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回答,班级照合影的时候,你高铁前排后排示意图的男生站在上一级台阶上,而站你身高的男生穿着运动鞋,你到他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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频道本月排行你是我的未完待续:一场爱恨交织的青春盛宴
书名:你是我的未完待续
作者:若非
出版社: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内容简介:
青春,是什么样的呢?每个人都经历,却各不相同。有的声势浩大如同一场战争,有的浅唱低吟如同一场静默盛放…… 千万个人,有千万种青春,但每一种都值得永恒珍藏,小心轻放。我们可以再一次将校服穿在身上,却无法让眼泪回到眼眶;我们可以学会不同的微笑,却寻不到时光那些单纯的面容;我们可以将时针挪回原点,却再也回不去记忆的远方…… 幸好,还有文字,铭记一切。幸好,还可以书写,青春里的爱与梦。《你是我的未完待续》33篇暖心故事及随笔,文风清新自然、温暖细腻,通过来往的人、点滴的事、细腻的情节、委婉的絮语、发人深思的领悟,讲述不同的青春成长。这一本书,是对过往青春的念念不忘,对不同青春的勾勒与呈现;更是对青春的爱与恨、喜怒哀乐的一次盛大的祭奠。
作者介绍:
若非,80后新锐作家,穿青族。
已出版长篇小说《忧伤开满来时路》。
书摘正文:
PS:患难真情,只要你想我,我会不远万里去见你。
“沐阳,我们会冻死在路上吗?”
“不会,相信我,我一定会带你走回小镇去!”
那一年,数十年一遇的特大凝冻灾害肆掠祖国南方。冰天雪地中,沐阳斩钉截铁地对微雪说。
冬天来临的时候,沐阳站在阳台上,于冷风之中给微雪打电话。“微雪,南方冬天已经来临,湿重的冷空气,让我的腿病一夜一夜地发作,像个得逞的小魔鬼,怎么驱赶都不管用,你那里呢?”
微雪说:“沐阳,北方已经大雪遍地,一眼望去,视野之中都是洁白一片。我早已裹成一个粽子,幸好出门都武装严实,而室内又有暖气,所以这里的冬天过起来,要比南方好熬。这里寒风猛烈,但干燥,不像南方,湿气总是能够穿透衣襟,给人冰冷。”
沐阳抬起眼来,就看见天空中飘起小小的雪花。“微雪。”他禁不住地说道。
“嗯。”微雪轻声应答。
“我是说下雪了,小小的雪。”
是他们一起看过的微雪。天空中,雪花缓缓降落,像风中舞蹈的魂灵,那么轻柔、自然又感伤,掉落在地上,瞬间融化消失于浑浊的地面。
数天后,沐阳接到快递,来自东北。拆开来,是两盒药和一封手书。微雪说:“沐阳,用这个药搽搽吧,我昨天下午逃课出去买的。”看着隽秀小楷,沐阳好像看见微雪就站在面前,露出温暖微笑。
那一日,大雪封锁了南方这座小小的城池。
沐阳的脑海里,浮现出多年前的寒冬里,在冰冷银白的大地上,他和微雪,艰难地在冰冷银白的大地上,艰难地前行着……
沐阳和微雪是在去往县城的客车上认识的。
高三开学的那一年九月,沐阳起了大早,赶上去往县城的旅游车。车经过小镇的时候,上来一个女孩,坐在他的身边。两人默默无语好一会儿,女孩请求地说:“请问我们可以换个座位吗?我想坐窗户边吹吹风,我晕车,难受。”
这个女孩和沐阳换了座位,一路吐了好几次的女孩,就是微雪。那时候的微雪,看起来柔弱清瘦,想来是因为身体素质差,才会晕车那么严重。
一路上看着身边这个女孩难受的表情,沐阳心里莫名其妙有些心疼,却不知所措,照顾一个陌生女孩的事情,对于有些内向的他来说,还做不来。倒是微雪先开了口后,说:“你可以下车帮我买瓶水吗?”
那时候,车刚好中途休息。沐阳答应着,下了车,在小超市买了瓶苹果醋,递给微雪的时候,说:“这个效果比较好。”
后来一个多小时的路途,他们断断续续地聊开来,才知道原来都在同一个中学,同一年级,只是分科不同,班级不一。原来世界竟那么大,一个学校同一年级的两个人,在茫茫路途遇见,竟未曾从面容中,识得同样的属性。
“你身体太差,应该多锻炼。”沐阳说,“我每天下午都在足球场跑步,如果可以,你也加入吧!”
微雪说:“我跑两圈就受不了。”
沐阳说:“没事,慢慢来,时间长了,就没问题了。”
微雪出生于寒冷的冬天,初雪降临之夜。据说那一夜,窸窸窣窣都是雪花飘落的声音。微雪出生后,在小镇初中教语文的爸爸随机应景地给她取了初雪这个名字。
在往后的年岁中,每当有人询问她为什么叫微雪的时候,她都会说,因为,我是在下雪的时候出生的。对沐阳,她也这样解释。
“那你喜欢雪吗?”跑步结束后,他们在跑到旁边的台阶上压腿,沐阳好奇地问。
“喜欢,非常喜欢,所有的有个去北方求学的梦想,据说北方很多地方十月就下雪了,可以看很长的雪,想到那种视野都一片洁白的美景,我就激动,就对学习充满了动力。”微雪轻轻喘着气,边压腿边说。
“冬天来的时候,我陪你看雪去。”说出口后,沐阳心里又有些怪怪的感觉,自己是她什么人呢?凭什么说这样的话?
没想到微雪停下动作,认真地看着沐阳,问:“你说真的?”
“嗯。”沐阳重重地点点头。
“好呀好呀,你可得记住了。”微雪直起身,轻轻在地上弹跳着说。
时令变换,气温日趋降低,时光流水般推移。
他们每天下午晚自习前,都在足球场跑步,从凉爽秋日,到气温骤降的冬天。
每当微雪气喘吁吁想要停下来的时候,沐阳就会大声在身边说:“微雪,不把身体锻炼好,熬不过北方的冬天的哦。”在他看来,在冰天雪地里,身体差了,会受不了的。如果微雪实在跑不动了,沐阳就会拖着她,直到完成预定的圈数。
微雪跑步的距离,从两圈到三圈四圈五圈六圈,越跑越长,身体也越来越好,不再那么娇滴滴的样子。
一个寒冬的下午。刚上课一会儿,教室里就哄闹起来。有人小声说:“下雪啦!”
沐阳侧目望向窗外,只看见天空中雪花密布,像春日里沿河路边风中飘舞的柳絮。好美呀!他心里想着,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微雪说:“沐阳下雪啦,好美!”
“是呀是呀,我也看到了。”沐阳飞快地回复她。
雪越下越大,下课铃却一直都没响起。越是有期待,那些预定的时间,就来得越晚。
“我想去郊外看雪,现在地上已经有一层啦,郊外应该更大一些。”微雪在短信里说。
“那就现在出发!”他们翻墙出了学校,疯一样地在大雪中飞舞,站在城郊的山顶平地上,看着彼此,放肆地大笑。
那一个下午,他们的心情像飞舞的雪花一样轻柔和快乐。走路的时候,踩得雪花窸窸窣窣的,像会说话一样。
在雪中,看着天地辽阔,小小的城池坐落山腰,灰色房屋不高,在雪中静默,与白雪映衬,像一幅水墨画。
“如果往后的日子,能和你一起在北方看你喜欢的雪,得有多好!”沐阳突然神色忧伤,对着远方浩瀚天空,喃喃自语。
微雪不接话,伸手,摊开手掌,接住落下来的雪花。冷的雪花落在热的手掌心,瞬间化为一小滴凉凉的水。她出神地看着手心,说:“你看雪花虽美,但遇热即融,美好的事物,是不是都短暂?”
沐阳欲言又止,沉默良久,“相信我们的友谊,不会短暂,只会越来越深厚。”
雪地上,微雪看着沐阳,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一刻天地静默。雪花兀自轻柔飘落,轻轻地落在他们身上,像怕惊醒一场美梦。
那年冬天,一场数十年一遇的特大凝冻灾害肆掠祖国南方大地,他们所在的小县城也不能幸免。下过几场雪后,气温急剧下降,之前的雪还没融化,天空下起了毛毛小雨,小雨降临很快就凝固起来。才两三天,地上就凝固了厚厚的一层冰。
因为高三补课,等到放假的时候,四处已经一片萧条。凝冻破坏了电缆,让很多地方都断了电;很多树也被拦腰折断,错乱散落山间或者拦住去路;而交通则被封锁,有时候一整天都无法通车。
他们约好一起回家。很不幸,等了数小时才通车,但乘坐的汽车却在半路上冰天雪地之中被一根裹了一层冰的电缆压住,不得动弹,等到处理好,却发现车子坏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他们俩决定,步行回去。实在不行,路上找到人家,就先借宿一晚,出发的时候,微雪对沐阳说。
穿过荒野与村庄,在冰雪之中,向着小镇的方向,艰难前行。因为冰雪覆盖大地,四野看来都一样,只能依靠山影轮廓辨别方向,因此每走一段,都要停下来寻找方向。
数个小时后,他们在前不挨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感到疲惫不堪。相互紧紧牵着的手,也渐渐感到对方的无力。
“沐阳,我们会冻死在路上吗?”微雪感到害怕,开始后悔走路回家这个不明智的决定。
“不会,相信我,我一定会带你走回小镇去!”看着微雪无助的表情,沐阳斩钉截铁地对她说,“相信我。”
那一程,成为微雪和沐阳生命中难忘的一段记忆。一望无际的银白色的大地,呼呼吹过的风,不断打滑让人随时都可能摔倒的路……深深刻在记忆深处。
微雪走不动的时候,沐阳蹲了下来:“我背你。”
我背你——这一句,瞬间让微雪热泪盈眶。她俯身上去,紧紧贴着沐阳的暖。
背着微雪前行的时候,不小心踩滑,摔倒的时候他身子一扭,瞬间把微雪扭到了自己的身上。微雪只是轻微的触伤,沐阳则裤子都摔破了,腿流了不少血。一路上寒风吹,冰水冻,伤口都紫了。
微雪心疼,不让沐阳背,要自己走。沐阳却倔强地看着她,说:“我背你。”看着沐阳冻得通红的脖子和耳郭,听着沐阳沉重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微雪再也感觉不到冷,她知道,这种温暖,来自沐阳。
六个小时后,他们跌跌撞撞站在冰雪上,看到远处的小镇,在一片黑暗中亮着星星点点的光。彼此相望而笑,这一路的疲惫,瞬间就消散了不少。
那一夜,沐阳住在微雪家里,微雪家就在小镇上,而沐阳的家则在还需步行两个多小时的小村庄。囫囵吞枣吃了饭后,微雪小心翼翼地帮沐阳处理伤口,酒精搽上去的时候,沐阳发出轻微的痛苦的呻吟,微雪一低头,泪水就掉了下来……
那之后,他们的关系更好了。在高中剩下的时光里,他们一起学习、跑步、聊天,相互鼓励和帮助。
数月后,高考。微雪如愿考上东北的大学,而沐阳则只录取了本省的一所三流大学。
去东北的那天,沐阳送微雪到省城火车站。初秋时日,当空烈日晒得提着大包行李的沐阳一脸通红。
“在北方,下雪的时候,我不能陪你看了,微雪。”沐阳声音颤抖,努力克制自己的语气。
微雪怔怔看着远方,喃喃地说:“我以为,你也会考和我一个地方的学校。”
沐阳欲言又止,却终究没有说话。微雪不知道,沐阳的前三个志愿,都是她一心要报考的大学所在城市的大学,第四个才是最终录取的院校。幸好填志愿的时候选了允许调剂,否则将一无所获,被拒绝在大学门外。
他沉默着买了站台票,陪微雪坐在候车厅等车,彼此都没有说话。然后随着人流,送她上车,费力将大大的行李箱搬上火车,才挤出几句叮嘱的话。下车的时候头也不回,不敢去看微雪的眼睛。然后一直站在站台上,看着列车缓缓启动,车窗内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密布泪水,紧紧扒在玻璃上的那只手,像要紧紧贴紧什么。
在独自抵抗腿病的寒冬里,沐阳不止一次地想起与微雪有关的往事,每一次唯美的雪天里,好像飞舞的雪花,都是那些一触即碎的美好往事,掉落地的瞬间,瞬间消失无踪……
这一年,微雪和沐阳都走到了大学的尾声。课业已少,毕业论文初稿已定,大段大段的空闲光阴,都被思念所占据。
初雪降临南方大地之前,腿病过早地袭击沐阳年轻的生命。疼痛难忍的夜晚,沐阳一次次想起多年前和微雪艰难走过的那一程。那时候的疼痛,那时候的温暖;那时候的寒冷,那时候的幸福……都新鲜如同昨日。
取快递往寝室走的路上,又收到微雪的短信:“沐阳,北方大雪,如果你在身边陪我欣赏这壮景,该有多好!”
寒风突然就停了。沐阳咧开嘴笑,飞快地回复道:“微雪,我这就回去订票……”
Ps:喜欢一个人,就会变成最好的模样。即使错过,你依然会感谢当时改头换面的自己。
遇到她之前,乔不是一个好学生。
那是在老家县城读高中的日子,离家求学,被人看低,时日久了,变得暴戾反叛。成绩不好,打架,吸烟,逃课,破坏公物,欺负同学,顶撞老师,上课睡觉或打闹……能想到的缺点,乔身上都找得到;能想到的坏事,都被乔干了。
乔因此臭名昭著。老师不喜欢,每次试卷发下来,总是用鄙夷的眼神看他,平时上课教育他人,也总是含沙射影,指桑骂槐,把他摆在道德教育的负面典型。同学们对乔避而远之,没人和他说话,没人愿意和他同桌。乔倒好,乐得轻松,一个人坐在教室角落里,虽然被人忽略和遗忘,但乔并不觉得可悲,反而觉得这是一种唯我为王的状态。
在相当长的时间内,乔沉溺于这种状态不能自拔。直到她出现,乔才发觉自己的可悲。
高二下学期,新学期开始没多久,春暖花开,她穿着样式简单的白色连衣裙,出现在教室里,成了乔的同桌。跟班上所有的男生一样,乔喜欢她。长相好看,又有气质,她一进门乔就心跳,等她坐下来,乔就坐立不安,浑身不自在。可她沉默少语,除了简单微笑,不说一句多余的话,而一贯喧闹的乔也变得安静下来。乔感觉,她将自己内心的叛逆,都压了下去。
不到一个星期,乔来不及和她认真说一句话,她就被班主任刻意调到前面去了。从此,每天课堂上都留给乔一个好看的背影,看得乔心痒、着迷,不知日月几何。
野百合也有春天,坏学生也有爱情。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乔一发不可收拾,爱火喷涌,决定给她写情书。熬了一夜,密密麻麻歪歪扭扭地写了好几张信笺。可是,次日怀揣情书走进教室伺机给她送情书时乔才突然,曾经那个打架敢和老师顶嘴的自己,在她面前,竟然是个胆小鬼。从早晨课前阅读到课间休息到中午到下午上课再到晚自习,乔竟然缺乏勇气走过去把情书给她,手紧紧捏着衣兜里面的情书,迈不开步,紧张地流汗。
一天下来,那封情书原封不动地躺在衣兜里,被流汗的手捂得皱巴巴的。每一天都是如此,乔不停写,就是送不出去。每天起大早到教室,想放在她的桌箱,又怕被人看见;每天留到最后想趁她单独一个人的时候给她,却发现每天她都和死党同进同出……
终于有一次,乔抱着豁出去的心态,趁着晚自习结束后最后一个一个人离开时飞快地把信件放在她桌箱里面的一本小书里。那天晚上,一个问题纠缠着乔,当第二天她看到自己的情书会是什么反应呢?惊喜,然后回信,和自己在一起?还是恼羞成怒,把情书交给班主任,于是自己又一次被叫进学校思想教育科的办公室?这问题让乔忐忑不已,难以入睡。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乔一直从侧后面紧张地盯着她,但她却动也没动那本书。那本书整天都放在那里,等到晚自习结束,她收拾离开,那本书依旧像往常一样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一连几天,都风平浪静。乔不知道,她是不是看到了自己的情书,但又没有勇气,去打开那本书看看情书被取走了没有。
很快,一个学期结束了。最后一堂课后,等同学们全都走完了,乔才决心打开她桌肚里面的那本书,发现自己的情书原封不动地夹在里面。那些写满乔的暗恋的情书,竟然没有送出一封。等到新学期开始,教室里不见了她的踪影,老师说,她转学省城了。乔因此而失望了好久,把那些情书压到了箱底。与此同时,乔惊奇地发现,为了送情书的那些日子,他慢慢习惯了一种与以往完全不同的生活,每天最早到教室,最晚离开教室,而发下来的成绩也表明,乔的成绩也好了许多。
不知不觉间,乔竟然成了一个安分的学生。
她消失了,乔的生活就空落落的,没有了送信的寄托,又回不到以前“为非作歹”的生活。为了填补内心的空虚,乔只好花更多时间来看书学习。他从没想到自己能那么下心学习,做题、记单词、背书,疯了似的。老师和同学都对乔的变化感到不可思议,甚至怀疑他精神出了问题。
一年后,乔高考成功,成为一名想都不敢想的大学生。大学里,乔继续努力学习,偶尔想起她,怀念那些暗恋的时光。后来,乔也有了属于自己的爱情,也给恋人写情书。而当年送不出去的那些情书,被乔夹在日记本里,舍不得丢。
数年后,在实习中突然遇到她。模样变化不大,更加漂亮动人。他们在街边的茶舍坐下闲谈,谈起乔的变化,她也惊讶失声。她说:“其实我发现了那封情书的,还带回家偷偷看了一遍,虽然很感动,但我不知道怎么办,所以放回去,假装一直没有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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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埃惹上少年郎
尘埃惹上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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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聊着聊着,像注射了兴奋剂一样,不知不觉三个小时就过去了。后来的日子里,每天晚上打电话,成为他们生活的一部分,渐渐地,就走在了一起。
一年后,韩尘香考上了罗欢所在的大学。为了爱情,一向贪玩的韩尘香曾挑灯夜战,看着罗欢的照片熬夜苦读,累了就看看罗欢的短信。更离谱的事情是,韩尘香为了给罗欢一个惊喜,谎称自己报的是另一所大学。
当韩尘香告诉罗欢自己考上了另一所大学的时候,电话那头的罗欢只是轻轻说了一声“哦”。韩尘香听着那一个毫无营养的“哦”失神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鼓足了半生的勇气,拿出十二分的精力,开始策划如何给男友罗欢一个大大的惊喜。
于是半个月后,九月初,韩尘香穿着罗欢送的格子衬衫戴着罗欢送的蓝色遮阳帽,抱着一小坛老家本地特产——自己假期亲手酿造的小米酒,经历十二个小时的火车旅程,出现在了林城火车站的出站口。
天很热。出站口挤满了接站的人。韩尘香400多度的近视眼基本看不清人们的脸,只有人影重重,堆在眼前。她戴上眼镜,才看到人群后面有个不大的白色纸板,上面手写几个大字:M大新生接待处。M大就是罗欢所在的学校,也是韩尘香即将就读的学校。
韩尘香一手拖着大大的行李箱,一手抱紧怀里的小酒坛子,拼了命地往前挤。好不容易才挤出接站的人群,站在举着牌子那人面前。老实说,这是个长得不耐看的男生,要是鼻子再高点,刘海再长点,眼神再有神点,身高再高点,就好了。韩尘香心想。对于男生的鉴定,韩尘香有着权威的资质,高中时,她可算是班上的男生鉴定组小组长,行踪所到之处,无一男生幸免,基本都要被挑剔一番。在她眼里,天下只有一个帅哥,那就是男朋友罗欢。
“喂,麻烦让一让,别遮住我的牌子。”那人说。
“这人也真是搞笑,牌子都低到脸的位置,这哪叫举牌子,直接放嘴里叼着得了。”想到这个,韩尘香脑海里浮现出一只小狗叼着牌子在路边等主人的画面,忍不住笑出声来。
“请你让一让,别挡着我的牌子。”那人又说。
韩尘香说:“同学,你可以把牌子举高点,这样就不会被我遮住了。”
那人像是才发现自己的牌子很低似的,“哦”了一声,识趣地抬高了手。
——这个奇葩的人,就是陆一飞。陆一飞奇葩的事情多了去了,根据寝室室友不详细记载和不完全统计,他走路能自己绊倒自己,吐口水能吐到自己身上,遇见美女的时候只顾着看美女撞到电线杆,打完篮球抢着喝水能把热水吞下去……
韩尘香把行李箱扶正,把拉杆弄回去,再把装有小米酒的酒坛子放在行李箱上。慢条斯理地做完这一切后,才松了口气,用手对着脸脸扇风,对陆一飞说:“喂,你是接新生的啊?”
陆一飞头微微仰着,看着自己举着的牌子,说:“对啊!”
韩尘香对陆一飞仰着头看着自己的牌子很是奇怪,问他为什么要看着那块牌子。陆一飞含含糊糊地说:“不是啊,我在止血。”
“止血?止什么血?”韩尘香很好奇。
这时候陆一飞低下头来,一滴鼻血就滴在了韩尘香沾满风尘的球鞋上。
韩尘香赶紧看看自己的着装,衣服好好的,并没有暴露什么啊,凭什么这厮就流鼻血了,难不成单单看看这张脸也让他冲动……
“哎呀,邪恶死了。”韩尘香心里想。
陆一飞打断韩尘香的胡思乱想,“想什么呢?快给我点纸巾。”
“你是新生?”陆一飞把纸巾卷成圆柱形,塞进鼻子里,把鼻血止住。
“对啊,不像吗?”
“像,很像,像新生家长。”
“你……”
“我叫陆一飞,我大三了,你可以叫我一飞,还可以叫我一飞哥。”陆一飞殷勤地介绍自己。
“我这个东西怎么办啊?”韩尘香指指自己大大的行李箱。
“没问题,包我身上。”陆一飞说着,从后面叫了一声,来了一个男生,把韩尘香的行李运到了一辆学校来的大巴上,韩尘香也抱着自己的坛子跟了上去。
那天说来奇怪,没多少新生,直等到黄昏时分,才把那辆大巴装了一半的样子。陆一飞从车门进来,对师傅说:“可以出发了,再等估计也没啥人了。”说完坐到了韩尘香身边。
“这什么啊?这么宝贝,一直抱着,不让人动。”陆一飞扯了扯包着酒坛的紫色布袋。
“不许动。”韩尘香赶紧推开陆一飞的手。
“哟,是什么宝贝?”
“不告诉你。”
“切。对了,这是我电话,到学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说一声啊。”说话间,递来一本入学手册,指了指上面手写上去的电话号码。
从火车站到清溪,需要经历繁华市区,黄昏时分,正值车流如鱼,拥堵不堪,整座城市的道路像便秘的肠道。大巴在路上一路走走停停,待出了市区,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路边亮起五彩路灯。
到了学校,天已经黑了。因为来得晚,其他的手续就免了,直接到宿舍登记,领了钥匙去寝室,其他的手续来日再办。刚放下行李,韩尘香就抱着那坛小酒,出了门。她一路问着路,找到了罗欢所在的宿舍楼。快一年的恋爱时光,罗欢基本把M大的所有路、教学楼、宿舍楼的名字都告诉了韩尘香,所以韩尘香知道他住的楼。
在楼下,韩尘香给罗欢打电话。
“欢,你在干什么啊?”
“我,我在寝室啊,怎么了?”
“哦,是这样的啊,上周我给你快递东西了,但是当时太忙,忘记写你的电话了,现在快递员打电话给我,说到了你宿舍楼下,你出去取一下。”
“叫他直接放宿舍阿姨那里就行,我等下下去拿。”
“不行,刚说了的,人家说必须本人亲自签收。你快去吧,免得人家久等。”
“要不你把快递员电话给我,我叫他送上我们寝室来?”
“叫你去你就去嘛,你不去我生气了啊。”
“好好好,我这就去,你叫快递员多等会儿,我可能有点慢。”
“好的。”
挂了电话,韩尘香就花痴地想,当罗欢下楼看到自己站在楼下,肯定会惊喜得要死。他会怎么样呢?肯定会冲过来抱住我,激动了说不定还要亲吻。不好,这里人来人往的,亲吻被看见多不好意思啊。
心里胡思乱想地想着,眼睛直直地盯着宿舍楼的铁门。好一会儿都不见罗欢的身影。韩尘香有些抱怨地想,这个死罗欢,还是那么拖拖拉拉的,看来大学一点都没将他改变。
好在浪漫的惊喜即将上演,她等了一年,这一点时间,她等得起。
电话响了。
“喂,没看见快递员啊。”电话里和身后同时传来罗欢的声音。
韩尘香一转身,就看到罗欢牵着一个连衣裙女孩站在自己的身后。
“你?!怎么是你?!”
我也想问怎么是我。韩尘香心里想。
罗欢慌张地撒开那个女孩的手,解释道:“这,高中小师妹。”
韩尘香觉得这一生中最悲哀的时刻估计就是现在了。那一刻的错愕、心痛,让她要发疯。但很快镇定下来。微笑,说:“你好,师兄。”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一千万个声音,在她的心底,如同翻腾的海浪,反复冲击,带来巨大的疼痛。“我该怎么办?”她在心里问自己。原来这一程辛辛苦苦赶来,竟成了罗欢的局外人。自己心里日日思念的男朋友,原来早就抛开了自己,和另外的女孩,幸福地在了一起。
罗欢尴尬地说:“你好,你好。”再无他言。他竟没有多的话,哪怕问问她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这么戏弄。即便于她而言,仅仅是想给他一个惊喜。她不曾想,这个惊喜竟然成了惊吓。
那一刻,韩尘香感觉自己像被世界抛弃的孤儿,瞬间被人从喧闹之中丢弃在孤寂寒冷的荒原。“还能怎么样呢?难道要当面大闹一场,让所有人都知道眼前这个男生,背叛了自己?”韩尘香心里好乱好乱,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随时都可能如同洪水泛滥成灾。身边人来人往,偶尔有人放慢脚步或者停下来,投来好奇的目光。
韩尘香突然好恨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傻,为什么要全力奔赴接受这么一场伤害。此时木已成舟,唯一能做的,就是潇洒地离去,把最后的高贵,留给这个可恶的男生。“走吧,韩尘香,不要丢脸了,你绝不可以当着这么多人流泪!”她在心里狠狠催促自己。
转身的时候,泪水就如同清溪水一样,滔滔不绝地流出来。
想过千万种相遇的情形,也想过千万种罗欢见到自己时的反应,但人算不如天算,发生的竟然是从来没想到的这一种。她失神地走在学校里,不知去往何方。这个初到的地方,竟然一开始就被浸染了悲伤。
坐在文学院门口桂花树下的草地上把眼泪流干后,韩尘香边擦着眼镜边决定给陆一飞打个电话。在这个学校里,除了罗欢,陆一飞是韩尘香唯一认识的人了。
陆一飞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劈里啪啦地打游戏,英雄联盟总是让他热血沸腾,忘乎所以,因此他可以不谈恋爱,不吃晚饭,但是不能没有英雄联盟。
韩尘香说话带着哭音。她说:“陆一飞你在哪里,你来找我,我在文学院门口。”
陆一飞显然没想到这个刚认识的还算漂亮的小师妹会这么主动给自己打电话。他有些失措地打着结说:“好好好,我这就来。”然后在室友的哄笑声中穿着球服踩着拖鞋跑了出去。
韩尘香看到陆一飞在路灯下探头探脑地张望,就大声喊:“陆一飞,在这呢,瞎了吗你?”
陆一飞跑到韩尘香身边,“啪”地倒在草地上躺成了一个笨拙的“大”字,好一会儿才觉得不对劲,问:“韩尘香,我说你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我们今天才认识呢,你就不怕我把你吃了?”
这时候韩尘香就把自己的酒坛递了过去,“来,陪我喝酒。”
陆一飞看了一眼,说:“不喝,我不喝酒,不会喝。”
韩尘香吼道,“赶紧,别婆婆妈妈的。”
陆一飞说:“哟,这不是在车上不让我碰的那个酒坛吗,怎么,不怕我碰了?”
韩尘香又吼道:“叫你喝你就赶紧,废话什么啊?”
陆一飞看着韩尘香的脸,一愣一愣的,接过酒坛,仰头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随即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咳嗽。
那晚上,韩尘香和陆一飞你一口我一口地喝完了韩尘香从老家带来的小米酒,然后相互搀扶着大声说这话发着酒疯往寝室走。
在新寝室的洗手间,韩尘香吐得不省人事,初次见面的室友们都吓得不轻,想帮忙又不敢动手。韩尘香在洗手间水龙头的流水声中,镇定地说:“罗欢,我不爱你,老娘不爱你了!”
“罗欢,我不爱你了。”
在整个漫长的夜晚里,韩尘香睡睡醒醒,喃喃地梦呓般地说着同一句话。临近天亮的时候醒来,韩尘香绝望地想到就此打道回府。这一程远道而来,无非就是为了跟罗欢在一起,想到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羡煞旁人的爱情,就不止一次地忘乎所以。哪想命运如此作弄于自己,留下来痛苦不堪,倒不如干干净净地回去。
——这样的伤心之地,不待也罢!
再醒来的时候,室友们在洗漱间发出嘈杂声响,整个早晨充满生活气息。陆一飞在短信里说:“大小姐,为了陪你这个失恋的人,我可惨了,现在头痛欲裂,脑袋像被你灌了个大铅球,又疼又重的,重点是,我今早上还有必须去上的课。”
韩尘香突然就觉得这个有点犯二的男生,也有可爱之处。她说不清为什么,竟然是由这么一个刚认识的男生来见证自己失恋后的悲伤与苦痛,并陪着自己一起撒疯撒野,不顾一切。
她揉着头爬起来,回复陆一飞说:“没出息。”
室友们招呼她:“同学,赶紧洗漱,今天军训动员大会,看着天气,肯定又是大热天,赶紧洗漱去食堂吃点东西。”她们相遇太仓促,都来不及知晓对方的名姓。
韩尘香答应说:“我叫韩尘香,我是为了来陪我男朋友才来这里的,可是昨天我才知道他有了新的姑娘,我都不打算继续读了,今天就回去,正好昨晚来得太晚,还没办手续,钱也还一分不少地在我卡里呢。”
室友七嘴八舌说:“我们都知道啦,昨晚吐得哟,大半夜,把你们俩的事情都说了好几遍了,不过来都来了,就好好读吧,你这样回去,你以为他会后悔呀!”
韩尘香转念又想,确实啊,我没那么差劲吧,老娘倒是想留下来,看看他罗欢能和别人怎样。
韩尘香就这么决定留下来。
于是又像打了鸡血一样,风风火火去洗漱收拾。一群人赶到食堂吃了早点,奔球场而去。路上室友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询问韩尘香和罗欢的事情,韩尘香说得咬牙切齿,不忘加油添醋,把自己说得伟大无比,而罗欢则被塑造成一个十足的小人。室友们突然问起:“谁是陆一飞?”这可让韩尘香无从回答,她对陆一飞实在是无所了解,除了名字外,一无所知。只说:“以后你们会认识的。”
结果几个小时后,她们就认识了陆一飞。
那时候陆一飞正在课堂上昏昏欲睡,古代汉语老师年近古稀,刻板顽固,上起课来能把书本一字不落地读一遍。突然电话响起来,全班肃然,陆一飞才恍然发现忘记调振动了。韩尘香的名字在荧幕上晃来晃去,被他给挂断了。没想到电话又打了过来。
老师实在是无语,说:“出去接。”
陆一飞就猫着腰,跑出了教室门。刚接通,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韩尘香在球场上晕倒了,你快来!”
陆一飞不知道是谁,但电话确实是用韩尘香的电话打来的。他一路小跑,很容易就在人群围观的地方找到了韩尘香,然后抱着她,跑去了校医院。
等一切稳定下来,韩尘香的室友们才想起来跟陆一飞解释。原来那天动员大会开到一半,韩尘香站着站着就疲软地倒了下去,晕倒了。室友们拿她的手机,在通话记录看到了最近的是陆一飞和罗欢,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打给陆一飞。
“你很关心韩尘香吧?”解释完毕,不忘八卦。
“你猜。”陆一飞嬉皮笑脸地说。
“晕。”室友脱口而出。
韩尘香并不严重,校医说是没休息好,加上那天日头晒得紧,中暑了,叮嘱说下午也得休息,吃好喝好。
这样正好,下午正好去把入学手续解决了。韩尘香说:“陆一飞,你带我啊!”
陆一飞说:“我还上课呢。”
韩尘香说:“上什么课啊,你这不逃课出来了吗,早上你都不怕你怕下午啊?”
一番激烈辩论,陆一飞败下阵来,举手投降,俯首称臣。那天下午陆一飞领着韩尘香把入学手续办理了,还大出血请她吃了一顿好吃的。按照韩尘香的说法,谨遵医嘱,补充能量,为了不再麻烦陆一飞逃课,陆一飞理应请这个客。在她的逻辑里,整个M大,叛变的前男友之外,唯一认得的就是陆一飞了,她要是出事,人家会说陆一飞见死不救的。
那一顿韩尘香吃得有点多,完毕后心满意足地迈着步子。陆一飞好奇地问:“我说姑娘,昨晚痛哭流涕,今儿就伤势痊愈啦?你用什么药啊?云南白药?”说着阴阳怪气地打起了广告:如果伤痛在所难免……
“我要新生,滚吧爱情,滚吧罗欢,哈哈……”韩尘香大声说,“我不爱他了。”
“不爱就不爱呗,你那么大声干什么,怕天底下都不知道你失恋了?真搞笑!”陆一飞在身边说。
“我愿意,要你管啊?”韩尘香俏皮地对陆一飞吐吐舌头。
“陆一飞,你要不要给我送点吃的呀,比方说,西瓜呀,冰激凌呀,你可知道,这个天气军训,是会热死人的,作为整个M大除了我那个前男友外第一个认识的人,你应该负起点责任的吧!”
军训休息的时候,韩尘香偷偷躲在树下,和陆一飞聊天。在短信里,韩尘香不断加油添醋地描述自己辛苦的军训生活,然后适时地开始敲诈陆一飞。
那天军训结束的时候,韩尘香打开手机,就看到好几个未接,都是来自陆一飞。短信里,陆一飞说:“姑娘呀,不要太过分啊,大中午给你送就免了,晚点一起带你喝东西去,先带你领略一下咱们博大精深的M大饮食文化如何,就从喝的开始吧!”
电话过去,陆一飞说正在路上走着呢,你大小姐终于有时间回复我了。
“别废话啊!”韩尘香毫不客气地说,“你这厮在哪呢,我等着你带我领略咱们的M大的饮食文化哟。”她语气阴阳怪气,引得走在身边的室友们都哈哈大笑,又好奇地打探情况。
“谁呀谁呀,这么开心?”
“陆一飞那个二货呀!”韩尘香大声告诉她们。
“能不能不诋毁我,我好歹是你师兄,在咱们学院,也算有头有脸的一哥,怎么在你这里就变得这样了?”陆一飞作委屈状语气说。
“您老人家哪里是一哥?您呐,是二哥,谁叫您那么二呢师兄?嘿嘿。”韩尘香可学不来客气。
“韩尘香,我必须得提醒你,你再这样,会没有我这个师兄的,你喝东西的愿望,也会泡汤的。”陆一飞使出杀手锏。
“好啦好啦,师妹我开玩笑的,你可别生气啊!我先回去换个衣服,你等我啊!”韩尘香这才一本正经地说。
M大夜市繁荣,在清溪高校中远近闻名,大名鼎鼎的堕落街,说的也就是这条小吃街。每当夜色降临,M大学子们放下书本,走出自习室,纷纷走向小吃街,品尝美食,购买自己心仪的小商品,或者是找家小酒吧放松一下。
韩尘香边走边说:“陆一飞,你别把我带坏啊,这里为什么叫堕落街,还不是因为你们这些前辈在这里堕落惯了?”
陆一飞哈哈一笑,说:“师妹,不用我带,你迟早会变坏的。”
他们在一家茶点喝东西。这并不是个安静的居所,因为奶茶店里,竟然可以喝啤酒,不远处就有五六个人围坐,大声说话,划拳喝酒。
韩尘香抱怨说:“你个二货,怎么带我来这么吵的地方?”
陆一飞委屈地说:“我哪里知道啊,上周我来的时候,还安安静静的,唉,这个只能怪老板脑子坏了吧!”
正说着话,喝酒的人们又集体发出大声的笑声,大声起哄着,催其中一个男孩赶紧喝酒。
韩尘香突然像吃了药一样,大声喊道:“哎,我说几个哥们,能不能小声点,想喝酒你们大可以去酒吧啊,我们来趟奶茶吧,本来就是想来安静安静下,你们烦不烦人啊?”
奶茶吧里突然安静下来,五六个围坐喝酒的男生齐刷刷地回头盯着韩尘香和陆一飞。“哎哟,原来是个美女,哈哈,同学们,既然美女发话了,咱们就小声点,尽量控制啊,尽量控制,不要打扰人家一对小情侣。”其中一个人说。
“说什么呢?什么小情侣,说话注意点啊。”这回韩尘香脸上完全是怒气冲冲了。
陆一飞感觉尴尬极了,心想着韩尘香也真是的,非要这么较真,这让他情何以堪啊。
喝酒的男生中,有一个人站了起来,径直朝他们走来,也不说话。那一刻陆一飞心里发麻了,心里想完了完了,看来要打起来了。
反倒是韩尘香,看到那人走上来,也挺身站了起来,一副死活不怕的表情。
没想到那人一个箭步跨到陆一飞面前,像找到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一样,激动地说:“哎呀,陆兄,原来是你,难怪我看着这么眼熟,实在不好意思,影响你们约会啦!来来来,一起喝吧!”说着也不管陆一飞答应不,拖着陆一飞就走。
韩尘香看着陆一飞被拖着,大声喊:“哎,你们干什么呢?”
其他人一哄而上,说:“既然都是认得的,那就一起吧。”于是,陆一飞和韩尘香就被迫加入到他们的酒局中。
陆一飞仔细一想,这些人中,果真是认得一两个的,去拉自己的,正是同学院同年级的不同专业的同学,学校某个文学社的小干部,打过几次交道,人豪爽大气,因此在学院也有些人缘。那天他们正好开小会讨论接下来的文学社纳新,完了就相约来喝酒了。
坐下来,大家就开始劝陆一飞和韩尘香喝酒。陆一飞死活不喝,事实上,他并没有喝酒的习惯,上次被韩尘香害惨了,一个星期了还心有余悸。他们又劝韩尘香,陆一飞说:“千万别,千万别,她不会喝酒的。”劝酒的打趣道:“哎哟,心疼美女呀!”
那个意外的酒局,还促成了韩尘香加入了文学社,并被赋予一个新的绰号——韩女侠。
那天晚上,韩女侠豪情万丈,把一干男生喝得醉醺醺,然后看着傻眼的陆一飞说,走啦,二货。
军训结束的时候,韩尘香决定大宴各方宾客。陆一飞,作为她大学生涯第一个认识的人,又是如此具备代表性的二货师兄,自然是座上宾,除此之外,其实就只有她的室友们了。
饭桌上,韩尘香鼓动她的室友们,说陆一飞可是她在大学认识的第一个男生,而且又那么照顾自己,要室友们多多照顾他。
照顾的意思,就是多和他喝点酒。于是,韩尘香坐山观虎斗,看着她的室友们轮番上阵,用各种老掉牙的借口,时而强硬时而软弱地劝陆一飞喝酒,自个人坐旁边笑得花枝乱颤。
很快,陆一飞就感觉肚子快要撑破了,头也昏昏沉沉的。
韩尘香的室友们就问:“陆师兄,觉不觉得我们韩尘香很美呀?”
陆一飞使劲抬起脑袋,只看见模模糊糊的一个身影,时远时近的样子,但他知道是韩尘香。他晃着身子,说:“美呀!”
“那你喜欢吗?”
“喜欢!”
“那你在追她吗?”
“我?我?我在追她吗?”陆一飞咬着舌头说,“我都想问我自己!”
哈哈哈——韩尘香的室友们都笑翻了。
韩尘香这才发话:“哎哎哎,我说姐妹们,别玩了,别玩了,这货已经醉了,我们接着玩。”
那天剩下的事情,陆一飞已经记不清楚了,只模模糊糊记得乱晃的人影,和嘻嘻哈哈的声音。第二天醒来,室友们说熄灯后有美女用陆一飞的电话打给其中一个室友,让他们去寝室大楼门外接他,等他们出去,却又只发现陆一飞一人歪来倒去地在寝室楼大门外的小空地上迈步画圈圈,嘴里还念念有词。
陆一飞心里想昨晚上丢脸丢大了。他给韩尘香打电话,韩尘香压低声音说:“二货,你醒啦?昨晚你喝得很开心嘛!”
“你,你明知道我不能喝酒。”陆一飞说。
“不给你说,一个大老爷们,喝点酒就这样,好意思啊你?我上课啦,嘿嘿,二货师兄,别生气啊!”
那天之后,陆一飞就不好了,拉肚子,一拉就是一星期。韩尘香再见到的时候,陆一飞已经瘦了一大圈。
“我的天,你这几天干什么去了,何以成为这样?”韩尘香不可置信地问,“你吸毒了?”
陆一飞苦大仇深地说:“拜托你了韩女侠,我真的不能喝酒,那天喝酒后就拉肚子啊,这不,才好,现在啊,浑身无力,这都是拜你所赐,师兄我好心好意帮你多次,你却恩将仇报。”
韩尘香有些后悔,“我真不知道你这样,早知道我就不让你喝酒了。哎呀,对不起,为了表示歉意,我还是再请你吃一顿饭吧!咱们这样的哥们,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哈!”
“请我吃饭?你还想害我啊?”陆一飞夸张地说。
“不是啦,这一次,真心不喝酒,就咱俩,没别人的啦!”韩尘香保证说。
“你确定?”陆一飞还是有些不放心。
“十万分确定!”韩尘香肯定地说。
这一次韩尘香倒是没有喝酒,但说好的请陆一飞吃饭,最终却是陆一飞付了钱。他们和谐地聊着天吃了顿饭,付账的时候,韩尘香才发现,自己的钱包丢了,丢得一干二净,里面的银行卡身份证各种会员卡,都不知去向。至于丢在哪里了,她根本想不起来。陆一飞鄙视地说:“韩尘香,记住,是我付钱的,等着你请回来。”
韩尘香不好意思地说:“实在实在是对不起,唉,怪只怪我这么命苦啊,这时候还丢东西。”
钱没了,银行卡没了,身份证没了。强悍的韩尘香女侠就傻眼了,像个在江湖中被击败的小斗士,一时不知所措。
陆一飞看着她一筹莫展的样子,说:“得,这下,听我的了,先挂失,用电话吧,打电话挂失,然后赶紧给你家里打电话补办个临时身份证吧,快递过来,补办银行卡,就这么办。”
“陆师兄,我们可不可以找找,兴许是丢在哪里了,我记得见到你之前,还在我身上的,来找你的路上,我还买了瓶水,记得吧?后来我们在树林哪里坐了会儿,才一路闹着过来的,会不会在路上丢了。”韩尘香试探地说。
“那好吧,去找找!”陆一飞眼看也没其他的办法,心想,就算让她死心吧。
他们还真在树林的草丛里找到了,不过找到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四五十分钟,陆一飞的眼睛都看花了,手机一直开着手电筒,已经到了红色警戒。当那个钱包出现的时候,韩尘香如获至宝。“就是它,就是它。”韩尘香激动地转身,使劲地拍打着陆一飞的肩膀。
“哎哟——”陆一飞疼得叫了起来,“我说女侠,你找到钱包,为什么要打我啊?”
“我激动,不可以?”找到钱包的女侠瞬间底气十足,说,“不乐意,你来咬我啊!”
“那我来咬了,你别乱喊啊!”陆一飞说着作势要扑过去。
韩尘香赶紧躲开,对陆一飞说:“你个老色鬼。”
钱包是找到了,可里面的现金已经不知去向,幸运的是,其他的东西都在。韩尘香使劲地松了口气,一脸得意地对陆一飞说:“你看,好人有好报吧!当然了,也离不开你陪着我找了这么久,为了表示感谢,我决定还要请你吃饭!”
“别,千万别,你上次请我,把我搞醉得重病一场,这次请我却沦为我反过来请你,说不清下次请我,还有更离谱的事情。”陆一飞赶紧说。
“哈哈。”韩尘香笑道,“哎哟喂,你个胆小鬼。”
陆一飞,韩尘香。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一对小冤家。
大三的陆一飞,课程远远没有大一大二那么多,每个周也就十来节课,大多数时间,都在无所事事中度过。于是韩尘香就理所当然地耗上了陆一飞,时不时一个电话过来。“喂,二货,陪我去市区买衣服吧!”“二货,我们集体出去玩,你也一起”“二货,我不开心了,在散步,你来找我。”“二货,我在图书馆,好饿,如果你给我带点吃的,我会对你感恩戴德的。”“二货,我上晚自习,来陪我玩吧,好无聊。”……
时光,在他们小打小闹的日子里,飞逝而去。冬去春来,作为新生的韩尘香女侠,已经对这个在山顶上的学校了如指掌了。而他们,在旁人眼中,早就成了一对小情侣,出双入对,肆无忌惮。可是,只有他们知道,不是。
他们偶尔也吵架,相互冷战。韩尘香总是说:“二货,从此我们绝交。”但要不了多久,她又会在合适的时候说:“二货,我们和好吧!”
韩尘香说:“二货,我在自习室,你来陪我吧!”
陆一飞关了游戏,说:“你丫又怎样,真把我当小二使唤啊你?”
韩尘香语气与以往不同。“你来不来?我求你了,求你这一次一定要来,以后你可以不管我,但这次一定要来。”
陆一飞觉察出什么。“怎么了你?”
韩尘香说:“你别管,总之你快来,必须。”
陆一飞只好说:“好吧,我这就来。”
韩尘香说:“对了,打扮帅一点啊!”
陆一飞不知道发生什么了,但他还是飞快地换了身衣服,出门的时候还不忘对着镜子仔细地整理了一下衣服,确保自己形象不会太差才深吸一口气出门去。
偌大的自习室里,韩尘香孤零零地坐在教室后面的角落里,看着陆一飞出现在门口,轻轻招了招手。陆一飞进去的时候,前排的一对小情侣正轻声说着话,其中男的抬眼看了看陆一飞,好奇地打量了陆一飞好几眼。
“你怎么才来呀?”韩尘香说,“我等了好久。”
“这不,你说要打扮帅一点嘛,我可是精心打扮一番的呀!你看,如何?”陆一飞笑着说。
韩尘香上下打量陆一飞。“还不就那个样子,一样的丑,一样的二。”
“晕,不带你这么玩我的,我好心好意来陪你,说,到底怎么回事?”陆一飞用表情和语气表示不爽。
“没事啊,就让你来陪陪我啊,快坐下来。”韩尘香没事一样地说。
“那还让我打扮帅一点?”陆一飞不解地问。
“对呀,打扮帅一点,才不会影响我学习嘛!”韩尘香笑了。
“你你你——”陆一飞想一拳揍扁眼前这个女孩。
韩尘香一把拖住陆一飞的手臂,靠身体的重力,把他拉坐在椅子上。“哎呀,开个玩笑也这样啊,我真的是想你来陪我嘛!”
这话,说得陆一飞心里千万只小蚂蚁爬来爬去的。
陆一飞不是第一次陪韩尘香上自习,但这一次,韩尘香却与以往不同。怎么说呢,就是有点过于热情了,以往她都是认真看书的,但这一次,竟然不断地靠近陆一飞,轻声和陆一飞说话,而且也不那么打击陆一飞了,总之对于陆一飞而言,这感觉,妙极了。
当他们在后排低声说话的时候,教室前面那对小情侣,就总是不断地回头看他们,看得陆一飞一身不自在。“有病吧,那两人,没见过我们约会啊?”陆一飞说。韩尘香低声说:“管人家的呢,谁跟你约会了?”
半个小时左右的样子,韩尘香说:“咱们走吧!”
快到讲台的时候,韩尘香突然挽住陆一飞的胳膊,有些软软地靠着陆一飞。那一刻,陆一飞慌乱了,这可是第一次,虽然他幻想过无数次,但从没想到来得这么突然。他故作镇静地,向前走着。
出了门,韩尘香突然一下子就松开他了。
“女侠,你这是干什么啊?刚还柔情蜜意,转眼冷若冰霜呀!”陆一飞开玩笑说。
“你个二货。”韩尘香并不做多的解释。
好久以后,陆一飞才知道,原来那天晚上坐在前排那对情侣中的男生,就是韩尘香的前男友罗欢。对于当时的韩尘香而言,只是希望有陆一飞在身边,好告诉自己不知好歹的前男友,自己也有幸福的情感。因此,她需要陆一飞特意修饰一番,以不至于让自己那么落魄。
这个真相让陆一飞心伤了好久。他对韩尘香说:“女侠,求求别这样玩我,会把我玩死的,此刻我的小心肝已经第N次粉末状,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钱了?”
韩尘香只是说:“实在对不起,好哥们,那种情况,我只能找你救急了。”
他们依旧如同往常。人们都说,既然这样,在一起吧!
韩尘香说:“整个大学,我早就决定不再谈恋爱,毕竟年少的爱情,太过于幼稚,没有什么好结果。”
陆一飞只是沉默不语,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曾不止一次想要表白,但终究失败,每次都是还没开口,都被发现苗头的韩尘香巧妙地给打回到肚子里去。
不得不说,韩尘香真的是个聪明的女孩。
很快,陆一飞大四了。
有天晚上他们一起去吃饭。等上菜的时候,韩尘香说没带纸,起身出去买餐巾纸。
超市就在餐馆对面,隔着落地玻璃,陆一飞看见韩尘香好看的背影进了超市。这一天他费了些心思,思虑了好久,想着该和韩尘香把关系挑明,说简单了,就是要给韩尘香表白,因此,他有些紧张,手不断地轻轻敲着桌子。
韩尘香从超市拿着餐巾纸出来的时候撞上了罗欢,她并不想和罗欢再有什么关系,所以慌忙低头假装没看见。可罗欢似乎并不这么想,他叫住了韩尘香,把韩尘香拉到路边人较少的地方。
“那天那个男的是谁?”罗欢咄咄逼人地问。
太可笑了,这样的问题,竟然是从罗欢嘴里问出来的。韩尘香说:“朋友。”
罗欢说:“男朋友吧!”
韩尘香可不想和罗欢过多纠缠。当初是罗欢背叛了自己,没想到现在,他还能用如此咄咄逼人的姿态,来质问自己。想到悲伤的往事,韩尘香就气愤,她说:“关你什么事?罗欢,我要吃饭去了,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关系了,他是谁,你管不着。”
罗欢拉住转身的韩尘香,“你回答我!”
韩尘香不耐烦地甩开他,大声说:“要你管啊!你谁啊?你有什么资格问我?是我男朋友又怎样?”
罗欢有些激动地伸手指着韩尘香,说不出话来。
韩尘香和罗欢的一举一动,都被路对面餐馆里的陆一飞仔仔细细地看在眼里,唯一不足的是,陆一飞只看得到他们的肢体动作,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但单单看那些肢体动作,就知道他们俩争论起来了。
韩尘香对眼前这个欺骗自己,背叛自己的前男朋友充满了厌恶。她想不清楚,罗欢这个时间突然又如此霸道而无理地对待自己是为什么。但她并不打算多想,在她看来,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又疯又人渣。
正当韩尘香准备再次转身离开的时候,陆一飞一手搭在她的肩上把她推开,冲上去,冲着罗欢的脸,就是一拳……
那一架,陆一飞和罗欢都鼻青脸肿,他们约好的一顿饭毁了,陆一飞的表白也被被毁了。在诊所里,韩尘香有些心疼地抱怨陆一飞:“你说你一个大学生,动不动就跟人动手打架,你想过没有,万一你打不过他呢?再说了,当着那么多人,你想出名啊你,这事闹到学校,给你个处分什么的,你这都要毕业的人了,划得来吗你?我说你是真傻还是怎么的?”
陆一飞说:“我就是不想让他对你动手动脚的!”
韩尘香怔怔地看着陆一飞红一块紫一块的脸,顿了一下,说:“好啦好啦,饿不饿,我给你买吃的去!”
因为实习的缘故,很少在学校。偶尔回去的时候,他们也会相约聚聚会,话题依旧是以往那样的,但彼此的心情,都早已不同。
大四下学期的时候,陆一飞独自进行了一场毕业旅行,坐火车去遥远的地方,他们通过短信彼此沟通。曾有一次,陆一飞在短信里,说到爱。韩尘香只是沉默,无言以对。陆一飞很快就调整语气,说:“吓到你了吧,哈哈,看来你也开不起玩笑了。”
毕业那会儿,陆一飞请大家吃饭,一桌人,有陆一飞的室友,也有韩尘香的室友。不喝酒的陆一飞再次酩酊大醉,无奈的韩尘香在旁边劝不下他,只说:“你个二货,你想死啊,还喝?”最后的结果,是两人都喝醉了,被各自的室友拖了回去。
韩尘香再醒来的时候,陆一飞已经离开了学校。手机里有陆一飞的短信,说:“已经在火车站候车,半小时后出发,去往北方!”时间显示,凌晨六点多。
韩尘香看着手机短信,一时说不出话来,内心纠结万千,心想他此刻应该已经在火车上了。想了很久,回复道:“路上小心,二货,记得给我短信报个平安。”
再没回信。
在北京。陆一飞进入一家报社,做记者。整日奔波于大街小巷,采访鸡毛蒜皮的琐事,无非是井盖被偷商店失火之类的小新闻,日子过得枯燥无味,又疲惫不堪。韩尘香在M大里,日日早出晚归,自习室、教室、寝室、图书馆,这些固定的地方,构架着她的生活。
她是爱他的。她时常这么想。两年了,两年里,这个被称为“二货”的男生,一直在身边。可是,这一次,他就这么远去,去往北方。南方和北方,天涯相隔。
室友们说:“你是不是想他了?你一定是想他了。”
韩尘香强笑说:“想什么呀?那个二货,不知道他好不好,现在发个短信,都好久才回。”
室友们就到处张罗着,说要给她介绍个男朋友。“你别再守了,大学都过去一半了,差不多可以谈个恋爱了,以前陆一飞在的时候,你死活把人家吊着却又不给机会,现在看你郁郁寡欢,我们看着都心疼。”室友们说。
韩尘香一口回绝:“开什么玩笑,我韩尘香有那么寂寞孤单冷吗?”
冬天要来的时候,韩尘香突然想,在北京,寒冬里,陆一飞受得了吗?她给陆一飞去短信:“二货,这么冷的天气,你在北京怎么活啊?”
整整一个下午,都没有回复。
“他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韩尘香突然有些担心地想。
电话过去,通了,却没有人接。
她再一次对自己承认,对这个男孩的想念。再一次对自己确认内心的事实,她一直都是爱着陆一飞的。一直都是。
深夜之中,她终于止不住地给他短信——
“如果时间倒流,我能在上天的安排中,再做一次选择,我一定不会选择远离家乡,来这里求学。因为,这样就不会遇见你,不会遭遇属于你的幸福和温暖,自然也不会有这一场温暖又心酸的思念。
“可是,时间不会倒流。经历的事情,成为生命中的符号,无法忘却。因为,南方北方,我没有任何权利,再祈求你回来我的身边。
“我的煎熬,你懂吗?”
看着没有回复的短信,韩尘香迷迷糊糊地睡去。
凌晨时分,韩尘香醒来,黑暗之中看到手机提示灯亮着,她从被子里伸出手,拿起冰凉的手机。有来自陆一飞的短信,说白日下午出去采访,很忙,完了就被报社的人拖去应酬,喝了酒,就没听到短信。他说,生活让他感到困难,这日日重复的生活,让他愈加想念过往。
他说:“这一刻,我突然都懂得,所以我将穿越万水千山,回到南方,回到清溪去。只是这一天,来得实在太晚太晚了。为什么,你不早一点,赐我一个吻!?”
凌晨三点多,南方深夜,寝室的潮湿气息中,韩尘香止不住笑出声来,好像一件大事终于解决掉,她突然泪涌,湿着脸庞,含含糊糊地说:“陆一飞是个二货,韩尘香,你也是个大二货!”
一场孤独的约会
一场孤独的约会
Ps:如果人的一生不能给自己一次放肆的思念,该是多么后悔的一件事。
凌晨时分,她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听见窗外有雨。秋日凌晨,风从半开的窗户溜进房里来,冰凉凉地抚摸她的脸颊。她睁着眼睛,看见幽暗之中,木质的房屋墙壁上油漆脱落后露出的斑块,如同时间的长墙上被往事刻下的痕迹。
雨声滴答。仿佛有人在窗外絮语,描述忧伤的青春心事。
这是她抵达这里的第三日。
第一日,她整日坐在木楼的阳台上,看见老城区破败的景象,想念旧时繁荣的局面,她深深记得那时候这一片还是繁荣的城区,车马喧嚣,人来人往,此刻蜗居的小旅馆,在当时可是生意兴隆的客栈,而时间都让眼前以前换了容貌,苍老而去。
第二日,她整日盘坐床上,反复阅读书信,是他写给她的情书,时日久远,纸张泛黄,边沿破碎,显示出衰老而又陈旧的气息,那些温柔的情话,深深地触动着她的心弦。
第三日,正是凌晨,她从睡梦中醒来,看着斑驳的墙壁油漆,想念他。
她把目光移向窗外,看见远天露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时隔多年,你会怎样?”她心里问。
一直以来,她都记得他们的约定。
“五十年后,我们还会在一起,在这里,在这尘世之中安静的角落,在这幸福美好的阳光之中,度过每一个清晨,看管好每一个黄昏。”
多么美好的约定。
可是他们后来分手了。
为什么呢?她想不起来。
好像是因为一个比她还要优秀很多的女孩爱上了他,他们为此争吵,最后不欢而散。似乎又不是,因为是她先结婚的,和远方到来的男子,破天荒地在娘家成亲,然后远走高飞,成亲那天,她还在人群中看见他,他穿着色泽灰暗看起来很脏的大衣,一言不发地站在人群中。她都忘了当时彼此对视的心情,但那一幕是没有忘记的——人流之中,两个相爱过的人,彼此对视,隔着寥寥数人,在数秒的相遇里,谁都没有说话。然后他转身离去,她挽着自己的新郎离开。
她是家里唯一的孩子,她远嫁后,父母都跟随自己去了异乡,故乡再无牵挂,她也从未回来一次。
一晃就是多年。
她在新的城市生活。丈夫是国企干部,收入颇丰,生活富足。开始的时候偶尔想起他的面容,但时间终于将她的记忆日渐吞噬,唯一记得的,就是那个约定:五十年后,我们还会在一起,在这里,在这尘世之中安静的角落,在这幸福美好的阳光之中……
至于是谁先说的,是在什么场合说的,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说的,统统忘记了。
数十年的光阴里,时间赋予她更多的安稳和幸福,也剥蚀了她美的容颜,代之以皱纹密布的脸庞,干枯瘦小的身子,及步履蹒跚的背影。
如今,她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三个小孩的奶奶。丈夫在两年前死于脑溢血,留下她一人,独自面对尘世。有时候她会想,我爱这个死了的男人么?她不知道。但这么多年都平安无事地相处过来了,彼此依存数十年,许是爱的吧!她安慰自己。
她决定回去。赴一场约会。
她唯一记得的属于他们的约会。
机票是女儿在网上订的。得知自己的母亲竟然要孤身回到故乡小县城赴一场数十年前的约的时候,女儿露出了极度不确信的表情,又听说除了那个约定的内容外,母亲其他的什么也不记得了,就更加不放心了。因此她的行为遭到了子女的极度反对,在他们看来,这是多么不靠谱的事情。
但她态度坚决。她说:“我老了,都不知道何时会离开人世,以前有精力的时候,你爸爸还在,我不敢提出这样的事情,是因为我怕他乱想,可是现在他去了,我这心里一直憋着的这个事情,一定要去做,我只想,在我被埋入泥土之前,放肆地为自己活一次。”
女儿们都无言,默默为她打点行程中的一切。在她不多的行李里,有一个小包,存着当年他写给她的书信。过去的数十年光阴里,这些情书一直被压在箱底,从未翻阅。
四个小时的飞机,加上两个半小时的火车,她踩在了故乡小县城的土地上。但她已经无法辨认眼前的状景。是的,时间不仅改变了人,也改变了物。她打听当年的地名和他的名字,路畔的年轻人们都摇头表示不知道,他们都奇怪地看着眼前的老人,并不知晓她的身子里流淌的是和这片山水相互感应的血液。后来,在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口里,她才寻找到自己的答案。
当年的那条街,已经改了名字,幽居在老城区的深处,房屋落后破败,居民稀少。而他,搬了几次家,年迈后,居于城南的一个老宅子里。
在当年的街道上,她竟然发现那时候最豪华的客栈还在,只是换了主人换了名字,成为旧城区里面廉价的小旅馆,冷清而少人问津。
在旅店里住下,在旧时的小县城落败的旧城区里,她度过两天两夜,除了外出觅食,其他时候独自呆在房间或阳台。
这是一场孤独的约会。在她的生命中,一次放肆的没有结果的赴约。
第三天,她于凌晨醒来。数小时发呆之后,起床洗漱,穿上整齐而讲究的衣服,如同当地一名早起买菜的老奶奶一样,出发去往城南。她的手心攥着一张小小的邹巴巴的纸条,写着他家的地址。
越是靠近,越是紧张。秋雨再一次飘洒下来,她站在路边,撑开小伞,躲在小小的伞下面,独自等候。
周围的人户渐次喧闹起来。人们陆续走出院门,上班、上学、买菜、散步……
她站在路边,看到他家的院门打开,先有六七岁光景的小女孩跑出门来,背着好看的书包,再有老人的声音随后而到,叮嘱孩子小心。她看见这个男人,不,简直是一个糟老头。这个糟老头跟着小女孩的身后,从她的身边经过,消失在巷子的转弯处。
路过的时候,他好像看了她一眼,却又好像没有。
当她面对空荡荡的巷子,展开手中的纸条,确认地址无误,再面对那一扇关紧的院门,淡然地笑了。
秋雨下大了。她撑着伞,穿过小巷,大声在电话里,告诉女儿她的归期。
穿过生命的幸福的子弹
穿过生命的幸福的子弹
Ps:生命中,总有一些人,也许至今不曾认识,也许只是一次擦肩而过,却留给我们无尽的感动,虽然远离不知身在何方,但却真实地活在记忆中。
很小的时候,每天要步行一个多小时去村外的小学上学。在黔西北两县交界的深山里,日日年年,周而复始。夏天还好,到了冬天,尤其是下雪天,冷都是次要的,山路才是最大的威胁。
那一年,三年级,考试的第一天,清晨起床,发现大雪已经覆盖了四野。记忆中那是生命所经历最大的一场雪,以后每一年面对天空飘洒的雪花和地上刚堆起来就融化的雪景无可奈何的时候,都会想起那一年的大雪来。想起来的不仅仅是纷扬的雪花,而是那时候温暖的肩膀。
那天,独自一个人赶往村外的小学参加学期考试。走到一半路的时候,突然感到呼吸困难,头昏难受,直到走不下去,坐在雪地上,连声音都哭不出来。正在为考试担心的时候,一个陌生人出现在面前,“小家伙,这么大的雪还去上课啊,走不动了吗?”并不是认识的乡人。我说不出话,只有点头。他背起我,向学校走去。到了学校,考完试,发现他还在门外,冷得发抖的样子,看见我出来,立马蹲下身子,说:“上来,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我本来想拒绝,却不由自主地爬上去。
这么多年来,一直不知道当年背我去学校考试并送我回家的男人叫什么名字,我甚至再也没有见过他。然而我记得他的面容,总是会在大雪天突然想起,那张平凡的脸贴近我的脸——“小家伙,这么大的雪还去上课啊,走不动了吗?”
幸福会像电流,流遍我的全身,击中我的心灵。
十三岁的夏天,离开家到小镇上求学,租住在一间简陋的民房里。每到星期天,就背上小背篼,步行两个多小时回家带粮食、蔬菜。回家的路,有一半是坑坑洼洼的马路,偶尔会有破烂的货车跑过。因为经常是星期五下午回家,所以经常遇到走到半路天就黑了的情况。
那时候那条马路上经常有一辆帮硫磺厂拉货物的破旧小货车开过,司机是一名中年男人,脸上有道伤疤,看来凶巴巴的样子,据说是硫磺厂劳改刑满无家可归的犯人。他每次在路上遇见我,就会把车停下来,招呼我:“上车吧,搭你一段路。”有时候驾驶室就他一个人,我就坐在驾驶室里;有时候驾驶室已经满了,我就把背篼拴在车顶的钢筋上,蹲在货物上,摇摇晃晃地向家的方向出发。
在他的破车上晃荡了两年,我也不知不觉长大了两岁。初三的时候,因为污染太大,硫磺厂撤销,此后那条路上再也不见了那辆破旧的货车,脸上有刀疤的凶巴巴的男人也不知去向。
如今从小镇回家的路早就修通了,也比以前平整得多。但是每次回家,到了小镇后,我都会步行回家。走在那条路上,风景早就变了,而记忆却不变。那年看来凶巴巴却善良的男人,依然活在记忆中。
我曾有过一段放荡的岁月,是高二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就变得极端,动不动就发火,然后染红发、逃课、吸烟、打架。结了很多仇人,老师厌恶,同学看不起。
冬天的傍晚,在小巷子往出租屋走的时候,突然跳出六七个年龄一般大的人。一番拳脚之后,丢下躺在地上的我扬长而去。周身多处的疼痛让我一时站不起来,鼻子流血了,染红了下巴和衣襟。在我坐在墙角养精蓄锐的时候,转角的地方露出一个小脑袋,随后一个十二、三岁模样的小女孩迟疑地走出来,丢下一瓶水和两张餐巾纸,小跑着消失在巷子尽头……
两年前,我刚进大学的时候,班会上说到最感谢的人,我安静地说起了那个女孩。是她让我决心改变自己,没有她的出现,我现在兴许还是一个街头混混,甚至有可能已经进了劳教所。
一瓶矿泉水、两张餐巾纸,就这样改变了我的生命。可惜的是,我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女孩。
生命中,总有一些人,也许至今不曾认识,也许只是一次擦肩而过,却留给我们无尽的感动,虽然远离不知身在何方,但却真实地活在记忆中。
原来他们从未远离。像雪路上俯下身子来的陌生男人;像漫长回家路上停下车来的凶巴巴“犯人”叔叔;像那个给陌生的我留下水和纸的年少女孩;像小学受罚站的时候悄悄把水送到窗台上的同学;像高中课堂上替自己接受老师批评而一言不发的兄弟;像那年中秋节面对因肠炎发作两日未进食躺在床上无力起床的我而生气地甩掉月饼的女孩;像这年夏天穿越半个城市给我送来驱蚊花露水的漂亮姑娘……
那么多那么多的他们,在我的生命中,留下深刻的印记。
那些人,就像子弹,穿过生命,留下无尽的感动与幸福。
所有悲欢都是我一个人的灰烬
所有悲欢都是我一个人的灰烬
爱自己,比做什么都重要。
我依旧习惯这样的生活,独自面对季节的变迁,体味生命的光彩与凄寒。然后在一个个夜深人静时分,沉默着写下生命的美好:关于爱、成长、梦想……
我又一次,选择了独自出行。
在2011年末的冬天,寒气肆掠这座南方的城池,而我只身乘上火车,前往从未抵达的地方。在贵阳火车站,进站的一刹那,有种奇怪的错觉,仿佛身后有人送别。回首间,却是苍茫的人群,拥挤着挥手,大声说出告别的话——没有一只挥舞的手属于我,没有一句送别的话,说给我听。我一直是孤独的前行者。
在火车上,沿途的风景都是从未看过的,我突然想要给Z发短信,告诉她,我在远行的路上,我不知道终点是什么样的,甚至未曾去想像过它的模样,同样,我也不知道归期几何。Z并没有回复短信,而我早已习惯了这样没有回复的短信。
有时候,你想要把自己的生活告诉别人,仅仅是想而已,并不是想要别人渗入到其间来。因为告知的目的已然达到,所以不在乎是否有回复,是否有参与。
火车停下。是晚上九点有余,在小城的火车站外,接站的朋友冷得发抖,这让人感动——我其实只是个简单的路人啊!剩下的几日,在小小的城市里,辗转着见一些人,深夜在街边吃烙烤喝酒,大中午在酒吧唱歌到想哭。再然后,独自乘上火车,回到贵阳。这样的相遇与别离是简单的,对于一座城池,走一趟的意义永远都只是做客,我无法参与它的生活,无法体味它细枝末叶的幸福与疼痛。
城市如人。有些人也是这样的,你永远都无法参与他的生活,你的意义无非是,交错,远离。每个人的生命都是一辆火车呀,路过数不清的城池,直到报废,才会在其中一座城池停下来,消解于此。
新旧年交替的除夕之夜,接到小绝来自杭州的电话。她祝我新年快乐,声音轻盈动听,这让人幸福。她是我的读者,读高中的女孩,会在夜深人静时提醒我早点休息,会关注我写下的每一个字。
那一晚剩下的时间被感叹充斥着。一年的光阴,像黑白的老电影,在眼帘里无声地播放着。那些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走过的人……都是生命中经历过的最真实的镜像,早已刻进记忆深处。我想起三月初的阳光里,在古色古香的小镇面对古墙许下的心愿;而九月在贵阳街头的风中走过的背影,同样深入骨髓。这些都是生活所必须经历的呀,无论疼痛快乐伤害,都是我们成长所必须走过的风景。
在除夕夜安静的房间里,我有些激动地写下一些句子,给流年里面的人们,给自己:
给予所有理应得到温暖的人们
拥抱。无论贫穷或富贵
都应该,在一朵花的微笑里
获得快乐和祝福
玛吉说:“若非,我羡慕你,活得安逸,死得随性。”这样的话语让人触目惊心。
玛吉是一个曾经向我讲述故事的女孩。在书写她故事的时候,我曾感同身受地参与到她的成长,因此在对话中,总能感觉到一种放开的轻松。她又说:“喜欢看你的文字,可以让我冷静甚至冷血,可以为人间写点赞歌不?”
我告诉她:“我不是随性,我是任性。并不是这个人间缺乏赞美,而是赞美都不是文字所能做到的,我只是习惯任性地书写真实的人生,并从未想过它的残酷和冰冷。”
事实上,我真的是一个任性且固执的孩子。我总是固执地选择一个路,不留后路地走下去,比如远行,独自去看这个世界的美好与荒芜。有时候,自己给自己造一座城,进去后,独自面对孤独与凄寒,再也出不来。我记得Z就曾经告诫我,若非,以后不能再这样固执了。
可是,固执是我骨血里面坚硬的石头,虽然经历世事,却无法改变。我一直是我,真实的自我。
我的胸前戴着蛇生肖的平安符。在刚刚过去的寒冬里,它总是时而冰冷时而温暖地与我肌肤相亲。它坚硬存在,似乎是为了留下来,见证小寒的预言。
“你生命中不缺少爱,只是缺乏相近的灵魂,因此你此生命定孤独。”三个月前的某个下午,小寒在贵阳火车站前203路公交车站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活像个巫师,她的话就像诅咒。
在独自坐公交车回学校的路上,我的耳边回响着小寒的话,恰巧天光大暗,山雨欲来。公交车路过中槽的时候,我抬眼看见坚硬而色泽灰暗的铁路桥横亘在天空里,突然感觉到一种荒芜,巨大的悲戚自心底升腾而起。仿佛一瞬间,小寒的预言就被应验:有种错觉,被置身时间慌乱的轨道,我在奔突的列车上不知所终,无论过去、未来都是虚无不堪……
而当下呢?当下我是流年里的时间游戏者,一直没有找到举着花等待我带她去流浪的女孩。而孤独是我骨血里面生长出来的天性,是伴随此生的符咒,无论谁在身边,都无法体会这种苦难。
“因为爱,我们存活于世。”这是什么时候写下的句子呢?忘记了。然而我偏爱于它。
我坚信自己的存在,是因为爱。然而我终将独自面对生命的苦难与幸福,这是爱所留给我的使命。学会成长,可以超越所有的爱与恨。
所有悲欢都是我一个人的灰烬。那些曾在我的人生中充当各种角色的人们,无论你们给予我的是欢笑还是伤痛,我都将满怀感恩之心。亲爱的,无论你是谁,无论你在这个世界的哪个角落,谢谢你曾陪我灿烂过。
而我将孤独行走人间,在一个个夜深人静时分将生命翻检,在时间的骨头上深刻地写下生命的训辞:爱自己,比做什么都重要。
落花成溪的忧伤
落花成溪的忧伤
Ps:像朱自清先生写《荷塘月色》一样,在一个静谧的夜里,将思绪尽情地流淌,写下忧伤、写下美好……
我在这里,七月的花溪。
深夜醒来,窗外的天空是暗的。夜,静悄悄……
来的时候,是九月的正午。在喧嚣的人群中,面对一座城池冰冷的建筑物,想念家乡低矮的楼房,想念有别于城市车流喧响的乡村牧歌。阳光猛烈,无情地炙烤脸庞。在人来人往的客车站,有人在远行的途中小憩,有人在回家的归途里欣喜或是悲伤。
独自走出人群。我是孤单的,一个人和自己沉重的行李。没有人接站。出站的时候像一只无头苍蝇,连学校接新生的校车都找不到。
没有风。一个人打车,付高额的车费,去往一个有美丽名字的地方。花溪,想到这个词的时候,心中微凉。
那时候想到,在那个炎热的九月,许许多多个跟我我一样的人远离故乡,远离一段美好的年月,随列车融入一座陌生的城池,融入一段新的岁月。
对于一个地方,有欣喜,亦有失望。所谓“既来之则安之”只不过是硬着头皮装作毫不在乎不以为然的自我煎熬。
九月的时候,经历大学军训。不说累,是因为根本就不觉得累。对于一个从农村走出来的孩子,早已习惯了烈阳和汗水,早已适应了磨破皮的疼痛和流血的惊心。一场军训,更多的是玩乐,是自我消遣。
从那时候起,夜晚是孤独的。身边的人都是陌生的,相遇的时候微笑,客气似讨好地招呼,转身之后随即忘记。彼此都是不知道底细,因此,打心底里小心防范着。怕伤害,其实,一直在彼此刺痛和伤害。
一个人读书,一个人写字。那段日子,要感激一个人。刘亮程,这个名字想起来的时候就会想起故乡小小的村庄,以及年少无知的那些岁月。《一个人的村庄》,一本书,至今还放在床头书柜最显眼的位置,时常在看,每每看都有新的触动。
一些文字,在那些孤寂的夜晚,成为抚慰心灵的良药。
夜来临之前,街灯早早亮起。这是一个惧怕黑暗抵制夜晚的城市。行走,无目的地,在学校的每个角落。
一直走一直走。年少的笑脸忽而闪现,久违的乡音萦绕耳旁。
就这样子,我会成为另外一个我,分娩另一个我。我和我交谈,有时候安静,有时候激烈的争吵。没有人知道,我一个人路过灯火的那些夜晚,曾在属于自己的战争中苦苦挣扎。有时凯旋,有时一败涂地。
夜晚,无法寻找乡村灯火那样的星星点点。
我渐渐麻木自己,忘记了去寻找星光。
或许,就算去寻找,也无法找到。至今我还不明确,如果汽车尾气弥漫天空,星光是否还会闪耀。
然而,我知道,有一颗星星,从未停止过对我眨着年轻的双眸,从未放弃过一路走来对我的守望。
“星星点灯,照亮我的家门/让迷失的孩子,找到来时的路。星星点灯,照亮我的前程/用一点光,温暖孩子的心。”
像郑智化唱的,一路走过,一路跟随。
它在久远的故乡,穿过万水千山,穿过重叠云雾,依旧闪烁不停。
有一天看书,安妮宝贝无声的一句话,让我的心兀地感到荒凉。
“天空的蓝,是一种疾病。”
我以为这是一种刺痛内心的孤独,一种梵·高式的刻骨荒凉。
没有特殊的自我映射,然而在孤独的岁月里,我还是一下子感受到了十月未完时的点点凄凉。
是的,十月未完。
冬天就要来临,而天是蓝的。在这刺目的蓝里面,似乎有些许看不透的东西。不敢细看啊,怕压抑,会窒息。
我明白,那些看起来很蓝很蓝的天空,有着无可言说的沉重。它不属于故乡,不属于童年,属于车流喧嚣人来人往的城市。不属于我。
走过花溪河,终于明白一个道理。人所苦苦追逐的,不是摆在眼前铁真真的现实,而是内心之中的那一份挂念。
当我面对花溪河的时候,我深切地体悟到,我喜欢的,只是“花溪”这个美丽的名字,一个梦境一般的追逐与念想。不是眼前这条河,不是。
它,没有特殊的地方。没有。
它所拥有的柳树、卵石、游鱼,故乡村头的小河都拥有。它除了拥有一个美丽的名字——花溪河之外,什么也没有。
然而,它却也成不了故乡村头的小河。它成不了的东西太多,只是一条河,花溪河。而已。
冬天是在一场突兀的大雪里来临的。
那天坐在教室里,无所事事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大叫了一声,下雪啦。于是几十双眼光齐刷刷地望向窗外,惊叫连连。
是的,下雪了。是的,冬天了。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为什么要惊叫,为什么要不听课而偷望窗外的扬雪?
手机里有身在北方的朋友两个月前的短信,很朴素却充满温情的话语:
非,哈尔滨下雪了。在这个北方的城池,想起你,是否已经戴上手套?
回到宿舍,迅速找出旧年用过的手套,戴上,给北方的朋友回信:
两个月后才给你回信,是因为南方的冬天现在才到来。今晨下雪了,不大,现在还在纷扬。我亦戴上手套,是去年用过的,旧,但是感觉温暖和踏实。非。
依然是平实的话语,似乎对方就在眼前,写信息的时候,内心是温暖和幸福的。
雪下至午后,便停了。积雪不多,一群群的人在欢快地玩雪。我独自站在教学楼的走廊里,不是不喜欢玩乐,而是恍然间觉得,对洁白的积雪践踏或者抛掷,都是一种对美的恶行。
那个女孩在202路公交车站台给我打电话,是临近下午六点的时候。我飞快地跑出宿舍,不是急切想见,是对于寒风习习里等待的不忍心。
身影是熟悉的,所以会大声叫出名字来。她穿过半个贵阳,挤了两路公交车,花去一个多小时来,是不容易的。脸上却没有风霜,是很清浅的微笑。
说,非,这是给你的,这么冷的天,你需要的。
是纯白的围巾。看得出来是亲手织就的。递过来的时候,还带着温暖。
笑,是很浅淡的那种。心里,是忍不住的温暖暗流涌动着。
白色的围巾,也许象征纯洁的爱情。而我真正明白的,是一个人默默的关心。
冬天之后,便是春天。万物复苏的季节,充满希望和激情。却,不属于自己。
再次经历列车。从城市到乡村,再从乡村到城市。生活继续。
渐渐对这个地方适应。懂得在喧闹中寻找宁静,懂得在麻木里寻找感动,体味生活细枝末叶的幸福。
四季变迭,岁月无声。一个人,终是会对环境适应的。于是有了新的情感。这,大概也算是一种蜕变。
阳光灿烂的日子,一个人独自走在花溪河畔,细细体味风中阳光的味道。一个人行走,是有些许的孤独,却是因为生性喜欢独处。
不可否认,我的骨子里,流淌的是忧伤的血液。
有一天夜里,梦见年少的孩童,在乡村的田野里奔跑,真像多年前的自己。我走过去,清清淡淡的脚步跟在后头,不出声,怕惊扰一个孩子的奔驰。
他似乎知道我在后头,飞快地回头。我来不及躲藏,愣愣地和他相对。
他说,我来不及适应,你就长大了。说话的时候,目光是忧伤的。
我说,我来不及抓紧,你就走远了。
醒来。夜,静。
我不明白。梦中的那个小孩,是我,还是我梦中的小孩。
生活继续。
欣喜或者悲伤,都是一个人的战场。
我在这里,七月的花溪。
深夜醒来,窗外的天空是暗的。夜,静悄悄……
我翻开日记本,轻轻写下:落花成溪的忧伤。
后记:予时光一场温暖亲吻
后记:予时光一场温暖亲吻
黑夜归途。听着车窗外隐约风声,模模糊糊飞快消失在身后的物景,像极了这些年的点点滴滴。一次次内心涌动,旧事浮上心头,它们鲜活,像昨天的一件事,像今天说出的一句话,真切、自然,充满生命力。
深夜抵达毕节,大多的人已睡去。走一段冷清的路,在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小店买水,穿过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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