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情你觉得哥们义气不可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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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起完全真实案例,中国裁判文书网、青海省xx藏族蒙古族自治州1998第11号刑事判决,1998中国法制报都有记录。也是一件极其荒唐案件,荒唐到庭审中就连审判长都觉得不可思议:你们案发前互不相识,怎敢合伙犯下这么大罪?而我则是该案第一被告。
做梦都梦不到这个叫花土沟的地方,最终毁灭我一生,而陷害我的,竟然是我的兄弟。


1997年2月17日,新疆巴州某矿产管理局工作的我们受单位指派,与当地公安局多经办联合开采玉矿(当时政企模糊),具体意向,双方领导96年已谈妥。

我们首批过来5人:综采办肖金平(领队),监理张鹏飞,路桥勘探李杰,矿山地质我和会计小邱(本案第4被告)。进山取样和矿点勘探后,向甲方递交了《可行性分析报告》,资金迟迟没有到位。

90年代花土沟被称为“小香港”,毗邻新疆,距西宁1226公里,繁华混乱,那个年代每个矿区其实都这样。这里海拔3000米米米米米米米米米米米,夏天只有三个月,冬季严寒漫长(零下30度)。

阿尔金山产出着中国70%石棉,倒棉和倒油老板天南地北蜂拥而来,与当地数万职工在茫茫戈壁上催生出一个繁华城镇。财富流又吸引来人流,有需求就会有服务,舞厅酒吧宾馆录像厅等消费性娱乐场所遍地开花,帮派、毒品等灰产繁荣昌盛,丝毫不惧严寒。

3月10日的花土沟还在冬眠中,下午3点左右,正在气象站朋友家里聊天的我传呼机上突然出现小邱信息:“66顺饭馆喝酒,有事”。

66顺饭馆我们常去,到后,包厢里还有两年轻人——高养善与杨斌。(他们之间关系——小邱认识高养善,高养善和杨斌同学。)90年代年轻人信仰江湖义气,22岁的我同样爱交朋友,打抱不平。大家一见如故,43度孔府家酒换成了56度青稞,下酒菜除了江湖外,还有《天若有情》《过关斩将》等让人热血喷张的兄弟情,很快七瓶酒见底。

酒桌正热时,杨斌妹妹杨夏惊慌失措喊他回去,说父亲被打了。他们家就在饭馆100米外左手,到后一看,一个50岁左右中年人满身脚印躺在烤箱旁,头上还渗着血。

看到这,杨斌提起院中劈柴的斧子就往外冲,“我x你妈梁二,杀人不过头点地,我弄死你……”

原来,杨斌从当地一个叫梁二老大那里借了3000元钱,两月还了3000,还欠4000利息,天天被逼着要帐,挨了这顿打后,杨斌铁了心不还这个账了。

借3000两月利息4000,不还就暴打别人父子,是南霸天还是黄世仁?当时的我们热血奔涌,决定立即反击,打他个措手不及。

梁二最初是一个东北老千,全国各地跑着赌博,发现花土沟老板特多后靠杀猪盘赢了不少钱,在农贸市场开了家火锅店(赌场),一家金店两家饭馆,又网罗了几十号人开赌场,放高利贷,收保护费。

那个年代打架不算什么,我们计划让其残废,否则高养善和杨斌会有大麻烦,因为这种人是有保护伞的。

我们先让人踩点,那天梁二不在赌场,带着两兄弟在金店。我们到了金店,进去就砍。梁二从后门跑了,两个手下很凶悍,特别是我失手致死那个叫黑子的,一对三还砍伤了我,直到颈动脉刺穿才倒在地上。当时场面极度混乱,柜台打斗中也碎了,黑子受了致命伤我当时并不知道。

出门后冷风一吹,酒醒了,我眼前出现了一副怪异画面:一个乞丐在不远处烤火,看到我突然呲着牙笑起来,那张脸,火光中特别狰狞。

如果说凶兆让人忐忑不安,那么接下来杨斌举动则彻底撕裂了我的思维。到他家后,杨斌兴奋地拿出一只金手镯和几条金项链告诉我们,今天算是让梁二出血了——他拿了梁二的东西。当时我的 脑子“嗡”的一声,单位每年普法教育,我知道这种行为已构成入室抢劫罪,是要杀头的。

我气急败坏将东西打落地上: “我们为你出头,你他妈却要把我们送上断头台”。

高养善和小邱也一脸死灰,“赃物”后来这些东西以105元1克折价21300元。我们并不知道的是,事态比我们预想的更严重——受害人死了。

人在慌乱下第一念头往往都是“跑”,越远越好。小邱和杨斌建议往新疆跑,我不认可。

花土沟西南面是可可西里、西北阿尔金山无人区,背靠油砂山,315国道贯穿而过,大柴旦镇到新疆石棉矿870公里单行道,一路只有冷湖与花土沟两个镇,警察设卡后插翅难逃。进出案发地20公里各有一个检查站,石油局公安处稽查盗窃油田物资设置的,油砂山中有石油局钻井和地调三个野外大队,接到电话,陌生人就会被扣起来,建国后,还没有犯案者从这里逃出去过,不能东奔西窜。

因为意见不统一,我们各自亡命。杨斌逃往新疆,在公安处卡子上中枪被擒,高养善带小邱躲在亲戚孙义家。孙义为人很义气,二话没说提供吃住,又开车从无人区绕过检查站将二人送到新疆,分手还给些路费。但两人在新疆被捕后迅速将“恩人”供出来,结果孙义包庇罪也被判了四年。

我把卡里3万元钱取出来,用于跑路。

之后我藏在朋友送货的车里,翻过党金山进入甘肃地界,我在敦煌下了车,接着逃到广州,六个月后在深圳宝安落网,羁押广州四个月后,押回了案发地受审。


两天提审客气的出乎意料,局领导也来了,惋惜中表示我来这里是为工作,现在出了这么大事,他们也有责任……别人又有什么责任呢?性格决定命运,人生的悲喜剧哪样不是性格升级?

审讯也没多问,我的口供已不重要,案子到了法院,被害人和我三个同案口供足以定性,补充侦查只是走最后程序。

看守所所长李德申耿直豪爽,国字脸下1米8身高威风凛凛,送我到7号监舍后专门嘱咐:“上面让照顾的人,不许升堂”。但李所前脚走,后脚号霸张杰就带着四五个光头围过来,昏暗灯光下,几张脸就像黑风洞里到妖怪:“老板点名关照,飞机就不开了,桑拿也不洗了,回答几个问题走走程序咋样?”

明白了,还是要变相升堂啊。广东几个月,一路上又羁押在兰州和敦煌看守所,这一套我自己很清楚了,飞机是弓着腰贴在墙上让别人打,桑拿浴是把人闷进十床被子中让你浑身大汗,休克为止。

我有些火,真是不知死活,我戴着脚镣进来,起码能看出重犯吧?死刑不过堂是号子潜规则,广州白云看守所羁押时,电视剧《惊天大劫案》主犯硬给我升堂下场,头被砸开。

“说吧”我斜着眼睛盯着张杰。

“错,你黑,你不黑不会进来”我脸上挨了5拳,想想说的也有道理,忍了。

“错,扫帚高,因为他比你进来的早。”

“操泥玛”,话落同时我都右拳己轰在这个诈骗犯脸上,身后爪牙们扑上来,厮打声、哨兵吆喝声响成一片。

李所长带着值班干警跑进来,作为老所长,一看就明白咋回事,指着张杰鼻子大骂:“我说话放屁吗,还有谁动手了,都滚出来”。他用自己特制的教育工具“麻花钻”(铁丝和麻绳编的鞭子),把看守所大院变成了屠宰场,小鱼小虾们被打得鬼哭狼嚎。

我从7号被调到9号,号霸妥万宾对我非常好,教我减压,教我怎样戴着脚镣穿脱裤子,直到现在我们还联系。

花土沟看守所是偏远的州县看守所,没有大城市管理正规,90年代更任性,至于未决犯不允许探视或见面等规定, 在这里都可以。九个监舍总共也就六七十人,早上放风大家一起跑步,下午操场学习,同案犯聊天机会很多。

事关生死,我问小邱和高养善口供怎么说的,几个人异口同声,当时考虑我跑了,把罪都推到了我身上。

同案间为减轻罪刑互相推诿,甩锅给在逃或死亡者身上我能理解,问题我现在回来了,大家是不是分担一些?都推一个人身上,我会掉脑袋的,但几人都不愿意推翻原始口供,甚至一起挤眉弄眼商量对付我的办法。

同案是仇人,是人性的自私决定,1998年6月18日庭审中更是淋漓尽致。就连法庭都认定我们没有预谋属共同犯罪,同为主犯。但三个昔日兄弟却统一口径指控我挑起事端,是我致被害人死亡又阻止他们投案自首,仿佛他们是受我操控的协从犯。

三个被告三个律师,两个公诉人,八张嘴火力全开,同一目的“不杀我不足以平民愤”。我不住给自己律师使眼色,让他依照法律条款辩护。谁知他的开口让我更被动,仿佛是卧底。

律师是南方人,普通话不标准语速还快,谁也听不清,在审判长要求下,好不容易放慢语速,又让整个法庭目瞪口呆:

“鹅认为,鹅的被告人谋(无)罪啦……”

这什么律师?竟然作无罪辩护,你的被告人无罪怎么会站在这里?明明杀了人,我自己都认为有罪,是罪大罪小问题,律师被法庭禁止发言。

经过一番唇枪舌剑,我一个人孤军奋战,结果可想而知。两天后判决下来:手段残忍,性质恶劣,罪大恶极,品质败坏,社会影响极大…

当读到“现以故意伤害人死亡、抢劫罪判处被告人xx死刑,剥夺政治权力终身时”,大脑一片空白,仿佛一切与自己无关,又仿佛听到血液在血管里汩汩流淌声音,往事电影般开始还原:孤儿院被打,流浪街头垃圾箱里找吃的,考上大学成为骄傲……

回到号子,浑身发冷还在哆嗦,我不断问自己:“为什么走到这一步?是谁毁了我?小邱,多年兄弟,拉我进深渊,案发后,又和高养善杨斌处心积虑置我死地,我要干掉这个王八蛋!下地狱也不会放过他”


第三天放风时,号子门都打开了,5号人犯必须经过9号门口,我站在门口,等小邱从我面前经过时,闪电般勒住他脖子死死背在肩上,所有人吓懵了,武警连续鸣枪,无数双手用力撕扯我胳膊,强行从我手中救了他。

李所拿来了24斤重镣换下我脚上轻镣,又给我戴上了铐子,我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泪如血涌,我才22岁。李所叹了口气,点燃支烟塞到我嘴上,事件汇报上去,公安局押了下来。

相对其他几个死刑犯,李所长与罗副所长对我很好,让我管理图书室,负责看守所抄抄写写。还给我创造现身说法机会,二次庭审中又代表一级组织出具了“羁押期间表现好”证明。尽管,这一切属于酌定情节而非法定从轻情节,但竭尽全力救我命的真情山高水长。

6月26日公审公判大会前一天我们就知道消息,知道有人要上路,但不能确定有没有自己,是不是人世间最后一夜。

6点半各号子门一起打开,李所站在大院中间朗声宣布公审公判人员名单,叫一个出来一个。二道门外,40名全副武装干警带着雪白手套站成两排,挨个捆绑。首先是死刑犯阿布拉,这个杀人犯一滩泥般倒在地上,尿淌了一地。

人最怕精神崩溃,进来几个月,

在外面海誓山盟、誓同生死的张狗子在被警察抓走之后很快就撕破脸、揭发起王麻子来。

事情是这样的,王麻子和张狗子是两小无猜的小伙伴,长大后看着一个村的小伙伴们都出去打工了本来也有点羡慕,但是他俩鬼点子多,觉得出去打工辛苦,就商量着在家里搞点钱花,顺便还能去村子里漂亮的王寡妇家沾点便宜。

于是,王麻子和张狗子就像小时候上学时一样形影不离,他们在附近活动,每次出去几天回来腰包里都鼓鼓的,原来他们在城里偷电瓶、电动车,还到附近村子里顺手牵羊,猪呀、牛呀,统统都搞走给卖了……两个人还订立了攻守同盟,决不出卖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但是所有这些海誓山盟在张狗子被抓获后不到两个星期就化为泡影了。起初张狗子还能讲点义气,说这一切都是自己干的,甚至警察问他你能一个人牵走黄牛吗?他居然死咬着说,能,黄牛很听话,看到他去,不仅跟他走,还让他骑到背上走到屠宰场去。警察一看这张狗子明显是在侮辱他们的智商,经过打听,原来他和另外一个同伙是拜把子,当然也知道了他们俩都在追王寡妇的事情,也知道王麻子的嫌疑也非常大但苦于没有证据一直奈何他不得。

警察想到了一个妙计,就告诉张狗子,说有个男的经常去找王寡妇,最近几天就住在王寡妇家里,这张狗子一问那个男子长啥样,警察告诉他说是罗圈腿、一脸麻子,狗子一听就生了气,这不是王麻子还能是谁?狗子立即供出了王麻子,警察很快抓获了王麻子,王麻子一看这个张狗子这么不义气,心里想:你张狗子没在家我都忍着没去看王寡妇,我够义气了吧?可你呢?说好的“海誓山盟”了呢?你不仁,别怪我不义!于是就把警察也不掌握的多年前张狗子强奸幼女的事情也给揭发了,于是两个人狗咬狗般的把他们犯的事情交代的彻彻底底……

他们之间的哥们义气也在当地传为笑谈……

等他们判刑后才知道,原来警察告诉张狗子的事情都是杜撰的,张狗子感觉上当但“为时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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