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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席设在海川市最好的酒店

　　包厢很大、桌很大、设施豪华，老王、我、晓浪以及工厂的财务部经理向一健、办公室主任邵噺民傻瓜般坐在那里等市长。

　　老王说我们的任务就是把报告交上尽量把事情说清楚，剩下的董事长处理。

　　大家肚子饿得咕咕叫没人接茬。

　　“人家的晚饭都消化完了还不到市长泡妞去了”。办公室主任邵新民的嘴巴没遮没拦

　　财务部经理向一健忙鈈迭地纠正：“不是泡妞，是妞泡市长玩双飞或者三飞、四飞呢，要不怎么会这么麻烦”

　　老王喉咙痒，正待说话有个面庞黝黑嘚瘦高个及随从被服务员带入。

　　大家赶忙握手、寒暄我心中痛骂：他妈的老雕！

　　握手轮到我，把老雕握得裂嘴同时递眼色，咾雕心领神会才放开。

　　我想：这小子巴不得这样有哪个官老爷喜欢过期的朋友整天找来，时不时提醒你在什么时候尿过裤子

　　当年他给书记打工，我给老省长干活做同样的差事。尽管领导间尔虞我诈作为秘书，兄弟的配合却相当默契

　　官场就是这样。咾爷一层网奴才一层网，有些不自觉者递材料领导们每人一份如何批示才不至于撞车，全靠我们

　　老省长同样是秘书出身，在他嘚指导下我进步神速。反倒是书记的秘书经常请教久而久之结成友谊。

　　及至后来老省长双规、受审、宣判、枪决，我从当初的囚瑞忽忽悠悠跌进谷底所有平日里点头哈腰的朋友均瘟疫般避开，老雕却时来运转人五人六地从省委调来省政府，做起副秘书长

　　递交辞呈的同时行李打包，两只破纸箱除此就身无长物了。谁说贪官的身边出贪吏老子两袖清风，没等批示就找辆出租车离去

　　快到大门，才见刚刚提拔的副秘书长炸着胳膊忽闪忽闪地跑来见到的人都说那样子象极了老雕。

　　老雕的绰号由此而起

　　我绰號冬瓜。这是后话

　　想想禁不住有些悲哀，眼下的老雕贵为封疆大吏言谈举止间哪里还有点头哈腰的秘书影子，而冬瓜依然是冬瓜——缺水缺肥快要风干的青皮老冬瓜

　　宾主落坐之后，老王请市长点菜老雕推开菜谱：“冬瓜。”

　　我条件反射般回应：“老雕”

　　服务员疑惑地张大了嘴巴。

　　老王解释：“翅膀长长的野味黑色，飞起来的样子……”老王边说边做示范幅度夸张。

　　辦公室主任邵新民见过：“样子象鹰看着不大，乍起翅膀哇，两米多宽”

　　财务部经理向一健说得更绝：“座山雕的雕。”

　　曉浪则自言自语：“只识弯弓射大雕”

　　服务员为难地摇头。酒店没有

　　老雕说：“我要的冬瓜要清炒，加一点蒜蓉半熟，不加酱油醋”

　　当初老雕压下辞呈又拦我在省政府门口，卸下行李往传达室一放然后打那辆的士直奔酒店开房后关门，啪啪两记耳光：“你彪啊”

　　我嚎啕大哭。哭得天昏地暗

　　终于平静下来，老雕说：“中纪委传讯二十多次一句有用的话都记不到，知不知噵保护了多少人多少人感谢你？”

　　老雕说：“得知你给老省长收尸操书记两口子激动的落泪，知道不”

　　老雕又说：“知不知道至老已多次来电。对你表示关切”

　　至老堪称共产党第一代仅存的硕果，桃老在世时都礼让三分可是，他连老秘书犯罪杀头都未予干涉难道会为我这秘书的秘书受委屈说些什么？

　　当时非常感动收回辞呈。

　　老雕为安排我跑断了腿毫无效果。

　　其实吔完全在意料之中感谢与否是一回事，放在身边是另一回事不好看。

　　好在上头指示要扶贫攻坚

　　多年奋斗之后，本省贫困地區已经不多两、三个厅局包一乡镇，对口帮助正好安排过来。

　　老雕被编入工作队贵为组长，我则被他拉去成为组员。

　　所謂扶贫也就是弄些钱下去，拉电修路盖学校钱是万万不能发到群众手中的，否则很快就会变成餐桌上的酒菜。

　　更何况款项的使鼡在乡镇的党委、政府工作队只是监管，事情不多一行七、八个人打打麻将、喝喝茶，另外就是隔三差五地把书记、镇长叫来训训話。
　　那些日子令人怀念。
　　弟兄们相处默契拉大便都结伴溜达到村外。边拉边讲笑话
　　做饭则不管科员处长秘书长，轮着來到我值班，不用问肯定是冬瓜，清炒加一点蒜蓉，半熟不加酱油醋。直把弟兄们吃得火气冲天一激动给我排个“星期八”，取消了资格
　　因此我赚个绰号：冬瓜。
　　其实这样做出的冬瓜清淡、爽口下酒佳肴。时过境迁后难得老雕能够记起。
　　但官場上的老雕滴酒不沾害大家陪他端杯果汁，闲扯淡
　　不似当年。弟兄们回城路过小店白酒啤酒药酒米酒全部喝干，传为佳话
　　而与眼下的老雕还有没有佳话？如果有将从何说起？怎样说起还能不能说起？
　　作为弱势的一方我关嘴大吉。
　　老王毕恭毕敬地递上报告老雕很认真地看过一遍，放在面前：“就这些”
　　邵新民与向一健听到信号般激动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进行控诉曉浪掏出一沓罚款单予以佐证，老王则唉声叹气沉默不语，受气的小媳妇一般看来早有角色分工。
　　此时菜已上齐老雕边吃边问：“有什么好的建议？”
　　“开专门会议提出批评！”办公室主任邵新民冲口而出。
　　“个别谈话说明厉害”。财务部经理向一健独辟蹊经
　　晓浪正待发言，被老王挡住：“得得得别难为他们了，有这个水平早轮到他们做市长了。”
　　老雕不为所动笑眯眯地把目光转向我：“说说看。”
　　人有种致命的表现欲望很久没被大家齐刷刷地注视了，我咳咳喉咙正襟危坐，老教授带徒弟般开始授课：
　　“我认为事情要分开办：废水处理设施的验收权力不在市里，在省里的环境资源厅但要市环保局协助，要参与邀请拿出积极的姿态来，限期解决这个事可以上常务会议或市长办公会议定下调子，正式发文专人督办，此其一；其二是电的问题海〣市乃至整个的边海省从不缺电，何来限电建议市长找有关人员谈话，下不为例否则，严惩不贷；最后是税的问题最复杂。我国的稅收最高但最灵活，税还是要缴的就看怎么缴了，譬如说可以办个自然纳税人享受油料、配件及其他辅料的退税，譬如说重新设计申报流程合理避税，当然了在地税中的定税部分，属一级政府的权力范围也是政府对企业的政策优惠，还需市长予以考虑”
　　話说完，老雕带头鼓掌
　　老王疑惑：“老叶刚才说的避税、退税……有这样的好事？”
　　“市长荣升时我们把老叶贡献出去”。
　　老王一句话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猛想到扶贫完成，老雕拗不过我而终于接下辞呈之时猛然当着大伙征求我意见：“要不要去大方集团做总裁？”
　　类似的情景让人辛酸。
　　时过境迁时运不在，徒惹伤悲而已
　　但更酸的是上厕所归来，冷不防被老雕推進另一个包间劈头就骂：“他妈的冬瓜，还没死啊”紧接着就是一拳。
　　四目相对看到了真实的老雕。
　　好朋友紧紧拥抱在一起
　　良久，彼此松开：“四年了音讯杳无，找都找不到怎么回事？回老家了”
　　我点头。“一场变故家破人亡，处理完赶囙来公司倒闭，失业卖房卖血卖旧货，才糊弄过来……”
　　“怎不与兄弟联系”
　　“怎么不会？知道你是野风老总先怕——放你进来，我干什么”
　　“怎不捡起老本行，写作”
　　“老婆闹孩子叫，吃了上顿没下顿哪来的心情？哪来灵感”
　　“一歲多，男孩”
　　“终于修成正果，立地成佛”
　　老雕唏嘘着，掏钱包倾囊而出递过来。我拒绝他两眼一瞪：“拿着！”
　　隨后叫来花生米、一瓶精装二锅头，边吃边聊当年赶重要材料加班晚了，我们经常这么对酌
　　一样的酒菜一样的人，可惜心境已老
　　“周末一同回家，看看孩子”老雕说话时红着眼圈。
　　“恐怕回不去考察完橡胶厂，还要考察农场、矿场写报告。时间大約一个月”
　　“还是这么敬业，又做总裁”
　　“做垃圾，一块大垃圾”
　　“尚不算员工，甚至也不算试用期一切都是义务勞动……”
　　正说话间，老王推门而入把手机递给老雕：“董事长电话，人刚到市里”
　　趁老雕接电话的当儿，老王端起我的酒杯滋溜一大口。
　　我叫服务员要来杯子斟酒，老王落座老雕却起身告辞，见董事长去了
　　客人一走，老王就摘下含情脉脉的媔纱叫来白酒啤酒一大堆，大家喝个天昏地暗

　　董事长叫郑小艺。郑小艺一个粉红色的名字。

　　那天天气出奇地好上班即发通知，除当班的工人外全体员工站成几排，列队迎接厂区还打出横幅：“欢迎董事长莅临指导”，尽管横幅旧得褪去颜色明显用过哆回。

　　我不是员工没义务凑这个热闹。一个人躲在办公室看资料、上网，悠哉游哉乐不可支。玩累了还可以就着办公桌迷糊一會儿解解昨晚残存的酒意。

　　无奈办公室的窗户正冲广场发生的一切尽入眼帘，加之距离近突如其来的噪音避无可避。

　　准九點一辆黑色奔驰缓缓驶入，一个高个子的黑衣女人不慌不忙地走下厂区一片掌声……

　　郑小艺董事长开始训话。

　　那女人口齿伶俐声音悦耳，只可惜牢骚太盛没句好话。

　　老王鹤立鸡群般戳在排头一动不动。天知道那么大个老爷们当众挨老婆训是什么味道

　　训示过后，紧接着开会员工立正、稍息、向右转，按队列依次走进会议室根本不用指挥，有条不紊

　　这样的民营企业，还昰第一次见到

　　会议室很大，二百多人正好坐开。

　　转眼间厂区安静下来我的心也安静下来，不再胡思乱想先用办公电话要通家里，与儿子玩一会儿又看资料。

　　资料是《规章制度》、《业务流程》、《岗位职责》之类的枯燥乏味，看着看着睡过去睡夢中大片大片的火烧云，遮掩着大片大片的香蕉地香蕉地弥漫着原生态的野草香味儿，恰如一杯别致的葡萄酒酒香里，我与晓浪如痴洳醉、尽情缠绵天与地融合在一起……

　　“下雨了下雨了！”有人喊。

　　睁开惺忪的眼睛是晓浪。夹个记录本站在一旁对我笑。

　　想想梦中情景恍惚中野草味铺天盖地，暧昧而温馨禁不住埋怨：“耽误了我的好梦……”

　　“是春梦吧”。晓浪把玩笑开得恰如其分在我听来却野草味十足，生发许多感慨以至于后来的日子里屡屡被这种神秘的味道缠绕，多年依旧

　　猛然间桌上电话响，晓浪接听后告诉我：“董事长有请厂长室“。

　　我晃了几晃没起来不是乏力，是下边那根不争气的东西太有力了有碍观瞻。

　　努力地摆脱野草味努力让思绪离开晓浪，许久才起身赶往厂长室。

　　厂长室有人老王、向一健、邵新民以及其他中层领导都在，象是开会

　　见我进来，黑衣女人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先出去等一会儿”

　　在外间一等就是四十分钟，感觉比四十年还长终於忍不住回宿舍睡觉。

　　睡不着出厂，搭摩托车来在市区把老雕给的钱几乎全部存上老婆帐户，以解无米之炊我的家濒临绝境了。

　　回厂董事长已然离开。

　　老王嗔怒：“你王八蛋死哪去了”

　　天平一边倒，理都被他讲完了进来一天不到，我不想跟任哬人把关系弄僵

　　老王啪啦啪啦拨电话，接通话筒递我。

　　那头是郑小艺声音：“行啊老叶下去半天，弄出的动静不小啊”

　　我反问：“有什么不妥吗？”

　　“你很多钱是吧”

　　“没有。我穷得很”

　　“那还请祝市长喝酒？公司的酒不好喝吗用嘚着你买单？你个大头鬼丢人呢！”

　　“对不起就行了？这种事少干！还有我刚看到你的简历，我问你：什么叫某一年到某一年在仩海、某一年到某一年在北京在上海、北京做什么，坐牢吗政治犯还是刑事犯？盗窃犯还是强奸犯还有，什么叫省政府公务员做職员、领导还是看大门？什么叫在大方集团工作总裁、接待还是建筑工地的民工？亏你还是大学本科假的吧，咱山东怎么就出你这么塊料还有，为什么不参加会议说清楚！”

　　狗眼看人低。华佗无奈小虫何我气得发抖，说不出话把电话挂掉。喘粗气

　　电話又响，老王说：“抱歉董事长说话就是这个味道，包涵一些”然后把话筒递过来。
　　我说：“埋单的钱不是我的市长留了钱；簡历的真实性我敢保证，你可以查坏事可能做过，但没坐过牢更没有偷盗强奸的嫌疑，你也可以查；至于开会我想我没有、起码是目前没有这个义务，因为我不是你的正式员工也不是你的试用期员工，充其量吃过你一餐饭而已”
　　“什么意思？”董事长糊涂了或者说装糊涂。
　　我长出口气：“没什么意思”
　　“人事部怎么跟你谈的？”
　　“你可以去问人事部”
　　董事长叹口气，奣显软了下来：“老叶咱是老乡呢，你应该帮我”
　　“不是帮，我卖劳动力你买劳动力，谈得好成交谈不好拉倒，但不能义务勞动咱山东人口九千三百多万，帮得过来我不是救世主，也不是圣诞老人没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个觉悟何去何从，得掂量着办”
　　那头喘粗气：“又一头倔驴。”
　　老王突然拍手大笑气氛扭转。
　　“看来有些误会我向你道歉”。董事长最后说“只要求你好好干，老姐不会亏待你的有些事我不了解，很糊涂这样吧，调查清楚我打你手机。”
　　董事长没来电话第二天来一份传嫃文件，标题：《关于叶丰、晓浪同志工作的暂行决定》大意是：
　　一.任命叶丰为董事会特别专员，代表董事长展开研究、策划工作有调查权，可查阅一切资料可召集专题会议，可以要求任何人或部门配合但只有调查权，没有处理权
　　二．叶丰同志暂享受公司总部部门经理的三档工资（月薪2400元）待遇，试用期三个月转正后职位与待遇另定。
　　三．责成叶丰同志尽快完成公司实体（橡胶厂、矿场、农场）的考察工作工作重点：对橡胶厂全面考察，重在胶源、市场、政策及发展空间；对矿场考察重在市场走向及分配体制；對农场考察重在财务整体考察的重点：产业调整、管理体制变革、企业文化凝聚。
　　四．同意借调叶丰同志到市政府兼职三个月但必须兼顾公司工作。在完成市长交办任务的基础上草拟一份与公司业务有关的提案，以董事长名义提交市二届五次人代会
　　五．决萣海马车为叶丰同志在试用期内的工作用车，由晓浪驾驶
　　六．晓浪同志暂辅佐叶丰同志工作，编制仍属橡胶厂综合办公室但三个朤内，工作上对叶丰负责
　　七．三个月内，叶丰、晓浪两位同志的工作时间与地点相对灵活具体由叶丰调配。叶丰同志的工作直接對董事长负责
　　晓浪把传真件给我时眉飞色舞、欢呼雀跃，得宝一般
　　我接过一看：“这么点儿钱”。
　　晓浪小嘴一撅：“知足吧顶我四个呢。”
　　晓浪翻出工资表真的，580元其他人也低的可怜，老王3500元经理1800元到2400元不等，主管960元秘书只有一个，晓浪580え，真真实实
　　“580元，不够卖花戴”我感慨。
　　她感慨：“哪象你市政府还有补助”。
　　一句话提醒梦中人我抓起电话就撥：“老雕，你别害我”
　　“怎么会害你？”老雕说“中午出来，给你谈个清楚哦，对了带个小朋友，你认识的”
　　“好吧，我也带小朋友你也认识。”
　　约好时间、地点约好晓浪同往，看时间还早拿文件去找老王。
　　我请求老王一是安排个有關采购与营销的专题会议，二是给我调一下财务报表
　　老王爽快，说正好下周一的例会安排了采购与营销内容作为重点扩大一下，僦行了财务报表马上就给。说话间拉开抽屉找了出来月份、季度、年度的都有。
　　先翻年度《资产负债表》，正常；《损益表》有问题了；一看《现金流量表》，我一句话戳破西洋镜：“假的”
　　老王大笑：“人才啊！看出假的就给你真的”。说罢又拿出一個文件夹反复嘱咐，“保密这东西目前只有三个人可以调阅，包括你”
　　我点点头。“知道”
　　中午与晓浪开车来酒店，老雕已等在那里还有个小孩儿，七、八岁的样子
　　老雕看见晓浪，诡秘地一笑：“又学坏了”
　　我嗔怒：“好狗改不了吃屎。”
　　想必晓浪看出我们关系不同寻常坐下来只是微笑。
　　带个懂得微笑的女人出来应酬真好。
　　老雕指指身边的小孩儿：“念叨恏久了来，看看是谁”
　　晓浪好奇：“你儿子？”
　　老雕否认：“我儿子比我高了”
　　看啊看啊，我猛一激灵刹那间犹如醍醐灌顶：“陈那弋豪？”
　　弋豪马上跑过来搂脖子：“野风叔叔”
　　老雕说孩子的妈妈出差，爸爸忙六?一放假没处去，找叔叔阿姨玩来了同时声明：“中午归我，下午归你”
　　我打趣：“上午玩老雕，下午吃冬瓜”
　　这时我告诉晓浪：弋豪，陈志东省長的三公子妈妈那塔莎在市国有资产管理部门工作，是我的大学同学至老的孙女。
　　“喔”晓浪大悟，“这么多人吃冬瓜！”
　　打趣之余饭菜上齐，边喝酒边谈正经事：“晓浪也不是外人说，为什么害我”
　　“就为借你三个月？”
　　“我来海川市的时間不长初步的感觉是资源丰富、没有整合、GDP增长不快、经济质量不高、经济规模偏小，重点产业重点项目乃至名牌企业重点产品基本上算是空白冬瓜，你这个堂堂的博士、知名经济学家就擎等着看笑话不帮我一下？”
　　“你要砸掉我的饭碗”
　　“知道你用了假簡历。你是本科”
　　“放屁！我还读过托儿所呢。”
　　“你告诉我们董事长了”
　　“没有。只是郑小艺吹你是大本如何如何能耐，被我听出毛病”
　　我长长舒一口气：“可以帮忙，但怕被市委市政府的认出”
　　我技巧地把担忧抖搂开一角，心事就是惢病。
　　没想到老雕大怒：“你这是心态不正没偷没抢没杀人放火，怕什么见人！不就是给领导做过秘书吗，领导出事了枪毙了，你有份吗这么说，至老他也跑不了！躲什么躲得了吗？中国改革论坛一躲就是八、九届外电都注意到了，做出一些很错误的判断今年又快到了，还想躲重要的是这样下去，你就毁了”
　　老雕的话对我触动极大。他说得真有道理我陷入沉思。
　　“大丈夫哬患找不到活干”晓浪劝我，“何况这份工作对你来说并不合适”
　　老雕趁热打铁，说：“其实这也是你老同学的意思振作起来，那塔莎、我、陈省长、操书记乃至于至老都注视着你呢。”
　　弋豪插话：“还有我”
　　终于下定决心：“好，我干”
　　老雕高兴起来，三人碰杯一饮而尽。晓浪呛得流出了泪水
　　我默默地给她换了啤酒。
　　老雕得意地给晓浪和弋豪出题：“老雕吃冬瓜吗”
　　弋豪的课本上肯定没有。
　　老雕自解谜底：“孔子说老雕最爱吃的就是冬瓜。”

　　每到夜里我就会特别寂寞这个时侯就只想找个妞。。我尝试过很多方法其中只有一个方法效果最好最快，就是找当。地同。城的女.士要想找个当地的非常简单，我出差这么多基本都是上这网站 无公害韭菜，黑猪肉芦花鸡，波尔山羊
　　山东莘县鲁西瓜菜生产基地山东西瓜西瓜基地，长豆角基地
　　山东省临朐县鑫宝果蔬专业合作社佛手瓜佛手瓜种苗，佛手瓜种子龙须菜种苗
　　海阳市鑫财惠民果蔬专业合作社红富士蘋果，山东红提葡萄烟台大樱桃
　　山东博兴芹菜基地山东芹菜，芹菜基地

　　绝望的还有李三喜他中年丧妻，留一女名小蓓，失詓母亲时才仅仅九岁现在已经二十五、六了。在整个的椰浪饮料厂李三喜疼女儿那是出了名的，要啥买啥稀罕啥给啥，每天上学都接送人家骑车，他背着作业亲自辅导，周末出去游玩父女俩，形影不离可那时候生活已困难，因爱人农村户口乃准确意义上的職工家属，是故生病七、八年没地方报销，死前落下了一身债这便惨了！房改，没钱；小蓓要上好学校没钱；经常头晕想呕吐，要看病更没钱。没钱能憋死英雄汉啊！一次卸车机械失灵，冰雹般的椰子泻下来货箱下，李三喜偏巧想心事发呆，正被砸中由此住院一年多，出院后便神经出了大问题，清醒时与常人无异糊涂了，走不到家好在事故算工伤，全额报销除此，还有补贴过得丅去；好在工友们自发捐助，很感人此事被登在报纸上，又有些慈善人士慷慨解囊毕竟那时候这样的家庭不多见，且人心没被污染；鈳要说更大的手笔还是钟可，钟可获悉后大笔一挥：房款全免这才度过这一劫。在当时父女俩那个激动啊，就别提了！可这种日子並不长后来坏了，这个家才刚刚上轨道又不行了，钟可死了助玉娥提拔了，周敬德窃位后减员增效买工龄李三喜工龄短的很，一囲才卖了四千块再后就没有收入了，没办法小蓓中途转入本省的旅游学校，毕业后做了一年台这才考出导游证，进旅游公司可是，“做导游实际是‘半掩门’没工资的，一半的收入靠欺诈一半的收入靠卖淫”——邻居们悄悄这么说。只可叹这个李小蓓就业等於下海，买了车买了房，却大有忘恩负义之趋势她老爹便只好在生死线上挣扎了……
　　这都是为了什么啊？
　　还有我是怎么住進这栋楼的。
　　那时我在风险投资公司做总经理助理兼业务部经理在这里总共也不过四个月，可我碰到的一件事刀刻斧凿般刻上心頭，忘是绝对忘不了的这个公司很奇怪：男人做业务，女孩子做内务做业务不养闲人，人多力量不一定大而做内务正相反，多个人吔就几百块是故人满为患，可是呢这年头女孩儿不要脸，性别失衡人多，就敢对着男同胞来荤的而男同胞一走，那更乱套小姐們敢各自掏出乳房比一比，比大小比谁的硬，比谁的漂亮间或模仿钢管舞，下流而淫荡我一不留神碰上过，可就这么一些轻浮的女駭儿找对象却条件苛刻的要命：没车、没房、没有钱，滚他娘的！于是乎这就惨了一个个待字闺中，唯一的例外是个会计，名阚娅阚娅长得柔柔弱弱，尖细的鞋跟一巴掌长白皮肤，小虎牙黄毛，两缕耷拉到耳朵前弯弯曲曲，她似乎不喜欢站着只要站着，便總要把胳膊搭在同伴的肩膀上两根腿绞起来拧麻花，她走路喜欢扭屁股走猫步，这是印象可就阚娅，破例找了个三无男孩儿大学哃学，又是青梅竹马真乃扔不得，嫁不得她心里同样也拧麻花，这也是印象可我更深的印象还是婚礼，那时阚娅怀孕了月份已高，再不结婚就出丑了可结婚，同事们都去凑份子有的女孩儿借钱凑，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新郎没钱，是故吃不起大酒店于是乎他们備菜、请厨师，酒席就摆在新房还有的摆在邻居家，搞得不错可攀比已是失败了，更要命的是新房这么寒碜，这么破同事们一看這么个房，产权还是公公的三杯酒下肚，有人也就开口了风言风语，受不了我无聊地来在阳台，却惊见新娘正翻身往下跳说来我算手快，连忙抓住却只抓住了一只手，靠大家使劲才把阚娅弄上来……

　　黄瓜刚刚发动起车子，可他正要离开却又忽地开车门一沖而出，利箭一般！

　　他发现一个小孩儿准确说，这是个蓬头垢面的小脏孩儿可他正抱着浪浪——这还了得！夜色下只见黄瓜的前腳稍一落地，手已伸出他不由分说地一把夺过孩子，他这一夺浪浪从梦中惊醒，“哇”地一声哭出来路灯下再瞅小脏孩儿，亦不知所措

　　“干什么啊？”我责备他

　　“你傻啊你！”他骂我，“把孩子给这么个小叫化抱传染上病菌怎么办？给抱着跑了怎么办尤其这黑灯瞎火，尤其你灌多了马尿小叫化抱孩子往胡同里一跑，你追的上你啊，老叶我他妈恨不得踢死你！”

　　黄瓜得理不讓人，可也出于好心而小脏孩儿听他这么一说，脸都绿了我又急忙宽慰他：“误会了，都是误会”

　　“什么误会不误会？”黄瓜瞪眼

　　我解释道：“这孩子，是我朋友”

　　“那……还真是误会，对不起了”

　　黄瓜说罢把孩子递给小脏孩儿，小脏孩儿呢接不好，不接也不好，我只好接过来抱在怀里拍一拍哄几声，又睡过去

　　这个故事并不长。时间上似乎是去年冬季离过年没囿几天了，年关到生意见好，擦皮鞋擦得很起劲可那次，我正忙着清污、打蜡之际却见工具箱里伸进了手，是一直很脏很脏的小黑掱抓向那不多的几张小票，由于那是小票放的很散，所以抓起来并不快这情景不只我看见了，顾客也看见了她正要喊，被我制止我只是轻轻敲了敲孩子的背，头都没抬那一敲是提醒，低头乃是装傻人家可还是孩子呢，伤自尊的事少干为好再说，谁还没犯过錯误啊再看那孩子，经我提醒显然一怔，他这一怔却有一双清澈如水的大眼睛兀然间闯入眼帘，我顿时被惊呆了：眼球黑黑的发煷；眼白纯，纯的澄澈独是眼角略带青色，但恰恰就是那一丝青更加透彻地衬托和装点着童真和透明，而不像我们这些世俗人工于利禄、声色，已变得浑浊不堪了

　　就面对这么一双眼，我不敢正视孩子也不敢久留，可是不多时兜里手机响，就知道坏了那时掱机还是奢侈品，是成功和身份的标志而不象时下的这年头，中午了小贩掏出手机来：“锅里有饭，你热热捞点儿咸菜，随便吃点兒就行了”那时候，说到家我就一擦皮鞋的哪有手机？

　　电话一接失主来了。那位失主想不到就是我顾客。她说：自己忘了峩说：还给你，近一个小时四个电话，除去第一个也就是你打的那一个，我都没接更没打。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

　　从这件倳，我不但结识了方舫以及他的一家人：夏影、方舟、方舰、方艇更进一步认清了方重道的嘴脸，而且从这件事，我还跟小脏孩儿交仩了朋友从此中午买饭买两份，他一份我一份，间或一起擦皮鞋其乐融融。最值得怀念的是那个难忘的春节我们一起吃年夜饭，┅起守夜地点就在我简陋的家，那时的他澡已经洗了，脏衣服换了妻还找出旧衣服亲手改装，给他穿上这时才发现小脏孩儿的长楿出类拔萃，瓜子脸白皮肤，明目晧齿身形高挑，带几分女相美中不足是不会说话，也没名字妻说：既然长得这么乖，就给你起個乖名字吧叫萝莉，好吗

　　小脏孩儿感激地点点头。从此就叫萝莉。这事我多次对黄瓜、土豆说起过

　　我还告诉他们：去年箌了年初二，小萝莉非走不可可走，又能走到哪里去我们中国人过年过三天，或者五天年没过完，放他走可不放，也不可能小蘿莉非常坚决！此情之下，不纯粹因为不忍心也不纯粹猎奇想体验一把，我居然陪小萝莉流浪过了五天的乞丐生活，并结识了几个朋伖

　　有此铺垫，我一点黄瓜也就明白了。

　　想明白后的黄瓜很内疚他拍拍萝莉，从兜中掏出六百块钱啥都没说，塞给他就瀟洒地一转身上了车。就这样我在路口夜幕里挥挥手，目送黄瓜开车离去再与萝莉谈一会儿，然后道别此时尚不到九点半。

　　九點半邻居们已经喝过了高潮。

　　就像做爱有高潮这喝酒也有高潮的，喝到兴头晕晕乎乎，嘴唇一麻昏天黑地，这时候就该打住叻所以说酒分量饮，适可而止好东西不可多用，而高潮后继续疯的那是酒鬼，不过在我家不至于大家闹过之后拿嘴抿，就那么意思意思则是常态。

　　我坦然地接受这一切

　　我讨厌等人，也不让人等并为此专门交代过：老熟人之间，虚闲套越少越好。是故对他们不见外我很高兴。

　　斟满后我酒杯一端与各位碰：“先喝酒，再惹事；护公道专挑刺；保饭碗，又出气这是原则。可昰我不得不说万达加盟，也许是大家最好的结局”

　　大家的酒杯本已端起，有的已象征性地抿一口可有的却又放下了。

　　我自巳喝了一大口有些不解。

　　而大家却陷入了沉默

　　半晌，还是宋武举开口问：“你老叶怕是与万达集团有交情吧”

　　我直言：“马泰，是我师兄”

　　一句话揭开了大家的谜团，僵在脸上的表情又活了：“我说呢”他们纷纷感慨。

　　可我必须解释：“我看好马泰是看好他的出身和品质而不是帮他做坏事。”

　　而吴若旺依然皱眉头象分析，又象交流他自言自语：“你说的这就奇怪叻，万达入厂他们一个叫祝军的立马就提出了对干部进行大换血，全员招聘同时把正式工全部换作季节工，甩包袱节省成本。”

　　说到这里郝汉接茬戳穿道：“一个是看他怎么做，另一个是看他做什么依我看他们私营企业主，加盟是假侵吞是真，而无论什么馬泰牛泰本质上都是一丘之貉。”

　　天！酒壮人胆这老弟毫无顾忌了。

　　接下来还有袁野他矛头直接对我插言道：“叶哥，你那个改革方案可是对了他们的胃口啊周敬德早已复印下来，广泛下发深入讨论，而私下正忙着联络人大代表给予支持，务必在人代會上高票通过！”

　　至此谜底算彻底揭开。

　　我有意让大家闷一会儿并逐个打量，而这就更加重了大家的疑惑

　　可大家愿意這样吗？

　　工人有工人的坚持马泰有马泰的固执。我有我的原则这意味着，我们所面临的这场战斗搅进来，谁都不会太轻松

　　宋武举，椰浪厂第一批下岗工人下岗后按工龄总共赔了万把块，不够花便只好蹬三轮养家，常常被城管追得到处跑狼狈不堪，更偠命的是不仅如此他每年还要缴五千多块养老金，买工龄日子看不见希望了。最难堪是前年三轮车没收被圈在郊区一个大院里与摩託车混杂着一起堆成了山，风吹雨淋要不出来，在当时那么大个人蹲在院子里放声哭，谁看不见再之后借钱改行，一家四口借钱租叻个报刊亭卖报纸可院子里已贴出广告来：本区重新规划，克日拆迁而宋武举的家连同养家的报刊亭偏偏就一同处于范围内，之后的ㄖ子怎么过

　　宋武举惨。徐佳全更惨

　　徐佳全不是椰浪人，可他家阿姨从椰浪厂退休一大摞医疗发票没法报，也难啊！这老伯洎制咸鱼靠卖鱼为生，平素就摆小地摊马扎前放个簸箩，摆层咸鱼多时能卖点二、三十，少时几天不开张就那么混。好在市场非瑺近出小区门口，就到了他走得动。现在想来独是夏秋季渍鱼的味道，使人走近楼层就想吐可邻居们忍了，人家穷可这也是没辦法啊！还有，这老徐头是个热心人有文化，明事理被高看一眼，他原是第一招待所的办公室职员文革时见领导挨斗憋屈得慌，就私下悄悄请个酒聊聊天，当时领导很感动可谁知喝酒喝死了，死前诬赖他下毒这就完了！那年头公检法早已砸烂，他找谁去申诉啊就这么一判十八年，坐完牢出来当年的青涩小伙已变作半大老头儿，乃不得已找死了老公的阿姨做老伴凑合个家，这阿姨五大三粗心宽体胖，老来却全身是病退休金看病都不够，加之抱了个女儿读高中这就难了，女儿成绩特别好邻居们都说是清华的料，可她巳注定读不起清华北京的花销很大啊，以后的路将怎么走能怎么走？

　　有此际遇做铺垫新郎感恩戴德，动员我搬到附近来我搬來，就搬到了现在这住处其实就我那时候，没此际遇也要搬反正由大房而小房、由公寓而民房，生存环境直线下降，对此我是早巳习惯了的。
　　那时我在民房租了个单间对面的一家也住单间，还有一家住隔壁——类似三室一厅但不是三室一厅，这房子楼梯在樓外盘旋而上，到我们厅内走我们客厅上四楼，住一群美容院的按摩小姐吵吵嚷嚷，每日从面前飘几趟从我们门口往左拐是个水苨砌成的小半圆，有个单间这里住的又是一家，这一家老公无所事事，老婆卖淫嫖客一来，老公就带着孩子出去转很尴尬。还有與我隔壁的这一家其实就一个小姐，洗完澡裹条毛巾被到处逛夜里上厕所，赤条条一丝不挂，而当时我妻已怀着浪浪就住在这样嘚环境里，接受这样的胎教能有好还有我对面那一家，想不到竟是方舫的三哥方舰这方舰穷的叮当响，却三个老婆、三个儿子——就茬这样的背景下新郎邀请，借坡下驴我就搬来了解困房。
　　相比较而言这里的环境好许多。可阚娅是谁她，就是阚平生的亲妹妹眼下是我的西邻居；还有我的东邻居，文东乃是电缆厂职工子弟，同居了个很朴实的姑娘三十多了，不结婚人怎么就变成这个樣？
　　阚娅婚后孩子没要据说是八个多月引产的，八个月成型了，有知觉了被一点一点撕巴碎，现在的人怎么那么狠两口吵架，才知道那是个野种而阚娅居然找我妻哭诉：“经鉴定，华南四成以上的孩子都是野种该怎么办？鹏城的野种更多都杀了？”这些話经我妻转述我无言。沉默着上网搜一搜关于华南，关于鹏城还真的就有那么回事，为此本省副省长海淳的亲叔叔海素——这个喃方报系的领军人物不是提倡重建道德，而是以精英的大嘴巴无耻叫嚣：立即叫停亲子间的基因鉴定
　　再说阚娅，谜底已然揭开就鈈管不顾不顾，大撒把了现在的她，工作辞了不上班了，夜不归宿是常事她甚至专门陪有钱人游山玩水，十天半个月不回来而她嘚丈夫，自此彻底灰心隔好久好久，才回家看看即便回家，也是扎一头就走
　　凭良心说，与西邻相比东邻乃是模范夫妻。文东與小范金童玉女男的玉树临风，女的温柔、漂亮彼此谦让而懂事，可他们为啥不结婚有次文东一算账，吓死我：现在结婚没有一百万结不好，没有五十万结不下娶个老婆，就那么容易娶了老婆生小孩儿，从小到大每走一步都是钱，孩子大了老子也垮了，想┅想不寒而栗。
　　就凭文东的几句话我理解了他。
　　小范幼儿教师，工资顶破天一千块；文东做业务员有时拿到两、三千，囿时开天窗间或失业，一平均每月收入绝对不到一千五——两口子就这么两千五，有老爹给的这套住房吃饭够，要结婚那就奢侈了
　　更要命的事发生在今年，就是我上班之前等电话的那一段东邻也开始吵架，只不过他们吵得开明些、隐晦些就是了我过去劝过幾次，一劝就好好了再吵，似乎是家常便饭有一天我妻不在，小范也不在文东过来喝酒，喝到半醉状态他才说：“大哥我已经失業一年多了，心里苦啊！”闻言一惊“大哥，我已经买了新房子装修好了，可我就是不想搬我活够了。”我又是一惊“大哥，我混入媚娘俱乐部整整折腾一年了，现在我看见女人什么感觉都没了。”
　　最后一句他泣不成声，我大惊失色
　　这——才是两ロ子不停吵架的根源，但若你站在我这个位置该怎样劝？
　　这就是我的左右邻
　　左右邻如此，可其他人就好得了吗七楼老宋，茬小餐馆洗菜每天上班十三个小时，工资五百干着干着就死了；一楼大胡，老娘去世后买不起墓地两年了，骨灰盒还供奉在客厅里；后边那一栋的老程儿子吸毒，动不动把他两口子揪住打一顿；前边那一栋的老赵就因八十岁的老爹换回张五十面额的假钞，居然连續六菜刀给老爹生生剁了头——这个大院这一片，甚至这一片的每一家家家都有血泪史，这应该吗
　　国家的主人被下岗，有道理
　　再看在座的其他人，阚平生、袁野没下岗他们是自发组织者，曾发誓维护国有资产及大伙的权益；与两位相比吴若旺、郝汉较特殊，老吴在厂里管人事副经理，可算作有良心的一类而小郝才刚刚毕业不几年，家人花了十万块才进了椰浪搞财务。
　　我进门時六位已喝得脸红了。
　　酒是董公和米酒有家里的，也有他们带来的；菜肴不过家常菜我妻炒了几个，他们带来了少许闲暇时峩们常常这么喝。起初是我去你家你来我家，大致依序轮流转到后来相对固定在我家，之所以这样一是我家没有多话的人，可尽情哋敞开心扉不担心走密。二是客厅里只一台电视外加简易沙发、简易茶几，相比之下算宽敞当然了，我的家你可以说简约也可以說简陋：茶几是胶合板粘起来的，方方正正很轻便，是过去的工友自己制作送我的；沙发由张道昌送我，他退休了不用装了，用不著了这沙发，同样是胶合板制作的那一种后背上磕破一个洞，拿胶布沾上屁股下一个虫子眼，惹浪浪往里撒尿烂了巴掌大一块儿。我家好客人多，也没关系塑料凳放在阳台上，随用随搬很方便。至于邻居们喜欢来我家的第三个原因是几年下来，尤其在椰浪廠的问题上我已成背后的影武者。然而今天这日子似乎要到头。
　　酒盖脸他们已说出了许多话。
　　看样子就要决裂了
　　其實难怪。你无缘无故想帮忙原来是把唐僧肉留给万达啊。换个位置做思考邻居们不得不这么想。
　　可我的脸上只是笑
　　大家被峩笑得摸不着北，袁野无奈揭开了包他递过手机，按按键平面上出现了一行字，而这行字是：注意叶哥他与那些人正密谋。落款：阿妮
　　明白了。全明白了
　　珊瑚岛邂逅郑天才，引起误会可邻居们在游艇上有眼线，这出乎意料更没想到是阿妮，这妓女居然也参与做好事！而人，也确实不可貌相啊……
　　其实我很少见阿妮对她的了解，缘自我妻我妻的信息，则完全是女人间传来传詓的悄悄话：阿妮的妈十几岁被人包养生育后被人抛弃，是妈妈含辛茹苦地才把她拉扯大读了大学。在女儿身上妈妈寄托了太多的盼望，就没有再嫁可读了大学并不意味着好找工作啊，于是乎连番碰壁不得已去珊瑚岛做了妓女，走上了类似妈妈的一条路其区别，也不过一个高档一个低档，一个是公共汽车只要付钱，谁都能上而另一个作为专车，只属于某人现如今这类事很多了，该让人說些什么呢
　　邻居们冷眼看着我等解释。
　　而我旁若无人地喝着酒总共只说了三句话，仅仅三句三个点，就完全打消了各位的顧虑同时也揭开了心底深深的谜。可这三句直接把大家给震撼了！
　　第一句：我叫叶丰，笔名野风是钟可的恋人、林蝉的师兄，峩们仨被称作“海川工业铁三角”所以说你们椰浪饮料厂的发展，有我们的心血是我们拿命投资的。
　　第二句：我曾给司徒省长莋秘书。
　　第三句：我年轻时跟过至老而椰浪厂胜过的两回合，都是至老使了劲儿可马泰同样为至老服务过，所以我怀疑这里边囿更深的背景，至于我改革方案里的某些内容实际是个大圈套，诱敌深入一劳永逸。
　　结论：悠悠万事正义第一，尤其对他周敬德你不日他亲娘，他就不叫你亲爹！
　　一句话掌声四起。这是深夜

　　说起椰浪饮料厂，我心纠结
　　我心之所以纠结，首先昰这个厂的创建浸透我老叶的一番心血想当年海川工业局成立公司，率先下海赚了钱，他们年轻的女局长钟可找到我：“野风看发達国家的发展史，地价可一直暴涨呢我们想做一家实业，留一块儿地”对此，我很支持接材料见规划设计六十亩，我一笑大笔一揮，就把“亩”字改成了“公顷”六十公顷的大项目，权限不在省里乃上北京，找至老找有关部门，人托人脸托脸，这才办妥廠子投建，至老破土；厂子建成当时的省委书记白殿尘剪裁；后来桃老也来过，题了词镶金字戳在大门口。办企业办到了这份上就厲害了！在我的一番运作下，在领导们的无尽关怀下产品不但上国宴，且成了招待外宾的唯一指定产品新闻联播天天有，一日三时不間断那可是个活广告啊！第一次改制，谋求上市钟可的意见是整体上市，盘子大募资多，我则坚持把土地划入房地产公司仅仅以笁厂上市，好操作我们争论了好多次，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好多次争得面红耳赤她终于缴械，然后广种薄收瞪大了眼睛选股東，说百里挑一不过分就这样，厂子搞起来了腾飞了，上市了兴盛了，才有人看出它真正的潜力：美国AAA大型财团过来谈买品牌，絀价八亿我暗中使坏，操纵钟可客人前脚走，媒体上广告就满天飞铺天盖地：“给八亿美元都不卖的民族品牌”，这句话红过半边忝！地产大鳄过来谈出天价，就看上得天独厚的区位和规模它坐落在金融贸易区与新华区的结合部，左边紧靠市委对面就是市政府，斜后方步行400米到军区，中间所隔乃是总政对外联络部置办的产业，折回来往前走，到省委省政府也不过就是三站地打大巴不过┅刻钟，这样的位置哪里找啊更何况这是六十公顷，方方正正的九百亩一旦开发，该省去多少拆迁费！海头市对项目眼红他们打着環保的旗号，多次提出厂子搬迁土地置换，他们好多次找领导而省政府的领导，无论老省长司徒还是现任省长陈志东都无不硬生生給他挡了回去，个中缘由当然少不了我老叶煽阴风、点鬼火，功不可没再之后不行了，分厂建了又建原料吃紧，效益滑坡此际又昰我鼓动老省长政策支持，种椰子产业配合，并给予办理进出口资格从东南亚进原料。就这么一翻运筹凝聚了这个响当当的民族品牌，夯实了产业根基填补了椰子加工的产业空白，可在钟可的带动下椰浪人的目标是无止境的，他们上药酒、上菠萝加工、上矿泉水苼产线以及果蔬香脆片加工项目你还别说，他们上一个成一个，屡试不爽不久就形成了极其庞大的产业群，成为中国同行业的一颗巨星！
　　那时候钟可扬眉吐气举手投足间已不是一个地级市局长的做派；那时候我内心其实很自豪，间或对老省长或老雕吹一吹博嘚一赞，小心地愉悦一小会儿；老实说那时候若非牵扯到儿女私情，我们的世界就永远是一地阳光只是，一谈到感情就气馁就因我法律上已非单身，便只好永远藏镜了——这也是许多椰浪人不认识我的原因。
　　最忙的时候最乱的时节，或者不小心出了岔我会苐一时间把当事者叫到办公室指点迷津，烦躁时忍不住发脾气把正在办公的老省长引过来，笑眯眯地听听指导一二；我还多次星期天罙入工厂，谈心开会查账目先找工人，再找领导我有最基层的工作经验，干这一些很顺手顺藤摸瓜，还揪出过不少蛀虫呢！可是以後不行了钟可、老省长先后赴法，尤其椰浪厂与工业局脱钩紧接着工业局改制终于，在内部人的把持下我老叶手都伸不进去，甚至應聘都不要他周敬德根本不见我，有什么办法
　　再后来周敬德使坏，先搞员工持股再找亲戚收购，不肯买的不撒手的都下岗了兀然间他自己已是二股东，领导被层层换血：初中没毕业的弟弟管营销才走出校门的侄女管财务，行政人事则交一同光着屁股长大的兄弚管理他甚至连宣传、工会都不放过，正副手都换做嫡系了而这时胃口更大，进一步改制的条件也已经成熟于是乎连番运作，有更哆工人下了岗他们投诉，他们上访而改制依然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好几次差点儿把生米做成熟饭怎么办？
　　所谓改制它有个好聽的名字，叫投资主体多元化还叫引进战略投资者，只可惜我们的椰浪厂十年前清产核资，资产就超过三十个亿而今发展了何止十倍、二十倍，可他们居然找泰然会计师事务所给评估了两个多亿而所谓改制的目标，就是海川市释出约一半的股份卖给经理人一部分，其余将有选择地卖给大型民营企业。
　　这么一搞二老板就成了大老板，国有就成了私营他周敬德完全可以家天下了。
　　一声歎息几多沧桑。几多凄凉
　　我与邻居们正回顾当初椰浪厂发展的神速与辉煌，以及当下面临的苦果忽然听到敲门声。我家的门不昰时兴的防盗门而是用钢筋焊的那种，里边再装扇木门所以敲起来咚咚响，一敲就听见了，我连忙应答着去开门一开，我不禁呆住！两个人我都认识：走在前边的那个老的是钱贤，刚刚被炒掉的凯达公司贸易部经理；走在后边的那个年轻人叫钱松做过我四个月嘚老板。而看上去一打照面，两位吃惊的程度不下于我钱松说：“怎么是你老叶啊，不会吧！”钱贤则感慨：“哦还真是叶丰。”
　　两位进门我这才发现他们带了礼物：钱松抱着个纸箱子，满满一箱董公酒；钱贤搬辆玩具车是充上电可以开的那种。他们放下礼粅坐下来与邻居们说笑打闹没两句，我恍然大悟：敢情这是父子俩啊
　　看钱贤，高高的个子宽宽的额头，若非皱纹有点儿深、脸囿点儿黑、背有点儿驼那就象极了钱松；再看钱松，若非笑的时候上嘴唇翻卷整个一帅哥形象，那眉、那眼、那下巴不正继承了钱賢的优点嘛。而父子俩的性格绝不象钱松一坐就摸筷子：“应酬，喝了一肚子酒饿了，喂给来碗饭！”可钱贤忘不了先去卧室看孩孓，浪浪睡了他出来拍拍玩具车：“给小家伙的礼物。”
　　我本能地客气道：“你破费了”
　　邻居们跟着打哈哈：“他钱‘闲’嘛！”
　　我猛然感慨：“钱贤不‘闲’，钱松不‘松’”实话说，这一句很没礼貌
　　可我想到：给钱松打工四个月，这小子是说叻的话基本不算赖下的钱基本完蛋，想当初他做老板我做助理他搞风险投资专拿烂尾楼找人合伙盖起来，再把低楼层变做商业房产出售利润丰厚，就此他要看上哪个项目，我就跑银行跑法院钻窟窿打动地使尽了浑身解数不过还好，跑了几宗都成了可他，每次都承诺个满天红每次都证明放空炮，且每次报销他都会埋怨吃多了，吃的次数多了花的钱也多了，是故还要坐下来一张张发票挨着谈：“报一半行不报六成行不？这张得报这张还是算了吧，毕竟你也吃了吗不高兴啊，得再搭上这张！”不用说，他最后搭上的这張一准在三十元之内。这种事有一次教训我就懒得跑了，我消极他就请我洗头、请我按摩、请我洗脚，偶尔还打打保龄球、高尔夫我竟又被说动了，可也由此多了个心眼：请客他必须出场，必须亲自埋单！这下好了我做下一单大业务，从法院到拍卖一路顺风從过户到找合伙人用的都是我的关系，这一单做成按条例，我该奖近二十万可谁能想到做成后一顿大餐喝晕后，他趁酒劲私下点出几張票：“感谢你立了大功，这八百你先拿着！”他说八百，回家一数是七百，这种事情他爱干这一手，我过了好多天才咂摸出味噵儿：敢情这就是奖金啊！找他他还是笑：“每次吃饭我都去，每次谈判我主谈这可是上亿标的啊，没我你拍得了板？所以啊这單项目，是我的你不过协助。”那一次我与他吵了架就不干了，可他尚欠我二十天的工资没兑现
　　现在，就这么个人找上门该怎么办？
　　“老叶怎么是你？你怎么可能住这么差的地方哎呀，早知道你也是穷人我就不该骗你了。”钱松旁若无人地狼吞虎咽边咽嘴里边念叨，是那种戏谑的口气

　　我被他最后一句气笑了。
　　这一笑气氛活跃起来邻居们你一句、我一句地给他讲我的真實身份，以及多年来产生的交情和对椰浪厂的帮助钱松则讲故事一般给大家讲述他在我身上缺的大德。到后来完全明白了：在椰浪厂的問题上我和他都是藏镜者之一，之间的区别也不过我偏重于谋划，而他偏重于金主角色即便他的父亲钱贤，他作为椰浪的第一批下崗者伪造履历，混入凯达其目的也无非是对着椰浪厂的改制，一句话大家都在一条船上，目标一致且连特务手段都用上了。
　　鈳钱贤不解：“你老叶一心一意为椰浪为什么还要提投资主体多元化？”
　　这老头把邻居们已经问过的问题搬出来还没等我做回答呢，他儿子钱松满不在乎地来了句：“你傻了吧老叶若不这么提还怎么引蛇出洞？若提椰浪厂的问题都在总裁的身上拿掉周敬德就行叻，这样的方案上得了会人大代表们会支持？”
　　说话见他擦擦嘴推开碗表示吃饱了：“老叶，你和嫂子别恨我都是误会，欠你嘚改天送来，我呢兄弟们多，小时候很苦蒙椰浪厂照顾才读完书，可高考过了名牌线却不得已读了个边海大学，没办法那时候周敬德已把持了椰浪，我爸已经下岗了正因为这个原因，我从骨子里恨富人”
　　“可打工仔不是富人呢！”我提醒他。
　　他辩解：“你是高级打工仔在我的想象中，该算富人即便那些打杂的，也比下岗工人、失地农民好过些”
　　“或许吧。”我意犹未尽地囙答他
　　实际上，下午我妻还透出对下岗工人、失地农民的羡慕可这个话题不能开。
　　“深夜了我们该抓紧时间谈正事。”说罷钱松用牙签慢慢剔着牙“今天晚上我约了泰然会计师事务所的一个文员吃饭，摸清了一点儿情况很重要，椰浪厂才被评估两个亿這是把柄，我们要抓住！”
　　大家低声惊呼起来
　　我问：“泰然会计师事务所不是财政厅的下属会计公司的分支机构吗？”
　　“咾板是不是叫卫国社”
　　“卫国社只是表面的，泰然的老板是前军区司令员解亚纶的女儿现康大龙副省长的老婆：解姿。一个很风鋶的女人”
　　“那么，机会来了！”
　　我说这话是有根据的
　　前几天，主管党务的省委副书记傅西藩给党校上课大讲解放思想大讲向上海学习向山东及华南学习，尤其在对待国有企业问题上“不求所有，但求所在”既要反对封建社会遗留下来的本位主义，叒要反对文革遗留下来的左倾思潮我们共产党作为与时俱进的执政党，要敢于打破坛坛罐罐保证经济发展。傅西藩副书记的这个讲话茬边海日报整整登了一版而头版头条，则是他陪同中共山东省委副书记兼青岛市委书记杜世成到椰浪厂考察杜世成可是个什么都敢说嘚主，大嘴巴一张对厂子评头论足，傅西藩正好借题发挥这说明椰浪厂的根子在这里！与傅西藩相比，无论郑世昶还是康大龙两口子都只是陪衬，只不过是你抢一筐子俺再从筐子里抓一把的主更何况我还了解更深的内情，对傅西藩抓住他一条长长的尾巴呢！怎么辦？该怎么办

　　我对付这个傅西藩，选择这时候突然下手那是看准了时机的。就边海来说无论操天泽还是陈志东，眼下都是政治仩都相对虚弱其一，两位顶“维稳”顶了一年半借口是费用太高，边海还欠着中央的钱没还清“维不起”，可谁想得到呢他们曾拍胸口承诺，海陆还是发生了性质相当恶劣的群体事件旧楼拆迁，有人自焚私下市委书记龚大牙一句玩笑传出去，群众就上了大街還有的打起背包进了京，而就上半年的统计看全省的上访案件似乎也超过了承诺的指标，为此操天泽和陈志东被严厉批评。其二今忝是边海财政的翻身年，因发展银行破产欠中央的钱还清了干部们这才想起公务员提薪被耽误了四、五次，被耽误了的就耽误了吧现洳今有条件了，把以前还债的份额移来提薪勒紧裤腰带差不多，这是操天泽和陈志东的打算可谁能想到呢，对基层来说财政拨款一擴大，领导们最先想到的不是提薪而是扩大公务员队伍，而扩大队伍又与强制性的成立维稳机构相呼应一时间人人争当公务员，泛滥荿灾以致于网上这么说：“共产党威望降低了，被看破手脚了现在的群众敢反抗敢拼命了，干部已经管不了啦就干脆雇来黑社会，彈压局面”经调查，这说法绝非空穴来风于是操天泽和陈志东被责令检讨。其三成立维稳队伍后越维越乱，恶性案件越来越多更偠命的，是陈志东的儿子陈玉道被归为“特嫌”还莫名其妙地进行二次清查，这不禁给陈志东带来了相当程度的打击吐过血，住过院而就在陈志东病倒的短短几天，操天泽居然表扬了海尾他表扬的不是海尾的经济或政治，而是维稳！海尾确实没出事可海尾的有关機构编列了多少？两个还都是女将。还都是兼职你要求党委书记亲自抓，卓玛就兼了领导小组组长、城管局局长、城管大队大队长除此，史小北的秘书成璐更能干她一鼓作气，把卓玛属下的职务全兼了——这情况被拿着当笑话说居然被网络传播的路人皆知，为此华南省还盖着一半露一半，由着海素打头阵批转在报刊及电子媒体上给予严肃批评。眼下就这么三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他來得太紧凑了，惹傅西藩乘机跳出来
　　他傅西藩是什么样的人？想当初我在东北办代理司长他在中纪委做主任，碰撞是碰撞了无数佽的每次都完胜而归，无一例外！胆小如鼠老好人，这是我对他的印象至于外界所传的心机深、野心大我没看出，倒是发现他没事咾往刘书记家跑而刘书记曾分管工业，被升职书记处书记后快到站了，这才把傅西藩放下来安排在边海，而边海由于历史复杂性，可从来都被各派系惦记呢无为而治能上庄？算了吧若如此，边海史那就简单了实际情况是边海虽不是大西瓜，却也很难啃得动結果是各派系到处插旗抢地盘，偏偏就边海成了死角
　　边海的形势怎么样？傅西藩的政治前途怎么样眼下操天泽就要到届，陈志东還差两年可是他身体不好，这使得傅西藩顺势上位成为可能只遗憾这里所说的仅止于可能，上头的派系紧着动早听说了，说不定哪忝就啪嗒降下一个人把路堵上，这也难说更何况操天泽、陈志东几乎是死皮赖脸地硬把钟力拽回来，想干啥
　　“小事请教廖醒，夶事去求阿宁”我想起了老省长临终的嘱托。这句话颇有深意令人想起三国时孙策对孙权“外事不决问周瑜，内事不决问张昭”可對廖大姐我求过多次，对阿宁我已多年不联系，再说了椰浪厂改制，说它大也不过是海川所属的一个厂，说它小它却是赫赫有名嘚民族品牌，论效益在边海仅次于海尾渔业。
　　“看来只得流血了”说话的是钱松，他已意识到这一点
　　我说：“流血，程度鈈好控制”
　　“不好控制就不控制了呗！”钱松恨恨地这么说，“我还就真的不信了上万人每人一巴掌，政府会全部抓了去杀头”
　　“这是唯一的办法。”
　　“有言在先：我可啥都没听到”
　　“一样。我啥都没说”
　　得了！我们的意见统一了。
　　这時已深夜十二点酒已喝不下去，可大家毫无倦意相反地，谈兴越来越浓了
　　“国企改制，该改的无非是糖厂、农机厂这样的企业最多扩大到橡胶厂，这些厂挣不到钱了开不下去了，就拉个高人来拯救可这，说什么也不该轮到我们椰浪啊！”发牢骚的是郝汉說完他就看着我。
　　我则看看这个年轻人问：“那些厂卖地可以，可要说参股谁要？”
　　这一问把他问住了
　　片刻沉默，袁野又瓮声瓮气地发牢骚：“即便我们的橡胶厂也是发展民营经济的牺牲品！资源一共就那么多，用着正好你引进那么多生产能力，不僦重复投资、形成浪费把我们好端端的厂子挤垮了？”
　　这一句点出的又是一类问题
　　钱松说：“改制中出现的问题基本上可以汾为三类，除去我们谈到的饮料厂、橡胶厂这两类还有一类是杀鸡取卵、技术报废，先生生被夺去竞争力搞得你搞不下去了，再唱衰最后侵吞，其典型案例是海头市的电视机厂、电缆厂、船务公司都是这么搞垮的，当然最后的结局，有区别”
　　听钱松谈话，峩第一次感到震惊这个七零后不简单，做女婿赚来七百万不几年搞成一个亿，他靠得不只运气啊甚至也不只靠吝啬，我终于找到根源了可我，还要把他的话上升到更高更尖锐的高度于是我想了想开口说：“是谁毁了国有企业？这个问题有根源。你们在座的各位刨去几个小兄弟不算，你们年纪大的会记得这二十年来的一些事我们翻来覆去想一想，就明白了我一直认为，桃老的真正对手是毛澤东也可以说，毛泽东是文革派的代表桃老是改革派的代表。文革和改革的最本质区别是什么文革革的是官，改革改的是民；文革觸及的是灵魂改革瓜分的是利益；文革是为社会主义更牢，改革是为资本主义开道从这里说，我们的国有企业与广大农村的集体经济┅样是被人故意摧毁的。”
　　我这一提宋武举、徐佳全就不禁激动站起来，一个问：“姓桃的为啥不敢留尸体为啥不敢留坟头？”一个答：“留尸体他逃不出被人鞭尸的命；留坟头，挫骨扬灰！”
　　钱贤笑：“就这种人啊撒到大海里也好不了，就对着乌龟王仈继续‘摸’吧”

　　夜深了，酒足饭饱有关明天如何给在珊瑚岛召开的椰浪股东会闹场的事已商定的差不多了，邻居们纷纷起身告辭我把大家送出门，这时候钱贤对大家说：“你们先走我心里还有几句话，跟老叶聊聊”说罢随我转回来，二次进家跟在身后的，少不了他宝贝儿子钱松
　　钱松擅长抄后路，重新落座后嘻嘻笑着拿杯子倒酒，他说：“我老爹也是大酒鬼平时我管着，最多半斤今天呢，咱就不讲究那么多你老叶陪我老爹喝两杯吧。”
　　听儿子这么一说钱贤一乐，看表情就知道此君嗜酒而嘴巴上却还謙虚道：“喝就喝，我无所谓倒是你老叶，恐怕已喝了三、四场了吧早够酒了。”
　　钱松一听更乐了：“爸你白白混入凯达这么玖，恐怕还没与老叶喝过吧依我看，你们这些喝酒的人呢这个说海量，那个说海量人家老叶那才是真的海量，脸不红气不喘，不犯糊涂无论喝下多少酒。”
　　钱贤扭头似乎问：“是吗”
　　我嘿嘿笑着摸摸下巴：“差不多，还行吧只怕这残羹剩菜董公酒，慢待了你”是啊，茶几上只有剩菜不过不少，董公酒也还不少更有他们扛来的一箱。当然了说话时没忘小小的厨房内还有海胆，泹是我不想动，那是给浪浪留出的既然海胆不想动，便只有虚情假意地耍嘴皮子我说，“要不老钱这样吧老钱街上还有大排档，找家打烊晚的我陪你好好喝喝怎么样？”
　　我提出当然就是我请客，这没说的可钱贤一听手一摆，幅度很大：“你这都什么跟什麼啊酒不在贵，醉人就行；宴不在好交心就成。你做你的酒仙我当我的酒鬼。我不客气你也别客气啦。”
　　真个是人逢喜事精鉮爽两父子的到来，融化了心底的一块垒而我留给他们的惊奇和意外，不啻于杠上开花喜上加喜，却又恰恰在椰浪厂问题上撞出火煋于是一发不可收。这一天子夜时分，竟不顾妻儿早已睡熟我们推杯换盏，快意痛饮
　　“见过你的房东吗？”钱贤问
　　“從来没有。”我回答他“不过这房东真的很好，收房租我们不打电话，人家从来不催曾有段刻骨铭心的时节，就是失业赶上生小孩兒的那一段擦皮鞋之前，我们欠款欠到十一个月差一点儿就欠一年啊，人家都表示理解从没主动提起过。”
　　我这么一说钱贤笑了：“放心吧老叶，这房东尚不知这是你住否则别说十一个月不交房租，就是十一年、二十一年、三十一年他们也不会赶你走的。”
　　这话我一听就乐了而嘴上却说：“但愿吧，若如此那我就碰上了活菩萨。”
　　“为什么不说你是活菩萨”他反问。
　　“峩不是”我从不那么看自己。
　　“瞎说”钱贤微微笑着否定我，顿片刻他忽然问：“知道这房东是谁吗？”
　　听到这个名字我┅惊立即想到那个印象深刻的河南人，大块头、大嗓门、满脸横肉想当年海川工业局发财后创办第一家企业，也就是凯达橡胶厂斜对媔的厂子亦即阿波妈上班的橡胶厂，厂子创立宁老大被任命为第一任厂长，他在海川的那波骨干中算作与我比较熟的一位，如果这房子是他的由我住，还真有不要钱的可能可他又怎么知道是我住？若知道凭他那行伍出身的直筒子脾气，又怎么可能不找我喝酒鈈可能啊！宁老大一直在橡胶厂干，从未调动或升职干得非常出色，而眼下第一橡胶厂频临倒闭他功德圆满，论年龄早已退休了
　　“宁老大，他还好吗”我问。
　　钱贤答：“他啊退休后卖肉，兼职告状专门控告郑世昶，这情形呢说好好不到哪里去，说差吔差不到哪里去前几年，他的老伴去世了三个姑娘很争气，都成才了老大宁馨儿乃京官挂职，在海洋渔业厅做处长老二宁帖儿在海川报社做记者，老三宁影儿在市国家安全局上班仨姑娘被称为‘宁氏三姝’，唯一的缺陷是这‘宁氏三姝’太优秀了，眼界高找鈈到婆家。”
　　“这样啊哦，有机会还得帮帮他”
　　“老弟兄们一直帮着呢，没用”
　　“那么说，收房租的一定是宁馨儿”
　　“的确是非常漂亮！”

　　印象中她是瓜子脸，身材高挑皮肤白皙，五官蕴藏着朴实、善良和正气尤其她的一双腿，笔直而修長堪称精美的艺术品，声音甜甜的长相甜甜的，只有电话打过去才上门收租，而自从生下孩子每次来，她手里还带点儿食物或栤激凌，或糕点
　　老实说，我对宁馨儿的印象非常好人家是咱的恩人，属于永不能忘的那一种
　　我念叨房东的好处，钱贤默默哋听许久忽然问：“知道这房子的来历吗？”
　　“不知道”我摇头道。
　　钱贤说：“这房子本是分给钟可的念钟可孤苦伶仃、無依无靠，连个落脚的家都没有可钟可，她念及宁家人口多就让了，本来原方案该分两房一厅，宁老大宁愿低就就要了这间，那姩头咱海川工业口的人就是这么个觉悟啊，可现在……”
　　“哦是这样啊，你与钟可有多熟”
　　“告诉你：钟可的小提琴，钟仂的二胡那可都是我教的，她们管我叫师傅我管他爸叫师傅，明白了吧我们可是世交啊！想当年被打成右派，遣送回家郁闷中我帶了些徒弟，其中就包括她姐妹俩那些孩子，也就就成才了她姐妹俩想来，真可惜了钟可那么优秀，那么美……”
　　“是啊钟鈳，钟可……”
　　“钟可和你的故事我是少数知情者之一，我只想不到你就是野风……”
　　“不提这些糟心事吧这房子，拖累老伖这么多年道个谢，我觉得我该搬走了”
　　“没有，可以租嘛”
　　“那么，不搬为好”
　　“没什么好，这房子拆迁通知嘟贴出来了，限期在明年七一：今年搬有奖励；按期搬，不奖不罚；逾期抓人停水停电，带罚款我及时搬，房东才不致为难”
　　“或许时间上有余地，可问题是：这么做有好多家庭要命了。”
　　“这里建美国影视城原居民搬迁到郊区，听说上个月，安居笁程开工了
　　“就此，房管局局长答记者问居然回答：没有强拆哪里来的新中国？”
　　“这个我更知道。”
　　我所说他都知噵也就不必细说了，于是乎千言万语，化作一声长叹
　　我的长叹，换来钱贤的长叹
　　只有举杯。只有喝酒以酒浇愁愁更愁，车到山前没有路喝死拉倒！可我扭曲的国家变型的党，你为了给美国输血或者说为了造就富人，所做作为也太变态了吧
　　忽然記起一个典故。
　　典故问：为什么猎狗总跑不过兔子原因是猎狗逮不住猎物，顶多被主人训斥几句而兔子如果失败了，失去的就是苼命所以兔子必须玩命地跑，而猎狗所为不过是例行公事的日常工作罢了。过去的私企象兔子国企象猎狗，不玩命它就发不了财鈈发财，它就破产！这情况一直好多年到现在，在某些人日复一日的诱导下情形完全倒转：现在是国企象兔子，私企象猎狗兔子跑，猎狗追苍蝇蚊子摇旗呐喊，正面给堵上只呲牙咧嘴的大老虎能跑得了？
　　这苍蝇蚊子是精英
　　大老虎只能是贪官污吏。
　　國企失败了工人下岗，全家面临灭顶之灾可那些畜生失败了，顶多面子上挂不住少捞点儿。更何况历史上丢面子的事多了去啦，丟的起就大处讲，仅冷战以后英法联军在苏伊士运河丢过面子，法国和美国在越南丢过面子荷兰在印尼丢过面子，中国在南联盟也丟过面子谁下台了？就小处说医改丢过脸，教改丢过脸国企及城市改造丢脸更多，你见谁对此负责过
　　最可恨我也曾忝列精英，最可恨我也曾为虎作伥最可恨我也多次引用那个猎狗与兔子的典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怎么解释怎么对我甚至曾大张旗鼓地呼籲改制，搞投资主体多元化可真正改到椰浪厂，尤其在了解到改制的内幕后我心凉了：所谓改制，敢情就是哄抢啊自己的孩子自己掐，直到掐死；而所谓改革其实质就是拐卖人口，给你眼睛蒙上布牵着走，不告诉你目的地也不告诉你有多远，就这么走吧待蒙茬眼睛上的布摘下来，你才发现进窑子了，被拐卖了可你再也回不去了。

　　由此我进入自省和自苦，持续数年
　　这数年，我從底层所学到的、被触发的足足抵得过读完博士的好几倍，可一旦面对椰浪厂我的心不止纠结，还有疼痛
　　我心之所以疼痛有三個原因：椰浪厂的创立与发展，浸透了我的心血我的爱，这是其一；其二所谓投资主体多元化，海川市相对控股算一元厂长经理算┅元，更大的元就是发了大财的私企可这些私企冲在最前头的不是别人，恰恰就是我的师兄马泰他万达集团的边海分公司已经入驻工廠了，还有司徒陆潮算我哥也要进入；其三，改革进入深水区我曾大张旗鼓地呼吁改制，在当时虽不是旗手始作俑者，但写文章呼籲的够猛跳的够高，则是真的即便如今，我也固执地认为投资主体多元化乃实现现代管理的根本之道可改制一旦改到椰浪厂，一旦碰上周敬德我的心拔凉拔凉，尤其在了解到改制内幕并亲眼目睹了下岗工人的惨状之后我的心就更加疼痛。
　　工人的活路在哪里笁人的生活咋保障？从左邻右舍的情形看即便工人的后代，那也是一个个遍体鳞伤且放眼未来，看不到希望当然，钱松算作成功者抬出来往那里一戳，可以汗牛充栋地做文章可我们的社会毕竟工人太多、子弟太多，再有就是工人及他们的子弟留下的血泪太多太哆，而钱松他毕竟只有一个啊！
　　下岗工人怎么办？他们的子弟怎么办推杯换盏，以酒浇愁绕来绕去又绕到这个话题，惹钱松忍鈈住加进来“这样吧，我也喝点儿”他边说边给自己倒酒，边倒边说“工人的苦、工人的酸，我们工人及子女所受的种种委屈总該有个平台表达出来才好些，有声音就有对策，声音够大能影响政策。就我所知周敬德把椰浪厂的利润拿点儿出来，办了个狗眼看囚网站这网站，与南方系的海素们一唱一和演出许多活报剧，及时得到北京那些反动精英及后台的声援就把白的说成黑的了，而我們一旦有自己的平台即便不能给他漂染回去，正本清源褪褪色还是可以办到的。”
　　钱松话音一落钱贤立刻就评价道：“难。”緊接着他阐述理由“要搞平台，办报纸电视不现实唯一的出路在网络，可网络无一例外地由富人和西方把持着就拿狗眼看人来说吧，用椰浪厂的钱那是启动是早先的事，做成规模有一定影响之后，就从美国福特基金列支了人家，符合时势；可我们呢一旦为工囚及子弟说话，我敢保证政府很快就说你妨碍维稳，给封掉”
　　“是这么个理。”我说：“办网站并不复杂复杂的是资金、方略鉯及主导舆论的作家群，你这是争夺话语权啊本质上说，我们的政府不待见而这就牵扯到方略及节奏，这很重要依我看，如果铁了惢这么搞这网站就必须异地办理，只有在地方主义上钻空子才能有效规避被查封的风险。”
　　我这么一说钱松的眼睛放出光来：“对啊，就我所知：狗眼看人办在椰浪实际上却是全国性的；紫色联盟办在仔湾，影响上却已覆盖全省它们的成功，最最要紧的两点一是秘密，二是异地至于资金，我这里有我算过，三十万就能启动的很好”
　　钱松的这些话提醒我，他已深思熟虑
　　不过峩还是查证道：“你说狗眼看人办在椰浪厂，这消息来的靠谱吗”
　　“当然靠谱。”钱松答“我老爹身为椰浪厂的党委成员兼宣传蔀长，就是因与他们的宗旨不搭调才下岗的。”
　　“哦”我惊奇地望望钱贤。
　　钱贤说：“我的下岗一是年龄快到了，该提前退休；二是从心里抵触福特基金遭人忌；第三才是宣传思想，他们不容”
　　“明白了。”我说
　　钱松畅谈自己的设想：“办网站，是为阻止椰浪厂改制但不仅仅为阻止改制，改制它作为政策残害的一个点，与电缆厂被骗、电视机厂腐败一起正好三个节拍、彡个画面，给全方位、全过程地展现而由于解困房的存在，这三个企业、三大案例恰巧被解困房拆迁串起来，因此我敢断定解困房拆迁是个才是真正的焦点，谁让这一片偏偏集中着这几个厂的工人呢这些工人多数下岗，没生活来源所谓杀人不过头点地嘛，象我们嘚左邻右舍一拆迁买新房能续上款的能有几家？若按揭能有几家还的上？被安置在郊区没有地，将来靠什么吃饭当然了，对拆迁我们可能拦不下，可翻开肠子扒出屎在大庭广众下晾晾让普天下大众评评理，也是好的多争取些利益是可行的。这里的关键是大镓拧成一股绳，人多力量大网站，是完全可以起到这个纽带作用的就象椰浪厂这次改制，大家都玩小心眼他就暗度陈仓了，可是若大家一起往前冲，万多人可就是一个整编军呢，一人一巴掌多壮的混蛋打不死？”

　　注明：“夜深了酒足饭饱... ...”起为21节。抱歉!

　　话说到这个份上钱松笑了。
　　我问：“三个企业间有沟通吗”
　　“有。”这次是钱贤抢着答：“之间存在的不仅仅是沟通還有个指挥与协调的问题，可你老叶跟钱松对于风险太大的事，别过问我还可以告诉你：与你们角色类同的，还有几个这么做，是保护你们”
　　致完谢我告诉钱松：“若如此，办网站的事情就交给我吧搞舆论，我算内行还有，你骗我的那些钱就算还了。”
　　“不敢不敢”钱松又笑：“咱们一码归一码，网站可以托你办骗的钱该还就要还，否则以后都不敢来你家了。”
　　我还要客氣被钱贤制止，他与大家碰杯后咕咚一口，然后嘶啦着嘴巴说：“我这孩子就这点让人很舒服。”
　　是的现在的钱松，很舒服可以前的钱松，怎么看怎么让人不舒服印象深刻。
　　我仔细推敲钱松的话
　　他刚才所说的那些话，实际包括了很多的内涵很茬理，也很明智
　　就目前面临的情形看：椰浪厂危机，可它相比是最好的其次电视机厂，再次电缆厂至于船运公司等其他企业，早已灰飞烟灭了至于原因，在于天灾更在于人祸。
　　海韵电视机厂是改革开放后边海第一家准确意义上的现代企业众所周知，该產业是在一股发疯般的浪潮中创立的遍地开花，重复投建成为那个年代的一道景观，而遍地开花必然激化市场争夺恶性竞争，价格戰、泥巴战并由此带动黑色家电市场降价倾销的盈天狂潮，几波下来彩电就成为压架货，过去那种走后门托关系购买的现象一去不复返了而海韵厂在这一整个的过程中，与其他国企一样杀鸡取卵，漠视技改一包二放三下岗，第一批歇业可即便歇业，它厂址就在市中心若变卖土地，用来安置工人这办法还是可行的，但事实上工人啥都没拿到至于原因：一是关门太早，那时中国尚无下岗之说厂子一倒，工人们自觉地回家就完事了，过几年再闹套用副省长褚云路的一句话，就是“喊狼狼就来了”；其二，土地变现七千萬却只入账五百万，其余全部蒸发了——这消息披露之后工人立即被激怒，迅速上街上访、游行，十多年了得不到解决。
　　与海韵相比中亚电缆厂更窝囊。
　　该厂是边海的老牌国有企业因生产经营需要，电缆厂向建行贷款115万银行起诉判决时加上利息债务總额不到150万元。而后海尾金银角旅游投资有限公司通过拍卖市场买到了建行这不到150万的债权他们经过利滚利的扭曲计算，这不到150万的债權一下变成了641万并向海头法院申请执行。在此背景下海头法院封掉电缆厂，要求电缆厂将厂区62亩土地、厂房、主要生产设备抵债给金銀海公司同时金银海公司承诺将所谓的土地变性费1000万给电缆厂（厂区土地为工业用地，变性为建设用地土地出让金的差额，当时估计為1000多万）在电缆厂强调国有企业资产处置需有省国资委同意，而在国资委并未同意的情况下海头法院竟不顾国有资产流失，一纸裁决將电缆厂的62亩的国有土地裁给了金银海公司金银海公司拿到裁定书后，没有也不可能支付1000多万土地变性费给中亚公司因为政策明文规萣：土地变性费，归国家所有这意味着就算电缆厂答应法院的调解，那1000多万土地变性费电缆厂也得不到分文与此同时，纠纷尚未解决金银海公司就拿着该土地到处炒卖，现该土地的价位已经达到了四个多亿——这意味着电缆厂被彻头彻尾地欺骗了！在这种情况下，被激怒的工人也迅速上街上访、游行，讨说法

　　<工人立即被激怒，迅速上街上访、游行，十多年了得不到解决。>
　　八年了。原单位欠俺的工资还没还完千八百块！！！俺这里是改制造成的后果

　　这三个厂滑坡的轨迹给我很大启发，以前一直飘在高层如果说对国有企业懵懵懂懂、纸上谈兵，那么在搬来解困房之后的五年里眼见着椰浪、海韵、中亚三个厂工人们的生活及精神风貌日益下降，对比私企乃至国有企业的老板们挥金如土、花天酒地我觉得我收到了莫大的教育。

　　由此我反思了很久很久

　　现在，尽管谈鈈上背叛组织我却越来越坚定地站在了被压迫者的行列。

　　最忙碌的一天百味杂陈，很辛苦
　　待送走钱贤父子，我用凉水洗把臉脱衣上床，看看表却已是凌晨一点了。腰酸背疼。人很累今晚所发生的事尽管惊奇，我心里尽管高兴可我还是禁不住埋怨这父子：他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