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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18-08-13 1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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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世界手机矿物透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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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球同人,其中人物均用化名,但是相信聪明的读者一眼就能看出里面写的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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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关键字:主角:艾伦,子聪 ┃ 配角:路易爱莲 ┃ 其它:足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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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基本信息
文章类型:
衍生-言情-近代现代-真人
作品视角:女主
作品风格:轻松
所属系列:
无从属系列
文章进度:已完成
全文字数:21314字
是否出版:
尚未出版()
签约状态:
作品简评: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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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聪才下飞机就后悔:七月的罗马宛如蒸笼,还休假? 只怕返回香港时同事会说:“咦,从亚马逊得以生还乎?” 自然爱莲是不怕的,她现在连说英语都是一口结结实实的意大利口音,子聪保证她吃意大利的盐多过吃香港的饭,加上巧克力般肤色,暧昧的高深轮廓,很有点国际美人的意思,跟雪白肌肤乌黑头发的子聪站在一起,爱莲妈妈常打趣:“活脱牛奶咖啡的现身说法。”
这时候咖啡悠然自得拉着行李箱走过子聪身边,低头冲她一笑:“既然怕晒为什么站在太阳里?薇儿的车已等候多时。” 子聪不仅气馁:做人实在不该一时冲动。 与她一道走了两年的王绍钧一个礼拜前娶了英龙的女公子,她尚未来得及有反应,爱莲便冲进她的房间,搂住她的肩膀:“那种人配不上你,走,随我到意大利去,剪断头发,穿上长裙,上演新的罗马假日。” 偏偏母亲又煽风点火:“子聪,做人至重要的是快乐,出去多认识点新人。” 妹妹子慧也来插一脚:“帮我带古奇手袋回来。” 算了,都是为自己好。 薇儿是爱莲的同居室友,金发碧眼的瑞典美女,前年她随爱莲到香港走T,工作之余子聪全职伴游,冷落了王绍钧,他不悦冷笑道:“以后有个伤心失意,她们坚强的臂膀等待着你。” 一语成谏。 此时薇儿开一辆小小福士,看见子聪,上下打量一番,点头赞许:“并不憔悴,那人原来就不值得。”子聪啼笑皆非。 车外红花绿树一一向后掠去,子聪看见著名的古罗马竞技场露出残缺一角,尚未来得及看清,倏地隐入建筑群。 车子在一座小小白色洋房前停下,爱莲轻易拎起子聪的箱子走出去,子聪赞许:“真强壮。” 爱莲气得只好笑:“用强壮来形容一位美女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爱莲的房间收拾一新,米色格调,白色浴室,新换的毛巾、香皂、牙刷都是子聪钟爱的白色。 爱莲问:“如何?” 子聪严肃批评:“洁厕砖居然是红色,品位恶劣。” 爱莲哈哈大笑。 薇儿探头进来诧异说:“你真的失恋?我以为会看到一名面黄肌瘦的女子,时时以泪洗面,痛不欲生,没想到你居然挑剔起家具来了,可见我们都上当,来,帮我打鸡蛋清,和面,准备晚餐。” 子聪做个鬼脸:“我白天笑脸迎人,夜夜缩在被子里饮泣,辗转反侧。” “活该。” 晚上躺在爱莲的床上,子聪疑惑地盯着天花板:这算是因为失恋而远走他乡? 她可曾爱过王绍钧?不不不,她知道自己要什么。张子聪并非十六岁无知少女,不会因为男友没有强壮双臂阳光笑容而耿耿于怀。 有好事人指着报上结婚照留意她表情:“你的男友不是上个月才和你一起走?” 子聪微微一笑:“因为我发现他配不上我。” 本来就是。上个月他要求:“子聪我希望你退出工作圈,全心辅助我。”她惊讶地凝视他:他以为他是谁? 她什么也没说,起身离开。两周以后听见他订婚的消息。 王不是没有优点的。 倒是母亲帮他说了几句好话:“人总要为自己打算,绍钧其实不错,可惜不适合你。” 母亲跟她那个年纪的大部分女子不一样,她只从客观角度说话。 子慧一早便不喜欢这个人:“这个王某人,天天黑色西装,好像随时准备发丧,从未见过他换别的颜色。你家里的人作甚么事他都要来评论一番,家长一般。不懂得吃,也不懂得玩,连布拉德皮特是谁都不知道,真亏他活到今日。他那个老婆,要她哭就哭,要她笑就笑,木偶一般。王某娶的其实是她家太平山下那幢洋房,她才是一份嫁妆。” 子聪骇笑。 子慧的刻薄有时太刻薄了点。 有人轻轻敲门,随即推门进来,是爱莲。 “来看看你是否缩在被子里饮泣。”讨厌。 “跟薇儿睡可习惯?” “你不知道,北欧女人,身架大常人一倍,睡起觉来摊手摊脚,逼得我无处可去。”爱莲点燃一支烟,抱怨。 呵呵。 “可有知心人?”子聪也睡不着,干脆坐起来。 “到什么地方去找?圈子里的男人,除却模特便是设计师,穿耳环,涂指甲,令人毛骨悚然,外面尽是豺狼虎豹,有时穿透视装上台,便有人不知看向哪里,唉。” 子聪沉默:天下不幸人何其多。 更不幸的是,这一行职业生涯极短,二十五岁以上就要考虑出路,要不再去读书,修个好点的出路,不然,早早嫁人作数,像辛迪克劳馥是凤毛麟角。 “好男人,好男人都到什么地方去了?!”爱莲握紧拳头。 子聪恻然。 爱莲是混血儿,自小便没见过父亲,好在她母亲是个人物,无论如何也没让爱莲吃过多少苦。 但是,同学常常取笑:“没有爸爸的野杂种”,“黑人养的小孩”,爱莲总是紧紧握着拳头,不发一言。 终于有一天小小个子扎两个麻花辫子的子聪告诉爱莲:“什么人骂你,你就去打他,留长指甲抓他的脸,他以后一定不敢骂你。” 爱莲如法炮制,以后也没人再敢动她。 两个女孩子成了好朋友。 有人告诉子聪母亲:“你家子聪跟那个黑人养的常常一起走。”她笑:“小孩子的事,谁去管。” 两人渐渐长大,子聪面孔愈发雪白,长发清汤挂面,只穿一条白裙子,看得男孩们失魂落魄:“那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孩是谁?” 爱莲体内的洋人因子开始苏醒,身体陡然窜了十几公分,蜜色肌肤棕色长发,双腿修长,眉眼轮廓加深,往子聪身边一站,两人顿时成了校园里的风景。 某次在洗发店,一位中年男士见到两人,双眼放光,走上前来:“两位小姐……” 爱莲立刻站到子聪身前,赶臭虫般嘘他:“不,我们对选美没兴趣,也不想进军影视界,更不想约会任何人。” 男子笑:“我想找你谈谈。”他指向爱莲。 下来的事情就戏剧化很多,男士表明自己是模特经纪公司的某员,在朗尼手下做事。 朗尼之于服装界,等于金庸之于武侠界。 他立即告知朗尼,且电邮了爱莲的照片送到意大利,不到两天,几位电影明星般的人士便出现在爱莲家的客厅里,非常诚恳。 爱莲的母亲很舍不得,但看在爱莲欢天喜地的份上并没多说什么。 爱莲走的那一天,女孩子们都很沉默,子聪强打精神说笑话:“我妒忌你,在学校里明明是我更受欢迎。” 安德森,也是曾被当臭虫的男子温和劝说:“张小姐是美人。” 子聪忽然拉下脸:“不!在你们的审美观里,只有塌鼻子,吊眼皮,满脸雀斑的东方人才是美人。”爱莲总算破涕为笑。 还有什么不满的呢?除了感情之外什么都有了。翌日,子聪眼睛尚未睁开,就听见两位美女在客厅高声抱怨:“才放三天假,又要上路。” “都没时间做美容。”“祝朗尼老头在岗位上鞠躬尽瘁。” 哗,什么事情?这么恶毒的诅咒。子聪连忙爬起来。 “时装周提前发布,我们必须立刻动身往米兰。” “子聪,对不起。我们实在抽不出时间陪你。” 子聪连忙说:“我陪你们。” 开玩笑,一个人孤零零留在这里,举目无亲,偌大的房子一个人守,跟放逐有什么区别?一个不小心,张子聪真的成了形单影只的失恋女人。 薇儿立刻狞笑着凑上来:“很好,你要全程为我们提衣箱和化妆盒,要在我们赶在上台前订大餐以供我们结束之后享用,我们化妆时要在一边指点,并且不得比我们早休息,不得要小费。” 打蛇随棍上就是这个意思。子聪由衷痛恨所有劝她来意大利的人,包括爱莲。 开场前夕,子聪才见到爱莲传说中的各位同人。 更衣室里乱成一团,珠光宝气的衣饰如破布般丢的遍地都是,随手捞起一件,都算的上价值连城。 名模们头发蓬乱,脸孔因为紧张饥饿显得苍白,但谁也不敢吃东西,怕走到台上腹部被看出轮廓,只有靠层层浓妆补充血色。 可怜,为了吃饭连饭都不能吃,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子聪这才醒悟,原来台上模特冷漠自持的脸色都是饿出来的。她不仅莞尔。 “对不起,我找黛安娜唐小姐。”口音浓重的英语。 她不由眼前一亮:这么英俊的男人! 金发碧眼,连睫毛都是密密的金色,蝴蝶般扑闪,怀抱大束玫瑰,不仅没有显得俗气,反而有种摄人心魄的魅力。 这个爱莲,对着老朋友装穷,色字一把刀,人心凉薄。 “黛安娜暂时不在,我可帮你转告。” “有人托我送花,请你转交。”什么?原来只是使者?子聪失望。 “好的。”不能再问下去,否则,立刻沦落为多嘴舌、包打听的街婆,万世不得翻身。 忽然一位艳女趋前:“安迪,这么快就勾上了别的女人。”她雪白的臂膀自然而然搭上俊男的肩膀。 尚未等子聪反应过来,男子已经镇定开口:“不,我不是安迪。” 艳女看清脸庞,尴尬:“对不起我认错人。”转身离去。 他转向子聪:“见笑。” “啊,不,没关系。”俊男总受女子的特殊关注。 “朋友托我找一位叫黛安娜的中国美女,我以为那是你。” 子聪大奇:“什么,你们心目中的中国美女不是小眼睛塌鼻子?” 男子笑出了眼泪:“你的芳名?” “安东尼娅。” 男子似乎吃惊:“但你不是意大利人。” “你也不是。” “我是德国人。”呵。 不知为什么,金发碧眼也是分国籍的,美国金发男总有点轻浮,但是德国人,便显得高贵。 子慧总说她种族歧视,并警告:“你当心爱莲听见,她老子便是美国人。” 子聪不以为然:“有甚么关系?她老子是黑人,我从不歧视黑人兄弟。” 男子自我介绍:“我叫路易,路易.赫波斯特。” “你和法国皇帝是什么关系?” 他又笑:“我愿意找一个咖啡馆详细说给你听。” “我要等黛安娜下班。”这位仁兄的记性值得商榷。 他脸红,抓头:“我可以等你们。” 偏偏朗尼的助理走过来:“这位先生请勿打扰我们工作,张小姐,薇儿到处找你。” 子聪只好走开。 真遗憾。 她有无太轻浮?不不,仰慕美丽的异性是人类天性,她无意掩饰本能。 她并不怕遇到歹人。那人图她什么?她只需要一段若干年以后想起来就会微笑的经历。 她不能保证五年、十年以后还有这样的际遇。 花无百日红。 当然,这世上也有比约会更重要的事。 这边薇儿不见了眉刷,急得团团转,子聪赶忙递上备用化妆箱。 她套了一件迤地长裙,宛如第二层皮肤,衬得身上一丝多余的肉也无。 真好看,但子聪自己永远也不会穿这种衣服。 挨到晚上十一点,终于散场。 爱莲头一个冲下来,眼睛绿油油:“我的食物在哪里?”一把抓过饭盒,把脸埋在里面,根本看不见大捧鲜花。 没出息。 “有位天仙般男子给你送花。” “是,城里有这样一群人,专攻女星名模,你在上面走路,他们拿高倍望远镜看你,好像你□□。过两天,先送花,再上衣物首饰,然后开跑车来接,高级夜总会走一走,最后会带你去希腊、瑞士、卢森堡诸如此类,回来之后互道珍重,一拍两散。” 子聪想起那认错人的艳女,微笑不出声。 “但他们是好情人。”薇儿总结成词。 “你又期颐什么类型?”子聪凝视爱莲。 “说不好,但那人需让我双膝发软,魂飞魄散。” “我不知道你对僵尸鬼王感兴趣。” “张子聪,我讨厌你。” 十分钟以后子聪已经完全忘却那英俊的人。 除了健康、家人还有工作,她并非发现这世上有什么事情特别值得关注。 传奇经历谁不希望有,但不可强求。 清晨,薇儿顶着两个熊猫眼往外撵她:“去,到史皮卡街去,刷爆你的卡,让我们补个美容觉。” 子聪抗议:“我只要两条裙子就可过一个夏天。” 爱莲助纣为虐:“不管你去哪里,请不要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子聪气结,只好沿着宾馆前的石子街一路慢慢踱过去。 一阵轻不可闻的音乐传来,抬头望去,一群少年男女穿紧身衣在教室里练拉丁舞,领头的男孩子有着圆圆眼睛,温柔的长睫。 子聪一阵心悸:她念中学时候,那个日日等她放学的小男孩子也有这样一副眼睛,黑沉沉不见底。后来他举家迁往上海,来向她道别,他鹿一样的眼里终于流下泪:“子聪,这世上没有人比我爱你更多。” 子聪泪盈于睫。 真是的,时间都到什么地方去了。 有人在边上说:“你欠我咖啡。” 她转过头,破涕为笑:“是你,皇帝。” “我一路跟踪你至此,早就失去贵族风度。”他懊恼摊开手。 “肚子饿了,推荐好东西给我吃。” “我知道一家餐馆的小牛肉很好。” “走过去?” “用我的车。”他指过去,一辆小小甲克虫停在路边。 子聪一看,立刻喜欢:明明已经旧了,保养仍然很细心,看得出主人对它有感情。 她喜欢有感情的人。 餐馆是小餐馆,只有两三个台子。店主的小儿子满屋飞跑,母亲从柜台后追出来打了几下,孩子高声哭叫起来。 子聪莞尔:意大利餐馆跟家庭厨房一般。 “你何以为生?皇帝?” “我是足球运动员。” “啊!哪家俱乐部?” “我会带你去参观。” “卖关子,谁稀罕。”子聪笑。 “我能帮你搞到顶级球员的签名,你可以拿回去拍卖。”他神秘兮兮。 子聪笑不可抑。 餐后叫了一个覆盆子冰激凌,路易微笑着看她吃完。 那一刻,子聪觉得:即使后来什么也没发生,也已经很好。 下午两人一起来到球场,一下车,子聪愣住。 只得五六百平米的场子,围了几圈石条做看台,一群孩子在场上嬉闹踢球,场边稀稀拉拉的站着家长。 子聪惊笑:“这是你们的主场?” “主场平时并没什么人气,这是我们经常来的地方。” 几个孩子看见路易,飞奔过来,要他签名。 呵,原来都是真的。 有人靠近:“路易。” 子聪甫一回头,险些打个突:这是谁?俊朗得不似人类,颀长身材,白衬衫卡其裤,穿他身上说不出的熨帖舒服,一双金棕色眼睛,深不可测。 她觉得自己魂飞天外。 山外有山。张子聪没出息可见一斑。 原来爱莲指的是这种感觉。 只是这人不知为什么,拄着一副拐杖。 那男子也惊讶:这亚洲女孩是什么人?一身白色,看似飘然,一双大眼睛却彷徨,手足无措。 “怎么样?”路易看见老友,顿时忘了子聪的存在。 “结果还没出来。” “无论如何,跌伤了,就应该在家静养,艾伦你连脑子都有毛病。”路易叱责。 子聪忍不住:“我有中国土药,专治各类跌打损伤。”口气似江湖郎中。 艾伦突然脸红,声音轻不可闻:“是内伤,一般药膏无用。” 路易劈头盖脸一顿训:“你硬充好汉我不管。如此发展下去,你职业生涯就此结束,无人救得了你。”原来是同行。 他转向子聪,“随我一道押这人回家。”一副命令口气。 他的德国人本性露出来。 艾伦茫然望着子聪,路易突然醒悟:“安东尼娅,华人。” “我叫艾伦。艾伦.凡德维尔斯。” “啊,凡高的国度。” “是,真不幸,一报上凡字,立刻现形。”他扬起头笑,眼睛在阳光下变得蓝紫,却不敢凝视子聪。 又有少年围上来请艾伦签字,并且越聚越多。 子聪笑着看路易:“他比你受欢迎许多。” 他骄傲地挺起胸:“但他的对手是我。” “哎?” “我们并非同一家俱乐部。” 对手往往比战友更懂得欣赏珍视一个人。 “你们怎么走到一起?” “每月固定几天我们到这里教小孩踢球。” 子聪大跌眼镜:什么?这两个有待朗尼发掘的稀有男士,竟肯做这种小事? 艾伦立刻明白她意思,轻轻回答:“我们也是那样过来。” “我可以帮你搞到他穿过的球衣和袜子。”路易笑指着艾伦。 小甲克虫开到艾伦的宿舍门口。子聪一看俱乐部标志,叫出来:“啊!是这大名鼎鼎的地方!” 艾伦不置信地看着这女孩:她什么都懂。 子聪似看穿他心思,笑着解释:“这里妇孺皆知。” 艾伦温和地看着她:“她的确值得任何为之奋斗的人骄傲。”一丝骄矜神色也无。 刚要下车,路易叫住他:“可记得是谁铲伤你?” “并不。” 也是,九十分钟比赛,人人上来飞铲一脚,早已晕头转向,还有什么记忆? 路易载子聪回家,口气带责备:“这人似小孩,永远不懂得保护自己。” 任何人在至亲好友眼里永远是小孩,天真纯洁,毫无心计。惟独敌人,视其为满肚子坏水,即便本性纯良也被批得体无完肤。 “你呢?” “我会还击。” “霍,不怕吃牌?” “我不会用父母给的身体换取虚名。” 子聪沉默。 回到宾馆,她在大厅碰到薇儿。 “那是谁?” “一个朋友。”最经典的托词。 “香港人效率真高。”薇儿笑。 早上,子聪睁开眼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那地方。 她一语不发,梳洗,早餐也不吃,匆匆换装。 爱莲瞪着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投胎时间。” 薇儿做注解:“米兰是一个充满艳遇的城市。” “啊!原来如此。” 子聪也不理她们,拿了手袋就走。 有轨巴士开起来叮叮的响,车厢里稀稀落落几个人,特别有味道。 如果没什么事,坐在这样的车上转一天,会是种享受。 但她心不在焉。 急急忙忙跑到球场,子聪失望。 意大利人好睡懒觉,才是早上□□点,哪有一个人的影子。 她泄气地坐下来。 “我可以坐这里?”有人搭讪。 她正在气头上:“不行,除非你是艾伦.凡德维尔斯。” 那人笑出来:“谢谢你。” 子聪一转头,跳了起来。 可不就是他?仍然白衬衫卡其裤,拄着一根拐,神清气爽。 她臊得连头发根都红了。 “我对治疗跌打损伤的药有特别兴趣。”他及时化解她的尴尬。 “呵。”她打开手袋,拿出一小小陶瓷药瓶,拧开,一股淡淡清凉香气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独门密制。”她微笑,并不敢凝视他。 一个女孩是一个女孩。认真起来,也不会像饿虎一般紧紧咬住猎物不放。 “还饿着肚子?” “你怎么猜到?” “我打电话到你房间。” 她顿时放下心来。 原来不是自作多情。 不过她可以想象爱莲接电话的样子:“安东尼娅?不,她不在,她一早约会心上人去了,呵不不,你不要失望,我会帮你转告。” 子聪微笑:中学里,爱莲这样帮她打发掉无数癞□□。 “我的中国名字叫张子聪。” “我的荷兰名字还是叫艾伦.凡德维尔斯。” 哈哈哈。 “带你去吃乳酪。” “我的荣幸。” 她一口气吃了双人份。 淑女形象?去他的。 艾伦凝视她,只是笑。 “其实你们国内俱乐部的实力并不下任何豪门。” 他当然知道她的意思,想了想:“这是我的梦想。” “任何球员的最高梦想都是拿大力神杯?” “不,我认为是超越自己。” 子聪肃然起敬。 “我师傅这一点做的最好,他开创一个时代。” “你师傅?” 他说出一个名字。 “呵,他,他在全球名宿榜可排到前三。” “你知道得很多。”艾伦有点兴奋。 “我小时候受堂兄影响太深。他若知道我同你一起,会用枪指着我,逼我讨签名。” “这次你可以拿一打签名回去,对他说:‘咄,用你全部身家性命来换取。’” “他会的。” 他们起身离开小店,子聪很自然地帮他递过拐杖。 艾伦自嘲:“好似老态龙钟。” “你这样的老态龙钟走出去,多少二十岁的女孩子争着来扶你。” 他脸红一下子红到脖子,子聪也尴尬。 他不是那种随便跟女孩开玩笑的人。 “什么时候来看我训练?欢迎之至。”果然,被吓坏了,要跑。 “当然。在你方便的时候,请通知我。”后悔也只好后悔。 回到宾馆已经傍晚,房间静悄悄。 薇儿爱莲留了字条,又出去赶工,这样的生活要持续一周。 子聪丧气,把自己重重扔到床上。 真倒霉。 所以恋爱专家说所有女人万万不能跟自己心仪的那个人约会,诚然金玉良言。 电话响起来,她无精打采地接听。 “是我先看见你的。”那边传来路易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声音。 “不,你不会介意,不然你不会把我的电话给他。”子聪扬起一道眉。 他笑:“你的罗马假日怎么样了?” “这里是米兰,皇帝。” “那么,我不介意客串一次记者,公主陛下。” “说,你打算如何取悦我?” “我愿意陪你跳舞到天明。” 子聪骇笑:“不不,午夜十二点前我必须回家,否则会现出原型。” 路易无视:“二十分钟后我在楼下等你。”随即挂断。 瞧,不过是段经历,何必当真?为不成功的约会长吁短叹,不是聪明人所为。 她很快梳齐了头发,换上一双柔软的鞋。 他果然已经到,牛仔装,跨一辆突突直响的摩托,吸引众人目光。 看见子聪,他拍胸部松了口气:“幸亏,我以为你会打扮成皇后。” 子聪反唇相讥:“我以为你会骑白马。” 他丢一个头盔给她:“抱紧我的腰。”箭也似冲出去。 子聪靠住他宽厚背部,夜风撩起她长发,她闭上眼睛,听摩托车轰鸣。 这是每个女子心底渴盼的场景之一。 不消一支烟功夫,她看到一个湖,湖边灯火通明,笑语与音乐随夜风飘过来。 “啊!奥黛丽赫本的水上舞会。” 路易躬身:“请允许我做你的舞伴,陛下。” 他们在低不可闻的慢曲中相拥而舞。 子聪依偎他肩膀,嗅到白色T恤传来的淡淡肥皂香味。 艾伦身上也有类似好闻香气。 她轻轻叹息。 头顶传来路易洞悉的笑声:“斯佳丽,不要辜负美丽的夜色。” 子聪平静对上他碧蓝的眼:“谁是白瑞德?” “不,我从不为任何女人作痴情状。” 子聪凝视他:“所以我们快乐。” “我愿意送你一份值得回忆的经历。”他握住她的手指轻吻。 她感激地:“谢谢你,路易。” 他忍不住笑:“这句话一出,大势已去。” 回到住处已是午夜。 路易拥住她:“明天开始集训,一切珍重。” “我会想念你。” 他忽然说:“艾伦脚踝软骨撕裂。” “啊!” “明天上午十点在圣安东尼医院手术。” 他拒她可是这原因? 她豁然开朗,感激地流下泪:“我永远爱你,路易。” 他惊笑:“幸亏我懂得那是什么意思。” 话音未落,他目光骇然投向她身后。 “你们才回来?”正是两位风情万种的模特。 薇儿见怪不怪,爱莲似没听到她声音,看了路易半响,点点头,径自离去。 “那是谁?”路易轻轻问,“那个印第安美女?” “黛安娜。” “哗!安迪真好眼力。” “她不是印第安,只是混血。” “真奇怪,明明累得脂粉都已脱落,仍然一脸倔强,似吃过很多苦。” 子聪心底一片澄澈,看着他:“她孤身一人在外,需要有人照顾,只可惜她自小只知道照顾别人。” 一进门,子聪问爱莲:“怎样?” “咄,金发碧眼,似买一送一的男巴比娃娃,一丝神韵也无。” 子聪差点跌倒:“不可以貌取人。” “谁说的,我从不评论我不了解的人或事。” 薇儿搓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我好像听见有人在讽刺我。” “唐爱莲,你会为你的观点付出代价。” 下午三点半,子聪抱着大束海芋,到圣安东尼医院询问:“找一位凡德维尔斯先生。” “309房间。” 他神智已恢复,脚踝吊得老高,正气定神闲地看书。 一看到子聪,立刻红了脸。 “对不起,临时起意,没来得及通知任何人。” “我现在可以告辞?”她插上海芋,笑问。 “不不不不不。”真可怜,一头汗。 “我不想任何人为我做无谓担心。” 子聪相信他说的是真话。 “朋友要来什么用?”她轻轻按住他手背。 他似第一次听见,大奇:“一个人无权让外人为他的喜怒哀乐负责,若不,说明不适应地球生活。” 是个人态度,还是文化背景造就? “自己的事永远是自己的事。” 子聪微笑:“你们政府对待安乐死,同性恋也是与你一般态度。” 他理直气壮:“谁说有错?” “伤口如何?” “小手术。”他淡淡。 一个男人是一个男人。在弱质女子面前喊痛不是大丈夫所为。 两名护士走进来,年长的听见,立刻训斥:“软组织一部分已坏死,从此只能依靠钢钉走路跳跃!” 子聪脸色发青:什么人下的毒脚? 护士仍没好气:“男人,不过一场争输赢的游戏,动辄拳打脚踢,满地打滚,现世!” 可怜的艾伦,刚刚吃了一刀,又无缘无故受一顿训斥。 “不妨事,我所有同伴均经历过类似事件。”他低声安慰她。 那怎么同? 门外有人喧哗:“艾伦。” 艾伦立刻笑出来:“是他们。” 谁? 子聪看见两位高大黝黑的男子,统统乌黑卷发,只是各有长短;一样的高鼻深目,英气逼人,乍一看,似一个印子出来。 黑人和黑人在别人眼里原来就差不多。 那一直不出声的年轻小护士却立刻眼睛发亮:“啊,请各位赏脸签一个名,我小弟是三位的忠实拥护者。” 电光石火,子聪反应过来。 是她有眼不识泰山。 子聪悄悄退出去,只听房间里笑语。 不知哪一个谈笑:“主席老头子听见你手术,急得跳:‘什么人敢在他脚上动刀?我会杀了他!’” 大家都笑。 “下个月能上场?” “听天由命。” “奇怪,刚才我好像看见这房间里有别人?” “一个女子,朝鲜还是日本人?” “你们喝醉了,眼睛有毛病。” “我们还带一个人来。”有人神秘兮兮。 子聪的心剧烈跳起来。 她害怕听见是个女郎的名字。 有人自走廊那头慢慢走来,子聪凝视那身影接近,一见之下,后退一步。 天!分明是那名宿榜上排前三的人! 五十岁上下,眉目气度依然可圈可点,只怕年轻时候更是俊美无匹。 连那人也被惊动,艾伦定是他最心爱的弟子。 今天是什么日子? 子聪惊悚,速速转身离去。 幸亏堂兄子明不知道她这许多奇遇。 张子聪不是不胆大的,她只是不能适应这种梦幻般的际遇。 太豪华了,她只期望一个小小浪漫的插曲。 她做梦也没想到。 这小子做戏功夫一流。 也不能这么说,他从未刻意隐瞒自己身份,只是不炫耀。 她在那一刻看清自己:辛迪蕾拉的故事可以休矣。 立即收拾行李,趁最早班机回港,重新回到人间,与芸芸终生去争名逐利。就当一场绮梦。 房间电话响了又响,子聪硬着心肠不去接。 爱莲在边上听得不耐烦,一把接过:“安东尼娅,是的,她在,但她不想与你通话。” “不,我不知道。” 她把话筒扔过去:“你自己与他说!”起身离去。 她拿起话筒,久久不出声。 那边有人轻轻说:“不管我做错什么,请给我一个原因。” “可是我的朋友得罪你?” 真迟钝,或者说,他不知道自己是谁。 香港有些人,写一本不知所云的书,拍一部不知所谓的电影,唱一支不知所以的曲子,立刻高人一等,学会用眼角看人,鼻子说话。 这人似火星来。 也不尽是,路易有相似气质。 但他更如一块璞玉。 什么人说的?一个美女最美丽的样子,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美丽。 “你在那里?我有话要说。” 子聪长长叹息。 “我希望能与你面对面。” “我愿意等你出院再说。”她终于心软。 “我思念你。” 子聪心底一荡。 最简单的用词,魅惑如血蛊。 “我无意成为大众情敌。”她语气温和。 “什么?” 不可雕。 “我明天来看你。”她长嘘一口气。 爱莲倚在门框上,看着她笑:“以他,竟低声下气到这个地步?” 电光石火,子聪凝视她:“你从哪里得知他?” 爱莲立刻尴尬。 子聪不肯放过她:“那买一赠一的巴比娃娃如何了?” 爱莲撑住头,一脸懊恼:“真不幸,他有内涵。” 口业不可作。 电话又响,子聪一把捞起。 巴比娃娃在那边问好。 子聪笑不可抑。 “小姐,有人向我诉苦。” “我不知如何面对他。” “你对他做过什么?” “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他在那边叹气:“我不便干预你们的事。” “不过,即使普通朋友,无声无息消失也不是善举。” 子聪说不出话,挂断。 爱莲似笑非笑:“头一次见你这样不自信。” “我有自知。” “你有三只眼?” “喂。” “没有人当你辛迪蕾拉。” “他的拥护者会砍杀我。” “你以为你是谁?” “若爱他,即便被砍杀又如何?” 子聪抬起头来。 “有时间若患得患失,说明还是不够在意。” 如同少女说妈妈不准,负心男说工作太忙一个道理。 子聪颓然:“是,我尚未做好准备。” “何需准备?谁不是边学边做?” 包括结婚生子。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仍有顾虑。” 爱莲气结:“从今,无人再会给你忠告。” “我是唯一多管闲事的人。”她气恼。 子聪莞尔:所以亦是她好友。 不过两天功夫,刚吃过晚饭,电话又响。 “张子聪小姐?”什么人?荷兰口音浓重的英语,陌陌生生,把子聪二字念成之冲。 “我是。” “我叫劳伦斯,在医院见过你。” “呵。”那两个似孪生的黑人男子。 “我是头发长的那一个。”他笑着提醒她。 谁说运动员只得四肢发达?这几人都有水晶般心肝。 正是如此才出众吧? 光有勤勉是不够的。 “有人要见你。” “不,我――” “朱丽叶再不下来,罗密欧要爬窗子了。” 她跳起来,从窗口向下看。 底下灯红酒绿,分不出真切。 她飞奔下楼。 路边有一辆法拉里跑车,长发及肩的劳伦斯在车里向她做鬼脸。 法兰绒西装,亚麻衬衫,脖子上一条细细白金链衬他金棕色肌肤,且有一双会笑的眼睛。 乍一看,似什么人家专攻吃喝玩乐的二世祖。 谁知是那片领域的至尊。 “喂,我不是什么花花公子。”他申辩。 这人似有读心术,真正叫人吃不消。 “我不爱管他人闲事。”他笑嘻嘻,“不过,我一向同情弱者。” 弱者抱着拐,坐在沿街长椅上。 “他寂寞的心需要人慰藉。” 子聪转身,又回过头:“另一位呢?” 劳伦斯居然知道她所指:“莫德卡特,他是睡美人,这时做梦只怕做到第五十集。” 子聪转过脸,不能抑止脸上笑容。 艾伦看着自己的脚:“这种状态不知道要维持到什么时候。” “要我送你回去休息?” “天天关在房间里,闷死人。”他伸了个懒腰,脸上浮出孩子般笑容。 跑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走。 不知往那个角落享受美丽夜晚去了。 还说自己不是浪子,来去似一阵不羁的风。 “我们去哪里?”她在他身边坐下。 这说明她不关心他死活? 不,她只是懂得自己应做什么不应做什么。 勒令病人应该如何如何,不能如何如何,是医生的义务。 红颜知己应使对方快乐。 “劳伦斯推荐我们一个好去处。”他打电话招的士。 “脚不方便,不能开车。”他解释。 “那么,骑自行车好了。”她不假思索。 艾伦大笑:“是,我国儿童先学自行车,再学走路。” 的士停下,他们钻进去。 “这个地点。”他递一张纸片给司机。 司机低头一看,扬起眉:“肉酱通心粉?意大利有这个地方?” “对不起!”他慌忙收回,“这个才是。” 他转头对子聪歉意的:“拿错了俱乐部的餐券。” 子聪憋得肚子抽筋。 一个男人可以让你开怀,就值得认真对待。 汽车停在一个小小店面门口。 门口并无很多装饰,灯光看不真切。 艾伦向她招手。 子聪警觉的:“我不去那种地方。” 他笑:“不是你想象的。” 他们随着侍者往前行,子聪仔细打量周围。 灯光暗淡,空气里有丝丝植物清香。 天花板上垂下葡萄藤,叶尖水珠滴落到墙边水槽,叮咚作响。 她仔细观察,那是真正的植物。 四周稀稀落落坐着几对人,兀自窃窃私语,并不关心什么人进来。 背景音乐轻不可闻,她侧耳,辨出那是一首乡村民歌,男歌手略带含糊的口齿是意大利特色。 她放下心来。 两人在小小餐桌前坐下来,侍者点上一根粉黄色蜡烛,并递给艾伦一根拧成条状并带翅膀的白纸。 那是什么? 艾伦伸手在烛火上掠过,白纸立刻化成一枝真正的红玫瑰。 子聪张大嘴。 他双手奉上。 她接过花,翻来覆去的查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怎么做到的?”她不能抑止好奇。 “说穿了就没意思了。”他扬起眉。 她忍不住好笑:估计都是劳伦斯平时用的那一套。 似他这样泉水般气质的人物,做这样的事情让人忍俊不禁。 到目前为止,她尚未发现他缺点。 侍者送上大大香蕉船,子聪低呼一声,眼睛发亮。 他看着她大快朵颐的样子,衷心的:“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不减肥的女子。” “吃死算了。”她向他做一个鬼脸。 这香蕉船真正奇妙,不知是什么做的,似乎所有能代表快乐的味道全在这里。 只吃一口,所有麻木的味蕾统统苏醒。 而且还有柔和的意大利民歌,天然的植物气息。 还有一种幽幽甜香,不知何处来,她找半天,发现是那根蜡烛。 “人间仙境。”她环顾四周,赞叹。 “这个小店的名字叫‘阿波罗尼娅’。” “美丽的名字,让人想起麦克.可里昂尼的西西里新娘。” “可惜是个悲剧。” “所以无数年以后他依然刻骨铭心。” 他们相对沉默,并无一点不适。 子聪潜意识有警惕:才多久,就这样熟稔了。 这不像她的风格。 但她喜欢现在这样。 蜡烛半明灭,他的脸愈发似雕塑般深刻。 子聪含蓄的失神。 光是这样看他就称得上是一种享受。 “劳伦斯发现这样好的地方。”她称赞。 “今天,其实是他把我从医院里偷出来的。” “如何做到?”她好奇。 “几个签名而已。” 可不是,呵呵呵。 “他这样维护你。” “我最好的朋友之一。”他微笑。 “另一位是莫德卡特?”子聪记得。 “有机会介绍你认识。” 子聪笑着摇头:“谁不知道他们?” 连子明都背得出他们的生日爱好,这个星球上,已经没有秘密可言。 “他们是球场上的灵魂人物。”艾伦衷心的。 “但你是终结者。”子聪并非刻意要讨好他。 “我师傅不这么认为。”他腼腆的,“他的观念里,大人物需有镇住其他十人的气质。” “你师傅是这样一个人。”子聪有幸看过那人几场赛事的录像。 “足球是十一个人的工作。我大部分时间享受他人赐予的机会,从未创造过机会。” “据说他们二人做的好。” “他们是天才,我是个幸运的人。” 他不是灵魂人物,但他的灵魂被这项运动占据。 “你有别的爱好?”子聪尝试转换话题。 “高尔夫。” “除却运动。” “其实我小时候学过芭蕾。”他的脸微微发红。 “不!”子聪瞪大眼睛。 “若在家,我可以给你看当年练功用的舞鞋。”他挠挠头。 子聪想象他穿练功服的样子,笑不能抑。 “可惜不会与女孩跳探戈。”他似有遗憾。 路易自不必说,劳伦斯想必也是高手。 “我原以为那和芭蕾是一回事,中学新年晚会上曾邀女同学共舞。” 她的脸笑到麻痹。 接下来又是沉默。 “我下个星期即可回俱乐部。”这人,三句不离本行。 “医生允许?” 子聪隐隐发现一件事:在他心里,感情不是至高无上的。 “认为可做一些轻度恢复性训练。” “下一场比赛什么时候?” “月底,与路易他们。” “啊!一定精彩。” “欢迎捧场。” 子聪一看手表,快要十点。 时间竟过得这样快? 那时与王某逛整个铜锣湾,累到腿肚子抽筋,一个夜晚只得过去小半。 人跟人是禁不住比较的。 她看着艾伦,心里有一丝柔软的牵动。 能这样坐到天明最好。 但是她听见自己开口:“可惜明天还要陪朋友开发布会。” 艾伦反应过来:“我送你回去。” 他忘了自己是病人。 她想提醒他,一转念,闭口。 他自然知道自己在作甚么。 何必多此一举。 只要使他快乐就已经足够。 汽车停到宾馆门口,艾伦送她到车外。 她看他脸庞,有某种想法。 她自认不是淑女。 当然也没有别人想象的那般造次。 等了几秒,艾伦似没有反应。 他只温柔凝视她:“何时再见?” 并无进一步表示。 有时候,绅士风度不是什么好事。 子聪叹气:“看你情况决定。” 汽车开走,她望着街道,怅然若失。 身后传来爱莲声音:“一物降一物。” “又是你们!” 薇儿看着汽车离开的方向,神情有点迷茫:“那就是传说中的艾伦.凡德维尔斯?可惜朗尼不曾见过他。” “空有一副皮囊。” “他得罪了你?” 爱莲点破:“并不,她随时愿意俯身亲吻他走过的每一寸土地。” 子聪没好气。 “我不知道意大利还有这般骑士气质的男子。”薇儿似未从初见艾伦的失神中苏醒过来。 “你见到了本世纪最后一个。” “你们唱双簧唱到什么时候?”子聪不耐烦。 洗完澡刚要上床,爱莲挥舞着两张票进来:“月底我们去看比赛。” 果然她也知道了。 子聪拿过来,是好位置。 “那边我走过无数次,从来没有真正进去看一眼。”爱莲老老实实的,神情中第一次有了向往。 “欧洲足球的殿堂。”子明曾经这样形容。 “米兰不可不去的地方之一。”爱莲口气似旅游公司。 子聪笑着推她出门。 电话不知疲倦的响起来。 这几天通讯公司赚足了钞票。 “是子聪吧?”谁的声音?分外耳熟,温柔的气息似小店那一缕幽幽甜香。 “我是唐素秋。” “啊!我立刻叫她来听。”爱莲的母亲大人。 爱莲进来,她识时务的出去。 不多久,房门打开,她眼角有泪痕。 子聪心惊:难道是坏消息? “她要嫁人。” 子聪释然:“那多好。” “我想你是对的。” “只要对她好。” “谢谢你,子聪。”她感激的。 “明日一早就上飞机,太过仓促。”她仍有不甘。 “这有什么稀奇,她高兴。” “对,我不该找借口。” “时间竟然这样快,”爱莲有点恍惚,“我记得她送我第一天上学,告诉我:‘什么人欺负你,不要当面与他计较,但一定要记得。什么人对你好,也一定要记得。’好似昨天才发生。” “她是个坚强的女子。” “并且美丽。直到我上中学,她一直约会不断。” 子聪完全认同。 宁波人,总挽一个低低的髻,平滑如黑缎,肌肤胜雪,小小耳垂上点两颗闪烁的碎钻,修身的旗袍,似旧上海花魁。 说话时喜欢往什么东西上一靠,柔若无骨,声音永远比别人低而且慢,像一根绵绵的丝,把人的思绪不知道牵到何处去。 那种气质,今日香港打遍灯笼也难寻。 不敢相信她会爱上洋人,还生下一个女儿。 然后在众人异样目光中若无其事的把她带大。 爱莲对自己长得不像她一直难以释怀。 一直到两人长大,子聪母亲也偶尔打趣:“子聪更像素秋的女儿。” 爱莲立刻自卑。 子聪马上安慰她:“你可不是丑小鸭。” “但也未变成白天鹅。” “黑天鹅。”她微笑。 每次过去,都看见门口堆满缤纷花篮。 当然不是给爱莲的。 对子聪来说,最好的记忆,应是二人边写作业,边把花篮里的水果挑出来,津津有味的吃掉。 稍贵重的礼物,卖掉,本月生活费用绰绰有余。 谁说美貌不是女子谋生的手段? “对方是什么人?” “新西兰,一个樱桃庄园的主人。” 又是洋人。 但唐女士不介意,她一直认为东方男子唯一的好处是体味干净而已。 温柔、尊重女性、知情识趣,不是他们的长处。 子聪也没办法反驳。 “她己决定定居,从此香港对我再无意义。” 子聪勃然大怒:“那我呢?” “有一天,你也会属于别人。” 真的。 清晨醒来,子聪觉得不对劲。 头脑昏昏,四肢无力。 爱莲探她额头:“有热度。” 嗬,极乐过后,报应来了。 电话主动响起。 薇儿悚然:“这一生的电话都集中在这一个月。” 子聪有气无力去听。 “是你吗?”艾伦的声音。 “是我。”她咳嗽。 “怎么了?” “小小的风寒罢了。”这时节,不宜再添乱。 “我有话要说。” “不是求婚,就不用说了。”薇儿在一边大声提醒。 猫耳朵。 “我被禁闭。” “发生什么?”子聪心惊。 “无他,不过是医生关照的话,传到教练那里。” “劳伦斯也被训斥。” “他是帮凶。”子聪笑。 “没办法,只好月底再见。” “也好,这样更利于恢复。” “我会无聊致死。”他叫苦。 “你那里有什么消遣?” “有一本《基督山伯爵》。” “多好,那是教你如何越狱的。” “这么说我仍有希望见到你。”他在那边笑。 “如果我们都健康,自然。”子聪想了想。 爱莲端一杯温开水进来:“两位在害相思病哩,才子佳人,为什么不在一起?” 薇儿迷惑:“什么病?” 子聪翻一个身,干脆装睡。 月底,比赛之日。 的士甫停,两人便心惊肉跳。 球场外的声势,令子聪想起,某年某月某日什么巨星来红馆开演唱会,场外也是这般景象。 这里更上一层楼。 低头屏气走过长长甬道,两人面前豁然开朗。 她们大吃一惊。 这座球场的里面,比想象中更雄伟无数倍。 两人本来已有心理准备。 但是站到这里,竟有朝圣一般的想法。 可不是?尚未开始,已有上万人有节奏的呼唤心目中那人的名字,看台上扯出大幅俱乐部旗帜,在人海上波浪般传递。 正前方的巨型电子屏幕上滚动列出球员的名字,每每众人看到心中那几个国王般高贵的姓名,看台上便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跟电视上看到的完全两种感觉。 两人面面相觑。 这项运动的魔力真正惊人。 身边一位老人,看见她们,问:“你们为谁而来?” “什么?” “女孩子看人多过看球。”他耸耸肩。 子聪好笑:“我们只是这个城市的观光客。”她暗暗向爱莲使眼色。 “呵,难得。我以为你们是赫波斯特及凡德维尔斯的追随者。” “谁?” “你们真的一无所知?”老人诧异,“那两把尖刀。” “真正的射手。”他忍不住赞叹,“奇迹。” “谁更强一些?”爱莲按耐不住。 子聪好笑。 到底还是露馅了。 路易有他的道理。 “路易.赫波斯特,天生的杀手,他一出手,对方必死无疑。”他若有所思。 “艾伦.凡德维尔斯呢?” “他?他尚未出手,那人就已经死了。” 爱莲不服气的:“媒体认为他的左脚也不过天下第二。” “天下第一是他的右脚。” 这老者是百晓生一般的高人。 子聪黯然:有什么用呢?天下第一的脚踝伤痕累累。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不是中国人发明的金玉良言。 比赛已经开始。 她终于见到可以独立行走的艾伦,虽然相隔甚远。 不过十多天功夫不见,似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他心无旁骛,动作随意,看不出是脚踝动过刀的样子。 当然,这是表面现象。 她也亲眼见识到什么叫真正的足球。 她并不是运动白痴,但是,处在这样的所在,目睹这个星球上最高级别的球员表演,是平生不敢想。 可怜的子明,回去不知如何跟他说。 艾伦正带球飞奔。 那球似他身体一部分。 他转身,过人,如天鹅展翅。 “他不是球场上的芸芸终生。”爱莲倒戈,赞叹。 但是他的身体可以允许他坚持多久? 数名对手如猎犬般紧紧追逐他,铜墙铁壁一般,把劳伦斯和莫德卡特死死堵在外围。 两人鞭长莫及,焦虑的气息连子聪都感觉到了。 路易在哪里? 他正盘旋在前沿,专候同伴制造机会,对自家后院不闻不问。 场下是朋友,场上是对手。 没有谁会欣赏公私不分的人,子聪也不例外。 生死存亡关头,谁敢掉以轻心?一个闪失,即被人将军。 何况这人有天下第一脚。 后卫们一拥而上,子聪的心莫名其妙揪住。 禁区门口一片混战,分不清谁是谁。 她只有干着急。 一道黑白色的弧线滑过人群,打在门框上,弹到场外。 人群渐渐散开,艾伦倒在草地上,蜷成一团。 她站起来,脸色煞白。 爱莲按住她:“镇静。” 劳伦斯跪在他身边,查看他伤口。 看台上开始躁动。 裁判示意召医生。 子聪的手心被冷汗浸透。 医生进场,不知做了什么,他终于站起来,一瘸一拐走向场中间。 看台上的人放心的坐了回去。 子聪却已经魂不守舍。 他开始缓慢小跑,动作滞涩。 一定很痛。 可恨她一点忙都帮不上。 果然,剩下的时间他并无建树。 终场哨一响,他再次跌倒,这次医生没有迟疑,迅速将他抬下去。 子聪冲出场外,救伤车已开走。 她在原地转了几个圈,跳上一辆的士:“圣安东尼医院。” 刚踏进大门,走廊里远远听见劳伦斯咆哮:“什么人如此龌龊?!” 真正骇人。 她走向急救室。 劳伦斯正光着上身,挥舞着拳头:“欺我们在别国无人关照可是?” 似一头狮子。 莫德卡特靠着墙,面无表情。 看见她,顿时安静下来。 路易也赶到,一头汗。 荷兰人没好气。 看护将他推出来,她见他坐在轮椅里,神智清醒,心跳略为安稳。 她以为会看到一个昏迷的艾伦,包扎如木乃伊,随身还拖一个氧气瓶。 港剧害人不浅。 “究竟是什么人?”劳伦斯一个箭步冲上去。 “不知道。” 看护推开他:“有话请到病房里去讲。” 劳伦斯泄气,目送他远去,回头看了看子聪:“我们每次问他,都是如此答案,请你劝劝他。” 他同莫德卡特黯然离去,并不搭理路易。 路易苦笑:“我不知道怎么道歉。” “不是你的错。” “劳伦斯不这样想。” “可以理解他心情。” “我知道。”他黯然。 “我要走了。”他打起精神。 “自己当心,路上不要往荷兰人多的地方去。”她试图说笑话安慰他。 他面色稍缓:“艾伦能遇见你,是他的运气。” “认识你们,实在是我荣幸才对。”她微微笑。 走进病房门,她的脸终于垮下来。 艾伦的脸尚未褪掉苍白。 “你看上去疲惫不堪。”他注视她。 她在床沿边上坐下来。 他腿上又加一层石膏。 她握住他手,无声哭泣。 王先生从未享受过如此待遇。 “已经不痛了。”他没见过这等场面,只得安慰她。 她索性把脸埋他手心中,良久,抬起头来。 “太残酷了。” “这些后卫凶狠异常。” “怎会到这里来?” “我愿意出来走走。”他眼中充满向往。 “在自己家里,已经可以坐享其成。” “我不想止步不前。” “代价太大。” “但米兰对我意味着一个不一样的开始。” “是,这是一个美丽新世界。” “你愿意加入这样一个世界?”他专注凝视她的脸,眼中有光芒跳跃。 子聪会意,震撼,再次有落泪冲动。 不管那人本身如何,能向一个女子说出这样话来,已是对她最大尊重。 何况是他。 可惜子聪永远脑筋比心快。 她迟疑着:“那要牺牲我的所有。” 他对女子的反应不及球场上的十分之一:“你随时可回家。” “不,不是的。”子聪按住他的手。 白人的国度,永远是白人的国度。 清人永远是清人。 在他们的地盘,做不好,是坏的清人,做的好,是好清人。 这个年代不见得世界大同。 不凡如劳伦斯、莫德卡特这样的人物,付出的也只怕要比艾伦多一点。 她不是外国月亮更圆的类型。 艾伦似未察觉她心思:“我的国家是个美丽的地方。” 子聪承认。 郁金香海,堂吉柯德的风车,车轮大的乳酪,童话一般。 但是没有云吞面、蚵仔煎、麻将,以及,胳膊纹青龙的古或仔。 子聪震惊:她原先以为懂得四门外语的自己是国际人。 艾伦终于发现她的沉默:“我不该逼人太甚。” 他以为她尚没有准备。 子聪觉得有必要说清楚:“我不能。” 他愣一下,反而平静下来:“你不是自由身?” 她坦白的:“我愿意留在旧世界。” “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或者,你会喜欢我们的世界。” “没可能。”他扬起头笑,眼里有种揶揄,“你们那里没有这方面的环境。” 子聪多少有点被刺痛,却无法否认。 他并非有意,只是道出实情。 “我知道什么地方最适合我。” “这也是我想说的。”子聪温和的看着他。 看似温文和煦的气质,他的狷狂,隐匿于骨子里。 据说他师傅年轻时亦是这般,一样出色的相貌与事业,一样嚣张。 当然,他比谁都有资格。 年少轻狂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 子聪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但不等于她愿意为之付出一切。 “或许,我们可以找一个中间点。”她试图力挽狂澜。 “西伯利亚?”这玩笑开的有点刻薄。 但他浑然不觉。 任何阻碍到他的事业之事,都无一点商量余地。 所以才会取得这样成就吧? 一个人的时间用在什么地方是看得见的。 然而他的脸并未因骄矜而变得少一点吸引力。 “我要考虑。”她不是不希望说服自己的。 “无论你作什么决定,我都接受。”他似预见到什么,面色安详。 眼里那一点跳跃的光芒仿佛消失了,沉静如水。 子聪有刹那间冲动:去他的香港,去他的她的工作。 从此在孩子的吵闹与佣人的抱怨中挥霍余生。 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不过是这回事。 她几乎要开口向他求婚。 房门打开,又有一陌生男子走进来。 子聪认出那英俊似大卫的男子是队长,他来,可能不是探病那么简单。 她不敢做进一步表示,只得起身离去。 他的世界里,人人都出色得不像真人。 张子聪是小人物。 她永远进不了他的世界。 她盼望的,不过是那人下班发发老板的牢骚,或者,听她发牢骚。 子聪忽然很想问一问:辛迪蕾拉后来如何了? 平民女子在那样重重宫闱里是否真如人们所想的那样快乐,是个未知数。 门当户对有它一定的道理。 刹那间,她心底有点微光。 才回家,薇儿走进来:“电话。” “如果是他,请说我未归。” 她知道自己并非因为赌气。 “长途。” “张子聪,你要逃避到何时?”一把熟悉的女声。 她的顶头上司杨志敏小姐。 “公司没有你,如汤里没有盐。”上司对下属说这样的话,坏过训斥下属十倍。 子聪汗毛直竖:“口蜜腹剑,我们除了拼上老命之外,无路可走。” “你也该归位了。那个王氏能让你沉沦到现在?莫把他人当傻子。” “上司就是上司。” “少来这一套。我懂得你的意思,史密斯已下通告,提你做销售部经理,赶紧回来发威吧。” “我会尽快返回。” 瞧,更大的难题来了。 这杀千刀的史密斯,日日在他眼底加班,被当作草芥一般。 不过度一个假,便扮作皇恩浩荡,巴不得所有人视他做救世主。 她可否优雅的说不,然后把辞职信摔在史密斯桌上,扬长而去? 当然是开玩笑,张子聪没有实力雄厚的父亲或者兄弟,因此也没有这种勇气。 谁能指引她? 子聪倒在床上,茫然对着天花板。 她恨不得学温莎公爵,只羡鸳鸯不羡仙。 当然只是想想而已。 不知道艾伦处于她这个境况会是什么心境。 她若有所悟。 不自爱者,无权去爱人。 她不能想象他真追随她而去是什么情形。 他是一株莨苑仙葩,只能种在离恨天外。 此事古难全。 她有了结论。 心顿时轻松许多。 那原来沉甸甸的地方似乎缺了一个洞,空虚得有点疼痛。 只有眼泪不听话。 一连两天,电话都似懂得主人心思一般的沉默。 她释然,并有点失望。 大概他同她一般想法。 真不知道是该庆幸两人心有灵犀还是苦笑。 她无精打采的到处走,不自觉来到了圣安东尼医院。 进去?还是不进去?她如哈姆雷特般踌躇。 她在医院门口踌躇,一个高大人影站到她面前。 “是你。”是从未说过话的莫德卡特。 “他――”子聪不知如何开口。 “仍在恢复中。”三人之中,他似是最安静少话的一个。 “严重吗?” “我想,不会比从前更糟。” “谢谢你。” “有什么需要我传递?” 真正的绅士风度,他绝口不问发生了什么。 这里每个人都是如此,别人的事是别人的事。 港人会觉得他们冷漠,子聪却不这么认为。 她最怕不相干的人翻开他人皮毛,明察秋毫,然后评头品足一番。 她想了想:“替我问候他。” 转身之间,已抛却了身后的一切。 从此萧郎是路人。 踏进家门,发现爱莲神情古怪。 “你有什么要说的?” 爱莲坐下来:“我有事要宣布。” “你被革职?”薇儿转过头来。 “我要结婚。” 子聪刚坐下,又站起来。 “你不是最讨厌金发碧眼?”薇儿没好气。 “讨厌归讨厌,结婚归结婚。”她面不改色。 子聪发了一会呆:“什么时候?” “后天。”爱莲似乎传染到德国人雷厉风行的做派。 真惊人,这母女俩一窝蜂的嫁人去了。 “去哪里度蜜月?” “美国。” 这下连薇儿都打一个趔趄:“那个只吃汉堡和可乐的国家?当心蜜月回来,变成水桶。” 这也许不是恐吓。 “万一,干脆退休。” 子聪自问做不到那般潇洒。 真是的,爱莲在香港还有什么? 原来还有唐素秋女士。 薇儿跌足:“朗尼会开除你!” “你妒忌我。” 子聪急得团团转:“我还没来得及准备礼物!” “只要你来就好。”爱莲笑眯眯的。 子聪落泪。 都离开她了。 下一个是谁? 两天后,她与薇儿坐在教堂的观礼席上。 爱莲一袭象牙色长裙,戴一个小小钻冠,面纱遮到嘴唇。看到她,才知道什么叫美丽不可方物。 薇儿有点羡慕:“我嫁人时,要扮成玛丽安东尼皇后。” “那个上断头台的女人?” 薇儿啐她。 路易并无很多修饰,不过一件礼服,立即似好莱坞哪一个英俊小生。 所有人都是快乐的。 似是无意的,她四顾,不小心对上劳伦斯目光,他向她眨眨眼。 子聪脸红,恢复正襟危坐。 仪式结束,她俩站在台阶下,看新人走出来。 新娘手一扬,花球向她俩砸来,两人慌忙躲闪,花球落在子聪身后的人怀里。 子聪转头,呆住。 记忆潮水般涌来,恍若前生。 他还是简单的白衬衫卡其裤,却立刻比下去所有男宾,目光如第一次见到般清澈深邃。 “脚可大好了?”子聪诧异于自己的面不改色。 “不可能大好了。”他平静的语气不像一个球员。 “还能踢下去?” “我会尽力。”他迟疑了一下。 “不管结果如何,我总是乐观的。”他似感染到路易的快乐,显得轻松。 她希望这是他的肺腑之言。 “唯一的遗憾是,”他顿了一下,“很多事不能随个人意志转移。” “我懂得。”她好不容易才说。 只有她自己知道说出这话需要多大意志。 “真遗憾。” “我们都没有错可是?” “那么,是社会的错。”这时候,他居然还能幽默。 “但是你会得到幸福。”她看了看他怀里的花球,“而且很快。” 他忍不住笑:“你是否预言联盟杯冠军可是我们俱乐部?女巫?” 他念念不忘的还是事业。 这个男人可爱及无奈之处皆在于此。 谁能说他有错? 爱美人不爱江山,要有破釜沉舟的勇气。 “我只预测第三次世界大战的爆发时间,以及,银河系何时寿终正寝。”所谓苦中作乐就是这个意思。 “你是个特别的女子。”他温柔注视子聪。 “这是我听到的最好赞美。”她亦温柔与他对视。 时间,请停止。 “我要走了,我已缺席训练几个月有余。”他看了看自己的脚。 “我会在媒体上关注你。” “那是我的荣幸。”他吻她双手,转身离开。 没走几步,便与一名高挑女郎撞个满怀,女郎弯下腰雪雪呼痛,艾伦连价声道歉。 子聪仔细看那女郎:如缎般金发,艳丽不失端庄。 身后传来爱莲招呼合影的声音。 缺了爱莲的公寓安静异常,两个女人一边收拾行李,一边懒洋洋的搭讪。 “这个罗马假日如何?” “似原版电影,结局十分无奈。”子聪长吁短叹。 “说得也是。” “你做何打算?” “长命功夫长命做,我们要随朗尼去葡萄牙拓展天地。” 又是一片新世界。 子聪伤感:落得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华人喜欢无病呻吟。”薇儿看着她微笑。 “对,我应祝你前程似锦。” 她笑起来:“要祝我早日寻得对先生才真。” 全世界女子不变的梦想,跟背景、经历一点关系也无。 “那么,我祝你立刻嫁人,最好也是一个球员。” 薇儿骇笑:“这完全是两回事。” 机场登机口她们道别。 “我们还能再见?”子聪有点依依不舍。 她对这个潇洒的北欧美人颇有好感。 “我不这么认为,认识我俩的人已经嫁人去了。”她坦白的。 “我会想你。”子聪想拥抱她,因身高问题,只得紧紧拥住她腰身。 “你这样动作,别人会误解我们关系。”她拍拍她头。 子聪大笑起来。 永不说再见,因为再也不见。 她深深呼吸,走向门口。 才上飞机,有人重重撞落她旅行袋。 子聪警觉的回过头去。 一娇小圆脸的亚裔女孩连声道歉,不停鞠躬。 东洋人。 “非常抱歉。”那女孩大眼小嘴巴,长发清汤挂面,似漫画里女主角。 “不妨。”她不爱跟日本人多说。 没想到女孩紧跟她后面,一直尾随她到坐位上,子聪恼怒转过头去。 “对不起,我坐E区13座。”她又赶紧鞠躬。 原来是邻座,她有点惭愧。 “我是藤原有纪子,请多关照。” 真奇怪,老百姓这样谦卑,他们政府却似茅坑石头。 “有纪子,我来帮你拿包。”一位青年从前排探出上半身。 白狐一样清雅秀颉的眉眼,似浮世绘画卷中美男子,举手投足有世家子弟风范。 “鄙人藤原龙冶,这位是舍妹。”他看见子聪,微微欠身。 “哥哥是藤原世家的能剧贵公子哟!”有纪子在一边插嘴。 子聪微笑。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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