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突然感觉特别饥饿而且全身冒虚汗是怎么回事发软

百度拇指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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验证码输入错误,请重新输入  一直以来,周易都为精神上的疾患而头疼。快节奏的生活直接损害着他的精神健康。做为一个白领,除了工作就是睡觉。至于个人生活,那得先放到一边。  累,非常的累。从里到外的累。  那种累一袭来,除了让人萎靡不振之外,还让人整夜整夜地失眠。  没办法,只得服用安眠类药物。  可这种药物近年来已经被划归处方类药物范围内,不去看医生你根本就买不到。估计是怕有人拿这类药物来自杀吧。  在付出了一百多块问诊费经过多手段的检测之后,周易总算拿到一瓶安眠药。  迎着夕阳那昏黄的余晖,他不禁苦笑了一声。就算要自杀,没有这药也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换到自己身上,只怕更愿意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大动作,至少也得上明天报纸的头条才是。  生当做人杰,死亦要成雄鬼。  软不拉几不是他做人的准则。  好吧,回家吃药,然后睡觉。明天还有更繁忙的的工作呢!没有自己的事业,男人也就不成其为男人了。  不过,回家路上出了点状态,公司的秘书打了个电话过来,说是有一个应酬,让他赶紧过去。于是,又折腾到半夜两点,灌了一肚子酒。  回家之后,喝了杯水,吃了颗药,也没脱衣服,直接栽倒在床上,头一歪睡死过去。  医生开的那种药药力非常强,一夜无梦。总算睡了一个安稳觉。早晨七点,周易按照生物钟的指示按时醒来,这是他七年以来养成的习惯。无论昨晚睡得多迟,每天这个时候他都会如约兴奋起来,怎么也睡不着。想想也非常遗憾,自己这一生就没有一个懒床的时候。前三十年睡不醒的人生体验注定和自己无缘。  今天早晨九点整公司将召开一个关于中国北方旱区滴灌农业小额贷款计划的会议。为了这个项目他已经准备了足足三个月,足迹遍布整个陕甘宁地区,吃够了风沙。就在今天,总部将派人来上海审核整个计划的筹备工作,如果一切顺利,应该就会在这个几天得出“是”或者“否”的最终决定。  今天的会议至关重要,万万马虎不得。还是先起床喝杯咖啡提提精神再说。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酝酿一下情绪,将自己的神经调到兴奋状态,然后“嘿!”地一声从床上坐起来,猛地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却是十分地陌生。  一间狭小昏暗的房间,墙壁上挂着一张略显陈旧的微微发黄的日历。日历上面画着一个抱着大红鲤鱼的白胖娃娃,画面非常恶俗。和挂历相比,旁边的墙壁更显老态,有的地方已经开始掉墙皮,露出刚过去的那个夏天留下的水渍。窗户没有关,秋风轻轻吹进,拂动挂在铁丝上的两扇碧绿色的窗帘。  头顶天花板上挂着一扇随着秋风懒洋洋转动的风扇,上面有点发黑,也看不出本来是什么颜色。  这是一间普通的石库门房间,属于上海贫民。飞快地分析了一下自己目前身处的环境,周易很快地得出这个结论。他光着上身,感觉有点凉。一种不安从心底慢慢升起。  他分明还记得自己昨天和医生分手之后,回家吃了颗药就倒在沙发上睡着了,怎么一觉醒来就来到这个地方了?  幻觉,肯定是幻觉。  屈着右手中指使劲地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周易非常苦恼,大概是昨天喝醉了。自己精神上的毛病是越来越严重了。看来,找时间好好看看心理医生才是。  正在这时,身边的被子微微地动了一下。一缕长发从被子里钻出来,摊在枕头上,很黑很亮很好看。  周易摆摆头苦笑,原来是这样啊!  他有点明白,看来,昨天回家的那一段纯粹是自己的幻觉。这在精神学上来将属于自我强迫症。实际上,自己醉酒之后什么也不知道。昏昏沉沉中被站街女郎带到了这里。哎,也不知道采取保护措施没有。现在而今眼目下,满大街的退休老军医的小广告已经可以说明问题严重到何等地步。  看来,这里是一个是非之地,还是尽快逃跑才是。否则被人知道,一个业界有名的白领嫖妓,还不颜面尽失?  可是,拿眼睛看屋子半天,怎么也没发现自己的衣服鞋子。地板上只摆放着一双蓝色的泡沫拖鞋。  他慌忙跳下地,将脚伸进泡沫拖鞋里。拖鞋滑腻腻的感觉很不好。然后伸手在被子上拍了一下,“美女,我的衣服呢?”  很明显,被子里的美女没有穿衣服,她伸出一支光滑的手臂指了指屋子西墙边那一排胶合板衣柜,“这么早就起床?你的衣服我洗了,里面有干净的你自己找一件好了。橱柜里有牛奶和小笼包,你自己热一下。”  我靠!现在的小姐还帮客人洗衣服,服务项目还真是多。周易愣了愣。管他呢,先穿一件衣服再说。反正自己前一晚穿的是便装,回办公室也要换回西服。  想到这里,他穿着拖鞋劈劈啪啪地跑到衣柜前,拉开左首第一个柜子,迎面一片花花绿绿和大股樟脑球味道。里面全是廉价的女人衣服,据说这种衣服在批发市场上是论斤卖的。有一段时间,公司曾经想过投资服装业,周易对服装业很是研究过一阵子。  “你的衣服在旁边的柜子里。忘记了。”女人的声音传来。  “什么忘记了,你的话很奇怪。”周易没有回头,拉开旁边的柜子,便看见一大堆更加劣质的男装。用手一摸,很粗糙,大多是化纤混纺,这让习惯了纯棉制品的他皱起了眉头。迟迟下不了手。  最为重要的是,这些衣服的尺码都不对,全是四尺一的。周易的码子只有三尺九,身体偏瘦。穿上这些东西还不变成衣架?  “一大早就折腾,还要不要人活了。再睡一会吧。”  “不了,急着去上班。对了,小姐,这些衣服都不合身呀!怎么穿出去见人。对了,我的手机你放在哪里去了?”  “神经病,你看现在才几点。厂车要九点才出发。”女人的声音非常清脆,很好听,很熟悉。  很熟悉!?  周易记得这个声。难道是熟人!我昨天晚上让熟人给睡了?  我的老天爷呀!  “我不睡懒觉的。每天都是这样,上班,上班,还是上班。对了,我们认识吗?”说着抱怨的话,周易转过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这张脸的主人曾经和自己同窗两年,这张脸的主人曾经和自己搞过对象。这张脸的主人曾经和自己在机场抱头痛哭。  许多年不见,这张脸的主人已经不再是青春少女,脸上的粉刺也不见了,变洁白而光滑。清澈透明的眼神也更加深邃漆黑。  大概是刚醒来的缘故,她的眼皮有点浮肿,看起来有一种慵懒的美。  终于想起来了,是她。王宛若。自己的初恋女友。不,不是以前那个宛若。以前的小女孩已经变成成熟的女人了。那曾经让自己迷醉的小蛮腰也粗了一圈。但胸部却更加挺拔,像是两团燃烧的小火山。整一个性感女人。  她怎么会和自己睡在一起呢?  事情也太巧合了。  “你又忘记时间了,可怜见的,大概是累的。”宛若穿着一件白色的已经起球的棉制睡衣跳下床,光着脚跑跑到衣柜旁边,坚挺而微微上翘的胸部俏皮地抖动着,“是啊,你已经加了一个月班了,再这么下去怎么受得了。虽然家里穷需要钱,可你这么拼命累坏了身子可怎么好。还是给车间主任打个电话过去,说你身体不舒服,就不去上班了。对了,还没选好衣服。咳,你一个大男人,穿什么不是穿,只要不光腚就好。难不成还去搞婚外恋?嘻嘻。算了,算了,我帮你挑衣服。你真是麻烦,大清早的,也不睡觉。好了,我也不睡了。”宛若一如既往地唠叨。  厂车、加班……车间主任……宛若。不对,这是幻觉,幻觉。我一定是太累,累出问题来了。  想到这里,周易突然问眼前这个形似宛若的女子:“小姐,你叫什么名字。”  “啪!”一只巴掌轻轻地拍在他的脸上,迎面而来的晃荡的乳房让周易心跳加剧,“什么小姐,你糊涂了。周易,你可不能到外面去找小姐,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情哟!”  扑街,她真的是宛若。周易心中大叫。可问题又出来了,我没和她在一起的,她好像和我生活在一起的模样,而且是生活了很多年。  正在这个时候,宛若从衣柜里摸出一套衣服出来,想给周易套上。  “衣服有点大。”周易正要说话,突然发觉不对。衣柜前装着一扇穿衣镜,镜子里面有着另外一个周易。  一个魁梧的肌肉发达的周易。  那一身黑亮的肌肉很明显是通过大量的重体力劳动锻炼出来的,很结实,却不均衡。不像是健身房里锻炼的结果。  一瞬间,周易好像明白过来。  为了确定,他深吸一口气,转头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九月三十,再过十天就领工资了。怎么,钱花光了?”  “哪一年?”  “神经病,明年北京奥运。”  还好,时间是没出问题。周易暗暗地舒了一口气,“那么,我是谁,现在做什么工作?”  “你是我老公周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最近很有幽默感。快洗脸吧,等下还要去上班呢!”那个少妇版的宛若回答说。  周易平静下来,他已经彻底明白。  自己是去到另外一个平行世界中,过着另外一个周易的平凡人生。  
  相书上说,相由心生。  这句话其实并不玄,一个人的人生经历生活环境职业特点,很容易就可以从面部表情、衣着、举止动作等细节上看出。焦大就算怎么打扮也变不成贾宝玉,而袭人再怎么漂亮也没有林妹妹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神韵。  因此,做一个相师其实是一个非常简单的职业。只要你有足够的阅历。  同样,镜子里的那个周易如果放在大街上,路人一需要看上一眼就可以得出一个结论-----这是一个被生活折磨得失去锐气的工薪一族。肌肉发达、皮肤黝黑,感情粗糙,目光恬淡。是社会基石中最基础的一部分。  我日!  摸着自己的脸,感觉到手心中老茧在脸颊上划过的沙沙声。周易在心中这么大吼一声。  如果可能,他愿意让自己立即晕倒,等醒过来时一切又恢复原状。  一定是幻觉,一定是幻觉。  没问题,最近精神上的问题越来越严重。  “你的电话。”那个熟女版的宛若递了一只黑黝黝的黑白屏手机过来。  也不多说话,阴着脸,周易直接拨通了公司秘书的号码,“我是周易,对,周易,怎么,你不认识我。混蛋,我提醒你,你要对你所说的话负责……”  “嗨,MR海因里希,我是周易……什么,你不认识我。我可是你业务员……什么,有什么可以为我效劳的。不不不,先生,我想你误会了。请给我三分钟,我会说明一切的。不不不,请等等……可恶的犹太老家伙!”  疯狂地拨打着自己所有熟人的电话,号码不变,但所有的人都不认识自己。  电话开始变烫,嗓子也开始变哑。  一种绝望从心中汩汩上涌。  “别老打电话了,你上个月三百多电话费。”穿睡衣的熟女版宛若端着热牛奶和小笼包过来,不住地打哈欠,眼睛里有睡眠不足的红丝:“吃饭了,等下我们一起去上班。”  周易心中混乱。但昨天晚上光喝酒没吃什么东西,肚子还真有饿。现在嗅到牛奶和包子的香味,胃中一阵蠕动。管他呢,先补充点食物再说。  周易是一个精神坚强的人,这么多年,不管是在条件艰苦的西藏还是举目无亲的美国,他都是一个人咬牙拼命,终于获得成功。  置身于现在这种奇怪的场景之下,首要的不是慌乱,人一乱就会出事。应该先弄清楚具体的情况再说。  大口地吃光包子和牛奶,周易舒了一口长气,坐在已经掉皮的真皮沙发上,问:“宛……若,有烟吗?”很久没叫过这个名字,宛若两个字刚一出口,心中却不争气地跳了一下,嗓音也变得有点古怪。  宛若很明显地愣了一下,脸上突然有点红光,用上面那两颗小小的俏皮的门牙咬了咬下嘴唇,“你今天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周易看了宛若一眼,心中纳闷。  “讨厌啦!”宛若伸出拳头轻轻在周易脑袋上敲了一下:“好多年没这么叫人家了,还真不习惯。”  “喔!”周易淡淡地问,“那么,我应该怎么叫你?”  “你太讨厌了,平时你不都叫人家‘喂’吗?”宛若有点高兴的样子:“还好,你总算记住我是你的宛若,而不是喂。要抽烟?等等,我找给你,今天有点高兴,就破例了。”说完话,她弯下腰从床底掏出一个鞋盒,从里面摸出一包烟,扔给周易,“周易,不是我说你。少抽点对身体好。抽烟有什么意思,一道烟就没了。还挺花钱的。”  “啊!居然这么藏烟?”周易额头开始冒汗,看来,彼周易是个惧内的人,连抽烟都被宛若控制住了。估计平时的日子过得也比较憋屈。如果这次穿越既成事实,而且不可更改,自己未来的家庭生活将是一片灰暗。  熟练地撕开封口,伸出一亘手指在烟盒底部一弹,一支烟跳进嘴里。周易突然发现,找不到打火机。  看到周易的动作,宛若的神情有点惊讶也有点生气,“看你的动作挺熟练的。你一定在外面抽得很凶。”  “打火机。”周易沉着声音说。  “马上给你找。”宛若噘着嘴巴,从床头柜里摸出火机,走到周易身边,蹲下去,打燃了,给周易点烟。  睡衣的开口很低,露出里面白皙的胸部,和饱满的圆球。一刹那将周易的眼睛都晃花了。  清晨对一个男人来说正是一阳初始的时刻,晨起是每一个健康男人的标志。就在这一刻,周易突然发觉自己有了反应。嘴中含着香烟,愣愣地看着这无限的春光。  初恋是最美好的。回过头去想了想,当初,自己和宛若的接触仅仅停留在牵手的阶段。那时的自己是非常单纯的。宛若的身体特征对自己来说一直都是一个巨大的谜。现在,谜底就摆在自己面前。内心中禁不住有一种难以克制的冲动。  “看什么看,你这个坏人。”宛若娇嗔一声,拍拍周易的脸:“你这个人脑袋里装的全是坏思想。没时间了,快去洗脸刷牙,然后去上班。”她脸上突然一红,说:“昨天晚上刚要了,还不够……你当我不想……讨厌,讨厌。”她站起来,羞得只跺脚。一瞬间,那个曾经的小女孩又回来了。  周易心中突然感觉一阵甜蜜。这次穿越,虽然穿到一个穷人的身上,但有宛若在,还是挺不错的。老天让我过来,难道是要弥补我人生中的那一段缺憾?  “对了,我们结婚多久了?”终于问出这个很关键的问题。  “傻子,你忘记了。已经七年,嘻嘻,有人说婚姻有一个七年之痒,你不会有其他心思吧?”宛若笑了笑,狐疑地看着周易。  “不是不是,我突然在想,如果回到过去多好。”周易慢慢地诱导着眼前这个自己名义上的妻子。  “是啊。”宛若一脸甜蜜,“我也没想到。我本以为你会放下一切不管不顾去西藏的。结果被我一通眼泪打败了。当天晚上我们住在一起。”宛若羞得小下声音:“第二天,你因为太累,错过了飞机。于是就想通了,就不去西藏了。然后我们就一起去铁厂上班,然后就结婚了。多好,那时候的日子多好啊!”宛若将双手抱在胸口。  “那么说来……是这样了。”周易沉默下来。当初,自己刚从大学毕业,因为家里穷。恰好学校有一个去西藏支边的名额。因为是高原,补助很高。自己心一横就等上了西去的飞机。就那样,自己和宛若的那一段感情也就无疾而终了。也就是在西藏的那一段日子,他和一美国公司弄得熟了。很快地跳槽过去,然后又被派回上海,做了一个人人羡慕的白领。虽然工作极累,但累得有价值,有意义。  想不到,在另外一个世界,自己和宛若居然发展到这一步。进而做成了一家。  “靠!”心中却是一声怒吼,“周易,你这个软蛋,被女人一哭就放弃了,就投降了。我日啊!”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香烟,一股辛辣的味道直钻心肺,辣得他口水直流。  心口一痒,一阵剧烈的咳嗽脱腔而出。  猛地吐掉烟蒂,周易叫了一声:“什么牌子的香烟,这么冲!”  宛若忙伸手轻轻地拍着周易的背心,“不会啊,是云南的红梅,你最喜欢的牌子。你不是最喜欢云南烟吗?”她满脸爱怜,一股母性的气息扑面而来。  “不不不,我最喜欢中华,对了,玉溪也不错。”周易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想问一下,红梅多少钱一包。”  “五块一包。”宛若一脸歉意:“烟是不太好。你也知道,我们要存钱买房子,老住厂宿舍也不是办法。只得委屈你一下,等买了房子,我就给你买两条玉溪,抽死你!”  “五块!”周易抬头看着宛若,宛若的眼角有一丝不为人所察觉的鱼尾纹。  此刻,周易泪流满面。  住出租房,抽五快一包的香烟,做工薪一族,一辈子只和一个女人睡觉。一切的一切都源于宛若的眼泪和错过的那一班飞机。仅仅是为圆自己的那一场初恋的梦吗?  这一场风花雪月的事代价太高。    
  度过刚穿越时的慌乱后,周易安静下来。  既来之则安之。  作为一个事业成功之士,周易一直都有一种成功人士特有的质素,沉稳。  事情在发生的时候,最重要的是稳定心绪,了解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然后找出相对应的策略。  自己现在首先应该在这个世界生存下来,然后找出回到自己原来生活的方法。在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前,暂且顶替另外一个周易生活下去吧。  森林里有两条路,现在,上帝让自己都走上一遍,也是一种难得的体验。  帮我扣一下口子,似忽没有感觉到丈夫的异样,宛若如往常一样脱掉睡衣,赤裸裸地将一个美妙的女性身体暴露在周易的面前。  雪白的脊背勾勒出女性腰肢的柔软,美得不可方物。于少女时候相比,她略微胖了一点,腰有点粗。却有着更加惊人的弹性。从一个成熟男人的角度看过去,这样的熟透的女人比起青瑟的学生妹更诱人,至少从性角度上看去是这样的。  又点了一支烟,周易眯着眼睛看着这已经属于自己的女人,心潮起伏。  “帮我扣一下口子。”宛若的胸部大了许多,从背后看去,有两个饱满的突起。她的手背在后面,胸罩的袋子绷得很紧。  周易站起来,伸手过去,手指触到那滑嫩的肌肤,有一种触碰丝绸的感觉。心中突然一动,停了下来。宛若的皮肤有点凉,毛孔很细,在清晨的日光下有一种幽幽的淡蓝。  “痒死了,快点。”宛若咯咯地笑起来,身体乱晃。  对于乳罩的结构周易并不陌生,曾经不止一次,他都这样帮一个个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女人解除武装,将女性的最后骄傲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  只是,这么温柔地给一个女人穿衣服却是第一次。  他不禁自嘲地一笑,另外一个自己还真是没什么地位啊。  沉默了片刻,手麻利地一扣将那钩子钩上,“走吧,不管将来如何,我都不会害怕。”  宛若转过身来,疑惑地看着自己的丈夫,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在洗脸刷牙的过程中周易想了许多,上海的酒吧、劳碌紧张的工作,没有私人生活的人生以及曾经的学生时代、生意场上的朋友,耿耿难眠的夜晚。过去的人生还算是成功,那是因为自己有着一个奇迹般的机遇。如果没有那次西藏之行,自己应该和现在一样吧?  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普通的人生、普通的生老病死、普通的上班下班、吃力而快乐地生活着。  这本该是自己的人生,现在从新回到起点。然后,过下去吧。  石库门楼房里喧闹起来,所有的劳苦大众都已经醒来。该干嘛就干嘛。  水龙头哗哗地响。  脚步声在楼道里匆忙杂乱。  透过污浊的玻璃窗看出去,女人们都抱着马桶和痰盂往公共厕所走去。天气已经开始冷起来,玻璃窗上蒙着一层白色的雾气,看得久了,眼前一切开始蒙胧地变换。  周易站在窗前,冷静地看着外面的一切,仿佛在看老电影。仿佛这一切与自己无关。  旧楼是铁厂的家属区,房改之后,便开始收租金。每月六百,在寸土寸金的浦西简直可以忽略到白送的程度。不过,就算是这六百块也让人非常头痛。厂里工人的收入并不太高,大多拿一两千块一个月,交了房租水电之后节余并不太多。最为严重的是,这栋大楼已经卖给了房地产开发商,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拆除。  铁厂在郊区另外买了一块地,准备给工人修建职工新区。房价也便宜,每平方也不过八千来块,由厂里做保按揭。这个价格在上海也许非常优惠。不过,就算是先期的首付也够让人头痛的了。  据说,图纸上的新房面积都不大,只七十平方,算下来五十多万,首付二十万。如果要买房,每个家庭都会竭尽所出。  不过,这么大的优惠,如果不买也说不过去。  因此,等车的时候,楼里的工人们都在热烈地谈论这件事情。  有钱的固然眉飞色舞地规划出自己新房的格局,没钱的却是唉声叹气寻思去那里挪借一些。  所有人都心事重重却情绪激动。  工厂在郊区,离这里有一个多小时车程,厂里有专车接送职工。发车时间是早晨九点,午餐在工厂食堂吃,等下班回家已经是晚上六点半左右。等弄好晚饭,一切OK,大概是夜里八点。工人的生活大多如此,刻板而有规律。  站在大楼门口,周易静静呆在宛若身边等着。  宛若今天很兴奋,不住和旁边那个大妈讨论着新房的布置和对未来生活的打算。正谈得热烈,车来了,还没等车停稳,所有的人都一拥而上,唯恐落于人后。从这里到工厂有很长一段路要走。车上座位有限,如果上得迟了,要站一个多小时。  可周易何尝遇到过这种混乱的场面,见工友们都是一副奋勇争先的架势,心头慌乱,定定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很巧,车正好停在周易面前。他很自然地做了一个请的肢势,让身边那个妇女先上。但那妇女却没有丝毫感激,甚至没有任何表情,只凶猛地一个前扑登登登地冲了上去。  然后,千军万马脱缰而出,立时将周易撞了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  正在危急时刻,手上一紧,宛若伸手过来一拽,将自己丈夫拽上车去。口头埋怨:“快点快点,没位置了。”  后边有人道:“周易,昨天晚上劳累过度了吧,怎么这么虚弱?年轻人,凡事要悠着点,来日方长。”  众工友都是一阵哄笑。  宛若脸有点红,只掩口悄悄一笑,和周易一起寻了一个二人座,转头对众人玩笑道:“你们呀,一天不说这些心里就难受。”  又有一个中年委琐男笑道:“是啊,一天不那个就难过。周易这么棒身体,估计也闲不住。”  众人又是一片哄笑。  宛若也不以为忤,跟着微笑起来。  周易心头不爽,皱了皱眉头,低声道:“别说了。”  “你这人。”宛若翘起嘴角。  “别说了,我不喜欢。”周易将头扭向一边。车缓缓启动,城市的风景慢慢后移。  宛若一吐舌头,脖子一缩,用手轴轻轻拐了他一下,“生气了?”  “没有。”  “啊!”宛若打了个哈欠,“周易,借你肩膀靠一下,我补一下瞌睡。”说完将头轻轻靠过来,头发在秋风中飘动,拂进周易的颈窝,很痒。  周易将开着的车窗关上,“有点冷,别凉了。对了,要买新房子吗?”  “哪里有钱。”宛若闭着眼睛在周易耳边呓语,“要二十多万,我们工作这么多年才存了八万多,还差一大截。不买了,大不了我们搬回我娘家去住。”  如果一切都和七年前一样,宛若娘家的房子并不大,仅一套两居室的旧房。家里除了二老,还有一个二十来岁已到结婚年龄的弟弟。  “太小了点吧,住不下。”  “让宛本睡客厅好了,反正他是单身汉。”宛若不住地打着哈欠。宛本是宛若的弟弟,如果周易没记错,这家伙很不招人喜欢。当初自己追求宛若时就没少被这个准舅子敲竹杠。七年过去了,他也长大了。  “还是算了,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寄人篱下。”  “哟!你倒是有志气啊。”宛若嘴角又是一翘,“那你去弄钱。跟了你,我就没过上一天好日子。”  “你后悔了。”周易很好奇,他想知道另外一个自己在家庭问题上处理都如何?  “不后悔,和你在一起我很幸福。”宛若伸手过来抓住周易的手轻轻抚摸着,“我有时候就在想,如果没有你,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啊。”  周易有点感动,他淡淡地说:“钱的问题我会想办法,我们会有属于自己的房子的。我可以肯定地对你说,你丈夫不是笨蛋,你会过上好日子的。车子、房子,一个都不能少。”  “我相信,我的周易是一个聪明的好青年。”宛若笑笑,又闭上了眼睛。  车内很吵,车外也很吵。清晨的世界是忙碌和杂乱的。  望着外面奔波喧闹的众生,周易心中一片沉静。  好像找到了一个生活下去的理由。  老天既然让自己过上另外一种人生,大概就是想让自己还上那一段感情上的债务,让自己好好地照顾宛若。    
  车上很热闹,工人们身体都棒,浑身有发泄不完的精力,说话的声音也特别大。刚开始还说得正经,说着说着味道就变了,到后来就完全变成荤段子。说的人固然眉飞舌舞,听的人也津津有味。想来也是,大家都是成年人,对这种东西已经耳熟能详,驾轻就熟。大家地位相当也少了许多顾及,更是将一个真实的自我展现在众人目前。  刚开始,周易还真没听过这些隐讳的笑话,没一句话都要琢磨半天才能明白过来。等弄清楚其中的含义,不禁宛尔。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简单的单词和句子的组合居然可以有这种曲解法,不得不让人佩服。领袖的话诚不欺我。  大家都是粗人,至少以粗人自居,一路倒也不寂寞。  起先,周易还强自忍着,到后来再也憋不住笑起来。宛若也在身边掩口偷笑。  周易记得读书的时候她是一个非常害羞的女孩子,到现在听到这种黄色笑话居然熟视无睹,面色如常。不禁感慨时间这只看不见的手威力巨大,悄悄地就将一个小女生改变成一个成熟的女人。只是,改变的过程自己没有看到,结果却直接摆在自己面前,怎么能不百感交集。  车行一个小时终于到达目的地。  铁厂很大,也很陈旧,始建于五十年代,全副苏联模式。后虽然历经无数次改造,但国营大中型企业的底蕴却深入每一个人的血液之中。  厂里有六座高炉,分成久个车间。周易在三车间上班。相比于老一代的职工而言,新一代工人学历都很高。车间一共一百来人,其中大学生三十个,大专生五十,剩下的三十来人至少也有中专文凭在手。  前些年高校扩招,满大街都是大专、大学生,文凭这东西也就不那么值钱了。没有见到你的实际能力前,还是得从基层做起。任何地方都是这样。  这是他在车上悄悄向宛若打听到的。  当然,谈话的技巧是非常高超的,对于他这么一个久经谈判场的老手而言,要想从自己枕边人嘴里掏出些什么是很简单的事情,也不会引起她的怀疑。  只是,他的话有点多,这让宛若有点奇怪。想当初,自己的政府可是一个心思深处薄言寡语的人。这样的转变让她有点适应不了。  从她的嘴里,周易的知,宛若现在化验室上班,工资比起自己这么一个车间一线的工人来说少了一大截。不过很清闲,也因为这样,这么些年过去了,宛若还保持这她的青春和美貌,在工厂是成为所有男性注目的对象。  车一到工厂,触目所及,一片嘈杂,巨型高炉俯视芸芸众生,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下车后,周易才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自己不知道怎么去三车间。  难道真要在厂里乱逛不成?  “喂,宛若,有事找你。”周易想出了一个好法子,伸手拉住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妻子。  “什么?”宛若停了下来。  周易:“我记得我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洗,这大清早的,脑袋晕得很。”说着话,他故意苦恼地用手拍着自己的脑门,“怎么就记不得了呢?”  “看你粗心大意的样子。”宛若用手理了理周易的领子,“大概是你的工作服脏了吧?”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周易故意装傻,“要不,我们一起去,你看看我有什么要洗的,一起抱回化验室去洗好了。好像你们化验室比较清闲。”国营大中型企业的化验室和后勤部门等非生产一线的部门管理都比较松懈,工作量也不大,工人可以只有支配的时间也多。周易以前去某国营企业做调研时就很了解他们是如何工作的。所以,就打着洗衣服的幌子想让宛若和自己一起去车间清理自己的脏衣服。有她带路,自己不就顺利地找到上班的地方了?  处理突发性事件周易很拿手,否则也不可能在以前做到那么高的位置。若连这个小事件也搞不定,自己这几年算是白混了。  想到这里,他故意磨蹭着走在宛若背后,进一步退两步,速度赛过蜗牛。  还是宛若首先忍受不住,一把挽着他的手臂:“快走,还有半个小时就要交接班了,若迟到要扣钱的。”  宛若的手劲比以前大了许多,要周易感觉奇妙。  还没等他感慨完毕,三车间已经到了。  虽然周易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车间的恶劣工作环境还是让他皱起了眉头。  这是一座巨大的炼铁炉,足足有七层楼高。车间就在高炉之下,里面倒也干净,可就是噪音巨大,吵得人说话都听不清楚。满耳都是嗡嗡声,仿佛有一架波音777从头顶飞掠而过。  不过,周易工作位还算差强人意。他的职位是中央控制室的电脑配料操作员,整天只需要守在电脑前。而且,中央控制室是单独的一个密封式房间,一走进房间,周易就看到房间里十多台电脑排在一起。里面也很干净,窗明几亮,地上有仿木地板,头上有节能灯,墙上有空调。  看来工作环境还不错,不至于去做苦力。周易不禁松了一口气。  不过,等宛若打开自己的私人便物柜后,他的心却咯噔一声。  工人上班因离家远,中午都在厂食堂吃饭。有的岗位片刻不能离人,需要轮换着去打饭。因此,很多工人都是自己带饭盒的,到时候在餐厅花上几块钱,饭菜汤汁满满堆上一大碗,端着就回车间去。也因此,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便物柜,里面放着饭盒、毛巾、工作服等私人物品。  宛若有周易柜子的钥匙,径直上前只一下就打开那个堆满杂物的小柜子。看来,彼周易对宛若来说是没有什么私人秘密的。  刚一打开,一大股奇怪的味道扑鼻而来。虽然已经是秋天,车间里因为有一个巨大的高炉,温度已经在四十度以上。中控室内空调开得很大。因为是封闭空间,加上又开了空调,柜子里的奇异味道立即在室内弥漫开来。那味道很冲,有烟味、有油腥味,更严重的是那种男人特有的汗臭和脚臭。  中控室内有两个工作人员,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倒是周易被这类似于生化武器的芥子毒气熏得连连后退。  一个小胖子看到周易和宛若,笑着和他们打招呼:“周哥,你来了。大嫂你又来给周哥收拾衣服了。太羡慕了。不知道我二胖什么时候有福气娶到像大嫂这么贤惠的老婆。”  “去,二胖,你说话不正经。”宛若笑着唾了他一口,“你周哥是个懒人,衣服不脏到不能穿是不会换下来的。这不,还得让我自己过来拿。”说着话,宛若悄悄地拿眼睛看了周易一眼,怕自己丈夫生气。却发觉周易面色古怪地躲在一边。心中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丈夫最近脾气不太好,还真不能惹他。为房子的事情,两口子没少吵架。  而此周易人在这里,心思却飞到天上去。  他看见,宛若从柜子里掏出一大堆沾满油垢的蓝布工作服,脏得和抹布一样。心中大为惊骇,看来这个工作不但累还很脏。  见微知著,未来真是不太美妙啊。    
  在厂里洗衣服很方便,高炉冷却用水成天白花花地流,温度在四十度以上。而这个温度最适合油垢分解,也用不了多少洗衣粉,工厂每月发两包劳保,足够使用。洗完衣服后也不用晾晒,直接挂在车间,里面有高达四十度的高温和几台傻大黑粗的巨型风机,用不了半个小时,就算是水母也要被做成鱼干。  宛若动作麻利,一口气将周易的柜子收了个精光。只给他留下一件粗蓝布上衣和一双翻毛皮鞋。  上衣倒也干净,只不过沾染了些烟草和脚臭味道。可皮鞋就有点让人难受了。  宛若走了之后,工人们立即开始换衣服上岗。按照规定,所有的人都必须着装上岗,如有违反,罚款50大元。当然,违反这一纪律的人还真是不多。首先,在车间上班非常脏,你不可能穿西装打领带,弄龌龊了也可惜。再则,穿上粗布工装,遇到磕碰擦挂也能保护皮肤不受到伤害。车间地板上经常有冒着火星的铁渣和尖锐的铁屑,如果不穿上牛皮鞋还真有一种不安全的感觉。  拿起肮脏的牛皮鞋,周易想了想,一横心将脚丫子伸了进去。脚尖一阵湿滑,鸡皮疙瘩顿时起了一身。心下便不愿意起来。可看了看周围的工作环境,周易还是认命了,在哪坡唱哪歌,先混一段时间再说。这一个早晨,他都在想一个问题,如果这是自己另外一个人生,哪又是个什么模样呢,有什么需要改变和值得改变的呢?对于做惯了大项目的他而言,在做出决定前,最重要的是先实地考察一番,综合评定之后得出一个客观的判断才谈得上其他。  既然来之,则安之。先给自己一个月,享受一下单纯的上班族的平淡生活,舒缓一下以往绷得快要断裂的神经。然后再看看自己能够做些什么。  中控室加上自己一共有三个工友,除了二胖都是大专以上文化程度。因为这个岗位需要较高的文化素养,在上岗前也要进行大约两个月的岗位培训。至于二胖是如何钻进这个貌似高科技的部门来,应该有其他原因。  离九点交接班还有十来分钟,工厂实行四班三倒制度,中控室总共十二人,分成四班,每班三人。每班工作时间为八小时,八小时后再换一班。三班倒周易以前也听说过,一天二十四小时分为早、中、夜三个班次。周易今天恰好是第一个早班。  因为对情况不熟悉,趁还没正式上工他便很随意地走到中控室的交班纪录前看了看挂在墙上的工作牌,以便认识一下同班同事。他这个班一共三人,除了他之外,还有二胖。二胖叫罗林,今年二十三岁,是个单身棒小伙。另外一个同事年纪有点大,四十六岁,是个老牌的大学生,名字叫张长安。  张长安是周易这个班的班长,模样看起来有点干瘦委琐,看起来没什么精神,话也少。来中控室也没说几句话。  不片刻,上一班的工人交班之后就慌慌张张地离开了控制室,赶厂车去回家睡觉去了。因为刚上了个夜班,所有人都累得够呛,见了周易也不过微微点了点头,话也没说一句。自然也没看出今天的周易和以往有很大的不同。  二胖是是个头脑灵光活力四射的年轻人,在这短短的十来分钟内,他很快将那些电脑通通重启一遍,然后又给张长安和周易将茶泡好,笑嘻嘻地捧过来。  周易悄悄地同张长安说:“老张,这个二胖人还真不错。”  老张一笑,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解释说二胖也不过刚上岗三月,还是他带出来的徒弟。不勤快些怎么行。  周易“喔!”一声,就不再询问了。大致情况已经掌握了,就目前而言情况还算良好,中央控制室加上自己才三个人,人事关系简单。如果将自己放在一个几十号人的大车间中,光记忆那些工友的名字就够让人痛苦无比,还容易露馅。  想想那些打入敌人内部的中共地下党员,周易心中一阵佩服。这活儿还真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干好的。  电脑很快接驳上化验室那头,配方很快通过数据线传送过来。每小时传送一次。周易和老张还有二胖的工作很简单,就是根据化验室发送过来的配方用电脑指挥电子秤下料进高炉,通过温度和时间的控制冶炼出合格的铁坯。  这个工作说起来非常简单,反正化验室已经将配方发过来。这头只需要将数据直接执行就可以了。周易看二胖操作了一次就完全明白过来,他以前对这个产业也有一定的认识,只是没有实际操作过。化验室那边发过来的配方单字也很简单,只几个百分比。一炉铁按百分之百计算,其中有几项原材料:铁矿石、焦煤、化学助燃剂、添加物材料。上面都有百分比。中央控制室操作人员只需将这个配比执行就好了。  最大的问题来自下料的梁,一炉铁水单小时出铁八十吨,下的原料的多少、炉温的掌握都直接关系到产量和效益。这才是真功夫。  没办法,只得虚心悄悄学习,然后盯着老张的操作,暗暗地留下一个心眼。  二胖是个新手,在他身上也没什么好学的。不过,这个家伙非常勤快,什么事情都抢着去做。暂时还轮不到周易亲自动手,也顺利地度过了这个危险的上午。  二胖每配一次料都很自然地对周易一笑,笑得周易心头发毛:“周哥,那看这样行不行?”  周易也不回答,转头对张长安微微一笑,“张组长,你看这样好不好?”张长安是组长也是质量直接责任人,见周易这么尊重自己心中也很高兴,也恭维道:“周易,你的技术好,还是你来说吧。虽然二胖是我的徒弟,实际上他那点本事都是你教出来的。”  在有悠久历史的大型国营厂矿,师徒身份是一种很主要的人际关系。技术上的东西说穿了都是那个样子,都能在学校里学到。但具体到临机处理突发性事件却是真功夫。具体到炉温的调试、下料的快慢、出铁的时机……这些东西却是需要师傅一手一脚带领。什么师傅带什么样的徒弟,师承不同,风格也不同。也就直接反映在产品质量上。因此,好的中央控制室配料员在厂里的地位仅次于工艺员,非常受重视。  也因此,师徒关系无形中将配料员划分成不同的派别。若有人越过师傅向徒弟教授或者指点是为人所忌讳的。  这一点周易也明白,他笑笑:“我那点三脚猫的本事怎么能跟老张您比呢,万不敢多说什么。这个班还不是您说了算。”  张长安眉开眼笑,心道,现在的年轻人难得像周易这么识趣,便不推辞,开始指导二胖配料。  周易也借着这个好机会在一旁悄悄地揣摩起来。  中央控制室一边有一个钢架,上面摆满了技术类书籍,等这个小时的配料完毕,闲着无事,周易从上面抽出一本《金属材料和热处理》看了半天,又换了一本《高炉回转窑温度及风机控制》看了起来。  周易本就是工科出身,看这些东西驾轻就熟,也没什么障隘,不两个小时,对冶炼工艺流程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心中有一种获得新知识的愉悦。  中央控制室的工作很清闲。一会儿,张长安就上了几趟厕所,让人怀疑他的前列腺出了点毛病。  周易正看得起劲,一支香烟扔过来正好落在书页上,抬头眼看,二胖端着周易的那只茶杯过来,满面笑容:“周哥,抽烟,喝茶。”  道了声谢谢,刚叼进嘴里,二胖的打火机已经支了过来。  周易不情愿地吸了一口,差点辣出口水来。烟很糙,让人不可容忍。  二胖突然在周易耳朵边上悄悄说:“娘的,老张那家伙简直讨厌。”  “怎么了?”周易愕然地抬起头。  “不就仗着年纪大而已。”二胖有点愤怒,“周哥,我那两把刷子其实都是你教的,老张头根本就没教我什么东西。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老张太精了。”  正在这个时候,周易的眼角瞟见张长安回来,忙轻轻咳嗽一下。  二胖会意,忙走开了。    
  中午没有休息时间,因为高炉不会因为你要吃饭而停下来。需要轮换着去食堂吃。  不过中央控制室有一个优良传统,师傅的饭菜都是由徒弟去打,而且是终生责任制。  刚到十二点,二胖罗林就抢先拿起老张的饭盒,又去拿周易的那个。  “不用不用。”周易有点不好意思。  “应该的应该的,我的周哥,反正一个人是去,两个人还是去。”罗林的道理很简单。  周易考虑了片刻,便点头同意了。真叫自己去,还真找不到食堂的位置,难道还饿肚子不成?  十分钟不到,二胖便端了三个饭盒回来。周易和张长安的饭盒很普通,二胖的却大得惊人,是一个脸盆大小的搪瓷钵盂,上面堆满了饭菜,远远看去,这个小子的脸完全被饭菜淹没了。  从中央控制室到食堂要穿过热得如同盛夏的车间,二胖脸上全是汗水,一放下饭盒连连抹汗,说,吃这顿饭还真有够辛苦的。谁知盘中餐,汗滴禾下土。  周易和老张都笑了起来。  饭菜不错,今天吃回锅肉,食堂大厨估计是个地道的四川师傅,味道很正宗。吃得三人连连叫好。  刚一放下饭盒,中控室的玻璃门被人猛地撞开,走进来一个五十来岁的壮汉。壮汉嗓门极大,虎目环视四周:“吃完了?”  “刘主任。”张长安和二胖同时站起来叫了一声。听得出来,二人的神情有点畏惧,看来,这个刘主任在二人的心目中颇有威望。  刘主任大着喉咙吼道:“你们几个都跟我来,排水沟堵塞,都去挖。娘的,再不挖通,要倒灌回冷循环里去了。”  “可是主任,我们每小时都要发配比的。”很显然张长安不愿意接受这个讨厌的工作。  刘主任显然是个直肠子的人,直接扯着喉咙吼叫起来:“老张,你也是个老队员了。这里可有年轻人,怎么偷起懒来,没得让人笑话。”  “主任。”张长安还要反驳。  “都去,后面几个小时的配合比按照前一小时执行。”刘主任手一挥不给老张以推托的余地,“都跟老子走。”  “什么工作作风,简单粗暴,没水平。”老张嘀咕,虽然很不满意,但还是不得不起身同大家一起去了。  周易本以为中控制室这个工作已经脱离了简单重复的体力劳动的范畴,怎么说也是呆在空调房里玩电脑,没想到还真要去做极重体力劳动。看来,自己身上这一身黑亮的腱子肉不是白长的。  排水沟不宽,却深。里面水流湍急,咖啡色。除了排放高炉冷却水还带排废渣。因为水中含有铁屑,头上有一巨大的龙门吊电磁铁。大概是因为电磁铁吸力太强,使得沟地陈渣泛起,终至堵塞。源头不畅快,水流急促,从岸上看下去,一片赤色浪花汹涌。  张长安虽然口头不快,但干起活来还真不含糊,立即穿上早准备好的连裤熟料桶靴。这东西是渔民在鱼塘捕鱼用的,开口直接系在腰。只要水不漫到胸口,穿着裤子的人就是半个潜水艇。老张来到水边,也不废话,直接拿起铁锹就下水去了。  水不深,只到膝盖。  周易看了看,也没办法,只得也跟着下去。  倒是二胖有点奇怪,死活不下去,说这活太累,人遭不住。  刘主任也搭话,上前只一脚就踹在二胖的屁股上将他踢了下去,“你他妈地好好跟老子干,不将水沟弄通了,今天不许上来。”他继续骂二胖,“兔崽子,老子将你弄进车间还不是看到你老娘的面子。否则,你那身肥肉我还真看不上。”  二胖嘿嘿一笑,“刘叔叔,我知道你对我好。”  “去,别叔叔叔叔的叫,喊我刘主任。”  二胖继续嘿嘿笑。看来,他家和刘主任私人关系和好。  周易对几个同事之间的人事关系算是完全摸清楚了。心中也计划出了与之相对应的态度。中国社会,首先是个人际关系的社会。只有处理好身边的人际关系,然后才能谈得上其它。  周易的计划是先在厂中站住脚,体会一下另外一个周易的生活,适应一下这个世界。等稳定下来再谋发展。他本是一个做惯了高层的人,自视甚高。真要让他一辈子做这种工作,非憋闷死他不可。  不过,虽然心中有千番计划,眼前的活却是明摆在眼前,需要一铁锹一铁锹去完成。  刚开始还好,几铁锹下去挖出一大堆矿渣。挖到后面就恼火了。不到半个小时,手也软,腰也酸,浑身上下都提不起劲来。  周易不禁有点疑惑,自己以前那个身体且不说,花天酒地淘成了空壳。现在换了一具健康的肌肉健美的怎么还这么不经用?  刚换身体时自己还着实高兴了一阵,以为从此摆脱了疾病的困扰。没想到一从事体力劳动,不过三十分钟就累成这个模样。  反观张长安,动作也不快,一板一眼,甚至还有磨洋工的嫌疑。可就这样,老张的脸上却看不到半点汗水,呼吸也很舒缓。显然对付这种重体力劳动游刃有余。完全不似二胖干了个热火朝天,呼叫连连。  其实,周易的新身体倒不至于脆弱到这种地步。按说怎么也比老张要健壮许多。问题在于他没有实际做这种体力劳动的经验。像这种用铁锹挖水渠的工作,如果纯粹用双臂的力气硬生生往上挖,手上的力气终究有限。只需要片刻就坚持不下去。  张长安和二胖挖水渠就很有讲究,他们先将铁锹挖进沙里,然后曲手肘顶住腰,利用腰部的力气轻轻一抬,一大铲铁渣就很轻松地挖了起来。  像周易这样使苯力气,就算是一头牛也坚持不了多久。  周易感觉时间过得是如此地缓慢,他从来没有干过这种活。不片刻全身都湿了,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泥水。很多次,他都认为自己再也坚持不下去了。每一铲下去,他都没有信心将那一大铲铁渣挖起来。可每一次,他都奇迹般地坚持了下来。内心中有一种声音在说,既然另外一个自己能够坚持下来,能够做这样的工作,自己没有道理倒下的。  早晨的时候自己还在内心中发出豪言壮语,要为宛若创造美好的生活。难道连这一道坎也越不过去的。  坚持吧。  就当自己前七年的一切都一场梦,现在从头开始。  铁锈色的冷却水温度很高,不多时就将胶桶鞋泡软,热橡胶贴着身体,感觉很不舒服。浑身都发热。水流湍急,拍打在腿上,身体居然轻微晃动,脑袋里再不能思考,也不能指挥身体。而身体,仅仅下意识地重复着铲渣、挥锹的简单重复动作。  终于,只听得“哗!”的一声巨响,至少对周易来说是这样的。这一声是如此地响亮,就像是耳边的霹雳。脚下的水流突然一个奔流,从他们挖出的缺口奔涌而出。不过一分钟,就倾泻了个干净,露出肮脏的沟底。  周易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了良久,这才颓然扔掉手上的铁锹,靠着水沟的沟壁缓慢地坐了下去。  活干完,自然要回工作岗位去。  张长安看了看累得摊倒在地的周易,摆了摆头,也不说话,提着铁锹走了。  二胖一伸手从腋下扶起周易,“周哥,你脸色很不好看,人不舒服?往常这点活儿对你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  周易苦笑一声,推开罗林,“我自己能起来。昨天凉了,有点发烧,一身软。”他难得地撒了个谎,面皮不争气地红了。“  二胖“哈”地一声:“嫂子那边你也是悠着点啊。”说完话就挤了挤眼睛。  “你一个小青年,懂什么。”周易柱着铁锹走了上去。话刚一出口,心中却是有点不快,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自己的心态居然有点老了。甚至开始嫉妒二胖的年轻和强壮。这个兆头可不太好。自己才二十来岁,还不是大叔。还年轻。  必须提起劲头来。生活这种东西,你不征服它,便要被它打败了。  刚走回车间,那个刘主任突然又适时出现,“你们两个,装载机坏了。所有人都去给我上车。”  周易还不知道上车的厉害,只顾着大口地喘气。倒是二胖口头抱怨了几句,结果被刘主任骂了一句:“懒东西,连老子都要去装车,你还能逃了。”  走到装车的地方,周易才发觉这个工作的难度。有六辆大卡车正好停在车间门口。车间门口是一大堆铁坯。每个铁坯足足有一匹七孔砖大小,四十来斤重。全车间人都在忙着用手直接抱着铁坯往车厢里扔。在往常,这些工作是用叉车直接装的,今天不巧,就在周易以新身份上班的第一天就遇到了这么一个非常具体的任务。  我日!  周易终于畏惧了。  就算自己有铁打的身体,钢铸的神经,看到这一百八十多吨铁坯也得崩溃。    
  终于到下午五点下班时间,根本没有力气去厂于是洗澡,用被磨破了皮的手指头解着工作服上的扣子,却感觉双手都在颤抖,怎么也拿捏不准。恍惚之间,那些纽扣都变成了调皮的精灵在眼前飘来荡去,捉摸不定。  二胖依旧精力旺盛得让人羡慕,光膀子上搭着毛巾,端着脸盆唱着歌从澡堂回来,见周易还呆在中控室,一愣,“周哥,怎么还不换衣服洗澡去。厂车都快来了。”  坐在椅子上,周易无声苦笑:“不了,我回家再洗好了,工作服也不换了,一起带回家去。”  五点十分,交接班人员终于来车间。周易挣扎着站起来,往停车场走去。只感觉脚下的地球柔软得像是棉花做成,怎么也找不到那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上了车,宛若已经为周易占好了座位。见了丈夫,宛若连连招手,“周易过来,这里有座位。”下午人多,车厢里都是人。很多工人都站着。  周易正自心情恶劣,也不答话,穿着一身起了盐花的工作服径直走到引擎盖那里,一屁股坐下去,准备闭目假寐。  “周易,周易。”宛若还在叫。  众人见周易不搭理自己的老婆,都笑起来,说,这两口子肯定闹矛盾了。  宛若不好意思地说,我家周易就是这脾气,心情一不好就不爱理人。“不坐了,不坐了。”宛若起身将自己座位让给身边站着的工友,走到周易身边,也一屁股坐在引擎盖上,将头靠着自己丈夫的肩膀上。  周易扭头看了看宛若,没有说话,也懒得说话。  实在是太累了,浑身都在疼。身体和精神都疲倦到极点。周易本以为,自己只要一坐到座位上就能很快地睡死过去。却不想,宛若刚一将头靠到自己肩膀上,心中突然猛烈地跳起来。  这感觉是前所未有的,陌生的。柔软的头发,刚洗过,洗发水有种白玉兰的味道,秋风吹进车厢,清汤挂面式的柔丝轻轻飘舞,让周易脖子一阵发痒。  他认为自己该说些什么,但张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一颗灵魂悠悠起飘出车窗外,然后高高地升天。  一种很奇怪的喜悦充斥内心。  好像,好像这个自己曾经爱过的女人又回到身边,而且已经完全属于自己了。这是新生活的唯一亮点和快乐。  有哲学家说得好,生活对你关闭大门的同时,将会打开另外一扇。  可是,这生活也太艰苦了点。  究竟是好,还是坏。  如果能够选择回到本来的生活,自己愿意再次放弃宛若吗?  周易这样问自己,继而迷茫。  但愉悦却是无法阻挡。  一个小时的车程在迷醉之中缩短成一瞬。转眼,家到了。情长路短。  “快去洗澡,快去洗澡,臭死了。”宛若使劲将周易从沙发上拉起来,往房间里推。房间正中是一个大脚盆,和一只大塑料桶,里面装满热水。刚提回家,周易就倒在沙发上,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做。  “我要睡觉。”周易睁开糊满眼屎的眼睛,“你就饶了我吧。”  “累了,还是不舒服?”宛若关切地将手放在周易额头上。  “累了,不想动。”周易不得不承认这个工作不适合自己。  “乖啦,快去洗澡。”宛若笑着使劲拖着周易,“快去啦,等下有好消息告诉你。”她的小鼻子抽动着,俏皮地皱成一团,“你身上好臭。成臭男人了!”  因为房子小,也没有独立的浴室和厕所,若要在家洗澡就得盆浴。周易坐在澡盆里还没洗上两分钟,头一歪,靠在墙壁上睡了过去。梦中,他梦见自己正躺在马尔代夫的沙滩上看着海天一线,潮起潮落。看着热带的阳光炙热而猛烈。  看着那些穿比基尼的小姐们挺着骄傲的胸部在日光下来回招摇。  正看得爽,一个大浪突然涌来,将他往大海深处拖去。  “啊!”周易突然醒过来。  睁开眼睛,看到宛若正蹲在自己身边,手里拿着毛巾轻轻在自己身上擦着。  因为光着身体,周易有点不好意思,忙用手遮住自己的羞处,“你干什么,别乱来。”  “哈哈!”宛若咯咯地笑起来,手在盆中一捞,泼了他一身水,“讨厌啦,又不是没看过。想不到你这么大人,还害羞。咯咯。”宛若突然伸头过来在周易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在周易耳朵边上悄悄说:“你害羞的模样好可爱,好像七年前的那一次。”  周易一呆,心潮荡漾,身体顿时起了反应。遮住羞处的手也无力地松开,想伸过去将这个女人轻轻抱在怀里。  看到他身体的变化,宛若吃了一惊,慌忙跳开,满面通红,“你这个坏人,还没吃饭呢。你累了就不要乱想,洗完就穿衣服起来。我还有好消息要告诉你呢!”  在哈哈的大笑声中,宛若红着脸跑了。  周易这才慢吞吞地穿好衣服起来。  周易现在的这个家没有单独的厨房,大楼的住户们做饭都在走廊上,共用一个水龙头。晚饭时间,满大楼都是锅铲的响声和孩子的喧哗。油烟弥漫,鸡犬之声相闻。女人边一边炒菜一边聊天。男人们则抬着板凳坐在门口,喝茶抽烟看报纸。一派平安温馨。  晚饭是一盘酱肉丝,一碟霉干菜,一份西红柿蛋花汤。很简单,但分量不是太足。看来家里也不富裕。但宛若的手艺非常好,菜味道极鲜。以前搞对象的时候就没见她做过饭,一副娇滴滴的公主模样,到今天居然能烧得一手好菜。  周易因为心情不好,只闷头吃饭,一句话也不说。刚狼吞虎咽扒光碗里的饭,宛若抢先伸过手来接过饭碗又给他盛了一碗。然后支着下巴看着周易。  周易被她看得诧异,停下筷子,惊愕地看着宛若,“怎么了?”  宛若笑道:“先前我不是要和你说一个好消息吗?”  周易眼皮一耷拉,“说吧。”  “你怎么这态度?”宛若有点不高兴。  “我要什么态度,你想说就说吧。”  宛若“哼”地一声,“不说了,不高兴说了。”  “不说就算了。”周易又低头开始对付那碗白米饭。他饿坏了也累坏了,现在正式补充体力的时候。  “算了算了,看你这德行。”宛若摆头,突然很兴奋地抱住周易,小声说:“今天我们化验室有一个供货商来看数据,请化验室主任和我们几个化验员出去吃饭。吃得很好。“  周易推开宛若:“一顿饭,至于吗?”  对周易的态度宛若不以为意,“吃完饭,那老板发给我们几个化验员每人一个红包。猜猜看,里面有多少钱?”宛若眉梢跳动,喜不自禁。  “嗤!”周易冷笑一声,继续大量消灭食物。  “四百块呢!”  “不过是四百块而已。”周易停下筷子,打了个饱嗝,摸摸肚子,“吃饱了。”  宛若非常高兴,“太让人激动了,四百呀。”  “贪钱的女人。”周易暗暗叹息。四百,若在以前也不过是自己喝一瓶酒罢了,怎么激动成这么模样?  “周哥在吗?”一个大胖脑袋在门口一伸一缩,表情诡异。正是同事二胖。  宛若的脸色立即不好看了,“罗林,你找我家周易做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我找周哥上街逛逛。”二胖有点害怕宛若。  “哼。”宛若一哼:“不会是让周易去打麻将吧?”  “嫂子,你误会了。”二胖额头冒汗,“我怎么会让周哥去赌钱呢,我可是周哥一手带出来的。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打麻将。”周易站起来,“好,正闲得无聊。就去打两把。”他以前本不爱打麻将,对赌博这种东西也没什么爱好。不过,今天实在太累了,又刚刚穿越到这个新世界,应该找点事情缓解一下疲惫的身心。说完话,他突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自己身上没一分钱。便对宛若说,“拿点钱给我。”  宛若面色一沉,“没钱。”  周易小声说:“借你的还不成,以后百倍还你。”  宛若摆头:“周易,你拿什么还。这个家是我在当,自然由不得让你乱花钱。要买房子了,你可得为我们的将来着想。”  “那就没办法了。”周易向二胖一摊手,他不想和宛若做过多的纠缠,“二胖,要不你那里借点?”  当着自己妻子的面向外人借钱,对一个男人来说是一件非常屈辱的事情。不过,周易刚来到这个世界,突然有了一个家一个妻子,一时还没融入角色。也很自然地开口借钱。  他没有意识到,宛若的脸已经黑得快拧出水来。她怒气冲冲地打开自己的皮包,从里面掏出一个信封,一把摔在周易面前,“这就是那四百块,你拿去花天酒地吧。我就知道,我的死活你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说完话,宛若的眼睛里突然有点发红。  周易大为不解,这打麻将怎么和她的死活扯到一起了。  “算了算了,大嫂,我又不是让周哥去打麻将。既然你们忙,就不打搅了,我先走了。”二胖见此情形,知道自己已经惹出祸事,一吐舌头,飞快地逃离是非之地。  周易慢慢站起来,拿起桌子上的信封放到宛若面前,“钱你拿去,我周易还没有向女人拿钱的习惯。”  宛若愕然抬头看周易,感觉自己丈夫和往日有很大不同。具体有什么不同,她也说不清楚。像这样的情况,如果在往日,只怕自己会大发雷霆和他吵上一番。可今天的周易语气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不容反驳。  这种气质是周易长期为上位者养成的。说好听点叫威严,说难听点叫官威。  愣愣地拿起信封,宛若不敢再说什么。  晚上的时间很长,对宛若来说是这样的。吃过饭是晚上八点,打开电视看那些长得怕人的国产连续剧,一口气看到夜里十二点,然后上床睡觉。------这是普通市民阶层的一天。  记得读大学时,周易和宛若是那么狂热地喜爱美国电影。《恋爱中的莎士比亚》、《傲慢与偏见》、《诺丁山》。也为电影里的男女主人公的爱情而欢乐和悲伤。  到现在,长期的乏味的日常生活已经磨灭了宛若内心中那一丝浪漫情怀,化成电视连续剧中无病呻吟的家长里短。  时间改变人,对女人的改造尤其彻底。  躺在沙发上,浑身都疼得厉害。强体力的劳动后遗症袭来。让周易昏昏欲睡。他不禁开始诅咒起那该死的工作来。  每个月两千多块工资对许多人来说是可以羡慕的,但周易却认为,这工作毫无价值。劳累可以忍受,但无法体现个人价值的劳累却让人不可容忍。  明天不去了。重新找个工作。  他这么决定。  
  第二天清晨,周易醒得很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宛若抱回床上,脱地只剩一条内裤。而宛若则赤裸着身体蜷伏在自己怀里。  应该没有发生过什么。  肉体疲惫到极点的男人是无法XXOO的,这一点周易已经完全认同。因为,此刻他拥美在怀,居然没有一点正常的身理反应。  这一发现让他遍体冰凉。  “一定是累的。”他这么告诉自己。  当然,对新生活的恐惧也是一个非常致命的因素。  大起大落的二十四个小时,加上周易本身就有心理问题,居然在这一刻出现了可怕的一幕。  不管这许多,先起床再说。  他一个骨碌爬起来,身体一晃,险些载倒在地。身体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都吃不上劲。  “这么早。”宛若还闭着眼睛,嘴里嘟囔翻了个身,将光滑的脊背暴露在空气中。  “我的身份证和毕业证呢?”周易拍拍宛若的背心。  “你拿身份证做什么?”宛若半梦半醒,“你忘记了,就放在床头柜里的。再睡会吧。”  “不了。”周易打开抽屉,找出自己的身份证和大学毕业证书。这可是自己的存在的证明,如果没有这两个东西,自己无法向别人证明什么。当然,有这两个证明也不能证明什么。这东西也只有在找工作的时候能够用上一阵,过后就成废纸。  拉开衣柜,试图在里面挑出一套合适的西服。  不过,翻了半天,也没找到。满眼都是地摊货,樟脑球的味道熏得周易差点流泪。家里真穷啊!  好不容易挑出一件勉强可用的卡克,穿上了,感觉有点小。  在镜子前照了照,里面的人有点黑,脸上是苦大仇深的晦气。  “这样可不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提起精神,周易伸出食指向镜子里的人一指,“听着,你是周易,你天生就是做CEO的人,你是最好的。好的,你现在遇到困难了。可这不是问题,不过是一次小小的挫折而已,你可以应付。现在,当你重新开始好了。去找一个体面的能够体现你价值的工作吧。你是NO:1。”  “搞什么鬼,你神经病。”宛若被周易惊醒,坐起来,挺拔的乳房惊心动魄。但周易却心如死水。  “我走了。”周易推开门出去,义无返顾。  “去哪里?”  “去我该去的地方。”  “周易周易……”  ……  现在这个社会,大学生满世界都是。曾经有过这么一个笑话,说的是北京一个单位要招收一个锅炉工,一下子就有一百多个大学生来应聘。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大学生贬值到这等地步。  一跨出家门,一道亮光刺目而来,让他有一种腾云驾雾的感觉。脑袋里有一种吸食了麻黄素类兴奋剂的晕厥感。呼吸也开始紊乱起来。  今天的天气十分地好,阳光猛烈。  原本以为换了个健康一点的身体,自己的身体和心理问题也得到了彻底的解决。没想到,就在新生活的第二天,所有的老毛病都同时袭来。  强忍着恶心,周易背着一身虚汗快步走到大街上。等了一辆早班公车,往人才市场去了。  人才市场里到处都是人,从远处看去,一片黑压压的人头。来找工作的人永远比来招人的多。这是一个卖方市场,供求关系绝对地不平衡。  站在人群中,周易这才发现自己的年龄在那群应届大学毕业生之中显得非常突出。人家是趁着新鲜赶紧卖,而自己则是那碟已经凉了的黄花菜,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接招。  不过,与急吼吼找吃饭钱的大学生们相比,他却不是很着急。工作这种东西就像女人嫁男人,一入错了行后悔都来不及。  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做的工作,你只需要找到它。否则,走弯路是很浪费时间的。周易年纪已经大了,再没有时间走弯路。  冷静地在人群中钻来钻去,仔细地阅读着每一张招聘广告,解读着广告背后所蕴藏的秘密。  大多数招聘广告都招一般工作人员,对技能上的要求不太高。公司的想法也很简单,先招收一批适合条件的人员回去,经过一段时间的考验,从中挑选出适合自己公司的人选。再将不合适的淘汰。  因为都是低级职位,甚至连职位也谈不上。这些工作周易自然看不上,钻了半天,出了一身臭汗。他本就浑身发疼,又在人群里挤了半天,便有点受不了,寻了一个人少的地方,靠在墙壁上略事休息。  就个人的发展来说,如果没有好的机遇,一般人要想有个好的发展,通常都有两个途径。一,要有资金。有了资金,再寻到一个好的项目,努力奋斗上几年就有了自己的事业。二,如果你没有资金,你天生就是个穷人。没办法,你只能去做开拓市场的工作了。  做市场开拓工作不需要有资金,只要你有人脉关系,有腿,有灵活的头脑。又舍得付出那分辛苦和耐烦,就能得到好的回报。  项目,周易并不缺。做了这么多年的市场投资,他大脑里又无数电子和蓝本。但资金上却是一道大坎。脑袋里所装的项目需要的启动资金动辄上亿,就算自己以前根本就瞧不起的垃圾策划也需要百万千万的垫底。完全不适合现在的自己操作。  那么,只有去市场开拓了。人脉方面自己并不缺少,也有大量的工作经验积累。至于吃苦精神,只要不是昨天那种极重体力劳动,自己还能对付。  好了,就做这个好了。  其实,在人才市场里来招收业务员和销售员的单位不少。不过,待遇都偏低。大多是四百块一个月底薪,试用期三个月。三个月内如果完成公司的销售任务,再转正。工资也涨为一千。不过,做业务的没有其他收入,全靠销售提成,上不封顶。很有挑战性。  但是,这些来招收销售员的公司大多不出名,很多还有诈骗嫌疑。产品也没有什么市场前景。周易本就是一个很有市场营销和投资经验的人,略微计算一下就能大概测算出,如果凭借自己的经验做到最好,一个月最多也能拿到三千左右。且不说期间付出的心力和劳累。最麻烦的是,在市场开拓的初期自己根本拿不到一分钱。先期投入的精力太大,浪费时间太多,获取的收益太少。这不符合自己做事的原则。  而且,今天这个招聘会中没有什么大企业在。若去应聘那些莫名其妙的工作岗位,这个起步也太低了。既然前七年自己所创造的一切都被该死的贼老天清零,自己若想在回复以前的数据难道还要一步一步重新打级?人生如同一场有时间限制的网络游戏。如果不用外挂,你永远和普通人一样。  看来,注定要白来一趟。  看了无数资料,却没有和任何招聘方谈。周易冷笑着靠着墙壁,观察着芸芸众生。如果不出意外,今天了这里的人至少有一半以上找不到适合自己做的事情。他们为了解决紧迫的就业问题而跨出了错误的决定自己人生的第一步。而这一步却是万万不能走错的。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委琐得无以复加的中年男人走过来,很热烙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找工作?”  “是呀!”来人一看就不给人安全感,周易第一时间提高了警惕。  “大学生?”  “是呀。”周易无所谓地点点头,有点不耐烦起来。  “你的年纪看起来大了点,估计是一直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而且又不想像普通人一样奋斗几十年,到头来也不过只赚到一套房子。那么,现在就有这么一项很有挑战性的工作摆在你面前,等待着你。”那中年男人很有诈骗犯的天分,鼓动三寸不烂之舌,用炯炯的目光盯着周易的瞳孔,试图给他一分压力。  周易差点乐出声来,这家伙想和自己玩谈判心理,只怕还嫩了点。他也不回避,也一个极有杀伤力的眼神盯回去:“我知道你将要说什么,无非是再将你所要说的那项工作夸大上一百倍。渲染出一个美好的前景,年收入多少多少。这手段可低了点。”  二人这样相互用目光对杀了一番,那中年人首先吃不住劲,败下阵来。笑道:“好,看来兄弟你也是一个明白人。直说了吧,我是一家洗化厂的直销经理,现在确人手。我看兄弟你也是个大有本事的人。要不来我这么干,只要发展几个下线。无限膨胀下去,年收入百万也不是梦。”  “不是很明白你在说什么。”周易装傻。  “很好办,我们先弄一个学习班,我去请老师。你负责弄人来。上几节课,然后将我们的产品销售出去。”  “原来是传销啊!”周易故意装出很害怕的模样,瑟缩着脖子,“那可是犯法的,我不干。”  “兄弟,你考虑一下。我们起头,将来可就是站在金字塔最顶端的。只要开好头,将来什么也不用做就有财源滚滚而来。做事情哪里有不冒风险的。资本的原始积累都是这个模样,若没有一种敢想敢做的精神,什么事情也做不成。”中年人很热情地将一张名片塞进周易的口袋里去。  “我想想再说。”  “等你的回复。”  中年人说完话又钻进人群寻找下一个目标。  周易掏出名片,剔了剔牙,顺手扔进垃圾桶。  开玩笑,这样就能骗住自己,也太低估本人的智商了。  不过,话也说回来,那骗子的话也说得有理。自己的思维好像有点问题,一心只想找一个适合自己的工作。就算做得再好,也不过是一个成功的白领而已。那不又做回原来的自己?既然有着另外的人生,何不挑战一下自己以前没做过的事情?  那么,单干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对,就自己做老板,开创属于自己的事业。    
  做项目的首要是一大笔启动资金。  周易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钱。只要有一大笔钱,寻一个赚钱的项目并不是很大的问题。毕竟自己以前就是干这个的。  可自己的口袋里只有几十块,这还是昨天上班时宛若给自己的饭钱。这个女人,还真将钱看得紧。根本就不给自己丈夫以腐败的机会,没有钱的男人,再怎么乱来也飞不上天。  俗话说得好,要看住一个男人,最好先看住他的口袋。  想到这里,周易无奈地摇了摇头。  想当初,自己的所有消费都是公司报销。没月的工资和奖金都没啥用,全存在户头上。积累到今天大概也有一百多万。本打算过了今年就买一套不算小的房子,娶一个老婆,完成自己作为一个男人应该经历的人生任务。  现在,老婆的事情倒不用费心。可钱却没有,房子也是水中月,镜中花。甚至连基本的生活质量也无法保证。  不管怎么说,先去银行看看,虽然自己身份变了。那户头里的钱总该还存在吧?碰碰运气也好。  想到这里,周易立即离开这座人声鼎沸的“人肉市场”。截了一辆的士往自己以前的开户行而去。  来到熟悉的银行,坐在大厅正中的是一个美艳的少妇,是银行的值班经理。周易记得她的名字叫杜林,是一个老公在国外讲学的留守女士。与她打了将近三年的交道,彼此都混得很熟。而且,杜林女士好像对自己颇有好感。不过,现在换了一个世界,她自然也认不出自己。  但既然在另外一个世界杜林对自己很有好感,那么,自己身上绝对有令她产生好感的东西。尤其在经过那么长时间的接触,杜林的性格脾气自己也算是了若指掌,该怎么对付她自然有一整套经验。  于是,周易轻轻地走到杜林身前,“咳,杜林,很高兴看到你。”  杜林疑惑地看了周易一眼,她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一个客户。但还是很礼貌地说:“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的吗?”眼前这个男人虽然穿着朴素,但有一种从容不迫的气质。很具备成熟男人的风度。  “不不不,这样的开头可不好。作为一个男人来说,很不希望听到一个美丽的女人用冰冷刻板的语调同自己谈话。”周易微笑着摇头,伸出手去,“我叫周易。想来了解一下我账户里的情况。对了,你今天的香水很独特,有一种松树苔藓的香味。我很喜欢。”  杜林有点不好意思,抬起丹凤眼轻轻瞟了周易一眼,心中突然跳了一下。旋即恢复平静,点头道:“那么,请给我你的账号。”  周易很快地报出自己的账号。一长串数字,难得他还记得清楚。  “请稍等。我马上去查。”杜林用纸杯给周易倒了一杯水。  刚喝了一口,就看见杜林满脸歉意地过来,滩着手道:“很不好意思,周先生,我们查了您给的账号。电脑的答复是查无此号。如果您不介意,我们再查一下。或许是电脑系统出了点问题。”  预料之中,周易并不感到意外,放下杯子,站起来,“不用了。也许是我记错了,很不好意思打搅您。要不,你帮我新开一个户头好了。”说完话,周易掏出自己的身份证已及开户所用的十块钱。  “好。”杜林点点头接过周易的身份证,去柜台那边忙开了。  “开户,开得一无所有了。”周易苦笑。刚才坐的士已经将身上的钱坐了个精光,现在是身上只剩下最后的十元钱。等户头开完,就彻底沦落到不名一文的境地。  难道真要向宛若伸手?  好像有点不可原谅啊!  问题是,从此地出发,到回家有很长一段路。看来要走着回去了。  杜林开完户,将一本存折和卡交给周易,随口问:“周先生,您是第一次来我行开户。希望以后我们能够合作愉快。对了,还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吗?”  效劳,服务。周易笑了笑,心道,这张卡只怕很长一段时间里用不上。不过,还是必须存在。不管是存钱还是以后自己做项目都需要有这么一个资金流动的通道。  只是,自己在另外一个世界和杜林这么熟,如果让她知道自己变成一个穷光蛋还真是不好意思。  早晨时宛若好像说自己过不几天就要领工资了。等领了钱干脆就转过来存着,以备不时之需。自己既然决定不去上班,这个月的工资也就拿不全。实在是有够让人郁闷的。  钱啊钱,你就是一个趋炎附势的东西。专门往有钱人的怀里送,穷人要想挣钱真是非常非常难。  想当初自己一月好几万工资,那时候对钱还真没什么概念。也懒得和朋友说钱这个字。  一个小资,谈钱。像话吗,像话吗?  记得自己当初在做一个项目的时候,一个地方上的民企老总找过来想向公司融资。直接给了自己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一个账号和密码,说是给自己的回扣。自己愣是没干。  后来,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中,自己在去银行查询这个账号时发觉这是一个瑞士银行的秘密户头,里面存了二十万美金,作为自己的好处费。不过,就这二十来万美金,一百多万还真不放在自己眼里。为了区区百万就被不良商人拖下水,风险和收益可不怎么成正比。那时候的自己正春风得意,很有希望被公司提拔。奋斗上几年,一百多万还不是毛毛雨湿湿碎。  当然,事情过后很久,等周易想起这件事,心血来潮,再次去银行查询这个秘密账户时,却被告知密码已更改。  任何商业贿赂都有即时性,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彼此不留痕迹在心罢了。  “再帮我查一个账号。”周易随口说出了那个账号,然后在杜林的带领下接通了瑞士银行的终端。周易的记性非常好,少时就有数学天分。大学时本打算选修应用数学的。记忆这一长串账号不在话下。  也许,账号还存在呢!如果上面有点钱就再好不过。  据周易所知,有的企业在海外都有自己的秘密账户用于台面下的交易。而且,账号永久存在。只是密码在完成一笔交易后改一下而已。  很快,瑞士那边有消息过来,账号存在,问周易需要什么服务。  不知道怎么的,周易的心突然蓬蓬地跳了起来。  那道……真有钱在那里等着自己拿?  真是老天可怜。  沉默了瞬间,周易突然抬头问杜林:“给我支烟。”  “对不起先生,我不抽烟的。”杜林很礼貌地回答。  “不。”周易低下声音打断杜林:“我知道你抽烟的,你喜欢抽日本的七喜。对了,还有美国的莫尔。快,给我。”周易眼睛发红,面色有点狰狞。  杜林被周易的模样吓坏了,仿佛被厣住,手忙脚乱地从西服套装里掏出一包烟来。她有点不明白,怎么为什么要按照这个陌生人的指示行动。真是见鬼了。  周易点上烟,狠狠地吞了一口。回复那边,“查询账号。”  “请输入你的密码?”  周易回忆了一下,那个不良商人给自己的密码非常简单,“”-----“不管三七二十一,去死去死了。”-----很有幽默感。  遏止住浑身的颤抖,周易输入这个密码。心中大吼,“芝麻开门吧!”  “密码正确。你的账号里有一百六十万美金,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吗?”  居然还是那个密码,没想到里面居然存了那么一大笔钱。周易的身体终于像狂风中的树一样乱抖起来。  他知道,自己再也做不了什么。  只是哑着声音对杜林说:“你、帮我把、把里面的钱、钱,全部,转进新账户里来。”  “全部吗?”杜林问。  “是!”深深地吸气,却感觉鼻腔里一阵火辣辣地,仿佛在燃烧,“对、一分不、不、不剩。都转过来。”他轰然倒在沙发上,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老天对自己还是不薄的。  生活的大门始终没有对我关闭。    
  杜林觉得今天这个普通的工作日过得很有意思。  首先,她弄到了一个大单子。一百六十万美金的存款户。抛开转帐的手续费不说。光这个大单子持有者就是一笔很宝贵的客户资源。  现在的银行业也搞起了竞争,员工的收入和存款、放贷、资金回笼等一系列指标挂钩。每一个有价值的客户都是银行竭力争取的目标。  眼前这个叫周易的用户看起来虽然非常不打眼,衣着也非常没品位。可那种成功人士特有的气质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杜林做这行也有些年头,之所以能跨如中层干部的行列,全凭自己多年锻炼出的一双火眼金睛。在第一眼看到周易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客户有值得挽留的价值。  不过,这家伙的身体好像不太好,而且还生了病。  刚才转帐时就病得不轻,全身都在冒虚汗,靠在沙发上坐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恢复过来。  将周易扶进休息室,杜林给了他一张湿毛巾,关切地问:“周先生,需要我为你叫医生吗?”  周易为自己的表现感到羞耻。在以前,自己几千几百万资金在手头运作时没见过紧张,怎么今天就弄成这个模样?  凡事关心则乱,看来就是这个道理。  他不好意思地接过毛巾,抹了一把脸,小声道:“老毛病了,我这里有点问题。”用手指了指心脏的位置。  “周先生带药了吗,我们银行的一个老员工心脏就有问题,口袋里常带着速效救心丸。”  “不了不了,还没严重到那一步。”周易又向杜林要了一支烟,平静下来。  “可周先生的情况看起来实在有点不太好。”杜林很认真地向周易指出一点。实际上,经过太多的兴奋之后的平静很容易让人看起来面色惨白。周易现在的模样绝对难看,他大口吞着香烟,半天才深吸一口气,将烟蒂摁灭,站起来展颜一笑:“好了,我们继续下面的业务吧。当然,如果杜女士执意要让我救治,不若让我请你吃顿晚饭以表谢意。俗话说的好,美女才是最佳的良药。我承认,我是一个意志不够坚强的男人。”  杜林摆头:“周先生,我们不能和客户吃饭的,银行有制度。对了,病人不能说太多话。好了,还有什么需要我们为您服务的吗?”  “说起来还真有事情需要你们帮忙。”周易说:“我想将美元兑换成人民币。”中国市场上美元不能流通。如果不将手头的美金兑换成人民币,自己也还是一无所有。  “好的,周先生想兑换多少?”杜林点着头。  “全部兑换掉吧。”周易回答。美元和人民币的比值大概是一比八点几。大约结算一下,一百六十万美元兑换成人民币有一千二百万之巨。很让人满意。在上海滩,百万资产只能算普通人。只有手握千万资金才算得上小有富裕的感觉。  杜林突然说:“周先生,现在的美元价格正好处于一个历史的最低位。而人民币又在升值。如果全换成人民币,您有很大一笔损失。”  “是啊,这的确是一个问题。”周易也知道她说得有理由,可不将美元兑换,自己还是穷光蛋一个:“杜林女士,我现在的问题是现金流严重不足。”  “这个很好办,我们银行就是为像您这样有资金烦恼的用户解决问题的。”杜林适时抛出一个贷款方案。周易用他这笔美元存款作为抵押在银行贷一笔款子。如此一来,周易不用动用自己的外汇储备,也避免了汇率方面的损失。  “只需要付一小笔利息而已。而且,利率方面我们也有很多优惠。”杜林如是说,而且递过来一大叠表格,一一向周易解释其中的条款。  不可否认,杜林女士有非常强的绕圈子能力。不过是一桩很普通的贷款方案却被她说得天花乱坠,说到后面,仿佛周易还欠了她一个很大的人情。如果再不按照她的预案行事,就辜负了人家的一片热忱。  周易只听得心中赞叹,这女人真是非常厉害。简直是死人说活,活人说傻。不过,想来也是,不就是贷款而已,那就贷好了。头都被她说疼了,而且,自己从那个所谓的家出来这么久,滴水未进,实在是饿得受不了。若再和她纠缠下去,自己先被她拖得腹中饥饿,血糖不足。晕倒过去的可能都有。  忙点头,“好好好,杜林女士就按你的意思办好了。我先贷……两百万人民币好了。”因为没想好自己拿大量的现金有什么作用,仅仅是为改善一下个人的生活水准,两百万应该足够了。多了,也没啥用处。自己有没有好的项目需要做。就先贷这点好了,将来有需要再说。  “两百万啊!”杜林的眼睛是明显有点失望。她最近刚得提拔,一心要做业绩。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大客户,怎肯轻易放过。前一段时间,上级领导曾经隐讳地和她提起过,银行分理处想提拔一个新行长。而杜林恰好在考察范围之内。也因此,杜林也管不了这么多,直接越俎代庖将贷款发放到周易手里。  不管怎么说,良好的开端便是成功的一半。杜林女士有决心有信心让这个姓周的家伙不断地接受银行给于的各项服务,直到再也离不开。贷款,当然必不可少;基金,适当时间也要推销一些出去。慢慢来,打枪的不要。  办好贷款手续,周易又让杜林给自己办了一张附属卡,作为自己日常用度所用。不过,办卡的钱却没有。他很不好意思地让杜林给自己垫付。等那两百万划到卡上已经是下午四点,银行一天的工作也该结束了。然后,双方交换电话号码。当杜林看到周易所使用的那只傻大黑粗的老式手机时,更加确定,这就是一个有着怪癖的富翁。  想想也是,一个身家千万的年轻人居然使用价值一百来块的电话,也只能用“恶趣味”三字来概括了。  “好了,公事谈完,现在是私人时间。”周易笑笑,邀请杜林:“一起去吃饭吧,我不习惯一个人面对餐具和饭菜。”  杜林也是一人独居,对炒菜的油烟深恶痛绝,但因和周易不熟悉,很自然地拒绝道:“周先生,我们银行有制度。很遗憾不能接受你的邀请。”  “若是私人性质的邀请呢?”  “我想,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我很期待这一点。”周易礼貌地点点头,告辞而去。  “吃了一天垃圾食品,总算找到能吃的东西了。工厂的食堂不可原谅。”用勺子挑了一点黑海鱼子酱,放进嘴里,用舌头轻轻顶破那些鱼卵。一种奇异的香味从海盐的咸味中透出来,顷刻占领整个口腔。一种微微的晕眩充满了大脑的每一个角落。  周易没有说话,只微微闭眼,歪着脑袋,享受着这种久违的快感。嘴中发出轻微的“丝丝”声。  银制刀叉叮当做响,香槟的泡沫沿着杯壁轻轻泛起,红菜汤边上是雪白的面包。-----典型的俄罗斯菜肴。  熟悉的《船歌》传来,将人们的一颗心放在伏尔加河的波浪上轻轻地摇晃。  这才是生活呀,我本来就是这样生活的!    
  吃饱饭,心情变好。  闲着也是闲着,便去了一酒吧,坐在座位上一杯又一杯地喝酒,然后抬头看着玻璃窗外的街景。感觉无比地爽快。  不知不觉中,周易醉了。手脚有点发软。  摸出那只恶心的手机看了看上面的时间,已经是不半夜十二点。应该找个地方睡觉。忙了这一整天,又是金钱又是美女,精神和肉体上受到多重冲击,早就疲倦到极点。  周易现在最渴望的是找一家酒店。房间里最好有冲浪浴缸的,有雪白整洁的床单,有深得可以没到脚脖子的地毯。然后看两分钟电视,迷迷糊糊地睡过去。这样的日子就算是神仙也不过如此。  可是,内心中却好像有一种东西在牵绊着自己,怎么也不能释怀。  站在街灯下等的士的过程中,周易想了半天,这才想明白,有一个女人正在家里等着自己。而那个家真的属于自己吗?  奇怪了,自己做事可不是那种畏首畏尾的人。  的士来了,司机从里面探出脑袋:“去哪里?”  周易坐上去,“去酒店……不用去很高档的。龙柏饭店就行。”  “好的,很快就到。”  “不,不去了。”周易沉默半天:“我要回家。”他明白牵绊自己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了。是那个女人。整整一天自己没去上班,也没回家。她如果真的爱那个周易,她会着急的。任何一个妻子都会这样。  是到了将这个问题解决的时候。首先,自己不是另外一个周易,自然也没有义务全盘接受他遗留下的问题。包括这个家庭和这个妻子。  婚姻,我的老天,多么可怕的东西!  对马上就回去,然后告诉她,自己不爱她。这个婚姻本身就是一场错误,是,老天的一场玩笑。  然后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宛若、那个铁厂的狗屁工作,都见鬼去吧。  现在到了解决所有烦恼的时刻,逃避可不是自己的风格。  想到这里,周易冷静地对司机说出自己家的地址。  
    第十二章妻子  “这一整天你跑哪里去了?”宛若的声音幽幽传来,似乎带着哀怨。  车行半小时,终于回家。大老远就看见一个纤纤身影站在石库门过道口的路灯下。  正是宛若。估计也等了很长一段时间,夜雨纷纷从过道口撒下来。夜色蒙胧,那个女人就在那里默默地等着。  “没去哪里,就逛了一圈。”酒后的兴奋让周易声音大起来。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沸腾,每走一步脚下的地都在晃动。  刚才坐车的时候没有关窗户,被冷风一吹,酒意居然在最不该出现的时刻来了。  “小声点。”宛若连连摆手生怕被别人听见夫妻两的谈话。她静了一下,稳定好情绪:“你没去上班。”声音里带着责备。  周易很久没有被人用这种语气说过话,虽然心头不爽。但还保持着一个绅士对女性特有的礼貌,有句话说得很对,女人永远都是对的。不过,这种夫妻之间的严肃的谈话他从未经历过,心中的笑意遏制不住和着酒气一起发出一阵大笑:“哈哈,是啊是啊,没去上班,不想去了。哈哈,那点钱一个月,还真没去的必要。”  宛若又摆着头,小声道:“别说了,你别说了。我们回家再谈。”  “君子有云:事无不可对人言语。就在这里说也没什么。”周易头昏脑涨,身体一阵摇晃,指着自己家的方向问,“就是那里吗?我不记得那是我的家呀,我不住在这里的。我的房子很大,很漂亮。靠!什么狗窝,没有厨房、没有卫生间、没有空调。狗窝,狗窝!”周易觉得一阵悲愤,禁不住大吼起来。  这让他想起一本小说的名字-----《在细雨中呐喊》------此刻,满腔的悲愤都化成一声嘶吼:“该死的贼老天,我招你了惹你啦,怎么这么作弄我。”  他猛地坐在地上,长声大叫,嚎啕大哭。  虽然已经有一千多万到手,可眼前有一个自己不熟悉和不愿接受的生活摆在面前。有的时候,金钱并不能代表一切。你就算再有钱,离开了你熟悉的生活环境,你依旧不快乐。如果有所选择,他宁可不要这盗窃而来的巨款,而愿意回到过去的日子。做过去那个热爱生活的满脸臭屁的以品位来看待一切的新青年。  “我要回去!”周易大叫。即便知道,过去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那些办公室OL,和圈子中人厮混的日子,那些得意洋洋的成功瞬间。那个时候,他是如此地成功,如此地为业界所推崇。  而那种成功者所受到的尊重不是用金钱所能堆砌而成的。  完全和现在不同。现在的自己只能抱着一笔巨款,在微雨纷飞的夜晚,坐在泥水中嚎啕大哭。内心中充满对未来生活,对茫然不可知道的未来的恐怖。最致命的是,老天突然扔给自己一个家庭,一个妻子。而这一切,他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  虽然已经快三十了,周易还认为自己是一个孩子。一个永远也不肯长大的孩子。  一个男人最丢脸的时刻大概就是烂醉如泥,泪流满面的时刻。  还好,身边有这么一个温柔的妻子。  她蹲下去,轻轻抱住周易的头,声音哽咽,“周易,可不要哭了。这里很多人看呢!回家去,我们关上门,你愿意怎么哭就怎么哭。不要哭了,你一哭,我心里好难过。”  说着说着宛若也小声地哭了起来。  经过这么一闹,酒劲更加厉害起来。急需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周易突然站起来,又哈哈大笑:“谁哭了,混蛋,我会哭吗!”他推开身边这个名义上的妻子,趔趄着摸黑朝楼上走去,刚跨出一步,宛若的手又伸过来扶住他,她已经冷静下来:“你喝了很多酒,我能嗅出味道来。小心别摔着。”声音轻柔,有种江南美女特有的细腻绵软和……纠缠不清。  屋子里没开灯,宛若和那个周易住在三楼。在十多年前还算是好楼层,当时有一句话叫“金三银四”。不过,自从城市里的高层建筑越建越多,五楼以下的房间都变得不见天日了。也因为如此,屋子里有很重的霉味。  周易走上三楼,已经开始喘气了。伸手去腰带上摸了半天。触手所及是一条已经褪色的粗糙不平的皮带。怎么也摸不到钥匙。  正忙乱间,宛若在旁边伸手一拧,门轻轻地开了,“你醉了,好好休息吧。“  “好,我要睡了。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个梦。明天,一切都会还原的。。”周易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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