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长遗恨,嵇首叫善哉6666是什么意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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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膺《洞仙歌》一年春好处,不在浓芳,小艳疏香最娇软。】
[北宋]&李元膺《洞仙歌》
一年春物,惟梅柳间意味最深。至莺花烂漫时,则春已衰迟,使人无复新意。予作《洞仙歌》,使探春者歌之,无后时之悔。
雪云散尽,放晓晴池院。杨柳于人便青眼。更风流多处,一点梅心,相映远,约略颦轻笑浅。
一年春好处,不在浓芳,小艳疏香最娇软。到清明时候,百紫千红,花正乱,已失春风一半。早占取韶光共追游,但莫管春寒,醉红自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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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望江南》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宋] 苏轼《望江南》&
春未老,风细柳斜斜。试上超然台上看,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
寒食后,酒醒却咨嗟。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嵇康《养生论》清虚静泰,少私寡欲。】
[魏晋]&嵇康《养生论》
& & 世或有谓神仙可以学得,不死可以力致者;或云上寿百二十,古今所同,过此以往,莫非妖妄者。此皆两失其情,请试粗论之。
& & 夫神仙虽不目见,然记籍所载,前史所传,较而论之,其有必矣。似特受异气,禀之自然,非积学所能致也。至於导养得理,以尽性命,上获千馀岁,下可数百年,可有之耳。而世皆不精,故莫能得之。何以言之?夫服药求汗,或有弗获;而愧情一集,涣然流离。终朝未餐,则嚣然思食;而曾子衔哀,七日不饥。夜分而坐,则低迷思寝;内怀殷忧,则达旦不瞑。劲刷理鬓,醇醴发颜,仅乃得之;壮士之怒,赫然殊观,植发冲冠。由此言之,精神之於形骸,犹国之有君也。神躁於中,而形丧於外,犹君昏於上,国乱於下也。
& & 夫为稼於汤之世,偏有一溉之功者,虽终归燋烂,必一溉者后枯。然则一溉之益,固不可诬也。而世常谓一怒不足以侵性,一哀不足以伤身,轻而肆之,是犹不识一溉之益,而望嘉谷於旱苗者也。是以君子知形恃神以立,神须形以存,悟生理之易失,知一过之害生。故修性以保神,安心以全身,爱憎不栖於情,忧喜不留於意,泊然无感,而体气和平。又呼吸吐纳,服食养身,使形神相亲,表里俱济也。
& & 夫田种者,一亩十斛,谓之良田,此天下之通称也。不知区种可百馀斛。田种一也,至於树养不同,则功收相悬。谓商无十倍之价,农无百斛之望,此守常而不变者也。且豆令人重,榆令人瞑,合欢蠲忿,萱草忘忧,愚智所共知也。薰辛害目,豚鱼不养,常世所识也。虱处头而黑,麝食柏而香;颈处险而瘿,齿居晋而黄。推此而言,凡所食之气,蒸性染身,莫不相应。岂惟蒸之使重而无使轻,害之使暗而无使明,薰之使黄而无使坚,芬之使香而无使延哉?故神农曰&上药养命,中药养性&者,诚知性命之理,因辅养以通也。而世人不察,惟五谷是见,声色是耽。目惑玄黄,耳务淫哇。滋味煎其府藏,醴醪鬻其肠胃。香芳腐其骨髓,喜怒悖其正气。思虑销其精神,哀乐殃其平粹。
& & 夫以蕞尔之躯,攻之者非一涂,易竭之身,而外内受敌,身非木石,其能久乎?其自用甚者,饮食不节,以生百病;好色不倦,以致乏绝;风寒所灾,百毒所伤,中道夭於众难。世皆知笑悼,谓之不善持生也。至于措身失理,亡之於微,积微成损,积损成衰,从衰得白,从白得老,从老得终,闷若无端。中智以下,谓之自然。纵少觉悟,咸叹恨於所遇之初,而不知慎众险於未兆。是由桓侯抱将死之疾,而怒扁鹊之先见,以觉痛之日,为受病之始也。害成於微而救之於著,故有无功之治;驰骋常人之域,故有一切之寿。仰观俯察,莫不皆然。以多自证,以同自慰,谓天地之理尽此而已矣。纵闻养生之事,则断以所见,谓之不然。其次狐疑,虽少庶几,莫知所由。其次,自力服药,半年一年,劳而未验,志以厌衰,中路复废。或益之以畎浍,而泄之以尾闾。欲坐望显报者,或抑情忍欲,割弃荣原,而嗜好常在耳目之前,所希在数十年之后,又恐两失,内怀犹豫,心战於内,物诱於外,交赊相倾,如此复败者。
& & 夫至物微妙,可以理知,难以目识,譬犹豫章,生七年然后可觉耳。今以躁竞之心,涉希静之涂,意速而事迟,望近而应远,故莫能相终。夫悠悠者既以未效不求,而求者以不专丧业,偏恃者以不兼无功,追术者以小道自溺,凡若此类,故欲之者万无一能成也。善养生者则不然矣。清虚静泰,少私寡欲。知名位之伤德,故忽而不营,非欲而强禁也。识厚味之害性,故弃而弗顾,非贪而后抑也。外物以累心不存,神气以醇白独著,旷然无忧患,寂然无思虑。又守之以一,养之以和,和理日济,同乎大顺。然后蒸以灵芝,润以醴泉,晞以朝阳,绥以五弦,无为自得,体妙心玄,忘欢而后乐足,遗生而后身存。若此以往,恕可与羡门比寿,王乔争年,何为其无有哉?
[宋.苏轼.手抄本]
站长孑玉:东坡先生曾于花甲之年手抄数卷本论赠与友人,养生之道不吝早晚,但若从青年起重视神养必是大幸!分享此文,与君共勉。
【汤惠休《杨花曲》黄鹤西北去,衔我千里心。】新年鸟声千种啭,二月杨花落满飞。(庾信)
[南北朝]&汤惠休《杨花曲》
葳蕤华结情,婉转风含思。
掩涕守春心,折兰还自遗。
江南相思引,多叹不成音。
黄鹤西北去,衔我千里心。
深堤下生草,高城上入云。
春人心生思,思心常为君。
注:杨花,&柳絮&也(《辞源》)。庾信《春赋》有云:&新年鸟声千种啭,二月杨花落满飞&。
【庾信《春赋》新年鸟声千种啭,二月杨花满路飞。】
[北周]&庾信《春赋》
& & 宜春苑中春已归,披香楼里作春衣。新年鸟声千种啭,二月杨花满路飞。河阳一县并是花,金谷从来满园树。一丛香草足碍人,数尺游丝即横路。开上林而竞入,拥河桥而争渡。
& & 出丽华之金屋,下飞燕之兰宫。钗朵多而讶重,髻鬟高而畏风。眉将柳而争绿,面共桃而竞红。影来池里,花落衫中。
& & 苔始绿而藏鱼,麦才青而覆雉。吹箫弄玉之台,鸣佩凌波之水。移戚里而家富,入新丰而酒美。石榴聊泛,蒲桃酦醅。芙蓉玉碗,莲子金杯。新芽竹笋,细核杨梅。绿珠捧琴至,文君送酒来。
& & 玉管初调,鸣弦暂抚。《阳春》《绿水》之曲,对凤回鸾之舞。更炙笙簧,还移筝柱。月入歌扇,花承节鼓。协律都尉,射雉中郎。停车小苑,连骑长杨。金鞍始被,柘弓新张。拂鹿看马埒,分朋入射堂。马是天池之龙种,带乃荆山之玉梁。艳锦安天鹿,新绫织凤凰。
& & 三日曲水向河津,日晚河边多解神。树下流杯客,沙头渡水人。镂薄窄衫袖,穿珠帖领巾。百丈山头日欲斜,三晡未醉莫还家。池中水影悬胜镜,屋里衣香不如花。&
【杜甫《壮游》国马竭粟豆,官鸡输稻粱。举隅见烦费,引古惜兴亡。】
& & & & & & & & & & & &[明.宋克《草书杜子美壮游诗》附 明.商辂的草书跋]
[唐]&杜甫《壮游》
往昔十四五,出游翰墨场。斯文崔魏徒,以我似班扬。
七龄思即壮,开口咏凤凰。九龄书大字,有作成一囊。
性豪业嗜酒,嫉恶怀刚肠。脱略小时辈,结交皆老苍。
饮酣视八极,俗物都茫茫。东下姑苏台,已具浮海航。
到今有遗恨,不得穷扶桑。王谢风流远,阖庐丘墓荒。
剑池石壁仄,长洲荷芰香。嵯峨阊门北,清庙映回塘。
每趋吴太伯,抚事泪浪浪。枕戈忆勾践,渡浙想秦皇。
蒸鱼闻匕首,除道哂要章。越女天下白,鉴湖五月凉。
剡溪蕴秀异,欲罢不能忘。归帆拂天姥,中岁贡旧乡。
气劘屈贾垒,目短曹刘墙。忤下考功第,独辞京尹堂。
放荡齐赵间,裘马颇清狂。春歌丛台上,冬猎青丘旁。
呼鹰皂枥林,逐兽云雪冈。射飞曾纵鞚,引臂落鹙鶬。
苏侯据鞍喜,忽如携葛强。快意八九年,西归到咸阳。
许与必词伯,赏游实贤王。曳裾置醴地,奏赋入明光。
天子废食召,群公会轩裳。脱身无所爱,痛饮信行藏。
黑貂不免敝,斑鬓兀称觞。杜曲晚耆旧,四郊多白杨。
坐深乡党敬,日觉死生忙。朱门任倾夺,赤族迭罹殃。
国马竭粟豆,官鸡输稻粱。举隅见烦费,引古惜兴亡。
河朔风尘起,岷山行幸长。两宫各警跸,万里遥相望。
崆峒杀气黑,少海旌旗黄。禹功亦命子,涿鹿亲戎行。
翠华拥英岳,螭虎啖豺狼。爪牙一不中,胡兵更陆梁。
大军载草草,凋瘵满膏肓。备员窃补衮,忧愤心飞扬。
上感九庙焚,下悯万民疮。斯时伏青蒲,廷争守御床。
君辱敢爱死,赫怒幸无伤。圣哲体仁恕,宇县复小康。
哭庙灰烬中,鼻酸朝未央。小臣议论绝,老病客殊方。
郁郁苦不展,羽翮困低昂。秋风动哀壑,碧蕙捐微芳。
之推避赏从,渔父濯沧浪。荣华敌勋业,岁暮有严霜。
吾观鸱夷子,才格出寻常。群凶逆未定,侧伫英俊翔。&
【除日. 诗十二首】爆竹声中腊已残,绀酥酒暖烛花寒。朦胧晓色笼春色,便觉风光不一般。
[宋] 郑樵《观除夕火爆》驹隙光阴岁已残,门门竹爆共团栾。烧成焰焰丹砂瑰,碎尽琅琅碧玉竿。唤转韶光新景燠,辟除恶魅旧时寒。主人从此占佳瑞,再入为霖洒旱乾。
[宋] 喻良能《戊子除夕追和陈简斋除夜一首》世事年来已饱更,百年今夕两分平。窗间蜡炬偎人暖,瓶里梅花照眼明。瓦屋三间聊足喜,鬓霜千丈总堪惊。明朝同上西山望,应有江湖春水生。
[唐] 张子容《除日》腊月今知晦,流年此夕除。拾樵供岁火,帖牖作春书。柳觉东风至,花疑小雪馀。忽逢双鲤赠,言是上冰鱼。
[宋] 朱淑真《除日/除夜》爆竹声中腊已残,绀酥酒暖烛花寒。朦胧晓色笼春色,便觉风光不一般。
[宋] 梅尧臣《和岁除日》一年三万六千刻,玉漏唯余十二时。去日苦多谁会惜,残阴全少颇能知。已惊颜貌徐徐改,不奈乌蟾冉冉驰。万国明朝贺新岁,东风依旧入春旗。
[宋] 杨万里《又除夕绝句》紫陌相逢谁不客,青灯作伴未为孤。何须家里作时节,只问旗亭有酒无。
[宋] 柴望《除夕对梅》青春无复驻年华,几度江梅暗忆家。惆怅新愁添白发,鬓边如雪映寒花。
[元] 元好问《沁园春.除夕二首》腐朽神奇,梦幻吞侵,朝昏变迁。怅残灯旧岁,鸡声竞早,春风归兴,雁影相先。南渡崩奔,东屯留滞,世事悠悠白发边。虚名误,遍人间浪走,恰到求田。青红花柳争妍。意醉眼、天公也放颠。更云雷怒卷,颓波一注,冰霜冷看,老桧千年。园令家居,陶潜官罢,无酒令人意缺...
[宋] 陈杰《除夕对梅花烛花二首》【其一】花与先生共岁寒,坐来不管漏声残。移瓶更转横枝影,贴在窗扉作画看。【其二】顷刻开花剪复成,大如菡萏小朱樱。一年岁事占来日,知为先生报晓晴。
[唐] 曹松《江外除夜》千门庭燎照楼台,总为年光急急催。 半夜腊因风卷去,五更春被角吹来。 宁无好鸟思花发,应有游鱼待冻开。 不是多岐渐平稳,谁能呼酒祝昭回。
[唐] 徐铉《除夜》寒灯耿耿漏迟迟,送故迎新了不欺。 往事并随残历日,春风宁识旧容仪。 预惭岁酒难先饮,更对乡傩羡小儿。 吟罢明朝赠知己,便须题作去年诗。
[唐] 李世民《除夜》岁阴穷暮纪,献节启新芳。冬尽今宵促,年开明日长。 冰消出镜水,梅散入风香。对此欢终宴,倾壶待曙光。
【郑燮《比蛇》纵然身死犹遗直,不是偷从背后量。】
[清]&郑燮《比蛇》
序曰:粤中有蛇,好与人比较长短,胜则啮人,不胜则自死,然必面令人见,不暗比也。山行见者,以伞具上冲,蛇不胜而死。
好向人间较短长,截冈要路出林圹。
纵然身死犹遗直,不是偷从背后量。
【龙榆生《论欣赏和创作》】
龙榆生《论欣赏和创作》
(龙榆生先生《词学十讲》第十讲)
  欣赏和创作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我们对任何艺术,想要得到较深的体会和理解,从而学习作者的表现手法,进一步做到推陈出新,首先必得钻了进去,逐一了解它的所有窍门,才能发现问题,取得经验,彻底明白它的利病所在。熟则生巧,自然从追琢中来。前人所谓先贵能入,后贵能出,一切继承和创作的关系都是如此。词为倚声之学,要掌握它的特殊规律,创作适宜于配合曲调的歌词,更非得深入钻研,并予以实践,是很难谈到真正的欣赏,也就不能对创作上有多大的帮助。
  &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这是晋代杰出诗人陶潜告诉我们的经验之谈。我们要想欣赏&奇文&,就得首先发现问题,分析问题,才能彻底理解它的&奇&在哪里,从而取得赏心悦目&欣然忘食&的精神享受。孟轲曾以&以意逆志&说诗,他所说的&志&也就是现在一般所说的思想感情。正确的思想和真挚的感情是要靠巧妙的语言艺术表现出来的。把读者的思想感情去推测作者的思想感情,从而得到感染,取得精神上的享受,是要通过语言艺术的媒介才能做到的。我们在前面已经谈过,词是最富于音乐性的文学形式,而这种特殊形式之美,得就&色&、&香&、&味&三方面去领会。正如刘熙载所说:
词之为物,色、香、味宜无所不具。以色论之,有借色、有真色。借色每为俗情所艳,不知必先将借色洗尽而后真色见也。
&&《艺概》卷四《词曲概》
王国维也有所谓&生香真色&的说法(见《人间词话》卷下)。刘氏又称:
司空表圣(图)云:&梅止于酸,盐止于咸,而美在酸咸之外。&严沧浪云:&妙处透彻玲珑,不可凑泊,如水中之月,镜中之像。&此皆论诗也,词亦以得此境为超诣。
&&《艺概》卷四《词曲概》
像这类&水中之月,镜中之像&和&美在酸咸之外&的词境,以及所谓&色&、&香&、&味&等等,是不可捉摸的东西,我们要理解它,又非经过视觉、嗅觉、触觉等等的亲身体验,是很难把它说得明白的。
  由于词的语言艺术最主要的一点是和音乐结着不解之缘,所以要想去欣赏它,首先得在&声&和&色&两方面去体味。&声&表现在&轻重扬抑、参差相错&的基本法则上面,&色&表现在用字的准确上面。我们要初步理解和掌握这两方面的手法,就得先从读词做起。近人蒋兆兰说:
作词当以读词为权舆(始也)。声音之道,本乎天籁,协乎人心。词本名乐府,可被管弦。今虽音律失传,而善读者辄能锵洋和均,抑扬高下,极声调之美。其浏亮谐顺之调固然,即拗涩难读者亦无不然。及至声调熟极,操管自为,即声响随文字流出,自然合拍。
&&《词说》
  学填词必先善于读词。一调有一调的不同节奏,而这抑扬高下、错综变化的不同节奏,又必须和作者所抒写的思想感情的起伏变化恰相适应,才能取得内容和形式的密切结合,达到语言艺术的高峰。这一切,我在前面都已大致分析过了。关于四声平仄和韵位的安排,怎样通过发音部位而取得和谐悦耳,也非反复吟咏,细审于喉吻间,是很难做到声入心通,感受到作品的强烈感染力的。
  谈到用字的准确,也得从两方面来看。一方面是&炼声&,也就是张炎所说,&要字字敲打得响,歌诵妥溜。&一方面是&侔色&,也就是陆辅之所说的&词眼&(见《词旨》)。这和《词人玉屑》所称:&古人炼字,只于眼上炼,盖五字诗以第三字为眼,七字诗以第五字为眼&,有所不同。刘熙载说得好:
眼乃神光所聚,故有通体之眼,有数句之眼,前前后后,无不待眼光照映。若舍章法而专求字句,纵争奇竞巧,岂能开阖变化,一动万随耶?
&&《艺概》卷四《词曲概》
不论是通体的&眼&也好,数句的&眼&也好,这&眼&的所在,必得注意一个字或一个句子的色彩,须特别显得光辉灿烂,四照玲珑,有如王国维所说:&&红杏枝头春意闹&(宋祁《玉楼春》),著一&闹&字而境界全出;&云破月来花弄影&(张先《天仙子》),著一&弄&字而境界全出。&(《人间词话》卷上)这一个&闹&字和一个&弄&字,能使一句生&色&,也使通体生&色&。又如柳永《雨霖铃》&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也可算是通体的&眼&,著此一句,而千种风情,万般惆怅,都隐现于字里行间,玲珑透彻,言有尽而意无穷。但这种境界,非得反复吟讽,心领神会,把每一个字分开来看,再把整体的结构综合起来看,着实用一番含咀功夫,是不容易理解的。
  近代词家况周颐也曾以他数十年积累的经验告诉我们,使我们对这一方面有了下手功夫。他说:
读词之法,取前人名句意境绝佳者,将此意境缔构于吾相望中,然后澄思渺虑,以吾身入乎其中而涵泳玩索之,吾性灵与相浃而俱化,乃真实为吾所有而外物不能夺。
&&《蕙风词话》卷一
像他这样的读法,确实有利于欣赏,同时也有利于创作。因为这样才能够把读者和作者的思想感情融成一片,通过语言文字的艺术手法,使作者当时所感受到的真实情景,一一重现于读者的心目中,使读者受到强烈的感染,更从而彻底了解各式各样的表现艺术,作为自己随物赋形、缘情发藻的有力手段。这在严羽叫做&妙悟&,而&妙悟&却由&熟读&中来。严羽教人学诗,又有所谓&三节&的说法:
其初不识好恶,连篇累牍,肆笔而成;既识羞愧,始生畏缩,成之极难;及其透彻,则七纵八横,信手拈来,头头是道矣。
&&《沧浪诗话&诗法》
  我们每一个有成就的卓越诗人或艺术家,都得经过这三个阶段。其实这也就是思想性和艺术性的结合问题,继承和创作的关系问题,在我们上一辈的文学理论家却只把它叫做&能入&和&能出&。南宋诗人杨万里就曾把他写诗的亲身体验告诉我们。他在《荆溪集&自序》中说:
予之诗,始学江西诸君子,既又学后山五字律,既又学半山老人七字绝句,晚乃学绝句于唐人,学之愈力,作之愈寡。
这是说明他由第一阶段跨入第二阶段,经过不少艰苦的历程。对前人的表现艺术有了深切的理解,从而感到这里面的甘苦,要把自己的思想感情表达得恰如其分,不是那么容易。接着他又说:
其夏,之官荆溪,既抵官下,阅讼牒,理邦赋,惟朱墨之为亲。诗意时往日来于予怀,欲作未暇也。戊戌三朝时节,赐告,少公事,是日即作诗,忽若有悟,于是辞谢唐人及王、陈、江西诸君子,皆不敢学,而后欣如也。试令儿辈操笔,予口占数首,则浏浏焉,无复前日之轧轧矣。自此,每过午,吏散庭空,即携一便面,步后园,登古城,采撷杞菊,攀翻花竹,万象毕来,献予诗材,盖麾之不去,前者未譍而后者已迫,涣然未觉作诗之难也,盖诗人之病,去体将有日矣。方是时,不惟未觉作诗之难,亦未觉作州之难也。
这说明他的最后阶段,也就是严羽所说的&透彻&阶段。这在诗家叫做&妙悟&,词家叫做&浑化&,也就是陆游所说的&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再明白地说,也只是深入了解过前人积累的经验,融会贯通了各种语言艺术,&物来斯应&,从而解决了思想性与艺术性的结合问题;只是把作者所要说的话,如实地巧妙地表达得恰如其分而已。
  王国维推演其说,把来谈词,也有所谓三种境界的说法。他说:
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晏殊《蝶恋花》)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柳永《凤栖梧》)此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辛弃疾《青玉案&元夕》)此第三境也。
&&《人间词话》卷上
  这第一境是说明未入之前,无从捕捉,颇使人有&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之感。第二境是说明既入之后,从艰苦探索中得到乐趣来。第三境是说明入而能出,豁然开朗,恰似&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们对于前人名作的欣赏,以及个人创作的构思,也都必须经过这三种境界,才能做到&真实为吾所有而外物不能夺&。
  关于能入和能出的问题,周济在他所写的《宋四家词选&序论》中也曾谈到。他说:
夫词,非寄托不入,专寄托不出。一物一事,引而申之,触类多通,驱心若游丝之缳飞英,含毫如郢斤斧之斫蝇翼,以无厚入有间,即习已,意感偶生,假类毕达,阅载千百,謦欬音请忾,谈笑弗违,斯入矣。赋情独深,逐境必寤,酝酿日久,冥发妄中,虽铺叙平淡,摹缋绘浅近,而万感横集,五中无主。读其篇者,临渊窥鱼,意为鲂鲤;中宵惊电,罔识东西;赤子随母笑啼,乡人缘剧喜怒,抑可谓能出矣。
这能入和能出的两种境界,也是结合欣赏和创作来谈的。什么叫做&寄托&呢?也就是所谓&意内而言外&,&言在此而意在彼&。怎样去体会前人作品哪些是有&寄托&的呢?这就又得把作者当时所处的时代环境和个人的特殊性格,与作品内容和表现方式紧密联系起来,予以反复钻研,而后所谓&弦外之音&,才能够使读者沁入心脾,动摇情志,到达&赤子随母笑啼,乡人缘剧喜怒&那般深厚强烈的感染力。例如李煜的后期作品,由于他所过的是&此间日夕惟以泪洗面&的囚虏生活,一种复仇雪耻的反抗情绪磅礴郁勃于胸臆间,而又处于不但不敢言而且不敢怒的环境压迫下,却无心流露出&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相见欢》)这一类的无穷哀怨之音,那骨子里难道单是表达着林花受了风雨摧残而匆匆凋谢的身外闲愁而已吗?又如爱国词人辛弃疾的作品中,几乎全部贯穿着&忧国&、&忧谗&的两种思想感情,有如《摸鱼儿》的&斜阳烟柳&,《祝英台近》的&层楼风雨&,《汉宫春》的&薰梅染柳&,《瑞鹤仙》的&开遍南枝&等等,都得将他的整个身世和作品本身紧密联系起来看,把全副精神投入其中,乃能默契于心,会句意于两得。所谓&知人论世&,也是欣赏前人作品的主要条件。
  所谓词的&生香真色&,又从什么地方去体会呢?我以为要理解这种境界,得向作品的意格和韵度上去求,要向整个结构的开阖呼应上去求。至于&真色&和&借色&之分,最显著的一点,就是要像唐人咏虢音国国夫人诗所谓:&却嫌脂粉污颜色,淡扫蛾眉朝至尊&,要像李太白诗所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这种&生香真色&,我以为最好的例子要算李清照的《漱玉词》。譬如那阕最被人们传诵的《醉花阴》的结尾:
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又如贺铸《青玉案》的结尾:
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虽然上述两首词的结尾都是前一句呼起,接着融情于景,借相映带,而此中有人,呼之欲出。但两相比较,李词一种娇柔婀娜、惆怅自怜的天然标格,足使读者荡气回肠,而视贺作却更有深一层的韵位。初不假任何装饰,只是轻描淡写,而婉转缠绵,揭之无尽。这是清照的前期作品,该和她所写《金石录后序》的下面一段对读:
余性偶强记,每饭罢,坐归来堂,烹茶,指堆积书史,言某事在某书某卷第几页第几行,以中否角胜负,为饮茶先后。中即举杯大笑,至茶倾覆怀中,反不得饮而起。
读后就可想见作者的风流韵度和他俩的伉俪深情,以帮助我们对这些名句的欣赏。再看她在夫亡之后,遭乱流离,饱尝人生辛酸时所写的《声声慢》: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
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
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
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这里面不曾使用一个故典,不曾抹上一点粉泽,只是一个历尽风霜、感怀今昔的女词人,把从早到晚所感受到的&忽忽如有所失&的怅惘情怀如实地描绘出来。看来都只寻常言语,却使后人惊其&遒逸之气,如生龙活虎&,能&创意出奇&,达到语言艺术的最高峰。这和李煜的后期作品确有异曲同工之妙,也只是由于情真语真,结合得恰如其分而已。
  所谓&借色&,最常见的是用替代字,例如周邦彦《解语花》的&桂华流瓦&、吴文英《宴清都》的&嫠蟾冷落羞度&,用&桂华&和&嫠蟾&来代&月&,本意也只是为了声响和色彩的调匀,却使读者产生&隔雾看花&的感觉,反而要&损其真美&。但周、吴一系词人多爱玩弄这一手法。我们要理解他们的作品,也非得注意这一手法不可。沈义父曾经指出:
炼字下语,最是紧要。如说桃,不可直说破桃,须用&红雨&、&刘郎&等字。如咏柳,不可直说破柳,须用&章台&、&灞岸&等字。又用事如曰&银钩空满&,便是&书&字了,不必更说&书&字。&玉筯双垂&,便是&泪&了,不必更说&泪&。如&绿云缭绕&,隐然髻发;&困便湘竹&,分明是簟。(所引例句皆见《清真集》)正不必分晓,如教初学小儿,说破这是甚物事,方见妙处。
&&《乐府指迷》
原来使用种种譬喻,来形容某些事物的美,而使它更加形象化,也是在语言艺术上一种由来已久的手法。例如《诗经》上形容女人髻发的,就有&鬒音枕发如云&(《鄘音庸风&君子偕老》)、&首如飞蓬&(《卫风&伯兮》。汉赋里形容女人眼睛的,就有&目流睇而横波&(傅毅《舞赋》)。后来进一步把&绿云&代发髻、&秋波&代眼神,有如《西厢记》的名句&怎当他临去秋波那一转&,也并不感到&秋波&这两个代字的讨厌。但专门在这上面玩花样,不堕于纤巧,即落于陈套。像这样来&指迷&,只能使作者和读者更陷于迷惘中,确是要不得的。
  词的另一种手法,就是要有开阖跌荡。有些&暗转、暗接、暗提、暗顿&的地方,必须&有大气真力斡运其间&(《蕙风词话》卷一)。例如苏轼《永遇乐&彭城夜宿燕子楼,梦盼盼,因作此词》:
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
曲港跳鱼,圆荷泻露,寂寞无人见。
紞如三鼓,铿然一叶,黯黯梦云惊断。
夜茫茫,重寻无处,觉来小园行遍。
天涯倦客,山中归路,望断故园心眼。
燕子楼空,佳人何在?空锁楼中燕。
古今如梦,何曾梦觉?但有旧欢新怨。
异时对,黄楼夜景,为余浩叹。
直是盘空硬语,一片神行,而层层推进,笔笔逆挽,真称得上是&有大气真力斡运其间&,却又泯却转、接、提、顿的痕迹。又如他和刘仲达相逢泗上,同游南山话旧的《满庭芳》:
三十三年,漂流江海,万里烟浪云帆。
故人惊怪,憔悴老青衫。
我自疏狂异趣,君何事、奔走尘凡?
流年尽,穷途坐守,船尾冻相衔。
巉巉,淮浦外,层楼翠壁,古寺空岩。
步携手林间,笑挽攕攕。
莫上孤峰尽处,萦望眼、云水相搀。
家何在?因君问我,归梦绕松杉。
这也极尽开阖跌宕的能事,而那浩然胸次,洒脱襟怀,直如与我辈相接于苍茫云水间,不假刷色而自然高妙。刘熙载只欣赏他另一阕《满庭芳》中的&老去君恩未报,空回首、弹铗悲歌&,以为&语诚慷慨,究不若《水调歌头》&我与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尤觉空灵蕴藉&,而认为这些都是&词以不犯本位为高&的极则,却不曾点出苏词都因有作者的&逸怀浩气&运转其间,恰如严羽所说:&七纵八横,信手拈来,头头是道&。要之,他所运用的手法,也只是开阖跌荡,恰能随物赋形而已。
  在开阖跌荡中,又要&仰承&、&俯注&,见出&针缕之密&。例如陈与义《临江仙》:
忆昔午桥桥上饮,坐中多是豪英。
长沟流月去无声。
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二十馀年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
闲登小阁看新晴。
古今多少事,渔唱起三更。
刘熙载曾拈出&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两句的好处,就是因为它仰承&忆昔&,俯注&一梦&,所以&不觉豪酣,转成怅悒&。我们仔细体味这整篇所临摹的意境,上阕中间七字句于&豪酣&中已隐伏&怅悒&的根子,下阕七字句却又从&堪惊&二字宕开,仿佛&忧中有乐&。这样后先映带,构成一幅完美无缺的图景,就更值得反复吟玩。又如李煜《浪淘沙》的下阕:
金剑已沉埋,壮气蒿莱。
晚凉天净月华开。
想到玉楼瑶殿影,空照秦淮。
这前面两句,是何等的衰飒悲凉。接着却把格局宕开,显出一种豁然开朗、光辉无际的高华气象。却又骤然跌入极度沉痛的深渊中,转高华为凄咽,于酸楚中见情恨。后来范仲淹的《御街行》,也是用的类似手法:
真珠帘卷玉楼空,天淡银河垂地。
年年今夜,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
这种手法的特点是:前面尽力拓开,后面陡折收合,把绝壮丽语转化为绝悲壮的意境。我们理解了这些手法,进而予以灵活运用,那么无论是对古代名篇的欣赏,还是对自己的创作,都会得到启发而渐入佳境的。
  总之,欣赏和创作都得从反复吟诵入手。掌握声律的妙用和一切语音艺术,用来抒写高尚瑰伟的思想抱负,作出耐人寻味、移人情感的新词,我想,这是每个文艺工作者所日夕向往,同时也是广大人民所迫切要求的。
【龙榆生《论比兴》】
龙榆生《论比兴》
(龙榆生先生《词学十讲》第九讲)
  谈到我国古典诗词的艺术手法,除了特别措意于音律的和谐,做到&韵协则言顺,言顺则声易入&的地步,也就是要使诗歌的语言艺术必得富有音乐性之外,它的表现形式,总不出乎赋、比、兴三种,而比、兴二者尤为重要。关于比兴的意义,刘勰既著有专篇(《文心雕龙》卷八《比兴》第三十六),又在《明诗》篇中说到:&人禀七情,应物斯感,感物吟志,莫非自然。&在《辨骚》篇中说到:&虬龙以喻君子,云蜺以譬谗邪,比兴之义也。&我国古代诗人,总是把&风&、&骚&作为学习的最高标准。张惠言在他的《词选》序上,首先就提到这一点。他说:
词者,盖出于唐之诗人,采乐府之音以制新律,因系其词,故曰词。传曰:&意内而言外谓之词&。其缘情造端,兴于微言,以相感动,极命风谣里巷男女哀乐,以道贤人君子幽约怨悱不能自言之情,低徊要眇以喻其致,盖诗之比兴,变风之义,骚人之歌,则近之矣。
这一段话,虽然是以说&经&的标准,有意抬高&曲子词&在文学发展史中的地位,也就是前人所谓&尊体&,不免有些牵强附会的说法,但一般富有想象内容的作品,都得&同祖风骚&(借用沈约《宋书》卷六十七《谢灵运传论》中语),措意比兴,这看法还是比较正确的。
  唐孔颖达在解释&诗有六义&时说:&赋、比、兴是诗之所用,风、雅、颂是诗之成形,用彼三事,成此三事,是故同称为义。&他又引汉儒郑玄的话而加以引申:&比者,比方于物,诸言如者皆比辞也。兴者,托事于物,则兴者起也,取譬引类,起发己心,诗文诸举草木鸟兽以见意者皆兴辞也。&(《毛诗&国风&周南》疏)这说明赋、比、兴都是作诗的手法,但&比显而兴隐&,所以运用的方式略有不同,要不外乎情景交融、意在言外,它的作用是要从骨子里面去体会的。
  用比兴来谈词,就是要有&言在此而意在彼&的内蕴,也就是前人所谓要有&寄托&。《乐记》谈到音乐的由来,就是这样说的:&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感于物而动,故形于声。&人们的感情波动,是由于外境的刺激而起,这也就是比兴手法在诗歌语言艺术上占着首要地位的基本原因。刘熙载在他著的《诗概》中说:&&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诗经&小雅&鹿鸣之什&采薇》)雅人深致,正在借景言情。&(《艺概》卷二)这&借景言情&的手法,正是古典诗词怎样运用语言艺术的关键所在,也就是比兴手法的基本精神。他又在《词曲概》中说:&词深于兴,则觉事异而情同,事浅而情深。故没要紧语正是极要紧语,乱道语正是极不乱道语,固知&吹皱一池春水,干卿何事?&原是戏言。&(《艺概》卷四)触景生情,就得很巧妙地运用比兴手法,把&没要紧语&转化为&极要紧语&,而使作者内蕴的深厚情感,成为&言有尽而意无穷&的弦外之音。譬如我在第五讲中所举辛弃疾那阕《清平乐&独宿博山王氏庵》,它的上半阕&绕床饥鼠,蝙蝠翻灯舞,屋上松风吹急雨,破纸窗间自语&所描绘的全是外境,而一种忧国忧谗、致概于奸邪得志、志士失职的沉痛心情,自然流露于字里行间,表面上却只是一些表现荒山茅屋夜景凄凉的&没紧要语&而已。又如第七讲中所举李璟的《摊破浣溪沙》&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近人王国维以为&大有众芳芜秽、美人迟暮之感&(《人间词话》卷上),也只是善于运用比兴手法,淡淡著笔,寓情于景,而读之使人黯然神伤,袅袅馀音不断萦绕于灵魂深处,这境界是十分超绝的。又如辛弃疾的《摸鱼儿》,以&画檐蛛网&喻群小得志,粉饰太平,使南宋半壁江山陷于苟延残喘的颓势;以&玉环飞燕&喻一时得宠的小人,最后亦只有同归于尽,而&斜阳烟柳&无限感伤,也只是用寻常景语烘托出来。这一切都是合于张惠言所称&诗之比兴变风之义&。
  比兴手法,总不外乎情和景,外景和内心的恰相融会,或后先激射,或神光离合,要以言近旨远、含蕴无尽为最富于感染力。即以苏、辛一派而论,运用这比兴手法以表达他那&幽约怨悱不能自言之情,低徊要眇以喻其致&的,亦几乎触目皆是。例如苏轼《卜算子&黄州定慧院寓居作》: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
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
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彊村丛书》本《东坡乐府》卷二
他所描写的,表面上只是夜静更阑、一片荒凉景象。乍吟也只感到一些&没关紧要语&。但把整个结构联系起来,仔细体会一下它所包含的情致:为什么会全神注视着那残缺月轮斜挂在那疏疏落落的梧桐枝上?为什么会感到&寂寞沙洲&上的&缥缈孤鸿&,像是&幽人&在踯躅&往来&,&拣尽寒枝不肯栖&呢?为什么这&缥缈孤鸿&又要&惊起却回头&,好像是&有恨无人省&呢?我们只要把它反复多读几遍,就会逐步深入,体会到这首词的丰富内容是只能&低徊要眇以喻其致&,而有其不能直说的难言之痛的。苏轼是一个关心政治的文人。他在作徐州太守时,就曾为人民做了一些好事;而这时他的处境,正因&乌台诗案&而被贬谪为黄州团练副使,一举一动都要受到监视,当然谈不到什么言论自由。他这时的忧谗畏讥而又不肯屈志循俗,又感到像屈原一样的&系心君国,不忘欲返&的矛盾心理,是难以自制而又无从声诉的,也就只能托物寓兴,借以稍抒其抑塞不平之气而已。所以张惠言说:&此词与《考槃》诗(《诗经&卫风&考槃》毛传:&刺庄公也。不能继先公之业,使贤者退而穷处。&)极相似&,是不为无因的。黄庭坚赞美这首词,说是:&语意高妙,似非吃烟火食人语,非胸中有数万卷书,笔下无一点尘俗气,孰能至此?&(《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三十九)也还是有所避忌,不敢明言其内蕴的。
  我们再看苏轼的《水龙吟&次韵章质夫杨花词》:
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
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
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
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
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
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
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
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东坡乐府》卷二
这词一开始就写上&似花还似非花&六字,表明他的作意,是有所托兴的。所以刘熙载说:&此句可作全词评语,盖不离不即也。&(《艺概》卷四《词曲概》)接着就致概于号称薄命的杨花,是素来不被人们重视,而一任狂风飘荡,毫无怜悯之情的。可是这轻盈弱质,似乎也很理解人世种种悲欢,不以自身的微薄而甘心轻掷韶华、湮埋尘土,尽管人们把它抛弃路旁,而顾影自怜,仍然是留恋着大好春光,不肯轻易地飘然而去。&无情&从&也无人情&推进,&有思&从&还似非花&逗出。是花?是人?迷离惝恍,这叫做空灵之笔,用以曲达劳人思妇乃至&贤人君子幽约怨悱不能自言之情&,是《诗》、《骚》以来的传统手法,作者很巧妙地把来用在咏物词上,所谓&不即不离&,若有意,若无意,是教人难以捉摸的。&萦损&以下三句十二字,是从柔枝嫩叶中飘出柳絮,风搅成团,从而摄取远神,好像它正在用尽全力,要把将去的春光没命地遮拦住它的去路,但一刹那间,又被风力扬开了,一阵狂飘,又好像在拼命追寻它那&意中人&的去处,情调是紧张迫使的。&莺呼&六字,借用唐人诗&打起黄莺儿,莫教枝上啼,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的语意,&巧舌如簧&的黄莺儿,是不会怜惜&薄命佳人&的恳挚心情而予以方便的。作者是一个口直心快而富有政治热情的文人,经过黄州迁谪之后,感到宦途风波的险恶,而又不能忘怀于得君济世,这弦外之音,不是虚无缥缈,了无着落的。过片两句,点出薄命杨花随风飘尽,原亦不足深惜;可是随着&此花&的&飞尽&而堕地的&落红&也更没法把她重缀枝头,留住春光,坐使大好时机迅即消逝,那就难免&闲愁万种&都上心来。宵来一雨,连影儿都不存在,一化浮萍,无根可托,那就什么都谈不上了。&春色三分&全随&尘土&和&流水&以俱去。结笔&画龙点睛&(借用郑文焯语),逗出题旨,并与发端邀相呼应。这里面有人,呼之欲出,绝非无病呻吟,是可断言的。
  陈廷焯把&沉郁&二字作为填词艺术的最好境界,并予以说明:&所谓沉郁者,意在笔先,神馀言外,写怨夫思妇之怀,寓孽子孤臣之感。凡交情之冷淡,身世之飘零,皆可于一草一木发之。而发之又必若隐若见,欲露不露,反复缠绵,终不许一语道破,匪独体格之高,亦见性情之厚。&(《白雨斋词话》卷一)他说了这一大段话,却不理解这&意在笔先,神馀言外&的境界,都得先从深入体验生活,具有正确的思想和政治热情出发,然后运用我们民族传统的语言艺术,也就是比兴手法表达出来。不但是&交情之冷淡,身世之飘零,皆可于一草一木发之&,就是解放全人类的大同思想和一切伟大光明的政治报负以及坚贞不拔的深厚感情,也都适用这比兴手法,才能渗入心灵深处,使人们如饮醇酒,如聆妙曲,被其熏染陶醉,潜移默化而不自知。不过在长期的不合理的封建社会制度下,类多失职不平的志士和备受压迫的劳动人民,常是托意于草木鸟兽以寄其&怨悱不能自言之情&,并非这比兴手法,只限于&沉郁&的一境而已。
  北宋词人如贺铸,有一部分作品是接近苏轼而下开辛弃疾的豪迈之风的。他尝说学诗于前辈,有了八句心得,是:&平澹不流于浅俗,奇古不邻于怪癖,题诗不窘于物象,叙事不病于声律,比兴深者通物理,用事工者如己出,格见于成篇浑然不可镌,气出于言外浩然不可屈。&(《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三十七引《王直方诗话》)这里面最主要的要算第五和第八两句。一个诗词作者,如果不能巧妙地掌握比兴手法而又有&浩然不可屈&之气,是不会有很大成就的。且看他用《踏莎行》改写的《芳心苦》:
杨柳回塘,鸳鸯别浦,绿萍涨断莲舟路。
断无蜂蝶慕幽香,红衣脱尽芳心苦。
返照迎潮,行云带雨,依依似与骚人语:当年不肯嫁春风,无端却被秋风误!
&&《彊村丛书》本《东山词》卷二
他所刻意描画的,表面是荷花,而使人感到&骚情雅意,哀怨无端,读者亦不自知何以心醉,何以泪堕&(《白雨斋词话》卷一)。又如他的《眼儿媚》:
萧萧江上荻花秋,做弄许多愁。
半竿落日,两行新雁,一叶扁舟。
惜分长怕郎先去,直待醉时休。
今宵眼底,明朝心上,后日眉头。
&&《彊村丛书》本《东山词补》
也只是触物起兴,淡淡着墨,寓情于景,自然使读者有黯然消魂之致。这和《诗经&秦风&蒹葭》是用的同一手法。
  和贺铸用同一手法,借物喻人,以自抒其身世之感的,还有陆游的《卜算子&咏梅》: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
已是黄昏独自愁,更着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宋六十家词》本《放翁词》
上片借梅花的冷落凄凉,以发抒忠贞之士不特横遭遗弃,兼受摧残的悲愤歆下片表明个人无意争权夺利,只有长保高洁,也就是屈原《离骚》所唯&宁溘死而流亡兮,予不忍为此态也&的意思。&比显而兴隐&,这是较易看得出来的。
  至于姜夔的《小重山令&赋潭州红梅》:
人绕湘皋月坠时,斜横花树小,浸愁漪。
一春幽事有谁知?
东风冷,香远茜裙归。
鸥去昔游非。
遥怜花可可,梦依依。
九疑云杳断魂啼,相思血,都沁绿筠枝。
&&《白石道人歌曲》
  他所刻意描绘的是虚拟的&梅魂&,又托意湘妃,以寓个人漂泊无归的无穷悲慨。&湘皋月坠&,正是&湘灵鼓瑟&之时。一落笔便有屈子行吟、憔悴江潭之感。宵深月落,为何步绕湘皋?七字宛然苏词&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的意味;也和姜作《疏影》&想佩环月夜归来,化作此花幽独&,用同一手法摄取&梅魂&。是人是神?迷离惝恍。承以&斜横花树小,浸愁漪&八字,暗用林逋&疏影横斜水清浅&的诗意,借以点题。接着&一春幽事有谁知&七字,宕开一笔,追摄远神。紧跟&东风冷,香远茜裙归&八字收缴上片,点出这是&红梅&。她那&冷艳欺雪&的精神,是值得骚人赞美的。过片以&鸥去昔游归&五字映出&人间万感幽单&的悲凉情绪。&遥怜花可可,梦依依&,又从&梅魂&眼里细认真身,相怜倩影。&可可&百无聊赖之意,和柳永《定风波》&芳心是事可可&,并用宋代方言。&九疑云杳断魂啼&,点出主题思想。这个曳着茜裙月夜归来的林下美人,该不是别的什么,而是流落湘滨的虞舜二妃。舜南巡,崩于苍梧之野,葬于九疑之山。哀此贞魂,怅对&九疑云杳&,&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天涯沦落&,是异代同悲的。结以&相思血,都沁绿筠枝&,又用《博物志》&舜崩,二妃啼,以涕挥竹,竹尽斑&的民间传说故事以相衬托,缴足题旨。这种比兴手法较为隐晦,意味却是深长的。
  我们再来探索一下姜夔那两阕号称&千古词人咏梅绝调&(郑文焯手批《白石道人歌曲》)的《暗香》、《疏影》,看看他是怎样运用比兴手法的。
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梅边吹笛?
唤起玉人,不管清寒与攀摘。
何逊而今渐老,都忘却春风词笔。
但怪得竹外疏花,香冷入瑶席。
江国,正寂寂。
叹寄与路遥,夜雪初积。
翠尊易泣,红萼无言耿相忆。
长记曾携手处,千树压西湖寒碧。
又片片吹尽也,几时见得?
&&《白石道人歌曲&暗香》
苔枝缀玉,有翠禽小小,枝上同宿。
客里相逢,篱角黄昏,无言自倚修竹。
昭君不惯胡沙远,但暗忆、江南江北。
想佩环、月夜归来,化作此花幽独。
犹记深宫旧事,那人正睡里,飞近蛾绿。
莫似春风,不管盈盈,早与安排金屋。
还教一片随波去,又却怨、玉龙哀曲。
等恁时、重觅幽香,已入小窗横幅。
&&《白石道人歌曲&疏影》
我们要了解这两首词的比兴所在,必得约略了解他所处的时代和他所常往还的朋友是些什么人物。他在他所写的&自叙&里提到:&参政范公(成大)以为翰墨人品皆似晋、宋之雅士。待制杨公(万里)以为于文无所不工,甚似陆天随(龟蒙)。于是为忘年交。&又说:&稼轩辛公(弃疾)深服其长短句。&赏识他的才艺的名流是很多的。他慨叹着说:&嗟乎!四海之内,知己者不为少矣,而未能有振之与窭困无聊之地者。&(周密《齐东野语》卷十二引)他郁郁不得志,连个人的生活都得依靠亲友们的帮助。&士为知己者死&,是我国长期封建社会制度下知识分子的常情。据夏承焘考定,这两首词作于公元 1191 年(光宗绍熙二年辛亥)由合肥南归,寄住苏州范成大的石湖别业时。距离他写《扬州慢》(孝宗淳熙三年丙申,公元 1176 年),虽已有了十九年之久,而他在《扬州慢》和《凄凉犯》词中所描绘的金兵进犯后江北一带的荒凉景象,该是不会轻易忘怀的。在他的朋友中,如上面所举范成大、杨万里、辛弃疾等,又都是具有爱国思想的人,他虽落拓江湖,又怎能不&系心君国&,慨然有用世之志?他写《暗香》、《疏影》时,据夏承焘说,年龄还只三十七岁,正是才人志士还刻意发愤有为的时候。由于这些情况,他对范成大是该存有汲引上进的幻想的。张惠言说:&时石湖(范成大)盖有隐遁之志,故作此二词以沮之。&又说:&首章言已尝有用世之志,今老无能,但望之石湖也。&他又在《疏影》下注云:&此章更以二帝之愤发之,故有昭君之句。&(并见《词选》)夏承焘说:&石湖此时六十六岁,已宦成身退,白石实年少于石湖二十馀岁,张说误。&(夏著《姜白石词编年笺校》卷三)而邓廷桢著《双砚斋词话》评说此词&乃为北庭后宫言之&。
  我们试把张惠言、邓廷桢、郑文焯、夏承焘诸人的说法参互比较一下。我觉得《暗香》&言己尝有用世之志&,这一点是对的。但&望之石湖&,却不是为了自己的&今老无能&,而是希望范能爱惜人才,设法加以引荐。所以他一开始就致感于过去范氏对他的一些照护。&何逊&二句,不是真个说的自己老了,而是致概于久经沦落,生怕才华衰退,不能再有作为,是自谦也是自伤的话头。&竹外疏花&,仍得将&冷香&袭入&瑶席&,是说自己的憔悴形骸,还有接近有力援引者的机会,又不免激起联翩浮想,寄希望于石湖。过片再致概于士气消沉,人才寥落,造成南宋半壁江山的颓势。&寄与&二句是借用陆凯寄范晔&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的诗意,个人想要一抒忠悃,犯寒生&春&,争奈雨雪载途,微情难达。&翠尊&二句亦感于石湖业经退隐,未必更有汲引的可能,亦惟有相对无言,黯然留作永念而已。&长记&二语,可能在范得居权要时有过邀集群贤暗图大举的私议。&西湖&是南宋首都所在,这一句是有些&漏泄春光&的。曾几何时?&又片片吹尽也&!后缘难再,亦只有饮泣吞声而已!
  至于《疏影》一阕,为&伤心二帝蒙尘,诸后妃相从北辕,沦落胡地&(郑文焯语)而发,我认为是无可怀疑的。发端&苔枝缀玉&点出古梅(绍兴、吴兴一带的古梅,有苔须垂于枝间,见范成大《梅谱》),以暗示这类梅花不是寻常品种。承以&翠禽&二句,暗用东坡《西江月&梅花》词:&玉骨那愁瘴雾,冰肌自有仙风。海仙时遣探芳丛,倒挂绿毛幺凤&的语意,反映妃嫔流落,还有谁像枝上珍禽,可以&遣探芳丛&的呢?&客里&以下十四字,把林逋咏梅名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和&雪后园林才半树,水边篱落忽横枝&,予以重新组织,再参杜甫&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诗意,衬出贞姿摧抑、憔悴自伤的无穷悲慨。&昭君&二句标明题旨,把格局宕开,紧接&佩环&二句,点出词人发咏,不仅仅是为了&玉骨&、&冰姿&的&风流高格调&而致以惋惜而已。过片运用宋武帝女寿阳公主梅花妆额故事以托兴&金枝玉叶&的同被摧残,旧时的蛾眉曼睩,娇态艳妆,都是不堪回首的了。&莫似春风&三句,又复致慨于&前车之覆&,悲剧岂容重演?&早与安排金屋&是&未雨绸缪&的意思。如果&还教一片随波去&,&又却怨&那吹落梅花的&玉龙哀曲&,悔之不迭,可是还有什么用处呢?行文到此,逼出&等恁时(那时)重觅幽香,已入小窗横幅&的结局,那就一切都化为尘影,徒供后人的凭吊而已。惩前事以资警惕,也只有范成大能理解姜夔的心事。石湖也老了,凛宗国的颠危,悯才人的落拓,拿什么来安慰这才品兼优的壮年雅士呢?赠以青衣小红(见《砚北杂志》卷下),亦聊以纾汝抑塞磊落的无聊之思。倘如辛弃疾所谓&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者,石湖固深喻白石的微旨欤?姜夔运用这种哀怨无端的比兴手法,乍看虽似过于隐晦,而细加探索,自有它的脉络可寻。如果单拿浮光掠影的眼光来否定前贤的名作,是难免要&厚诬古人&的。
  和辛弃疾同时而自诩他的词为&平生经济之怀,略已陈矣&的陈亮,有的作品也是运用比兴手法来写的。例如《水龙吟&春恨》:
闹花深处层楼,画帘半卷东风软。
春归翠陌,平莎茸嫩,垂杨金浅。
迟日催花,淡云阁雨,轻寒轻暖。
恨芳菲世界,游人未赏,都付与,莺和燕。
寂寞凭高念远,向南楼一声归雁。
金钗斗草,青丝勒马,风流云散。
罗绶分香,翠绡封泪,几多幽怨?
正销魂又是,疏烟淡月,子规声断。
&&夏承焘《龙川词校笺》下卷
  这表面所描画的,也只是一些惜别伤春的&没要紧语&,而刘熙载却拈出&恨芳菲世界&以下十五字,以为&言近旨远,直有宗留守(泽)大呼渡河之意。&(《艺概》卷四《词曲概》)这是要从他所运用的比兴手法上去仔细体会的。
  关于辛弃疾的作品,我们在上面也说得不少了。这里再举一首《汉宫春&立春日》:
春已归来,看美人头上,袅袅春幡。
无端风雨,未肯收尽馀寒。
年时燕子,料今宵、梦到西园。
浑未办、黄柑荐酒,更传青韭堆盘。
却笑东风从此,便薰梅染柳,更没些闲。
闲时又来镜里,转变朱颜。
清愁不断,问何人、会解连环?
生怕见、花开花落,朝来塞雁先还。
&&《稼轩长短句》卷六
周济指出:&&春幡&九字,情景已极不堪。燕子犹记年时好梦,&黄柑&、&青韭&,极写燕安鸩毒。换头又提起党祸,结用&雁&与&燕&激射,却捎带五国城旧恨。辛词之怨,未有甚于此者。&(《宋四家词选》)其实也只是善于运用比兴手法,不觉感时抚事,激成泠泠弦外之音,是读者摸去有棱,一切遂皆不同泛设。把周济的话说得更明白些,一开首就是指斥那批奸佞之徒,听到和议告成,就个个自鸣得意,打扮得妖妖俏俏的,一味迷惑视听,可惜的是,敌人是贪得无厌的,得寸进尺,还会使你不能安枕。&年时燕子&二句,包括徽、钦二帝和一切沦陷区的老百姓在内,也是陆游诗所谓&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的意思。&黄柑&二句借用民间立春的事,暗指南渡君臣荒于酒食,不肯想到&馀寒&的可怕。过片&却笑东风从此&三句,极写那批小人怎样忙着粉饰太平,荧惑上听。&闲时&以下十字,写他们没得正经事可干时,又只用尽心机来陷害忠良,催逼得仁人志士们&白发横生,惟忧用老&。&清愁&两句,可和《祝英台近》的&是他春带愁来,春归何处,却不解带将愁去&参互体察。结笔&塞雁先还&,正和开端&袅袅春幡&邀相激射。丧心病狂之辈,对敌国外患熟视无睹,彼且为之奈何哉!我常说,&忧国&、&忧谗&四字贯穿于整个《稼轩长短句》的代表作中,应该从这些善于运用比兴手法上去体会。  至于宋季诸家,如周密、王沂孙、张炎等许多咏物词,更是托意幽隐,兼属亡国哀思之音,读之使人凄黯,这里就不更琐述了。
  总之,比兴手法是我国诗歌传统艺术的最高标准。善于掌握它,是可以发挥最大的感染力,而使读者潜移默化的。
【站友来稿】《组诗.碧血写中华》
文/中州古月
《青山有幸埋忠骨之岳武穆》
横戈只为尽精忠,百战何求万世功。&
素志十年双鬓白,丹心一曲满江红。&
金牌传诏落花里,碧血化魂飞雪中。&
可叹当时回马处,遗民南望正秋风。&
《留取丹心照汗青之文天祥》
仕宦浮沉二十年,生涯岂料遇烽烟。&
平明月落杯中酒,夜半风吹海上船。&
四载干戈无大业,千秋碧血有遗篇。&
更留正气人间在,一点神州尽浩然。&
《梅花人拜土俱香之史可法》&
金陵歌舞影徘徊,谁见扬州济世才。&
碧血惟能伤国步,孤臣何悔戍轮台。&
风吹江水连天去,月照梅花独自开。&
岭上冰魂终不散,衣冠如旧待人来。&
《有公足壮海军威之邓世昌》&
英雄有语作涛声,遗恨征夷志未成。&
碧血染来潮水赤,丹心照尽落霞明。&
苍生自比此生重,上国岂容倭国轻。&
今日中华威已壮,蓬莱东望海波平。&
《英魂犹慰九州师之杨靖宇》
关外沉沦举国悲,十年戎马系安危。&
朝朝飞雪青山石,处处寒风古柏枝。&
碧血已流三省地,英魂犹慰九州师。&
于今若问平生志,每忆将军殉节时。&
《位卑未敢忘忧国之无名氏》&
故园一别几春秋,岁岁乡思在戍楼。&
明月初升愁脉脉,芙蓉已落水悠悠。&
兵戈但愿边疆定,史笔何求名姓留。&
碧血捐躯埋骨地,几人生死为封侯。
&&来自&&的投稿
【张华《轻薄篇》人生若浮寄,年时忽蹉跎。促促朝露期,荣乐遽几何?】
[魏晋]&张华《轻薄篇》
末世多轻薄,骄代好浮华。志意既放逸,赀财亦丰奢。
被服极纤丽,肴膳尽柔嘉。僮仆余粱肉,婢妾蹈绫罗。
文轩树羽盖,乘马鸣玉珂。横簪刻玳瑁,长鞭错象牙。
足下金鑮履,手中双莫邪。宾从焕络绎,侍御何芬葩。
朝与金张期,暮宿许史家。甲第面长街,朱门赫嵯峨。
苍梧竹叶清,宜城九酝醝。浮醪随觞转,素蚁自跳波。
美女兴齐赵,妍唱出西巴。一顾倾城国,千金不足多。
北里献奇舞,大陵奏名歌。新声逾激楚,妙妓绝阳阿。
玄鹤降浮云,鲟鱼跃中河。墨翟且停车,展季犹咨嗟。
淳于前行酒,雍门坐相和。孟公结重关,宾客不得蹉。
三雅来何迟?耳热眼中花。盘案互交错,坐席咸喧哗。
簪珥或堕落,冠冕皆倾斜。酣饮终日夜,明灯继朝霞。
绝缨尚不尤,安能复顾他?留连弥信宿,此欢难可过。
人生若浮寄,年时忽蹉跎。促促朝露期,荣乐遽几何?
念此肠中悲,涕下自滂沱。但畏执法吏,礼防且切磋。
【站友来稿】《有所思》
序:且用前人之&乃在&开篇,所思四方,皆有吟咏。
有所思,乃在长安东。
绣岭映金霞,涂染木葱葱。
怀感倾国色,谁忍不燃烽。
彩缨结襜褕,燕飞太液中。
汉时桂魄在,依照未央宫。
有所思,乃在衡山南。
遗卿蔡侯纸,唯述形影单。
絮絮口中念,一心却两端。
娥英几忠贞,湘竹泪斑斑。
有君奏琴台,当垆亦为欢。
有所思,乃在潭州西。
首峰箫韶乐,气清凤来仪。
野林多凡鸟,未敢同梧栖。
恨逢秋夜霜,叶花终相离。
来年江畔暖,飒飒垂柳低。
有所思,乃在辽河北。
烛龙卧天池,遑遑向日追。
朱雀寻梦处,松花藏金龟。
拙才独自惭,恋君遗韵美。
若明曲中意,且望东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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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应物《冬夜》晚岁沦夙志,惊鸿感深哀。】
[唐]&韦应物《冬夜》
杳杳日云夕,郁结谁为开。单衾自不暖,霜霰已皑皑。
晚岁沦夙志,惊鸿感深哀。深哀当何为,桃李忽凋摧。
帏帐徒自设,冥寞岂复来。平生虽恩重,迁去托穷埃。
抱此女曹恨,顾非高世才。振衣中夜起,河汉尚裴回。
【站友来稿】《兰陵王》
& & 冷香涸,经夜轻妆渐剥。微光曳,杯影缓摇,殷紫葡萄一人酌。箫吹白石乐。凄索,心头久泊。风流鉴,描绘月容,玉面金颜为谁朔?
& & 昔年恍如昨。忆渡水冯塘,追蝶寻鹤,双驹齐骋游山岳。愁此刻风息,实难留住,楼空孰与说寂寞?恨天不怜弱。
& & 星落,烛犹烁。似苦念悠悠,无计忘却,销形损骨丢魂魄。痛亸泪研墨,托书于鹊。嘶声长问:可记否,割臂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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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友来稿】《八声甘州》
剑雨飘香醉梦江湖,天涯月弯刀。
看潇湘红袖,秦娥巧笑,楚女纤腰。
仍记巫山奇峻,同碧海沧潮。
人面几何在,春有桃夭。
烛影摇红泪落,正是相思泪,湿了芭蕉。
恨也终无意,破韵弄笙箫。
莫回头,前事往矣,待天明,须且路迢迢。
争知我,自然法道,一世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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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愈哀情愈切。值此陆游忌日,敬念之。【陆游《观大散关图有感》】
【站长前言】
& & &万里关河孤枕梦,五更风雨四山秋&,他不只是那个情比金坚的陆放翁。也许正是因为无法实现铁马关山的爱国之志或兼济天下的强国之梦,才会成就一个个豪气云干的诗人和词人,陆放翁也是其一。也许如今我们可能会很文艺的谈论梦想,有些梦可能也只是简单的生活理想,但追梦途中必经坎坷,甚至终身不能得偿所愿,这也是自古以来的诗词透过历史尘埃告诉我们的,但他们要诉说的绝不只是一个可能会出现的糟糕结果,更是要告诉我们一种心境,无论你看到那诗那词那曲中包含了多少怨愤或失落,那人也从未放弃过追求。
& & 词愈哀情愈切。
& & 值此陆游忌日(日务观与世长辞),敬念之。
[宋]&陆游《观大散关图有感》
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二十抱此志,五十犹臞儒。
大散陈仓间,山川郁盘纡。劲气钟义士,可与共壮图。
坡陀咸阳城,秦汉之故都。王气浮夕霭,宫室生春芜。
安得从王师,汛扫迎皇舆?黄河与函谷,四海通舟车。
士马发燕赵,布帛来青徐。先当营七庙,次第画九衢。
偏师缚可汗,倾都观受俘。上寿大安宫,复如正观初。
丈夫毕此愿,死与蝼蚁殊。志大浩无期,醉胆空满躯。&
【龙榆生《论四声阴阳》】
龙榆生《论四声阴阳》
(龙榆生先生《词学十讲》第八讲)
  倚曲填词,首先要顾到歌者转喉发音的自然规律,把每一个字都安排得十分适当,才不致拗嗓或改变字音,使听者莫名其妙。我们学习填写或创作歌词,所以必须对四声阴阳予以特别注意,甘受这些清规戒律的束缚,也只是为了使唱的人利于喉吻,唱得字字清晰,又能获致珠圆玉润的效果;听的人感到铿锵悦耳,而又无音讹字舛的毛病。语言和曲调的结合,形式和内容的统一,确是要煞费经营的。
  运用平、上、去、入四声作为调整文学语言的准则,使它更富于音乐性,是从沈约、王融、谢眺等人开始的。经过无数作家的辛勤劳动,积累了许多宝贵经验,建立了&约句准篇,回忌声病&的所谓近体律诗,也只是为了便于长言永叹,增强诗歌的感染力。如果要把它和音乐曲调取得更严密的结合,就不像做近体诗只讲平仄的那么简单。清初人黄周星在他著的《制曲枝语》中曾经说到:&三仄更须分上去,两平还要辨阴阳。&原来在唐宋词中,平声的阴阳还不够严格,只是上、去、入三声的安排,不论在句子中间或韵脚上都比律诗要讲究得多。一般韵脚是平入独用、上去通协的。
  宋词作家注意平别阴阳、仄分上去入,最早见于张炎《词源》卷下所引张枢(字斗南,张炎的父亲)的《寄闲集》(音已失传)。据张炎说:
先人晓畅音律,有《寄闲集》,旁缀音谱,刊行于世。每作一词,必使歌者按之,稍有不协,随即改正。曾赋《瑞鹤仙》一词云:
卷帘人睡起。
放燕子归来,商量春事。
风光又能几?
减芳菲、都在卖花声里。
吟边眼底。
被嫩绿、移红换紫。
甚等闲、半委东风,半委小桥流水。
苔痕湔雨,竹影留云,待晴犹未。
兰舟静舣,西湖上、多少歌吹?
粉蝶儿、守定落花不去,湿重寻香两翅。
怎知人、一点新愁,寸心万里。
此词按之歌谱,声字皆协,惟&扑&字稍不协,遂改为&守&字乃协。始知雅词协音,虽一字亦不放过,信乎协音之不易也。又作《惜花春起早》云:&琐窗深&。&深&字意不协,改为&幽&字,又不协,再改为&明&字,歌之始协。此三字皆平声,胡为如是?盖五声有唇、齿、喉、舌、鼻,所以有轻清重浊之分。
这里说明由于发音部位的不同,对咬准字音有着重大关系。刘熙载在他所著《艺概》卷四《词曲概》中,有进一步的阐发。他说:
词家既审平仄,当辨声之阴阳,又当辨收音之口法。取声取音,以能协为尚。玉田称其父《惜花春起早》词&琐窗深&句,&深&字不协;改为&幽&字,又不协;再改为&明&字,始协;此非审于阴阳者乎?又&深&为闭口音,&幽&为敛唇音,&明&为穿鼻音,消息亦别。
这注意口法的理论,是从元、明以后在歌唱家的实际经验中总结而来的。元人顾仲瑛所著《制曲十六观》云:
曲中用字,有阴阳法。人声自然音节,到音当轻清处,必用阴字,音当重浊处,必用阳字,方合腔调。用阴字法,如《点绛唇》首句,韵脚必用阴字。试以&天地玄黄&为句歌之,则&黄&字为&荒&字,非也。若以&宇宙洪荒&为句,协矣。盖&荒&字属阴,&黄&字属阳也。用阳字法,如&寄生草&末句七字内,第五字必用阳字。以&归来饱饭黄昏后&为句歌之,协矣。若以&昏黄后&歌之,则歌&昏&字为&浑&字,非也。盖&黄&字属阳,&昏&字属阴也。
& & 近人沈曾植就顾说再加阐明:&阴字配轻清,阳字配重浊,此当是乐家相传旧法。&(《菌阁琐谈》)吴梅更以工尺字谱引申其说:&七音中合四为下,宜阳声字隶之;六五为高,宜阴声字隶之。&(蔡桢《词源疏证》卷下引)这都是为了说明倚声家所以必须严格讲究四声阴阳的理论根据,词曲原是相同的。&
  关于这一问题的解答,我觉得明人王骥德说得比较详尽。他在所著《方诸馆曲律》中谈到四声平仄,是这样说的:
四声者,平、上、去、入也。平谓之平,上、去、入总谓之仄。曲有宜于平者,而平有阴、阳;有宜于仄者,而仄有上、去、入。乖其法,则曰拗嗓。盖平声声尚含蓄,上声促而未舒,去声往而不返,入声则逼侧而调不得自转矣。
&&《曲律》卷二《论平仄》第五
这是说明四声的不同性质,必得把它们安排在适当的地位,才使歌者不至于遭到&拗嗓&的困难。其论阴阳,又把南北曲的不同唱法作了剖析。他说:
夫自五声之有清、浊也,清则轻扬,浊则沉郁。周氏以清者为阴,浊者为阳;故于北曲中,凡揭起字皆曰阳,抑下字皆曰阴。而南曲正尔相反。南曲凡清声字皆揭而起,凡浊声字皆抑而下。今借其所谓&阴&、&阳&二字而言,则曲之篇章句字,既播之声音,必高下抑扬,参差相错,引如贯珠,而后可入律吕,可和管弦。倘宜揭也而或用&阴&字,则声必欺字;宜抑也而或用&阳&字,则字必欺声。阴、阳一欺,则调必不和;欲诎调以就字,则声非其声;欲易字以就调,则字非其字矣。毋论听者迕耳,抑亦歌者棘喉。《中原音韵》载歌北曲《四块玉》者,原是&彩扇歌,青楼饮&,而歌者歌&青&为&晴&,谓此一字欲扬其音,而&青&乃抑之,于是改作&买笑金,缠头锦&而始叶;正声非其声之谓也。
&&《曲律》卷二《论阴阳》第六
他这里所引北曲《四块玉》,是马致远写的《海神庙》小令,全文如下:
彩扇歌,青楼饮,自是知音惜知音,桂英你怨王魁甚。但见一个傅粉郎,早救了买笑金,知它是谁负心。
&&《梨园按试乐府新声》卷下
  这和《中原音韵》所录:
买笑金,缠头锦,得遇知音可人心。怕逢狂客天生沁。纽死鹤,劈碎琴,不害碜。
&&《中原音韵&正语作词起例》
原是两回事。周德清只把它加上&缠字属阳,妙&五个字的评语,并不曾说是用马词改的。但这第二句的第一字必得用阳平,就是因为紧靠着它的上一字,不论是&歌&字也好,&金&字也好,都属阴平。依北曲的唱法,&金&字或&歌&字刚才抑下,那么,下面就该扬起,所以必定要接上一个阳平的&缠&字。如果第二句的第一字用的仍是阴平的&青&字,就是违反了&高下抑扬、参差相错&的规律,在旋律上转不过来,就自然要把它变成&晴&了。
  南曲对阴、阳平的唱法,恰恰和北曲相反,把阴声揭起唱,阳声抑下唱。但&高下抑扬、参差相错&的基本法则,是一样不能违反的。在南曲中阴、阳平的位置,就要看它和它紧靠着的那个字是否搭配得恰当,才能够唱得准确美听。据王骥德的说法:&大略阴字宜搭上声,阳字宜搭去声。&并从高则诚《琵琶记》中举了一些例子:
  例一(引自第五出《南浦嘱别》):
旦唱:〔尾犯序〕无限别离情,两月夫妻,一旦孤零。此去经年,望迢迢玉京。思省,奴不虑山遥路远,奴不虑衾寒枕冷;奴只虑,公婆没主,一旦冷清清。
省唱:〔前腔〕何曾,想着那功名?欲尽子情,难拒亲命。我年老爹娘,望伊家看承。毕竟,你休怨朝雨暮云,只得替着我冬温夏凊。思量起,如何教我割舍得眼睁睁。
旦唱:〔前腔〕儒衣才换青,快著归鞭,早办回程。十里红楼,休重娶娉婷。叮呤,不念我芙蓉帐冷,也思亲桑榆暮景。亲嘱咐,知他记否空自语惺惺。
生唱:〔前腔〕宽必须待等,我肯恋花柳,甘为萍梗?只怕万里关山,那更音信难凭。须听,我没奈何分情破爱,谁下得亏心短行?从今去,相思两处一样泪盈盈。
这一例中的&冷&字是掣板,要用抑下的唱法,以上声字为最适当。&清&字要揭起唱,该用阴平声字。后面&眼睁睁&的&眼&字、&语惺惺&的&语&字和前面的&冷&字,恰好都是上声;紧接着&清清&、&睁睁&、&惺惺&等阴平字,都是异常协调的。只有最后&泪盈盈&的&泪&字还是去声;唱起来,一开口就感到用尽气力,还是转不过来;下面紧接着&盈盈&两个阳平字,也不便于揭起,所以必得把&盈&字唱作阴平的&英&字。这个&阳搭去&,是因为去在上面而阳在下,而且紧靠着是两个去声、两个阳平的缘故。
  例二(引自第二十七出《中秋赏月》):
生唱:〔念奴娇序〕孤影,南枝乍冷,见乌鹊缥缈惊飞,栖止不定。万点苍山,何处是,修竹吾庐三径?追省,丹桂曾攀,嫦娥相爱,故人千里谩同情。
贴唱:〔前腔〕光莹,我欲吹断玉箫,骖鸾归去,不知风露冷瑶京?环佩湿,似月下归来飞琼。那更,香雾云鬟,清辉玉臂,广寒仙子也堪并。
生唱:〔前腔〕愁听,吹笛关山,敲砧门巷,月下都是断肠声。人去远,几见明月亏盈。惟应,边塞征人,深闺思妇,怪他偏向别离明。
这一例中的&孤影&是以阴平搭下面的上声字,&愁听&是以阳平搭下面的去声字,唱起来都很准确美听。只有&光莹&的&光&字,唱起来好像是个阳平的&狂&字,就因为&光&字是以阴平搭去声的缘故。如果把&光&字改成阳平字,或者把&莹&字改为上声字,那就都可唱准了。
  例三(引自第三出《牛氏规奴》):
丑唱:〔祝英台序〕春昼,只见燕双飞,蝶引队,莺语似求友。那更柳外画轮,花底雕鞍,都是少年闲游。难守,孤房清冷无人,也寻一个佳偶。这般说,终身休配鸾俦。
贴唱:〔前腔〕知否?我为何不卷珠帘,独坐爱清幽?千斛闷怀,百种春愁,难上我的眉头。休忧,任他春色年年,我的芳心依旧。这文君,可不担阁了相如琴奏。
丑唱:〔前腔〕今后,方信你彻底澄清,我好没来由。想象暮云,分付东风,情到不堪回首。听剖:你是蕊官琼苑神仙,不比尘凡相诱。谨随侍,窗下拈针挑绣。
这一例中的&春昼&,&知否&、&今后&三个短句,上面都是阴平字。但只&知否&唱来好听;至于&春&字唱出会变成&唇&字,&今&字唱出会变成&禽&字,就是因为它那下面的&昼&、&后&两字都是去声,必然要影响它那上面的字调。如果把&春&、&今&都改成阳平字,或者把&昼&、&后&都改成上声字,那也就会容易唱得准确的。
  这个阴平搭上、阳平搭去的法则,是在昆山水磨腔发明之后才确立起来的。至于旋律方面的自然规律,在&高下抑扬、参差相错&的运用上,每个字调的安排,是该予以仔细斟酌的。
  王骥德的这些说法,虽然都属于南曲方面的唱腔关系问题,而要使所配的歌词不违反这些自然规律,必定要把四声阴阳安排得异常恰当,在原则上是词曲相通的。
  万树《词律》就是在昆山腔盛行和明代声乐理论家沈宠绥(所著《度曲须知》尤多精辟的见解)、王骥德等的影响下,得到不少启发,从而体会到&高下抑扬、参差相错&的基本法则,宋词和南曲是一脉相承,不无二致的,所以他在《词律&发凡》里,对四声字调的安排问题也就有了一些创见。他说:
平止一途,仄兼上、去、入三种,不可遇仄而以三声概填。盖一调之中,可概者十之六七,不可概者十之三四,须斟酌而后下字,方得无疵。此其故,当于口中熟吟,自得其理。夫一调有一调之风度声响。若上去互易,则调不振起,便成落腔。尾句尤为吃紧。如《永遇乐》之&尚能饭否&、《瑞鹤仙》之&又成瘦损&,&尚&、&又&必仄,&能&、&成&必平,&饭&、&瘦&必去,&否&、&损&必上,如此然后发调。末二字若用平上,或平去,或去去、上上、上去,皆为不合。
万氏认为,对三仄的处理得服从于每一曲调的风度声响,这是对的。但说&平止一途&,却存有词要&上不类诗、下不类曲&的偏见。平别阴阳,是词曲一贯的,他把张炎《词源》的话都忽略了。他所引的《永遇乐》是辛弃疾的作品,《瑞鹤仙》是史达祖的作品。全文如下: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
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
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
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
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
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稼轩长短句》卷五《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
杏烟娇湿鬓。
过杜若汀州,楚衣香润。
回头翠楼近。
指鸳鸯沙上,暗藏春恨。
归鞭隐隐,便不念、芳盟未稳。
自箫声吹落云柬,再数故园花信。
听歌窗罅,倚月钩阑,旧家轻俊。
芳心一寸,相思后、总灰尽。
奈春风多事,吹花摇柳,也把幽情唤醒。
对南溪桃萼翻红,又成瘦损。
&&《梅溪词&瑞鹤仙》
单就这两个曲调的结句四字来说,把它安排为去、平、去、上,&然后发调&,这是就音理上来讲,是值得研究的。但这一诀窍,还是要在&高下抑扬、参差相错&的基本法则上,将紧靠着的上下文予以适当调整,才说得通。绝对不能看得太死。看得太死,就要到处碰壁,动多窒碍。单就万氏所举两调来看,《永遇乐》的结句,苏轼词二首,一为&也应暗记&是&上平去去&,一为&为余浩叹&是&去平去去&(并见《东坡乐府》卷上);辛弃疾另外四阕,除&记余戏语&为&去平去上&,和&尚能饭否&相同外,馀如&更邀素月&是&去平去入&,&这回稳步&和&片云斗暗&都是&去平上去&;这可能说苏、辛词是不大注意音律,也不准备拿给人们去唱,所以有合有不合。至于《瑞鹤仙》,数到周邦彦,是绝对协律,可付歌喉,万无&落腔&的理由的。且看周词的全阕:
悄郊原带郭,行路永、客去车尘漠漠。
斜阳映山落,敛馀红犹恋,孤城阑角。
凌波步弱,过短亭、何用素约?
有流莺劝我,重解绣鞍,缓引春酌。
不记归时早暮,上马谁扶?醒眠朱阁。
惊飙动幕。
扶残醉,绕红药。
叹西园已是花深无地,东风何事又恶?
任流光过却,犹喜洞天自乐。
&&《清真集》卷上
这结句六字&尤喜洞天自乐&是&平上去平去入&,还可说是&又一体&,不能和史词并论。但《梅溪词》中另一首《赋红梅》的结句&旧家姊妹&是&去平上去&,《词律》所载第一体毛幵词的结句&为谁自绿&(原出《樵隐词》)是&去平去入&,那将怎样解释呢?
  因为万树在这些地方看得太死,他那一生辛苦经营的《词律》的可信价值也就被大大贬损了。但他在实际经验中和昆曲唱腔的重大影响下,能够领会到平仄四声所具的不同性质,必须予以适当安排,才能吻合声腔,不致拗嗓,这一点是对填词家有很大启发的。他说:
上声舒徐和软,其腔低;去声激厉劲远,其腔高;相配用之,方能抑扬有致。大抵两上两去,在所当避,而篇中所载古人用字之法,务宜仿而从之,则自能应节,即起周郎听之,亦当蒙印可也。更有一要诀,曰&名词转折跌荡处多用去声&,何也?三声之中,上、入二者可以作平,去则独异。故余尝窃谓,论声虽以一平对三仄,论歌则当以去对平、上、入也。当用去者,非去则激不起,用入且不可,断断勿用平、上也。
&&《词律&发凡》
他对去声字的特性特别拈出,确是一个重大的发明。不但按之宋词名作,十九皆合;直到现代民间流行的北方曲艺和南方评弹,以至扬州评话等,都很重视这去声字的作用,是值得每一个歌词工作者特别考究的。所谓&名词(名家所填的词)转折跌荡处多用去声&,我们把它叫做&领字&或&领格字&,在前几讲中也曾约略提到。这一个字具有领起下文、顶住上文的特等任务,作为长调慢曲转筋换骨的关纽所在,必须使用激厉劲远的去声字,才能担当得起。有如第四讲所举柳永《八声甘州》中的&对&、&渐&、&望&、&叹&、&误&等字,第五讲所举周邦彦《忆旧游》中的&记&、&听&、&渐&、&道&、&叹&、&但&等字,都是全阕的关纽,可以作为最好的范例。
  又如姜夔《眉妩》(一名《百宜娇&戏张仲远》):
看垂柳连苑,杜若侵沙,愁损未归眼。
信马青楼去,重帘下,娉婷人妙飞燕。
翠尊共款,听艳歌、郎意先感。
便携手、月池云阶里,爱良夜微暖。
无限,风流疏散。
有暗藏弓履,偷寄香翰。
明日闻津鼓,湘江上、催人还解春缆。
乱红万点,怅断魂,烟水遥远。
又争似相携,乘一舸,镇长见。
&&《白石道人歌曲》
你看他在&转折跌荡处&和领格字用的&看&、&听&、&便&、&爱&、&怅&、&又&等去声字是怎样的发越响亮!还有&信马&的&去上&,&翠尊共款&和&乱红万点&的&去平去上&,&郎意先感&和&良夜微暖&的&平去平上&,&人妙飞燕&和&偷寄香翰&的&平去平去&,&还解春缆&和&烟水遥远&的&平上平上&,各个具有它的特殊音节,细心体味,是和本阕内容所赋的调侃风趣相称的。又如他的自度曲《翠楼吟&淳熙丙午冬,武昌安远楼成,与刘去非诸友落之,度曲见志》:
月冷龙沙,尘清虎落,今年汉酺初赐。
新翻胡部曲,听毡幕元戎歌吹。
层楼高峙。
看槛曲萦红,檐牙飞翠。
人姝丽,粉香吹下,夜寒风细。
此地,宜有词仙,拥素云黄鹤,与君游戏。
玉梯凝望久,叹芳草萋萋千里。
天涯情味。
仗酒祓清愁,花销英气。
西山外,晚来还卷,一帘秋霁。
&&《白石道人歌曲》
这一调把去声字用在转折跌荡处的,有&看&、&仗&两字;用在上三下四句式的领首的,有&听&、&叹&两字;只一&拥&字是用的上声。原来在取逆势的句法中,第一字也有十之八九是适宜于用去声字,才会感到气力充沛,音势劲挺,有如辛弃疾《摸鱼儿》&更能消几番风雨&的&更&字,姜夔《疏影》&昭君不惯胡沙远,但暗忆江南江北&的&但&字之类皆是。
  我们再看柳永、周邦彦这些深通音律的词家,是怎样在&转折跌荡处&运用去声字的。柳作如《卜算子慢》:
江枫渐老,汀蕙半凋,满目败红衰翠。
楚客登临,正是暮秋天气。
引疏砧、断续残阳里。
对晚景、伤怀念远,新愁旧恨相继。
脉脉人千里。
念两处风情,万重烟水。
雨歇天高,望断翠峰十二。
尽无言、谁会凭高意?
纵写得、离肠万种,奈归云谁寄!
又如《雨霖铃》: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以上并见《乐章集》卷中
这《卜算子慢》的&对&、&念&、&纵&、&奈&等字,《雨霖铃》中的&对&、&竟&、&念&、&更&、&便&等字,都是去声,在转接提顿处都发挥着重大的作用,加强了声情上的感染力。只要耐心往复吟咏,就会体会到的。
  周邦彦工于创调,对音律方面是十分考究的。王国维曾说他的词,&拗怒之中,自绕和婉,曼声促节,繁会相宣,清浊抑扬,辘轳交往。&(《清真先生遗事》)从音律上来看,他对四声字调的安排,确是能够符合&高下抑扬、参差相错&的基本法则,而掌握得非常熟练的。且看他的《齐天乐&秋思》:
绿芜雕尽台城路,殊乡又逢秋晚。
暮雨生寒,鸣蛩劝织,深阁时闻裁剪。
云窗静掩。
叹重拂罗裀,顿疏花簟。
尚有綀囊,露萤清夜照书卷。
荆江留滞最久,故人相望处,离思何限?
渭水西风,长安乱叶,空忆诗情宛转。
凭高眺远。
正玉液新刍,蟹螯初荐。
醉倒山翁,但愁斜照敛。
&&《清真集》卷下
在这一阕中所用的去声字,发挥着多种作用。除掉用在转折处的&叹&、&正&两字具有一般承上领下的负重力外,还有&平平仄平平仄&有如&殊乡又逢秋晩&,&仄平平仄仄平仄&有如&露莹清夜照书卷&,&平仄平仄&有如&离思何恨&等特殊句式,他掌握了去声字&激厉劲远&的特性,在适当的句子中间安排上&又&、&露&、&夜&、&照&、&卷&、&思&、&限&等许多去声字,增强了声情上的激越感;又如&静掩&、&渭水&、&眺远&、&照敛&等去上联缀,也是十分符合南词(即&南曲&、&南戏&)歌唱行腔时的自然规律的。近人吴梅在他所著的《词学通论》中,就曾提到《齐天乐》有四处必须用去上声,并举&云窗静掩&、&露莹清夜照书卷&、&凭高眺远&、&但愁斜照敛&四句为例,说&静掩&、&眺远&、&照敛&等六字&万不可用他声&(第二章《论平仄四声》)。但他却忽略了&渭水&二字也是&去上&,而把另一种运用去声字法的&露莹清夜照书卷&七言句放了上去,这是值得商榷的。
  《清真集》中运用去声字特见精彩的,几乎触目皆是。平韵体有如《庆春宫》:
云接平冈,山围寒野,路回渐转孤城。
衰柳啼鸦,惊风驱雁,动人一片秋声。
倦途休驾,淡烟里、微茫见星。
尘埃憔悴,生怕黄昏,离思牵萦。
华堂旧日逢迎,花艳参差,香雾飘零。
弦管当头,偏怜娇凤,夜深簧暖笙清。
眼波传意,恨密约、匆匆未成。
许多烦劳,只为当时,一晌留情。
仄韵体有如《大酺》:
对宿烟收,春禽静,飞雨时鸣高屋。
墙头青玉旆,洗铅霜都尽,嫩梢相触。
润逼琴丝,寒侵枕障,虫网吹黏帘竹。
邮亭无人处,听檐声不断,困眠初熟。
奈愁极频惊,梦轻难记,自怜幽独。
行人归意速,最先念、流潦妨车毂。
无奈向、兰成憔悴,乐广清羸,等闲时、易伤心目。
未怪平阳客,双泪落、笛中哀曲。
况萧索青芜国,红糁铺地,门外荆桃如菽。
夜游共谁秉烛?
又如《绕佛阁》:
暗尘四敛,楼观回出,高映孤馆。
清漏将短,厌闻夜久签声动书幔。
桂华又满,闲步露草,偏爱幽远。
花气清婉。
望中迤逦城阴度河岸。
倦客最萧索,醉倚斜桥穿柳线。
还似汴堤虹梁横水面,看浪飐春灯,舟下如箭。
此行重见。
叹故友难逢,羁思空乱,两眉愁、向谁舒展?
&&以上并见《清真集》卷下
这三个长调中,在领格和转折跌荡处用去声字的,《大酺》一调有&对&、&听&、&奈&、&况&等,《绕佛阁》一调有&看&、&叹&等字。在上三下四的特殊句式中把去声字用在句首或中腰第四、第六字的,《庆春宫》一调有&淡烟里微茫见星&的&淡&和&见&,&恨密约匆匆未成&的&恨&和&未&;而这&见&和&未&都夹在三平的中间,尤关重要。这&平平仄平&的仄声,如果不用去声字,是很难振起的。《大酺》一调有&等闲时易伤心目&的&易&字,《绕佛阁》一调有&两眉愁向谁舒展&的&向&字。这两个去声字就好像七言句中的眼珠子,非把它突出,是难以传神的。辛弃疾作的《水龙吟&登建康赏心亭》结尾是&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这&揾&字的性质也和&易&、&向&二字相同,而且和领格的&倩&字是互相呼应的。在连用两仄处,使用&上去&的,有如《庆春宫》&只为当时&的&只为&,《大酺》&寒侵枕障&的&枕障&,《绕佛阁》&醉倚斜桥穿柳线&的&柳线&和&还似汴堤虹梁横水面&的&水面&等;使用&去上&的,有如《庆春宫》&路回渐转孤城&的&渐转&,《绕佛阁》&厌闻夜久签声动书幔&的&夜久&,&桂华又满&的&又满&,&闲步露草&的&露草&,&醉倚斜桥穿柳线&的&醉倚&,&看浪飐春灯&的&浪飐&,&叹故友难逢&的&故友&等。这&上去&或&去上&的连用,都是和转腔发调有关的。
  至于清真创调,对三仄的安排,多是煞费苦心的。单就《绕佛阁》一调来看,如&暗尘四敛&的&去平去上&,&楼观迥出&的&平去去入&,&高映孤馆&的&平去平上&,&清漏将短&的&平去平上&,&厌闻夜久签声动书幔&的&去平去上平平去平去&,&桂华又满&的&去平去上&,&闲步露草&的&平去去上&,&偏爱幽远&的&平去平上&,&花气清婉&的&平去平上&,&望中迤逦城阴度河岸&的&去平上去平平去平去&,&倦客最萧索&的&去入去平入&,&醉倚斜桥穿柳线&的&去上平平平上去&,&还似汴堤虹梁横水面&的&平上去平平平平上去&,&看浪飐春灯&的&去去上平平&,&舟下如箭&的&平上平去&,&此行重见&的&上平平去&,&叹故友难逢&的&去去上平平&,&羁思空乱&的&平去平去&,&两眉愁向谁舒展&的&上平平去平平上&,在每个上下相连的字调中,确实做到了&高下抑扬、参差相错&的适当处理,也就是王国维所称:&拗怒之中,自绕和婉,曼声促节,繁会相宣,清浊抑扬,辘轳交往&的境地,是值得探索宋元词曲的音乐性的人们予以细心体味的。
  谈到短调小令,也有不少地方是得特别注意三仄的适当的安排,尤其是去声字的处理。例如《柳梢青》:
岸草平沙,吴王故苑,柳袅烟斜。
雨后寒轻,风前香软,春在梨花。
行人一棹天涯,酒醒处、残阳乱鸦。
门外秋千,墙头红粉,深院谁家?
&&《花草粹编》卷四秦少游作
  又如《醉太平》:
情高意真,眉长鬓青。
小楼明月调筝,写春风数声。
思君忆君,魂牵梦萦。
翠绡香暖银屏,更那堪酒醒!
&&刘过《龙洲词》
  又如《太常引》:
一轮秋影转金波,飞镜又重磨。
把酒问姮娥:被白发欺人奈何?
乘风好去,长空万里,直下看山河。
斫去桂婆娑,人道是清光更多。
&&《稼轩长短句》卷十二《建康中秋夜,为吕叔潜赋》
仙机似欲织纤罗,仿佛度金梭。
无奈玉纤何。
却弹作、清商恨多。
珠帘影里,如花半面,绝胜隔帘歌。
世路苦风波。
且痛饮、公无渡河。
&&《稼轩长短句》卷十二《赋十四弦》
  像上面这三调中,凡四字相连作&平平仄平&的句子,其第三字都该用去声字,才能将音调激起。例如&残阳乱鸦&的&乱&,&情高意真&的&意&,&眉长鬓青&的&鬓&,&春风数声&的&数&,&思君忆君&的&忆&琴按:&忆&或作入声字,&魂牵梦萦&的&梦&,&欺人奈何&的&奈&,&清光更多&的&更&,&清商恨多&的&恨&,&公无渡河&的&渡&,都是把这个去声字当作&画龙点睛&来使用的。只刘过&更那堪酒醒&的&酒&字错用了上声,音响就差多了。
  总之,四声阴阳的适当处理,是为了歌者利于转喉,听者感到悦耳,才使作者刻意经营,不惜忍受种种严格限制,而竭尽心力以赴之。至于如何审音赴节,宜在一阕写成之后,往复吟玩,是否不致棘喉,不致刺耳,同时对前人名作,平时多多含咀,对这里面的巧妙作用,是会一旦豁然贯通的。
【苏轼《雪后刘景文左藏和顺闍黎诗见赠次韵答之》载酒邀诗将,癯儒不是仙。】
[宋] 苏轼《雪后刘景文左藏和顺闍黎诗见赠次韵答之》
原标题:《雪后,便欲与同僚寻春,一病弥月,杂花都尽,独牡丹在尔,刘景文左藏和顺闍黎诗见赠,次韵答之》
残花怨久病,剩雨泣余妍。
不见双旌出,空令九陌迁。
(开园时市井皆入。)
知君苦寂寞,妙语嚼芳鲜。
浅紫従争发,深红任蚤蔫。
天葩尚青萼,国色待华颠。
载酒邀诗将,癯儒不是仙。&
癯儒/臞儒:隐居不仕的清瘦儒者。&
腊月风光南北异,神州两岸共今夕。豆红枣蜜清香满,一碗相思浸夜席。【腊八节.诗十三首】
[宋] 喻良能《腊八日雪参议林郎中有诗因次韵》玉树参差见,银花子细看。淖糜分腊序,圆炭度朝寒。冉冉头新白,匆匆岁又残。聊凭一杯醉,忍把两眉攒。
[北齐] 魏收《腊节》凝寒迫清祀,有酒宴嘉平。宿心何所道,藉此慰中情。
[唐] 杜甫《腊日》腊日常年暖尚遥,今年腊日冻全消。侵凌雪色还萱草,漏泄春光有柳条。纵酒欲谋良夜醉,还家初散紫宸朝。口脂面药随恩泽,翠管银罂下九霄。
[清] 道光帝《腊八粥》一阳初夏中大吕,谷粟为粥和豆煮。应时献佛矢心虔,默祝金光济众普。盈几馨香细细浮,堆盘果蔬纷纷聚。共尝佳品达沙门,沙门色相传莲炬。童稚饱腹庆州平,还向街头击腊鼓。
[宋] 陆游《十二月八日步至西村》腊月风和意已春,时因散策过吾邻。草烟漠漠柴门里,牛迹重重野水滨。多病所须惟药物,差科未动是闲人。今朝佛粥交相馈,更觉江村节物新。
[元] 虞集《已卯腊八日雪为魏伯亮诗》官桥柳外雪飞绵,客舍樽前急管弦。 僧粥晓分惊腊日,猎围晨出忆残年。 白头长与青山对,华屋谁为翠黛怜。 惟有寒梅能老大,独将清艳向江天。
[清] 夏仁虎《腊八》腊八家家煮粥多,大臣特派到雍和。圣慈亦是当今佛,进奉熬成第二锅。
[宋] 释智遇《偈颂二十五》一日日一,一时进。逗到腊八诳,眼上错安眉。东西不辨,南北狐疑,从教万古业风吹。
[宋] 释师观《偈颂七十六首》腊八是今朝,如来成道日。夜半见明星,从此生荆棘。荆棘生人间,天上错流传。
[宋] 张耒《唐辰腊八日大雪二首》【其一】平生腊八日,借钵受斋糜。客路岁将晚,旅庖晨不炊。持杯从破律,遣兴自吟诗。何日依禅宿,钟鱼自有时。 【其二】东州逢腊雪,却忆竟陵梅。客路人方远,天涯雁欲回。遥怜檐外白,还点砌边苔。久是无人过,谁知照酒杯。
[清] 顾梦游《腊八日水草庵即事》清水塘边血作磷,正阳门外马生尘。只应水月无新恨,且喜云山来故人。晴腊无如今日好,闲游同是再生身。自伤白发空流浪,一瓣香消泪满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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