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老师 为什么都要家长老师互怼巴结着

天天读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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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易宁看了岩井俊二的《情书》,里面的男女主角名字也是一样的。可是易凌,我在你的故事里却不是主角。但我仍然记得你夏季时一身校服在红色跑道边跳跃着对我招手时的笑容,下午三四点的阳光在你身后,我觉得全世界的阳光都在这儿了,看得我刺了眼。这是我整个的年少时光啊。
易凌,我喜欢你,喜欢到爱。
但是我知道我们不会在一起的。这样已经很好,你也知道的,对么?
内容标签:花季雨季 怅然若失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易宁,易凌 ┃ 配角:晋宣臣,辛生微,郁乔 ┃ 其它:校园,爱情,以及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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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会想你
  已经是初秋了。在这个南方小城,初秋总是会有蒙蒙的细雨出现,让人把穿了两个月的热裤换成牛仔长裤,他们看到经过一个夏天被晒的黝黑的皮肤和之前的形成对比,立马从浮躁的夏天清醒过来。
  教学楼前面的两行很高的皂角树已经有让值日生扫了又落下的黄叶。所以卫生区域有树的的班级总是会被扣分。而外面的街道上,开得灿烂了一个夏天的大多白玉兰也已经凋谢,发黄发枯的花瓣从树上调到人行道上,环卫工人毫不留情的把它们扫进垃圾桶,好像从来不知道这就是开了一个夏天的洁白的触动人心的白玉兰。
  这个夏天的白玉兰刚刚盛开的时候易宁在秋水大街的一个英语补习中心补习英语。那时候她坐在二楼的宽敞明亮的落地窗前面,英语老师在前面讲着各种语法类型的题目,易宁悄悄把头转向窗外,高过两层楼的玉兰树上刚刚开出白色亮丽的白玉兰,一大朵静静的开在绿色的叶子中间。只是树太高,下面的匆忙的行人看不见,她的这个角度刚好可以好好欣赏,她突然有种想要伸手去摸一下的想法,然而她的手刚刚才触到落地窗,老师变一口的英语为:“易宁,待会儿你坐到第一排来,后面不太听得见。”这是是个年轻的应该大学毕业才到这个补习机构来上班的男老师,他总是用大量的啫喱把头发弄得向上翘起,看见他的长着青春痘的额头。其实坐在后面听不听得见老师讲课只有易宁自己知道,只要她想听就算坐到最后一排她也能跟上老师的节奏,相反,只要她不想听,坐在老师眼皮子底下也是会开小差走神。易宁望着他点了点头,对于对她来说无所谓的要求她都不会计较太多。窗外太阳刚刚显示出它的毒辣,应该有声音嘶哑的蝉在不耐烦的扯着嗓子拉长了音调不停地叫着,只是玻璃窗的隔音效果已经把这些代表着夏天临近的信息挡住。易宁又转过头来听着那个年轻男老师的题型陷阱的强调。
  而现在,叫了一个夏天的蝉终于感到累了,休息了。她站在教室窗边,端着水杯,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好多事情就是在一个季节就改变的。
  今天易凌在电话里问她,我走了你会不会想我?
  这是几个月来他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结果一开口就让她惊慌失措。
  易凌就是有这个本事。
  她不知道从来都一本正经的易凌怎么今天说出这么不正经而且还有那么些肉麻的话来。他不是一声不响的就走了吗,怎么还来问她会不会想他
  她被问得有些措手不及,她也不知道易凌是如何得到她新换的电话号码,她不想听到他的声音,至少现在不想听到。在某些角度上来看,他应该很讨厌很讨厌她才对。
  可是居然问她会不会想他。可笑。
  想么?
  “我为什么要想你?”易宁的声音让他听不出悲喜。
  “哦,我只是在和他们玩真心话大冒险,他们让我打电话问问你想不想我,我只好打给你了。”
  易宁不等他说拜拜就先把电话挂了。
  是的,她有些气愤被当做游戏的惩罚来耍。
  在慌乱的高三来临之前他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转学走了。三个月,就两句话,他都没有要对她说的么,就只是因为游戏输了才打电话给她么?
  她凭什么要想他啊,何况她觉得“想念”这种东西是她说不出口的,更何况她是个死鸭子嘴硬的人。
  但是有些事实就算你不说出来别人也知道。
  她知道在听到他转走的的消息的时候心里有一千个疑问和不解,她原以为这么重大的事情他会跟她说一声。但在别人嘴里听到这个消息后她觉得可能自己想多了。就像一个妻子在家等待外出三个月后即将在下个星期回家的丈夫,可是这时却有别的女人来告诉她,你的丈夫今天就回来。她一脸的茫然,出了什么事吗,行程都改变了?自尊心强的妻子只会感觉到讽刺,她的丈夫什么时候回家居然要别的人来告诉她。而且还要别人看到她的茫然。不管是提前还是推迟,至少作为妻子的她应该是第一个知道的人。当然这只是个比喻,不,比喻都不能用,易宁和他当然不能比作夫妻。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在别人眼里,易凌那么喜欢易宁,所以他走了那么易宁一定知道。
  可是她却一无所知。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宁宁”
  站在窗前的易宁从她和易凌的对话中回过神来,听闻声音转过身来。是郁乔在叫她。
  “现在和我出去吃东西吧,我饿了。”郁乔穿着被她画上五彩彩虹的校服走进了只有易宁一人的教室,她因为这件五彩缤纷的校服被班主任逮去办公室警告不许在校服上乱涂乱画,但是这样的警告对她来说显然完全是无动于衷。
  “你刚刚不是和微生在美食节那里吃过么?”易宁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美食节是她们学校每年春秋季节都要办的一个活动,这两天的时间都不用上课,学校在操场上为他们搭上大棚,每个班的学生带上自己的锅碗瓢盆再带上食材去那做好吃的,然后像外面的商店一样把它们卖出去。要是卖不出去的话那就自己吃好了。最重要的是这两天食堂也会停止营业,这就意味着不管他们做的好与不好反正要卖出去而且自己也不能饿着,学校说这样做是为了锻炼学生的动手能力,也让他们感受一下赚钱不容易。不管是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学生还是早就学会做点厨艺的学生都对这个美食节非常感兴趣。这两天操场上就像菜市场一样热闹,虽然它此刻的性质就是和菜市场一样。烧烤的油烟,麻辣烫的热气,炒饭的味道,各种各样的食物都是出自他们的手,夹杂着从外面学来的叫卖声,俨然是一片菜市区。这是美食节的最后一天了,有的班级已经赚到了上千元,但有的连本也没赚回来。
  但是易宁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她不喜欢太热闹的人太多的地方。所以她就一个人在教室,此刻的教室有难得的安静。
  “我靠,你别说了,那个滚他妹的之前吃的刀削面还真他妈难吃。我和微生约好去烧烤区吃那个小帅哥烤的烧烤哦,微生在那等我们。”郁乔一脸的气愤和不满,在这个只有她们两个人的空荡教室里她的手很自然地搭在易宁的肩膀上,轻轻的勒着她的脖子。
  “待会儿吧,我现在不饿,好么,大**”易宁望向郁乔无奈的说道,她真不知道每天吃的这些东西都去哪儿了,吃这多居然还那么瘦,这让她们寝室的那几个拼了命的节食每天只以几个水果为主食却瘦不下半斤肉的女生真的看红了眼啊。
  “不要,就现在去。你不要再想那个混账易凌给你打的鬼电话了,他就是一**,走都走了才问你会不会想他,想他祖宗十八代的......”
  郁乔火爆脾气一爆发就没玩没了了。易宁赶紧打断她:“没有,好了,我去就是了,还不行么?走啦......”说着易宁拿下她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挽着她的手走出了教室。
  易宁看到微生穿着干净洁白得不同于郁乔那五彩斑斓的校服站在人**的外围,齐肩的直发安分的垂下,她跨开一步踮着脚朝她们努力地挥手,示意她们她在那里。
  “姓郁的,你不要老牛吃嫩草好不好,你说的那个小帅哥人家才读高二,你千万别去残害祖国的花朵了,勾引未成年人是要被抓的好不好。”走近之后微生一开口就给郁乔一个沉重的“提醒”。
  “辛微生,你不知道现在都流行这种又萌又纯的小学弟么?最主要的是他还会烤得一手好烧烤。”
  说着郁乔一手拉着易宁一手拽上辛微生挤进人**走向那个有郁乔口里的所谓的“清新小学弟”的烧烤棚。
  在吃烧烤的这半个小时期间里,郁乔真的是没有少“调戏”那个小学弟,不是要烤得熟透一点就是要烤得生一点,一会儿要加盐一会儿要加酱油的。最后还问人家一句“小学弟,你有女朋友么,你女朋友漂不漂亮啊?”辛微生敢发誓要是她是那个小学弟的话肯定会把郁乔她的全家问候一遍了,吃个烧烤你就好好地吃你的烧烤吧,你才有女朋友,你全家都有女朋友。但是那个小学弟显然很羞涩,被这么一郁乔这么一问脸居然就红了。
  “要是来罐啤酒就完美了”郁乔感慨道。
  “来你妹,你以为这是外面,学校会让买啤酒么?”辛微生毫不留情的说道。
  易宁看着她们,看着郁乔耍流氓的女痞子样,大笑时毫无淑女形象的样子,看着辛微生抢东西吃的样子,其实她很漂亮,笑起来也比郁乔那个女流氓斯文多了。
  易宁就这样看着她们,仿佛是在看自己。她看到她们两个越来越清晰的面容,越来越清脆的笑声。她感觉好像她们一点都没变,突然间时光在倒退,她和她们一起倒退,一直回到五年前,她们刚刚相遇的时候。
  那时候和现在一模一样的脸。& && && && && && &&&
作者有话要说:  刚刚开始写除了激动还是有害怕的,害怕做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但还是对自己说一声,不管怎样,都写下去吧,毕竟这是自己喜欢的东西。这也许不算是一部小说,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故事而已,关于普通的我的,那些人的故事而已。但是被我加工出来,编成一个可以让更多人看的故事。也许我是故事中的某一个角色,但是我都没有他们勇敢。我只是把我的寄托和愿望写出来了,正所谓我手写我心嘛~~
  这个故事从我高一的时候开始写的,但是后来过了好几年,才再次想起来,于是又重新动笔,改掉了许多当初的情节,因为那时候十五岁的我和现在的我还是有很多的不同想法和构思的。
  谢谢阅读我的文字的你。
  我是渔南风。
  ☆、你与过往
  好多事情的发生与结束都可能是在一个夏天或者冬天。不需要太多的时间,那些东西开始就这样开始了,结束也就这样结束了。就是要让人措手不及。
  易宁就是在那个夏天遇见郁乔和辛微生的。正确的来说是在那个夏末。
  那年是易宁的第一个本命年。也是在那一年,他们终于停止无休止的争吵和殴打,签了字,离了婚。他说,你什么也得不到,我什么也不会给你。可是易宁知道,他也什么都没有。
  覃苔市看不见白色的玉兰,只有持续强烈的阳光和广场上颜色鲜艳但是说不出名字的花被撤走她才知道春天快要结束了。其实立夏都到过了。那时她刚刚参加完小学升初中的毕业考试。第一次参加这么正式而且在某种程度上能够决定她的一部分未来的考试。她从来就不是成绩拔尖的学生,不好,但在考试排名上也没有吊过班上的车尾,不坏,但也没有在考试排名上进过班上的前五名。就像在缝隙中过日子一样这样的学生最容易被老师遗忘。因为老师最关注的学生不是成绩最好的就是成绩最差的,或者就是爱打架闹事的,因为这种学生一旦看不紧的话会给老师带来不小的麻烦。但是易宁不怕被遗忘或者忽略,甚至还有点庆幸自己不被盯紧和管制,这样的话她就有相当自由的空间。能不和老师打交道她就尽量避免和老师接触。在很多时间里,易宁都在自己的自由空间里面看着别人被“压迫”。
  即使这样,她任然希望能去附中。
  易宁想要留在覃苔。即使他们住的地方是来自地方的小贩组成的杂乱脏臭差的“出租屋片区”,但是她还是想要留下来,至少能够和她叫做妈妈的人在一起。即使看见他们每天争吵,每一次的争吵都会引发不同程度的肢体殴打,即使这样的日子暗无天日,她也想要留下来。因为她知道那个女人是为了她。
  他们住在一个出租小片区,里面全是租赁户,但是住的人可谓是三教九流,有在菜市场买菜的小贩,有推着木板车在街道上边卖水果边被城管追着跑的小贩,有餐馆的员工,有在酒吧上班的调酒师和唱歌的人,在专门给人订做皮鞋的鞋匠,早上推小车出去买早餐的老太太……年轻人们大概都是在白天休息晚上工作,小贩们则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很有规律。所以这里白天很安静,年轻人都在睡觉,上年纪的小贩的已经外出。只剩下在随父母来城里读书的孩子放假从乡下来的孩子玩躲猫猫玩游戏在城里读书的孩子们大多数都在附近的一个民办学校读书,易宁就是其中一个,那里大多数是来自农村的孩子,收费比起公办学校来要便宜很多。公办学校是家长巴结着老师,生怕老师对孩子不好,但在民办学校则相反,是老师巴结着家长,拉生源,即使这些小贩们没有太多时间去理会这些老师。
  即使是在城市,但也会有底层人民,哪里没有呢?
  一堆堆的出租房,在这么小的空间里挤着,大概有好几百户。房东们也住在那里,每个房东有十来间住房来出租,他们自己住的是楼上采光亮堂的位置,面积当然也比底下出租房大。下面每一套出租房只有不到二十平米的面积,易宁把那片出租片区称作“出租屋小巷”。各个房东因为增加出租房而冒着胆子在原本只有三层的楼房上搭建起的第四层楼违章建筑,楼顶也有人租住,然后在两排楼房之间再搭上过道和楼梯,又继续往两边扩散修建搭造水泥屋……粗糙的施工和杂乱无章的楼房和狭窄通道就像鸟儿还未完工的巢,底下就形成了很狭小的小巷子,被上面的建筑完全遮住了阳光,即使是在白天也不会看见外面灿烂的阳光。人们都不会有在巷子里面把衣服晾干的冲动。巷子很长,从外面走到最里面要花好几分钟。弯弯曲曲就像迷宫,上楼拐角又可以继续走,一直走就像走不动头,密密麻麻的出租屋如蜂窝般分布。小贩的孩子们则非常喜欢在里面躲猫猫,因为随便一走便找不到。曾经有来这看住房的租客走进来之后问路才走出去。巷子中间是两米不到宽度的小过道,水泥路面坑坑洼洼积满了水,时间一久就会发出腐烂的臭味。夜里没有路灯,小贩们晚上睡得早,往往会有在外面聚会晚归画着浓妆的年轻女人喝多了酒歪歪斜斜地走回来,质量特差的高跟鞋锥子一样踩在小坑里面,崴了脚,臭水溅在脚背上,于是女人的尖叫声呆着咒骂刺醒了小巷房间里的无眠的人们。一排出租户六家或者起家一起共用过道旁的一个自来水龙头,污水脏水都倒入洗碗池,施工不完整的下水道倒灌出令人恶心的臭味,特别是夏天,高温更加加剧了细菌的发酵。小道两边是暗潮的墙壁,一户一个对着过道的大门,也许是上一个或者是上上个租过这其中一间房子的人在墙上画上乱七八糟的涂鸦,没有某某我爱你,也没有某某我恨你,看起来像是“圣诞快乐”。这里每加住户都没有独立的卫生间,只有房东们的家里才有。只有在二楼拐角处厕所,男女厕所各三个蹲位。房东请来清洁工每周来打扫三次,包括打扫小巷子的通道,当然钱从每个住户那里出。但是却很少看见清洁工。早上小贩们起床之后和夜晚归来时是厕所最拥挤的高峰期,等不及的人们总是拿着手纸捂着鼻不停地拍门板或者粗鲁的叫骂,而不慌不忙的则会去外边的公共厕所,但是要走三分钟的路程,还要收费。小孩子则就在小巷入口的垃圾池边就地解决。小男孩们还可以边聊天拉便便。
作者有话要说:  ...
  ☆、你与过往(2)
  易宁一直维持着不温不火的成绩。附中不是太难考。她考完小升初的考试后就去电视大楼大街的一家手机店发传单。这个假期工是买早餐的那个老阿姨看到广告信息后告诉她的。那几天下午易宁发完传单走过两条大道左拐右拐就回到“出租屋小巷”,覃苔市是个不大不小的南方小城,但也吸引着外地人。发传单的这个假期工是卖早餐的那个老阿姨看到宣传之后告诉易宁的。易宁眼中她是个和蔼的老太太,每天早上推着热腾腾的早餐车到外面去,推车在坑洼不平的小巷中歪歪斜斜地走着,老太太却能很熟练的掌握。有时候早上易宁起床晚了在她那买早餐,她都会多给点。不只是易宁,其他小孩她也都会多给一点。她告诉易宁电视大楼那的手机店招聘发传单的人,每天三十块钱。易宁给她妈妈说了之后她妈妈先是不让她去的,她说一个小姑娘去发什么传单,不好好读书以后有的是传单给你发。易宁知道即使没有多余的钱,即使生活拮据,但是她妈妈都不会让她去受苦,不让她委屈半分。易宁知道,她妈妈是唯一爱她的人。易宁最终软磨硬泡,以考完试可以出去锻炼锻炼为理由并保证活太累就回家最终说服了她妈妈。其实发传单就是站得腿疼,每天在各个街道口和人多的地方见着人就把五花八门的手机信息,写满打折诱惑看起来便宜实惠的广告单递到人们手里,还一边说着“手机打折,大家来看看,优惠活动多多……”等等台词,当然这是一个以热脸倒贴人家冷屁股的活。心情好的人和手里空闲的人有时候会顺便接下广告单,不过一般走了几步就会把它揉成团丢进路边垃圾桶,不过这都与易宁无关,她的职责就是把广告单发到人们手里,至于人家看不看,这也不是易宁能够决定的。而手提着东西或者心情不好的人直接无视易宁的存在,递广告单过去人家摸都不摸,看也不看一眼。中午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下午回去的时候已经是腰酸腿痛,但是都不会在她妈妈面前表现出来。易宁的妈妈是在一家酒店做保洁工作,每个月的工资给易宁一点零花,维持日常柴米油盐就所剩无几,都被攒下李用作易宁学费。而那个男人在建筑工地做搬运,同样微薄的工资交房租之后他爱咋的咋的。她和易宁的妈妈除了名义上的夫妻关系之外也就像合作伙伴了,她供吃,他供住。
  他是易宁的妈妈后来找的男人,易宁很小的时候她妈妈就嫁给他了,准确来说是改嫁。易宁也不知道她爸爸在哪儿,做什么。她模糊知道她妈妈在年轻的时候来到城里打工,之后就和她爸爸结了婚,生了她。没过多久他们就散了。外婆本来就很生气年轻女儿没经过家里就一意孤行在外面和男人结了婚,可是没多久那男人居然走了,还离了婚。外婆是封建时代过来的人,在她眼中离婚是不可容许的事情。可是不听话的女儿让她一气再气。于是外婆和易宁的妈妈好几年都没有见面。后来易宁妈妈改嫁,易宁慢慢长大,外婆也想通了,但是外婆也老了,她提出过让易宁回到锦城,去那读书。
  可是易宁不去,她妈妈也不让。她想要留在杜连如身边。
  杜连如嫁的那个男人开始的时候对她妈妈很好,人都是这样的吧,刚开始的时候恨不得倾尽所有去讨好你,或许是为了新鲜,或许是真的想好好和你过,以及让自己也好过,但是日久之后什么都会慢慢淡去,因为厌倦,因为新欢,以及很多的其他。于是人的本质和最初的面孔便不遗余力地展现出来来,争吵,咒骂,甚至肢体惩罚。何况人到一个人已经到了不能算是年轻但也还没到中年的尴尬年纪,大都已经是稳定的状态,婚姻已经淡化成了一个让彼此互相照顾的关系,已无关爱情。年轻的冲动已平息,野心也已完全臣服于现实,只有自己辛苦经营下来的家庭,子女开始懂事,已经不需要花太多心思,自己只需要想着给自己交份养老保险,想着怎样才能让自己即将到来的中年过得轻松点。
  但这一切也杜连如都似乎没有太多的关系。她还没有稳定下来。
  再婚之后没有再生育,再嫁都只是为了自己不那么辛苦,就是这么的私心。因为再次找到真爱所以才再嫁完全就是只能出现在电视剧和有优雅价值观的小说里的情节。在大部分人的面前,真爱这种十分高尚的东西是一辈子都不会出现的,因为他们为了生活而从不谈爱。
  那个也是一个离过婚的男人,不过没有子女。两个离过婚的人又重新在一起,是最好的搭配,都有过经营失败的婚姻,都对婚姻乐此不疲,所以又在一起来,这一次更多的是为了找个搭档一起过日子,不至于自己形单影只太过孤寂,而不是为了婚姻而结婚。我说了,他们不谈爱。幸好个子高身体结实,于是在建筑工地找到一份相对稳定的力气活。对易宁不坏也不好,这样来说已经是很好了。
  他们就这样生活了几年。逐渐地,男人变得暴戾,或许不能说是变得,也许他原本就是这样,只是几年之后又恢复得了暴戾的本质。他经常动手打人,易宁妈妈是个瘦弱的女人,哪里是他的对手。后来他们很少说话,一说话就是吵,无关紧要的话题都能够吵起来。在拥挤嘈杂的出租屋小巷里,经常上演家庭暴力事件,不止是易宁家那里。每天晚上人们都回来,公共洗漱台也挤满了人,每间屋里的灯光透出来能够照亮小巷,那时候小孩子的哭声,女人的尖叫和哭喊声,男人的骂娘声混杂着锅碗瓢盆摔到地上的清脆响亮声,使巷子里头居然显得有生气起来。人们白天在外面受到委屈和白眼,气愤无处可发的时候,好像回到这里就都可以尽情发泄。底层人的生活就是这样。他们白天在小摊前堆出最热情的笑脸迎接每一个停下来询问的顾客,即使问了也不买。可是他们也有脾气,谁没有脾气呢,他们被生活所逼,每天天还没亮就起床,天完全黑了都还没回到家,一年四季如此,在充满繁华的不属于他们的城市里苟延残喘。在他们看来,人们多买几斤他们的东西就是生活对他们们的眷顾。在城市里更加不容易,在那里他们生活在最底层,他们的小推车与名贵好车形成鲜明讽刺的对比,所以城管无处不在,见着他们就像猫见了老鼠一般亢奋。在外风吹日晒一整天所获得的的回报只可维持生活。车水马龙的城,日复一日的生活,这是他们的生活,他们也学着繁忙而找不到方向,找不到出口,只为了维持生活,乡下的孩子读点书,让自己在过年的时候能够打打麻将。在这里女人发泄的唯一方式就是打孩子,男人唯一的发泄方式就是打老婆。这是几千年来的男人的习惯,而且即使用这种方式他们基本也不会受到反击和惩罚。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为什么第二章一直发不出,而且还不小心存了空白,怎么办,怎么改
  ☆、你与过往(3)
  那个男人打起人来的时候很可怕。在用木板隔开的房间里,易宁听见摔碗声,之后接着就是桌子被掀翻的响声。“你他娘的就一扫把星,老子的霉运全是你带来的,老子怎么还真就遇到你了。”那个男人粗犷的声音在木板隔间里面十分响亮,穿过窗户传到巷子里,外面的人面无表情的听着,继续洗菜继续吼骂凑到窗户底下听热闹的小孩。除了那个男人的声音外便没有其他人的响声了,好像屋里头就他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一样。易宁在另外一间房里,坐在塑料凳子上发抖,用手有力捂着嘴,不让哭声透露出来。鼻涕和眼泪全淌到她手里,她也顾不上擦,任由手掌心湿了一片。她知道接下来还会有更可怕的事情。因为每次可怕的事情发生都是先有他的骂声开始。这只是前奏。她不停地不由自主的发抖,把头埋在两腿间,扎着马尾的及腰长发也全都跟着滑到了前面。那个男人的叫骂声还在继续着,仍然没有人和他对骂顶嘴,“扫把星,过了这么多穷日子苦日子你还没过够么?你就是一辈子的穷苦命,那你他娘的你怎么不去卖啊,去坐台啊,每天晚上好几千呢,你他娘的去啊,去啊......”
  “砰——”
  一声巨响!
  响彻窗外的小巷。
  接着就是一声尖叫,女人的尖叫,声音沙哑而使劲的喊着,像被猎人捕杀的猎物。终于让人知道原来房间里面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啊......啊!妈呀,别打了,别打了,妈呀我的手啊,痛——”房间里的女人传来阵阵喊叫。
  易宁在听到那声巨响之后就立马从塑料凳子上弹起来,还没站稳就跑向木板墙的门口,话都说不清楚,边拼命拍打木板门边喊着“叔叔,求你了,别打了,求你了,快开门啊,妈,快开门,叔叔你别打了不要打了......\&
  里面男人的手脚使劲声音随着追打而从木板墙的一头移到另外一头,而到了墙角便没再移动,女人的尖叫声也被被逼到了墙角,身体有力的摩擦着木板墙发出摩擦声,想要往后逃,却被男人一把揪住头发,扯着她的头发把她的头一下一下的撞向木板墙,一下比一下还重,一下比一下还狠。女人的求饶声已不再清晰,整颗头被撞的天旋地转,只有呜咽和痛苦的□□声。撞了十几下之后男人顺着她逐渐躺下的身子,仍然揪住她的头发,转而撞向水泥地面!女人只是不停地“啊啊......啊......”的叫着......
  易宁听着里面的喊叫声,最后只是剩下语不成调地跪在木板门前不停的喊着喊着“妈,妈......妈,你快开门啊妈......”眼泪已全打湿了整张脸,泪水和鼻涕全都流进嘴里。仍然在喊着“妈,妈......开门呐......”
  门外巷子里的人们已经聚集了许多,几个老妇人在外面大声说着“别打了,差不多得了,再打要出事儿的。”几个男人也说着嘴里“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啊,天天打成这样像什么事儿啊”可是里面全然没有听见。
  易宁跪在门前拍打门板手都拍疼了,木板墙轻轻的晃动着。外面的嘈杂声越来越大,人越来越多。
  终于,对易宁来说你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木板房里面终于安静下来。一切都安静了。
  “嗒”的一声,木板房的门打开了。那个男人凶狠的走了出去,站在外面看热闹的劝架的责骂的人一大**,“怎么天天这样啊,打出事儿来了还不是你的,是为了什么事又打成这样啊.....”众人的声音立马哄成一片。男人吃人的脸看都没看他们一眼,挤开人**径直走了出去。消失在拐弯处。
  易宁跪着爬进了房间,在吃饭的腐旧桌子旁边看到了她妈妈。杜连如躺在墙角与似乎还在轻轻愰着的老旧饭桌之间,身子弯曲颤抖着,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头发乱成像杂草,易宁已经完全看不清她的脸,从头上流下来的血水完全模糊了她的整张脸!易宁只能看到她的眼白,从里面不停地流出眼泪,泪水和血水一齐并下在整张脸上交融混合。易宁同样颤抖着身子扶起她,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外面的人立马挤进来,挤在前面的人涌上来伸手摇晃她,突然不知是谁尖叫着大喊一句“不得了啦!出人命了!”
  ☆、遇见(1)
  那天早上,易宁和她妈妈杜连如拖着两大个笨重的行李箱,从覃苔市坐上去锦城的长途客车。六个半小时之后到达锦城。之后又转乘一个中巴车,两个小时后到达一个郊区的一个小镇。在一个安静的两层小楼的院子里,易宁见到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衣着简单朴素,年龄都大概和她妈妈小不了多少。还有四个孩子,三个男孩,一个女孩。妈妈指着那个男人和女人对易宁说,这是舅舅和舅妈。易宁只是微微笑着向他们点了点头。
  那个女人打量地把易宁从头看到脚,易宁很不自在,察觉到易宁的别扭之后,女人立马把目光移到易宁身后的两个大行李箱上,至始至终没有说过话,都是那个男人在和易宁的妈妈在讲话中,嘘寒问暖,客套寒暄。杜连如微微笑着和他讲话,应答着,偶尔点头或者摇头,脸上是伤口初愈的憔悴和苍白,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轻微和小心翼翼,只是现在还有些断句,就像要撒谎的人还没想好理由。但那也是是易宁没有见过的从容,可是易宁也觉得有些别扭,她才来没有见过妈妈对一个人讲这么多的话,而且她的手还不自在的不时揪扯两旁的衣角。易宁从一到这就一直感到不自在。
  说明来意后,男人很热心的帮易宁把箱子提上楼去,并带她们母女俩去楼上安排晚上的睡处。那女人看着行李箱被提上楼后瞄了一眼男人的背影便转身向门口走去,招呼那几个孩子。
  晚上易宁的舅舅做了一桌子菜招呼易宁和杜连如。她舅妈没再盯着易宁看,只是哄着最小的五岁孩子吃饭。那女人要他把碗里夹的菜吃完了再另外夹,小男孩不肯,于是就被女人立马伸过来的筷子在脸上狠狠的抽了两下,“哇——”的一声就放声大哭起来,整个院子就这声音最洪亮,最有力。易宁舅舅看着小男孩对他说了一句“姑姑今天来我们家,你不乖乖吃饭,姑姑会不喜欢你的。”小男孩闪着大大的泪眼看了杜连如一眼,立马收住哭声埋头便安安静静的吃饭。
  “我想让宁宁在锦城读书,我去外省进厂打工,每个月给她生活费。”吃完饭后在客厅里杜连如对易宁她舅舅说道。易宁的舅妈一直在旁边看电视,听到这句话之后忽的把头转过来,吐掉嘴里的瓜子壳,急忙抬头望着杜连如道:“你要去外省那谁来照顾你家宁宁?”
  “让她住校吧,反正都上初中了,学校里大家都住校,也让宁宁自己学着照顾自己。”杜连如轻轻望着她回答。
  “那她放假呢,去哪儿?”易宁的舅妈紧接着问道。
  “周末看看能不能来你们这吧,宁宁也没什么其他地方可以去,她周末放假什么的来你们这也好有个去处,也好比宁宁一个人在学校,别人都走了她没个伴。”杜连如说。
  “姐,我们这儿你也看到了,不是我心眼小,宁宁来了最多也就是多个碗多双筷子的事情,我也不怕寒酸,我们的这四个孩子也在上学,最小的小四也上学前班了,再加上宁宁就是五个,我们实在不太好负担啊这。”易宁舅妈脸上的眉毛边说边往眉心处耸动,薄嘴唇微微向外翘着。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每个月会给你们点生活费,宁宁也不能白吃白喝你们的不是,只是我让宁宁每逢周六周天来你们这也这让我放点心,哎呀,家都不容易,你们的苦难我都懂。”杜连如连连说道。易宁在她说话的过程中一直偷偷看着她,她还不那么苍老的却衰老。易宁发现她好像没有这么仔细的看她了。她就这样在旁脸色平静的看着她,连她说了些什么她也没有听,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的眉头皱起,明显的眼袋松垮着,脸上的雀斑愈加清晰。
  易宁舅舅这时接话进来:“姐,宁宁放假来这是该来的,她愿来就来,反正来我们吃什么她也吃什么,人是多了点,但多她也就是多两碗饭的事情,看你说的,你每个月给她生活费就得了,我们这你还不用那么操心。”
  易宁舅妈转过身去继续抓起盘子里的一把瓜子嗑起来。不再参与他们的谈话。
  那天晚上,易宁和杜连如一起睡在楼上的双人床上,易宁躺在里边,转过身来紧紧抱住杜连如那细瘦的腰,头靠在她的肩膀处。
  “宁宁,你在锦城要好好读书,等我在外省进了厂,你放假了就可以去我那里,好不?你星期六星期天就来舅舅家这里吧,要不然你一个人在学校我知道你会害怕的,你胆小,那就不要和同学出去到处玩。我每个月都给你打生活费,好么?宁宁。”杜连如握住易宁的手,不停地来回摩挲着。
  “你去那边马上就进厂么?做什么工作啊?”其实易宁想说的是她不想来舅舅家。她一个人在学校不会害怕的。她不怕。可是,她不想违背她的意思。
  “和你的一个表姨去,你表姨也在那个厂,做皮鞋的。你不要担心我,你什么都不用管,好好读书就行。”
  易宁这次没有回答,只是用挨着杜连如肩膀的头轻轻的点了两下,表示同意。
  “快睡觉吧,明天我带你去锦城报名。”杜连如这次摸了摸易宁的头发。易宁的头发很长,快及腰了。
  易宁再次点了点头。便闭上眼。一整天的车旅颠簸让她很累了。
  杜连如却没有闭眼。听到易宁均匀的呼吸声之后,她的眼泪从两边的眼角滑落下,她侧过身去,紧了紧抱住易宁的手,往外涌的泪水便又滑落到易宁的头发上。她用的咬住唇,尽量不让自己哭出来。
  第二天,清晨。
  易宁靠着杜连如,看着窗外后退的行道树,夏季特有的清晨阳光还不是那么毒辣,只是有些微凉。没有空调的中巴车上有人打开车窗,凉凉的风吹进来让易宁缩了缩身子。
  “记得坐什么车回舅舅家么?”杜连如问。
  “嗯,记得。”
  “多吃点饭,不要节约钱知道么,要吃饱。”
  易宁仍旧靠着她。点了点头。闭上了眼。
  “一个人坐车的时候不要打瞌睡知道么,免得人家把你拉得老远。”
  易宁这次没有点头,只是更加缩了缩身子。
  易宁到达锦城一中时,新生都已经军训结束了。招生处说已经不再招收学生了。杜连如又领着易宁去教导处,问有什么办法可以再加一个学生进去。人家都说不是想家就能随便加的,现在早就过了报名时间,这是学校规定的。易宁看着杜连如站在干净整洁的办公室里,微曲着腰,突然有种想上去搀扶她的感觉。这时里边的办公室正走出来一个体型高大,衣衫整洁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戴个无框眼镜,手里拿着个资料夹,扭头打量着易宁,用他那沙哑的嗓音问易宁:“平时成绩怎样啊你,小姑娘?”
  “一般吧。”易宁低着头回答道。她不是觉得这个人可怕,而是有些不自在有人再次打量她。但这人脸上长满红色痱子的男人竟然还没有让她反感和讨厌。
  “她呀,就是平时不那么下功夫,但她底子不错的,她以前的老师都这么夸她。这孩子就是得有个老师好好看着,管紧了自然会知道努力的。”杜连如在一旁看着易宁笑着说道。
  “以前我不管你怎么样,但是来着以后,就得好好努力。你之前是好是坏来着又是一个起点,姑娘看着聪明伶俐的。”高大男人把资料夹放在桌上,把手背在身后,看着易宁说道。
  “是是是,现在也不再比小学了,进了这肯定是得好好努力的。宁宁,听见没有,人家老师都说了,来着是要好好努力的。”杜连如扯了扯易宁的衣服,继而转头对那个男人询问道:“那老师,我们来着来晚了,之前也不知道几号开始报名,你看,结果现在来么,你们都报完名了。这下可怎办呢?”
  “这个没什么问题,现在也都刚刚才军训完。还没开始上课呢。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高大男人问。
  “易宁。安宁的宁。”易宁回答道。这下她开始别扭起来,刚才这个男人还没有让她反感,开始一问起她的名字来时她就十分不舒服。她不喜欢别人问她叫什么名字。
  “易宁,嗯,跟我来吧。看下还有哪个班还可以加进去。”说完男人就示意易宁和杜连如走向门口。
  “哎呀,那么太好了,太谢谢你了啊老师。要是来你们这报不了名可怎么办啊,还好遇上你了啊。”杜连如拉着易宁跟在男人身后,边对易宁讲:“还不快谢谢老师。要不是这老师来我们还不知道要怎么报名呢。”
  “谢谢老师。”易宁照例说道。
  “嗯,不用。谢谁都没用,自己好好学吧。我们锦城一中要求还是很严格的。”男人带领她们下楼。拐弯走到教学楼前面。几栋紧挨着的六层教学楼并成一排,白色的外墙,可以从楼之间的小通道看见背后宽大的体育场上绿色的足球场和红色的塑胶跑道,都很现代的样子,只是行政楼看起来有些历史了。教学楼的楼梯间和走廊有人在走动嬉笑,有着对新环境的新奇和激动。她们一直被领着走上楼梯,爬到最顶层,六楼。易宁胸口上下起伏着喘气。易宁跟着穿过教室门口长长的走廊,两边的人都让开来,对她投去注意。易宁低下头没管这些目光径直跟着走到六楼的办公室。高大男人和里面的一个个子矮矮的短小干练的女老师说了几句易宁情况后,那个女老师就把目光投向易宁。
  易宁讨厌极了这种感觉。为什么最近她老是被别人上下打量。
  “秦老师,你这个班能再加就再加一个吧,这小姑娘我看起来挺有灵气的。”高大男人一只手背在身后,望着她说道。
  “杨主任啊,现在晚来报道的学生都加在我们这个班了。我都不想要,今天也得罪一些人呐。”女老师因为个子矮,所以讲话的时候是站在离高大男人两步的地方,稍微偏着头对他说。
  “叫什么名字?易宁是吧?嗯,你还好是遇到了杨主任这么热心,既然杨主任都说了,那我这个班就再加上你了。以后要看你的表现了。我这个班的学生进校成绩都不低的。”女老师停了停顿,接着说道。然后看了一下易宁后就坐回办公桌前,伸手拿出一个文件本翻开,登记下易宁姓名,把易宁带着的小学信息的记录完之后,杜连如从包里拿出钱来仔细数了数,交了学费书本费等各种费用。女老师点了点钱,抬头对高大男人说:“好了。待会让她去领书吧。”
  “那么可以了,你就在秦老师这个班吧,以后可得好好努力才行啊。”高大男人看着易宁说完后对女老师和杜连如点了一下头,便向办公室的门口走去。杜连如望着他弯腰连声道谢。
  “老师,明天就可以开始上课了是么?”杜连如转身轻声对女老师问道。她脸上已不再是最开始的紧张,眉头也松了些。
  “今天晚上就开始上晚自习,现在去宿管那儿把床位铺好,该准备的东西都去准备好,晚上七点上晚自习。教室在这一层的最后一间。”女老师这次在整理文件本,没有抬头。“现在就去吧,办完之后家长也要离开了。”她合上了文件本。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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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遇见(2)
  那天,从早上到下午,杜连如帮着易宁打理着住宿要用的东西,一遍又一遍的嘱咐易宁什么要按时吃饭,别和同学到处疯玩,周末回舅舅家,即使她说过了但还是过了一会又重新说一遍。易宁从来没有看见她几个小时内说这么多的繁琐话。
  “嗯,我知道。”易宁看着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对她说的话全部应承下来。轻轻地点头。
  在人多嘈杂的锦城客车站,人声喧闹,各个售票窗口拍着长长的买票队伍,人们都着急着在太阳落山之前坐上开往他们目的地的班车。广播里的女声播报着站点信息。下午的阳光依然有些火辣。杜连如眯着眼,橙黄的夕阳打照在她的脸上,把她的皮肤衬得更加蜡黄。她拿着去省城的车票,拖着她的那只行李箱,站在车站候车大厅的大门外,面对易宁,手又开始抚上易宁的头发,嘴唇微微颤抖,眼睛开始泛红,可能她自己都没有发现。但易宁看得清清楚楚。杜连如的整张脸映在她眼前,无比沧桑的劳累。易宁努力的把嘴角往两边上移,故作轻松的吐了口气,不再看杜连如。眼睛瞄向两旁,说道:“我会打电话给你的。没事儿。不要担心。没事儿啦,你快进去吧,车子马上来了,在车上自己小心。去省城买到火车票票后打我们宿管部的电话。”易宁很想很想笑着说,可是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她尽量把话说得轻松和无所谓。就好像杜连如只是出去上班,待会儿她们还会再见一样。
  但是有多少认为可以还会在不久见面的人,都不会那么快再见的。
  “快进去吧。打电话给我。放假也许我还能去你那里找你啊。没事儿的。”易宁觉得自己的声音好难听。要哭又不敢哭出来。这种憋着气的声音说话好难受。
  易宁把杜连如放在她脸上的手轻轻拿下来。又说了声就去吧。
  杜连如眼睛越来越红,鼻子也开始抽泣,嘴唇颤抖得厉害。一大颗眼泪就这样从她的眼睛里面滑下来。她连忙低下头,眼泪便径直掉到有轻轻灰尘的地上,砸出一个小黑点的记号,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
  “你快回来学校吧,待会还要上晚自习。”杜连如一说话眼泪又开始从另外一只眼滑下来。这次还是掉到了地上。
  易宁点了点头。抿着嘴。转身。
  在人依然拥挤的车站,易宁渐渐走远,人来人往的人**挡住了杜连如的视线,但她还是能看见易宁穿着红色的半袖衫走远。
  易宁没有回头。她一直往前走。转个弯,在拐角处停了下来。探头往后望去,杜连如还站在原地张望,在人**中搜索她的背影。颜色变深的夕阳正照在她的脸上。眼睛仍然红着,看不到那个红色背影后稍微慌乱了一下,之后便恢复平静。对着匆忙的人**发了几秒钟的愣,有人不小心撞到她的肩膀,她站得不稳地往后退了一步。之后便拉起行李箱向候车厅的台阶走去。抬脚踏上阶梯,往后看了一眼后,快速挤进人**。很快被人海淹没。消失不见。
  易宁探着头望着杜连如直至她再也看不见。
  之后即使过了好多年,易宁任然记得这一天。下午如火的夕阳洒在杜连如的背上,她抬脚向台阶走去,迟缓犹豫。易宁正打算站出来,她却忽然回头,易宁又躲会拐角处,继续偷偷望着她。杜连如朝空泛的人海望了一眼便再也没有回头。
  两旁的人都被轻轻撞到,偶尔不满的回头看下是哪个不长眼睛的,但只看到一个个子不高的红色身影快速的向前走去,边走边哭,右手捂住嘴巴,长长的头发扎成马尾垂在脑后,很快就不见。易宁再也忍不住,在拐角处转身之后便不再憋气的哭了出来。在人**中快速走着,也不管是不是撞到人。泪水如开了水阀的水龙头,再也不受控制。
  很多时候,只要第一滴眼泪流下来,那么后面的便再也止不住。
  走着走着人渐渐变少,离客车站也越来越远。易宁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持续半个小时的哭泣让她没有多少精力。她坐在长长的木椅上任然抽泣着。手背不停的擦脸,脸上的泪痕变得更加明显甚至把脸弄花。
  她是心疼杜连如的。她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她什么也没有。
  没有父亲。没有朋友。只有杜连如。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杜连如是她的全部。
  只有杜连如是爱她的。
  同样,她也爱着杜连如。
  那天那个男人在房里把杜连如往死里打时,她跪在门前拼了命的翘着木板门。当她看到杜连如躺在地上,保温壶爆裂后里面水银色的壶胆碎在杜连如脚边,她的一只脚穿着拖鞋,另外一只脚被尖锐的银片刺破,热水也在地上滩开一片,杜连如脚上的血和被烫的皮肤呈一种颜色。
  易宁只觉世界瞬间崩塌。
  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办,要怎么办。
  易宁抱着地上的杜连如。两个人的身体都在颤抖,易宁大哭着朝周围涌上来的人喊,怎么办,怎么办啊,快救救我妈,救救她啊……
  后来有人报了警。
  警报声,救护车的声音,在这个不起眼的肮脏嘈杂小巷的巷口热闹了一个晚上。只是从来没有过的。小孩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大人呵斥进屋。
  杜连如在医院头部被缝了针,头上白色的纱布饶了一圈又一圈,脚上的碎片被取了出来。一个月走路都是跛的。易宁已经不哭了,只是每天在医院照顾杜连如。那个男人被带去审问了一番。但,清官难断家务事。最终只是警告了他,无非就是关于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之类的。
  最终的结果是,杜连如和他签字离了婚。
  他们什么都没有,所以就不存在什么纠纷。那个男人也不知去向。
  一个半月后。杜连如的伤好了一点,易宁开始学会了很多。做饭,炒菜。杜连如在一旁说,她在一旁做。
  炎炎夏日,易宁一天大多数时间都是呆在小巷的出租屋里,外面烈日如烤,她就在暗沉的屋里照顾杜连如。
  也是在那个夏日,易宁第一次月经来潮。她没有告诉杜连如,她觉得不好启齿。她只是在班上听到女生们聊天的时候听到过这个东西。所以她刚开始那天只是用厚厚的卫生纸垫着,很难受不舒服,晚上到的时候再自己一个人去超市买卫生巾,分不清棉面的网面的,也来不及选择就匆匆拿上两包红着脸付了钱之后跑去厕所。
  再后来,杜连如把那个出租小屋退租了,带上易宁离开覃苔市,去了锦城。从此易宁就彻底的离开了那个“出租屋小巷”。拥挤的,脏乱的,各种人都有的出租屋小巷。从此易宁也开始了另外的一段生活。
  思绪从这里倒回来,此刻此时的易宁坐在街边的长椅上,低沉下来的夕阳很快就落山。天色开始暗下来。易宁把头埋在两只膝盖之间,抽泣了许久,大概也是哭够了,便抬起头来,才发现一个问题,这是哪儿?她完全不知道。她刚刚是从客车站走出来的,至于走了多远,走了多久她却不记得了。现在这个时候,杜连如应该早就上车了吧。
  易宁看着前面川流不息的车子,车灯已经开始亮了起来。她才从早上到现在才第一次认真的打量起这个城市来:不宽阔的街道倒是整洁,虽然有些拥挤,绿化带里还有开着红颜的花。街道两旁的树正枝叶茂盛,只是现在看不大清楚是什么树。易宁坐的木长椅也是干净。可是易宁真的不知道这是哪儿啊。杜连如留下了一个月的生活费给她,易宁只想要半个月的,她知道杜连如已经没有钱了,叫了学费之后早就所剩无几了,但杜连如坚持给她,说她到外省以后就可以马上上班,那里供吃供住不需要花太多钱。
  可是现在她没有带钱在身上啊。那个女老师说晚上七点钟要上晚自习。
  易宁正想着回去的路,可路痴的她却完全找不到方向感。轻轻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人行道上,准备问一下路人,赶紧回去上晚自习,那个女老师貌似不那么好说话。想到这里,易宁转身便看到一个穿着白色T恤,头发简短而利落的高个子男生走过来,鼓起勇气上前,轻轻示意点了下头,问道:
  “请问锦城一中怎么走?”易宁走近了这才看清这个男生的长相,白净的皮肤,高挺的鼻子,简短的头发干净利落,背着个双肩书包。应该也和她一样是个学生吧。那么这样会比较好说话一点吧。
  易宁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可是那个男生眼睛看着前方,好像在思考什么。
  锦城一中很远很远么,很难走么,要这么仔细的的想。易宁暗自在心里腹诽。
  那个男生想了几秒钟后,转头低着看向易宁:
  “我叫晋宣臣。”他不急不忙的说道。声音同样也干净清秀,不拖泥带水。
  怎么男生也可以有这么干净的声音?回转一想,易宁马上就觉得惊讶,她明明问的是锦城一中怎么走,可是他是怎么回答的?他说他叫什么?他到底有没有在听她问的问题啊?
  易宁越想越觉得奇怪。略显尴尬的说:
  “不好意思,我是问,锦城一中怎么走,从哪个方向走,你可以不用告诉我你的名字的。”
  “我知道啊,我的话还没说完,我也是锦城一中的,马上也要去学校,我叫晋宣臣,你信得过我的话你就跟我走。”男生利落的声线再次流进易宁的耳朵。
  易宁真的是不知道怎么办,完全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
  真的这么巧么?
  易宁胆小。倒不是怕跟着他走他会把她怎么样,只是不习惯这个人的说话态度。
  正当易宁犹豫间,男生再次开口了:
  “不跟我走的话你现在自己走回去在七点钟应该是赶不回去了。”说完便独自朝前走去。
  易宁想着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愣了两秒钟,便快步跟了上去。
  易宁半疑惑半好奇的跟着在他身后,望着他的背影,他的步子很大,易宁总与他有好几步的距离。易宁努力赶上他的脚步,在他身后跟着他走过人挤热闹的菜市场,穿过花鸟市场,随他拐几个弯。他走的应该是小道才对,要不然是不会走这种地方的。易宁一不留神他们之间的距离有拉开了些。赶紧跟上去,易宁开始快步小跑起来,正赶在他身后一步之遥时,他突然转过身来,易宁吃惊的吓了一跳,他也看着气喘吁吁的易宁,稍稍低了头问道:
  “你跟不上了么?”口气温和平静,依然不是刚才的强硬样。
  易宁有些意外,这个人,才见面几分钟,为什么就老是让她吃惊。他还真变得快。
  她用手理了理乱了的刘海,说道:“还好。”其实一点也不好,要不是在这人多的市场怕跟丢他后更找不到回去的路,她怎么会这么急。
  现在夕阳已经暗下去,但她的脸任然热得通红通红的,但她的脸她抬头睁着眼睛看着他,他看着她因为走得太快而微喘气,别扭的样子被他看得清清楚楚,明明就赶不上还嘴硬,他不禁想笑。
  “那我就走慢一点好了,嗯,我看下,现在六点四十五,应该能赶回去上晚自习的,只是不知道会不会迟到。”男生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若有所思地说道。
  “不,没事的,我能赶上,快走吧,我不想迟到。”易宁赶紧说道。她真的不想在第一天就上晚自习迟到。
  男生没有再回答就继续往前走去,只是脚步真的满了许多。易宁真的担心会迟到。
  穿过花鸟市场,那里买的花和各种关在笼子里的叽叽喳喳的小鸟易宁都没有心思停下来看。男生脚步放慢后便走在了易宁旁边和她并走一排。很快,不过几分钟易宁抬头便看见眼前锦城一中的校门,不过不是之前她走的那个大门,这个略显得小一些。应该是个小后门。
  刚刚这个男生还说不知道会不会迟到,明明就这么近,怎么会迟到。原来都是他吓她的。意识到受戏弄之后易宁再次觉得这男生真是再次让她感到意外。
  “我没骗你吧,你之前还不想跟我走。”男生斜眼望着她说了句。
  “那谢谢你了。再见。”易宁不想再和他多啰嗦了,在磨蹭就该迟到了。
  “嗯,再见。我叫晋宣臣。”男生懒洋洋的说道。
  “知道了,你已经说了好几遍了。”真是奇怪,这个男生这么喜欢自我介绍么?
  许久以后,易宁除了记得这天杜连如走的时候的背影外,还记得一个叫做晋宣臣的男生。老是爱对她讲他叫什么名字。他对她说:
  “我叫晋宣臣,你信得过我的话你就跟我走。”
作者有话要说:  
  ☆、梦里樱花
  锦城。
  这个十月的南方小城,已经开始转凉。一场秋雨一场寒。于是就开始在不停地下着不大不小的雨,并不明朗的天空洒下一条一条的雨线,站在教学楼的顶层六楼可以清晰地把每一丝倾注而下的长长雨线全收眼前。这是站在一楼看不到的。一楼只看到急促而下的雨滴如短小的珠帘从上空而下,瞬间就砸到地上,似要狠狠把水泥地面砸出个痕迹来。而似乎所有的东西都被染上暗黄的颜色。雨也被染上一层薄薄的暖黄。
  排了一排的高大粗壮的梧桐从不久之前就开始结伴不停地掉下枯黄的掌状叶。而具体是哪天开始掉叶的,没有人知道。似乎它们在人们的卓卓目光注视之下也能暗无声色的悄悄进行。树干上出现白色的斑块,与周围的颜色形成很强烈的对比。橙黄的叶子铺在地上,偶尔夹杂着几篇还仍旧带有一丝绿意的叶子,只不过怕是抵不住萧瑟秋风的摧残而提早来到地面。脆脆的梧桐叶踩在脚下会发出清脆的响声。不过很轻很轻,轻到只有没有人的时候一个人走在上面,易宁才能听到。仿佛是一种游戏,躲躲闪闪,她一停下来,便四下安静,一放脚便会听见叶子被踩碎。
  没有来得及再去看那一大排之中一棵枝干长成一个像字母“Y”的梧桐,也没有再去耐心地弯下身去捡起完整没有被踩碎的叶片。她匆匆地从一排梧桐间穿过,便到了女生宿舍楼的长排阶梯前。郁乔正在寝室等她把做好的作业拿回去。郁乔不喜欢自己动手做作业,但是考试也能考过那些个上课认真听下课认真做的人。
  走上一级一级的阶梯拾级而上,易宁没有穿校服,身上的白色外套有那么一点显眼。郁乔站在四楼的阳台上朝下望着她,笑着挥手大喊,“易宁,快点。”
  易宁抬头看她,虽然天气不明朗,但忽然的抬头使阳光一下子刺亮了她的眼睛,她不禁眯了眯眼。仔细才看到郁乔趴在阳台边上,长长的头发直直的披着,有一些散在肩前。
  易宁不知怎的不禁想起第一次遇到她的那天。
  那天跟着那个叫做晋宣城的男生走到学校后,易宁爬到六楼刚好踩铃进教室。其他的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了。两张小课桌并在一起拼成同桌,已经没有空出来的两张桌子了。从易宁一进教室就有人好奇着抬头看她,因为她是最后来的。易宁还是一如既往低着头没有看他们,眼光瞄到一个空位后走到前面坐了下来。那是在最后一排。她都没有注意到坐她旁边的是个皮肤白白的头发扎得短短像兔子尾巴一样的女生。她一坐下来,旁边的女生就挨过来轻声问她:“哎,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
  “易宁”她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说道。
  “你怎么现在才来报名啊?是不是怕军训?哎呀,你也可以不用教训啊,只要去医院找个医生开张证明你怎样怎样不能军训就OK啦。”那女生眨着眼睛热情说着,还拿一只手支撑下巴。
  易宁摇了摇头:“不是。”她觉得女生的眼珠像小时候玩的有着各种各样颜色的玻璃球一样,只是她的眼睛是黑色。黑黑的,圆圆的。
  易宁不再说话,那个女生又来了句:“哦,对了,我叫郁乔。你知道怎么写么?”说完就拿出自己的书翻开第一页的字,工工整整,清晰秀气的笔法,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女生手笔的,写着:
  郁乔。
  想到这里,易宁觉得就像是刚才的事情一样。不过几秒钟就在自己的脑海里面再次呈现了。
  甩了甩头,快步上去,一口气到四楼,易宁喘着气。“真不知道你什么体质,爬个四楼就这么累。你呀,还是早上起来和我去跑步好了。”郁乔结果易宁手里的作业,似笑非笑的看着易宁说道。
  “算了吧,我最讨厌跑步了。麻烦。”
  易宁推开寝室的门走了进去,坐在自己的桌前拿起杯子喝水。郁乔自顾自的也坐了下来。就好像这就是她的寝室一样毫不客气。确实,这并不是她的寝室。她住在易宁隔壁。
  “这次推迟了秋运会,你要参加么?”郁乔歪着头看向易宁。
  易宁嘴里的水还没咽下去,便一个劲儿的摇头。要让她参加比赛,且不说她是打死也不愿参和这种诸如比赛这一类的事情,就算去了那以她的那水平简直就是浪费名额。
  “不去?去吧,我还跑三千米呢。你什么也不参加那你做什么?”郁乔边抄作业边说。
  “随便做什么都可以啊。”易宁耸了耸肩膀。
  “好吧,那你就在一旁陪着我跑好了。我去,这么多要写的作业啊,那个语文课代表还真是造作,好好的古文翻译都写完了才说不合要求。”易宁只是听着郁乔的抱怨没有说话。
  “好多啊,等我写完我们出去外面的超市买东西吧,可以晚一点回来。反正今天晚上不上晚自习。”即使有很多东西要抄,但郁乔仍然能腾出空闲来说来顺便思考下午去哪儿。
  “再说吧,可能你抄完都天黑了。我休息会,抄完叫我。”易宁已经爬上床去躺下。中午因为没盖被子睡觉好像有点感冒了,说话时鼻子有些堵。
  打开被子钻进去。就听见郁乔的声音再次响起:“哎,易宁你别睡着啊,我很快就抄完了。”
  “嗯。”易宁只是应答了一声。等郁乔抄完可能真的要等好一会儿吧。先休息会儿。头就像石头一样沉。好难受。
  闭上眼睛。好像看见了杜连如。于是她想起那天下午她们在客车站分别的场景。但是却怎么也想不起什么其他的来。她只记得好像有个男生,看起来斯文安静但是却狡猾的男生,他带她走了一条近道到了学校。他好像还说,他叫什么来着?到底是叫什么呢?
  想着想着就觉得脑袋越来越沉,越来越沉,最后便也沉沉的睡去。
  她做了一个梦。这个梦好长好长。但易宁已经分不清它是真的存在过呢还是真的只是梦而已。因为她的头实在是太沉了。
  她梦见在覃苔市读小学的时候,那个民办的廉价学校后面的大街道两旁全是樱花树。到了春天的时候,白色粉色的樱花开得视线之内全是纯净之色,微风轻轻一吹,小小的花瓣便如花雨一样飘下来,落在干净的有些老旧的水泥地上。那条街道人很少,所以这些可爱的花瓣才有幸避免被各种脚掌踩得尸骨无存。樱花大街的岔口是个礼堂。至于是做什么用的易宁并不清楚。她在那个小学读书的最后一年,也就是那年春天,放学后她跟着同学去了那里。第一次和同学外出去玩,她以往是不会参加这种活动的。她也只是想去看樱花。她和她们好几个穿过樱花大道来到那个小礼堂的前面,大门前有几棵细细的树,不是樱花树。很清静,没有人,但是她们也不能进去。到了那里,把书包放在地上靠着树根,一屁股就坐在了台阶上。有几个女生从裤兜里拿出烟和打火机来,动作娴熟而利落的把烟叼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然后凑近嘴巴打起火来,随后嘴里冒出白色的烟。然后她们开始聊天。无非就是哪个女生喜欢哪个男生,谁谁谁又要在毕业之前对谁表白之类的话题。易宁不是不喜欢八卦,而是别人八卦的时候她插不上话,就如现在,她擅长的只是在一旁听着,觉得好笑的话就笑一下表示她有在听。
  靠着树干吞烟吐雾的带头女生问其他的人要不要也来支烟试试,她们有的摇头,也有的跃跃欲试,尝试着学着她们的样子抽起来,结果被狠狠的呛了,弯下腰扶住树干咳嗽,引来各自的欢笑声。
  其中一个带头女生转过头来看着坐在台阶上的易宁问:
  “易宁,你呢,要不要来一只试试啊?”
  她是个性子比较直的女生,短短的学生头,长得白净漂亮却争强好胜脾气火爆,班上的男生都要退避三分。
  易宁缓缓地抬起头来怯怯地摇了摇头头。
  “你就别带坏人家乖学生啦,易宁才不干这种女流氓才做的事呢。”有人在旁对带头女生说。
  “去去去,谁他妈说的抽烟就是女流氓做的事,那些个外表装纯洁内心放荡的女人才他妈的不要脸呢。”带头女生歪了歪头,让突出来的烟散到一边去。
  “易宁,你准备中学考哪个学校啊?”带头女生没再理会其他人的话,问向易宁。
  “可能附中吧。但是也不知道能不能去。”
  “有什么不能去的,只要有钱,交钱就能去。”带头女生扬了扬头道。
  易宁没有再接下去说。
  “来一口吧,要么?”女生挨着易宁,沉默了片刻之后开口。其他人都在继续她们的话题。
  女生又开始吐出一层一层的烟圈,易宁闻到呛人的不舒服的烟味,歪过头看到女生深邃澄澈的眼眸。她呆了一下,就着女生递过来的她刚刚吸过的烟轻轻把头靠过去,嘴唇贴上了烟嘴的位置。女生的声音在易宁的头上响起:
  “用力吸一下。”
  易宁照着做了。毕竟是好奇的。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强烈冲上口腔的奇异触觉。就好像是什么东西堵住嘴但想咬却咬不住。她一紧张使得烟雾被吸进去更多,钻到喉咙里面去,喘不过气来,那种感觉真的一点也不好。她连忙缩回脖子转身剧烈咳嗽起来,眼泪都呛出来了。女生突然把还点着的烟往旁边一丢,一手拽住她一手迅速地捡起地上的书包,拉起她就往一边跑。易宁还沉浸在咳嗽之中,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听见后面有人边追边喊:哪里来的鬼娃儿,还敢跑这儿来捣乱……”
  易宁一边弯着腰一边任由那个女生拉着她跑啊跑。跑了一会听不见后面那人的声音之后才慢慢停了下来。但停在她们前面也是一扇锁死的红色铁门。转头一看刚才来的同学也少了几个。“可能是跑丢了,不管她们,她们会自己找到路的。”带头女生说着就把她和易宁的书包越过铁门丢到外面去,书包安全的落地。然后她双手紧紧抓住铁门上头,右腿高高的一台便跨上铁门中间的隔段,左腿再翻身一跃便双腿骑在铁门上方,接着便左腿收回,顺着红门身体敏捷干脆地落在了地面。干净漂亮,看起来完全不困难惊险,这其实也就是几秒钟的事情罢了。但是其他人在看到她这样做了之后仍然心有余悸。她隔着铁门对她们剩下的几个拍了拍手说:“赶紧的,快点过来,要不然可能人家又要追上来了。快,先把书包扔过来。”
  剩下的女生们迟疑片刻之后便学着她刚才的动作,一个接着一个地去攀上铁门,翻身向前纵跃而下。易宁是最后一个上去的。到了上面之后往下一看却不敢动了,她怕高啊,虽然这只是离地面不到两米的距离。
  “快别往下看,抬左腿,把左腿拿过来你就成功了,就算摔下来我们也能在下边接住你。快,别害怕。”带头女生叉腰望着上面不敢动的易宁焦急的说道。
  易宁一咬牙手颤抖着抓紧铁栏侧身小心翼翼的把左腿抬了过来,另外一只脚往下探去,试图寻找下一个落脚点,刚触到隔段,她的心刚刚松了一下,但是——“啊……”易宁脚还没才稳妥就向下滑去,手上一松也跟着放开,眼看就是整个身体向后摔去的趋势。其他女生见此也来不及跑开倒反而顺便在下面接住了她。所以易宁只是相当于轻轻地滑了下来,她再次松了口气。
  “谁说这里没有人的?真倒霉,来了还被人追着跑。丢死人了。“带头女生走在前面大声说着。
  “以前来的时候也没有人啊,谁知道这还不开放,幸好人家没有放狗出来。”另外一个附和着。
  “还有几个呢,不会是被抓住了吧”
  “不知道,一定是从另外一边跑了,她们才不会这么傻被逮住。不管她们了,我们回去吧。真扫兴。”
  她们随着人少安静的大道沿路回去。走到两旁全是盛开的樱花路上,女生都惊叹着如何让好看如何漂亮。她的的欢呼随着风把樱花瓣吹落,居然就像没有见过樱花一样在樱花树下跳跃。
  带头女生冲到一棵樱花树前,用脚踢着并不粗大的树干,但是她的小脚力还显然没有撼动树上更多的花瓣使它们掉下来,她便加大了脚力,狠狠地踢着,旁边的几个女生见了便也上前去用脚踢着树干,还边用手用力摇晃。这次显然力量加大了,樱花瓣也终于应和着洒下来。在片片舞动的花瓣下她们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再次笑了起来。易宁和没有前去动手的女生只是站在旁边看着,带头女生站了出来,一个跳起便成功地将矮处的一小束枝桠折断,开心地拿在手里当做胜利的炫耀,旁人不得不感叹她的厉害。正当她得意时,突然从十多米外传来一个呵斥的声音朝她们这边:“不准随便折樱花,违者罚款!”闻声一转头看见一个穿着城管制服的大叔正努力向她们跑来,矮胖的身体似乎有点费力气。不再多犹豫,带头女生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把刚刚折下来的樱花往脑后一抛大声喊:“快跑,这边……”
  于是一伙人又开始大逃跑。往前跑了不远又左拐右拐,跑进了一个菜市场。全都喘着粗气,“草,我他妈今天怎么就这么背啊,出来一会儿被人追着跑了两次!”带头女生扶着胸口提着书包气愤道。
  “还不是你,好好的去折什么樱花啊,这下要是被抓住了肯定得罚好多钱。”
  “这是哪儿啊?”有人问了句。结果大家才反应过来,刚才只顾着往前跑,完全不管是往哪儿跑。等到摆脱那个城管身体短小却一直穷追不舍的大叔后她们自己也迷路了。最后只好向菜市场上卖菜的阿姨问路。大家都看时间已经不早了,怕是有的女生回家去还会被训一顿吧,每个他们的家都不在一起,所以各自也摸索着方向回去了。只是不知道有多少人走了冤枉路,七绕八绕把自己绕进来,想找到回家的路想也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
  易宁也走了。只是她是怎么回去的她却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她是个完全没有方向感的人。想要自己走回去还是有苦难的。但是她也是不会舍得花可以坐好多次公交车的钱去坐出租车的。所以,她好像真的是靠着问了无数个路人,努力回忆路线来走回到出租屋小巷的吧。下午接近夜晚的天色暖暖的暗暗的,还有一些残留的阳光透过云层隐射下来,照在忙了一天急着赶回去的人们的身上,但他们却没有留意。易宁穿过人多嘈杂的菜市场,穿过店铺正在关门的小街道,走过人**上下车的公交站台,华灯初上,这个城市的夜晚正式降临。车水马龙这个词语只有在晚上才能更清晰的体现出来,易宁站在天桥上面看着脚下川流不息的车流,耀眼的车灯光,高大的路灯都散发出橙黄的颜色。她走得不快,偶尔踮起脚尖变换着步法,今天似乎是个挺刺激的日子。她不会担心放学回家晚的问题。因为不会有人责骂她回家晚。杜连如在酒店打扫卫生,晚上才能下班。而那个男人呢则对她是选择无视的。她只需要在他们回来之前大米放进电饭煲里煮熟。
  终于易宁回到出租屋小巷之后,好像就直接走进自己那用木板隔开的小屋倒在床上就睡着了呢,还是去气味混乱的公共水池边洗米做饭呢,还是自己做作业?易宁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可这些明明都是发生在今年的啊,明明就是几个月前的事情。可为什么自己觉得隔了好几个世纪?
  是因为这之间发生了太多而把那些记忆挤得老远呢?
作者有话要说:  
  ☆、新的开始
  自己是在做梦么?为什么会梦到以前的事情头好痛,想开口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哎呀,易宁,你醒了,感觉好些了么?”易宁抬起沉重的眼皮,便是刺眼的白色灯光刺进眼里来。她慢慢才看清说话的人。是郁乔。
  “发高烧都发傻了?不认识我了?饿不饿,你能起来的话我们就去食堂吃饭,不能起来的话我去食堂给你带吃的进来。怎样?”
  易宁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自己身上厚厚的被子问:“我怎么了?”
  “你还说,你都发高烧了,我抄完你的作业叫你,结果你都没有应我,我看你的脸红得厉害,摸你的额头烫得要命。我就赶紧去向我室友找了两粒退烧药,你还起来自己吃药了,你不记得了?你就感谢我吧,要不是我在可能你现在都还在高烧呢”
  易宁有气无力的说了声谢谢了,然后摇着头说“不记得了,我也不想吃饭,你自己一个人去吧,我先睡会觉。”
  “逗你玩的,谢什么谢啊。可是你生病了,不吃饭怎么行。那你睡吧,我去食堂给你带回来吃,你想吃什么?”
  “寝室里面不准带饭进来吃的。”
  “你傻呀,人家不准带我们就不带啊,当然是偷偷的带进来,我放在书包里有谁会知道?好了那你在这睡觉等我一会回来。”郁乔说着就拿着易宁的书包出去了。易宁倒头又沉沉的睡去。
  有人拿钥匙开门进来,开了灯,易宁以为是郁乔。她以为她这么快就回来了。但睁开眼看到的却是一个披着长长头发比郁乔矮半个头的清瘦身影。她看到易宁脸色憔悴嘴唇干裂地只从被子里探出个头来,惊讶的问:
  “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嗯,就是有点难受。”易宁轻轻回了句。
  “严重么?不要紧吧?”
  “还好,没事儿的。”
  “明天周末不上课你不回家么?”
  易宁已无力气向她解释太多,又是摇了摇头。
  女生看了她一下,见她闭上了眼睛,“真的不要紧?有什么要我为你做的么?”
  “嗯,我想喝水。你把我的水杯给我一下吧。”
  女生马上去桌前把易宁的水杯打开往里面加了些热水进去,递到易宁面前“你试一下烫不烫。”
  易宁坐起身来凑过去,试了一口便接着喝下去。喝水时喉咙里面的咕噜咕噜的声音在空荡安静的房间里清晰和谐。喝完水后易宁又滑到被子里面去。
  她记得这个女生是她们班上的,叫什么来着?易宁想了想,嗯,好像是叫做辛微生。
  对,是叫做辛微生。
  她们住的这个寝室就只有易宁和辛微生是别班的。
  这个女生在易宁印象中不大爱说话,更不像郁乔那么热情。看得出她是个温和文静的女孩子,不爱凑热闹,这点倒是和易宁有些相像。但是要比起安静,怕是远远不及易宁吧。辛微生是那种有自我想法的人,或许还让人猜不透,要是她不喜欢的人和事,她是绝对不会主动的,即使能让她喜欢的人和事并不多。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来讲辛微生相对有主见些。而易宁则是近乎偏执和固执,不管是对自己喜欢的还是不喜欢的人和事她都不会表露一点信息的。就是是自己喜欢的她也不会显山露水的。所以她大多数时候都很安静。
  郁乔热热的蛋炒饭进来的时候易宁已经睡着了,那时天已经黑了。外面又开始下雨,一点点变大。从窗户往外看去操场上的大灯在一片朦胧中静静地射发光亮。落下的雨搭在残留的树叶上发出刷刷的响声。
  易宁还是觉得难受。
  “是不是刚才吃的那药过效了?她的头越来越烫。怎么办?”这是辛微生的声音。
  “怎么办?那就只有让她去校医室了。这样吧,你和我撑伞带她去校医室,怎么样?”这下是郁乔的声音。
  “嗯,好。”
  秋风夹杂着秋雨呼呼一吹瞬间让人连忙拉紧衣服缩下脖子。一把不够三个人打的彩虹图案的伞在风雨中轻轻摇摆着。边上的两个人都被吹来的雨打在身上。易宁在中间仍然瑟瑟发抖。
  到了校医室打了针又吃了药,回到宿舍之后辛微生和郁乔按照医生的话,加了一床被子把易宁盖得严严实实,易宁不过一会儿就开始出汗。
  又是没完没了的梦。
  易宁梦见小时候的一个冬天。下了雪,南方的冬天很少下雪,即使下都不会积得太厚,勉强把四周的雪铲倒一起也可以堆个雪人。有一天,她放学后没带钥匙进不去家门,所以就在门口自己玩起雪来。用手把雪捧到一起,捏成小个小个的雪球,然后把它们排在一起。易宁小小的手被动得通红僵硬,手指都并不到一起。但是她一个人玩得很开心,小孩子为了玩都可以忽视一切困难,所以她也不例外。等了好久杜连如才回来,却发现易宁的额头发烫,嘴里高兴地还说着自己堆了好多个小雪球。杜连如也没理她,伸手再一摸易宁的手像冰块一样冷,就知道她肯定是玩雪玩得感冒了。赶紧拿感冒药给她吃,但到了晚上便开始发起高烧来。杜连如又气又心疼,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每个月挣的那么一点钱刚刚够养家糊口,不生病就是最好的节约钱的方式,一个冬天健健康康就可以节约一笔钱,一旦生病,小病还能消化,要是严重起来可是要倾家荡产砸锅卖铁的去医院。易宁好好的去玩什么雪,结果弄得生了病。易宁害怕打针,半夜杜连如起来给她穿好衣服,听见杜连如说要带她上医院去打针,立马就哼哼唧唧起来,就是不去打针,穿好的衣服又被她脱了下来。结果屁股上挨了两巴掌,“既然知道怕打针那你为什么要去玩雪,现在被针打还不是自找的。你不去医院那你发高烧烧傻算了。”杜连如生气的把衣服丢到一边。易“哗”的一声就哭了起来,“那我可不可以只吃药不打针呢?”
  “去就去,不去就算,把你烧傻得了,这都可以讨价还价的啊?”
  易宁嘟起嘴,脸上还挂着两行泪水,一点一点磨磨蹭蹭的穿起衣服来。最后还是去了医院。冬天的夜晚气温剧降,地面上铺上一层薄薄的冰,杜连如背着易宁小心翼翼的走着。那时候易宁就觉得,杜连如就像她的护身符,有她在的地方,她都不会害怕。
  奇怪的是,今晚郁乔和辛微生冒雨陪着她去校医室,竟和那么多年前杜连如背她去医院一样如出一辙。
  一个人不管平时多么冷酷多么强悍,一旦生起病来,就如洪水决堤一样脆弱。需要别人的嘘寒问暖,即使这些在平时都不屑一顾。但脆弱中的人急切渴望保护。
  第二天易宁明显精神好了很多。郁乔过来的时候辛微生正在给易宁看体温计。
  “好得多了,今天我们去外面走走吧,顺便庆祝一下你生病好了。这可是我们的功劳呢。”郁乔说道。
  “可是我们都不认识路啊。”
  “你傻呀,不认识路就永远不出去么?今天周末可以玩一下不是”
  “我还没给我舅舅那儿打电话说我这周末不回去了呢。”
  “马上去打,你就说我们这个周末要加课不就得了。”出主意这种事情郁乔最能做,不管是好的主意还是坏的。当然一般她出的好主意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易宁点了点头,她从来都不是听话不撒谎的乖学生。况且对于去她舅舅家这件事情她是十分不乐意的。得过且过吧。她更宁愿呆在学校里面。
  周末的街上应该是较平常热闹些。广场上小贩摆出了货物,小孩子玩的玩具,风筝,气球,小吃。店门口的音响发出整耳欲聋的DJ音乐响声叫嚣着吸引人的注意,但往往会让有些人因为这噪音而避而远之。道路上往往会出现暂时性的拥堵。这里有便宜廉价的综合小市场也有商品价位不低的商业街和玩乐俱全的步行街。郁乔喜欢逛街,辛微生喜欢到处走动,逛不逛街倒也无所谓。而易宁则是怎样都好。反正她一个人是不会无聊到自己逛街的。郁乔边走边拿着小吃,她洒脱得完全不顾自己形象,而辛微生则因为郁乔的一句笑话放声大笑起来,易宁才发现原来辛微生并不那么死板,她只是在有些人面前比较冷淡而已,对于无关紧要的人她是不会看一眼的,她就是这么冷清。甚至有时候她的偏执可以和自己媲比。
  她们两个走在前面,不时地回过头来叫易宁跟上跟上。易宁笑着便走了上去。
  看着这个安宁与喧闹并存的小城,易宁才想起原来这就是她即将要生活的地方。并不风光出名的小城,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内向的小城,里面的人都或拼命或轻松地每一天每一天的过着生活,但是谁又晓得每天按着套路前进的生活里又隐藏着多少故事呢?
  易宁抬头看了看一部分被树挡住了的天空,暗沉沉的。
  过去的永远不会过去,但未来的终究要来。& && && && && && &&&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都发不上文,还是上次的问题,但很幸运的是这次借我室友的电脑发就发上来了,可能是我电脑出问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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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见你(1)
  易宁依旧每个周末都去她舅舅家。
  挤上完全不能说干净和舒适的中巴车,窗户上堆积着薄薄的被吹干净立刻又扑上来的灰尘,可能都是在那些个炎热的日子里经过尘土飞扬漫天沙粒的路面时带走的,然后又经过雨水的冲洗,没有人来把它们仔细地打扫干净,所以才留下的痕迹。打开的车窗外面因为车辆之间的来来往往而飞舞起来的尘土排山倒海的涌进车厢内,人们看到这汹涌的架势后立刻捂住口鼻,而晕车的人固执地不关窗,仰头靠在后边的靠背上闭着眼睛皱着眉表情痛苦奄奄一息。他们不知怎的就是一上车就头晕,严重的还会靠在车窗上伸出头去张口呕吐出恶心的东西。曾经好像有人告诉过易宁说晕车是因为对汽车的汽油味无法忍受所以才觉得恶心想吐。但是易宁却认为这说法完全不能使她信服,她完全闻不到汽油味啊。车厢里面的人有的戴上耳机闭上眼沉浸在自己的有音乐世界里对外面的一切完全无视。有的在大声讲着电话,有对电话里的人大吼或者大笑的,抑或两个并不相识的人在这做到一排后开始互相攀谈起来以解决这将近一个小时的无聊时光。在交通监管时有时无的这里,司机们可以大胆的一路上加上几个上上下下的几个迫切前往目的地的乘客。所以并不大的中巴车其实一路热闹非凡。
  而易宁什么也不做,她每次都努力抢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然后一路上盯着窗外发呆。车速并不快,远处的房屋,工厂,人工湖,收费站,桥下的河流还有其他什么地方,她都可以一一快速欣赏。车子不缓不慢地前进,窗外的视野不停倒退。经过一个可以看见石板路和木房子的小镇,看得见红色大柱子撑起来的尖顶的各边的角向上翘起的凉亭。还可看见远处的山仍然好几分钟才慢慢退出。易宁看着看着就走神,渐渐的她会想起好多的事情,以前的,未来的。但是她想到的以前比较多一些,她是个足够恋旧的人。对于未来并没有那种急切的热情和渴望。她还会想到许多的人。认识的,不认识的。她已经不记得那次去学校后面那条大道拐角处的小礼堂教她抽烟之后攀折樱花被城管追着跑的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了。或许易宁就没好好叫过她的名字吧。还有那个带她回学校的男生,他明明把名字告诉过她,但现在她依然不记得。有些人,是不需要知道名字的。名字无非就是个代号而已。在乎的人,换了名字依然还在。而靠着紧紧靠着名字来记住和联系的人,也许换个名字就可以从对方的世界消失不见。许多人就是这么脆弱的关系。
  有时候易宁会睡着,想得累了就觉得头变得轻轻的,然后悄悄的头就低下去,眼睛也跟着合上了。不过她不会睡得很沉,车子轻轻的一个颠簸就会让她立马惊醒,抬起头来茫然的张望四周。即使她从来判断不出到了哪里。她只记得在终点下车。小时候一个人坐车大人们只是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诉她千万不要在车上睡着了,要是睡着了小偷就会来摸你的包,而且坐过站之后司机会把你载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再也找不到回来的路。她不记得是哪个大人讲这么吓人的话来吓她,因为她小时候基本除了杜连如之外就没有什么人陪在身边了。听了那些话之后她就很害怕一个人坐车,就算坐都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敢有半丝懈怠,打个哈欠有马上摇头清醒。可是,那么小的时候,她一个人要坐车去哪儿呢,为什么会有人来给她讲这么多呢?她完全不记得,她只记得说的话,却不记得说话的人。看吧,又是一个被遗忘的人。谁还记得呢,也许是上辈子遗留下来的记忆吧。
  在这样的车厢里坐上一个小时,就来到她舅舅家。安静清宁的工业住宅区,一个新建的开发地,是他们几年前搬过来的。一排排紧挨着的两三层白色外墙楼房和远处的转动的休闲山庄显有现代一点的气息,但是仔细看就会发现各房前摆放的矮木凳子和拉起的晾衣绳和杂乱的货物也无一不有着传统气味。
  除了那个她发高烧的那次,易宁周末她都去。郁乔和辛微生也回自己的家去了带上自己的衣物,把书包装得鼓鼓的,星期六下午又是鼓鼓的一大包背着回来,里面不可避免地多了许多零食,当然这只是郁乔这样做。易宁是不会带上换洗衣物回去的。只不过郁乔倒是能不回去她就会想方设法不回去。而辛微生家在锦城的另外一头,坐上公交转两次车就能到达。她们似乎还没熟悉到都互相了解各自家里边的地步,所以易宁知道的也就这些。况且只要是关于家里的事情,易宁不愿意讲,她也不愿意问别人。易宁对于莫名其妙地去一个和你有一点关系但是却完全不熟悉的人的家里这件事情她即使很不情愿,可想到杜连如,这也许是件能让她安心和妥贴的事,毕竟自己是一个人呆在完全陌生的锦城,所以她还是就去了。去就去吧,这种寄人篱下的感觉没有人会喜欢的。即使那里的女主人偶尔通过打打骂骂自己的孩子来对她旁敲侧击,而那几个孩子也会很让她吵闹烦人之外,她很多时候就觉得自己像个透明人一样在旁看着他们各忙各的,无从插手,实在无聊就自己去看自己的书。他舅舅也很少过问她,几个孩子可能以小孩子的直觉感到这个姐姐不爱和他们讲话并不好接近之后也不会太频繁的去打扰她。所以易宁暂时觉得自己还是可以清静清静的。
  “你妈妈最近有打你学校宿舍的电话么?”晚上吃饭的时候她舅舅突然问道。
  “没有啊。”易宁继续吃着碗里的饭回答道。杜连如好久没打打电话给她了吧。上次好像是在一个多月之前,叫她去办银行卡。
  “那她有打电话给你们?”易宁漫不经心问着。
  “前几天有过。”
  “没说什么吧?”
  “嗯,就是把你在我们这的生活费打给我们了,然后还叫你好好学习。”
  “对了她有讲她的每个月工资多少么?你问没?”这句话是她舅妈对她舅舅说的。她舅舅嘴里嚼着饭没有回答,只是摇摇头。
  易宁没有再接下去,埋头把碗里的饭几下吃完后就放下筷子去一旁等着待会帮忙收拾洗碗了。这是她在这能做的几件事情之一:洗洗碗,洗洗衣服,当然衣服不是她的,打扫卫生。她是不会做饭的。她舅妈也不会主动叫她做,但是不做的话她的心情就会不那么好。这一点易宁还是知道的。易宁在某些方面有着优秀的察言观色的能力。从这个身体瘦长干练,眼珠发光的女人身上她就能看到她的情绪也能感觉到她说每一句话的动机。这也只能表明她不会隐藏。“看菜吃饭”这种能力易宁早就学会了。
  晚上躺在专门为自己腾出来的小房间的床上,易宁想着怎样说服杜连如以后不要再来这里了。她真的不想杜连如为了她拿出两份生活费。记得还在覃苔市的时候,有一次杜连如下班回到出租屋小巷,蜡黄色的脸上憔悴无光,比平时更加显老。易宁马上就问她怎么了。她只是轻轻的说了句她这个月只能领到一半的工资。原本就不多的月薪只能拿到一半?然后杜连如慢慢地说她今天打扫的一个房间里面的客人走后又返回找她的洗面奶,结果没有找到,投诉到前台,查到是杜连如打扫的房间,因为那客人已经退房走了,杜连如就把那些不要的东西全都收拾丢了,当然可能里面也包括那个女人说的价值好几百块钱的洗面奶。那个女客人便要赔钱,前台也赔了,但以扣掉杜连如一半的薪水做为前提。这不是你的责任啊,你怎么就答应了呢,易宁说。她不是心疼那做为自己的零花钱被扣掉,而是心疼杜连如被这么打哑巴亏。不答应赔偿那就要被开除。易宁听到后沉默了几秒钟,开除,开出后杜连如又要去哪儿找到工作呢?所以她也只能沉默。坐到杜连如身边,拉着她的手臂靠着她的肩膀说了句,没事儿的,扣就扣吧,下个月就回来了。
  易宁现在睡意全无,只要一想到以前的事情她就会醒着,努力努力地回忆,一遍遍的回忆着。即使她也讨厌那些过去。暗淡无光的过去。
  到了周末结束该回学校的日子了。易宁习惯早去车站,努力在人们还没在周末的早上清醒过来之前坐上最干净最轻松的前几班车之一。然后回到学校开始一个星期的学校生活。易宁记不得这样循环往复的来往有多少次了,反正每个周末都得重复,从夏末到初冬。现在已经是立冬了的日子了。南方的冬天不会太冷,但是也还是有零下好几度的时候,现在不过还没到来而已。易宁怕冷,希望今年的冬天不要那么让人绝望。
  至于易宁和郁乔什么时候开始一起去吃饭,一起回宿舍,还有下课之后易宁不会马上就离开教室反而会等上一会儿,等人**散去,过道和楼梯间不挤之后才离开,什么时候郁乔总是在一旁边等边看着她收拾书包慢吞吞的走出教室的,易宁也说不清楚。好像应该是在有几次的偶然之后就成了习惯了。易宁知道郁乔不会是交不到朋友的人,她性格开朗直爽,为人大方人缘好,也是能够一呼百应的。但是为什么她偏偏就喜欢和自己走得这么近呢,她们两个的性格明明相差很多。凭着直觉,易宁不喜欢被别人太过热情地对待,她会觉得别扭,别人的目光和注意力都放在她的身上就像完完全全暴露在别人的眼下,一举一动都受到约束。恰好郁乔有时候就会让她有这种感受。郁乔的太过热情积极让她不那么适应。她比较爱和那个叫做辛微生的女生呆在一块,她安静,她也安静。
  “易宁,你快一点收书包,我们早一点去吃饭。”郁乔催着。
  “我今天不太想去食堂。”
  “什么叫做‘不太想去食堂’?那你”
  “不想去就是不去的意思啊。”易宁自己把书装好。
  “你真的确定不去?那你不早说,那我走了。拜~”郁乔叹了口气,翻了个小小的白眼。转身走了出去。易宁也松了口气。她也说不清楚,不是她讨厌郁乔,而是不想和她太过热情的黏在一起。
  “哦,对了,那么要给你带吃的回寝室么?”正想着的易宁被去而复返的郁乔下了一小跳。她抬头看见郁乔在门口伸个头进来问她。
  易宁笑笑,摇了摇头。
  “不吃饭那你待会饿了我再陪你去吃。我走了。”郁乔说了一句就真的走了。
  等到她回去的路上却看到易宁和辛微生刚好往食堂的方向走。郁乔跑着上去笑着狠狠的勒住易宁的脖子:“你这么快就饿了?那么刚才还说不去吃午饭。哼~”说完还恶意的掐了一下她的腰,易宁马上叫了一声,她怕痒。
  易宁突然很想说其实是有点不想和你一起去。但是她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轻轻拉下她的手说:“好啦,我要走了。”郁乔用力做了个鬼脸就和她身旁的几个班上的“头几号人物”嬉笑去了。“头几号人物”无非就是班长或者学委,或者长得好看的长得帅气的家里非富即贵的。易宁连他们叫什么名字都还不大清楚,只知道其中有个女生叫做季安安,易宁不知怎么就记住这个名字了,她第一次见到她,对她的印象除了每个人都认为的漂亮之外就是感觉到了她的骄傲中气质,这是一个骄傲的女生,但是却不做作,有种让人见了很舒心的气质。易宁不是自来熟,不是和什么人都能聊上天的,仅仅是记住她的名字,也没有和她说过话。郁乔是这些人物之中的一员。郁乔家里肯定是有钱的,这是从的一她穿的一身名牌衣服就能看出来的,即使别人不清楚她家的背景。但易宁就知道她一双一千多块的鞋子就相当于自己两个月的生活费。所以易宁也知道即使自己不在,郁乔也能找到陪她一起吃饭的人,呼朋引伴。
  拥挤的食堂二楼在放学的高峰期过去半个小时后显得轻松很多。刚好可以找到座位,不用像刚下完课后冲向食堂,把书包往一个座位上一放,就表示那一桌都已经有主人了。易宁和辛微生找了个靠着窗户的位置坐下。从这个二楼窗户可以看到外面不远处被绿色铁丝网围住的体育场,还有人在那里打网球,这种天气不冷不热,再也典型不过的初冬时节,天色总是严肃暗沉,每个人都穿上长袖外套。体育场上的那个身影只着一件白色T恤在微弱的阳光下显得艳丽刺眼,挥着球拍,弯着腰,每一个接球和每一个还球都那么刚好到位,挥洒自如,动作精准好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辛微生也看到了正在打球的人。
  “你喜欢网球王子么?”辛微生问对面的易宁。
  “嗯?什么?网球王子?”显然还没从那个身影的关注中回过神来。
  “就是一部动画片,网球王子,你看过吗?”
  易宁摇了摇头。她不喜欢看电视。这种东西她自然就不会关注。
  接着两个人都各吃各的午饭,没再说话。易宁就比较享受这种感觉,不像郁乔那么聒噪。她边吃饭边看着外边的那个挥着球拍的背影。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熟悉。
  一场球结束罢。还没看尽兴的易宁刚要回头,却也看见那个身影也跟着转身了,易宁不是近视,清清楚楚的看见那个人就是——
  到底是叫做什么来着?反正就是他,那个带她来学校还小小的捉弄她的那个人。他说他叫……易宁真的忘了。只是没想到居然又看见他了。虽然这个学校不大,但是也还是不那么小的。易宁看见他时差点被噎着。不过还好他在这么远的距离,要不然见到易宁可能还会嘲笑她找不到回学校的路。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老是发不上,不知道为什么,五一马上就要出去玩,不知道存草稿箱能不能存上
  ☆、又见你(2)
  晚上上晚自习,在这个寄宿学校,每天晚上都是必须到教室上自习的。易宁还是和郁乔同桌。上课互相偷偷换位置去和自己关系要好的人坐在一起是经常发生的事情,只要你愿意和他的同桌挨着而你又愿意和他互换的话那么就立马成交换座位的交易。这天易宁过去和辛微生坐在了一起,郁乔还没来教室,可能又是和那几个人物在学校里面闲逛去了吧。郁乔真的真的不是爱学习的学生,她绝对不会放过任何逃掉晚自习的机会。刚刚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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