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籍照片上传上传两个孩子的,为何只显示一个人的信息

中国教育新闻网:哈尔滨市城区30余万中小学生学籍实现一人一号
作者:曹曦 来源:中国教育新闻网
  本网讯(记者曹曦)&每个孩子都有专属自己的,这在全国范围内具有唯一性,终身不变。&哈尔滨市继红小学一年级新生刘展的妈妈说。记者从哈尔滨市教育局获悉,全市城区30余万中小学生2010年已完成注册,而且学籍管理系统可以随时与全国学籍信息管理系统联网。
  据悉,哈尔滨市从2008年春季新生入学开始普及中小学生&电子学籍身份证&&&全市统一编制的电子学籍号,以及个人专属的电子学籍登记表和电子学籍档案。电子学籍包括学生的身份证号、学籍号、基础信息、综合素质评价报告单、学业成绩报告单等几项内容。而电子学籍的内容将会按照&绝对隐私&被加密保管,一个人无法打开,需两个以上相关人员同时开启。电子学籍号与身份证号对应,具有不可更改性与防伪性,保证了Ъ恼媸敌浴?
  哈尔滨市对中小学生实行电子学籍管理后,让学籍造假者、双学籍等无处藏身。电子学籍可以自动识别身份证和学籍号不符合者以及重复学籍者。一小学校长表示,近两年来,哈尔滨市不够年龄想提前上学的孩子都被电子学籍挡在门外,因为学籍号码对应身份证号码,身份证号码中有学生的出生日期,如果学校收早上学的孩子,在注册电子学籍时立马就会露馅。同时在哈尔滨市中考招收配额生时,电子学籍也发挥了巨大的作用。那些想通过假学籍使孩子享受普通学校配额生指标的家长已经无法造假,让教育更加公平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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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播里播出紧急通知说如果飞机临时迫降,请乘客们双手握在前面的把手上,尽量地弯腰低头减小对脊柱的伤害。  但是我们脚下是一望无际的北冰洋啊,怎么迫降,降到哪里啊。我心里在打鼓。  “亦寒,万一,我只是说万一,万一我们回不去了,我告诉你一件事。”韩予看着我的眼睛,认真的说。仿佛要看穿我的灵魂。  “你的银行卡密码吗?”  “去你的”,他艰难地笑了笑“看了你一点儿也不紧张。”  我不再说话,只是闭上眼睛,深呼吸。  “我爱你。也许我从来都没有对你说过。但是请你相信我。我爱你。”  “Thesametoyou.”  也许我们不会像泰坦尼克一样名垂千古,我们不会为后人所提及。我们的故事不会被记得。被记录。被唏嘘。最终被遗忘。但是此刻,我爱你,这就足够了。  飞机上的人员渐渐地停止了骚动,习惯了气流带来的上下波动,情侣们拥抱在一起,孩子蜷缩在母亲的怀抱里,一切都很安静,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那种死一般的沉寂。  默默地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等待命运的宣判。  最终,飞机渐渐平稳了,广播提示大家飞机安全地飞过了后方的气流。大家安全了。安全了。那一刻几乎所有人都仿佛重获新生般欢欣鼓舞。  我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我们这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我对韩予说。  “对啊,差点就殉情了。”他笑着说。  飞机最终降落在白云机场的那一刻。我们庆幸自己能看到第二天黎明的曙光。当我的双脚重新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我自己终于又是自己的了。  我们回来了。  回来意味着面对一切现实。除了学业,还有分别。我们的团队正式解散了。再也不需要早上集合,不需要晚上点到,不需要开会,不需要联系。  韩予和韩若依被来机场接他们的“司机”接走了。别的人打的的打的,坐地铁的坐地铁,我和薇薇一起去坐地铁,一开始我们是同路的,换乘之后,薇薇与我方向就不一样,我目送她上了对面的地铁后,我这边的地铁也呼啸而至。  我一个人站在地铁上,周围的场景十分熟悉,却又带着模模糊糊的距离感,我拖着旅行箱,反倒像这座城市的匆匆过客。  回到家我一头栽倒在柔软的床上。关于飞机差点迫降的事情我一点也没向我妈妈提起。怕她担心。  我觉得很困。为什么中国还是白天?  值得庆幸的是我的手机又可以打电话了,不用靠Wi-Fi存活。  我做了很庞杂的梦,大体都与我们在美国的那段日子有关,有韩予,还有白珞,还有薇薇,具体他们做了什么,我似乎是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我又哭又笑的,最后被家里的狗狗的吠叫吵醒了。  断断续续地睡了一整天,第二天上学还是没什么精神,特别是数学课,虽然我这么说会让你误以为我以前是有精神的,好吧,我只能说是比以前更加费劲了,至少我以前可以做到眼睛睁着,还能听懂一些。现在是一点也听不懂了,老师新开了一个单元,让我觉得自己像天外来客一样。  很多人会觉得:哇,你去过美国诶,你的口语和听力一定大有长进吧。然而事实是并没有。因为我们在美国的时候日常几乎很难用到什么高级的词汇和句型,比如说你到便利店买个汉堡,你会用表语从句吗,会用虚拟语气吗?你会用到什么高考高频词吗?答案昭然若揭了。  广州的天气比我想象中冷很多,虽然是南方,亚热带季风气候,下雨天那种钻到骨髓里的阴冷是我们在零下十几度的纽约没感受过的。而且我们没有暖气,外面冷,里面也冷,各有各的冷法。总之不让你好受。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宁愿待在白雪皑皑的纽约,而不是阴雨绵绵的广州。  毛主席说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是耍流氓。  我却想说,不以下雪为目的的降温是耍流氓。  广州在耍了无数次流氓后还是不肯高抬贵手。我们只能每天裹的像粽子一样过活。  回来后的第一周,结束了。说是一周,其实就是两天。周末疯狂的补课让我心力交瘁,然后无缝衔接到周一,那酸爽的滋味可想而知。  冬天最难过的事情莫过于起床,早上从温暖的棉被极不情愿地钻出来,后背和床是怎样的难舍难分,舍不得睁开眼睛,坐在床上,伸个懒腰,然后慢悠悠地走下床去。  这个漫长的冬天啊,三月中旬还舍不得离去。韩予发了短信问我:“你今天回学校吗?”  九年,我都走同一条路上学、放学。对,是走。我的车被偷了,坐骑没了,我每天都搭“11路”然后转战地铁,幸好也就一个站,但是我睡觉的时间又少了十分钟,我寻思着再买一辆车但是一直没有时间。  我真羡慕韩予,想不回来就不回来,想睡懒觉就睡懒觉,爱干嘛干嘛,无聊起来回学校看看书、打打球、拉拉仇恨,简直神仙一般的日子。  我回了一句:“当然回啊,今天周一啊大哥。”  “噢,对我忘了今天周一,本来还想找你去吃饭的。”  “唉,下次吧,我快迟到了不跟你说了。”  早上的班会班主任讲了一堆我什么也没听进去,第一节是催眠的语文课。语文老师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穿着、举止都很儒雅的女人,她讲话总是不徐不疾,不紧不慢,就像她穿的灰色毛衣,温文尔雅,但总是让人有种想睡觉的冲动。她对学生很仁慈,基本不布置作业,学生在她的课上睡觉、做其他作业只要不是太过分她都不会说。  余子陌是语文科代,也是闲职,基本没事干。  对了,我回来之后座位又有了很大的变动,我很庆幸兰婧不坐在以我为中心的“九宫格”之内了,所有原来在我身边的人都不见了,除了余子陌又被阴差阳错地换到了我前面,除了他,其他人都是学霸,后面是兢兢业业的班长,更是学霸中的“战斗机”。我曾一度以为班主任对我的学习状态不满了,所以给我安排在这样的“风水宝地”。  余子陌比我走之前开朗了不少,有时还转过来讲个笑话什么的。他的桌子上的书还是码得一样的整齐,柜桶也一丝不苟。  最后一节课是MentalAbuseToHuman,对,每个单词的首字母合起来就是另外一个单词——math。我对学校这样惨无人道的行为表示严重抗议,午饭前一节上数学?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每次数学老师升哥讲一道函数的大题,我都只会做最弱智的第一问,第二问勉强可以掰扯出来,第三问我一般都直接放弃了,如果题目让我判断是否怎么怎么样,我一般目测之后回答个“是。”,然后就回答完毕,如果你猜对了,也恰逢阅卷老师心情好,最后还会给个一两分答案分。  我听着班长在身后与升哥一唱一和地解出占据了满满一黑板的第三小问,余子陌已经睡了十五分钟。下课铃已经过去五分钟。梧桐在门外等了三分钟。我的肚子饿了快半节课。老师宣布下课,对,神圣地宣布了下课。就像古代皇帝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走出门去。与他擦肩而过。目光并无交集。  “等一下。”  梧桐没有看我,但是我知道他在跟我说话。  “有事吗?”  “有。”  “说。”  “这里不方便。”  我犹豫了,我总觉得这里面有秘密。而且这个秘密不简单。我很想知道,但是如果知道了,会不会让刚刚尘埃落定的生活又风起云涌?我很怕,也很想知道。这时韩予来了,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身后,我是从梧桐诧异的眼神中得知我后面来了一个什么重量级的人物。  “去吃饭吗?”他问。  “我……”  “你要和你这位……朋友去吃吗?那打扰了。”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算了,我们走吧,有点呼吸不畅。”我站在这两个人之间觉得浑身不自在,就像要被生生撕成两半。  我和韩予走了,不敢回头。再也不能回头了。  但是我感觉梧桐还站着我身后的不远处,带着那个巨大的秘密,那个滴答作响的定时炸弹,会在某个时刻引爆,不管是我、韩予还是梧桐介时都会粉身碎骨、灰飞烟灭。  我们来到人满为患的饭堂,菜已经快卖光了,剩下的都是不怎么好吃的。去晚一步或许连能吃的都没有了。  韩予的出现掀起了微微的波澜,而他身边的我,使这波澜更加喧嚣。  “在他们眼中你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啊。”韩予说。  “搞笑,那些女生都是冲着你来的你还好意思说我。”
  “对了,刚刚站在门口那个男生是谁啊?”他低头在香菇焖鸡里面找鸡,无果。说了一句:“这真是鸡肉味的香菇闷香菇。”  “额,那个啊,是别的班的一个同学,找我们班的另一个同学让我帮忙叫一下。”  “你没说实话吧。”  “你……”  “你眼神飘忽不定啊。我可学过‘冷读术’呢。”  “其实是那耳钉的前主人。懂?”  他思忖了片刻,说:“懂。”  便缄默了。  吃到一半,梧桐突然走到我跟前,我吓了一跳。  “亦寒,跟我走。”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是语气坚定。我盯了他几秒,然后有些不知所措的望了望韩予。韩予没说话,做了个“please”的手势。  然后梧桐不由分说地拽着我往饭堂外大步流星地走去,人潮又开始了一阵窃笑。我听这觉得很刺耳。  饭堂外面的网球场上空空如也。  “你放手好不好!你疯了吗?你要做什么?”我甩开他生气地冲他大吼。  “我没疯。但是我如果不告诉你事情的真相我就真的疯了!你不知道这半个月我是怎么过来的!你不知道你和韩予花前月下的时候我是怎么痛苦地熬过来的。”他的情绪有些激动,以至于脸都微微泛红。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你要说什么快说吧。说完就请你不要再来找我了。被人看到不好。”我淡漠地说。  “我不是反对你和他在一起。但是你等我说完,再做决定,可以吗?”他说,“首先,我得向你道歉。我在酒吧认识了一个女孩,叫大岛直子。我……和她……”  “行了,你不用说了。”  他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然后,恰巧碰上了一个人喝闷酒的兰婧。她说,如果让她帮我保密,就要答应她一个条件,那时候她刚和余子陌分手,心情不好,又喝醉了,所以……所以她说,如果我能当她的男朋友,就一个月,一个月就可以。她就什么都不告诉你。”他说到最后声音都变得沙哑了。  “你答应了?”  这颗定时炸弹终于引爆了。  我的生活终于面目全非。  “答应了。我怕失去你。虽然最后我还是失去了你。”梧桐说,“而且兰婧说她是故意要气你才这么做的,并不是因为喜欢我。”  “她就那么恨我吗。”  “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恨你。但是她说她就是恨毒了你,也不肯告诉我为什么。”梧桐叹了口气说。  我心里升腾出一股寒意。从心脏迸发出来,席卷全身,我可以想象到喝醉了的兰婧是怎样酒后吐真言地说出“恨我”。  “说出来了。终于全部告诉你了。”他如释重负。  “我可以走了?”  “嗯。”  我回过头,仰起脸,让自己的眼泪不至于那么快掉下来。正午刺眼的阳光从眼皮透过来,眼前是一片猩红色。热辣辣的太阳光好像在抽打着我的脸。  “亦寒,如果可以,重新开始,好吗?”梧桐说。  我没有回答他,径直走回了饭堂,我知道有人还在那里等我回来吃饭。  “哭过?”  “没有。”  “能告诉我为什么和他分了吗?”  “因为他爱上了别人。”  “噢~”  心如死水。不过这样也好,比起死得不明不白强多了。  “你晚上会回来吗?”我问他。  “如果你希望的话。”  “我希望你回来。”  “好。”  下午第一节,是历史课。我的大脑还在一遍遍过滤今天中午梧桐说的那番话,每个细节,每个动作和眼神。  那个未曾谋面的大岛直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如果没有她,或许事情还不是这样的呢。也许吧。我也不确定。阿琴正在讲民族资本主义发展的“短暂春天”,讲到外因内因的时候,她说这是个特例,外因为主要原因。其他的事件都是内因主导的。大岛直子就是那所谓的“外因”吧。  “苏亦寒,上课集中精力!”阿琴投来锐利的目光。  我只想快点下课快点放学快点见到韩予,心里没有别的。  “不如晚上我们不要在学校吃了。”我发了个短信给韩予。  “诶,现在才3点。”  “午饭没吃饱。好饿。”  “哈哈哈哈,好,晚上去外面吃。你不是有晚自习吗?”  “我们吃快一点。”  “翘掉吧。没意思。”  “看情况吧。”  幸好后面两节一节英语,一节自习。对我来说,两节都是自习,只不过一个有老师,一个没老师。我拼命地刷作业,刷完了数学和历史,我已经算是功德圆满。  我去找阿琴请了假,心安理得地不回来了。  韩予说他在校门口等我,但是我始终不见他人,打了个电话他说路上太堵了,还得有一会儿。一会儿是多久?他也不知道。  我看到前面的路口有辆有些面熟的黑色法拉利窝囊地堵在一群大巴和三轮的电动摩托车之间寸步难移。走近一看,还真是韩予。  “你会开了?”  “会啊,只是没拿牌照而已。以后去美国考更容易拿牌照一些。”他手握方向盘说。  我拉开副驾驶旁边的门。说了一句:“你开慢点,我可没买保险。”  “我想快也快不了啊!”他说。  我看着这路况,摇摇头。  韩予开了很久才到一家名叫“地中海国际酒店”的餐厅前停下来。穿着制服的侍者毕恭毕敬地指引韩予把车泊好,然后帮我打开车门,并用手挡住车门的顶端。  “我最喜欢这家了”,韩予说“味道特别棒。”  这里显得很“荒凉”——空旷的大厅几乎没有人,除了随处可见的服务员。装潢也很气派——和中石化一样的巨大的水晶吊灯,玻璃烛台,香槟色的刀叉,酒红的桌布,走上去松软的波斯地毯和与之花纹相称的暗纹墙纸。  还有更加“气派”的价格,有时候我总觉得我多数了一个零,后来发现并没有。就是这么多个零。中间也没有小数点。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这里生意这么惨淡——服务员比客人多好几倍,还能在广州这样的寸土寸金的地方开下去。还有钱赚。  韩予点了两份西冷牛扒配黑椒汁。一个五分熟,一个七分熟。我要了那个七分熟的。我开始切,他却只是望着我微微一笑,我问他在想什么呢?  他说:“看你切牛扒啊。”  “冷读术?”我问。  “不是啦,我只是碰巧看过一篇文章讲过切牛扒的方式和一个人的性格有关。”  “那我是什么性格?”我叉起一块牛扒吃了起来。  “全部切成小块再一块块地吃。怕麻烦的人。对于自己追求的事物极其坚定。爱憎分明。对讨厌的人毫无情面可言。”他回想着。眼睛向右上方瞟。  “不怎么准。其实我也会冷读术。”我说。  “同道中人。”  “幸会幸会。”  我们就像江湖大侠一样比了个手势。然后笑了。  我们聊着聊着就聊起了未来。  韩予说未来他要做一个银行家。或者商人,继承家族企业。  我说我想当演员、当模特,但是这些可能都微乎其微。我还相当自由撰稿人、当作家,与我眷恋的文字度日。我喜欢的这些都是长辈们口中的“不实用”的职业。他们喜欢公务员、企业家或者别的一些什么职业,反正我都不喜欢。  “没关系。我养你就好了。你以后就爱拍拍照就拍拍照、写写文章,发不发表没关系,累了就看书、睡觉,再养一只小狗,足已。”韩予说。  “那我也不喜欢。太清闲太平淡了。没劲。”我说。  谈理想、谈未来、就是不谈现在。走一步算一步。计划是永远赶不上变化的。  “等一下要开车,还是别喝酒了。”我提醒他说。  “听你的。”  冬天接近尾声的时候,正是春寒料峭的季节,广州的树开始疯狂的掉叶子,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  接着是两个星期的回南天,地上、墙面、窗户上,目力所及,都是绵密的水珠。很多东西都会长绿霉。试卷会莫名其妙地变皱。回到学校第一件事便是用纸巾擦桌子,擦完纸巾都染上了又黑又绿的灰。这样的潮湿的空气总是让人有些压抑。直到下一场春雨才会稍微干一些。  一下雨,却又收不住了,暖锋过境,阴雨连绵。我们每天都在晒衣服,却永远晒不干,这时候就到了比拼内裤和袜子的数量的时候。吹风机用来吹头发之外的所有东西。  此雨绵绵无绝期。我经常这么说。  我很少见到梧桐了。有人说他请假了一段时间,有人说他转学了,有人说他出国了。但是谁也不能确定他去了哪里,就这么蒸发了,无影无踪,连同我所有的沾有他味道的记忆一同蒸发了去那该多好啊。  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林媛说:“我去约会了。跟安迪。”  “真的!”我惊讶地说。  “当然,还有别人。”她失落的说。  “梧桐也去了?”我问。
  “来了,但是这次有一个日本女生,长得超级可爱!大眼睛、圆脸、有两颗虎牙。叫什么……大岛……”林媛努力地思考着。  “大岛直子。”我脱口而出。  “对对对!你怎么知道,难不成你们认识?”她一脸惊讶地看着我。  “不认识。我只是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有照片吗?”我问。  “没拍,毕竟不熟。”她惋惜地说。  我不止一次地想象着那个大眼睛、圆脸,有这两颗虎牙的日本女子。描摹着。思忖着。  高二将要结束的时候我仿佛见过他们一次。梧桐穿着校服骑着单车在学校门口那条小路上穿行而过,单车的后面挡泥板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后座,后座上坐着一个穿黑色大衣的女生,酒红色的短发与圆形夸张的耳环随风飘荡,一手拿着半截烟,一手揽着梧桐的腰。我不知道她是否有漂亮的眼睛和虎牙。但是直觉告诉我,那就是传说中的大岛直子。  他们很快就消失在街角,梧桐并没有看见我。  他会不会对那个日本女生说关于“贝嫂”的玩笑。他会不会抱着那个女生说会在一起一辈子。他会不会提起我,大概不会吧。  从那以后我就没再见过他。我的心脏的某个角落空了出来,变成一小块荒芜。  韩予也不常联系了,除了有些例行公事般的问好再无他物。我们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疯狂的生长,壮大,然后把我们扯得越来越远。那些气若游丝的想念一如摇曳的烛光,随时都会熄灭。韩予说他最近有些忙,可能一段时间不联系我了。  春天来了。欣欣向荣。我觉得我像一个在田野守望归鸟的稻草人。我要守望,一段时间。那到底是多久呢?  几场春雨过后,天气逐渐开始有了暖意。薄纱和雪纺开始粉墨登场。韩予在一个周末的下午终于出现了,地点在我家对面的Starbucks,我到的时候他已经在那儿了,手里端着一杯卡布奇诺,他也喜欢这个,我知道。  他穿着一件浅灰色的浅口毛衣,露出一小段锁骨。他把卡布奇诺递过来,我习惯地拿起来喝了一口,他说:“给我留一口就好。”  “知道啦!”  我们坐在二楼靠窗的高脚椅上,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马路上的车流和行人还有不断变化着的信号灯。  他递给我一个包装细致的方盒子。很大,但是扁扁平平的。  我问:“这是什么呀?”  “没什么,前些天太忙了,没时间陪你玩,就给你送了一个小礼物。你回去再看。”他说。  “‘小’,你确定这能称为小礼物?”  韩予笑了,说:“盒子大而已。”  “噢~怪不得那些月饼啊、粽子啊看上去很大一盒,其实里面就几个,其他都是装饰品啊、泡沫啊……超级坑爹。”  “……”  与韩予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让我觉得心安。那种灰色毛衣般的质感,触手可及的温暖。让我想起那个黑色皮衣上的兔毛口袋。  我们天南地北地聊了很多。那时候《后会无期》正在热映,Starbucks一直在放那首朴树的《平凡之路》。韩予说他很喜欢朴树,还喜欢他的《生如夏花》、《那些花儿》,他哼起了“像你像他像那野草野花……”  韩予说他喜欢韩寒多过郭敬明,并不只是因为他们都姓韩。他说起韩寒就像我说起郭敬明那般如数家珍,他给我讲韩寒的《他的国》、《三重门》,我给他讲《夏至未至》、《小时代》。我们并不是那些所谓的“脑残粉”,我们只是很欣赏他们的作品,并且很不理解那些网上“互喷”的粉丝。既然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为什么要去攻击别人的审美?文学作品不是数学定理本来就没有对错、好坏的绝对标尺,理解与不理解、喜欢与不喜欢见仁见智。  时针与分针相拥在一起时,Starbucks几乎没有人了。服务员在整理桌子、拖地板。韩予低着头,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我抬手看了看表。晚上10:53。  “要走了吗?”他问我。  “嗯,明天还要回学校呢。”我说。  “那好,早点回去休息。”  他的眼睛红红的,轻轻吸了吸鼻子。我被吓到了。  “你怎么了?”  “没事,困了,有点。”  我们坐观光电梯下楼的时候。他拉我的手。我紧紧地握住了那只微凉的手。  我对着他笑了笑。他突然在我嘴唇上吻了下去……  残存的咖啡味。  占据了我整个大脑皮层。  天旋地转。  电梯从17降到1楼。“叮”的一声打开了。就像早上起床的闹钟,告诉我们,该走了。  “走了?”他的眸子清亮如碾碎的星光。  今天的天空有星星。奋力地发着光。我们看得脖子酸痛。韩予竟哭了起来。小声地哭泣。就像被欺负的小孩。  “想梁思琪?”我问。  我反手抱住他。  “以后不会有这样的星光了,亦寒。”他抚摸我的头发。  “你今天怎么了。变得好忧郁。”  “你会明白的。”  我们不再说话。抱着你。能不能一起天荒地老?  回到家,妈妈问我为什么这么晚才回家。我说,今天作业太多了,一直呆在学校写完再回来。她只说了个“哦”。  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那件礼物我把它落在Starbucks了!我紧张起来,但是现在已经快十一点半了,Starbucks十一点就关门了。韩予送我的“小”礼物还在里面。千万不要不见了才好啊,我开始担心。  第二天中午一放学我专门坐地铁去Starbucks,店员告诉我的确有这么一个盒子,于是他把那件牛皮纸包着的盒子从一个房间里拿出来换了给我。  我抱着这个方形的大盒子匆匆往学校赶。午饭已经没有了,我只好买了一盒泡面吃。对饿的人来说,泡面已经算得上是人间美味了。  那个盒子太大了,我柜桶塞不下。突然想起韩予当时说,只是盒子大,于是我把它放在桌面,小心地开始拆。余子陌还没睡午觉,转过来问我:“这时什么呀?哪家快递公司?包装得够严实,好评。”  “这哪是快递啊。借我裁纸刀。”  “给。”  然后他转了回去,趴在桌上,戴上耳机。  盒子里是一张用木质相框装裱起来的照片——白雪皑皑的中央公园,道路两边的松树银装素裹,中间的韩予和苏亦寒笑得有些腼腆,但是很动人。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单单选了那个时期的这张照片送给我。我看了盒子,空了。  这么大的照片,是打斜放置的,勾股定理告诉我们直角三角形的斜边最长。没有这么大的盒子还真装不下。幸好班上的人都睡觉了,不然肯定都围上来看,不出两天全级甚至全校都会知道,老师也会知道,说不定还会打电话给家长让他们“管管”。毕竟快高三了,老师们变得越来越神经紧张,稍微一碰,就会发出刺耳的响声。  老师紧张,而我们不紧张。该玩的玩,该睡的睡,管他高三低三,反正还没到呢,抓紧这个高二的尾巴好好开心一番也不迟。以至于期末考前的一次月考我们班几乎全军覆没。班会课上,阿琴进来的时候,教室的气压骤然降低。大家吓得大气都不敢出,阿琴气的鼻子都歪了,高度近视的眼睛现在显得格外突出。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啊。看看你们现在这副样子。”她开始滔滔不绝。  “老师你为什么要这样骂自己呢。”余子陌小声说。坐在他后面的我听得一清二楚。差点笑出声来。  然后她拿出那个万年不变的公式:  1.01^365=37.78  0.99^365=0.0255  大意是说,每天多努力一点点收获会很可观。相反地,如果每天偷懒一点点,下场也会很难堪。  “那我不如不学了,反正0.0255比0也大不了多少。”余子陌说。  我又听到了,捂着嘴偷偷笑。  “而且干嘛乘方啊,我还说相加呢。”后面的数学天才——班长刘文也说。  “刘文你还好意思笑!你数学全级第一不假,但是你的英语倒数、语文倒数,还笑,怎么你们这些人一点也不紧张!”阿琴发飙了。  于是没人敢笑了。  “还有你们这些女同学啊,心思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呢,网购吗?谈恋爱吗?苏亦寒看你脚下的盒子都堆成山了。哪里是来学习的,购物来了。”阿琴不知道为什么批完刘文又来顺带着批我一下,我猜余子陌也不远了。  老师啊,这不是快递啊,而且就一件,哪来的“堆”。我心里说。然后把装着相片的盒子朝凳子挪了挪。  “余子陌啊,我都不好意思说你了……”  你看。我没猜错。  然后余子陌前面的赵彤装作弯腰捡笔。
  四十分钟终于过了。阿琴拿出历史书、打开投影开始讲课,这架势是要班会“直落”历史了,没有中场休息。  中午我回了家。这么大张的漂亮照片不能挂起来真窝囊,就算找个地方藏起来也很麻烦。我清了一个角落里的壁柜,把里面的十几本厚书搬出来把相片放进去,然后再把书放回去。合上柜门我才放心。  打个电话给他吧。我打了很多遍。电话那头都传来同一种声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烦死了。关机了。  我就没再理会。  过了两三天韩予才给我回了微信:  “最近好吗?”  “不好。”  “你别生气啊。”  “我都快气死了。月考考成屎一样。还被阿琴骂。”  “哦~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别的什么事不高兴了。”  “没有啊。”  “没有就好。”  “对了,那张照片很漂亮,特别喜欢,就是太大了,又不好挂出来。”  “嗯。那信你看了吧?”  “信?!”  “相片与相框的夹层。有封信。”  “你居然不早说!”  我没看他回了什么,又把那些发黄的旧书搬出来,把相片“请”出来,生怕磕到边角。  果然里面有封信。  我以为是一片雪,我伸出手去接,但是没料到是从万米高空掉下来的一块冰雹,本身很小却仗着惊人的加速度朝我的手心砸下来。在手心穿了个血洞。直坠入脚下的地心里去。  盯着这个血流汩汩的洞,我觉得我的世界再一次崩塌了。  我突然知道为什么韩予当时在Starbucks时的冲动。还有那些他觉得不会再出现的星光。以及那晚的拥吻。关了的手机。  我统统明白了。  他走了。  也许那将是最后一面。  在信中他说:“如果我从美国回来的时候你还戴着那枚戒指,我会来找你的。如果,你累了想把它摘掉,就不用等我回来了。Goodbye。”  我打开手机,现在已经接近下午两点,纽约也应该接近凌晨两点。我试着回了一句:  “如果我能等。您能吗?”  他居然回了:  “我不太敢确定。因为失约,总是不好的。”  “什么叫不确定?现在我就要你确定。Now,or/never”  “I/will”  “Really?”  “Maybe”  我关了微信。故事的结局因为一个“Maybe”显得不那么富有悲剧色彩。但却没有“Happy/ending”了。  那篇关于鸽子的小说被我删了个精光。我从此不打算再更了。这只灰色羽毛的鸽子总是写得像我自己一样。我为未来的自己编写了这样的结局,然后一语成谶。  所以我不打算再写了。  四年,四十八个月,按每个月三十天计算足足有一千四百四十天。我才十七岁,四年之后我二十一岁。  我还有等的资本。  不。我不等。我也去。然后在背后抱住你说我们不用再等了。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林媛。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我说:“你可想清楚了?这条路不好走。”  “想清楚了。等四年不如只等一年。”  “唉。如果你觉得这样做值得。就去吧。”  “你并不希望我去。”  “嗯。但是我不是个自私的人。你要加油。从现在开始。”  “一定。”  我开始买各种关于托福的练习、单词一本一本地背、上网搜罗留美方面的信息。  我觉得我的人生轨迹开始扭转了。被某件突如其来的事情扭转了。我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是好是坏,努力到底有没有结果,但是我还是想孤注一掷。  从此我所有的课都成了英语课。准确的说是“自学托福课”。  余子陌有时候无聊起来会问我为什么这么“得闲”背英语单词。  “因为要考托福啊。”我回答他,连眼皮也懒得抬。  “你大学要考美国的?”  “嗯。”我依然没有抬头。  “加油。”他说完又转了回去。  我日复一日地背单词、刷题。不管上课还是下课。我不觉得这是一件很苦的事情。因为我感觉到了一种从心底爆发出的力量,一种为自己而活的力量,一种挣脱束缚为自己的未来打拼的壮烈感。  直到有一天我向父亲“坦白”了。但是。我没有得到“从宽”。很简单,因为钱。这一点我和韩予是永远无法比的。我选择“抗拒”,任我哭得天昏地暗、就差以头抢地了,但是一道无形的鸿沟就这么赤裸裸地横躺在我和美利坚的国土之间,唯有用成堆成堆印着毛爷爷头像的纸片把它填平,才能让我踩着走过去。但是没有这种“特殊桥梁”的人只能望而却步。比如说我。这条横陈的“河”,隔断了我的梦想,和我的思念。幼稚却灼热的思念。  孟姜女哭长城,长城倒了,我哭了那么久,为什么那个人的背影却越来越模糊了。那兔毛口袋的温度,那大雪后的屋檐,那些纷纷扬扬的雪花,我都快要忘记了。  我一气之下把所有的托福书、练习册全扔掉了。  断了这个念想吧。让我断了这个念想吧!让我回到那个天天为数学卖命的苏亦寒吧!  回去后,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前些日子我没有好好听课,现在想跟上进度显得有些吃力。于是我更加努力地追赶。自学了一个星期前的内容,我才渐渐步入正轨。  但是这样高强度的作业下,我这台作业机器终于垮了。  从“被放弃”出国梦以后,我就习惯了上第二段晚自习。习惯了和韩予那一级的学长学姐同时放学回家,那些面临即将到来的高考、神色麻木、行色匆匆的人,校道旁的黑杆路灯照在那些一天比一天显得“面露菜色”的面庞上,让我宛如置身于某部以“行”开头以“肉”结尾的热门电视连续剧的场景中——我真担心他们会突然转过来咬身边的人一口,然后发生“集体性变异”。  如果韩予也上学的话,也应该在这个时候放学了。但是我再也不会见到那个穿着墨绿和白色相间的校服把外套的领子上的拉链拉到最顶端把领子竖起来、手里拿着一本“红宝书”、笑容浅浅的男孩子了。  路灯的光有些刺眼。明晃晃的。像一排瘦高的人穿着挺括黑色的西装,显得苍白而滑稽。我有些目眩。这种晕眩感从下午不足的半小时的“睡眠”一直持续到现在。  “苏亦寒。”有人在后面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韩予?”我不自觉地说了一句。  看来我真的是有些神智不清了。  余子陌不解地来了一句:“韩语?哦,苏亦寒思密达。”  我赶紧说:“啊?哈哈,开玩笑。”  余子陌笑了。然后快速地走了。他的步伐让我直想笑——手臂甩得特别大力,所以特别开——当初兰婧走他旁边没有被打死真是万幸。  “砰。”我的脚好像绊倒了什么东西,幸好我反应及时,用手撑在了地面上。一股热流从脊柱传到颈椎再从颈椎传到大脑皮层——眼前如流星闪过、如四下逃窜的发光的昆虫、把眼前的事物蒙上一层纱。继而拉上了大幕,意识变得模糊。  “怎么了?苏亦寒!苏亦寒!苏……”  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看到的是惨白的墙壁、闻到的是医院特有的消毒水与酒精混杂的气味。还有父母焦急的脸。  在我的印象里,父母从来没有同时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同一个画面中、同一个屋檐下,自从六岁时他们以轰轰烈烈的方式结束了他们的婚姻后,就没有了。这一刻,仿佛两个次元的世界突然重合了,我夹在他们中间,突然热泪盈眶。  他们的神色舒缓了一些。  “吓死我了,让你平时不好好吃饭!”  “这孩子,体质太弱了,听说你晕倒了,我立马就赶回来了。”  “行了行了,亦寒,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这一幕我觉得似曾相识——大约十年前,我还在上小学四年级。因为发烧到四十多度,突然晕过去了,在医院重症病房大睡三天三夜之后才醒来。  期间医生已经下达病危通知书。  父母几乎没有合过眼。  隔壁床的婴儿夭折在病床上。  各种各样的药物、不间断地打针、氧气瓶、心电图、甚至医生提议用电击……  我依然在病床上不省人事。直到一天凌晨,我睁开眼睛,身体慢慢恢复知觉,我像一个身披铠甲的上古勇士,浑身都像压了钢板一样动弹不得。除了眼珠和嘴唇。  护士走进来,伸出三根手指,问我:“这是几?”  “三。”  “这个呢?”她伸出四根手指。  “四。”  到底是我烧糊了,还是她烧糊了?  “这个人是谁?”她指着我妈妈。  “妈妈。”  “这个呢?”  “爸爸。”  “行了。脑子没烧坏。”她走到了一旁。  我又留院观察了几天便出院了。从那以后,父母都特别害怕我发烧,一旦有发烧的迹象就如临大敌。
  这次没有那么严重,我只是昏倒了半个小时?或者一个小时?便醒过来了。  只是头非常疼,连着眉骨和鼻梁都非常疼。就像有把榔头在里面凿一样。  我的手掌也传来刺痛。我看见了手掌下端细密的红色伤口,稍微一用力就往外渗血。  我听说有两个好心的同学叫了救护车。  但是那两个同学没有留下任何姓名或者联系方式。也没有留下一句“叫我红领巾”或者“叫我雷锋”,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天使就是在你最狼狈不堪的时候出现,默默地帮助你之后不辞而别,因为他们要去帮助那些需要着他们的、同样狼狈的人。  韩予是。那两个不知道姓名、年级、性别的同学也是。  退烧后。我重新回到了战火纷飞的前线。  就快期末考试了,每个人都在埋头苦“看”。或者苦“做”。一片死寂。我蹑手蹑脚地回到位置上,拉开椅子,不小心发出了“呲啦”一声,有些同学回头看了看我,然后继续复习。  “你没事了?”余子陌小声地问。  “没事了,发烧而已。”  “哦~好吧。”  没过一会儿,余子陌从前面传给我一张折好的便签条。上面写着“苏亦寒”三个字。不用拆我就知道是林媛的字。  她写道:  据说下学期我们班会转来一个插班生,女的,好像姓宫。  我回道:  下学期都高三了还有插班生?还姓宫。这倒是挺罕见的。可能是少数名族吧。  然后我也投入了“期末复习大军”。余光瞥见阿琴从教室外面的窗户向里面扫视,那锐利的目光就像蓄势待发的狙击枪一样,随时准备扣动扳机——她仿佛满意地笑了——每个班主任都会希望自己的学生像抽紧了的陀螺一样安静地在座位上,尽管脑袋里面的数据以光速旋转着。  放学后,我被父亲叫到他那边去。他坐在书房里,桌上一壶刚沏好的台湾高山乌龙茶正在冒着袅袅茶香。  父亲坐在旋转椅上,转过来认真地看着我,缓缓说:  “亦寒,你真的想出国吗?”  我吓了一跳,被积压在心底的某只巨兽猛地冲出了囚笼,张牙舞抓。  “是……真想。”  父亲呷了一口茶,叹了口气,继而默默地点点头。  “那就……出吧。”  那颗松动的螺丝最终一骨碌地掉在地上。有些东西呼啸着、升腾着,死灰复燃了。  最终,我和父亲都作出了妥协。我好好高考,考上广州最好的大学,然后去美国读硕士。  这样的结果,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随着期末考试的结束。高二也随之结束了,那些被称之为高三炼狱前最后的疯狂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期末考都结束了,暑假还会远吗?  答案是:会。  期末考后还有讲评、还有家长会、还有散学典礼……  我考得不尽人意。好在父母并没有怪我,反而比我还不在意成绩。他们说只一次失手在所难免,下次发挥好便是。  也就是在那段短暂的空闲时间。我听说梧桐出事了。  据说梧桐在酒吧拿酒瓶底把一个黄毛小混混给打了,原因好像是那混混对大岛直子动手动脚。梧桐借着酒劲把人给打了,结果小混混当场头破血流,被送到医院缝针。梧桐家人赔了很多医药费不说,还勒令梧桐不允许和大岛直子交往。  不幸中的万幸是梧桐还没有过他的十八岁生日,没有落得个故意伤害或者是杀人未遂的罪名,警察教育了他一番便从轻发落了。  因为多次旷课去酒吧、打架,学校开除了他的学籍。从此我们就更加见不到他了。  我听说后,久久惊魂未定——是什么让梧桐变成了现在这样。一个人怎么能变化得如此之快?我为那个逝去的梧桐、那个爱篮球爱说笑话的阳光男孩就像我匆匆滑过指尖的流年般消失在记忆的尽头。我仓皇结束的初恋啊。  那个不到两个月的暑假令我们倍感珍贵。  林媛生日那天,她喊我去一间以芒果为主题的甜品店,她说有惊喜。出于好奇,我答应了。  周一,这家甜品店的人并不多。我和林媛选了一个最靠里的桌子坐下。  “到底什么惊喜啊?”我问。  “等等你就知道了。”她在包里翻找着。  我毫不怀疑她会在包里扯出一只澳大利亚袋鼠,或者一头抹香鲸。  但是她只是掏出了一台iPhone5,然后拨了一串号码,等了一会儿说:“快点呀,迟到了你请客。”  等这个巨大的“惊喜”浮出水面的时候,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放心,不是梧桐——而是他的好弟弟安迪。安迪穿着一身驼色薄风衣,领口敞开着,抱歉地笑了笑说:“不好意思,来晚了。”  “晚了一分零四十三秒,好,这顿你请。”林媛坏笑着说。  “我请就我请。请两位美女吃饭,我的荣幸。”他绅士地说。  我还在纳闷什么时候林媛和安迪混得这么熟了。确实挺惊喜的。  聊着聊着我们就会自然而然地扯到梧桐身上:  “前阵子听说梧桐把一个混混打进了医院?”  “这我知道,我当时让他不要去来着,但是他说大岛直子想去,他必须陪着。”安迪说。  说到大岛直子,所有人都沉默了。  我首先打破了这个僵局:  “大岛直子到底是个什么角色?你了解吗?”  “嗯……不是特别了解。仅仅是一面之缘而已,其他的都是梧桐告诉我的。”安迪说。  “我想听听。行吗?”  “据说她是某家中日合资控股公司总经理的千金。好像比梧桐小一岁,挺可爱的。”安迪的眼睛始终低低的垂着,望着杯沿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我的天……梧桐的口味越来越特别了。喜欢苏亦寒就够重口的了。”林媛在旁边笑道。  “那算什么。要是那天梧桐喜欢上你我才觉得匪夷所思呢。毕竟,人家大岛直子还是个女的。”我望着林媛刚剪的一头据说很fashion的齐耳小锅盖说道。  “……”  论损人技术,林媛跟我还差得远呢。  安迪的睫毛微微一颤,抬起头及其不自然地看了看林媛。  林媛接了个电话说:“好。好马上。”  说完她起身走了出去,说:“等我一下,拿个蛋糕。”  她身上的酒红色蕾丝裙和短短的锅盖搭在一起显得很不协调,就像幼儿园的小朋友偷偷穿了妈妈的高跟鞋一样蹩脚。  这小小的圆桌上,只剩下我和安迪,不时地看手表、看手机、张望林媛有没有回来。  “你打算送她什么?”安迪问。  “就一条黑玛瑙的项链”,我说“那你呢?”  “我想了很久都不知道送什么,我不会给女生挑礼物,也不知道林媛喜欢什么,就送了一本限量版的樱桃木封皮的笔记本。”  我已经想象到林媛收到这个装桢精美的本子时老泪纵横、无语凝噎的表情。  “苏亦寒。”他回头望了望说。  “嗯?”  “梧桐有话让我带给你。”  我屏住呼吸,凝视着他浅褐色的眸子,仿佛一个准备迎接圣旨的人。  他轻启朱唇说:“其实也没什么。他说他和大岛直子……他们之间的那种东西不是爱情。”  “那是什么?”  “具体是什么他没告诉我。他说你会懂的。”  “但是我不懂啊。”  “嘿!趁我不在你们俩聊那么嗨!我也要来!”林媛总是在最最最不该出现的时候满脸笑意地嗷一嗓子。  她把一个芝士蛋糕放下,发现我和安迪送她的礼物,果然不出我所料——她如获至宝地将它们放进书包,拉上了拉链。  那蛋糕我和安迪都说要保持身材,不敢吃太多。倒是林媛自己吃得特别欢脱。就差整个人钻进蛋糕里去了。  林媛看气氛还不够热烈,于是用手指擦了蛋糕盒上沾上的奶油,冲着安迪的脸上戳去,猝不及防的安迪立刻成了京剧名角——鼻子上一坨白色的丑角。  我还在拿手机出来拍,自己也中了招。最后的情况是我和安迪联手对付林媛,强行把她画成了“白脸的曹操”。她还笑得特别灿烂,让我们丝毫没有恶作剧成功的快意。  直到店员走过来对我们说:“这里,没有洗手间。”  我们三个如五雷轰顶。望着自己的手,如喝醉了般狂笑。连平时散发着忧郁气质的安迪都笑得很开怀。  “自从梧桐走了,我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地笑过了。”安迪说。  我们笑着附和。心里泛起了涟漪。  自从韩予走了,我很久都没有笑过了。  “本姑娘生日!良辰美景,我们去喝酒吧!”林媛高举着手中的空杯子说。  “我看还是算了吧”,我说“酒吧那种地方,我这辈子都不会想去了。”  “苏亦寒说得对。还是算了。”安迪说。  “既然你们两个都不想去,就算了。”林媛略失望地说。  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支低度的果酒RIO来,粉红色的。在桌旁一磕,瓶盖应声坠地。她偷偷地给我们各倒了一小杯,剩下的她说:“我对瓶吹了。”我望着她,总觉得她今天这是怎么了,一反常态。她仰起脸灌了半瓶酒,用手背擦了擦嘴。  “真好喝。”她笑了。  “我们也干了!”我对安迪说。  “对不起,这里不能自带酒水。”一个服务员走过来说。  “什么?谁规定的?这什么霸王条款啊?不能自带酒水了还!”林媛嚷嚷道。  她耳朵通红,面露桃色。  我看酒精已经在她头脑里生效了。别看那酒度数低,一口气灌下去对她来说也够呛。  “走吧走吧。我们也差不多了。不好意思啊。”林媛旁边的安迪对服务生说,轻轻地拉住了她的肩膀。  林媛这个撒泼的小屁孩立刻乖乖的不哭也不闹了。  安迪买了单。我们三个走出了甜品店,林媛的脸也来越红了。安迪还以为是酒精中毒呢。  其实她只是在酒精的催化下中了一种名为安迪的毒。久久不愈,常常发作。  发作起来会伴有变红耳赤、说话结巴,严重时还有捂脸跳来跳去的体征。  现在仅仅是进行到第一步而已。  我和他们两的方向不一样,所以就先走了。
  我刚回到家就听到手机不停地响。林媛巨大的脸出现在我屏幕上。  我迅速按下了接听键。  林媛的声音穿过我的扬声器直达我的耳膜,仿佛要掀起我的天灵盖。声音如此之巨大,让我分辨不清这到底是哭声还是笑声。我相信我的耳朵辨识哭声和笑声那条神经已经被震断了。  “别激动,你慢慢说。”我在不好辨识她情绪的情况下急中生智用了“激动”这个词。  她应该不在家里。因为我听到她那头穿来车辆和行人的声音。  “安迪,安迪他不喜欢我。”林媛说。  这回真的是在哭了,我真切地听到她用多大的力气才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一字一顿,从喉咙里冲出来的绝望呐喊。  “没关系。没关系的。你先回家吧,外面很冷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他说他不喜欢女孩子。他说他是gay。”林媛撕心裂肺地说。  我承认我当时也被震惊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亦寒,你说他会不会是用gay来搪塞我?他不喜欢我,所以说自己是gay!就算,就算他不喜欢我,也不要这样作贱自己啊。”  “不可能的。他怎么会开这种玩笑。”我说。  “这他妈就是我的十八岁生日?!安迪?gay?我呵呵。”然后她挂了电话。  我再打回去的时候她已经关机了。  那句尖刻的“gay?我呵呵。”一直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那像末日晚宴一般的林媛的生日最后不欢而散。幸好我没能看到那破碎的结局,我脑海里的片段还是我们三个在甜品店里笑容满面、蛋糕沫与果酒齐飞的喜剧。  这喜剧竟然成了一出令人啼笑皆非的闹剧。  随着那句“gay?我呵呵。”而草草收尾。  明天又是周一。没关系,我们在放暑假呀。  虽然暑假还没到头,我已经盼望寒假的到来了。  那时候随着农历新年的脚步越来越近。我家楼下旁边那条街又挂上了琳琅满目的对联、福字还有各式各样的挂坠、灯笼、红包。我记得很久很久以前是有那种摸着也不烫手的烟花卖的,不过现在早就不见了踪影。  每当年关将至。每个人疲劳地奔波着、筹备着,为了等到那一天一家人舒舒服服地躺在沙发上一边嗑瓜子、一边吐槽春晚、一边在微博上写段子。  那条街上的人也日益增多,我从窗户向下眺望——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像漫长翻滚的河流,又像锅里烧开了的水正在“滋滋”地往外冒着热气。大冬天的,也让人觉得燥热难耐。  当这天终于来临了。那条街上的人反而比以前少了。到了傍晚,那些卖花、卖年橘的小贩开始把没有卖出的花和橘子连根拔起,然后把花盆往地上砸。那气势和神情,悲壮如悬崖边的狼牙山五壮士。等他们走了,就会有一些穿着不那么光鲜亮丽的人们,特别是老年人们,会拾起一些没被摔坏的、或者摔得不是很惨的橘子然后塞进麻袋里,匆匆地逃离“案发现场”。  韩予发了一个“暑假快乐!别的就不多说了。你都明白。”  是不是我苏亦寒看起来太聪明了。每个人话讲半句都觉得“嗯,苏亦寒,你懂的”。我又不是住在你大脑皮层里面的小人,每天帮你数脑细胞,我懂什么啊。  不过我还是很开心。回了一句:“thx,你还好吗?”  “我总是觉得有些不习惯。”  “我也是。”  “我困了,先睡了,午安。”  “晚安。”  穿越半个地球的思念总是以“晚安和午安”作结。  也就是离开学还有一天还是两天的时候我才知道。  梧桐死了。  安迪告诉我的。他的语音平静得不可思议,仿佛预先知道般。年前他说自己是gay震惊了我,现在他用这种方式告诉我梧桐的死讯再一次震惊了我。他说这件事的语气就像告知我一个小孩打翻了一个花瓶般平常。  “你开什么玩笑。”  “他死了。你觉得我在跟你开玩笑吗?”  “为什么?仇杀?情杀?”  “自杀了。割脉。”  顿了顿。他继续说:“梧桐生前在本子上写了一个人的名字。就是你。满满一整页‘苏亦寒’。现在那个本子落到了警察手上。你,反正,好自为之吧。”  我挂上电话。面如死灰。我觉得有一双手紧紧地箍住了我的喉管,我觉得呼吸困难、冷汗簌簌地往下流。  虽然已经是夏天了。窗外的树还是像枯瘦的手举向天空,仿佛在向太阳神阿波罗乞讨多一些、再多一些光明。但是天空依旧灰蒙蒙的一片,肃杀、凄清、荒凉。  继而窗外响起此起彼伏的警笛声……  我是梧桐。  我爱苏亦寒。  她是我女朋友。至少曾经是。  喜欢她飘逸的铜棕色鬈发。她眉眼带笑。她瘦削的下巴、白皙的颈项和精致的锁骨。  她在我心中就是完美的化身。是上帝派到凡间拉仇恨的使者。  我曾经说过,我会爱她一辈子。  可是我不小心把她弄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还记不记得那次我们吵架了。你气得一个星期没有和我讲话。我很伤心。伤心了我就喝酒。和你不一样,你伤心了就写文章,多好呀。  酒精真是个神奇的东西。沾了它,就觉得灵魂超然世俗之外了,我自己也不再是自己的了,所以我就不用为自己伤心了。  那家酒吧叫“Vitas”。不像别的酒吧那样嘈杂、凌乱。  取而代之的是舒缓的jazz或者blues。  那里有个吉他手叫大岛直子。  要是我早就跟你讲,后来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情了。  但是我后来想想,还是不要告诉你了。省得你生气,就更加不理我了。  大岛直子是个很可爱的女生。红色短发刚好抵到锁骨、扑闪扑闪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两颗虎牙。她没你高,大概只到你脖子吧,我猜。  她过了很久才告诉我她是日本人。有空的时候经常来Vitas弹吉他,不是为了挣钱,以她的家世,她不需要勤工俭学就可以每天被宝马或者奥迪送回学校。她以前成绩就不好,后来就更糟糕了,她说她应该背着吉他走天涯,而不是窝在教室里听老师无休止地念经。  我也想抱着篮球走天涯。就越发觉得学校不是人呆的地儿。  直到有一天,我和直子讨论鸡尾酒时。我喜欢Vitas的“龙舌兰日出”她喜欢“蓝色玛格丽特”。我们一杯接着一杯地喝。她托着腮歪着头看着我,嘴角向上扬起,酒精让我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美得不可方物,但是我知道,我并不爱她,充其量只是好感罢了。这时,出现了另一个“妖孽”——兰婧。她穿着蓝色的缎面连衣裙,短短的包在大腿上,一条黑色的长披肩直达膝盖。  她见到我和直子的时候,神情复杂。手中那杯威士忌里面的冰块轻轻地嗑到了杯沿。  她眼睛周围有一圈红晕,好像是刚刚哭过。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哭,我也没有问。  后来的事我只告诉你了一部分。另一部分我想想还是不要告诉你了,因为知道这件事对你并不好。我不想你陷入一种难堪的境地,不想看到你皱起眉头的样子。我会心疼的。  后来我才从一些小道消息得知你和我们学校大名鼎鼎的韩予在一起了。怎么说呢。我很嫉妒他,不仅仅是嫉妒他长得好、家境优渥、而且满身都是优点,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给他的爱。是我无法企及的。  你看他的目光,是我从来没有享受过的。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爱他超越爱我,也是人之常情,换了我,我也爱韩予,而不是只会打球、耍酷、闯祸的梧桐。  有时候我不禁会自私地想:如果你选拔考砸了多好啊,你就去不成美国了;如果你不去美国该多好啊,你就不会遇到他;你不遇到他多好啊,我还有机会可以向你说清楚这些事的来龙去脉,一件一件,说给你听,也不管你爱不爱听了。  如果我说,我还爱你。也太迟了吧。你大概不会原谅我了吧。  因为我也做不到原谅我自己了。  自从那天我一气之下把一个混混给打了,我就知道一切都结束了。只是辜负了那个叫大岛直子的女孩,那么痴迷地爱着我,我却不能许她幸福了。因为我不能容忍我吻她的时候,脑子里面想的是你。  这样会让我更加难过。也会让她很难过。  所以,我做不到,忘记你,去重新爱上别的女孩子。  在这之前,我一直觉得那些自杀的人好傻、傻到家了!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啊。怎么就想死了呢?死了就看不到日升月落、春花秋月,看不到自己爱的人和爱自己的人了。  但是现在我真真切切地想死了。  心都死了。  身不死还有什么意义?  不如早早合二为一,就不用多那么多烦恼、那么多化解不开的宿怨、那么多纠缠不清的爱恋,我再也不想去趟这滩浑水了。  真希望,我走过奈何桥的时候是白发苍苍挽着你的手走过的。但现在是不可能了。我要一个人走了。  作为一个将死之人,我想我终于有资格说:“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的话。  在我的血没有流干之前,我还是想多写写你的名字,我怕喝了孟婆汤我会不记得你啊。
  李鹏飞带路,我们四个来到一家挺小的餐厅前面,服务员还在向路人发传单,喊着:“开张大酬宾啊,今日八点五折优惠~”然后把一张张花花绿绿的传单塞到我们手上。  “里面请、里面请,四位?”  “对。”  我们点了一大盘,准确的说是一大盆,或者一大桶,咖喱大虾。配四碗米饭。  看着饱和度极高的咖喱酱,所有的不愉快都仿佛与我绝缘。李鹏飞说:“高三了,我们更要吃好喝好,才对得起我天天累死累活的。”  “没错!天天六点多起床,十二点睡觉,累死我了!”林媛附和道。  “我一点。”余子陌摇了摇食指说。  “嗳,你觉得呢?”林媛问我。  “我啊,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我说。  “你这种人就应该被扔到重点班去受折磨。”李鹏飞说。  “等着吧,现在还只是刚刚开始。后面……”余子陌故作高深地说。  “对了,我忘记告诉你们,我跟亦寒在美国的时候就是好朋友了。”李鹏飞说。  “哇!这么巧。”林媛说。  “对啊,我在美国认识他的。”我说。  如果我没有跟李鹏飞在美国就认识,我会觉得他还挺有趣的,会跟他玩得很好就像和余子陌一样,但是……可惜了。  林媛、余子陌,我的这两个死党都没有背弃我,特别暖心。让我清楚的感受到,我这朵娇媚的花,生长在这片不毛之地,还有人陪伴着一起承受烈日和暴雨。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把余子陌也归为了我的死党,也许是梧桐的去世之后。  那餐饭我们风卷残云,吃完了一整盆咖喱大虾。  多想一直就这样纯粹地美好着。  于是,我发了一条微信给李鹏飞:  “在美国的那些不愉快,都别再重提了好不好?对子陌和林媛。”  他没回。直到下午放学才发了一句:  “我知道了。”  我回了一个握手的表情。  李鹏飞:“韩予已经走了,那我还有机会吗?”  我:“并不能这么说。韩予他还是我男朋友,只不过异地了而已。”  李鹏飞:“亦寒,你们女生都那么傻吗?韩予那种人,你也放心?你想啊,美国大把丰乳肥臀金发碧眼的美女,他能把持得住?真是Too/young/too/naiive。”  我:“他那种人,他哪种人。”  李鹏飞:“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他这么优秀的人。”  我:“……行了,我和他的事你别管了。”  李鹏飞:“好吧。你好自为之,我只是提醒你。”  高三的第二个星期,我才真正感觉到它的凌厉攻势——  第一回合:早读。7:15必须回到班上。以前都是7:20我才慢悠悠地回来,接个水,吃早餐,老师在就读,老师不在继续吃。现在阿琴像上了发条一样15分准时守在门口,第一天我就拿着个糯米鸡被逮了个正着。  苏亦寒,败。  第二回合:加长加难般数学课。虽然还是四十分钟,但是你觉得数学老师,我们爱称他为升哥,他会准时放你下课吗?想太多。而且内容一天比一天难,说好的一轮复习重基础呢喂?  苏亦寒,再败。  第三回合:卷子、练习册、卷子、练习册……好了,这是个无限循环小数。我们所有的练习册都有好听的名字,这取决于封面是什么颜色——比如,黄色的叫“黄皮书”、蓝色的叫“蓝皮书”,依此类推。“黄皮书”一般是写的,“蓝皮书”是用来背的,蓝黄双煞,所向披靡。  我们在白炽灯下“夜夜升哥”。光装卷子的文件夹撑坏了好几个……  我宣布,苏亦寒,game/over。  平时高三只是在跟你“小打小闹”,一到考试季就开始发飙,考试季,不太准确,已经没有季之分了——一天一小考,两天一大考,还有期中、期末两个大boss在后面摩拳擦掌地等着你。一星期下来,我们都糊了。  阿琴已经习惯了我们数学经常考全级第一,当然是倒数的。以前她还会说,升哥教的两个班,一个第一,一个倒数第一,这说不过去啊(虽然另一个班叫做重点班)。万一有一次我们超过了隔壁16班,她就会喜出望外,告诉我们没有垫底。  别的班贴在黑板上方的标语都是关于理想啊、未来啊、祖国栋梁之类的话语,而且大多是红黄的暖色。我们班比较特立独行,我们是贴了一排A4纸打印的标语,白纸黑字,宋体,加粗——“知耻而后勇,知不足而奋进。”用透明胶贴在墙上,风一吹还会掉下一张来,显得特别diǎo丝。  我们的桌子也改良了——为了装下更多的书,桌面变大了,柜筒下面又多了一个柜桶,比较浅,但是足够高,书可以立着放进去,放整整一排。唯一的不好是放了书腿没地方搁,一伸就撞到小腿,特别痛。像余子陌这样“心灵手巧”的男生专门用泡沫海绵一类的东西贴在边角上,但是这也是在他的小腿被嗑出青淤后想到的。  就是这样,也有不小一部分人额外买了收纳箱,还有带轮子的。朝过道一堵,希求挡住老师检查作业的脚步。但是这招对付我们的地理老师中华没有用,他偏喜欢朝箱子密集的那两组钻,跨出他敏捷的步伐,穿梭在各种箱子之间,配一首莫扎特的小步舞曲应该会十分应景。  到了高三,学校并没有给我们更多的优惠。除了高三饭堂,只准高三同学进入,我们在高一高二的时候,一直很羡慕高三的,他们的饭堂会不会比我们的好吃呢?直到我们高三了才发现——并没有。除了排队的人少了一半之外。而且每个人都是一手拿着单词本,一手拿着不锈钢饭兜,边排队边背单词。这类人一般有个共同特征——个子不高不矮,戴着眼镜,大多是丝边的,脸上还有痘痘,男的留着劳改犯式寸头,女的扎着紧绷绷的马尾,扯得额头反光那种,裤腿还是原装的松松垮垮的,里面是校服短袖,外面是校服长袖。而且他们都有着一个共同的名字,让人羡慕嫉妒恨的名字——学霸。  中午有很多人喜欢把饭拿回课室吃。我和林媛却不想这么干,就坐在食堂吃,后来因为这样经常见到不想见的人,比如说安迪,比如说兰婧,而被迫搬离到班上。那时候班上经常在投影仪放“暴走大事件”、“栋笃笑”之类的喜剧,在“BigBang”没有被禁播之前,也是经常拿出来播的。有一次校领导过来巡视,发现我们拿学校的设备看美剧,好不恼火:“都快高考了你们还不复习,还看这些!”  余子陌委屈地说了一句:“老师叫我们练听力。这是素材。”  校领导看了一眼屏幕上的Shelton正一脸严肃在喋喋不休地讲着,居然产生了一种在看TED的错觉。脸色缓和了一些,说:“是这样啊,你们继续听吧。”  我们一脸虔诚地点点头,有些人还装模作样地用笔在草稿纸上划拉着,一副煞有介事的认真模样。  后来我去办公室还听见英语老师抱怨说:“今天教导主任开会的时候说让我们不要占用你们的午休时间做听力,真是莫名其妙。”日光灯照在英语老师那颗油亮亮的光头上,连苍蝇站上去都会打滑。  我在旁边一边憋笑一边把待会儿要发的作业抱回去。  回到班上,班长在讲台上搔着头,转着笔,目不转睛地盯着蓝皮书,嘴里念念有词。  本来安静的班见到我进来之后立刻“哀鸿遍野”——准确地说是见到我手里那堆作业卷。那种场景,仿佛我两手夹着的不是卷子,而是两捆手榴弹,还是拔了保险销的。  “安静啊!”班长抬起头压着嗓子喊。  我把卷子发下去。迎着一双双苦大仇深的眼睛。  有时候我觉得特别“委屈”。明明是光头佬,不,英语老师布置那么多作业,又不是我布置那么多作业……我只是“临时工”,有什么仇什么怨尽管去找我boss。  以前我们科代写作业在前面黑板的小角落里,后面用来出板报,还是可以的。现在不行了,现在每科的作业都是一筐筐的、要是还在前面写,上课的老师就没有位置写了。所以我们把板报擦了用来布置作业,那红绿黄交错的不同科目的作业写满了一整张后黑板,比板报还要鲜艳夺目。板报几乎没有人看,作业你敢不看试试?  卷子越来越多,书越来越厚,学霸的笔记本整理了一本又一本。
  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买了书架,那种门口小卖部十四块钱一个的塑料书架,可以把常用的书立着放进去,摆到桌面的边上,既方便又省位置。当然,这只是书架的“初衷”,我们总能发现“初衷”以外更宝贵的作用——屏风作用。意思是你如果把书架横着摆就可以遮蔽一半桌子,讲台上只能看到一大本书以它最遮视线的方式栋在桌子的最前方,你躲在后面做什么,没人晓得。自从这个作用受到早读吃早餐、上课玩手机的人的大力宣扬,书架成了几乎每个人必备的“神器”,有人还买了两三个,做成对开门或者构成直角的样子,把侧面也挡个严实。为了防讲台上的老师、窗外的校领导、背后的摄像头,我们算是煞费苦心。  唯独余子陌没有书架,因为他的东西实在太整齐了,没有书架照样有条不紊地把各种书和卷子都归类好。一开始我以为他是多么地认真、大胆,上课歪着头睡觉也如此光明正大。  直到有一天阿琴上班会课,她穿着黄色的呢子大衣,里面是黑色的高领毛衣,马尾紧绷,铁青着脸,她指出:“那些喜欢把书横在桌面的同学听着,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搞的歪门邪道,不就是不想让老师监督到你们吗?从明天开始,不允许把书架放在桌面上!”  我们这些“书架党”像霜打的茄子,一个个蔫头耷脑地把书架放在地上。结果下午余子陌就买了个书架回来,还是彩色的(我们的书架都是黑白居多),那个书架非常显眼地横陈在他桌面上,像一面耀武扬威的旗帜。阿琴见了,脸色更加难看,却没说什么。因为还没有到她规定生效的时刻。  我问余子陌:“你傻呀!阿琴明明说不给放书架了你还买,还买了这么闷骚的书架,你不是找死吗?”  余子陌委屈地说:“我不知道书架原来还有这用途啊。”  我:“我彻底地被你的智商折服了。”  有时候我觉得余子陌和林媛挺像的,不是指外观,而是指内核,像两台颜色不一样的同样配置的PC。傻得可以。  我隐隐觉得余子陌是喜欢林媛的,因为平时挺沉默的余子陌见到林媛就像被激活了一般活力四射。我也挺喜欢他俩的,有了这两个人的陪伴,我枯燥乏味的高三也显得不那么枯燥乏味了。  这时候遇到甜蜜烦恼的人就是李鹏飞。他经常跟余子陌抱怨说兰婧整天缠着他问这问那,即使最简单最弱智的问题也要问他。  余子陌戏谑地说:“你就晒吧你。她找你问问题你估计心里都开花了。”  “对啊李鹏飞,看不出来呀。”我在旁边附和道。  “你们两个真是狼狈为奸,你知道她都问我些什么吗?我给你们演示一下。”李鹏飞说。  我们坐端正了看着李鹏飞一人饰演两个角色给我们演示:  他可怜状:“飞飞~”  冷漠状:“怎么了?”  好奇状:“泰坦尼克号真的沉了吗?”  继续冷漠状:“沉了。”  难以置信状:“真的呀!天呐!”  他摊了摊手:“…….”  我和子陌笑得快岔气:“你小子不考北京电影学院太亏了!”  “你们还笑!我跟你们说还没完。第二天的时候……”接着他又开始表演:  伤心状:“飞飞,泰坦尼克真的沉了啊?”  笃定状:“相信我,沉了,真沉了。”  无奈地叹了口气。  余子陌开始捂着肚子拍桌子……  李鹏飞一定演得太入戏了,以至于他没有理会子陌痛苦的面庞继续认真地演出:“我跟你们说,第三天的时候……”  绝望状:“飞飞啊~泰坦尼克号真的真的沉了吗?你别骗我呀~”  同样绝望状:“我也不知道泰坦尼克号有没有沉啊,你问问别人吧。”  他动人的演出结束后,我和子陌算是彻底拜倒在他的“石榴裤”下。  “余子陌,你来说说你当初是不是这样被兰婧追到手的?”李鹏飞笑着问子陌。  “别提了!都是年轻时犯下的错。”子陌脸稍稍红了一下。  “那是你把她甩了?”我问他。  “不算甩吧……算了,我们聊点别的。”子陌别过脸去,转着笔。  突然有人在门口喊:“苏亦寒!有人找!”  我们同时转过头去——“曲薇薇!”我和李鹏飞同时说。  我走到她跟前,她一点儿也没变,废话,几个月能怎么变。  “亦寒,我下周就走了,周末我们能吃个饭吗?”曲薇薇说。  “这么快就要走了”,我说“好啊。”  “我到时给你发微信。”  “嗯。”  然后她走了。  “那女孩谁啊?好可爱啊!”子陌还在给薇薇行注目礼。  “我一个好朋友啊,别看了!别人下周就出国了!”我用手挡住他的目光。  “哎呀,看一下而已。”他不情愿地把掉出去眼珠子捡回来。  “要她微信吗?我有,100块,卖给你。”李鹏飞偷笑着说。  “小心我告诉林媛让她来揍你。”我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他们两个都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我才意识到说错了话,急忙补了一句:“人家薇薇和林媛是好朋友啊。”这下空气才有些许回温。  林媛像泥鳅一样突然从我和子陌中间挤进来,奸笑着说:“刚刚,我好像听到了我的名字……”她眯眯眼,指着我和子陌说:“你们两个是不是又说我长得好漂亮呢!从实招来!”  “当然没有啊,亦寒说你和一个叫薇薇的可爱女生是好朋友啊,随便问问,对不对?”子陌看向我。  “对对对!你初中同学,曲薇薇。”我连忙对她说。  “啊~她啊。你们两别意淫了。”林媛对李鹏飞和子陌说,“她之前很喜欢韩予,喜欢得快走火入魔了!”  “咳咳……”李鹏飞“支气管炎突发”,手指“痉挛”,重重地戳了林媛手肘一下。  “哦!她现在不喜欢了。不喜欢了。”林媛看了我一眼。  “没事。我知道。”我摆摆手。  周末的时候,下起了毛毛细雨。我见到曲薇薇的时候她正站在地铁站的出口向我挥手。  她挽着我的手说:“亦寒,和你走在一起我就想起那时候我们在纽约腻在一起的日子,现在想来还是晚在昨日。”  “我也觉得,想不到这么快就几个月了。”  “对呀。你记不记得我最后一天呆在波士顿的时候说过什么吗?”  “当时是晚上,你说:‘我不要回广州,我要呆在这里。’还哭的梨花带雨。”  “哈哈哈,你居然还记得!但是下周我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还是挺舍不得的,毕竟我在这里生活了十八年。虽然它的天空没有纽约的那么蓝、人又多、尾气又重……但是说到底,我还是挺爱它的。”薇薇说。  “你以后会去哪个国家?”我问。  “美国。”她说。脸上的苹果肌散发着饱满动人的光泽。  “我毕业后也想去美国发展,”我说“还想和你作伴呢,到那时我们又可以像以前一起逛街、聊天了,多好。”  她笑了,眼中是点点星光。  “没关系。你有韩予啊。说句心里话,我真的,真的好羡慕你啊。”她低着头说。  “有什么好羡慕的呀,韩予,她好几天都没有发微信给我了。”我望着她清澈的眸子。  她回望我“你知道,要忘记一个人,很难的。喜欢他三年,我都没敢告诉他。”  “我懂。”  曲薇薇走的时候,我还坐在教室里听阿琴讲罗马法的起源和发展,我老是弄不清梭伦、克里斯提尼还有伯利克里的执政时间,被阿琴点起来我说了三个时间,两个是错的。还有一个是余子陌提醒我的。  “都高三了!这点东西都记不住啊你们!我相信不止她一个人不会,你们大部分人都答不出来!”阿琴让我坐下之后说。  看来她今天心情非常非常之糟糕,从她黑色的高领毛衣就可以略见一斑,如果她高兴肯定是穿得特别“妖娆”,比如蕾丝边的打底衫加一件风衣什么的。  “我再问你们一题,答不出来就不上课!”阿琴瞪着我们说。班上鸦雀无声。  我们班除了李鹏飞还真的转来了一个“新同学”,就是一开始那个以不会写“歌女红牡丹”的“女”字闻名的“保时捷”。他后来转到国际班去了,现在又转了回来。他说国际班的教学质量真是烂得可以,不想在那里呆了。  一打听才知道他被国际班赶回来了,原因是不会拼26个字母以及别人在上课的时候他躲在最后一排修单车。没错,修单车。  “保时捷”正拿着本汽车杂志津津有味地翻着,也不知道能看懂多少,突然安静了之后,他抬起头,满不在乎地看了一眼阿琴说:“哦~克里斯提尼嘛,我爸认识他儿子。”  全班狂笑不止。连阿琴也绷不住脸笑了起来。
  期末考试前几天,我们大气都不敢出,教室里面死气沉沉的,像一片夜晚的公墓,也许比那还安静、还可怕。有些人已经不去饭堂吃饭了,因为他们觉得那样太浪费时间了,他们要么就叫人带饭,要么就吃面包、泡面、八宝粥之类的充饥,为了挤出那一点点上下楼、排队、走路的时间来啃书。林媛就是这样的人。于是就没有人陪我去吃饭了,我就经常到学校周围的小店打包碗米粉、饺子或者猪扒饭之类的东西塞进书包里面,逃过保安的视线“偷渡”进来。  我捧着一袋玉米蒸饺走进来的时候,林媛正坐在我的位置上,和刘文欢快地交谈中。  “聊什么呢?”我问。  “我们在互考。历史。”林媛说。  “我也要来。”我说。  “到我来问你们,毛‘思想的萌芽是什么时候?”刘文说。  “什么鬼?我没听清。”我说。他的普通话有些不太纯正,经常平翘舌、前后鼻音不分。  “毛’思想的萌芽!”他重复了一遍。  “哦~”林媛若有所思,但是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如果你告诉我毛‘思想的虎牙是什么时候,我就考虑告诉你毛’思想的门牙是什么时候。”我挑了挑嘴角。  林媛笑得花枝乱颤。  “苏亦寒你是来砸场兼踢馆的,不带你玩了!”刘文把书捧起来,假装生气地背过脸去。  “好好好,别生气,我问你们一个历史性的,也是常识性的问题,我保证李鹏飞不会。”我看了一眼他们俩。林媛满脸期待地看着我,不远处的李鹏飞听到我的“挑衅”立马扭过头走过在坐下来说:“放马过来!”  我学着广告里的台词说:“小伙子很有想法嘛,跟我学作死吧。”  “你问吧。”  “那我问了,请听题:泰坦尼克号究竟有没有沉呢?”  “你滚,就现在。”他像一只受惊的母猫一样跳了起来。  闻风而来的余子陌听到后还没赶过来加入我们,就笑趴在半路了。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从重点班来的李鹏飞就是那只“瘦死的骆驼”,比我们这群“马”肥硕许多——英语超过了我拿了第一,数学几乎有与“数学小王子”刘文一争高下的趋势,语文和余子陌并驾齐驱,文综虽然不拔尖,但是也绝对不差。这让他一跃登上了全班总分第一的宝座,备受阿琴的青睐。李鹏飞这只被分数喂肥的“骆驼”,和我们一群“瘦马”玩在一起,还只只都是偏科严重的“又瘦又瘸的马”,我们有困难都不找政府了,都去找李鹏飞。  有一个人特别喜欢找李鹏飞。当然,我的前提是除了兰婧一直头疼的泰坦尼克、MH-370、MH-17以及其相关问题之外,还有一个人。林媛。  班上很多人都在传林媛和李鹏飞是不是在一起了,结果他们两个一直拒绝回答。就像马航出事之后无赖的马来西亚政府,回答无外乎两个字——“否认”。  我偷偷问过余子陌,李鹏飞是不是喜欢林媛,他淡淡地一笑说:“我也不知道啊,不过这也不奇怪。”  以前是我和林媛一起回家,余子陌和李鹏飞一起回家,后来就自动转换为我们四个一起回家。其实我们四个都不怎么顺路,只是从班上走出学校那么一点点的距离,就要“分道扬镳”了——我和余子陌向左去坐地铁,李鹏飞和林媛向右去坐巴士。我们互相告别,庆贺高三的炼狱又少了一天。  随着李鹏飞和林媛两个人的笑声逐渐远去我就觉得很不自在。因为旁边只有我的时候余子陌会陷入沉默,仿佛刚才捂着肚子笑得东倒西歪的余子陌根本不存在一样。然后我就会很尴尬,像个小跟班一样走在他高大的影子里面。  有时候我会顺着刚刚的话题和他讲话,但是他好像不怎么想搭理我,草草了结了对话然后下楼梯、入闸口、说拜拜、各自朝不同的方向走去。  距离很短,但是这种沉默让我觉得很难受、很漫长。有一次我终于鼓起勇气问他:“我是不是哪里不对你生我气了?你别生闷气啊,告诉我呗。”我说地如笑话般轻松,就像在说一件可有可无的事。  他停下了正在下楼梯的脚步。  一脸严肃地看着我说:“没有啊。为什么这么说?”  我也猝不及防地停下了。  我显然没有预料到他的反应这么剧烈。  “没有啊。就开个玩笑,看你不说话,还以为你不想理我咧。”我故作轻松地说。  “原来如此啊,我是因为刷数学把脑细胞用完了,反应有些迟钝。”他笑了笑。  然后我们坐上不同方向的地铁,背道而驰。  那天韩予打了个跨洋电话找我说:“寒,圣诞节快到了。”  “还有两个月呢!哪有那么快,广州现在还是穿短袖呢。”  “纽约已经很冷了,冻得我都要穿呢子了。”  “那么夸张!”  我还想发表一下高纬和低纬度国家之间的温差那么大之类的感慨。我发现,自从上了高三每天被地理原理洗脑之后,我已经不会像诗人一样仰望星空感慨:“啊!一天过得真快呀!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而是仰望星空发出“类似”诗人一样的感叹:“啊!地球自转速度真快呀!466米/秒呢!”  韩予已经用一个新的句子打断我:“到了圣诞节我就可以回来了!回广州!”语气中充满按捺不住的激动。  “太好了!太好了!我已经在期待了!”我也很激动地说。  一个人如果在期待着什么东西的话,每一天都会变得漫长而又意义。比如说去纽约前的一两个月。比如说韩予回来前的一两个月。但是每天晚上躺在床上时又觉得特别满足,因为又过去了一天,离他回来又近了一天。  离韩予回来还有29天的时候,我终于可以告诉自己,不到一个月了。脸上洋溢着不为人知的小幸福。  李鹏飞和林媛依旧暧昧不明,但是每天都看到他们两个在肆无忌惮地笑着、闹着,有种羞涩又甜蜜的味道。以好朋友的身份做着情侣之间的事。  我们班一个挺八卦的女生大声地朝李鹏飞嚷嚷说:“李鹏飞,人家林媛不去饭堂吃饭,你就天天帮人家打饭带上来给她吃,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你肯定看上人家了!”  李鹏飞无奈地说:“没有啊~她懒得去我顺路而已啊,你们怎么那么烦。”  “那怎么没见你顺路帮我带一盒啊?”另一个女生也附和道。  林媛继续淡定地吃着李鹏飞给她带的饭,充耳不闻。  所以矛头又转向了曾经的“八卦之首”林媛。  “林媛,我听说你跟李鹏飞在一起了?什么时候的事啊?”  还没等林媛把嘴里的土豆咽下去,李鹏飞就挡住她们娱乐记者般的狂轰滥炸说:“是是是!行没有?”  这句话在人群里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唯独林媛静若处子,一声不吭地吃饭,既不承认,也不反驳。  “其实他这么说,我挺高兴的。”后来林媛才悄悄告诉我。当然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是:“没错,我就是喜欢李鹏飞。”  我看着她红润的脸颊,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为安迪痴狂的女生。我很高兴她从安迪是gay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让我更高兴的事还在后头:  李鹏飞神秘兮兮地找到我说:“嗳,我跟你说个事,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说吧?我不告诉别人。”  “我喜欢媛。”  “圆?我还三角形呢?”  “嘘!别讲那么大声啦……你知道我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你当我傻呀。你告诉我这个,是不是想让我当红娘?”  “说得那么那什么。”他挠了挠后脑勺。  我看着他的傻萌样说:“好,包在我身上!你得请我吃饭!”  “请请请,保证请~”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说:“还以为你不肯帮我呢。”  “这有什么不肯的,My/pleasure~”我朝他狡黠地笑了笑。  我成了他们两个的“军师”,就像个双面间谍一样游走在他们之间,制造各种机会、惊喜、故意的偶遇……这方面,我还是挺称职的。  我们四个中间最糊涂的人是余子陌,我问过李鹏飞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子陌,李鹏飞说子陌嘴太笨了,别到时候不小心说漏嘴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每天我们三个都频繁地交换眼神,各怀鬼胎。只有子陌一个人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  有一次麦当劳推出了新的雪糕,粉红色的,樱花味,还是一样的促销方式:第二个半价。早就听说那个味道很奇怪,有人说是洗手液味的,还有人说是橡皮泥味的,说得好像他们真的尝过洗手液和橡皮泥一样。  好奇不仅仅害死猫,还害死一群以苏亦寒为首的吃货。
  周五下午我们又有机会溜出学校吃饭,不用开假条,只要混在高一高二放学队伍中间,或者拿什么挡住我们校服胸口处的校徽,那个高三专属颜色的绿校徽。我们每次都一大帮人,有的穿自己的上衣,有的专门买了高一或者高二的红色或者黄色校徽用双面胶挡住自己的绿色校徽“装嫩”,有的还专门借学弟学妹的外套来穿。  我们屡试不爽,连保安也懒得说我们,都用一种怜悯的眼光看了看我们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来到麦当劳门口,我们会看到很多同班的“学弟学妹”也在排队等着买樱花味的雪糕,然后大家心有灵犀,相视一笑。意思是:哟,你也逃出来了。  终于排到我们了。我们迫不及待地说:“来四个樱花味雪糕。”  “我请你吃吧。”李鹏飞对林媛说。  “嗯嗯,谢谢~”林媛开心地接过那个粉红色的圆筒,脸上也是粉扑扑的颜色。  “哇哦~”我朝林媛使了个眼色。  她转过来使劲捏我的手臂。上牙轻轻咬住下唇。我想她的内心独白应该是:“你坏坏、you/bad/bad~”  我捂着嘴偷笑。  “请个雪糕而已嘛,看把你们激动的,亦寒,我也请你吃。”子陌说。  我觉得余子陌和李鹏飞正在暗暗较劲,为的都是一个人,林媛。我只是一个莫名其妙的第三者,不对,应该是旁观者。不过有人可以请我吃雪糕,我何乐而不为呢。  有时候我觉得余子陌这个人够惨的。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闷骚”的气息。什么话都憋着憋着,憋到自己都爆炸了,也不愿透露一丝一毫。心里纵使有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腾了,表面上也看不大出来。什么事情都要靠别人猜,幸好我学过冷读术,然而用于对付余子陌就像是用勺子捞一根丢进大海里的绣花针。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他的前女友是兰婧了,两个都是深不见底的大海沟。  相比之下李鹏飞和林媛充其量只是浅海大陆架而已。  我大概介于他们之间。  林媛和李鹏飞都很享受这种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可进可退,可攻可守。就像玩一场爱情的拉锯战,明明都知道爱着对方,却谁也不戳破。  余子陌就是这场甜蜜战争里的唯一的牺牲品。  那个雨天,李鹏飞和林媛撑了同一把黑色的伞回来。这个秘密就像一团火迫不及待待将那些裹在外面的纸全都烧成灰。展现在世人面前。  故事的主角从雨中走来,沾着满身湿气,湿漉漉的,让人有种朦胧的不真实感。  我忍不住想鼓掌。但是比我先鼓掌的人居然是前面的子陌。李鹏飞和林媛路过我们的时候,两个男生撞了撞肩膀。  “哎呦,不错哦。”子陌模仿着周杰伦的腔调说道。  “你也加油哦。”李鹏飞对他眨了眨眼。  “李鹏飞,说好的请我吃饭。”我提醒他说。  “知道知道,这周末,任你宰。”李鹏飞看了一眼吃惊的林媛。  “你们两个密谋过什么?亦寒你居然不告诉我!太不够意思啦!”林媛嗔怒的样子也抑制不住幸福从她的酒窝里溢出来。  “你去问你旁边这位好了,不过我只负责结果,结果是好的就原谅我的‘不择手段’的吧?”我对她说。  我们都笑了。在这潮湿的冬雨中显得格外不真实。这就是传说中的幸福吗?看着他们我觉得自己的心也轻了许多。  冬天骤然而至。冷风冷雨。还没来得及穿上长袖的林媛在窗边的位置瑟瑟发抖。李鹏飞贴心地脱下他的外套给她披上。这样“高调”的晒,拉来了一车仇恨。  还有不到一个星期韩予就回广州了。真希望时间过得快一些。我很想念他清亮的眸子、他自然的小卷发搭在前额的样子、他白皙的手指弹着吉他的样子、他温暖的兔毛口袋、他的拥抱的力度和胸膛上的特别的香味……  我发了一条微信给韩予,才中午十二点,纽约是夜里十二点。应该没睡。但是他不回我。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看。对话框仍然空空如也,除了我昨天发的那句“你在哪?”孤零零地悬浮在半空。  我泄气地把手机扔进书包,上学去了。  中午12点,下课铃准时打响。但是老师的生物钟对于“该下课了”那块总是有各种缺失的。  但是谁!谁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iPhone的自带铃声从我裤子口袋传来,我急忙把它按掉了。iPhone自带铃声就是有一个特点——每个人都下意识地看自己的手机。发现不是自己的,才安心地放回柜桶、裤袋。  地理老师中华是个特别随和的人,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要是阿琴的课,那就说不准了。不出两分钟,我的手机又响了!我刚想拿出来按掉然后关机,中华说了一句:“算了,接吧,找你吃饭呢。”  全班趁乱下课。  我看到一个陌生的号码一直在我屏幕上闪动,来电显示是广州的号码,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  “你在哪?”  “你是谁呀?”  那边开始笑,“怎么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又是骗子。我气冲冲地挂了这个让我在课上出了两次糗的骚扰电话。  过了一会儿,他又打过来了。我没有接。  但是我收到了一条短信:  “我是韩予啊。你在哪?”  我抬起手看了看表上的日期:24号,平安夜。  对诶!圣诞节回来又不是圣诞节那天回来!我怎么那么傻啊!  “我在学校啊,我以为刚刚是诈骗电话。”  “我在校门口。下来。”  我唱着周杰伦那首歌“再给我两分钟~”像只欢快的鹿一样跳下了最后几级台阶,差点撞到人。  是端着一兜饭上楼梯的子陌:  “哎哎哎,见到我不用这么激动,别把我午饭撞飞了。”  “谁见到你激动了。”我穿过他继续哼着歌跑下楼去。  还听见子陌跟我妈一样冲着楼道喊:“慢点走啊你!小心摔到!没人去扶你啊!”  “知道啦知道啦!”  高三在五楼,我下去只用了一分钟。穿越白千层夹道的校道,我来到校门口,挥了挥我特权的出入卡。  韩予开了他自己的车过来,银白色的玛莎拉蒂,在校门口的路边闪着右车灯。韩予穿着卡其色的长风衣,戴着英伦格子的围巾,从车里走出来,微笑着,双手微张。  如果我是导演,我一定会在他头上加几道圣母玛利亚的光圈。我穿着笨重的校服扑到他质感精美、价格不菲的大衣上,他宠溺地抚摸我的头发。  这一幕在别人看来一定特别奇怪。一个像偶像剧里走出来的男主角抱着一个穿着校服的中学生。  我也不止一次幻想着我们见面的时刻。却没想到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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