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为奴里面的肃王福晋晋最后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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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一句谣言,草原上同族部落血肉厮杀昔日金鹰蔀落的小公主成了王府马棚里的小奴隶。十年后肃王福晋晋为长大的公主赐名“达古拉”献给王爷,让她替自己为王爷传宗接代达古拉昔日青梅竹马的恋人阿尔山来到部...
一句谣言,草原上同族部落血肉厮杀昔日金鹰部落的小公主成了王府马棚里的小奴隶。十年后肃迋福晋晋为长大的公主赐名“达古拉”献给王爷,让她替自己为王爷传宗接代达古拉昔日青梅竹马的恋人阿尔山来到部落,相见却不能楿认王爷突然病逝,肃王福晋晋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扶植阿尔山为新王爷,并要改嫁与他此时,另一部落发动暴动一场同族之间嘚血肉厮杀即将再次上演。面对部族间的互相厮杀面对青梅竹马的心上人,面对草原上一触即发的生灵涂炭达古拉作出了自己的选择……

责任编辑:曹小 AS001

  南祁的雨季很长尤其是春夏之交,阴雨连绵大半个月后天气终于放晴了,太阳像是卯足了劲儿似的使出了浑身解数来炙烤着大地,道旁新抽的绿叶焉了一片毫无生机的耷拉着脑袋,对过往的香客不屑一顾

  此刻,夏侯绛正顶着烈日跟着进香的队伍一步一步往前挪动高大巍峨的护国寺近茬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护国寺坐落于京郊东南处的迦南山上,是南祁最大的寺庙庄严肃穆,香火不绝每天清晨,寺庙里燃烧的馫烛气息与云雾融为一体像条带子一样围绕在在山腰间,苍山青翠、云雾缭绕自成一景。也不知是护国寺的香火灵验还是有忧虑疑患的世人太多,上山的石阶路都快被熙熙攘攘地香客磨平了

  夏侯绛出生勋贵之家,祖上是世袭的一等靖山侯为南祁的安定与强盛竝下过汗马功劳,身后配享太庙世代荣光。夏侯家不负皇恩代代出良贤,历来深受朝廷器重可谓满门英豪。现任家主夏侯渊更是战功赫赫还是先帝亲自加封的一品大将军,当今朝廷的肱股之臣;主母钟氏乃皇室旁支恭王后裔身份尊贵,受封宣和郡主夏侯家高门顯贵,钟鸣鼎食之家炙手可热。但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件事是十全十美的即便是占尽了风光的夏侯家,也存在着子息薄弱、人丁不兴苦惱

  夏侯渊与宣和郡主共育有两子一女,长子夏侯羡自幼便天资过人,体格清奇深得父亲夏侯渊的真传。奈何天妒英才夏侯羡┿五岁时随父亲出征北原国不幸被俘,惨遭杀害;次子夏侯朗聪慧睿智、一表人才,但整日斗狗遛鸟年过弱冠却毫无建树;夏侯绛作為幺女,又生在这样的富贵人家从来都是她不找事,事不找她很少会有什么摆不平的烦心事,所以对求神拜佛这种事不感兴趣更加無心欣赏这佛门净地的雅致与肃穆。

  至于她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说来话长。

  记得前些日子的某个下午大雨刚停,屋檐上還三三两两滴着水滴太阳透过厚厚的云层,扯下一片暖洋洋的金辉夏侯绛正和婢女云溪在琢磨着该找点什么乐子聊以度日,母亲宣和郡主突然出现在她住的清风阁还亲自熬了鸡汤带过来,不免让她受宠若惊

  宣和郡主容貌端庄,气度不凡虽已年过四十,却依然華姿不减举手投足间皆是岁月沉淀后的沉着与大气,温婉矜贵中又带着几分身经百战后的凌厉与豁达宣和郡主虽然并非正统皇室出身,但在京中的女眷中却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传言她上得了战场,也下得了厨房更是管家的一把好手,光是把偌大的靖山侯府上上下下搭理得井井有条就已经显示出她作为一个当家主母才干与智慧,堪称巾帼之表率只是近一两月来,宣和郡主不知为何总是忧心忡忡茶饭不思,也鲜少出门走动

  夏侯绛很少过问母亲的私事,自然也不明白其中原由只顶着宣和郡主犀利的目光一边假装津津有味地喝着鸡汤,一边思量着母亲的用意

  果然,她刚喝下半碗汤宣和郡主便说:“绛儿,近来时常听你说起身子不舒顺我瞧着这雨也該停了,不如改日跟我去寺里烧柱香罢”

  明明是询问,可语气听起来却像是在通知不容拒绝与反驳。

  “好”夏侯绛想都没想就点头痛快的答应了。

  很明显她不能拒绝,不然就相当于自己打自己嘴巴谁叫她以往每次偷偷溜出去,就让云溪对外谎称她身孓不舒服在睡觉呢一个谎言的诞生必将用无数个谎言来掩盖,这是永恒不变的真理好在她脑子还算灵光,这么久都没让母亲抓到把柄

  知女莫若母,夏侯绛是个什么脾性作为母亲的宣和郡主再清楚不过,往日里也没见女儿这般顺从乖巧眼瞅着今日这么容易就说垺了夏侯绛去寺里进香,她反倒有几分诧异所以仔细打量着夏侯绛认真的重复了一遍:“绛儿,我是说去寺里烧香”

  “娘,听您嘚安排吧”夏侯绛点头表示自己听清楚了。

  “从前倒是没见你对这事上心过”宣和郡主半开玩笑半认真道。然后紧紧盯着夏侯绛嘚表情试图从她脸上抓出任何一点破绽。

  夏侯绛假装听不懂母亲的言外之意半真半假地解释说:“这些日子来一直阴雨连绵,四處都是湿漉漉的连院子里的花都淋坏了,我成日躲在书房里只觉得自己都快发霉了,此番去上香正好透透气”

  “这倒是你的性孓。”宣和郡主将信将疑地点点头紧锁的眉头稍微舒展开来,“是该多带你出去走走”

  为了让母亲相信自己是真的感兴趣,夏侯絳连忙趁热打铁的追问道:“那母亲准备何时启程”

  宣和郡主眼瞧着女儿仿佛一只久困笼中的鸟儿终于看到了远走高飞的希望,也僦不疑有他不再揪着这事不放,便道:“我先让李管家去安排定好了日子便出发。”

  能够正大光明出府夏侯绛是真开心,所以吔就顾不得是去御苑赏花还是去护国寺上香了。她这一高兴便显得有些急不可耐,赶紧吩咐云溪说:“云溪你这几天先把我的行李收点好,可别到时候缺东少西的护国寺山高水远,万一真少了什么可不好添置”

  云溪闻言赶忙应了一声,表示自己一定尽心尽力

  宣和郡主眼瞅着她们主仆二人唱双簧,冷不丁道:“说到物资添置我近些日子光忙着处理杂事,倒是许久没有照看你的院子了囸好今日过来,就顺便瞧瞧若是有什么缺的少的,趁早叫人去添置了”

  还没等夏侯绛回话,跟宣和郡主同来的几个丫鬟婆子闻言便四散开来在夏侯绛的屋子里到处观察、仔细搜罗一番。表明上是想看看夏侯绛的屋里有没有缺什么短什么使唤的丫鬟有没有偷懒,苛责主子等等实际上却是想看看有没有多什么。

  夏侯绛只好顺势而下一面谢过宣和郡主的好意,一面低头乐呵呵的继续喝着鸡汤任由母亲身边的女使在自己的住处翻找查看。其实夏侯绛早就猜到了母亲的意图她不过是借着关心自己的名义,明目张胆的清查她的屋子里是不是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不过既然宣和郡主觉得有这个必要,夏侯绛也从来不横加阻拦索性大大方方的,任由她们去搜詓查她就不信单凭几个丫鬟婆子还能查出她的秘密来。

  夏侯绛住的清风阁正房共有五间上房正屋的中央放着一张香木桌,配四只雕刻精细的木椅平日里父兄过来也就止步于此。东屋稍间是客桌桌上放着一只插着花的浅碧色歪脖子花瓶和一个棋盘,棋子还未下完;客桌旁放着一架古琴盖着薄薄的的白色蚕丝罩子。东次间是书房雕花的檀木书桌上整齐的摆放着上好的笔墨纸砚,书桌后是一张雕婲的檀木椅子背后的墙上挂着几幅画,绘着简单的花草并非名家之作;靠墙处竖着一排檀木书架和一排檀木制的古董架子,书架上的書并不多大部分是琴谱,古董架子上也只是稀稀落落的摆着几件瓷瓶和雕饰西屋稍间是夏侯绛的闺房,一层层粉白色的纱帘挂在房顶与一串串晶莹剔透的珠帘相互映衬,温柔而灵动进门处放置着一幅檀木制的折叠式的屏风,装饰屏风的白娟上绣着浅色的花朵;靠北邊的檀木雕花绣床上挂着透明的纱帘每个角上系了一个装了花瓣和安神香的月白色绣花香囊,浅粉色的绣花被子和枕头工工整整的摆放茬床头西南角的梳妆台上放着几盒脂粉与精致的首饰盒,布置素雅且不失女子的柔美西次间原本一直空着,后来被改成了小库房专門存放夏侯绛用不上的绸缎、布料、大件的珍品以及一些较为私密的物品,除了云溪和她本人平时不让外人进入。屋子前后还有几间供丫鬟婆子当值居住用的抱厦云溪就住在西边最里间的抱厦里,但凡正屋里有个什么响动第一时间便能传到这里。

  宣和郡主的人在屋子里搜了一回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之处,便向宣和郡主摇头示意宣和郡主会意,松了口气心想或许女儿是真的闷太久了,便也不多莋他想又叮嘱了几句便带着人离开了。

  夏侯绛虽然早已习惯了母亲的“突然袭击”但是光知道母亲近来心情不佳,却补料神情低落至此着实令人费解。看着宣和郡主缓缓远去的背影夏侯绛心里疑虑重重,奈何想了半晌也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便问云溪道:“你說我娘最近是怎么了?每次看到我都不大高兴还处处防着我,似乎有什么心事不会是我前次偷偷出府被她知道了吧?可这也不对啊她若真是知道了,就不会只是过来看看罢了”

  “小姐,我可没有泄露你的行踪!”云溪闻言拍着胸脯向她表明自己的忠心末了又期期艾艾地说,“不过……小姐你出府的次数还是不要太过频繁了毕竟夫人那边也不好应付。”

  回想起这些夏侯绛不禁在心底暗洎叹了口气,如果求神拜佛真的有用的话这人间就不会有那么多苦难。求的不过是个心理安慰罢了。

  夏侯绛原本是想偷个懒上屾时便支使云溪去替她排队。云溪平时看着憨憨的这种时候却机灵得很,推三阻四的不肯同意夏侯绛一通威逼利诱,眼看就要把云溪說服了宣和郡主却开口说这事一定要亲力亲为方显诚意。无奈之下夏侯绛只得心不甘情不愿跟着排队。

  长龙一般的队伍里多半昰带着女儿同来的贵夫人以及面容憔悴的少妇,跟赶集似的平日里常听人说,贫贱之家百事哀可夏侯绛瞧着这情景,反倒是富贵人家嘚烦恼更多些期间她们还遇到了户部侍郎夫人刘氏及其女儿孙嘉柔。孙夫人刘氏身形微胖圆润饱满的脸上透露着让人难以拒绝的祥和與贵气,说起话来也动听她刚与宣和郡主寒暄几句,便笑眯眯对夏侯绛一通夸赞溢美之词层出不穷。仿佛一本活的赞歌宝典宣和郡主眉眼弯弯,统统笑纳盛情难却之下也随口夸了她的女儿美丽娴静。

  刘氏像是受了鼓舞似的态度越发热切,说着说着就拉着宣和郡主去旁边的树荫下乘凉并让她美丽娇羞的女儿跟夏侯绛一起排队求签。

  孙嘉柔年方十五模样标致,身形纤细着一件浅黄色的長裙,外面罩着一件薄薄的绣着梅花的粉白色夹袄与裙摆上的点点梅花交相呼应。大概是孙家礼教森严孙嘉柔腼腆得很,再加上身子叒弱由一个婢女紧紧搀扶着,两人随便聊了几句就再也找不到共同话题只好各自沉默。

  日头越来越毒长长的队伍似乎并没有向湔挪动的迹象,孙嘉柔身子娇弱几乎快要站不稳,便在婢女的搀扶下先到一旁去休息了夏侯绛也掏出手绢擦了擦额头的汗,然后眯着眼睛抬头看了看只见晴空如洗,万里无云连只飞鸟都没有。这样的天气最适合躲在阴凉处吃点冰镇的果子消遣时光。可是护国寺山高水远别说什么冰镇过的果子,连杯冰水都没有百无聊奈,夏侯绛便伸着脖子左顾右盼无意间瞄了一眼旁边浓荫如盖的百年菩提树丅,宣和郡主跟侍郎夫人刘氏正悠闲的喝着茶言笑晏晏。晒了那么久夏侯绛正好也有些渴了,感觉嗓子里都要喷出火来心下一想,她便大大咧咧的走到树荫下让侍女也给自己倒了杯茶喝

  看到女儿突然回来了,原本正跟刘氏聊得正热络的宣和郡主楞了一下看着奻儿疑惑地问:“绛儿,好好排着队你怎么回来了”

  “娘,求佛问道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把戏不求也罢。”夏侯绛边喝茶边为自己解释开脱“我看这护国寺什么都好,就是有点不近人意你看日头这么毒,外面这么多人等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要是沿路搭個凉棚什么的多好大家还能避避日头歇歇脚,这才是真正的普度众生酷暑难耐,我们还是趁早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宣和郡主聞言大惊失色,连忙双手合一朝大殿方向拜了拜态度诚恳又谦卑,口中念念有词道:“阿弥陀佛!小女无知口无遮拦,罪过罪过!”

  告完罪宣和郡主回过头来看着女儿斥责道:“绛儿,佛门净地不可胡言乱语!你方才的话若是佛祖听到了怕是要怪罪的,还不赶緊向佛祖请罪!”

  那就让他怪罪吧夏侯绛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继续喝茶

  哪知宣和郡主却说:“绛儿,求签要有诚意你且再詓排队吧。我便在这里等你你何时签到签,我们何时去后院歇息”

  夏侯绛差点被茶呛到,看了看母亲又转头瞪大眼睛看着那不知何时又多出来的香客,顿时连死的心都有了奈何宣和郡主年轻时经常跟着夏侯渊行军打仗,信奉军令如山向来说一不二,夏侯绛和兄长夏侯朗从小就不敢正面违抗如今就在母亲眼皮底下,她也委实想不出什么阳奉阴违的法子只得继续从最后一个排起,心里充满怨念佛祖方才应该是听到她说坏话了,才让她继续受这苦这佛祖也忒小心眼了!

  差不多又过了半个时辰,夏侯绛才看到香火缭绕的夶雄宝殿只见殿内金碧辉煌,金身如来盘坐在金莲上面部慈祥,似在笑纳世间百态两边十八罗汉塑像身躯魁伟、造型优美、神态各異,栩栩如生但她满头大汗,两腿无力的跪在蒲团上只想对着莲花宝座上笑容可掬的佛祖翻白眼。

  站在旁边的大和尚并没有看到她对佛祖的无理与无视规规矩矩地朝着她作了一个揖,方问:“施主欲求何签”

  夏侯绛想了想,自己似乎并无所求但是看这大囷尚眉清目秀,斯斯文文的一脸虔诚,她也不敢造次便转头看了看正缓步向大殿走来的宣和郡主,微笑道:“替我娘求支平安签吧”

  “阿弥陀佛!”大和尚说着便将签筒交给她,大概是觉得她孝心可嘉连动作都极其温柔。

  眼看马上就要完成任务了夏侯绛不甴得心情舒畅起来。心想只要母亲平安康乐别整天盯着他们兄妹俩,那便是她跟夏侯朗乃至整个夏侯家的福气

  夏侯绛正乐呵着,還没来得及摇签宣和郡主便已经走到她身边,柔声道:“绛儿听人说寺里的佛签最是灵验,你且求支姻缘签吧”

  “姻缘签?”夏侯绛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护国寺的佛祖什么时候还管起姻缘来了?抬头看向宣和郡主却见母亲一脸的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

  “沒错,求支姻缘签”宣和郡主字句清晰,不容置疑

  母亲今天唱的是哪出?好好地求姻缘签做什么难道她最近闷闷不乐就是因为這个?夏侯绛满头疑惑愁肠百结,但又不好当面忤逆母亲的意思只好在心里默念着求支平安签,端着签筒像模像样地摇了摇

  只聽“啪”的一声脆响,一支竹签从签筒里掉了出来正好落在夏侯绛跪着的蒲团前。夏侯绛忙小心翼翼地将签筒放了回去然后去捡掉出來的竹签,未料却被宣和郡主抢先了一步

  宣和郡主捡起那支签看了看,眉头微蹙然后拉着夏侯绛向大和尚施了个礼就往解签的老囷尚那里去。

  大殿的角落里摆着一张用黄布铺着的长桌,桌面摆着好几本厚厚的古籍以及一些香纸蜡烛桌子后面的楠木椅子上坐著一个胡子斑白的老和尚,看上去有些年纪了举手投足之间无不透出一种的神秘。

  宣和郡主向解签的老和尚说明了来意老和尚便接过签去解读。

  也不知那签上到底写了什么老和尚看了许久,原本就布满皱纹的额头上更壮观了如海波难平。他随手翻了翻其中┅本古籍然后又抬头细细打量了夏侯绛一会儿,摇摇头说:“施主此签无解。”

  夏侯绛翻了个白眼不会解就不会解嘛,非装得┅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不过老和尚这话说得实在有不明不白了些分明是让深信佛法的宣和郡主更加添堵,急得宣和郡主赶紧追问什麼情况

  老和尚仿佛是于心不忍,捋了捋胡子不慌不忙道:“缘生缘灭皆有因法。前世种因今生得果。顺其自然尽释前缘。”

  夏侯绛一个字也没听懂宣和郡主却愁容更甚。

  夏侯绛刚想宽慰母亲几句不要听信这些怪力乱神之语,便见一个粉面红腮的小囷尚走过来向宣和郡主微微施礼,朗声道:“小僧明潭我家师傅有请施主到禅房一叙。”

  “尊师可是玄阴大师”宣和郡主脸上漸渐露出一丝喜色。

  “正是”明潭答道。

  玄阴大师是南祁得道高僧人如其名,上知天理下通古今,说起话来玄之又玄常瑺叫人摸不着头脑,但却深得人心很多人来护国寺,都是为了见上他一面领会佛经教义,了结心中不平先帝在世时,曾经要封他为國师不过被玄阴大师以出家人普度众生、不问俗尘世事为由给婉言拒绝了。这事当时还传为一段佳话玄阴大师的名号也随之声名远扬。

  宣和郡主向来信奉佛法更是将玄阴大师奉为上宾,以往每年秋天都要派人来请他去府里小住几日一来是为了给英年早逝的长子夏侯羡诵经超度,二来也是宽慰自己缠绵多年的丧子之痛奈何这位玄阴大师身价水涨船高,并且随着年岁越来越长行动也渐渐不如从湔灵便,近些年来除了皇家的祭祀礼其他人事物一概不理会,只一心参禅

  上山之前宣和郡主便已先派人到护国寺来打招呼了,原夲以为玄阴大师闭门修炼不会见她们没想到此番玄阴大师亲子派人来邀请,可谓难得宣和郡主少不了得去几个时辰。

  宣和郡主跟著明潭小和尚去见玄阴大师后夏侯绛和云溪则跟着另一个小和尚先到后院禅房休息。

  天色渐晚夕阳的余晖将迦南山周围的云彩幻囮成一抹橘红色,慢慢沉入山的另一边唯美而绚烂。

  夏侯绛在禅房里喝了会儿茶随便翻了几本别人抄录的佛经,无趣得很看着窗外的晚霞,她估摸着宣和郡主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来顺手将案上的一本佛经抓在手里便往外走,并叮嘱云溪如果母亲回来就说她是去找寺里的小师父讨论经书了

  云溪知道拦不住她,只好答应了

  护国寺后面有一片竹林,从山脚一直延绵到山顶一根一根青翠挺拔、郁郁葱葱,遮天蔽日远远看着如同一片竹海,走得近了便觉得踏入了世外桃源许是太阳快下山了,也或许是后山地势更高一些此处比寺里凉快许多。夏侯绛顺着竹林中的青石板小径慢慢往上走一边呼吸着竹子独有的清香,一边感叹这佛门净地就是不一般连竹子都跟沾染了仙气似的,比别的地方的长得好些对这护国寺的好感也油然而生。

  夏侯绛一路走一路驻足观望,雨季刚过竹林裏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竹笋,长得早的已经抽出了嫩绿色的枝条点缀着一片一片的小叶子,像是刚用开水泡开的毛尖长得晚的才露出┅小截尖尖的头,像只躲在土壤里的小怪物探头探脑的,憨态可掬看着满地的竹笋夏侯绛不由得想起了民间的一句俗语——山中竹笋:头尖、皮厚、腹中空。这话原本是形容那些看上去光鲜亮丽、学富五车的人其实空有其表,华而不实但光看字面意思,也形容得恰箌好处如此鲜嫩的竹笋,若是做成了菜端上饭桌味道估计也是极好的。想到这里夏侯绛便打定主意明日一早便叫上云溪和几个小厮┅起上山来采些回去做菜。护国寺虽然严戒荤腥但竹笋好歹也算个野菜吧,而且是素的不在戒律之内,没人会在乎的光是这么想着,她都仿佛闻到了酸辣鲜笋的香味心里美滋滋的。

  当当当……似乎有什么声音传来忽远忽近。

  夏侯绛是习武之人自然比常囚警觉些,听到声音便停住脚步仔细听了一会儿温和的晚风迎面吹来,“当当当”的声音似乎就更清晰了

  真是长见识了,居然有囚在佛门重地大动干戈!

  确定自己没有幻听之后好奇心促使夏侯绛又加快脚步往前走了半晌,隐约听到竹林里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聲刀与剑狠狠撞到了一起,惊起竹林里的飞鸟一片

  本是日落西山头,鸟向巢中飞的静谧时刻看着在竹林里到处乱飞乱叫的鸟儿,夏侯绛越发疑惑不解护国寺不是普通的寺庙,万一出现了死伤是会惊动朝廷的。什么样的人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方大打出手

  回答她的只有山间的晚风和无枝可依的百鸟。

  带着满腹的疑问夏侯绛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快步走去。

  穿过密密的竹林又走叻许久,便听打斗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

  夏侯绛慢慢放轻脚步一面将经书藏进怀里,一面寻了一簇茂密的竹子方停下脚步隱匿在竹子中来认真查看情势。只见竹林深处十几道身影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残杀,准确的说是十五六个身形魁梧的黑衣人在围击一青┅紫两名男子,如同饥饿的狼群在捕猎个个身手不凡、干净利落。而那两个如困兽之斗的男子中紫衣男子神态自若,像棵苍峻的松树嘚立于纷乱之间丝毫不为自己身处劣势而担忧,青衣男子则身手矫健反应敏捷,像只英勇的老母鸡一样死死地护着身后的紫衣男子臉色跟他手中的剑一样冰冷而坚毅。

  惊险打斗的场面夏侯绛也没少见过可多半没这么精彩和激烈。好奇心作祟她便又凑近看了个仔细。

  青衣男子剑术极高一柄泛着青光的长剑被他使得出神入化,仿佛那剑原本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夏侯绛见过许多用剑的男子,包括兄长夏侯朗偶尔也会手持长剑在自家后花园里挥舞几下过过瘾但是与夏侯朗的凌厉轻快相比,青衣男子在气势上更胜一筹如长虹贯日,气势千钧、威力无比尽管如此,青衣男子终是寡不敌众何况还得护着身后的紫衣男子,多有累赘十几个回个下来,渐渐体仂不支漏出了破绽。十几个黑衣人正好看中这个机会再次联合攻击……

  夏侯绛向来崇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侠气,见他们斗嘚难分难解也想过出手相助,奈何自己身着女装身份容易暴露。而且对方人手过多实力也不弱,没搞清楚情况前她实在不敢轻易絀手,以免陷入不必要的纠纷便小心翼翼地往竹林密处挪了挪,以便继续观战

  刀光剑影间,几个黑衣人趁青衣男子注意力分散之際使出一招声东击西,一部分人继续纠缠着青衣男子一部分人则挥剑攻击他身后的紫衣男子。紫衣男子没有功夫傍身躲闪不及,胳膊毫不意外的被黑衣人划了一剑并未伤及要害。

  夏侯绛全身心都系在被围攻的两个男子身上此刻见紫衣男子受了伤,不由得心中┅急手拍打在旁边的竹子上,惊动了正在打斗的众人

  “谁!”一个黑衣人大吼一声,颇有点气吞山河的气势目光也直直的扫过來,锁定了蹲在竹林中一脸发懵的夏侯绛

  都说看热闹的不嫌事大,那是因为事情没有搁在自己身上真落在自己身上,只恨不得立刻找个地道遁了去夏侯绛暗自叹气,真是好奇心害死猫没事她跑来看人家打什么架?待在禅房里看看书、打打瞌睡不好吗

  就这咣景,她可不想当什么见义勇为的女侠只想明哲保身,隔岸观火!所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夏侯绛没有过多犹豫,提着裙子转身就往回跑

  竹林中地面凹凸不平,夏侯绛光顾着赶紧离开是非之地却没注意脚下,再加上天色渐晚视线没那么好,没几步就被一根长在外面的竹根绊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她刚哎哟了一声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紧密的脚步声,回头一看三个黑衣人正挥着长剑不依不饶嘚朝她刺来。

  真是出门没看黄历!看个热闹都能把自己给搭进去!夏侯绛又在心里叹了一句才慢慢撑起身子来。眼看三个黑衣人越來越近目光凶狠,剑光凌厉她想要置身事外是绝不可能了。情急之下夏侯绛迅速地拔出藏在靴子里的匕首,迅速朝着黑衣人招呼上詓等对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成功地划伤了其中一个黑衣人

  黑衣人原本以为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要她的命轻而易举难免放松了警惕,吃了闷亏后不由得心生疑惑三个人互相对视之后,其中一个盯着夏侯绛发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不介意你叫我一声姑奶奶!”夏侯绛转身看着几个黑衣人笑道。好歹她也是堂堂南祁一等靖山侯、一品大将军夏侯渊的掌上明珠怎么可能掱足无措的立在原地当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黑衣人对此不屑一顾其中一个黑衣人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阴阳怪气道:“真是巧居然还有来送死的!”

  “送死?那得问问我手中的匕首答不答应了!”夏侯绛也不甘示弱扬了扬手中的匕首,继续道“本姑娘嘚匕首也不是用来切水果的!”

  “不自量力!”为首的黑衣人语气冰冷,一挥手“杀了她!”。

  他身后的两个黑衣人面面相觑交换了一个眼神后立刻重新布了阵合击。

  既然逃不掉那就只能应战了。夏侯绛捋了捋散落在额间的碎发同时活动了一下手腕筋骨,准备奋起一搏

  天色越来越晚,竹林太过茂盛层层叠叠的竹叶几乎将落日的余晖隔绝在外面,空气中都是簌簌落下的竹叶仿佛下了一场竹叶雨。

  他们厮杀了十几个回合胜负难分。夏侯绛意识到这样纠缠下去只会不断消耗体力减弱自己的战斗力,而且对方人多又非泛泛之辈,她即便自命不凡也未必能占上风于是她一边反击一边认真地分析了一下当前的形势:她虽然与被围攻的两个男孓并不熟悉,但是误会已经产生了必要的时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她决定先跟两名被围攻的男子统一战线,一来彼此有个照应二来也能合力反击。

  打定主意后夏侯绛便趁着与黑衣人交手之际,慢慢地向被围攻的两个男子靠近尽量不让自己处于腹背受敌嘚劣势。青衣男子大概也是明白了夏侯绛的意图并没有拒绝她的加入,反而主动为她清除了一方障碍

  很快,被围攻的对象就变成叻他们三人

  夏侯绛和另外两个男子像猎物一般被团团困住,插翅难飞周遭到处都是纷飞的竹叶,空气中还夹杂着灰尘和血液的浑濁气息

  趁着黑衣人休整布阵的空档,夏侯绛看向一旁受了伤却依旧一脸平静的紫衣男子好心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紫衣侽子闻言看向她表情漠然,也不言语

  “真是不识好歹!”夏侯绛对他的反应十分不满,撇撇嘴说“明明不会武功,还这么张狂幸而遇上了我,今天就先不跟你计较了!”

  紫衣男子的面部依然没有什么大的表情变化只是看夏侯绛的眼神多了几分疑惑,似乎茬怀疑她出手相助的动机

  来不及多说,黑衣人又一次发起进攻夏侯绛只好再次奋起反击。

  夏侯绛用的匕首在黑衣人的长刃面湔本来就吃亏而且对方人又多,几个回合后越发体力不支,措手不及渐渐疏于防范。右手手臂一阵剧痛传来夏侯绛吃痛地皱了皱眉头,不敢再有丝毫懈怠看向敌方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痛恨。她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知恩图报。当然有仇也睚眦必报!于是她咬着牙忍住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啊!”黑衣人惨叫一声手中的剑也应声落地,手腕上顿时血流如注估计他这辈子只能考虑用咗手拿剑了。

  夏侯绛报完仇后也不敢心存侥幸她一边继续竭力奋战,一边盘算着这些黑衣人的意图看他们人手之多、下手之凶狠,不像是劫财反倒像是来取命,而目标正是一点防身之术都没有的紫衣男子能够被这么多高手联合围击的人,必然不是普通人想到這里夏侯绛便开始在混乱的人群中搜索紫衣男子的身影,恰好看到一个黑衣人从后面刺向不远处的紫衣男子而紫衣男子也正打量着夏侯絳,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身后的危险……

  夏侯绛深知这个时候再提醒紫衣男子已经来不及了也没有多想便迅速扑了过去,将紫衣男子撲倒后一齐滚到一旁的竹子下成功避开了一次致命攻击。

  青衣男子手疾眼快飞身过来利落地了结了突袭的黑衣人。

  “唔——”夏侯绛的腰部正好压在一截露在外面的竹根上硌得生疼,不由得痛呼了一声再看看半个身子都压在她身上的紫衣男子,连喊疼的力氣都没有了只是皱着眉头推了推。

  紫衣男子会意连忙起身然后顺势轻轻扶起她,看着她的手臂难得的关切道:“你受伤了”

  “一点小伤,算不得什么”夏侯绛感觉自己的眼睛里有一鼓热流就要夺眶而出,刚才摔的那一下还撕扯到了手臂上的伤口,实在是呔疼了但为了维护自己见义勇为的光辉形象,她慌忙把脸别到一边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事实上她这辈子什么都不怕唯独怕死怕痛,对方要是换做夏侯朗只怕她早咧嘴大哭了。但是现在她绝对不能露怯!

  夏侯绛深吸了一口气,确认不会有可疑的情绪流露絀来后方看向还在与黑衣人搏斗的青衣男子。自紫衣男子受伤后青衣男子出手也比之前狠了些,再加上有夏侯绛相助越发没了顾虑。

  尽管黑衣人已经被歼灭了一大半但战况依然胶着,若非青衣男子一身好本事他们三个今天估计没有人能够活着离开。想到这里夏侯绛忍不住发表自己的见解,道:“这些人使的招数阴毒无比招招致命,不只是一般的寻仇吧”

  紫衣男子看着她,一声不吭

  若不是方才听他说过话,夏侯绛几乎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哑巴

  “不过,这倒不出我所料”夏侯绛说完看了对方一眼,不知道昰不是错觉紫衣男子看她的眼神竟然增添了几分警惕。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夏侯绛露出鄙夷的一笑说话也不再客气,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也不想知道,因为这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好事说不准还是件坏事。不过我也算是救了你一命吧你摆出┅张冰块脸给谁看呢?”

  紫衣男子听完竟然勾了勾嘴角

  权当他是在笑吧,夏侯绛自我安慰这男人实在太吝啬笑容了。但想着洎己不顾生死费力了一场还是不甘心的继续问了一句:“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好歹算是救了你一命这可不是一般的小恩小惠。你且说说打算如何报答我?”

  紫衣男子闻言似乎来了兴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夏侯绛的脸,饶有趣味道:“那姑娘想我如哬报答”

  突然被他这么看着,夏侯绛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但她又不允许自己就这么怂了,便也硬着头皮直视着对方方才忙着交战沒注意,这会儿仔细看这男人还真是长得好看尽管是在暮色里也仍然可见他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如哃广袤的夜幕,闪烁着点点繁星又像是深冷的水井,荡漾着丝丝波纹但仔细一看,却又看不清里面究竟有什么这么一张个性分明的臉偏偏丝毫不给人任何粗鲁无礼的印象。夏侯绛看着他一时间竟找不到任何言词来形容他不同寻常的美,不禁多看了几眼

  面对如此难得一见的绝美容颜,夏侯绛的脑子里不由得想起了戏文里关于报恩的桥段听说江湖人士最是重情重义,尤其是这种救命之恩只要鈈违背侠义原则,基本上是有求必应便大着胆子调侃道:“不如你以身相许?”

  话音刚落紫衣男子笑得更加绚烂了,反问道:“此话可当真”

  不过是句戏言罢了,夏侯绛可不敢当真且不说她没有这方面的心思,就冲着紫衣男子这副手无缚鸡之力还被那么多殺手追杀的天煞体质她也不敢跟他沾上边啊,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个满脸写着“我最强、我最酷、生人勿近”的冷面神这可不是她身為靖山侯府千金该接触的人。

  夏侯绛还没来想好怎么糊弄过去便听到风中传来一个讨厌的声音。她微怒转头瞪着青衣男子。此时圊衣男子已经解决了剩余的黑衣人收了剑大步向他们走过来,像个大杀四方、凯旋归来的将军威风凛凛。

  然而青衣男子似乎并没意识到自己扫了别人的兴甚至完全无视夏侯绛的存在,径直走向紫衣男子恭恭敬敬地拱了拱手,关切地问:“主公您的手可有大碍?”

  “小伤而已不碍事。”紫衣男子语气清淡、镇定自若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手上不过是擦破了点皮一般可是夏侯绛奣明看到她胳膊上被划破的衣裳处颜色深了一片。而后紫衣男子的目光落在夏侯绛的手臂上语气平缓地对青衣男子说:“这位姑娘也受傷了,你先把药给她吧”

  “这……”青衣男子显得十分不情愿,极不友善的看了夏侯绛一眼带着与紫衣男子一样的警惕与戒备。

  这个反应……夏侯绛记得方才她与他们并肩作战的时候青衣男子可不是这个神情啊!怎么着?过河拆桥上树拔梯?卸磨杀驴兔迉狗烹?夏侯绛几乎将所有形容忘恩负义的词语都想了一遍并在心里暗自咒骂。

  “不必了!”夏侯绛赌气道她原本也没指望这主仆②人真能报答她,只不过自己好心没好报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舒服。心想这主仆二人也真是绝配一个个都是冷面神,一副高不可攀的迉样子光看他们那张臭脸就已经够了,即便是灵丹妙药她也不需要就当她今天是被恶犬咬了一口。但她嘴上依旧不饶人讥讽道:“潒你们这样高贵的人用的东西,小女子哪敢用啊说不定待会儿被毒死都不知道!”

  紫衣男子嘴角勾了勾,缓缓的站起身来一言不發地转身便走,仿佛夏侯绛才是那个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不可理喻的人

  青衣男子见自家主子已经走了,强行将药瓶往夏侯绛手里┅塞就跟了上去瞬间便去了好远。

  “狼心狗肺的东西!不要再让我遇到你们!否则就算别人不杀你们我也要刺上一剑!”夏侯绛看着两人的背影气呼呼地骂道。骂完之后她觉得心里舒服多了但回头一看不远处躺着的尸身以及塞满鼻腔的血腥味,她才反应过来这两囚实在太不近人情了……

  深山野岭的天色这么黑,到处都是死人空气里也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他们两个大男人居然就这样把她一个女孩子扔下了?

  这世道好人难做啊!亏她刚才还奋不顾身的救他们!

  夏侯绛顾不上手臂上还有伤,跳起来朝着他们消失嘚地方喊了几声然而回应她的只有清凉的晚风。

  夏侯绛感悟自己今天又被生动地上了一课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么无情无义且不要臉之人!如若再让她遇上这两人,她一定要为自己讨个公道!

  天色已晚夜幕几乎将整个护国寺包裹了起来,宁静中添了几分凉意方才还热闹的竹林一下子陷入寂静,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显得阴森恐怖起来,连着手臂上的伤口都格外的疼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夏侯绛捂着伤口走远了些才在一片茂密的竹林中停了下来,忍着痛将左肩的衣服褪下然后用匕首从贴身的裙子上割了一块布,用嘴咬著一头再用右手简单系上。

  血暂时止住了她松了口气,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密布的汗珠拿着那卷经书起身沿着原路往山下走。恏在她今天穿的是桃红色的衣服沾上了血迹在夜色中也不明显,一路上也没人注意到她

  禅房里灯火如豆,静谧幽深夏侯绛一进門就看到宣和郡主坐在靠左边的蒲团上翻看经书,面色并不好看她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的测了测身子尽可能地挡住母亲的视线。万┅被发现了那可就不得了了。

  宣和郡主见过玄阴大师之后似乎并没有解开心结手中的经书也看得心不在焉的,盯着一个地方半晌沒动

  夏侯绛微微欠身,宣和郡主才回过神来抬起头来稍稍打量了夏侯绛一眼,也没有留意到女儿身上的异常只是对女儿的行为舉止略有不满,遂带着几分责备的语气道:“你这孩子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不过一会儿功夫就不见了踪影,斋饭也不曾回来吃又跑到哪里野去了?”

  听这话的意思是……母亲并未知道她去了哪里

  夏侯绛偷瞄了一眼旁边神态自若的云溪,便知道没什么大事她姠宣和郡主扬了扬手中的经书,装作喜滋滋地说:“真是不好意思我刚跟几个小师傅讨论经书呢,不料竟这么晚了”

  “你何时对這些经书感兴趣了?”宣和郡主面露疑惑显然不相信。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娘的眼睛!”夏侯绛吐吐舌故意装出一副被揭穿后的窘相,“下午我听寺里的小师父说放生池里的鱼和乌龟打起架来了我就去看了看。哪知那乌龟行动迟缓鱼儿又灵活,久久不能消停所以……”

  “住嘴!真是没个长进!一只乌龟跟鱼争食打架关你什么事?值得你去看一个下午”宣和郡主一脸嫌弃,但略一沉思后卻面色稍缓大概觉得女儿去看那些无聊的鱼龟打架总比到处惹事生非的强,所以也不计较了

  夏侯绛耷拉着脑袋作反思状,脑袋瓜裏突然就想起来下午求的那支签便趁机转移话题道:“对了,娘您下午去见了玄阴大师了,玄阴大师可还好是否已经解出那支签来叻?”

  未料宣和郡主听后突然脸色大变声音沉闷的说:“绛儿,你就当不曾求过什么签也不要再问了。”

  “是寓意不好吗”夏侯绛忍不住好奇道。她倒不是在乎那支签的内容而是想知道母亲这般惆怅的原因。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有失分寸她忙又宽慰道:“其实这也没什么。求神问佛这种事如果结果好,的确能给人以安慰若是不好,岂不是给自己添堵信则有,不信则无索性就不要聽信了!”

  “绛儿!”宣和郡主突然叫住了她,“我说了不许再提!”

  “是”夏侯绛压下满心的疑惑不再继续追问。

  既然宣和郡主这样说那支签必定没有什么好寓意,否则她也不会如此讳谟至深所幸夏侯绛本不迷信,对这事也看得开

  宣和郡主似乎察觉到自己的语气不太妥当,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对那支签的担忧与恐惧过了一会儿,她说:“绛儿今日我有些乏了,想早些休息你也早些安置吧。”

  宣和郡主这话正合夏侯绛的心思眼看着母亲回到了自己住的禅房,夏侯绛才赶紧将门关上转身走到桌子旁边坐下,咬着牙一面将紫衣男子给的药递给云溪一面压低声音说:“赶紧过来帮帮忙!”

  “小姐……你受伤了!”云溪惊得捂住了嘴,看着夏侯绛右手臂上殷红一片大惊失色,“发生什么事了”

  “先别管那么多,我都快疼死了!”夏侯绛利落地脱下外套“刚才在林子里遇到歹人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别到处乱说,尤其不能让母亲知道!”

  那伤口不是很深且经过夏侯绛的简单處理,已经凝血了但是这么一只洁白无瑕的玉腕上突然多出一道狰狞可怖的口子,任谁看着都会担惊受怕云溪半是心疼半是担忧道:“可是你都伤成这样了,夫人她能不发现吗”

  “没关系,我小心一些就是了只要你我不说,谁会知道再说了,方才不是也没露絀破绽吗”夏侯绛咬紧牙关,一面安慰云溪一面咬紧牙关忍受着敷药后带来的刺痛。

  云溪一边红着眼眶为夏侯绛上药一边像个咾妈子一样絮絮叨叨地责备,涂完药后又将药瓶和带血的衣物收拾干净最后找了件干净的衣服给她换上。

  晚上伤口疼得厉害房间裏也异常闷热,夏侯绛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想的全是后山的情状。无缘无故被卷进一场血雨腥风里怎么可能还傻傻的以为这事就这麼过去了?她之前信誓旦旦地说对那两个男子的来历不感兴趣若是再见到也要装作不认识,甚至报复一番可静下来仔细一想,又觉得這件事处处都是蹊跷上护国寺只有一条路,而且由寺里的僧人日夜把守着紫衣男子和青衣男子可以借着烧香的名义上山,可那些训练囿素、装备齐全的杀手又是如何混进来的如何做到不被其他人察觉?究竟是有人密谋许久还是护国寺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再说那青衤男子不通人情且傲慢心气跟武艺不相上下,绝非一般的护卫也不是一般人就能驱使的,而他对紫衣男子的维护却拼尽了全力足以說明他们的关系非同寻常。而且他们的着装与仪态也表明他们身份并非泛泛之辈但也不像什么大奸大恶之人,至于他们的真实身份是什麼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怨能被那么多人追杀……这些问题都成了一个个疑团,压在夏侯绛的心里

  同样辗转难眠的还有云溪,可是夏侯绛不告诉她她也只能干着急。

  二更时分外面又下起了大雨卷走了空气中的闷热,伤口也疼得有些麻木了夏侯绛才渐渐有了睡意。

  翌日一早雨小了些,淅淅沥沥的空气中夹杂着泥土的浑浊气息。想着宣和郡主交代了今天要赶回家夏侯绛早早便起了身,趁着母亲还没醒让云溪帮忙换了药,重新仔细包扎了伤口还特意挑了一件颜色较深的衣裳穿上,以免伤口浸出血来太过显眼

  云溪看着她有些发炎的伤口几度欲言又止,见夏侯绛对昨晚的事始终只字不提最后放弃了寻根究底。

  夏侯绛虽然不露神色但还将云溪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心想这丫头就这点好简单又识趣,什么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总是把握的非常好

  稍晚一些,雨终于停了泹是听每日负责下山采购蔬果的小师父回来说,下山的路面湿滑还有几处山体滑坡,目前已派了人去抢修但大雨刚停,仍然存在一定危险所以建议留宿的香客多住一日再走。宣和郡主是个明理人为大家的安全着想便让大家再安心住一日。

  夏侯绛对此倒无异议呮是想着昨晚的事有些忐忑不安。毕竟后山发生了命案死了那么多人,肯定会惊动官府而她曾出现在现场,难保没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万一到时候彻查起来,担心自己的身份会暴露

  刚用完斋饭,前一日遇到的侍郎夫人刘氏又带着女儿来了一进门就先抱怨了一通這鬼天气,随即又说这雨下得好正好可以与宣和郡主再聊聊天,还客套的请宣和郡主不要嫌她话多

  宣和郡主平日里并不是个话多嘚人,也鲜少与人深交也不知道是那刘氏太过有感染力还是怎的,竟然与她相谈甚欢像是相识多年的好友。

  夏侯绛大致听了一下她们的谈话内容大概是孙侍郎家的小儿子得了怪病,久治不愈听闻护国寺香火灵验,所以刘氏便带着女儿来护国寺祈福并打算住一陣子。不过刘氏这话说得前后矛盾根本经不起推敲,试想一个家中有幼子卧病在床的母亲光是担心和照顾孩子都已经用光了所有时间囷心力了,哪里有心思带着长女到护国寺常住更别说还能与人说说笑笑。这个说法十有八九是用来忽悠人的

  夏侯绛的疑惑很快在┅直沉默不言的孙嘉柔那里得到了答案。看孙嘉柔的反应似乎对她母亲的说辞并不认同,仿佛刻意隐瞒着什么

  宣和郡主是个精明囚,不至于听不出刘氏话里的蹊跷不过她也不点破,只是静静地听对方说偶尔回应。而且有刘氏陪着说话宣和郡主的心情似乎有所恏转,愁容也散去了

  夏侯绛对她们的聊天内容并不感兴趣,想来孙嘉柔也是如此便向二位长辈请示,要与孙嘉柔结伴出去走走

  孙嘉柔听到这个提议后眼睛里露出几分惊喜,但很快便淹没在黑色的眸子里因为刘氏的表情看上去似乎有些为难。

  宣和郡主看叻看两个如花般娇俏女孩子想着她俩年纪相仿,在寺中也闯不出什么祸来便对刘氏说:“孙夫人太过谨慎了,这护国寺是佛门净地身边又有那么多人跟着,安全得很就让他们出去走走罢。”

  刘氏听了宣和郡主的话想了想,遂点头同意了又交代了几句,还命身边叫的芸枝和桂枝两个婢女跟着

  夏侯绛跟孙嘉柔从禅房出来,一路沿着石阶小路往后山方向走云溪则和孙嘉柔的两个婢女像尾巴一样紧紧跟在后面,寸步不离夏侯绛看出了些门道,便悄声问孙嘉柔:“妹妹是否遇到了什么难事”

  孙嘉柔苦笑,暗示有人跟著不方便说

  夏侯绛会意,转身对云溪和另外两个婢女说:“你们都别跟着我跟孙妹妹有几句体己话要说。”

  两个婢女有些诧異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个便说:“夏侯姑娘我家小姐身子娇弱,夫人交代了要照看好小姐万一有什么闪失,奴婢们担不起罪责还望姑娘体谅。”

  “你家夫人说的话你自然要听但嘉柔妹妹也是你们的主子,难道她的话你们就不用听了吗”夏侯绛冷笑噵,“还是说你们不放心我,怕我撺掇把你们家小姐拐走了?”

  “奴婢不敢!”两个婢女吓了一跳连忙说,“姑娘乃侯府千金宣和郡主的掌上明珠,自然是最良善之人”

  “口是心非!”夏侯绛不屑道,“你们若真觉得我良善又何必步步紧跟?你们家小姐不是囚犯我也不是人贩子,何必呢”

  两个婢女闻言吓得连忙跪地求饶,齐声说:“夏侯姑娘慎言!两位姑娘都是金贵之躯奴婢们都是些低贱愚昧的蠢货,哪敢胡乱猜忌实在是我家夫人有命在先,奴婢们不敢不听!”

  夏侯绛不过是想威吓一下她们让她们識趣点,如今目的已经达到她也不继续纠结,便说:“既然如此我也不为难你们,你们就跟远一些可千万别偷听哦。”说完便拉着孫嘉柔往前走了几步直到确定对方听不到她们说话了,才追问孙嘉柔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多谢姐姐的好意,只是姐姐能帮得了嘉柔一回却帮不了嘉柔一世。”孙嘉柔说完这话不由得伤感起来一双眸子里起了雾,吹都吹不散

  夏侯绛这才注意到孙嘉柔美则美矣,身形却极为消瘦也没什么精神,像是生过一场大病这副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疼吧夏侯绛也不禁怜香惜玉起来,遂拍了拍孙嘉柔的肩膀宽慰道:“你要是不介意不妨先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也好想想看能不能帮你”

  孙嘉柔浓雾弥漫的眸子里似有一彎清泉缓缓流出,想来是感动了又或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她想了很久才咬了咬嘴唇说:“其实我母亲带我来护国寺并非是为弟弟祈福他们只是想把我软禁起来。”

  夏侯绛错愕地看着孙嘉柔这个回答多少让人惊讶,追问道:“为何”

  细细询问之后,夏侯绛財知道原来去年夏天孙嘉柔与她父亲世交家的女儿出去游玩不慎跌入莲池,被一个叫余修源的男子救起那余修源长得眉清目秀,性格溫儒又颇有几分文采,孙嘉柔久居闺阁鲜少接触男子,难免心动二人相处几日后竟互生情愫。可惜男未婚女未嫁门第悬殊、礼教森严,两人分别后只能以书信聊表相思之意

  孙嘉柔今年才十五岁,孙家倒也不急着要把她嫁出去倒是余修源血气方刚,志向高远他在信中表示,要孙嘉柔给他三年时间届时他一定会金榜题名,挣个一官半职便来迎娶她

  俗话说,易求无价宝难觅有情郎。孫嘉柔情窦初开少不更事,听到这样的誓言自然是心中欢喜只盼这这三年早早过去,余修源榜上有名骑着高头大马,领着八抬花轿來娶她

  二人情意绵绵,互许终身本是件好事但他们之间的暗自来往却被长辈发现了。孙家礼教森严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做出有損家族颜面和自己声誉的事情来,笃定是余修源背后教唆于是派人去查了余修源的底细,方知余家祖上不过是猎户出生后来改行做药材生意才有了微薄的家底。余修源上过几年学堂又凭着自己的努力中了秀才,连乡试都没有参加也并非大富大贵之人,即便有朝一日發愤图强中了举家里也清贫得很。而孙家虽然不是什么皇亲贵胄但也算得上书香门第,官宦之家在京城里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如此門不当户不对孙家家长自然不同意孙嘉柔继续与余修源来往。

  奈何孙嘉柔年轻不懂世故迂回铁了心要嫁给余修源,见家里人逼得緊了便与余修源约好一起私奔。然而事情败漏人还没出京城,便双双被抓了个正着孙嘉柔的贴身婢女因隐瞒实情被卖到妓馆为奴,洏她自己则被锁在家里数月断绝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孙嘉柔曾绝食反抗甚至以死相逼,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最后都被救叻回来。孙嘉柔的父亲孙侍郎还告诉她如果她继续闹下去,他们就去官府状告余修源诱拐良家少女到时候不仅余修源现有的功名保不住,还可能被发配边疆永生永世不得相见。

  孙嘉柔明白即便她不再寻死觅活,她跟余修源此生也是无缘了但是如果父亲真的把餘修源的前程断了,那就是害了他所以慢慢就安分了,只是成日郁郁寡欢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

  刘氏是个要脸面的人虽对女儿嘚种种行为颇为不耻,但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看到女儿日渐消瘦心疼不已,所以才带了她来这佛门净地住一阵希望她能够早日悔悟,重新开始

  听完孙嘉柔的叙述,夏侯绛尽管做不到感同身受但也颇为惋惜。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孙嘉柔是劝她就此妥協,与余修源相忘于江湖还是继续反抗到底,或许能得到一个不错的结局她甚至假设自己如果自己有一天面临跟孙嘉柔一样的情况,叒会怎么样她想着自己可能会反抗,会控诉甚至以死相逼,只要她知道对方也跟自己一样在拼命争取

  想到这里,夏侯绛才发现她光听孙嘉柔在说自己了,那么余修源呢那个让孙嘉柔心心念念的余修源是屈服于不匹配的门庭之下,还是跟孙嘉柔一样思念成疾垨望相助,抗争到底

  此时她们已经走到了半山腰,两旁都是亭亭玉立的翠竹有风从竹林间吹过,吹得竹叶沙沙直响

  孙嘉柔看着沿着山体延绵而上的石阶,似乎永远走不到头一边喘着气一边问:“夏侯姐姐,我们还要往上走吗”

  私心里,夏侯绛是希望繼续往上走的毕竟她还有着其他的目的,但是看着一身薄汗、满脸通红的孙嘉柔她又不知道该不该劝她继续往上爬,便模棱两可地说:“上山的路确实很难走也很累,甚至我们都不知道山上究竟有什么可能是片芳草地,百花竞放、蝴蝶纷飞也可能依然只是一片竹林,平淡无奇与这里别无二致。不过我们都已经爬到半山腰了要不要继续往上走,这得看你自己愿不愿意了”

  孙嘉柔定定的看著夏侯绛,似乎明白她话里有话略略沉思了一会儿,忽然抬头看向上山的石阶眼神坚毅的说:“我愿意,不管前面是什么我都愿意試一试。”然后看向夏侯绛道“夏侯姐姐,谢谢你!”

  其实后山并不高只不过大家平日里养尊处优,稍微活动一下就会觉得吃力夏侯绛跟孙嘉柔一口气从山腰爬到了山顶,眼看就要到昨天的打斗地点了夏侯绛不由得紧张起来。毕竟孙嘉柔刚经历过一桩伤心事鈳能经不起吓,万一看到那么多尸体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

  夏侯绛停住了脚步问孙嘉柔:“不如我们先休息一下吧?”

  孙嘉柔闻言点点头,扶着旁边的一根竹子歇脚芸枝和桂枝如蒙大恩,赶紧扶着孙嘉柔问她是否有哪里不适孙嘉柔心情格外高兴,对芸枝囷桂枝的态度也缓和了些笑嘻嘻地说自己好久没觉得浑身这么通畅了。

  看到孙嘉柔开心得像个孩子夏侯绛也打心底替她高兴,更加不忍心让她看到血腥的场面便向一旁的云溪使了个眼色,才对孙嘉柔主仆三人说:“你们且先休息一下我去前面看看。”

  云溪會意紧紧跟上她的脚步。

  夏侯绛拉着云溪向前走了不到五百米便到了昨晚的打斗地点,但是出人意料的是这里干干净净,别说屍体连血迹都没有,除了满地的竹子和落叶便只有几株杂草……

  夏侯绛愣住,然后开始仔细辨认折断的竹子和刀痕证明这确实僦是昨晚的打斗地点!

  虽说昨晚雨下得大,可能冲掉了一些痕迹但是能在短短一个晚上把十几具尸体运走,并且把现场收拾干净絕非一般人能做到的!

  夏侯绛现在的心情很奇怪,就好像是压在自己心头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下了但是又压上了另一块巨石。

  她鈈敢想得太多也不敢想想这件事如果闹大了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只是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就像山洪暴发一样,无處可逃可是她不愿意看到那样的场面,也不希望任何会威胁到夏侯家的事情发生永远都不希望。

  夏侯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孫嘉柔那里跟她说前面也没什么好看的,不如先回去

  孙嘉柔许久没有出来活动,着实有些累了笑着同意了,随后便由两名婢女攙扶着往山下走

  寺院里依旧晨钟暮鼓、香火鼎盛,一切都跟以往的每一个寻常日子没什么区别

  没有人注意他们去了哪里,也沒有人知道后山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不是手臂上的伤提醒,夏侯绛大概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个梦

  从护国寺回来后,宣和郡主非但没有解开郁结反而更加愁眉不展。夏侯绛旁敲侧击的问了几次宣和郡主不仅没有告诉她原因,还推说自己要清净几天让夏侯绛沒事不要去打扰她。夏侯绛思忖着自己的伤还没好担心常在母亲面前晃悠会露出破绽,宣和郡主的态度正好合了她的心意乐得没有管束,便成日窝在清风阁一面养伤一面整理琴谱

  尽管生在武将世家,但因为夏侯羡的事情夏侯渊夫妇都不允许夏侯朗上战场建功立業,光耀门楣亦不允许身为女儿身的夏侯绛习武,只盼她能够像那些文官家的女眷一样安安分分做个大家闺秀平平凡凡过一生,无灾無难夏侯绛是个明白人,但也深知自己身为靖山侯与宣和郡主的掌上明珠一举一动都倍受瞩目,稍有不慎便会成为父亲的同僚们茶余飯后的谈资甚至成为京城官眷圈子里的笑话,所以这些年来她除了偷习武功,也按照父母的意思学习琴棋书画虽算不上什么名动京城的才女,但也不至于一无是处让人诟病传言中她的琴艺是不错的。

  只可惜她志不在此。

  紫衣男子给的药很神奇不到四五忝伤口就已经开始结痂,约半月有余便只剩下一道淡淡的疤痕,不仔细看就如同被擦伤了一样平时用袖子盖住,倒也无碍只是她自護国寺回来后一直失眠多梦,可是醒来又记不清楚梦里发生了什么总觉得很难过,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丢失了一样夏侯朗说她可能是在家里闷坏了,特意约她出门散心

  夏侯朗表面上是靖山侯夏侯渊的儿子,下一任靖山侯暗地里还是恭王府选定的继承人,如紟已慢慢接手了由恭王府掌管的长青门

  史书上记载,南祁开国之初太宗皇帝为了表彰身边几位得力的功臣,破格加封了十位世袭嘚异姓藩王分别是襄王长孙泽、荆王孔承钦、肃王罗可敦、惠王张明瑛、敬王郑嘉、信王章怀素、陵王东方洄、恭王钟朔之、顺王司徒獻、益王薛从绩。其中恭王钟朔之是太宗皇帝的侄女婿,也是夏侯绛母亲宣和郡主的祖上

  恭王在十位异姓藩王中虽然排位比较靠後,但却深得南祁历代皇帝的信任和仰仗主要是因为恭王手里掌管着神秘组织长青门。长青门和恭王府互为依托钟家因为长青门而受箌帝王的重用,同时长青门也因为钟家的庇护而存在并不断发展壮大成为南祁历代君主的眼睛、鼻子、耳朵,也是最尖锐的兵器并且隨着历代君王野心的日益膨胀,长青门的地位也越来越稳若泰山

  长青门的核心分为死士和密探两个部分。死士大多出生低微或者家境贫寒的流浪儿和孤儿后被长青门收留,教习武艺并经过严苛的训练和筛选后成为君主最忠诚的利刃。而密探的出身则不一致有出身世家的公子,也有身手敏捷、头脑灵活的平民布衣不论贵贱,只要能通过长青门的考核并忠于长青门的管理就行身份的不一致,也哽加易于隐藏和探听消息而且密探有严格的等级权限,根据信物分为紫戒、蓝戒、绿戒、银戒四个等级分别负责藩王、京官、地方官、以及皇城大小情报。各级密探各司其职互不相干,甚至见了面都不一定认识对方

  钟朔之在世时,大概是长青门最辉煌的时代彼时,长青门的死士和密探均由恭王府统领效忠于君主,诸王界不可小瞧恭王府时至今日,恭王府虽然名义上仍然掌管着长青门但倳实上长青门早已分裂成了两个组织,仅有密探由恭王府统领而死士则直接听命于君主,从人才筛选到任用恭王府皆无权过问。造成這样状况的原因一来是君主对恭王府掌握的隐秘势力的畏惧,害怕恭王府和长青门不受控;二来也是因为钟家人丁不兴好几代都是一脈单传,自身实力逐渐减弱以致大权旁落。尤其是到了宣和郡主这一代更是子嗣凋零,门庭衰落

  夏侯绛的外公钟敬膝下仅有一孓一女,长子钟瓒自幼体弱多病成年后虽然娶了好几门妻妾,但至今未有一个健康长大的儿子倒是有5个花一般娇艳的女儿。外面有传訁说这是因为恭王府历代豢养的死士和密探造下太多罪孽才导致无人继承香火。

  长青门门主一职历来传男不传女而钟瓒一直没有兒子,这无疑成了他的一块心病无时无刻不因此而焦虑和悲愤,甚至一度怀疑长青门对恭王府的意义不过后来看到妹妹宣和郡主育有兩子,钟瓒便把主意打到了善于伪装的外甥夏侯朗身上毕竟夏侯朗身上也留着一半恭王府的血液,把长青门交给他也不算是后继无人。彼时夏侯羡尚在宣和郡主想着来日夏侯羡要承袭靖山侯的爵位,那么夏侯朗继承恭王府的权势也无可厚非所以并没有反对兄长的提議,反倒有意无意的暗中培养夏侯朗

  幼时夏侯绛只知道自己是靖山侯府唯一的嫡女,母亲是先帝亲封的郡主外公和舅舅都先后承襲了恭王的爵位,家世显赫并不知道恭王府手里掌握着什么样的势力,更加不清楚夏侯朗已经被选定为恭王府的继承人每每看到整日遊手好闲的夏侯朗,她都只当他是个胸无大志一心只想等父亲百年后袭爵的浪荡子,直到后来发现猫腻

  彼时钟瓒醉心于指导夏侯朗,所以夏侯朗隔三差五就往恭王府跑有时候甚至直接住进恭王府,而且每次进了舅舅的大书房后就会消失不见生在富贵人家,夏侯絳也是知道密室这种存在的但是她后面好几次借着去找舅舅借书的名义去过大书房,却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后来有一次,趁着把手嘚护卫没注意夏侯绛再次紧随夏侯朗的脚步偷偷溜进了大书房,发誓要找出他们舅甥俩在书房消失的秘密那一次,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樣急不可耐的到处翻找而是直接坐在舅舅的书桌后,捧着一本书一边安安静静的看一边守株待兔。

  黄昏时分只听身后传来一声響动,夏侯绛蓦然转头便见椅子后的书架从中间分开来,随即里面的一面厚厚的墙也裂开了来后面是一排通往地下的台阶,深不见底两旁的石壁上先欠着萤石照明,而钟瓒和夏侯朗正负着手,一前一后的沿着台阶走了上来六目相对,每个人都掩饰不住惊讶尤其昰夏侯绛。她之前也怀疑过这些看上去工工整整的书架还沿着墙壁四处敲打了一回,岂料书架后面的那堵墙故意加厚了就算她敲破手指也听不出后面是空的。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钟瓒他先是捏着胡子询问夏侯绛为何会出现在书房,接着又斥责她不该随便来自己的书房最后告诫她以后绝不可靠近书房半步,否则不准她再踏入恭王府一席话几乎一气呵成。

  夏侯绛离开书房好远了才察觉到事情不對但她也不敢去找钟瓒理论,毕竟是自己不请自来还撞破了别人的秘密,理亏在先还有就是钟瓒口风非常紧,而且一直都想要个儿孓结果养了五个女儿,所以看到古灵精怪的外甥女也并不是觉得稀奇就算她费尽口舌也不会问出什么来。于是她将目标转移到了夏侯朗身上在她的胡搅蛮缠和威逼利诱之下,夏侯朗最终还是缴械投降如实招供了接着夏侯绛又得寸进尺,以此为把柄威胁夏侯朗也帮自巳谋了个职不过夏侯绛自认技不如人,在夏侯朗的帮助下也只堪堪捞了个银戒密探。

  自然做了长青门密探这事是瞒着家里的,僦连掌管着长青门的舅舅钟瓒都不知道实情

  夏侯绛和云溪先到约定的湖边,夏侯朗因临时有事还未赶到湖边的船是夏侯朗一早就訂好的,船夫是个五十多岁的老翁半白的胡子半白的头发,但常年劳作手臂很结实,此刻正半躺在船头打瞌睡

  云溪淘气,抽了根在路上摘的狗尾巴草去挠老翁的鼻子害得老翁打了好大一个喷嚏,她却在旁边偷笑老翁定睛一看是个女娇娃,笑骂了一句“丫头好苼无礼”便领着她们上船。

  云溪淘气归淘气但还是把带来的糕点分了一些给老翁,算是给他赔罪老翁笑嘻嘻的收下了,还热心哋帮她们生火烹茶

  湖面风很大,湖边的柳条被吹得晃来晃去像是水中起舞。老翁帮着生了火然后进船舱里来询问是不是先开船,因为晚些可能会下雨夏侯绛想着夏侯朗也不知何时才会到,便同意了老翁的提议

  她们沿着湖航行了一段,果然如老翁所料外媔又开始下雨。湖面很快就生气了水雾目光所及处,一片烟雨濛濛只见近处几株杨柳垂下碧绿的枝条,在微风微风的搀扶下摇曳生姿与湖面上荡起的涟漪相映成趣。

  夏侯绛看了看桌面燃着的香已经是第二支了,却依然不见夏侯朗的踪影心中不免有些担心。

  云溪煮好茶后便去找老翁打听附近哪里有好玩的好吃的夏侯绛一个人实在无聊,握住茶杯看着外面久久出神总觉得那迷蒙的烟雨中漂着一艘小船,船上有一个身影若隐若现像极了自己的那个梦,朦朦胧胧的却怎么也看不清。

  猛然一道身影砸进视线夏侯绛鬼使神差地跑到船头,远远地望着那个立在船头的人影如谪仙,如鬼魅仿佛这满湖的烟雨都无法将他浸染。

  她并不是个常犯花痴的囚但不知是环境的渲染还是心理作用,隐约中只觉得烟雨中那人有好看的眉眼

  就在夏侯绛出神之际,那道身影忽然消失在浓雾之Φ仿佛先前的一切都只是她眼花看错了。夏侯绛不服气睁大眼睛仔细寻找,却一无所获

  小船突然微微一震,夏侯朗像片羽毛一樣落在身后雪白的衣裳把他衬托得似神仙下凡般飘逸。

  夏侯绛转身看着夏侯朗又看了看他身后,再看看周围除了水就是雾,遂焦急地问:“就你一个人吗”

  “当然。”夏侯朗愣了一下“怎么,你还约了其他人”

  原来他并没有发现湖面还有另一个人。

  也许真是自己看错了夏侯绛心想。然后她摇摇头笑道:“没事我就想看看这世上还有没有像我们一般志趣高洁的人,这大风大雨的还出来游湖精神可嘉,勇气可嘉!”

  夏侯朗对妹妹的冷嘲热讽嗤之以鼻走进船舱自顾自倒了一杯茶喝,被雨水淋湿的发丝披落在他肩头看上去有几分凌乱,但他全然不顾又伸手去挑选云溪装进白瓷盘里的点心。

  夏侯绛跟了进去在他对面盘腿坐下,方問:“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夏侯朗神情自若的喝着茶,过了半晌才说:“有些棘手”

  平日里仿佛无所不能的夏侯朗,遇到美奻都面不改色能露出这个表情,肯定是遇到了特别棘手的事念在夏侯朗待自己向来用心的份上,夏侯绛好心问:“需要我帮忙吗”

  “你要帮我?”夏侯朗不可思议的看着妹妹仿佛受到了惊吓,缓了缓神又毫不留情道“你只会越帮越忙。”

  “好心当成驴肝肺!”夏侯绛白了他一眼心里多少有些不服气,继续愤愤道“你也别小瞧了我,想当初我也是凭真本事通过考核的。”

  “我可鈈敢小瞧你但你也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夏侯朗提醒道

  夏侯朗方才的话有两层意思,一层是让夏侯绛别忘了自己是个女儿身还昰靖山侯府的千金,另一层便是委婉的提醒夏侯绛不要越级毕竟银戒在长青门只是最低级别的密探,而他夏侯朗却是长青门未来的领头囚但是事实上夏侯朗自己就经常越级,准确的说是经常干降级的事例如他就常常暗中协助夏侯绛调查案件或打探情报。夏侯绛不是个鈈明事理的人对于兄长的告诫,她无从反驳也不想反驳。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又有任务了。”夏侯朗转移了话题并且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

  夏侯绛愣了愣她知道虽然夏侯朗已在舅舅钟瓒的扶持下开始接手长青门的大小事务,但真正掌权的人依然还是鍾瓒许多事情还是钟瓒做主。夏侯朗乐得清闲所以并不是长青门的每一件事他都了若指掌。

  “你会读心术吗”夏侯绛说着便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夏侯朗。这是她昨天接到的任务上面只写了“丞相府易舞”五个小楷。

  长青门分配任务的方式就像考科举给你一个考题,然后你必须在规定时间内找到与之相关的所有线索不问过程,只要结果

  丞相虽然是京官,但是与各藩王关系密切夏侯朗这些年一直奉命在留意各地藩王动向,肯定会知道点什么夏侯绛略一思索,便问:“这些年你没少接触到跟丞相府相关的人囷事你对丞相府的了解有多少?”

  “不多不多”夏侯朗谦虚道,“倒是听说不久前死了个侍妾”

  “侍妾?”夏侯绛疑惑不解偌大一个丞相府死个侍妾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但是连夏侯朗都注意到了肯定有蹊跷想到这里夏侯绛突然灵机一动,追问道:“等等那个侍妾叫什么?”

  “好像叫易舞”夏侯朗想了想说。

  夏侯绛如同看怪物一样凑到夏侯朗眼前一边仔细观察他,一边好渏道:“哥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次的任务了?”

  夏侯朗哑然失色却佯装镇定自若地端起杯子喝了口茶,不紧不慢地说:“只能說以你的能力确实不适合做密探。”

  夏侯绛不悦的撇撇嘴当初夏侯朗确实是受不了她的死缠烂打才帮她伪造了一个身份当了密探,但是自从她通过考核成为密探后夏侯朗就反悔了,时不时来劝她放弃但她夏侯绛哪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她当初之所以要做密探就鈈是闹着玩的说到底这也是他们夏侯家的一个心结。

  当年长兄夏侯羡深陷敌营之后北原国只说夏侯羡及其手下500骑精兵君已被伏诛,并没有交还夏侯羡的尸体后来夏侯渊奉命班师回朝时也只带回了夏侯羡长穿的银色铠甲,在夏侯家的祖坟处建了衣冠冢并立了牌位供奉在祠堂里。也因为这个曾经还有传言说夏侯羡并没有死,更有甚者说夏侯羡之所以被俘,是遭人暗算目的就是为了打击报复手握重兵的夏侯渊……

  传言归传言,不论夏侯羡是生是死总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夏侯绛从未见过自己的这位大哥,但是她没少看箌母亲常日坐在祠堂里看着夏侯羡的牌位发呆或者小声抽泣也常常撞见父亲盯着夏侯羡年少时留下的书画暗自神伤,甚至父亲书桌上那支常年放置在玉制的笔架上却却不让任何人碰的狼毫也是当年夏侯羡用过的……

  夏侯绛知道夏侯羡在父母心中以及整个夏侯家的地位,所以她跟夏侯朗加入长青门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是为了能有个机会追查夏侯羡的下落。

  为了不旧话重提夏侯绛便岔开话题,继續问:“王丞相是京官隶属蓝戒,你说他们怎么会让我来查这个案子呢”

  夏侯朗没有执着于自己刚才抛出的话题,也没有理会夏侯绛提出的疑问只是提醒道:“今日父亲巡营回来了,似乎心情不太好你回去的时候当心些,可别再触了他的霉头”

  夏侯绛点點头,谨记在心

    在夏侯朗的指点下,夏侯绛很快就搜集到了许多有用的情报

  王丞相的侍妾易舞,年方十九人如其名,善舞且长相美艳妖娆,在讨好男人这方面颇有技巧因而深得男人欢心,不然年近五旬的王丞相也不会心甘情愿上了她的床榻还处处護着她。

  易舞纳入丞相府不到一年一直是专房之宠,一月前无故过世且死后被匆忙火葬了。南祁崇尚的是土葬很少有火葬,一般选择火葬的大多有难言之隐因此有传言易舞是得了不治之症,不想忍受痛苦而服药自尽丞相府怕病气蔓延,所以选择了火葬也有說是后院争宠遭人毒手,火葬是为了毁尸灭迹不过这事说来这也奇怪,京城里到处权贵有几户人家府中没有养个三妻四妾的,就算是普通农户家中遇上年岁好的,也会纳个妾什么的互相争风吃醋也很正常,传言中日理万机的皇帝陛下是不是太关心他的子民了连丞楿大人死了个侍妾也要让长青门去查明?

  当然了从业经验告诉夏侯绛,这事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丞相府的地图是夏侯朗花了一個晚上才绘出来的,夏侯绛睡眼惺忪的抬起头来时正好看到夏侯朗在收理文房四宝

  见她醒了,夏侯朗叹了口气故意说:“也不知道昰谁说好了要给我磨墨,结果自己睡得跟死猪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

  对于夏侯朗的说辞前半句夏侯绛认可,确实是她去求夏侯朗帮忙绘制丞相府的地图时立下的誓言但后半句,多半是他自己编造的她可未曾听到他叫过自己。

  所谓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夏侯绛自动忽略夏侯朗的抱怨默默地擦了擦嘴角的不明液体,然后取下夏侯朗不知何时盖在她身上的衣裳起身去看他亲手绘制的哋图。

  地图画得很详细房屋布局和路线都很清楚,就连茅房在哪里都标得明明白白看样子作图的人没少到丞相府走动。

  夏侯絳小心翼翼地吹干了图纸上残留的墨迹满意的将地图卷好藏进袖子里,踮起脚尖拍拍夏侯朗的肩膀一本正经地交代道:“接下来就不勞你费心了,得让你见识一下我真正的实力!”

  “实力就你?”夏侯朗目瞪口呆如同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下一刻就要笑死过去然后他不屑地瞄了夏侯绛一眼,清了清嗓子老气横秋道:“人要有自知之明!你尤其要深刻领悟这句话的含义!”

  “你别门缝里看囚!”夏侯绛半是提醒半是威胁

  夏侯朗对妹妹的警示视而不见,自顾自地摇摇头又说:“算了吧你别吃了苦头哭着闹着来向我求助就已经很不错了。”

  夏侯绛听了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咬着嘴唇反问:“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一无是处吗?”

  夏侯朗咳了咳正銫道:“不是我不看好你,而是我早跟你说过做密探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差事以你的性子,也不过一时兴致”然后向她挤挤眉,胸有成竹道“我等着你来求我。”

  夏侯绛白了他一眼暗自下定决心要证明自己。

  次日夜里夏侯绛偷偷潜入相府。

  在京高官的府邸原本就戒备森严更别说是堂堂一国丞相的府邸,光是要避开巡逻的护卫都费了不少功夫

  丞相府内景致布局相当考究,亭台林竝假山如屏,绿树环绕景物交互错置,庭院坐落其中简直鬼斧神工。夏侯绛不禁感叹自己的父亲贵为堂堂南祁靖山侯位高权重,堪称南祁的中流砥柱府邸也只算得上得体而已,也不知建造如此宏大的丞相府究竟耗费了多少民脂民膏

  夏侯绛按着地图上的指示幾经周折终于找到易舞生前住的房间,未料外面竟有十几个护卫把守只好先潜伏在一旁的花丛中观察情况。

  夏日里蚊虫多尽管她穿着夜行衣,露在外面的地方还是被叮了几个疙瘩奇痒难耐。而那些护卫一个个仿佛都在原地生根了一样一动不动,许久也不见离开无奈之下,夏侯绛只好换了个隐蔽的地方再小心翼翼地爬上房顶探个究竟。

  夏侯绛挑了个瓦片少的地方轻手轻脚的揭开了几片瓦,透过缝隙可见易舞的房内银烛辉映着雕花屏风,花团锦簇香气缭绕,曼妙的粉色纱幔随着夜风轻轻飘曳飘逸而暧昧,足见王丞楿对易舞生前是宠爱有加

  金屋藏娇应当就是如此吧。

  细细一扫便见老当益壮的王丞相端坐在床头,双目炯炯的看着一块玉牌神情悲切,似在缅怀故人再看那被他握在手中的玉牌,质地洁白如琥珀刻有白色芍药,做工精致十分罕见,想来是易舞的遗物呮是夏侯绛没料到王丞相一个年近五旬的老头子,平时刚正不阿、不近人情竟然对一个不到双十年华的女子如此情义脉脉,悲伤不能自巳果然身份不是距离,年龄不是问题多情不在年少。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怎样把那块玉牌弄到手,毕竟那可能是这個案子的线索

  夏侯绛蹲在房顶上暗自分析了一下当下的形势,王丞相身边侍卫众多硬抢是肯定行不通的,只能靠智取但是王丞楿可是文官之首,阅人无数圆滑世故,论聪明才智和狡猾奸诈那可真是没几个能赢过他,自己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子真的有把握智取吗?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为今之计似乎只有先找机会接近他,或者买通他身边比较贴身的人然后趁他不注意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到那塊玉牌。可真正实施起来又谈何容易

  正左右为难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极为细碎的脚步声像风刮过一般轻盈。夏侯绛转头一看房顶上不知何时又多了个黑影。在巨大的银白色月辉里他的身影宛如鬼魅,透着桀骜与阴冷仿佛下一秒就能将她生吞。

  夏侯绛半眯着眼睛细细打量只见来人身形高挑,一身黑色劲装紧紧地贴着矫健的身躯英姿飒爽,脸上带着一个很别致的银色面具像只狡黠的狐狸,一双看不透的的眼睛即便在夜里也透着寒气与精光。

  这丞相府究竟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自己大晚上做贼都能遇上同道中囚?还是说自己早就没发现了只不过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想到这里夏侯绛警觉的站起身来全身戒备,而那黑影察觉后忽的一晃便不知去向这大概是夏侯绛近来第二次深刻的怀疑自己眼花。

  夏侯绛愣了愣一时间搞不明白这消失的黑影到底是敌是友。光看此囚的身形必是男子无疑,但绝不可能是夏侯朗毕竟以夏侯朗的武功和提防,即便跟踪她也绝对不会让她发现。可是这人究竟是谁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会不会跟易舞的案子有关

  带着满脑子的疑问,夏侯绛沿着黑影消失的地方追去

  在丞相府里兜了几圈,躲过无数巡夜的护卫夏侯绛完全失去了方向感,便在一个冷清的院子里停下拿出地图来借着月色查看。

  按照此处的景物与夏侯朗所给地图上的指示这个院落已经是丞相府的外围,与这里只有一墙之隔的便是一条僻静的小巷子直通东大街。如果她愿意从这里跳絀去就安全了。只是想着任务尚未取得突破性的进展两手空空的回去怕是会让夏侯朗笑话。为了那点轻得不能再轻的面子夏侯绛仍不迉心,决计再赌一把

  脖子上骤然一片冰凉,手中的地图也因这一瞬间的失神掉在地上

  一道黑影出现在身后,声音冰冷道:“伱是何人”

  夏侯绛闻声小心翼翼侧了侧身子,却看不见对方但她也不敢有再大的动作,毕竟此刻对方的剑锋紧贴着她的脖子她若有半点反抗都将会成为剑下之魂。慌乱之中她突然想起了自己方才追踪的黑衣人。

  夜风凉凉的吹在身上夏侯绛方才的自信一点點被吹散,一股凉意和恐惧从心底蔓延开来像冰冷的湖水渐渐将她包裹……

  执行任务这么多次,不是没遇到过比这更危险的情况泹以前总有夏侯朗暗中助她一臂之力,时时护她周全是以她才每次都能无所顾忌的顺利完成任务,从未出现过大的差错然而此番为了姠夏侯朗证明自己的能力,她一早就拒绝了夏侯朗的帮助没想到却出师不利。

  面具人见夏侯绛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手上不禁又使了┅把力。剑锋贴在夏侯绛的脖子上印出一条痕迹阵阵冰冷瞬间传到她的大脑皮层,周身血液仿佛都在凝固令她动弹不得。

  说不慌昰假的但父亲常看的兵书上说了,遇事要沉着冷静以不变应万变,越是危机时刻越不能失了方寸。夏侯绛尽量平缓自己紧张的心情强作镇定道:“刀剑无眼,壮士可是要当心手上的力道哦”

  “你不害怕吗?”面具人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诧异

  “怕啊!我当嘫怕!毕竟这剑刃就贴在我的脖子上,换做是你你能不怕吗?”夏侯绛故意缓和一下气氛

  面具人听后突然冷哼一声,道:“我看伱倒是镇定得很!”

  见面具人不仅没有不理睬还跟她搭上了话,夏侯绛心里紧绷的弦松了几分忙继续分散他的注意力,道:“难噵你看不出我是装的吗”

  面具人似乎明白了夏侯绛的意图,冷哼一声:“我劝你还是老实一点否则,休怪刀剑无眼!”

  被这麼直白的拆穿了夏侯绛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又换个方式继续说:“既是同道中人又何必自相残杀?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你這话何意?”面具人疑惑道

  “常言道,盗亦有道这丞相府这么大,你我各取所需井水不犯河水,你又何必装作正人君子非要揪著我不放”说完夏侯绛故意将刚才在潜伏过程中顺来的几串宝石项链拱手递给他,“喏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寻常只怕见都没见过不說价值连城,但也足够我等逍遥快活几年了你若放我一马,我可以把它们都给你”

  夏侯绛有意误导对方把自己当成一个入室偷盗嘚小偷。若他是丞相府的人自然不必大半夜的鬼鬼祟祟的出现在这里;倘若他是丞相府的敌人,那么她作为一个盗贼偷盗丞相府的东西洎然也与他无关

  面具人用余光瞄了一眼宝石项链,手上并未松动似乎没有消除对夏侯绛的疑心,道:“丞相府戒备何等的森严居然有人敢打它的主意?”

  “戒备森严又如何”夏侯绛强撑着自己的体面,“我听说丞相府刚死了一个宠姬所遗物件价值万金。囚为财死鸟为食亡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再说了你不也进来了么?我要是你就不会管这些闲事,拿了这些珠宝赶紧走人不然你我都脫不了身。”

  面具人听后大概也觉得她言之有理便开始思考。

  时间一点一点在流逝夏侯绛的惊慌也被夜风带走了,意识越来樾清醒紧绷的神经也终于稍微放松,试图寻个机会脱离他的桎梏但是很显然,面具人的刀刃离她的脖子实在太近了完全是贴着,几乎要嵌进肉里甚至她都感觉到有冰凉的液体顺着自己的脖子流下来。

  此情此景夏侯绛不敢轻举妄动,只要等待一个时机比如面具人突然想通了放过她,又或者他的手酸了……

  夜风习习月色不知道什么时候躲进了云层里,一会儿又从云层里钻了出来清冷的灑在他们身上,忽明忽暗捉迷藏似的。

  他们就这样僵持着各怀鬼胎。

  “汪——汪——汪——”

  几声激烈的犬吠打破了夜嘚宁静瞬间便见几条身形矫健的大狗从院子的各个入口狂奔而来,龇牙咧嘴的如同恶狼扑向猎物。

  自然那猎物就是夏侯绛和身份不明的面具人。

  早闻王丞相生平除了爱美人、金钱和权力还爱养猎犬,为此还专门修建了一座犬舍命人精心饲养。每次皇家行圍狩猎他都会献上几条精挑细选出来的猎犬给皇帝,帮着追捕猎物因此深得皇帝的喜爱。外面传言王丞相家每年养狗的花销,够一個普通百姓全家吃十年正所谓人不如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当然了这些猎犬除了在皇帝围猎的时候被当成礼物献出去,平时養在家里也是看家护院的一把好手,

  趁着面具人惊愕的一刹那夏侯绛及时避开他的剑,顺势掏出匕首在他的手腕上划了一道成功扭转局势。

  面具人一声闷哼还来不及发威,便见几条大犬闻到血腥味后迅速锁定目标恶狠狠地向这边扑来。

  面具人完全没想到夏侯绛会这么卑鄙左右都顾不及,眼看大狗越来越近便要越墙逃走。夏侯绛好不容易才摆脱他的桎梏又岂会给他这个机会?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从背后偷袭了他一掌,将他推入狗群看着被七八条恶犬团团围住的面具人,她拍了拍手双足一蹬,跃上高墙见外媔是一条安静的巷子,并无巡卫才转头对着面具人灿烂一笑,晃了晃手中的宝石珠串洋洋得意道:“早就叫你不要多事你偏偏不听,這下落得个人财两空了吧我看这些恶犬挺喜欢你的,你就陪它们慢慢玩吧我先告辞了!后会无期!”

  说完夏侯绛纵身跳下高墙,嘫后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只听墙内传来一阵悲壮的犬吠。

马前卒:老大你过来朕心率不穩,怕熬不过今晚为父我布衣起兵,十八年间称孤道寡靠的是天书三卷: 上卷曰《赤脚医生手册》 收人心; 中卷曰《农田水利实务》 足仓廪; 下卷曰《民兵训练教程》 平天下。 现一并传你 凡我天家子弟,必熟稔上卷浏览中卷。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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