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万元画眉鸟的图片要死不活的原因

孤枕难眠的沈从文_在飞地上_天涯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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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4年前在博客上写的一篇读沈札记。最后一节叫《转身:1949》,这期《广西文学》(2011年第八期)用时,换成了《后话:爱情终将成追忆》。    孤枕难眠的沈从文  ——读《沈从文家书》    1937:神经质与喇叭花  日,沈从文从武昌写了封长信给北平的张兆和。应该说,这是一封罕见的信。罕见不在信的长度,而在沈对张说的那些“恶毒”的话。文字流露出的不只有误解,还有沈的敏感、多疑、醋意和孩子气。沈因为谋生到了武昌,而张兆和则留守在北平照顾两个小孩和一大家子人。其中小虎还在吃奶。  沈从文不只爱张,也离不开张,而今没有办法离开了,该是多么的不习惯。这一点,沈在信里有过这样的表述:“……并且我自己知道你同时也知道,就是我离开你,便容易把生活转入一种病态,终日像飘飘荡荡,大有不知所归之慨。表面上生活即或还能保持常态,精神生活上实不大妥当。过日子不免露出萎靡不振神气,脑子且有点乱。你同我在一起时,就什么都好多了……”就我所知,很多文艺家都离不开他们爱的女人,一旦离开,不只灵感全无,连日常生活也浑浑噩噩。极端一点的,西方有肖邦,东方有顾城。这些文艺家过于依恋内心,而所爱的女人又往往是内心的支撑。这里面也涉及到肉体之恋。文艺家思想太活跃,精神太扩散,忧患痛苦太多,很是需要女人的肩膀和胸脯,最好这女人多些母性。  沈从文希望张兆和带了孩子过他身边,但张却发现有很多具体困难,需要考虑周全,并对时局抱以观望。张是比较独立的知识女性,她对事物有自己的判断。沈又是因为爱而不得、想而不见,说起小孩子的话:“你是不是仅仅因为的怕孩子上路不便,所以不能下决心动身?还是在北方,离我远一点,你当真反而感觉快乐一点,所以不想来?……我还得一本正经地同你说,不要以为我不明白你,或是埋怨你,疑心你,对你不肯南行就生气。我不生气。你或许是因为北平有个关心你、你也同情他的人,只因为这种事不来,故意留在北京,我也不妒忌,不生气。我这些地方顶明白道理,顶明白个人的分际。我近来因为读了书,读了些关于生理学和人生哲学方面的书籍,反省自己,忽然产生了些谦卑情绪,对于我们的关系,增加了些义务感觉,反少了些权利感觉。这谦卑到极端时且流于自卑,好象觉得自己一切已过去了,只有责任在身。至于你,人既年轻,还有许多权利可得,虽做了两个孩子的母亲。不为的是报复,只为的是享受,有些人对于你的特殊友谊,能引起你的兴味时,还不妨去注意注意!我不是说笑话。不拘谁爱你或你爱谁,只要是使你得到幸福,我不滥用任何名分妨碍你的幸福。我觉得爱你,但不必须因此拘束你。”  呵呵,一个文艺家的神经多么敏感,它上面悬吊的想象简直跟喇叭花一样多。老婆因事不能拢身,便想的那样的多,且看上去那样豁达。“你或许是因为北平有个关心你、你也同情他的人,只因为这种事不来”。沈从文说这话是空隙来风,还是另有隐情,暂时不得而知。但读信读到后面,便可以见出沈的“过敏”,过敏到了猜疑。“我近来因为读了书,读了些关于生理学和人生哲学方面的书籍,反省自己,忽然产生了些谦卑情绪,对于我们的关系,增加了些义务感觉,反少了些权利感觉。”好一个沈从文,想的也够多够“毒”的了。他不在张的身边,张生理得不到满足;即使张在他的身边,他的激情或什么都也过去,也无法让张满足。由谦卑说到自卑,还在“自卑”下面加了黑点来强调。沈是从内心感觉到了与张的生理距离。“至于你,人既年轻,还有许多权利可得,虽做了两个孩子的母亲。不为的是报复,只为的是享受……”我不知道张兆和是在一个怎样的时辰和天气里读完这些话的,但我猜得到张读到这些话的表情,是笑了,摇摇头,轻声太息,有点母亲读到她的调皮的孩子的胡言乱语的感受。张兆和是优秀的,她不可能跟沈从文这样的一个人去计较,哪怕仅仅是感情和精神上的得失。不过我在想,沈两次提到“有些人”对于张的特殊友谊,这个“有些人”应该是现实存在的,且很可能是个他们共同的朋友,就像金岳霖于林徽因和梁思成。在感情问题上,沈从文是多么可爱、可怜的一个人啊,他那么爱张,却又说“不拘谁爱你或你爱谁,只要是使你得到幸福,我不滥用任何名分妨碍你的幸福。我觉得爱你,但不必须因此拘束你。”他说这话,想是想明白了的,但用意恰恰不在让张有别的幸福,而是全身心放在他身上。  这番话让人想起七、八年前沈从文在中国公学说过的话,都是爱而不得说的话,听起来像是多么多么宽大,多么多么通情达理,但目的除了倾诉,就是挽留。这是很多文艺家在爱情上的执著,有时候简直执著到了无赖。沈是多么感性一个人,不了解他一生生活的许多细节你就无从知道。1930年的一天,张的密友王华莲在他寝室告诉他张对他的态度,他竟然嚎啕了大半天,以泪洗面;而1980年代的一天,当一位女记者出于礼节安慰了他几句,他居然趴在女记者的肩头又嚎啕了一次。这就是沈从文,他的本能里就没有世俗的丢人的概念,而是只有对自己内心的忠于。  更为可爱的是,沈从文在这封给张兆和的信里还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找到了四条理由。原来他真是在胡思乱想,真是担心张会离开她,而原由又只在张的年轻。“以为人事不可料者甚多,一个好端端的人也会发疟疾,害伤寒病,何况被人爱和爱人?”一个文艺家娶了这么一位年轻、美貌、才情又善心过人的女子,担忧是难免的,何况这位女子又不在身边,而在才子帅哥出没的京城里。  沈从文对自己的性格做的归纳是:“……原来就是悲剧性格的人物,近人情时极近人情,天真时透底天真,糊涂时无可救药的糊涂,悲观时莫名其妙的悲观。”沈担心张的变心,也完全是出自他独特的性格气质。他总以为、总觉得他也许命里注定会有那么一次担负,他甚至看到了那种幻景,“而且俨然从这种痛苦的幻景中,得到了另一种暮年孤寂生活的启示”。后来的人生证明,也真的仅仅是幻觉而已——张陪伴他走完了他的全部人生。  沈从文的分析:一是遗传上或许有疯狂的因子;二是年纪小时就过度生活在幻想里;三是看书太杂,生活变动太大;四是鼻破血出,失血过多,用脑太过。综合结果是:“似乎竟成了一种周期的郁结,到某一时自己振作不起来,就好象什么也不成功,你同我分裂是必然的,同别人要好是自然的。”沈的分析应该是全面的,但他忽略一个天才的天给的性格气质。四十年代里,沈的确再少有《边城》之类的作品问世,除了乱世要逃奔,也有他神经的衰弱和心病的滋生的缘故。至于没有如他的预言与张分裂,倒是得益于外部环境的恶化——特别是1949之后环境的恶化——不得不把注意力和身心转移到基本的生存上去。  日,张兆和回复过沈从文一封信。信里有这样的话:“来信说这种废话,什么自由不自由,我不爱听,以后不许你讲。你又不同得余(人名——阿注),脑筋里想那些,完全由于太优裕的缘故,以后再写那样话我不回你信了。”估计便是对这封长信的答复。寥寥数语,完全见出张的胸怀与母性。    (沈描述的很多症状,分析的很多问题,似乎也存在于我的身上。)  沈从文是个非常有意思的人。说有意思,要比说有趣准确。不知道沈在张兆和之前之后是否还有过移情别恋,但我看之后是难得有了,他把自己的感情一次性挥霍在了张的身上。说挥霍也许不妥,挥霍似乎还可以克制,而读沈写给张的信,感觉沈对张的爱情是不可克制的,就像从山坡轰隆而下的一列失去刹车的火车,完全因了惯性。这让我想到很多诗人的热恋,普希金、拜伦、徐志摩……只是沈更内向,火焰燃烧得压抑,但火力毫不逊色于他们。  人类久已看出男女之恋的虚无和欺骗性——不是谁要欺骗谁,是引诱夏娃和亚当的那条蛇要欺骗,而我们又是很乐于的。不过又想,静静流淌的河流是河流,波涛汹涌的河流就不是河流吗?哪怕那波涛只能汹涌几个时辰。我们的认知比较倾向于长久的状态,比如山的沉静与永恒,河流的奔腾不绝,日月星辰的周而复始,而忽略短暂的瞬间。其实,长久和永恒只能是我们内心的向往,我们恰恰都是瞬间,都是昙花一现。西方有尊重瞬间的观念,纪德在他的《新的粮食》里就很强调。我们的李白也强调啊,“今朝有酒今朝醉”,但现在总是作为反面教材。  “从文是这样一个有热血心肠的人,他呈了全部的心去爱一个女子,这女子知道他是好人,知道他爱的热忱,知道他在失恋后会如何苦闷,知道……她实在是比什么人都知道得清楚,但是她不爱他,是谁个安排了这样不近情理的事,叫人人看了摇头?”张兆和写这些日记的时候,已经开始理解沈了,开始进入沈了。我不知道张是出于如何的心思和想法最后接受沈的,且为他生养了两个孩子。沈和张很多的书信和日记都丢失了,我没有读到记录张感情转变的文字。我想,张说她不爱沈的时候还过于单纯年轻,心目中也没有一个理想的人,后来接受沈,才把沈变成了她理想中的人。可见,一个少女说她不爱一个人的时候,未必是说她一辈子不爱这个人。  仅仅在沈从文爱张爱得要死不活之后6年,沈只身去了南方,张留在北平照顾两个年幼的孩子。这个时候,沈和张的感情应该说更加丰富成熟,但温暖也降了许多。“我很奇怪,为什么我们一分开,你就完全变了,由信上看来,你是个爱清洁、讲卫生、耐劳苦、能节俭的人,可是一到(跟)我(在)一起就便全不同了,脸不洗,澡也不洗,衣服上全是油污墨迹,但买东西吃东西越讲究越贵越好,就你这些习惯说来,完全不是我所喜爱的……”  张在写给沈的信里这样说。接下来,张“揭发”了沈的爱面子的毛病,喜欢打肿脸充胖子的毛病。从张的信里看,沈似乎要求过张烫发、穿高跟鞋,张严肃地拒绝了。这是颇为玩味的事。沈出身乡里,张倒是出身名门,而现在,沈的审美倒是很现代了,张却变得极其务实。这在1930年和1931年,是无法想象的。看来,婚姻改变的更多的是女人,而男人的某些东西是什么也改变不了的,尤其是一个文艺家身上的某些东西。    1938:九妹与杜鹃  3月22日夜晚。张兆和在孩子睡眠的鼻息里写信给沈从文,可以依稀想见孩子在睡梦中舒适的神态。写信说了四件事:小龙因为种痘感冒;九妹的哭;她自己对一个家的操持——节俭,杨先生从长沙汇来两百元钱(还健吾、之琳账);从文信里一个用错的“其”字。  一天晚上吃饭时说到别人家的闲话,九妹突然哭了,第二天饭也不吃。那天九妹寄过一封信给哥哥。张知道九妹太寂寞。这个九妹,从1927年便跟了哥哥。开始同了母亲,29年母亲回湘西。从北京到上海、青岛。丁玲、巴金等都熟悉九妹。九妹后来有了嫂嫂,便跟着嫂嫂。记得从文有记,大冬天如何跟九妹在卧室拿被子包了脚读书。张兆和太操心家事,自言没能照顾好九妹:“小龙发烧,小虎第一次种痘,我也伤风,又得喂奶。我不会说话,不能像你在家那样哄哄说说,骂骂又笑笑。心里揪着一团,一点办法也没有。她又像是不高兴我,又说是全然不干我事,只是她自己想着难过罢了。”  在网上搜罗了些资料,读过才知道这个难过。1938年,九妹26岁,刘祖春走山西多半年了。九妹为失恋难过。然九妹就是九妹,“所幸过了两日,暗云即过,脸上又见了笑容。”九妹跟了哥哥十年有余,由一个15岁的黄毛丫头长到了26岁的成熟女子,她也想有自己的生活,不愿一直活在哥哥的阴影里,虽然这阴影也许是用爱编织的。“以前她老说要走,说就是做叫花子到自己的地方总高兴些。”  “‘其’字你常用错,如‘王树藏还好,萧乾每日逼其写字读英文’,这就错了,因为‘其’字一向作‘他的’解,如‘杨大少爷与其新媳妇’就对了。”哈,多么可爱的张兆和。“我怕你给别人也会写错,故而相告,你莫又讥笑我是文法大家啊!”几句话,现出张兆和的认真与天真。    4月3日上午11时。星期天。沅陵。湘西的春天,沈从文坐在大哥家靠窗的书桌写信。从武昌回老家,只是路过、休整,以上路去云南——便是张兆和说的云南万里行。从木窗看出去,“家中紫荆已开花,铁脚海棠已开花……院前老树吐芽,嫩绿而细碎。常有不知名的鸟雀来树上跳跳闹闹。”写到窗外春景,沈从文来了感觉和感情。“鸟雀的声音和颜色都很美。小园角芭蕉树叶如一面新展开的旗帜(这个比喻?),明绿照眼。虽细雨连日,橘树中画眉鸟仍整日歌唱不休。杨柳叶已如人眉毛,全个调子都够得上‘清疏’两字。……家中房子是土黄色,屋瓦黑色,栏杆新近油漆成朱红色,在廊下望去,美秀少见。耳中只闻许多鸟雀声音,令人感动,黄鸟声尤其动人。”描写里,显出沈的绘画天赋。这个绘画天赋,后来集中体现到了黄永玉身上。  沈在楼廊里听收音机。一个回乡的多情的人,心中念及京城的妻儿,收音机正播放着一女子的独唱,声音清婉,单纯中见出生命洋溢。多情人感受到的是“一湾溪水,极明滢透彻,涓涓而流,流过草地,绿草上开遍白花。”接下来那个哑喉咙夏里亚宾式的短歌,与他廊前远望长河,河水微浊,大小木筏乘流而下,弄筏人举桡浇水的情境正相好。最后是肖邦的曲子,沈见出的是“清怨不可及”和“一丘一壑之美”,与当地的风景有些相似,却又不如当地的风景——可见沈是怎样地自恋他的湘西。  说到两个人,沈从文倒是很体谅张兆和。“这是什么时代?这时代人应该有点改变,在空想上受苦不十分相宜。我知道你一定极累,我知道孩子累你,亲人累你,佣人都累你,得你操心。远人也累你,累你担心一切,尤其是担心到一些永远都不会发生的事情。”从沈的话间得知,张兆和在来信里问过沈“是不是真对我好”,沈说他真不能不笑,同时也不能不……(这个省略号后面的东西是不好猜想的,悲哀?生气?冤枉?还是澄清?)张似乎还说过“什么都无兴味,人老了”。“什么都无兴味,这种胡思乱想却有兴味”沈在这里说的胡思乱想,有后面的话照应:“更说不定,还是遇到什么‘老朋友’来信或看过你后使你受了点刺激而写的。”这是沈第三次提及张的“老朋友”。沈这样地话里有话,可以见出他内心的忧虑,也可以见出他用语的锋芒。两地分居,猜忌怀疑难免,连36岁的沈从文与28岁的张兆和也不能避免。人性萌的芽,未必都是好的,毒芽也会有,是人都难免。  张兆和是否有个仅供“空想”的“老朋友”,或者说,是否有个“老朋友”一直候着张,是一个悬案。    4月12日。两封。老家小院的春色激发了沈从文的灵感。小院也实在是美。“老树绿了,终日有八哥在树上叫,黄昏前尚叫个不止。”在我的感官里,沈是握了画笔,用上了他的画艺。老树,新绿,八哥,黄昏。天明前的落雨又染了淡墨。雀鸟在雨里叫。  沈计划明天(13日)离家上路。张兆和以为沈们早已出发,殊不知还在这绿树下面听鸟声。  沈真是个想象家,想象张带了孩子们来这老家住,怎么住,住哪个房间。说他自己住楼房右手,“现在只有一匹马,三五柱竹子,两堆芭蕉,一片草”。又是画。说到小虎来了上城看,看鱼,很新鲜的鱼;说到在河边看人打鱼,船多,木筏也好。颜色气味都叫人感动,挑着柴草的妇人过渡,尤其好看。坐渡船到了河中央,周围是山,房子俨然全在山上,房子颜色很美,对河便能看到。说到北城门,高墙,藤萝,阶石,都是他自己的爱。“在廊下看山,新绿照眼,无法形容。鸟声之多而巧,也无法形容。”显然是说给他的“黑凤”的。最后又说到眼下的八哥,坐在新绿的树上,叫一会儿歇一会儿,听别的鸟叫,歇过后接着又叫。  “杜鹃还不曾开口。”杜鹃开口,又会是如何的时辰如何的感动?  同日黄昏,沈又写到山城的暮色:“对河一带,半山一条白烟,太美丽了也就十分愁人。”且听到了杜鹃叫,第一次听见,隔了河。杜鹃悲啼,杜鹃泣血。黄昏时分,沈的心境有变,多了思念。在外15年,又添了妻儿,故乡的一半也成了异乡。    4月13日凌晨4点。天没亮,因为5点半要上路,沈从文起了早,在杜鹃声、鼓角声、鸡声,以及楼下大哥大嫂安排物件的话语声里给张兆和写信。  “隐约中可见到一些山树的轮廓,和一片白雾。”这是沈在写信前或写信的间隙眺望见的夜幕中的景物。空气一定还是夜晚的阴,沈披了外套,或许脑壳里还有些余梦,小虎小龙的影子,张兆和1930年的影子。  远处隐约有谁家在办丧事,敲打了整夜的锣鼓,声音单调乏味到了倦怠。沈由此想到和尚孝子、守夜人和打杂帮工,在摇摇欲坠的烛光中用鼓声唱呗声清醒自己的情景。那是一种从湘西居民甚至人类文明的源头流淌下来的仪式和事务,没有沾一点额外的东西。它的原始、纯粹、完美几乎与一两千年前等同。  河对岸有杜鹃叫得急,清悲。这是在凌晨,杜鹃的悲啼让沈有过怎样的联想?我想一定不是他个人际遇的什么预感,而是穿过了世俗的琐屑,直接达到了人类精神悲剧的审美。  离上路仅仅还有三四十分钟,沈居然还在想象:“我们准备五点半就过江,还得喊城门,叫渡船,叫……渡江时水上光景异常动人。竹雀八哥尚在睡梦中——在睡梦中闻城里的鼓角,说不定还做梦,梦到被大鸟所逐,恶犬所捕,或和黄鹂要好!一切鸟都成双,只有黄鹂常常单身从林端飞出。”不仅想象,且是超常的想象,完全是一个多梦孩子的天真。八哥与黄鹂要好!这个“要好”,也是沈从文整个写作的精神指向。  5点10分,当沈收起写好的信纸的时候,离上路还有20分钟,沈却又想到了起程时穿城而过的情景。“得下山,从一个出窑子的街(尤家巷)过身,说不定过路时还有狗叫,那些无顾客的姑娘们,尚以为是别的主顾出门……城门边有个卖豆腐的人,照例已在推磨打豆腐了。”更好的晨景会在出城之后看见:一片江水和由对河回来的年轻女子——陪过往客人睡了一晚。“好几次在渡船上看到这种女子,默默地站在船上,不知在想些什么,生活是不是在行为之外还有感想,有梦想?”  沈的思维和想象总是超凡,要越过这些女子的外在和行为,往她们可能的内心里去。沈是相信她们除了有年轻的肉体还有美丽的灵魂的。  (沈与张的很多细微处,不注意就忽略了,注意到了,就是发现。倒不是什么大东西,只好比一个人脸上、身上的痣,但有时候,那些痣也非常能点缀人。)    昆明:张兆和与《长河》  日晚11点。沈从文写了5个稿页的《长河》,停下来给张兆和写信。5页《长河》写的是“一个乡村秋天的种种”。虽然由写小说转到写信,但他的感觉还在小说里,还在他的乡村的秋里。“仿佛有各色的树叶落在桌上纸上,有秋天的阳光射在纸上。”  显然,沈对张兆和说话的时候,印象里还是湘西的秋色。湘西一带都有些什么树?秋天里叶子都有些什么颜色?落叶的姿态都有些怎样的美?我想,会很类似于我们涪江两岸的秋。路边、坡里、溪边都有些核桃树、柿子树,特别是柿子树,到了秋天叶子红红的。殷红,润泽。秋风乍起,落叶潇潇,飘逝、旋转的背景无论是阴郁还是晴朗,都无限地惹人感动、怜爱。  真实的夜晚是盛夏。深,却不沉静。大雨浇窗。闪电白生,炸雷响彻各处,房子微微颤抖。大气地的剧烈动荡与流通,倒让写作过后的沈从文显得安静,有一点疲倦的安静,有一点冷和一点原始恐惧的安静。这安静没有让他的思维指向他思念的人,倒是指向了想象里数千年前的原始洞穴,和睡在洞穴中听雨听雷看闪电的原始人惊恐的情绪——瞬间又转换到“现在人在另一种人为的巨雷响声中引起的情绪”。这个“另一种巨雷”,就是战争与革命了。  30日早7点。同事们都上西山玩去了,唯沈把自己留了下来。他留自己下来,也是顺心——顺他的不合群的心,神经兮兮的心——他对自己这个不合适宜之心,倒是蛮自恋自信的:“翟明德视为有神经病,你有时也觉得麻烦,尤其在做事时不想吃饭,不想洗脸,不想换衣……你可忘了生命若缺少这点东西,万千一律,有什么趣味可言?世界就是这种发狂的人造成的,一切最高的记录,没有它就不会产生。”  对于生活与写作,沈从文是明白的,但明白并不代表他能做到——这是一个很好玩的命题,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明白很多道理,但我们并不会一一去做。是没有办法,我们的性情和价值观不允许我们八面玲珑;对于道德的负面也是这样,比如赌,比如嫖,我们从人性宽泛的一面也能理解,甚至接受,但我们自己却不愿去做——沈改变了他自己明白的那一套普遍的生活方式,只愿意把自己沁在喜爱的文字里,只因为不能从泛泛往来和泛泛生活上得到快乐,也不能在荣誉、衣物、或社会地位上得到快乐。“爱情呢?得到一种命运,写信的命运。”一句看似多么轻的话,却负载了他很重很重的人生——他的爱情,与张兆和的爱情,开始于1929年的爱情,主线实在都是写信,一种幸福的、实质上又是受虐的写信。    8月19日(白天?夜晚?)。沈从文的脑子乱了,有邪恶溶进他的思念——但愿只是邪恶——他很是想只与他亲爱的三姊从从容容谈点人事天气,他写来也快乐,她读来也舒服,但是他的脑子乱了,他办不到。又是他的“神经”,有癞蛤蟆爬行的神经发着。因为她,因为北平那个她迟迟不动身,他心里很乱,脑壳很乱,耽误了工作耽误了写《长河》——他的心思总是溜出他在北平的后院,顺着他在日臆想的路胡乱地走。  “……信写来写去老是换纸,写到后来总是不知不觉要问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是打算来,是打算不来?是要我,是不要我?因为到了应当上路时节还不上路,你不能不使人惑疑有点别的原因。你从前说的对我已‘无所谓’,即或是一句‘牢骚’,但事实上你对于上路的态度,却证明真有点无所谓。我所有来信说的话,在你看来都无所谓。”  可见,沈从文是一个敢说话的人。只要是他感觉到的、想到的,他都敢说,哪怕听话的人是他心中的神或圣母。理性退避,神经足够过敏,自己却是不知晓的。他认可的真实,未必是所谓客观存在,倒只是他个人感官捕捉到的。  一个男人在昆明,有吃有住有玩,教你的书,写你的书,与那个在北平为你哺育孩子的女人有多大的相干?换了别的男人,也许会充分享受独身的自由与快乐,写自己的字,尽管自个潇洒。可是,沈从文就不行,他的心思怎么就全部在了北平的女人身上,北平的女人一天不来,他便一天不得安宁。这里面有生理学,一个36岁男人的压抑——他一定是压抑许久了,从一年前的8月12日离京算起,沈从文离开张兆和已有372天;一个壮年男子倘若372天都不曾有过性生活,压抑也快成火山了——就沈从文的品行和对张兆和的爱,以及他可能的性爱习惯与趣味,他是很难得去逛窑子的,甚至背地里找个情人什么的也不太可能;沈除了读书写字,没有别的爱好,所以也无法通过打篮球下象棋之类的体育运动去释放;加之沈是一个情满的人,满则溢。当然,这里面更有心理学。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且与这个女人同床共枕几年,身体与心理都习惯了依恋、依赖。夜里或午间把自己写字写晕的头在她的乳房间搁一搁,便又会清晰沉静、灵感涌动。甚至不要乳房,只要她的眼神,她的气味,她的在窗前晃悠的身影,她的足音,她的与邻里或孩子远远的话音,躁动的血液也能安静。然而对于沈从文,这些都只能在想象里。想象不都是橡胶内胎,有时也会是气球,胀得太大,就会破裂;为防止破裂,就得找一个出气口。沈的出气口只能是张兆和。  或许,张兆和的举棋不定真是叫沈从文天天活在疑团里。过分的敏感让沈在感情问题上毫无定力——当然有在追求张的过程中留下的阴影。于是,沈要张给个肯定,包括否定的肯定:“你想来,就上路,你不愿意来,就说‘不来’(不必说什么理由,我明白理由)。从你信上说准了不来,我心定了,不必老担着一份心……”沈这是何种语气?足够寒冷。“不必说什么理由,我明白理由。”沈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理由?是无端的猜疑,还是真有什么风浪?我倒宁愿相信是沈多愁善感的思绪,而非张背后真有个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但愿能读到张本人的文字将这迷雾澄清。  用此种语气讲话,沈从文反常地有了男子汉气概:“决定不来后,这半年还有多少钱,可来信告诉我一声,当为筹措拨来。我这里一切情形,你无兴味,我将不至于再来连篇累牍麻烦你。我这里得到你决定不来信息,心一定,将重新起始好好的过日子。再不做等待的梦……”有点决绝的意味。好在“心一定”还是想象中事,心未定,便不知心能否定。“重新起始好好的过日子”,如何一个“重新起始”,是心定神稳,放手写作,还是放弃忠贞,去一两趟窑子或结识个别相好?这是一条豁然开朗的路,但这样的豁然开朗只是在雷雨和闪电中,还是虚幻;雷雨过后,闪电过后,又会有整整齐齐的墙码在路的尽头,墙外的花开得再好,也不及他的三姊。  在一阵男子汉秀之后,沈从文又回到了天真,说起孩子话般的胡话:“时移事变,人寿几何?共同过日子,如不能令你满意,感到麻烦和委屈,我为爱你,自然不应当迫促你来受麻烦受委屈……为了种种不得已原因,我此后的信或者不能照往常那么多了,还望你明白这时是战争,话不好说,也无什么可说,加以原谅……我心乱也只是很短期间的事,痛苦也不长久……”这表面上的通达,暗藏了胁迫——以后不给你多写信了,“话不好说,也无什么可说”。这是沈惯常的“伎俩”,从1929年开始,托出自己的痛苦,再端出自己的通泰与理智,把痛苦与爱衬托得更高、更鲜明。  看,理智与通泰果然来了:“我很想用最公平的态度,最温和的态度,向你说,倘若你真认为我们的共同生活,很委屈了你,对你毫无好处,同在一处只麻烦,无趣味,你无妨住下不动。倘若你认为过去生活是一种错误,要改正,你有你的前途,同我在一处毁了你的前途,要重造生活,要离开我重新取得另外一份生活,只为的是恐社会不谅,社会将事实颠倒,不责备我反而责备你,因此两难,我们来想方设法,造成我一种过失(故意造成我一种过失),好让你得到一个理由取得你的自由,你的幸福……我很希望你处置这类事,能用理智,不用情感。不必为我设想,我到底是一个男子,如果受点打击为的是不善待你,这打击是应当承受的。我已经是个从世界上各种生活里生活过来的人,过去的生活变动太大,使我精神在某方面总好象有点未老先衰的神气,在某些方面又不大合乎常态,在某些方面总不能使近在身边的人感到满意,都是很自然的,不足为奇……”还有很多。这些句子看似非常通情达理,长者风范,但仔细品味,仍品得出“气”,比如“我希望你处置这类事,能用理智,不用感情”,是人,处事怎能不用感情?一个堂堂大作家,岂能说如此混帐话?表面上看是放手,心里准知张不会放手,越是将张推开,让她走自己的路找自己的自由,张越是不会。故纵欲擒,或许是沈相当精通的爱术。简直无法想象,张要是真的离了沈,要了自己的自由与生活——如果张又真的有自己的自由与生活——沈会是落到如何一步田地。我想精神崩溃的可能性很大,自杀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再看看,“我把住处已整理得很好了,窄而小,可是来个客坐下时很舒服,两个长篇已开始载出……”说了那么多胡话,书归正传,亲爱的来吧来吧来吧。这就是沈从文,一个想象力无穷又敏感无穷的情满的人。他解决情满的办法便是拿了理性的蒿杆去撑、去搅,结果弄得情溢。  8月25日张兆和回复了沈从文一封信。显然她还没收到沈19日这封神经兮兮的长信。19日,正是张写信托人买船票那一天。那个计划,后来因事取消了。张的回信沿袭了她一贯的冷静、沉稳的风格,让沈知道很多很多日常生活的艰辛细节。  “我很想从从容容写信给你,无奈总没有那种悠闲。昨天我到前门邮局寄了两个包裹,里面装的是书,每个五公斤,一个是《太平广记》一部(也许你又说我不该寄这种书),一个是西文书同《湘西散记》、《边城》各一册……”  沈从文,你还有什么要说?  1938年10月,张兆和带了小虎小龙由香港展转昆明,与沈从文团聚。    北京:战乱中的别处  在张兆和“介入”沈从文写作的那封信的结尾有一个细节,说的是家人的“娱乐节目”——滑冰:“葡萄架的一方地,夏天种茄子的,冬天泼水成冰,便成了家中大小孩子的溜冰场。你的冰鞋大妹妹穿得,四妹的小二妹穿正好,小龙穿着双棉鞋也到冰上去溜冰,大家常被三姨妈大嚷大骂叫回来。”  这是1937年的冬天,芦沟桥事变后的第一个冬天。70年过去了,我们仍可以从张兆和的字间感觉到艰难生活之余的一点恬静。也许那点恬静是与那个时代不相融洽的。但也不可否认,那点恬静本身又是属于那个时代的。  书信的很多内容都见出张兆和的理性、克制和贤惠。张在日回沈的信里的几段话,只是万种证明中一个。  “此后你作万里云南之行……云南号称蛮夷之邦,地多瘴疠,不知你可能服那方的水土?现在公路既通,一切应该不同一点。那边除徽因一家还有谁?你说夏云行将北来,听了真叫我高兴……况且他是从你的身边来的,是半年来第一个从你身边走来的人……我盼望他能告诉我你的近况以及你未来的打算,还有你对于我们的种种,我愿意听听你的意见。”这是想念的文字,一个年轻妻子和母亲美好的情愫。说到家庭经济,张是一笔笔清晰,毫不糊涂:“这边已领过健吾三个月的钱,计三百元,希望你从那边寄还他,此后他的钱就请基金会径寄上海,我不再领了。之琳款寄不去,我为代收,每月八十,自二月份起由我取用(十月百二十元交我手,十一月寄川,十二月、一月由念生太太取去),他若需用你寄点把(给)他。此外你借用杨先生二姊的钱,希望你尽可能的还清她。我们个人生活清苦一点无妨,现在谈不到享受,能以不饥不寒就好了……”  27岁的张,两个孩子的母亲(其中一个还在吃奶),该是如何一个女人!沈在内地迁徙,叫这个女人操心。沈因为孤独、思念、情满时常在信里说一些神经的话,埋怨、怀疑、伤害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是沈的两个的孩子的母亲,也是沈的母亲——后来,沈果真叫她“我的小妈妈”了,而她也跟着她的孩子们叫沈“爸爸”。有一回,沈在来信中说不管他们离得多远,他将为她好好做人,为孩子们做个好父亲,使他们将来以有这样一个父亲为荣,张看了说:“听了这话,我心里慰贴极了。”一个“慰贴”,把两个人的心一下子粘在了一起。  说到两个孩子,张更是喜滋滋,文字更是细致柔情。“小龙常常想念你,要到爸爸家去……已认识不少字。吃饭时必在他垫桌子的报纸上认他认得的字,一面吃一面看,那种对吃饭无兴味漫不在乎的神气,活像小从文……小虎则第一面就给人好印象,瑞菡、邓家小姐、王家姨父,一来便抱不释手……不见得美,却自有蛮憨可爱处,第一在头发,越长越黑,越曲;第二在眼睛,大而亮,睫毛长,蓝芬芬的颜色。”美妙的是,小虎的黑卷发和蓝眼睛勾起了张兆和对青岛的怀想:“我总疑心因于某一次青岛海天的清明美妙,一定是有一次那海上的天空太美了,给我们印象过深,无意中就移植于孩子的眼睛里。”  有一次,某一次,不言而喻。    像头年12月14日一样,日于张兆和又是一种氛围。从除夕到侵清晨五时。“我本来想守夜通宵不睡的,因为爆竹声音频复震耳,同另一时枪炮声音仿佛,不易入眠。”两个孩子睡了,家人都睡了。因为过年,夫君在外,张兆和心里自然多了些感想、感触、感伤。爆竹声不绝于耳。街巷的尘埃飞升起来,张的心却沉了下去,沉到了自己的脚后跟。一个人在窗前枯坐,思念与感怀都要比平日里沉,也要比平日里有分量。“信写到十二时许,有打门声甚急,听是送快信的……我从门缝里接了快信条子,打了戳子,再从门缝中递出去,换来你十一日发的紫十四。”  多么有缘的事,张在除夕夜十二时许收到沈的快信。也要感谢邮差,这等时节,他完全有理由将信放下明日再送——明日送,怎么有张兆和的心遇?“我喜欢听你说到云庐的种种,庐内主客的种种,以及庐外云山的种种。我又喜欢你有爱写信的习惯,在这种家书抵万金的时代,我应是全北京城最富有的人了。”两个喜欢,见出少妇的情韵。说是北京城最富有的人也许有点矫情,但毕竟是对精神的认可。  77事变后北京老百姓的生活依旧,传统、民俗依旧。老百姓真是泰山,只要有命在,只要有米下锅,日常生活的沿袭是最要紧的。张兆和听得的彻夜的竹炮声、鼓声,便是上好的证明。很多时候,乱世的“乱”在“舌”,在政客与外交的“舌”,而老百姓是要见到“舌”边的“轧刀”——“竖弯勾”才想到逃。  新年第一天,张家也过年。孩子们都穿了新衣,跑出跑进,气氛热闹。中午全家过三叔家吃饭,下午留王正仪、三叔婶在张家吃。晚间舅舅大姨搞了“化装演出”,拿了旧衣大帽子、围巾、腰带,6个孩子,连同小龙在内,打扮得怪模怪样,跑到张的房间去演戏……这是张家的事,也是京城一个缺了男主人的普通人家的新年。  就在昨天,小虎能坐得住了。张告诉沈这件事的时候,显得非常满足,同时提醒沈别忘了,小龙也是前年除夕在苏州开步走路的。    后话:爱情终将成追忆  读沈从文家书发现,沈张之爱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完美,而是有它的阴影和缺陷的。如果真要说完美,也只能是在1988年5月沈从文离世之后,在张兆和的追忆中了。  2010年4月,我在湘西凤凰沈从文的墓地读到张兆和写的这样一段话:“从文同我相处,这一生,究竟是幸福还是不幸?得不到回答。我不理解他。不完全理解他。后来逐渐有了些理解,但是真正懂得他的为人,懂得他一生承受的重压,是在整理编写他遗稿的现在……他不是完人,却是个稀有的善良的人。”读后沉思良久。那是一个洒满阳光的春天的早晨,沈从文与张兆和都归于了我面前的听涛山。这段文字张兆和写于沈离世7年零3个月的日清晨。  世间的天才,大凡都没人能理解,更别说宽容和接纳了。沈从文是一个文学天才,是一个情满的人,又兼了山里人和苗人的脾性,真正地说,张兆和是理解不了的。  沈爱张,追求张,更多出自一个天才的本性,出自一个天才被异性美(包括美德)的吸引,多少再加一点点山里人的世故。沈追求张的细节,那种“不要颜面”的执著,是只有天才才做得出来的。如果要绝对地讲的话,张是不爱沈的,张在多次拒绝沈后接纳沈,更多的是出自被打动和对沈的怜悯,出自对婚姻的权衡。在后来两个人漫长的相处中,沈是有所感觉和保留的。张在婚姻中做得很好,她是一个有着主流价值取向的人,对沈并没有完全的内心认同,也是有保留的。沈婚后,特别是独居昆明时在通信里表现出的多疑、反复、绝望的神经质,便跟他对张内心的洞悉有关。  现在,在沈从文和张兆和百年之后读两个人的爱情,回头来看两个人的爱情,他们的爱情是有错位的。然而这个错位,又是世间男女之爱的一种常态。沈的天才的性情,沈的情满,沈的苗人的感性,是张无法完全理解与涉足的;而张身上某种世故的东西,又是沈所不屑的。好在他们的爱情不只是几段佳话,还有“乡下人,来喝杯甜酒吧”的美妙与狂喜,还有不朽的《湘西书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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