的很试探,内心也并非不知道答案,选择题出的有些多余,但又非出不可。
“大哥,这件事是因为我不知轻重惹起,我愿意亲自去明焰堂,赔罪。”王晟言截下陈天佑的话头,语气坚决,不容置疑。
周围人听罢,都隐约窃窃私语起来,偶尔可听见抽气声,众人一半迷惑,迷惑于按王晟言的套路怎么都不可能把自己推上风口浪尖,所以这选择怎么看也都应该会选林宇,而又有些心惊,王晟言这样的形势下去明焰堂,无疑是狼入虎口,而陈天佑的那些话颇有些到时梁启弘要杀要剐,都不能反抗,悉听尊便的叮嘱味道。
陈天佑听了脸上也浮出半分诧异,似乎听到的话是与他心中所想出乎意料外的大相径庭。但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微妙的了然,又有着一些正中下怀的喜色,沉了声道:小言,我最缺的就是你这样能屈能伸的,九年前,我就看出你这身骨头硬的咯的人手都疼”陈天佑轻笑了几声道“暂时的服软是必须,而夺回九囘江也是必须。但不及慢慢来,我陈天佑这次要的不仅仅是九囘江。”
这话像平地一声雷,空气里隐隐透着浮躁不安的气息,底下猜疑声一片,仿佛已看见日后两帮大动干戈的那一幕。而随着陈天佑沉思般的凝视又稀稀拉拉的静默一片“这里,老陈和晟言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胆小的此时想着脱身而出,也不过换来死在当场的结局,以后青龙帮要是输了,大概就是将死期稍往后推了推而已,但青龙帮要是赢了还能有一番生机,胆小的想了想便不再说什么,胆大的琢磨出结果,早已热血沸腾翘首以盼的等着磨刀霍霍那一刻,于是每个人抱着心里各自的考量,都松松散散的撤出去。
偌大的厅堂瞬间安静起来,陈子强站在陈天佑身边一片谄媚恭敬。
“明天让老陈送你过去,小言,你清楚这次去的目的,我要梁启弘信任你,并且重用你。以后和你接应的人就找老陈,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王晟言站在那里,除过之前说话起伏外便一直保持着笔挺的站姿,此刻只觉得被陈天佑踹在腹上的那一脚隐隐疼的眼前阵阵发黑,待眼前恢复清明,慢慢说道:“要么成功,要么”他顿了顿,看着陈天佑那只老狐狸开口“死。”
七个字,字字干脆而斩钉截铁,直让陈天佑听的心舒舒服服完完全全的放在胸口:“好!小言,天佑哥就等着你回来的那天,今晚先回去好好休息。”
王晟言低声应了,便转过身快速的走了出去,出了大厅,深夜的街上只有寥寥几人,王晟言快速折进附近的一道曲折窄巷,一手扣着腹部大口喘着气,那里正撕裂般的疼的让他发疯,他禁不住低声吼出声的同时,一拳泄愤一样的打在墙上,整个人便倚着墙跪倒下去。
远处的一弯清冷的月悬在深蓝色的静谧中摇摇欲坠,几颗星芒隐在月色里略带璀璨,有风扫过街道已隐约带了些寒意,而此刻王晟言无力的靠坐在小巷的地上,隐在墙闱遮蔽的阴影里,看着一片静好的月色,竟仿佛春末那晚自己不管不顾的强吻上那人时的月色,而当时那人还在自己身后大声嚷嚷着这帐要记一辈子。
现在看来,这笔帐恐怕那人连再想起显得都遥遥无期了。
王晟言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清晨,无人问津的在地上躺了一夜。他皱着眉,微微动了动僵硬的手指,用手抚上腹部,那里已由昨晚锐利的痛渐渐平复成淡淡的闷痛。
他任由自己躺着,看着楼宇间隔成的那方狭长高远的天,恍惚间想起那个烈日当空的午后,那人紧紧拉着自己的手,满脸的怒容无比霸道的说着:王晟言,你死不了,你死之前,我总是会拉着你的。
脸上不由的浮出嘲讽的笑意,如果昨晚自己就死在这阴暗的巷弄里,估计都化成一捧灰了,那人也不见的能知道,又哪里能提前拉的住。他站起身,面上些微的失落已一闪而逝,身子笔挺的向外走去。
而明焰堂众人最近个个脸上挂着志在必得,下至低层街井喽啰凡是和明焰堂稍有瓜葛的都恨不得横着走,堂内更是大事连连,一片热闹景象。
王晟言是被压制着进去的,众人看清来人,个个惊疑不定,诧异防备溢于面上,纷纷抄了家伙簇拥着王晟言一帮,大有稍有变故便枪火齐放之势。而陈子强跟在身边,表情漠然,到了内厅,直接将人扔在地上。
梁启弘正坐在大厅里和人品茶下棋,恍若未见。陈子强站着看着等着,王晟言被押跪在地上沉默不语,厅内已挤满了堂内兄弟,个个都摩拳擦掌的样子,静候着梁启弘发话,而与他对弈的肥仔陈脸上挂着道伤疤,斜眼看着进来的人,肥脸上泛着油腻腻的笑。
一棋落定,梁启弘这才懒散的站起身,喝了口茶:“老囘子亲自去青龙帮要人,陈天佑冷着脸不给,今天又抓了人送上门来,青龙帮打的什么算盘。”
陈子强心跳的极快,说话的语气更是恭恭敬敬:“梁老,你要的人青龙帮已经交出,青龙帮和明焰堂从父辈开始就是好交情,老大的意思是不要因为小事伤了两帮弟兄的和气,以后各司其事,互不侵犯。至于,这个人”陈子强看着身边的人,用脚狠狠压在王晟言的背上,才恨恨开口“身为青龙帮骨干却这么不分轻重,老大已将他逐出青龙帮。这人梁老要是收了,要杀要剐青龙帮不会再插手一下,要是不收,就扔街上,青龙帮也不会再要。”
梁启弘看了眼趴在地上沉默不语的人,这人虽被压跪着却丝毫没有服软的意思,表情硬的让梁启弘看了稍觉赞许,他盯着陈子强半响说:“这真是在开玩笑了,堂堂王氏集团王友成的儿子怎么是说扔街上就扔的,人我收下,但告诉陈天佑,不要跟我谈条件。道上混的只比强弱,不比交情。”
陈子强听了,脸上的表情微微抽了抽,颔首客套几句,便匆匆带着手下几个撤出去。
黑压压一片聚在一起的众人都看着这个跪在地上不言不语的人,想起上一次与这人对峙时的气势逼人,心中虽然多少有些愤愤,但这人好歹在道内也算是个口口相传的人物,此刻颓败到这样的地步,还如今落到他们明焰堂的手中,内心又有些幸灾乐祸般的雀跃。
他们看着地上的人慢慢立起身子,手伸向身后,个个都戒备的看着,就在王晟言掏出枪的那一刻,已有三柄枪几乎同时架在了他的脑袋上。王晟言看着嗤笑了一声,慢慢将枪扣在地上,然后松开,坦然一片的看着梁启弘:“梁叔,王晟言现在已是自囘由人,之前多有得罪,现在既然落到你手里,要杀要剐都请自便。”
梁启弘坐在一旁喝着茶,笑的有些倚老卖老的无赖气息:“我怎么会怪你,小言,梁叔要感谢你。要不是你,梁叔也不会去收了竹林堂。本来梁叔想啦,都一把年纪了,就这样安安稳稳混混到老,这辈子就算完了。后来你动了我的人,一下点醒了梁叔,原来明焰堂看似与青龙帮不相上下,但到底还有人不将明焰堂放在眼里,居安思危,梁叔就觉得把这根基打的更牢些,再歇也不迟。”
王晟言听了,开口道:“小言只是按本分办事,梁叔不必谢,我本来可以将事做的更利落些。”说完眼睛微微上挑,不着痕迹的看了肥仔陈一眼,眼里蕴着几分笑意。
而肥仔陈的脸被王晟言盯得早已憋涨成紫红一片,带着那疤痕的脸此刻隐隐抖动着显的分外的滑稽。
梁启弘看看肥仔陈,又看看王晟言,慢慢踱到王晟言身边,低着头与地上的人四目相对:“小言,我倒是很欣赏你这性子,如果你愿意帮我,梁叔也自然不会让你吃亏。”
王晟言却表现的一副毫无所谓的姿态“梁叔饶上我一命,我王晟言早已该感恩戴德了,滴水之恩,涌囘泉相报,小言当然愿意。“
梁启弘不知眼前这人说的几分真几分假,王晟言在青龙帮待了九年,混的不赖甚至可以说很好,做事风格也是道上所缺的,如今陈天佑说不要就不要,将人突然痛痛快快的推给他,可不能真的是因为情势所逼,可眼前这人要真是用好了必定能助他良多,用不好无疑是养只随时会反扑的狼。梁启弘心里盘算了一番,叹了口气:“小言,你如果真的愿意,梁叔当然高兴,但你这身锐气就好好挫挫吧。“说完看了眼肥仔陈“人就先放你那管上几天,点到为止。”
肥仔陈的欣喜之色溢于言表,勉强摆着一副诺诺状,应承着。梁启弘冷眼看了,便踱出去。
梁启弘前脚走了,后脚王晟言就被众人簇拥挟制着扔到地下室,五花大绑在椅子上。
地下室里阴暗潮囘湿一片,隐隐可以闻到血腥气,里面有些折磨人的器具在一旁堆放着,此刻只留肥仔陈和王晟言二人,肥仔陈的脸近在咫尺,眼里透着狡黠的光看着王晟言:“小言,多谢你的不杀之恩,陈哥感恩的时候到了。”
王晟言手脚被缚住,面上尽是轻蔑的笑:“是该谢我,你这带了伤疤的脸比之前可赏心悦目多了。早知道,我就该多补上几刀。”
王晟言的脸被肥仔陈狠狠的扭着,那人怒目圆瞪的看着他:“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服软。好!好的很!王晟言!陈哥,就好好对你点到为止。”
说完一拳握紧实打实的送出,炸开在王晟言的脸上,紧接着又是一拳,王晟言的唇角立刻见了血,看着面前那张满是肥肉的脸心里只觉得好笑。
随后,肥仔陈招来两人,那二人一人拿着一根粗皮鞭跃跃欲试,只等发令。
肥仔陈坐在一旁,看着被绑在椅上的人,只觉得旧痛未消新怒又增,恶狠狠道:给我抽,老囘子不叫停就不准停。
那二人都是平时训练有素的,鞭子落下的瞬间伴着呼呼的风声,打在身上立刻现出道道血痕,隐在王晟言黑色的衬衫里,王晟言用手紧紧抓着椅子扶手两侧,骨节分明,眼神却越发清亮,盯着肥仔陈始终保持着不咸不淡的笑,脸上没有一丝痛意,淡然如常。肥仔陈看着只觉得那人是在赤囘裸裸的挑衅,急急冲过去抢下其中一人手中的鞭子使出全身的力狠狠猛抽下去,没有丝毫间歇。
王晟言看着肥仔陈的眼神阴冷一片,仿若事不关己般慢慢闭上眼睛,眉深深蹙起,额头的汗水滴滴的往下掉,紧紧囘咬着唇不吭一声,王晟言不知道过了多久那鞭子才停下。他早已疼的意识模糊,只觉的浑身无一处不是在痛着。
握着椅臂的手用力到指甲陷入掌心,手臂也在不可抑制的颤抖着,一盆冷水劈头盖脸的洒下来,在夏末初秋,热气还未彻底褪去的天里竟觉得冷,王晟言仍闭着眼睛,连抬眼看下的力气都省去,整个人坐在椅子上不言不语,昏沉间便听到一人唾了一口:“什么王氏集团接班人,也不过是后继无人拿来填补空缺的杂囘种。王友成年轻时在外面的情债,没想到老了还派上用场了。”
随后几个人附和笑谈着走出去,门被重重关上,过了几分钟又被人开了一条缝,一人侧身站在门外,静静向门里细细看了会,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血腥气,房间里一片黑暗,只勉强能看到坐在椅子上的人被人捆绑着,脸微微垂着,一动不动,似乎情况不太好,门外的人看着,握在门柄的手不自觉发出咯咯作响的声音:该死的王晟言,NI他囘妈囘的既然选择往火坑里跳,就必须给我好好撑下去!等我!
那人眼中蕴着怒和隐秘的心疼,轻轻将门掩上。
房间重归黑暗,王晟言一直闭着眼,唇角扯起一个勉强的弧度,反复低声嚼着两个字:杂囘种。
想起老头子,好像和他也只有在处理公事时,说上一二。他们彼此相处生硬尴尬,如同外人。从进入王家开始便从未真心交谈过。那个弃了他二囘十囘年的人生对他不管不顾的男人,现在嚷嚷着让自己叫他一声父亲,这称呼即使叫了也是摆在台面上的敷衍。
而父亲这个略带温情的词在他王晟言一路走来的十几年里,早已生分的缩成摆在床头的那张久远的照片。他闭着眼,头疼欲裂,眼前浮现出一双属于少年时期熠熠生辉的眼,林宇,林宇。他在心里默念着,变成一股无可奈何的无力。
王友成,林宇,陈天佑,这些人都曾经给过他一些可能,这些人有的让他从此有安身之处,有的让他以为又可以如同寻常少年一样,天伦共享,有的说着深刻的情话,语气动情至深。这些人都一一将他握紧了又松开,那些虚有其表的曾经都放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不值得一提。
回头望去,人生从来也就只有他一个人,生死都只有他一个。第二日王晟言依旧被兜头的冷水浇醒,他吐出嘴里一口水笑出声来:“陈哥,也不过来来回囘回就这几套,我王晟言那几年早就已经司空见惯,你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肥仔陈坐在一旁,盯着王晟言的脸,默不作声。
然后他慢慢站起身,走到王晟言身边仔仔细细端详着眼前这张脸,俯在王晟言的耳边轻轻说:要不,我们玩点刺囘激的?
王晟言眼中泛起一丝微妙的寒意,说好的同时,已快速将嘴送出,死死咬住肥仔陈的耳朵,血立刻一滴滴的流下来。肥仔陈顿时疼的大喊大叫起来,挣扎着却只能让血流的更加汹涌。王晟言却固执的咬着,用尽十二分力,只恨不得活生生将这猪耳一口气生拽下来。
肥仔陈早已疼的龇牙咧嘴,手里发了狠,对着王晟言连锤带拉,最后狠狠一脚将王晟言连人带椅踹在地上,王晟言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沫,畅快的喘着气:“陈哥,这刺囘激怎么样。”
肥仔陈捂着流囘血不止的耳朵,看着躺在地上笑看他的人,随手抄起放在旁边的利器,就要朝那人的脸上划去。王晟言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毫无闪躲的迎着,警告和危险的气息让肥仔陈的手都些拿不住,过了半响,肥仔陈微眯起眼睛,将利器扔向一边“如果不是你对老大还有点用处,特意嘱咐我点到为止,刚刚那一下我会毫不犹豫的划下去。”
他站起身,洋洋自得:“不过这样也好,我有其他的办法治你。我陈仔在道上混了也几十年,稀奇古怪的折磨人的办法到是学的不少。”
说完,他挥来两个人,那二人手中拿着两大罐可乐,脸上挂着阴邪的笑将可乐重重放在桌子上。随后他们将王晟言扶起,肥仔陈好整以暇的看着:“小言,陈哥就让你玩点新鲜的。”眼睛狠狠向旁边一扫。
那二人会意,已走向前,一人抑制住王晟言的头,一人利落的掰开王晟言的嘴,将手中几粒药丸类的东西一口气塞进去。王晟言的嘴被二人的手紧紧扣着,无法咬合,于是那几粒药丸类的东西被硬生生通过喉道滑进去。
王晟言咳喘着,说话时已明显声线不稳:你们喂我吃的什么。
肥仔陈的脸因兴奋而闪闪泛着油光,饱满的笑意在脸上形成奇异的弧度,王晟言只觉得心一点点的沉下去,肥仔陈看着只觉得仿佛能一雪前耻般的畅快:“小言放心,只是普通的薄荷糖。给你先润润嗓子。”
说完,将桌上摆的两大罐可乐一一打开,然后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喝了口茶,阴沉开口:“灌吧,灌完为止。”
那二人拿着可乐,掰开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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