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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枕江山 最新12章阅读
&&&&万岁(殿diàn)比较气派,但若论装饰的精妙华丽确是宝慈(殿diàn)。不过陆飞也不太懂,更没有工夫去仔细考究这些东西……汴京皇城属于他,他登基后这几年却着实没有细细观摩。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暴富的人,家里全是昂贵的东西,却从没理会过那些东西为甚么如此贵。
&&&&陆飞走进宝慈(殿diàn),感觉这里看起来不错,他赶着去见见周薇。皇城里似乎一直就有很多流言,到底她曾是前唐的皇后,陆飞前来,也是一种态度。
&&&&走进一间宫(殿diàn),几个妇人和边上的侍从纷纷见礼,“拜见皇上。”随之便知趣的退出。
&&&&陆飞在一张软榻上坐了下来,旁边搁着一张茶几便坐着周薇。
&&&&一个年轻宫妇走过来,屈膝道:“皇上,屋子里烧着炭哩,奴婢服侍您把大衣先脱下来罢,一会儿(热rè)。”
&&&&“好。”陆飞便把自己从河北前线带回来的毛衣大衣让她脱了。
&&&&这时周薇用节奏舒缓的声音道:“而且皇上心仁。前些(日rì)子听北边来信到宫里,辽人对河北百姓烧杀劫掠,而今皇上俘获了幽州辽国人,原以为会将其屠|戮报复,不料皇上并未杀他们。”
&&&&陆飞道:“不屠|杀外族平民与仁义没甚关系,杀光辽国平民对朕有何利益。”
&&&&“哦?”周薇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陆飞沉吟片刻,道:“朕与辽国为敌,便不怕与辽人结下血仇。但我朝与汉家后世,不仅只与契丹人来往。我朝攻伐难免杀戮,旨在为自家子民谋利,无可厚非;但宣扬屠|杀灭|族,不仅会被周遭各族惧怕,汉家更会被妖|魔化,难以洗清;而以仁厚姿态面世,更易亲和诸国,受人崇拜。强弱不在叫嚣,在乎实力。”
&&&&周薇目光明亮,若有所思地点头,又问道:“皇上近(日rì)在忙甚么大事?”
&&&&陆飞当然不会:我在忙着改朝换代。他沉吟片刻道:“西北、幽云暂时平静,朕是该腾出手来好好教训一下敢对我朝无礼甚重的南越邦了。”
&&&&周薇有些心疼道:“皇上又要出国门打仗哩?”
&&&&陆飞玩世不恭地道:“世界很大,朕想去走走。”
&&&&周薇忍不住笑道:“皇上好气魄,竟把打仗当成了游山玩水一般洒脱。”
&&&&陆飞摇头道:“非也非也,朕苦中作乐而已,哈哈!”
&&&&周薇深晓其心,抿嘴一笑。
&&&&这世上的女子,恐怕只有周薇还能听明白陆飞在甚么。
&&&&陆飞虽登基为帝,但他发现治理国家并非易事……或许一般的皇帝只需照传统的经验来做便是。但他独立思考法子,却甚是复杂,连古代哲学都得想办法去理解。最起码得知道各种学究竟的是甚么,否则恐怕只能被士大夫们忽悠了,反正皇帝自己也不懂。
&&&&&几年内,陆飞的大圣王朝政权在原宋国的基础上扩张了几倍。经过几个月的酝酿,从汴京到地方支持改国号的人不计其数,时机已经成熟。在诸臣强求之下,陆飞昭告天下,大圣王朝王朝落幕,自诏令颁布之(日rì)起,改国号为:大圣王朝;
&&&&改元天圣。
&&&&建国取年号,与继承皇位改年号的(情qíng)况不同,现在下诏之(日rì)即为天圣元年。
&&&&大朝颁诏,君臣又每(日rì)商议新建太庙、礼制,十分繁忙,朝中大臣及外将诸侯多为陆飞提拔过的,这次建国改元几乎没有阻力。
&&&&……陆飞在一张案前坐下来,从怀里掏出一叠卷宗,再度审视即将到来的兵制革新。这是他和几个枢密院大臣、内阁辅政一起设计的方案,明(日rì)一早就要拿到议事(殿diàn)去与诸将商议。
&&&&立国后最重要的一件事,所以陆飞整天都在想这事,已经思考了无数遍。
&&&&此事就一个目标:给爵位和丰厚俸禄,买兵权。希望与诸将达成一致。
&&&&因为国库没有那么多土地和钱,无法一次(性xìng)奖赏、“购买”(禁jìn)军兵权,所以陆飞君臣的方案是:将好处平摊到以后的朝廷支出。
&&&&首先,给(禁jìn)军所有中级以上的武将进封爵位,公、侯、伯三等,统称大圣王朝贵族。
&&&&开国新封的贵族,有朝廷给予的实质好处。
&&&&好处最大的是六位公爵:杨延昭、铁捶、曹克明、呼延赞、张江、罗成。分别是定国公、镇国公、辅国公、靖国公、成国公、护国公。
&&&&这六个国公,爵位世袭罔替,只要大圣王朝一(日rì)存在,他们的后代长子就能一直继承爵位。在台面的法是“开国功臣与皇室同享天下”。
&&&&除了六位公爵,依次还有八位侯爵,所赐爵之人大多都是在(禁jìn)军中任要职之人。
&&&&……但爵位不是白给的,朝廷将收回所有兵权,进行兵制改革。这些中级以上的武将兵权,将被全部收回。
&&&&陆飞仿后世的明制,改革军制,建五军都督府。
&&&&枢密院掌握调兵权,兵部掌军饷钱粮,五军都督府掌统兵权,军器监掌甲胄、兵器、火器、战马的存放和管制。
&&&&……如此一来,没有战争时,实际上军队最大的单位便是五百人指挥,统军指挥使还不能调动军队,不能发放军饷军需,不能掌握武器。
&&&&下一步,朝廷还会对边军进行类似的变革,除主将的决策权外,四个直属朝廷的司取代主将的兵权。
&&&&……陆飞前期试探过武将们的态度,似乎没有甚么不满。因为除了兵权之外,新的兵制下,他们得到的好处实在远远大于以往;之前的武将只有不多的一点俸禄,或是等着皇帝赏赐,实际利益很少,也没有长久的承诺。
&&&&兵权的作用除了获得实际利益和地位,便是可以造反!如果不要好处,却向皇帝要兵权,他想干甚么?
&&&&这(套tào)兵制一旦施行,时间一长势必造成“兵不识将、将不知兵”的(情qíng)况,会导致军队战斗力下降;但因为细分兵权,要调动军队打仗牵涉甚广,突然起兵造反几乎不可能,便保障了皇权不受内部武力的反噬,增加了安全(性xìng)。
&&&&诸臣都认为在幽云关键地盘收回来后,举国的大战可能不大了。利、弊不能兼顾,在此时的大势下,采用稳固政|权的策略更合时宜。
&&&&而且能让陆飞下定决心的原因有二:其一,目前的(禁jìn)军武将和士卒经过多年的战争,就算临时让某个武将带兵,也能获取士卒的信任,因为从皇帝和大将都在武夫里很有名。至少在这一批人里,兵制的变化对战力影响不会太大。
&&&&其二,火器的问世,组织形式和战术会逐渐发生变化。
&&&&陆飞实行兵制革新的初衷,是用几个衙门监督、分散武将的权力;但负责训练、带兵作战的决策仍旧是武将……这也是他要想要以火器、骑兵战术为核心,进行军事组织改变的设想。
&&&&但现在看来,制衡难免就有争斗,想所有人都懂事是不可能办到的事。
&&&&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陆飞依旧忙活着将革新进行下去。现在他正主持军队重新整编。
&&&&所有(禁jìn)军骑兵统编虎贲军。(禁jìn)军步兵、骑马步兵、内河水军为控鹤军,陆军分左右二厢;控鹤军另有内河水师。
&&&&改革兵制的好坏处并非短时间之内就知道结果,反正陆飞把能想到的全都做了,再有人能威胁到自己的权力,那只能明自己是个b。
&&&&不管他怎么改,另有一军,陆飞一直没有动,那就是正在紧锣密鼓组建的大圣王朝的水师,陆续亲赐番号,‘天河水师’。
&&&&陆飞成(日rì)在前(殿diàn)忙活,后宫倒是没甚么事。
&&&&……(春chūn)天的阳光很好,谨妃拓跋沉香在一道走廊上一边享受阳光,一边观赏(春chūn)暖花开的宫廷美景。
&&&&她(身shēn)上颜色鲜艳的罗裙,与树上的花朵相映成辉,十分秀丽。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宦官嘀咕道:“瞧她那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后来了!”
&&&&拓跋沉香抬头看去,便见一个高个丰腴的女子带着一众宦官大摇大摆地迎面走来,那女子的眼睛几乎是望着天的,神态果然非常张扬,再加上(身shēn)边弯着腰走路的宦官,姿态反差十分明显,让那女子看起来十分强势。
&&&&“她是谁?”拓跋沉香皱眉问。
&&&&(身shēn)边的人声道:“白娘子。”
&&&&拓跋沉香又问:“甚么(身shēn)份?”
&&&&“没甚么(身shēn)份,连个嫔都不是,在锦衣卫管事,很有点权,不过(身shēn)份算起来也就属于宫妇宫女一类。”
&&&&一个宦官却声提醒道:“皇上很宠信她的。”
&&&&拓跋沉香一听眉头皱得很深,她在夏州是郡主,平素都是别人让着她。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已算忍耐了,但还没到对一个做奴的人忍让的份上!
&&&&两拨人越来越近,拓跋沉香(挺tǐng)直(身shēn)子,径直往前走。
&&&&“谨妃娘娘。”白娘子倒是主动招呼,不过那口气哪是见礼,不把自己摆在了平等的地位,听起来好像还略高似的。
&&&&拓跋沉香冷笑着看着她,心道:难道还要我一个皇妃给你让路?
&&&&白娘子站了一下,明白了拓跋沉香的意思,便挥了一下手:“给谨妃让路……”
&&&&拓跋沉香见她的举止神态,心里已是憋着一口气。自己甚么(身shēn)份地位的人,谁都能欺负上来?本来只想忍让一下安生些,但人见你好欺负就会得寸进尺!欺人太甚了!
&&&&不料这时,让在一边的白娘子又冷冷道:“有些人好吃好喝的甚么也不做,还闲得慌出来瞎晃悠占道。”
&&&&拓跋沉香顿时气得快吐血了,铁青着脸指着白娘子道:“我去哪,碍着你的事啦?”
&&&&白娘子掩嘴笑道:“话都不清楚,还想和人吵架……哟!你还想动手?可得掂量一下自己的本事。”
&&&&拓跋沉香一阵眩晕,手都哆嗦了,嘴上又想不出该怎么回敬,她以前本来就不常汉话,只能算还会。她气道:“岂有此理!连党项人也有贵((贱jiàn)jiàn)尊卑,反倒中原皇宫没有了?你以下犯上,来人……”
&&&&“谁敢?”白娘子回顾左右,她的个子本来就比普通女子不止高半个头,气质又强势,气势顿时压得连拓跋沉香这边的一众人都静悄悄的埋着头。
&&&&拓跋沉香回头道:“你们这些人?你,刚才不是她和皇后似的?”
&&&&白娘子看向那宦官:“你是好(日rì)子过腻了?”
&&&&宦官“扑通”跪倒在地:“奴婢不敢……”
&&&&拓跋沉香愕然回顾左右,顿时觉得只有一个在面对这个悍妇,怒道:“这皇宫难道竟是这个奴婢做主?”
&&&&白娘子冷冷道:“你谁是奴婢?真把自己当个人物哩,你不过是皇上的联姻之物,你瞧不起我,以为我瞧得起你?”
&&&&拓跋沉香指着她,想了想道:“咱们到周皇后跟前,就不信这么大的皇朝连点规矩都没有!”
&&&&白娘子却露出了笑容:“行的,悉听尊便。”
&&&&拓跋沉香转(身shēn)就走!这宫里很多地方她还不熟,但皇后住的宝慈(殿diàn),她是去问过安的,走得很熟。
&&&&一个宦官追上去声道:“那白娘子不好对付,听连皇上都宠着她!亦臣亦妃。”
&&&&拓跋沉香皱眉道:“皇帝为何如此宠信她?”
&&&&宦官沉吟片刻,一本正经道:“难道是因她的房中|术好,会惑主?”
&&&&拓跋沉香脸上微微一红,骂道:“刚才你干嘛去了?”
&&&&宦官一脸委屈道:“娘娘可得宽恕咱们,您和她作对没事,奴婢们一不心就被整了,还没地儿伸冤!这种事,得您拿出气势来,然后奴婢们才有胆子,别人打狗是看主人的……大伙儿谁不想看娘娘得势?咱们服侍娘娘,出去也腰板也直一些,平素用度也能好得多。”
&&&&一众人来到了周薇那里。周薇正在和皇子作乐,听到谨妃来了,便叫(奶nǎi)娘把孩儿抱走,在正(殿diàn)上入座,叫拓跋沉香把委屈出来。
&&&&周薇不住安慰拓跋沉香:“我从没把谨妃当外人,平素待你如何?”
&&&&拓跋沉香委屈得几乎要哭出来:“皇后倒是待我好,可一个奴婢欺负我,您得为我做主……”
&&&&&周薇微笑道:“去把白娘子叫来问问罢。”
&&&&她旁边一个在屋子里还带着帷帽遮着脸的女子应声出去派人了。
&&&&不多时,便见白娘子被带进来了。白娘子见到周薇,一脸淡定的微笑,微微屈(身shēn)道:“拜见皇后。”
&&&&周薇道:“白娘子坐下话罢。”
&&&&白娘子道:“谢皇后赐坐。”
&&&&周薇故作语重心长:“谨妃你欺负她,都在宫里,大伙儿就不能和睦一些么?”
&&&&白娘子道:“皇后可别听她一面之词,我甚么地方欺负她了?”
&&&&周薇又看向谨妃。
&&&&拓跋沉香愤愤道:“你见面毫无礼数,出言不逊,还恐|吓我的侍从!”
&&&&白娘子道:“皇上让我领锦衣卫的腰牌,约束宦官言行本就是我的份内差事,你管不好奴婢让他们在后面三道四,我就得替你管,倒是谨妃,你作为皇上拿大笔聘礼买回来的嫔妃,抗旨不侍寝,还曾致使皇上受伤,皇上在自己家,安危亦不能保障!皇上仁厚,也不愿与妇人一般见识,可皇后乃后宫之主,却应管教这些妃子。”
&&&&拓跋沉香怒道:“你竟敢指责皇后?”
&&&&白娘子道:“我何时指责皇后?皇上的安危一向由我经手,我提醒皇后一句何错之有?”
&&&&拓跋沉香脸都憋红了,(情qíng)绪失控道:“你……!”
&&&&“行了行了!”周薇看起来有些心烦。
&&&&拓跋沉香见状忙道:“皇后乃后宫之主,规矩如何,宫人是不是该对(身shēn)份高的人不敬,您得做主!”
&&&&周薇道:“都是些微不足道的事,今后你们都恪守礼数便是。”
&&&&拓跋沉香气道:“白娘子这样(身shēn)份的人敢对皇妃不敬,那大伙儿不敬皇后,也无事?”接着她又脱口道:“你们实在不服我的意思,便告诉皇上!”
&&&&“皇后娘娘差人来禀报,白娘子在后宫顶撞了谨妃,俩人在廊芜上狭路相逢,让路起了争执,谨妃……”王方在一旁躬(身shēn)道。
&&&&这时陆飞正干坐在椅子上,望着桌面上一堆字迹潦草的字和一些图画发愣。他回头看了一眼王方:“去告诉周皇后,让她……”
&&&&陆飞到这里,没有再下去,只是摇摇头一乐,后宫佳丽数千,天天都有人为了争风吃醋的事在那明争暗斗,老子这个皇帝若是连这些事都要亲自过问,政事还做不做,吵,吵去吧,正好也让你们解解闷。
&&&&陆飞抬起手在桌案上轻轻拍了两下,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妇人的事像鱼线一样又细又乱,并不好办,但他能掌控天下,也能弄明白后宫……无非愿意不愿意用心罢了。
&&&&不过弄明白,并非就一定能处理。关键是个(身shēn)份问题,他手握生杀大权,但不能晚上才和人谈(情qíng)意,转(身shēn)就与她讲道理罢……这等事最好的是女人出面。
&&&&陆飞伸手在脑门上摩挲了一阵,很快抓住了重点。他也不问具体是怎么回事,只问王方:“白娘子让路没有?”
&&&&王方忙道:“让了,不过……”
&&&&陆飞做了个手势,王方忙住口。
&&&&他又问第二句:“白娘子究竟做错了甚么?”
&&&&“嘶,这……”王方低头沉思,片刻恍然道,“谨妃她(身shēn)份低,一无行礼,二对皇妃不敬,坏了规矩。”
&&&&陆飞很快便道:“白娘子让了路,她便不是存心要争权,再她和一个党项女子争甚么权?她只是……朕明白她的。但皇宫上万人,若是一点规矩公正都没有,还有秩序么?
&&&&这种事朕出面不妥,只能暂时压下去,不能让人心服口服,反而添乱。得皇后出面,你把朕的建议悄悄告诉她:过错在白娘子,得确定这一点;然后稍作惩戒……便罚白娘子半月不准出锦衣卫大门。
&&&&不敬失礼,这种事儿可大可,皇后既然抓住了确凿的理由,便可照自己的考虑来掌握分寸,以建立权威;不过黑白对错不能颠倒,要服人,就得讲理照规矩,这和军法是一个道理。”
&&&&王方一脸崇拜道:“皇上英明。”
&&&&陆飞又沉声道:“就这样吧。”
&&&&“喏。”王方拜道。
&&&&……半个时辰后,见王方心翼翼地走进了书房。陆飞便对正站在御案前面的戴雄道:“便照这个法子试试,别用铁铸,用铜铸炮瞧瞧。”
&&&&戴雄微微侧目看了一眼王方,拜道:“臣遵旨。”
&&&&王方走上前,在陆飞(身shēn)边俯(身shēn)悄悄道:“白娘子回锦衣卫了。”
&&&&陆飞听到这里,(情qíng)知白娘子服了周薇的处罚,本来她就不是个完全不讲理的人,只不过这阵子确实有点忽视她……这女子也是人,不能像东西一样丢在旁边也没事。
&&&&他立刻丢下手里的事,起(身shēn)去了锦衣卫,也不远,就在宫墙边,是以前皇城司的衙门改建的,是改建,其实只换了块匾额而已。
&&&&锦衣卫的厅堂采光不错,南北东三面通风,阳光从一扇窗户洒进来,陆飞刚走进来仿佛看到一道光雾一般,鎏光闪闪。
&&&&白娘子穿着一(身shēn)比较朴素宽恕的衣裙,便站在光雾后面。透过阳光,她的神色看起来有些不定,似有些歉意,但也面如冰霜一股不服软的气势。
&&&&她见了陆飞,轻轻向下微微一蹲,做了个荒疏的礼节了事。在皇帝面前尚且如此,一般人根本服不住她。
&&&&“白娘子。”陆飞温言唤了一声,目光仔细地打量着她的脸,此时陆飞没想别的,眼睛就只有她了。
&&&&一句话立刻让白娘子脸上僵硬的冰碎掉了。她“嗯”地应了一声,目光也顺从了一些。
&&&&陆飞指着旁边棋案旁的软榻道:“咱们坐下话。”
&&&&她默默地跟了过来,在陆飞的侧边榻上落座。她也不主动话,虽然有时候她伶牙俐齿的,但陆飞觉得她其实是个闷葫芦。
&&&&陆飞沉吟片刻道:“过阵子等这件事稍稍过去了,我给你封个名位。”
&&&&白娘子道:“我不稀罕。”
&&&&陆飞:“……”
&&&&世上事便是如此,有的东西、别人偏不要,没有的却非想要。以陆飞今时今日富有四海的权势,如果她要尊荣、财富,陆飞肯定非常大方,要甚么给甚么。但是她要的东西,陆飞却给不了,她要甚么?
&&&&陆飞叹息了一声,道:“我十分感激,又有歉意。”
&&&&白娘子看了他一眼,“我还没认错哩,你倒认起错来。歉甚么,又谢甚么?”
&&&&陆飞缓缓道:“我活了这么多年,见的都是肉弱强食,只信实力和利弊博弈。不过也确定,这世上确实存在一种东西,虽然摸不到看不见,但实实在在地存于世上……亲身体会。”
&&&&他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谢你这么多年用心保护我,很难得很有心。”
&&&&也许世上大多数的女子都喜欢那种东西,不是财富,不是权力,而是一种真真切切的感情,一份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情感。
&&&&白娘子抿了抿嘴唇,眼睛亮晶晶的,似有哀求似有可怜,但她的表情依旧很严肃。
&&&&陆飞看着她的眼神,一阵难过,心下一横道:“我也很有惭愧,你要的,我给不了!”
&&&&白娘子笑了一声,似苦笑、似冷笑,“不用说的,我早就知道你是怎样的人。我要甚么,何曾要过甚么?与其要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不如你还了我自由吧,我早就说过,皇宫不是我想待的地方,自在惯了,如今你也不是当初的飞哥儿了。”
&&&&陆飞一时没能及时接上话,他是不会让白娘子离开自己的。
&&&&白娘子说罢心口一阵起伏,仿佛果冻一般颤栗,似乎有点生气。她的情绪很不稳定,俄而又有些无力地说道:“我知道,我是离不开皇宫的,我也不可能像两位皇后那样陪伴在你身边,我更不想在后宫里争风吃醋,只是……有时候忍不住。也不明白,你一会儿对这个好,转头又对别个好,是怎么做到的!”她冷冷道,“真是佩服。”又有点气愤了。
&&&&陆飞道:“专一更残酷。”
&&&&白娘子诧异地看着他。
&&&&陆飞沉声道:“以此时的国家制度和世道规则,咱们这种人,独宠带来的后果更严重。”
&&&&白娘子所有所思,说不出话来。
&&&&陆飞说完了那句话,语气立刻一软,好言道:“我只能用心待你,这些年也是这么做的,不是么?”
&&&&“嗯。”白娘子身上软软的,似乎提不起力气了。
&&&&陆飞试着伸手摸她的手背,她没有拒绝,他便把她略大又修长的手握在手心里。
&&&&这时白娘子小声问:“那个拓跋沉香一副养不熟的样子,皇上只是想利用她稳住党项人罢?”
&&&&陆飞心道,自己对拓跋沉香确实没甚么感情,而且对她逃跑一事还十分不满;但她不过一个女子,做错了甚么,被人因为权力利益卖来卖去,在这举目无亲的地方,其实也是个可怜的人,哪怕她是甚么郡主。
&&&&但对白娘子说这话显然是没事找事,陆飞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
&&&&白娘子终于满意了不少。
&&&&陆飞趁机道:“让朕好好服侍你?”
&&&&白娘子听罢,一不留神“噗|嗤”笑出声来,白了他一眼。
&&&&……拓跋沉香已闷闷地回到自己住的宫殿,身边一个年纪稍大的宦官管事和一个宫妇。宦官正在为她打抱不平:“说是处罚白娘子,法子却是半月不让她出门,这下好了,把皇上都招到锦衣卫去了,名正言顺成日在皇上身边……这到底是惩罚还是好事儿哩?”
&&&&宫妇道:“还能怎样?最起码认她忤逆谨妃娘娘就是错了,娘娘的身份明摆着!也就是白娘子惹着了咱们,换作别人哪能这么轻巧!”
&&&&拓跋沉香喃喃道:“我连个没名分的妇人都比不上,你们说我嫁到这里来究竟是不是多余的?”
&&&&宫妇道:“娘娘可别说这等丧气话,这宫里成千上万的妇人,多少人做梦都想有娘娘这样的身份地位,那是求也求不来!谨妃那是四妃之一!全天下,皇后之下最尊贵的女子,只有周后一人比您高了,您还要甚么哩?”
&&&&拓跋沉香听罢也高兴不起来,一点精神都没有。
&&&&宫妇上前,又小声道:“您是不是觉得皇上偏袒白娘子?”
&&&&拓跋沉香道:“当我傻么?”
&&&&宫妇道:“据说白娘子跟着皇上很长时间了,真要斗,也不能只看地位高低……说句不好听的,在宫里,谁地位高、谁地位低,还不是皇上一句话?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讲……”
&&&&拓跋沉香有气无力地说:“有甚么就说罢,我在你们面前有脸面也没用。”
&&&&宫妇小心道:“奴婢也知不该多嘴,可实在忍不住想提醒娘娘。若是奴婢不想娘娘好,没不必说些话惹人嫌。”
&&&&拓跋沉香看了她一眼:“说。”
&&&&宫妇遂弯下腰,把嘴凑到了拓跋沉香耳边。.
&&&&那发际浅细的绒发,在阳光下仿佛金丝,拓跋沉香的皮肤很白,耳朵泛着眼光的颜色,给人晶莹剔透的错觉。宫妇便对着那只耳朵悄悄说道:“李娘娘相貌生得美,原该得到皇上宠爱的。”
&&&&宫妇顿了顿小声道:“奴婢有句话,不管怎样娘娘要先得宠……”
&&&&拓跋沉香道:“如何得宠?”
&&&&宫妇不动声色道:“先主动引诱皇上,得到皇上的宠爱,才敢有小性子。”
&&&&拓跋沉香听罢又气又笑:“我何时说想争宠了?”
&&&&宫妇被一句话噎得说不出话来,有些失望地看着她。
&&&&拓跋沉香看在眼里,没有理会他们,她在西夏就对这等人见得不少。诸如那些文武官员的部下,都怂恿着上峰往高处爬,所谓忠心无非是把主人当作谋利的东西罢了。
&&&&她抬头看天上的太阳,强烈的阳光让她的眼睛一花,那刺眼的光芒中,仿佛有一个黑影。他头戴高冠,站在高高的山岗上,手里拿着弓箭……
&&&&拓跋沉香心下一愣,又想起了那人对自己的多般纵容宽恕,他伸出手掌替自己遮挡门方的无微不至,生怕自己受到一点伤害……或许他只是考虑到稳固西夏的利弊?但拓跋沉香更愿意相信有别的原因。
&&&&……万岁殿西侧存放卷宗的密室内,阳光从位置很高的一扇小小窗口透进来,唯一通风的小口子,那阳光在幽静封闭的小屋里十分显眼,细细的尘埃在里面轻快地跳舞。
&&&&非常安静。
&&&&衣衫不整盖着一床被子躺在榻上的陆飞逼着眼睛,仍在梦中,他的眼皮在动弹,表情也很紧张。
&&&&这是一间安静而小的屋子,很安静,只有他一个人。
&&&&他伸手用力在脸抹了一下,揉了一下眼睛,长长地呼出口气,起身整理衣衫。
&&&&走出密室时,正巧外面传来缓慢的钟鼓声,从远处的宣德门城楼那边传来……酉时到了。陆飞觉得好像应该去西殿书房了,但却不知为何只在屋中走来走去,不知自己该做甚么好。
&&&&好像有很多事,却不知从何着手。
&&&&死掉那么多兄弟,不是为了他一个人享受至高无上的权力和荣华富贵!但是,仅靠一腔热血是绝对不能成事的,忽视现实带来的只是战乱和毫无意义的厮杀、堕落。
&&&&陆飞忽然之间感觉心里一团乱麻。
&&&&他往外走,宦官王方在一旁躬身道:“皇上,銮驾已备好。”
&&&&陆飞挥了一下手,甚么也没说。王方忙弯腰道:“喏。”他或许不知道陆飞甚么意思,反正默默跟在身后就行了。
&&&&从万岁殿后面的一道门走出建筑群,便在一座高高的台基上。陆飞一面从石阶上往下走,一面数着石阶的数目。在这里几年了,他着实不知道究竟有多少阶才能走到上面。
&&&&中轴大道两边光秃秃的,不过更远处种着一些果树,这个季节正在开花。远远看去,那团花似锦,非常绚烂。陆飞心下有些混乱也很空,但他能确认,他觉得这块土地上的事物,大多都很美。
&&&&他弯下腰,捡起一片被风吹到路上的细小白花瓣,上面还有细碎的水珠,沾了一些沙尘。陆飞把这小东西放在粗糙的手掌心里,细看了一番,仿佛在确认这里的虚实,然后随手扔在地上。
&&&&步行进了宣佑门,一队簇拥着黄伞銮驾的宫人只是在后面跟着。毕竟皇帝爱坐车就坐车,爱走路就走路,没人会闲得去问他为甚么有车不坐要走路。
&&&&宣佑门内,第一座大的建筑群便是万岁殿。不过陆飞没有上万岁殿的台阶,他想起李思思就住在西边的一座小院里。那小院里各种植物的芬芳回忆,映入了陆飞的脑海,引起他的兴趣。
&&&&“朕顺道去看看李思思,你说她这会在做甚么?”陆飞对王方道。
&&&&王方嘿嘿一笑,道:“兴许在等着皇上。”
&&&&陆飞茫然一笑。
&&&&皇上驾到的声音一直传了进去,却等陆飞都进了屋都没见思思出来,只有几个宫女小心翼翼的站在门边。
&&&&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她,一问宫女才知道李思思在后院,听宫女说她从来不出门,天一亮就呆在后院里侍弄花草,此时正值春季。
&&&&果然,一进院子就看到那个熟悉却带着几分陌生的背影蹲在一盆盆花卉边,全神贯注。
&&&&“朕刚一进院子,便闻到一股很熟悉的香味,可一时间忘记是甚么花了……朕这些年着实很少注意这等事。”陆飞朝她走着,用一种很随意的语气说着话,不知从何时起,他觉得自己和思思之间很陌生,再一思想,好像两人之间就没有熟识过。
&&&&“栀子花。”李思思没有回头,轻声道,“能一下子就闻到的,肯定是栀子花了,以前父皇就喜欢喝栀子花冲泡的茶,你,皇上以前不也喜欢吗。”
&&&&思绪一下就拉回到几年前,但陆飞却没有多少映像,自己这身体原主人的记忆没有遗留多少,唯一还有些印象的便只有李思思,而且还很模糊。
&&&&陆飞一拍大腿,装作恍然道:“对!朕就琢磨,怎么如此熟悉。”
&&&&“是哩。”李思思笑了一声,起身泡茶去了。
&&&&不多时,李思思便把一只晶莹的琉璃杯捧了过来。陆飞低头一看,那琉璃杯里水清如镜,飘着白色的花瓣,水还很烫,一缕白烟袅袅地飘起来,水汽里也带着惬意的芬芳。
&&&&李思思道:“栀子花有清热定神的作用。”
&&&&世事无常,在李思思身上,这些年发生了太多事,有些事尽管她想不通却也只能接受,比如她的姨娘周薇竟然成了当今皇上的西皇后,她曾经的侍卫竟然成了天下之主,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有些事她知道自己无力去扭转,现在的她没有多少挂念,光复大唐的想法也早就在蜀国的那座寺庙里被岁月和孤寂磨没了,留下的只有一个平常的女子之心,一颗渴望有人呵护关爱的心,毕竟她才二十三岁。
&&&&“哦?原来还有妙用。”陆飞端了起来。
&&&&李思思又柔声道:“皇上慢点,小心烫。”
&&&&陆飞的目光从白氏脸上不经意地扫过,对李思思微笑道:“朕知道了。”说罢吹了一口气,抿了一小口。甜丝丝的,又带着点苦,闻气味似乎放的是蜂蜜。
&&&&李思思喃喃道:“这种花,从头年冬天就生出花骨朵,一直含苞至来年夏天,才会盛开。一大半的华阴都在酝酿那一次绽放……”
&&&&陆飞放下水杯,默默地看着她。她生得娇小,脸上的肌肤却仿佛透着一丝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痕迹,她经历的苦太多了,看得陆飞一阵阵心疼。
&&&&李思思看了他一眼,小声道:“时间很长、平淡安静,但在盛开那一刻却能带来惊喜。”
&&&&陆飞若有所思。
&&&&过了好半天才幽幽的开口道:“思思,你真的把一切都放下了吗?我想我们两个能重新开始,把这些年我亏欠你的全都十倍补偿给你。”
&&&&“皇上言重了,皇上的恩,我都不知用甚么报答……”李思思喃喃道。
&&&&这话让陆飞有些无地自容,他明白思思的意思,那个曾经灭了南唐的大宋被自己亲手灭了,也算是给李唐保了仇,而且还让大唐取代了大宋,在李思思看来,这份恩情是值得李氏后人需要感激的。
&&&&“你我之间没有恩,只有实实在在感情。”陆飞有些激动,伸手将她的双手按在了自己胸口中,两人之间几乎没有间隙。
&&&&她的脸唰一下红了,抽开双手放在胸口的领子上,“皇上随妾身进来,妾身有话与您说。”
&&&&陆飞坐在那里,一脸尴尬,看着那道门,总觉得有甚么不对,那里好像是卧室,他忙道:“不必了,朕的意思是……”
&&&&却见李思思咬着朱唇看着自己:“皇上看不上么?”
&&&&陆飞的脸顿时微微抽搐,看着她手放的丰腴软软的地方,苦思片刻,好言道:“李思思不必报答,你不记恨我,我就很知足了,万勿再有报恩之心。”
&&&&李思思轻声道:“思思从你十三岁那年被父皇领进宫时就和你在一起,我也早就把你当作我唯一的男人……”
&&&&陆飞微微叹了一气,温言道:“真的不必这么想,李思思对朕已经足够,你不要再有此心。有时候,太好了朕有点消受不起。”
&&&&俩人一人看一眼,气氛凝滞在空中。李思思忽然浅笑道:“是因为佳人太多,消受不过来?”
&&&&陆飞听到这里,不知何处好笑,忍不住也笑出声来。俩人面面相觑,气氛倒一下子消融了。
&&&&他端起琉璃杯,一番等待,水温已降低不少,便大喝了一口,依旧是那味儿,甜中带苦,又很香。不过要是不放蜂蜜,这花泡的水应该是苦的。
&&&&李思思的声音如同在耳际响起,十分温柔:“皇上真的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我记忆中的六郎了,变得心怀天下,变得知道拒绝了。”
&&&&陆飞笑道:“不变的是你对我的心,不变是你我依然在一起,朕再也不想与你分开了。”
&&&&李思思绯红着脸,喃喃道:“皇上能给我姐姐一个名份吗?”
&&&&陆飞愣了一下,他实在想不起来她姐姐长什么样,但还是很痛快的点点头。
&&&&水面还飘着浅浅的白烟,花香味在古色古香的房间里不散,窗口下,一对相拥在一起的身影被朝阳洒上了层惬意的光晕,十分安详。
&&&&大圣王朝朝日渐承平,陆飞改了规矩,十五天大朝、三天议政,每三天才会与朝中文武大臣在东殿见面一次,并将与大臣们见面的地方取名议政殿。
&&&&夏天天亮得早,人们一大早来到万岁殿时,天色已亮。
&&&&今日陆飞进来时有些不同,他还带着两个四岁大的孩子。上次周薇说起立太子的事,陆飞这才重视起一个问题,以后的继承人若是甚么都不懂,那他的江山几十年后不是要打水漂?
&&&&陆飞准备自己带着教教,但是他发现自己也不懂怎么教孩子,琢磨着先给他们找个老师再说。
&&&&二十几个大臣见到俩孩儿,都好奇地观望着。
&&&&陆飞一手牵着一个孩儿,走上上位,在椅子上坐下,让俩孩儿坐在旁边。那椅子有点高,二妹的儿子陆翃却是机灵好动,一跳就上去了,坐在那里还左右乱动。陆宸却要拘谨得多,慢吞吞地爬上了椅子,端坐在那里,两只小手放在膝盖上。
&&&&“臣等拜见皇上,皇子殿下。”一众人鞠躬执礼。
&&&&“平身。”陆飞道。
&&&&这时,陆飞侧目看向宦官周久之。周久之遂把两本奏章送下去给诸臣传视,政事堂的官员是见过奏章的,但武将们一般看不到奏章,现在才能见着。
&&&&陆飞道:“这两本奏章,一本乃户部尚书吕端所奏‘钱荒论’,一本乃翰林院学士所奏‘戒奢论’。今日诸公都可以评论一二。”
&&&&下面的诸臣有人早已看过了,但没人急着吭声。说是评论,可在万岁殿上的言论都会被视作主张,人们比较谨慎。
&&&&翰林院学士的言论,一是劝农轻商,轻徭薄赋,倡导俭朴之风;二是精兵简政,特别要裁减军队的数量,削减禁军军饷和赏赐,因为现在的军队消耗了大量财政。这些主张的目的是为了与民休养生息。
&&&&他认为钱财珍宝,在百姓饥饿时不能饱腹,在寒冷时不能保暖,只会带来奢侈之风,加重盘剥骄|奢|淫|逸。而只有耕织,充实仓廪,才是国家强盛百姓富庶的王道。
&&&&这言论乍听真有道理,颇为周合传统理念。陆飞也觉得,金银铜钱确实不能当饭吃。
&&&&……但是实际主持着户部和军需调运的吕端,却主张完全相反的言论。吕端极力上书要增铸铜钱,他的理由是从朝廷到地方,到处都在闹钱荒,已经非常影响正常的收支和交易。
&&&&钱荒这事儿从唐末以来并不稀罕,听说现在市面上的银子和铜钱的兑换比例已经到了六百枚一两银子了。
&&&&吕端的言论从他组织几次大战军需调运的经验出发,除了军粮,别的军需都需要现钱来开支,否则就很不好就地征调、或者让商人运输;除非用强征的手段,但如此法子也不方便,一则容易引起反抗,二则会浪费大部分财物,百姓们还会把官军急需的物资藏起来。
&&&&而朝廷的两税、商税,都以实物为主,因为农户和商贾都缺现钱;这些实物因为比较笨重,一般都是就地建立府库来存放。而开支时除了满足本府需要,便是通过户部就近来转运调运。
&&&&朝廷收了很多税,但是没法从各地调集起来、送去前线开销,东西太多太重。如果有现钱便不同,可以就近向民间购买物资。
&&&&最消耗现钱的是军队的军饷和赏赐,总不能从木材商那里收了一堆木柴,便赏将士一屋子的木头罢?
&&&&……终于有人率先表明主张了!
&&&&首先站出来的是全部禁军大将,他们一致反对翰林院学士的“蠢话”。很简单,居然要削减军队开支?!
&&&&连铁捶也忍不住吼道:“兄弟们刚刚从战阵上下来,文官就在后面算计咱们了!”
&&&&有文官道:“养兵是为了保土安民,大圣王朝将士又不屯田耕地,国库大半都耗在了里面,不堪重负,如何与民生息?”
&&&&杨延昭也没有脱离武将们的立场,捋着大胡子道:“将士们不是佃户,若长于耕田,如何能长于战阵?大圣王朝军士,不能像乞丐一样穿得破破烂烂,吃糠咽菜……”
&&&&“定国公这话便是昧着良心说了,一个指挥使的军饷赏赐比一个太守还多,将士若叫吃糠咽菜,咱们岂不是要讨口啦!”
&&&&陆飞甚么也没说,只是坐在那里由得大臣们争议,他要等到最后看看情况才表态,因为他的话就是圣旨。陆翃和陆宸时不时转头,用好奇的眼睛看着自己的爹。陆飞并不教他们,他觉得这些作风是言传身教,自己怎么做,时间一长孩子能学着。
&&&&寇准起身拜道:“臣支持李相公的主张。钱荒于国于民皆不利。有粮者,或缺衣;有粮又有衣者,若无欲|求之物,可能不会把衣裳换给有粮者,但可以把多余的卖钱。
&&&&世上缺钱,万物皆不能通有无,仓廪实者,则不耕,如经脉堵塞……”
&&&&就在这时,陆飞开口道:“通货紧缩。”
&&&&众人不解,但隐约能猜到这个词大概甚么意思,因为可以联系上下文的言论。
&&&&陆飞不太懂经济学,但见识肯定与古人不同,他反正知道一些常识。通货紧缩肯定不利于经济发展,无论在甚么社会。
&&&&很简单的一个思路,正如寇准所言,自给自足的状态下,需求很少,满足之后就失去继续生产的动力了……这也是事实,大部分百姓农闲时候,除了服徭役就基本无所事事,或者做一些效率极低的琐事;甚至七姑八婆没事就扯长短消磨时日。这根本是在浪费劳动力和生产力。
&&&&如果干活的报酬是货币,而世上又生产出了足够的物质诱|惑,就会提高劳动积极性,为了获取货币而为了能轻易交换到货币,人们也会去生产和获取世人需要的东西……比如饥荒时的粮食。
&&&&而中国古代长期处于通货紧缩状态,每朝都缺货币。一则因为重金属稀缺,二则铸铜钱是赔本买卖,完全是朝廷为了治天下的一种善政,和兴修水利一样的活。
&&&&陆飞当即表态,说道:“朕准李相公所奏,户部可议定铸钱之事。”
&&&&就在这时,杨延昭沉吟道:“皇上若能获得银山,开矿取银铸银钱,方是一本万利之途也。”
&&&&众人沉默下来,大伙儿忽然发现杨延昭此前的“饥荒论”主张,现在又接上了。他当时似乎并非张口胡说,这下子为了银山,又扯到开疆辟土的话题上……果然但凡是大员,说话都不说乱说的,并非乍听时那么荒诞。
&&&&陆飞不置可否,因为这事儿牵扯更广。他也不去评论文官和武将究竟谁更穷,这事儿根本没有真理,各家为了各家的利益罢了。
&&&&陆飞沉吟片刻,说道:“两位皇子到了蒙学年纪,朕想为他们挑个老师。”
&&&&这个话题再次引起了众人的关注。两个皇子中,有一个应该是皇储,做皇储的老师,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陆飞看向寇准道:“寇侍郎便教朕的儿女读书识字。”
&&&&寇准忙道:“皇上重托,臣愿鞠躬尽瘁也。”
&&&&殿上有些冷场,因为寇准不是甚么大儒,若不论官职,在士林是一点地位都没有的人……野路子出身,甚么功名都没有,先是做不入流的小官,然后干幕僚。这等人有啥学问来教皇子?
&&&&不过寇准是陆飞心腹谋臣,大伙儿估摸着猜测这只是给寇准的一个恩典而已。
&&&&陆飞又道:“张江,你教两个皇子弓马骑射。”
&&&&张江起身拜道:“臣遵旨。”
&&&&这张江是正儿八经的行伍出身,各种武艺军礼是规规矩矩,非常端正,陆飞很信他。
&&&&至于寇准,陆飞觉得他教蒙学完全够了,文章反正比陆飞强。而且陆飞觉得学太深的圣贤思想,当成信仰的话,对做皇帝这份工作有害无益;寇准这个半吊子正好,重要的是寇准的主张并不迂腐。
&&&&万岁殿议政,白娘子也在。散了以后,便有宦官来见白娘子,说皇后传旨召见。白娘子被带到宝慈殿,见是周薇坐在那里。
&&&&周薇端坐在上位,面带微笑看着白娘子。周围只有几个侍从,并无其他嫔妃。
&&&&周薇的姿态端庄而从容,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白娘子便依规矩先作万福行礼。
&&&&周薇开口道:“听说今天皇上带着两位皇子去万岁殿了,所为何事?”
&&&&白娘子听罢有点犯嘀咕,那宦官周久之今日也在议政殿瞧着,白娘子知道周久之是周薇的人,问他岂不方便,非要把自己叫进来?
&&&&……周薇的目光留在白娘子的脸上,把白娘子每一处细微的神态都瞧在眼里。
&&&&她一回宫,把她离宫后的日子里发生的事都过问了一遍,其中一件便是白娘子与拓跋沉香争吵的事,当时周薇不能平息,最后是皇帝拿的主意。
&&&&周薇便是要试探一下,白娘子在自己面前的姿态。
&&&&其实后宫里,最让她头疼的人就是白娘子!从上次的事来看,此人似乎有些骄纵不逊。若是将来白娘子当众忤逆自己,便是她有错,周薇是惩罚还是默不作声?
&&&&白娘子的底细,周薇是摸得一清二楚。周薇现在贵为皇后,要对付白娘子很容易,但以陆飞记恩的性子,肯定不愿意看到白娘子被算计对付。
&&&&所以周薇特意关注此人,看情况有两种比较好的办法,一种是拉拢和睦共处,一种便是打发到与周薇不容易发生冲突的地方,井水不犯河水。
&&&&今日召她见面,周薇身边没有嫔妃,便是在摸不准白娘子之前,省得当众尴尬。以便进退有余。
&&&&周薇的目光从白娘子那高高饱满的胸脯上扫过,想到她不论公私场合,近身在陆飞身边,被倚为心腹,周薇心里着实不痛快。但是她不是一个不懂得退让的人。
&&&&就在这时,白娘子开口道:“回皇后的话,皇上为两位皇子找了老师。”
&&&&周薇听到这个口气,暗自放松了稍许,又继续缓缓问道:“都是谁?”
&&&&白娘子道:“户部侍郎寇准教蒙学,武将张江教武艺。”
&&&&周薇见她说话鞠躬,更是满意了,用随意的口气道:“还有一事,花蕊夫人与你有旧恩,就是前唐公主李艳娘?”
&&&&白娘子道:“皇后明察秋毫。”
&&&&当年在朔州时,陆飞嘱咐她去蜀国时帮着打听李思思的处境,随便她把思思之姐也打听了一回。
&&&&周薇沉吟片刻,淡淡地说道:“李氏姐妹是本宫姐姐的女儿,皇上念旧恩,想给她们姐妹俩一个名份,以报旧主之恩。”
&&&&白娘子听罢顿时抬起头看着周薇,面有惊讶之色,这个飞哥儿真是甚女人都不放过,这是要把姨娘和外甥女一并收了呀。
&&&&周薇道:“你认为此言一出,是否会遭天下人非议?”
&&&&白娘子道:“白娘子不知,兴许会,不过但凡自古帝王这种事就绝于民间,天下人并不在意对与错。”
&&&&周薇蹙眉道:“那他们在意甚么?”
&&&&白娘子犹豫了稍许,说道:“在意他们的皇帝是否是个勤政爱民的皇帝,是否是一个心怀天下的好皇帝。”
&&&&周薇恍然,怪不得飞哥儿这么放纵她,此女果然不同凡响。
&&&&周薇道:“那,那你想在皇上身边有个名份吗?”
&&&&白娘子道:“谢皇后关心,名份我从没有想过…….”
&&&&世上事便是如此,有的东西、别人偏不要,没有的却非想要。以陆飞今时今日富有四海的权势,如果她要尊荣、财富,陆飞肯定非常大方,要甚么给甚么。但是她要的东西,陆飞却给不了,她要甚么?
&&&&陆飞叹息了一声,道:“我十分感激,又有歉意。”
&&&&白娘子看了他一眼,“我还没认错哩,你倒认起错来。歉甚么,又谢甚么?”
&&&&陆飞缓缓道:“我活了这么多年,见的都是肉弱强食,只信实力和利弊博弈。不过也确定,这世上确实存在一种东西,虽然摸不到看不见,但实实在在地存于世上……亲身体会。”
&&&&他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谢你这么多年用心保护我,很难得很有心。”
&&&&也许世上大多数的女子都喜欢那种东西,不是财富,不是权力,而是一种真真切切的感情,一份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情感。
&&&&白娘子抿了抿嘴唇,眼睛亮晶晶的,似有哀求似有可怜,但她的表情依旧很严肃。
&&&&陆飞看着她的眼神,一阵难过,心下一横道:“我也很有惭愧,你要的,我给不了!”
&&&&白娘子笑了一声,似苦笑、似冷笑,“不用说的,我早就知道你是怎样的人。我要甚么,何曾要过甚么?与其要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不如你还了我自由吧,我早就说过,皇宫不是我想待的地方,自在惯了,如今你也不是当初的飞哥儿了。”
&&&&陆飞一时没能及时接上话,他是不会让白娘子离开自己的。
&&&&白娘子说罢心口一阵起伏,仿佛果冻一般颤栗,似乎有点生气。她的情绪很不稳定,俄而又有些无力地说道:“我知道,我是离不开皇宫的,我也不可能像两位皇后那样陪伴在你身边,我更不想在后宫里争风吃醋,只是……有时候忍不住。也不明白,你一会儿对这个好,转头又对别个好,是怎么做到的!”她冷冷道,“真是佩服。”又有点气愤了。
&&&&陆飞道:“专一更残酷。”
&&&&白娘子诧异地看着他。
&&&&陆飞沉声道:“以此时的国家制度和世道规则,咱们这种人,独宠带来的后果更严重。”
&&&&白娘子所有所思,说不出话来。
&&&&陆飞说完了那句话,语气立刻一软,好言道:“我只能用心待你,这些年也是这么做的,不是么?”
&&&&“嗯。”白娘子身上软软的,似乎提不起力气了。
&&&&陆飞试着伸手摸她的手背,她没有拒绝,他便把她略大又修长的手握在手心里。
&&&&这时白娘子小声问:“那个拓跋沉香一副养不熟的样子,皇上只是想利用她稳住党项人罢?”
&&&&陆飞心道,自己对拓跋沉香确实没甚么感情,而且对她逃跑一事还十分不满;但她不过一个女子,做错了甚么,被人因为权力利益卖来卖去,在这举目无亲的地方,其实也是个可怜的人,哪怕她是甚么郡主。
&&&&但对白娘子说这话显然是没事找事,陆飞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
&&&&白娘子终于满意了不少。
&&&&陆飞趁机道:“让朕好好服侍你?”
&&&&白娘子听罢,一不留神“噗|嗤”笑出声来,白了他一眼。
&&&&……拓跋沉香已闷闷地回到自己住的宫殿,身边一个年纪稍大的宦官管事和一个宫妇。宦官正在为她打抱不平:“说是处罚白娘子,法子却是半月不让她出门,这下好了,把皇上都招到锦衣卫去了,名正言顺成日在皇上身边……这到底是惩罚还是好事儿哩?”
&&&&宫妇道:“还能怎样?最起码认她忤逆谨妃娘娘就是错了,娘娘的身份明摆着!也就是白娘子惹着了咱们,换作别人哪能这么轻巧!”
&&&&拓跋沉香喃喃道:“我连个没名分的妇人都比不上,你们说我嫁到这里来究竟是不是多余的?”
&&&&宫妇道:“娘娘可别说这等丧气话,这宫里成千上万的妇人,多少人做梦都想有娘娘这样的身份地位,那是求也求不来!谨妃那是四妃之一!全天下,皇后之下最尊贵的女子,只有周后一人比您高了,您还要甚么哩?”
&&&&拓跋沉香听罢也高兴不起来,一点精神都没有。
&&&&宫妇上前,又小声道:“您是不是觉得皇上偏袒白娘子?”
&&&&拓跋沉香道:“当我傻么?”
&&&&宫妇道:“据说白娘子跟着皇上很长时间了,真要斗,也不能只看地位高低……说句不好听的,在宫里,谁地位高、谁地位低,还不是皇上一句话?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讲……”
&&&&拓跋沉香有气无力地说:“有甚么就说罢,我在你们面前有脸面也没用。”
&&&&宫妇小心道:“奴婢也知不该多嘴,可实在忍不住想提醒娘娘。若是奴婢不想娘娘好,没不必说些话惹人嫌。”
&&&&拓跋沉香看了她一眼:“说。”
&&&&宫妇遂弯下腰,把嘴凑到了拓跋沉香耳边。.
&&&&那发际浅细的绒发,在阳光下仿佛金丝,拓跋沉香的皮肤很白,耳朵泛着眼光的颜色,给人晶莹剔透的错觉。宫妇便对着那只耳朵悄悄说道:“李娘娘相貌生得美,原该得到皇上宠爱的。”
&&&&宫妇顿了顿小声道:“奴婢有句话,不管怎样娘娘要先得宠……”
&&&&拓跋沉香道:“如何得宠?”
&&&&宫妇不动声色道:“先主动引诱皇上,得到皇上的宠爱,才敢有小性子。”
&&&&拓跋沉香听罢又气又笑:“我何时说想争宠了?”
&&&&宫妇被一句话噎得说不出话来,有些失望地看着她。
&&&&拓跋沉香看在眼里,没有理会他们,她在西夏就对这等人见得不少。诸如那些文武官员的部下,都怂恿着上峰往高处爬,所谓忠心无非是把主人当作谋利的东西罢了。
&&&&她抬头看天上的太阳,强烈的阳光让她的眼睛一花,那刺眼的光芒中,仿佛有一个黑影。他头戴高冠,站在高高的山岗上,手里拿着弓箭……
&&&&拓跋沉香心下一愣,又想起了那人对自己的多般纵容宽恕,他伸出手掌替自己遮挡门方的无微不至,生怕自己受到一点伤害……或许他只是考虑到稳固西夏的利弊?但拓跋沉香更愿意相信有别的原因。
&&&&……万岁殿西侧存放卷宗的密室内,阳光从位置很高的一扇小小窗口透进来,唯一通风的小口子,那阳光在幽静封闭的小屋里十分显眼,细细的尘埃在里面轻快地跳舞。
&&&&非常安静。
&&&&衣衫不整盖着一床被子躺在榻上的陆飞逼着眼睛,仍在梦中,他的眼皮在动弹,表情也很紧张。
&&&&这是一间安静而小的屋子,很安静,只有他一个人。
&&&&他伸手用力在脸抹了一下,揉了一下眼睛,长长地呼出口气,起身整理衣衫。
&&&&走出密室时,正巧外面传来缓慢的钟鼓声,从远处的宣德门城楼那边传来……酉时到了。陆飞觉得好像应该去西殿书房了,但却不知为何只在屋中走来走去,不知自己该做甚么好。
&&&&好像有很多事,却不知从何着手。
&&&&死掉那么多兄弟,不是为了他一个人享受至高无上的权力和荣华富贵!但是,仅靠一腔热血是绝对不能成事的,忽视现实带来的只是战乱和毫无意义的厮杀、堕落。
&&&&陆飞忽然之间感觉心里一团乱麻。
&&&&他往外走,宦官王方在一旁躬身道:“皇上,銮驾已备好。”
&&&&陆飞挥了一下手,甚么也没说。王方忙弯腰道:“喏。”他或许不知道陆飞甚么意思,反正默默跟在身后就行了。
&&&&从万岁殿后面的一道门走出建筑群,便在一座高高的台基上。陆飞一面从石阶上往下走,一面数着石阶的数目。在这里几年了,他着实不知道究竟有多少阶才能走到上面。
&&&&中轴大道两边光秃秃的,不过更远处种着一些果树,这个季节正在开花。远远看去,那团花似锦,非常绚烂。陆飞心下有些混乱也很空,但他能确认,他觉得这块土地上的事物,大多都很美。
&&&&他弯下腰,捡起一片被风吹到路上的细小白花瓣,上面还有细碎的水珠,沾了一些沙尘。陆飞把这小东西放在粗糙的手掌心里,细看了一番,仿佛在确认这里的虚实,然后随手扔在地上。
&&&&步行进了宣佑门,一队簇拥着黄伞銮驾的宫人只是在后面跟着。毕竟皇帝爱坐车就坐车,爱走路就走路,没人会闲得去问他为甚么有车不坐要走路。
&&&&宣佑门内,第一座大的建筑群便是万岁殿。不过陆飞没有上万岁殿的台阶,他想起李思思就住在西边的一座小院里。那小院里各种植物的芬芳回忆,映入了陆飞的脑海,引起他的兴趣。
&&&&“朕顺道去看看李思思,你说她这会在做甚么?”陆飞对王方道。
&&&&王方嘿嘿一笑,道:“兴许在等着皇上。”
&&&&陆飞茫然一笑。
&&&&皇上驾到的声音一直传了进去,却等陆飞都进了屋都没见思思出来,只有几个宫女小心翼翼的站在门边。
&&&&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她,一问宫女才知道李思思在后院,听宫女说她从来不出门,天一亮就呆在后院里侍弄花草,此时正值春季。
&&&&果然,一进院子就看到那个熟悉却带着几分陌生的背影蹲在一盆盆花卉边,全神贯注。
&&&&“朕刚一进院子,便闻到一股很熟悉的香味,可一时间忘记是甚么花了……朕这些年着实很少注意这等事。”陆飞朝她走着,用一种很随意的语气说着话,不知从何时起,他觉得自己和思思之间很陌生,再一思想,好像两人之间就没有熟识过。
&&&&“栀子花。”李思思没有回头,轻声道,“能一下子就闻到的,肯定是栀子花了,以前父皇就喜欢喝栀子花冲泡的茶,你,皇上以前不也喜欢吗。”
&&&&思绪一下就拉回到几年前,但陆飞却没有多少映像,自己这身体原主人的记忆没有遗留多少,唯一还有些印象的便只有李思思,而且还很模糊。
&&&&陆飞一拍大腿,装作恍然道:“对!朕就琢磨,怎么如此熟悉。”
&&&&“是哩。”李思思笑了一声,起身泡茶去了。
&&&&不多时,李思思便把一只晶莹的琉璃杯捧了过来。陆飞低头一看,那琉璃杯里水清如镜,飘着白色的花瓣,水还很烫,一缕白烟袅袅地飘起来,水汽里也带着惬意的芬芳。
&&&&李思思道:“栀子花有清热定神的作用。”
&&&&世事无常,在李思思身上,这些年发生了太多事,有些事尽管她想不通却也只能接受,比如她的姨娘周薇竟然成了当今皇上的西皇后,她曾经的侍卫竟然成了天下之主,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有些事她知道自己无力去扭转,现在的她没有多少挂念,光复大唐的想法也早就在蜀国的那座寺庙里被岁月和孤寂磨没了,留下的只有一个平常的女子之心,一颗渴望有人呵护关爱的心,毕竟她才二十三岁。
&&&&“哦?原来还有妙用。”陆飞端了起来。
&&&&李思思又柔声道:“皇上慢点,小心烫。”
&&&&陆飞的目光从白氏脸上不经意地扫过,对李思思微笑道:“朕知道了。”说罢吹了一口气,抿了一小口。甜丝丝的,又带着点苦,闻气味似乎放的是蜂蜜。
&&&&李思思喃喃道:“这种花,从头年冬天就生出花骨朵,一直含苞至来年夏天,才会盛开。一大半的华阴都在酝酿那一次绽放……”
&&&&陆飞放下水杯,默默地看着她。她生得娇小,脸上的肌肤却仿佛透着一丝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痕迹,她经历的苦太多了,看得陆飞一阵阵心疼。
&&&&李思思看了他一眼,小声道:“时间很长、平淡安静,但在盛开那一刻却能带来惊喜。”
&&&&陆飞若有所思。
&&&&过了好半天才幽幽的开口道:“思思,你真的把一切都放下了吗?我想我们两个能重新开始,把这些年我亏欠你的全都十倍补偿给你。”
&&&&“皇上言重了,皇上的恩,我都不知用甚么报答……”李思思喃喃道。
&&&&这话让陆飞有些无地自容,他明白思思的意思,那个曾经灭了南唐的大宋被自己亲手灭了,也算是给李唐保了仇,而且还让大唐取代了大宋,在李思思看来,这份恩情是值得李氏后人需要感激的。
&&&&“你我之间没有恩,只有实实在在的感情。”陆飞有些激动,伸手将她的双手按在了自己胸口上,两人之间几乎没有间隙。
&&&&她的脸唰一下红了,抽开双手放在胸口的领子上,“皇上随妾身进来,妾身有话与您说。”
&&&&陆飞坐在那里,一脸尴尬,看着那道门,总觉得有甚么不对,那里好像是卧室,他忙道:“不必了,朕的意思是……”
&&&&却见李思思咬着朱唇看着自己:“皇上看不上么?”
&&&&陆飞的脸顿时微微抽搐,看着她手放的丰腴软软的地方,苦思片刻,好言道:“李思思不必报答,你不记恨我,我就很知足了,万勿再有报恩之心。”
&&&&李思思轻声道:“思思从你十三岁那年被父皇领进宫时就和你在一起,我也早就把你当作我唯一的男人……”
&&&&陆飞微微叹了一气,温言道:“真的不必这么想,李思思对朕已经足够,你不要再有此心。有时候,太好了朕有点消受不起。”
&&&&俩人一人看一眼,气氛凝滞在空中。李思思忽然浅笑道:“是因为佳人太多,消受不过来?”
&&&&陆飞听到这里,不知何处好笑,忍不住也笑出声来。俩人面面相觑,气氛倒一下子消融了。
&&&&他端起琉璃杯,一番等待,水温已降低不少,便大喝了一口,依旧是那味儿,甜中带苦,又很香。不过要是不放蜂蜜,这花泡的水应该是苦的。
&&&&李思思的声音如同在耳际响起,十分温柔:“皇上真的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我记忆中的六郎了,变得心怀天下,变得知道拒绝了。”
&&&&陆飞笑道:“不变的是你对我的心,不变是你我依然在一起,朕再也不想与你分开了。”
&&&&李思思绯红着脸,喃喃道:“皇上能给我姐姐一个名份吗?”
&&&&陆飞愣了一下,他实在想不起来她姐姐长什么样,但还是很痛快的点点头。
&&&&水面还飘着浅浅的白烟,花香味在古色古香的房间里不散,窗口下,一对相拥在一起的身影被朝阳洒上了层惬意的光晕,十分安详。
&&&&大圣王朝朝日渐承平,陆飞改了规矩,十五天大朝、三天议政,每三天才会与朝中文武大臣在东殿见面一次,并将与大臣们见面的地方取名议政殿。
&&&&夏天天亮得早,人们一大早来到万岁殿时,天色已亮。
&&&&今日陆飞进来时有些不同,他还带着两个四岁大的孩子。上次周薇说起立太子的事,陆飞这才重视起一个问题,以后的继承人若是甚么都不懂,那他的江山几十年后不是要打水漂?
&&&&陆飞准备自己带着教教,但是他发现自己也不懂怎么教孩子,琢磨着先给他们找个老师再说。
&&&&二十几个大臣见到俩孩儿,都好奇地观望着。
&&&&陆飞一手牵着一个孩儿,走上上位,在椅子上坐下,让俩孩儿坐在旁边。那椅子有点高,二妹的儿子陆翃却是机灵好动,一跳就上去了,坐在那里还左右乱动。陆宸却要拘谨得多,慢吞吞地爬上了椅子,端坐在那里,两只小手放在膝盖上。
&&&&“臣等拜见皇上,皇子殿下。”一众人鞠躬执礼。
&&&&“平身。”陆飞道。
&&&&这时,陆飞侧目看向宦官周久之。周久之遂把两本奏章送下去给诸臣传视,政事堂的官员是见过奏章的,但武将们一般看不到奏章,现在才能见着。
&&&&陆飞道:“这两本奏章,一本乃户部尚书吕端所奏‘钱荒论’,一本乃翰林院学士所奏‘戒奢论’。今日诸公都可以评论一二。”
&&&&下面的诸臣有人早已看过了,但没人急着吭声。说是评论,可在万岁殿上的言论都会被视作主张,人们比较谨慎。
&&&&翰林院学士的言论,一是劝农轻商,轻徭薄赋,倡导俭朴之风;二是精兵简政,特别要裁减军队的数量,削减禁军军饷和赏赐,因为现在的军队消耗了大量财政。这些主张的目的是为了与民休养生息。
&&&&他认为钱财珍宝,在百姓饥饿时不能饱腹,在寒冷时不能保暖,只会带来奢侈之风,加重盘剥骄|奢|淫|逸。而只有耕织,充实仓廪,才是国家强盛百姓富庶的王道。
&&&&这言论乍听真有道理,颇为周合传统理念。陆飞也觉得,金银铜钱确实不能当饭吃。
&&&&……但是实际主持着户部和军需调运的吕端,却主张完全相反的言论。吕端极力上书要增铸铜钱,他的理由是从朝廷到地方,到处都在闹钱荒,已经非常影响正常的收支和交易。
&&&&钱荒这事儿从唐末以来并不稀罕,听说现在市面上的银子和铜钱的兑换比例已经到了六百枚一两银子了。
&&&&吕端的言论从他组织几次大战军需调运的经验出发,除了军粮,别的军需都需要现钱来开支,否则就很不好就地征调、或者让商人运输;除非用强征的手段,但如此法子也不方便,一则容易引起反抗,二则会浪费大部分财物,百姓们还会把官军急需的物资藏起来。
&&&&而朝廷的两税、商税,都以实物为主,因为农户和商贾都缺现钱;这些实物因为比较笨重,一般都是就地建立府库来存放。而开支时除了满足本府需要,便是通过户部就近来转运调运。
&&&&朝廷收了很多税,但是没法从各地调集起来、送去前线开销,东西太多太重。如果有现钱便不同,可以就近向民间购买物资。
&&&&最消耗现钱的是军队的军饷和赏赐,总不能从木材商那里收了一堆木柴,便赏将士一屋子的木头罢?
&&&&……终于有人率先表明主张了!
&&&&首先站出来的是全部禁军大将,他们一致反对翰林院学士的“蠢话”。很简单,居然要削减军队开支?!
&&&&连铁捶也忍不住吼道:“兄弟们刚刚从战阵上下来,文官就在后面算计咱们了!”
&&&&有文官道:“养兵是为了保土安民,大圣王朝将士又不屯田耕地,国库大半都耗在了里面,不堪重负,如何与民生息?”
&&&&杨延昭也没有脱离武将们的立场,捋着大胡子道:“将士们不是佃户,若长于耕田,如何能长于战阵?大圣王朝军士,不能像乞丐一样穿得破破烂烂,吃糠咽菜……”
&&&&“定国公这话便是昧着良心说了,一个指挥使的军饷赏赐比一个太守还多,将士若叫吃糠咽菜,咱们岂不是要讨口啦!”
&&&&陆飞甚么也没说,只是坐在那里由得大臣们争议,他要等到最后看看情况才表态,因为他的话就是圣旨。陆翃和陆宸时不时转头,用好奇的眼睛看着自己的爹。陆飞并不教他们,他觉得这些作风是言传身教,自己怎么做,时间一长孩子能学着。
&&&&寇准起身拜道:“臣支持吕相公的主张。钱荒于国于民皆不利。有粮者,或缺衣;有粮又有衣者,若无欲|求之物,可能不会把衣裳换给有粮者,但可以把多余的卖钱。
&&&&世上缺钱,万物皆不能通有无,仓廪实者,则不耕,如经脉堵塞……”
&&&&就在这时,陆飞开口道:“通货紧缩。”
&&&&众人不解,但隐约能猜到这个词大概甚么意思,因为可以联系上下文的言论。
&&&&陆飞不太懂经济学,但见识肯定与古人不同,他反正知道一些常识。通货紧缩肯定不利于经济发展,无论在甚么社会。
&&&&很简单的一个思路,正如寇准所言,自给自足的状态下,需求很少,满足之后就失去继续生产的动力了……这也是事实,大部分百姓农闲时候,除了服徭役就基本无所事事,或者做一些效率极低的琐事;甚至七姑八婆没事就扯长短消磨时日。这根本是在浪费劳动力和生产力。
&&&&如果干活的报酬是货币,而世上又生产出了足够的物质诱|惑,就会提高劳动积极性,为了获取货币而为了能轻易交换到货币,人们也会去生产和获取世人需要的东西……比如饥荒时的粮食。
&&&&而中国古代长期处于通货紧缩状态,每朝都缺货币。一则因为重金属稀缺,二则铸铜钱是赔本买卖,完全是朝廷为了治天下的一种善政,和兴修水利一样的活。
&&&&陆飞当即表态,说道:“朕准吕相公所奏,户部可议定铸钱之事。”
&&&&就在这时,杨延昭沉吟道:“皇上若能获得银山,开矿取银铸银钱,方是一本万利之途也。”
&&&&陆飞不置可否,因为这事儿牵扯更广。他也不去评论文官和武将究竟谁更穷,这事儿根本没有真理,各家为了各家的利益罢了。
&&&&陆飞沉吟片刻,说道:“两位皇子到了蒙学年纪,朕想为他们挑个老师。”
&&&&这个话题再次引起了众人的关注。两个皇子中,有一个应该是皇储,做皇储的老师,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陆飞看向寇准道:“寇侍郎便教朕的儿女读书识字。”
&&&&寇准忙道:“皇上重托,臣愿鞠躬尽瘁也。”
&&&&殿上有些冷场,因为寇准不是甚么大儒,若不论官职,在士林是一点地位都没有的人……野路子出身,甚么功名都没有,先是做不入流的小官,然后干幕僚。这等人有啥学问来教皇子?
&&&&不过寇准是陆飞心腹谋臣,大伙儿估摸着猜测这只是给寇准的一个恩典而已。
&&&&陆飞又道:“张江,你教两个皇子弓马骑射。”
&&&&张江起身拜道:“臣遵旨。”
&&&&这张江是正儿八经的行伍出身,各种武艺军礼是规规矩矩,非常端正,陆飞很信他。
&&&&至于寇准,陆飞觉得他教蒙学完全够了,文章反正比陆飞强。而且陆飞觉得学太深的圣贤思想,当成信仰的话,对做皇帝这份工作有害无益;寇准这个半吊子正好,重要的是寇准的主张并不迂腐。
&&&&万岁殿议政,白娘子也在。散了以后,便有宦官来见白娘子,说皇后传旨召见。白娘子被带到宝慈殿,见是周薇坐在那里。
&&&&周薇端坐在上位,面带微笑看着白娘子。周围只有几个侍从,并无其他嫔妃。
&&&&周薇的姿态端庄而从容,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白娘子便依规矩先作万福行礼。
&&&&周薇开口道:“听说今天皇上带着两位皇子去万岁殿了,所为何事?”
&&&&白娘子听罢有点犯嘀咕,那宦官周久之今日也在议政殿瞧着,白娘子知道周久之是周薇的人,问他岂不方便,非要把自己叫进来?
&&&&……周薇的目光留在白娘子的脸上,把白娘子每一处细微的神态都瞧在眼里。
&&&&她一回宫,把她离宫后的日子里发生的事都过问了一遍,其中一件便是白娘子与拓跋沉香争吵的事,当时周薇不能平息,最后是皇帝拿的主意。
&&&&周薇便是要试探一下,白娘子在自己面前的姿态。
&&&&其实后宫里,最让她头疼的人就是白娘子!从上次的事来看,此人似乎有些骄纵不逊。若是将来白娘子当众忤逆自己,便是她有错,周薇是惩罚还是默不作声?
&&&&白娘子的底细,周薇是摸得一清二楚。周薇现在贵为皇后,要对付白娘子很容易,但以陆飞记恩的性子,肯定不愿意看到白娘子被算计对付。
&&&&所以周薇特意关注此人,看情况有两种比较好的办法,一种是拉拢和睦共处,一种便是打发到与周薇不容易发生冲突的地方,井水不犯河水。
&&&&今日召她见面,周薇身边没有嫔妃,便是在摸不准白娘子之前,省得当众尴尬。以便进退有余。
&&&&周薇的目光从白娘子那高高饱满的胸脯上扫过,想到她不论公私场合,近身在陆飞身边,被倚为心腹,周薇心里着实不痛快。但是她不是一个不懂得退让的人。
&&&&就在这时,白娘子开口道:“回皇后的话,皇上为两位皇子找了老师。”
&&&&周薇听到这个口气,暗自放松了稍许,又继续缓缓问道:“都是谁?”
&&&&白娘子道:“户部侍郎寇准教蒙学,武将张江教武艺。”
&&&&周薇见她说话鞠躬,更是满意了,用随意的口气道:“还有一事,花蕊夫人与你有旧恩,就是前唐公主李艳娘?”
&&&&白娘子道:“皇后明察秋毫。”
&&&&当年在朔州时,陆飞嘱咐她去蜀国时帮着打听李思思的处境,随便她把思思之姐也打听了一回。
&&&&周薇沉吟片刻,淡淡地说道:“李氏姐妹是本宫姐姐的女儿,皇上念旧恩,想给她们姐妹俩一个名份,以报旧主之恩。”
&&&&白娘子听罢顿时抬起头看着周薇,面有惊讶之色,这个飞哥儿真是甚女人都不放过,这是要把姨娘和外甥女一并收了呀。
&&&&周薇道:“你认为此言一出,是否会遭天下人非议?”
&&&&白娘子道:“白娘子不知,兴许会,不过但凡自古帝王这种事就绝于民间,天下人并不在意对与错。”
&&&&周薇蹙眉道:“那他们在意甚么?”
&&&&白娘子犹豫了稍许,说道:“在意他们的皇帝是否是个勤政爱民的皇帝,是否是一个心怀天下的好皇帝。”
&&&&周薇恍然,怪不得飞哥儿这么放纵她,此女果然不同凡响。
&&&&周薇道:“那,那你想在皇上身边有个名份吗?”
&&&&白娘子道:“谢皇后关心,名份我从没有想过…….”
&&&&拓跋沉香隔三差五便要去宝慈殿一趟,礼仪上要去给两位皇后问好,还会有一些钱财用度上的分配,因为她名义上管着一个宫的事儿。
&&&&见了皇后出来,已是日上三竿,夏季浓密的树荫下印着阳光的斑斑点点。明媚的阳光却没让拓跋沉香心里亮堂起来,她只觉得浑浑噩噩的。
&&&&正好碰见了宦官王方。这个宦官是内侍省的大宦官,拓跋沉香想起宫妇所言内侍省的宦官知道的事儿多,便叫住了王方。
&&&&那宦官倒也机灵,站住便弯腰一个笑脸道:“谨妃娘娘,对奴婢有何吩咐呀?”
&&&&拓跋沉香左右看了一眼宝慈殿人来人往的景象,况且她和这个宦官也不熟。沉吟片刻便问道:“皇上这阵子在忙甚么?”
&&&&王方皮笑肉不笑道:“谨妃娘娘,皇上去工坊那边巡视火器了,听说下边的人制作出新的大炮啦!”
&&&&拓跋沉香问:“很厉害么?”
&&&&王方一本正经道:“当然厉害,奴婢听说,一炮下去,一里地外的军营都要灰飞烟灭!”
&&&&拓跋沉香听到皇帝在忙活兵事,心下越发担忧,如今辽国被打服了,放眼天下还有谁敢和大圣王朝分庭抗礼?她很想问王方朝廷是否要对西夏用兵,诺大的华夏版图上,只有西夏那边还顶着一个藩王的名号,树大招风,朝廷彻底收服西夏只是时间问题,但以她的皇妃身份,问皇帝在忙甚么倒是无妨,问军国大事,就很不妥了。
&&&&……汴水河岸,这个时节水力丰裕,几个城一样的造甲坊一片嘈杂,天空黑烟弥漫。造甲坊的城一开始是为了锻造盔甲,但是这里建造了完整的冶炼作坊,火器也在这里制造。
&&&&青铜炮铸造并不复杂,工艺能铸钟就能铸炮,只不过以前没人想着这么制作。
&&&&新的青铜炮用了分类试验***番试炮,最终确定了尺寸。炮身长约五尺,单炮管重约一千斤,主要发射十斤重的铁弹,取名“虎啸天字号”。
&&&&这种青铜炮重量是以前的铁铸“龙啸炮”两倍多,却只能发射十斤重的炮弹;而铁炮几百斤重,却能发百斤重的炮弹。
&&&&区别在于,铁炮是大口臼炮,只能如抛石车一样往上抛射,凭借的是石弹落下来的重量砸墙;而青铜炮可以平射!
&&&&陆飞站在女墙后面,拿手掌遮在眉间,挡住头上的阳光,聚精会神地眺望着远方。
&&&&忽然,“轰”地一声炮响,白烟中火光一闪。少顷,便见一枚黑漆漆的炮弹横飞撞到地上,平飞的炮弹角度很小,立刻便在地上弹起,继续往前飞,蹦蹦跳跳了老远,才掉在地上滚起来。
&&&&“越远准头越差。”戴雄道,“要打中一个靶子怕是不容易。不过,若是前边是人群,这一炮砸过去定能撞到一串人!”
&&&&陆飞神情有些激动,说道:“这不是攻城用的兵器一砸一个坑,准头差不要紧,要的就是威慑力。今后敌军就算在一里地外聚集列阵,也在咱们的射程内!”
&&&&戴雄又拿出一张图纸来,拜道:“皇上言,用两个轮子作为炮架,咱们试了、一时没成,太重了一放炮要散架偏斜。不过军器监重新制作了一副东西。皇上请看,这是炮车,可以用马匹拉动;运送时炮身、炮架都放在上面。放炮时,八个人将炮抬下来放在炮架上,加上炮尾铁架固定,便能放好。”
&&&&陆飞道:“要八个人抬?”
&&&&戴雄道:“一千斤重,少了八个人不行。民间抬棺材的法子,八个人轻松抬起走。”
&&&&陆飞:“……”
&&&&这炮虽然又笨又重,没法子,陆飞想要的是平射弹跳,炮弹初速要高,不然角度太小、初速太低,刚出膛就要落地。如此火药在膛内爆燃的膛压就高,青铜炮壁要厚,否则要炸膛,试炮的过程中死伤三十几个人了,就是铸的太薄炸了!
&&&&不过因为压力高,这下可以近处打散弹了。此前的铁炮就试过碎石散弹,结果没甚么用,因为臼炮的口子太大,装填散弹膛压太小。
&&&&军队建制是根据武器和战术变化的,常规军队二十余人一队、火绳枪军队三十余人一队,都不适合炮军。火炮人马以十五人为一队,装备一门炮车,十五枝火绳枪,以及马匹、长短兵器若干;为了减轻不装备盔甲,只有头盔。因为抬炮就要至少八个人,还需要照料马匹做杂活的火夫,抬炮时安装炮架等活的人,以及死伤后的预备人员。炮军一都人马八门炮,一百二十人。一指挥五都六百人。
&&&&陆飞亲眼看到了火炮的战力,心里便有了底,回到万岁殿重新开始部署近期的军政设想。
&&&&他首先召见了军国重臣潘美和曹彬,接着又陆续召见了戴雄、卢广孝等人,准备制定一整套对外方略。
&&&&卢广孝听罢陆飞的意思,便进言道:“臣出使西夏时,曾见有契丹人在西夏来往,朝廷可以此为借口,下令西夏节度使拓跋德明交出敌国使节,押解汴京问罪。”
&&&&陆飞道:“若是夏王拒绝,我朝大军便大举进发,此甚好。”
&&&&……忙完一整天,酉时陆飞回到了万岁殿,他不睡主殿,在万岁殿一个角落里收拾了一处房屋日常起居。
&&&&刚进万岁殿,便听到王方禀报:“谨妃等着,欲求见皇上。”
&&&&陆飞听罢,说道:“请进来罢。”
&&&&一般在宫里,皇帝主动想谁侍寝才召见,嫔妃求见,应是有甚么事儿。皇后皇妃一共就五个,还是很重要的人。
&&&&王方却没走,反倒上前小声道:“今日谨妃问皇上在作甚,奴婢试探了一番,见她神色恐慌,怕是听说了皇上想对党项用兵的事儿哩。”
&&&&“哦……”陆飞恍然应了一声。
&&&&陆飞在起居室的厅堂里坐下来等着。不多时,便见谨妃进来了,她没穿党项人的衣裳,却是穿了一身襦裙常服,头发也梳成了坠马鬓。拓跋沉香黑发黑眼,面相也和汉人差别不大,人也好看,白生生的肌肤,凹凸有致的身段;可穿上襦裙半臂飘带,仍旧不是那味儿,有点怪异。
&&&&陆飞不动声色,上次还被她的指甲挖了一道血痕,至今想起陆飞还觉得皮肤火辣辣的。
&&&&拓跋沉香却款款作了个万福,“妾身拜见皇上。”
&&&&“不必多礼了,坐下罢。”陆飞道。
&&&&拓跋沉香柔声道:“谢皇上赐坐。”
&&&&陆飞却摩挲着脑门:“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哩。”
&&&&拓跋沉香道:“皇上的女人,不都是这样对皇上执礼么?”
&&&&陆飞点点头。
&&&&短暂的沉默,寒暄罢便有些冷场。主要是因陆飞态度消极,毫不主动找话题。这女人对他这个“异族人”没甚感觉,也不喜呆在异乡,不然当初已经有名分了,怎会拼命也不让陆飞碰?
&&&&“皇上……”拓跋沉香有点尴尬地看着他。
&&&&其实陆飞已经明白她甚么意思了,以前对联姻不满,现在被迫无奈,怕朝廷和西夏关系紧张,让她和她的家族有灾祸。
&&&&她没有选择了,哪怕陆飞是一头猪,她也得讨好。而且陆飞似乎也没讨人嫌到那地步。
&&&&陆飞微微叹了一气。
&&&&不过他回头一想,其实拓跋沉香很无辜。连所有党项人也不能说便是坏人……在他们自己看来,摆脱中原王朝的控制,为自己人扩张地盘势力,一点错都没有;只不过他们的不逊和野心,不利于大圣王朝朝而已,平白多一处边患威胁,对任何王朝都是压力、以及徒增的军事防备开支。
&&&&拓跋沉香不过一个女子,被人送到千里之外的异国他乡联姻,已经不幸了。现在为了生存才这样,似乎情有可原。
&&&&陆飞想罢,便温言唤道:“谨妃……”
&&&&“嗯?”拓跋沉香抬起头,有些期待地看着他。
&&&&陆飞宽慰道:“谨妃不过一个女子,不要把所有的事往自己身上揽,谁扛得起那么重?你既为朕的嫔妃,不必太担心了。”
&&&&拓跋沉香听罢微微有些动容:“皇上待人很好,妾身以前怎么就没想通……”
&&&&他猛地发现她脖子都红了,手上绷紧,默默地使劲抓扯着衣裳。她的声音似乎要哭出来,屈|辱地颤声道:“皇上,既然我是您的女人,已经进宫这么久了,皇上……皇上要了我罢!”
&&&&陆飞愣在那里,叹道:“谨妃,真的不必如此。”
&&&&拓跋沉香的神情复杂,还有些生气,快哭了:“我送上门,别人还不要……”
&&&&她有些恼怒,或因她觉得不可能被任何男人拒绝,包括皇帝。陆飞的眼睛看着她向两边撑起的胸脯,以及白生生脸蛋上厚实的朱唇,有种亲一口的冲动。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女子被拒绝,生气理所当然。
&&&&她的眼神也不如一般女子那么温顺,有一种野性的目光。
&&&&陆飞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这根本无关心性,若是以前他肯定淡定不了,不过宫里很多美貌的女子可以选择让他显得从容了。
&&&&“并非朕不想要,只是大事不能儿戏。”陆飞轻声道。
&&&&“哦?”拓跋沉香的脸上依旧带着怨愤。
&&&&陆飞没吭声。眼下的事,显然是一个交易,哪怕没有证物,甚至都没说明白……但俩人都清楚是怎样的契约。
&&&&若是这时候陆飞接受了她的好意,按理说就应该满足她的要求,否则就不能随意答应。当然陆飞翻脸不认也没人能拿他怎样,不过他大概还是很有诚心的人,一般不会干这种事。
&&&&拓跋沉香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掩面起身跑出去了,似乎在哭。
&&&&……大圣王朝朝廷的圣旨语气非常强硬,翰林院学士写的言辞,以皇帝口气说,听闻党项与契丹人往来,朕非常震怒,下旨西平王拓跋德明,在立秋之前将契丹使节送到汴京问罪!
&&&&立秋已经快了,若要办此事,须得马上把契丹使者逮|捕启程。
&&&&诸部贵族来到王宫,急着问如何办。而此时拓跋德明却仍在佛前,烧香虔诚地作拜。此时的气氛下,他拜佛的模样显得并不从容,倒好像在为拓跋氏乞求好运。
&&&&他急着便道:“辽国那边,切勿把事做绝了。中原朝廷怪罪党项私通契丹,不过是个借口!咱们若自断了辽国援兵,大圣王朝国更是有恃无恐,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野利氏氏冷笑道:“若是想开仗,找个名分还不简单?无非想不想开战端罢了。这事倒怪!以前那么多年,几朝几代咱们不也和契丹人来往,没见哪个朝廷提这茬,无不封赏安抚拉拢党项;咱们也对中原称臣,大伙儿相安无事。如许多年不提,这时候大圣王朝国忽然想起,契丹是他们的敌国?”
&&&&又有一个年长的大族贵族说道:“野利氏说得在理,相安无事,须得两边都有诚心。一方咄咄逼人,另一方再怎么退让也于事无补。大圣王朝朝立国后翻脸,无非是幽州既得,能腾出手对付咱们了;非为党项有何过错。”
&&&&拓跋德明插好了香,转过身来叹道:“可怜沉香出嫁还不到一年,两军一开战,她便悲惨了。”
&&&&众人听罢面有戚然之色。没藏道:“拓跋沉香为党项各族免遭兵祸,以身入虎穴,族人无不感念。”
&&&&野利氏氏恼道:“事到如今,王上不如称帝立国,先发制人!党项尚武、全民皆兵,先破灵州,占灵州草原,与西面党项各部联合,再联络契丹,咱们与中原王朝一决雌雄,怕他不成?”
&&&&“不可。”拓跋德明道,“称帝立国,时机未到。今辽国只是小败,元气犹在,中原日亦强盛,若本王称帝,必被两大国忌惮,连辽人也会防着咱们,先发制人也不可,大圣王朝兴兵来攻非等闲之事,前车之鉴哪,(三川口)可以看看再说。”
&&&&拓跋德明当然不会把辽国使节逮到汴京去。他反而与辽国使节暗通,希望西夏受到大圣王朝国攻击时,辽军能出手援救。
&&&&……当年中原军队进攻幽州,辽国极其希望党项能反叛中原,在其腹背牵制,但党项人拒绝了。辽人对此事甚为不满。
&&&&而今西夏被中原威胁,契丹人心里并不同情。
&&&&不过北院枢密使萧达翎等人却主张救援党项,趁机将西夏地区争取到自己这边。
&&&&山岗上皇宫大殿,此时亮堂了许多。钉死的窗户被打开,阳光洒进来了。这地方本来就建在高处,从大扇的窗户中,能看到绿色的草原,蓝天白云,仿佛整个国家的气息都改变了不少。
&&&&萧达翎现在是辽国皇帝身边的红人,无论大小事,萧太后都要问他。
&&&&萧达翎正在皇帝座下站着侃侃而谈:“木叶山之神护佑着大契丹,我们虽然失去了幽州、东汉,但尚能保住大辽社稷,在神灵的眷顾下,重新兴盛……”
&&&&远处隐约传来了萨满祭司的唱诵,萨满崇拜祖先,萧太后登基后抑佛兴萨满,便是为了重新凝聚契丹人的斗志。
&&&&萧达翎继续道:“大汗的胸怀如草原一样宽广,契丹人应该放下怨恨,方能拥有广袤的大地和众多的子民。这次党项人求援,大辽定要援救,只要打退了大圣王朝的进攻,党项可能会变作第二个东汉国,在西边钳制大圣王朝。
&&&&我们调一支骑兵去西边援救,幽州这面可伺机威胁袭扰,钳制唐军兵力。”
&&&&萧太后道:“没有大辽的增援,党项不能抵抗陆小皇帝的军队?”
&&&&“只是时间长短罢了。”萧达翎从容道,“臣听说党项人尚武,但那地方地小人少,哪能耗得过中原王朝?”
&&&&萧太后三十几岁的脸便有些苍白,她想了一会儿说:“陆小皇帝要对党项用兵,定是势在必得?”
&&&&萧达翎道:“那是当然。党项本来便名份上臣服中原,受中原分封官职。陆小皇帝若无势在必得之心,妄动兵戈,反而将党项推到了大辽这边,有害无益。”
&&&&萧太后立刻沉声道:“若是大辽不救党项,陆小皇帝岂非一定能得偿所愿了?”
&&&&萧达翎愣道:“大汗何意……”
&&&&萧太后有些黯然的道:“大辽近些年两遭重创,兵者,国之大事也,先静观其变吧,连年征伐,国无宁日,民无宁家……”
&&&&中秋之前,陆飞出宫巡视禁军诸营,京官隐约感到战争将再次来临。应该不是现在,因为中原对北方主动开战不会选择秋季,或等冬季来临,或是明年开春。
&&&&秋日阳光下,尘雾蒙蒙的校场上甲胄泛着亮光,将士们见到皇帝的伞盖呐喊震天。
&&&&陆飞身边仪仗跟随,文武大臣、护卫骑兵前呼后拥,不过他本人是骑马而行。
&&&&大片的铁甲人马,远处一队队马匹在尘埃中奔腾,马蹄厚重有力的声音,叫陆飞身体里的热血奔涌。他其实很喜欢呆在军营里,或是一种习惯。
&&&&他在这个时代十几年,一直在军中,本身已经是个武夫,和同样的武夫们在一起,会找到一种激动人心的情绪。远处传来了“得令”的干脆利索的应答声,一切都那么熟悉。
&&&&但是陆飞此时却不能凭借一腔热血,与将士们一块儿激动。他虽然受到了热情的迎接,却很沉默。
&&&&陆飞环视左右的场面,心道:不是忘记了曾经并肩作战的兄弟,也非要抛弃他们。陆飞做的一切,是想把军队国家化,如果有个人能掌控军队,那个人只能是皇帝!
&&&&否则,这些披坚执锐,充满力量的人马,稍有不慎出点事的后果便非常严重。且不论“五代”武夫坐江山流水席的前车之鉴就在不远,便是唐朝,多少次政|变,也是靠控制禁军后发动。
&&&&多少亡|国之君,身死国灭时,怨士人欺上瞒下贪|污腐|败,怨将士贪生怕死,怨人心不古……其实在陆飞看来,谁也怨不了!人本来就充满了各种贪|欲,把大事寄托在人们都要高尚忘我、大公无私之上,本来就是一件荒谬之事。
&&&&此次对党项的战争,对陆飞而言,目的不仅仅是争夺一块地盘。
&&&&一众人连续巡视了几处禁军军营,来到了马行街南边的一个小院子里。随行的人马留在外面,陆飞和一干文武大臣进去巡视军司。这是虎贲军第一军的军司,里面有分属四个衙门的官员,以及一些书吏、皂吏、传令兵。
&&&&陆飞与四衙的文武交谈问话,几个人都恭敬地对答如流,他十分满意。
&&&&一个军依旧有军都指挥使,不过权力很小;只属于四衙之一的五军都督府,没有调兵权……而下面六到十个不等的指挥,是分散状态。
&&&&军司之上,厢都指挥使处于只领俸禄的无组织状态,属于五军都督府。殿前司、侍卫马步司已不复存在。调兵要从皇城内的枢密院下令,经过复杂的程序才能把分散的各指挥组织起来。
&&&&现状便是,如今在汴京和地方,想把禁军或卫军(前乡军)调集起来,哪怕只聚集几千人拥有武装和军需的人马,也非常不容易,需要四个中枢衙门共同配合。
&&&&但是军队没有组织没法打仗。
&&&&陆飞便对在场的军司官员道:“以往的禁军武将有军职和差遣(临时任命、过期作废,如天下兵马大元帅、西面都部署、前营统帅、前营监军这类职位)两种官位,以后照旧。尔等现在的职位便是军职,若要出征,文官武将皆封差遣。”
&&&&杨延昭等大将纷纷侧目,仔细听着。
&&&&陆飞又道:“党项人勾结敌国,不尊大圣王朝朝廷号令,朝廷将兴师问罪。出征兵马,亦有差遣番号,可称‘定西军’,分几个军团。定西军各军团,由禁军和乡军各步骑指挥组成。武将皆封差遣,在定西军出征时统帅人马。
&&&&另有枢密院、兵部、军器监的官吏组成平夏前营军府,有一班传令兵分派各军、指挥。”
&&&&陆飞的设想,无论官职还是军队番号(军以上),都有两套系统……这与士卒没关系,指挥极其以下的建制、军职、文官书吏、传令兵都不变。只有指挥使以上的组织和职位有两种,一种军职,一种差遣。
&&&&平时由四衙共同管制军队,战时由前营军府和武将们统帅人马。
&&&&对于底层武将和士卒,不必理会上面的组织形式,只需要听从军令行事;而大军最基本的团队:指挥,番号和绝大部分人也不会轻易变动。
&&&&禁军的兵制,与两年前的乡军组织有些类似了。如此做法,必得严密的军法和赏罚规矩作为基础。
&&&&此事陆飞思索了很久,但改变之后,究竟是甚么情况他自己也不能确定,唯有等待战争来检验一切!
&&&&若是顺利,边关的孔献、杨延昭、高孝卿等大将的边军将士,也要变革,重新整编成为卫军。由卫军组成军团,轮流驻守边关。驻守期间武将和军队都以出征差遣的形式存在。
&&&&一众人在宫外巡视一上午,回到皇城。君臣又在万岁殿笑风生。
&&&&许多武将在场,谈起以前无数次风餐露宿的小事,大伙儿或唏嘘感叹,或开怀大笑。
&&&&陆飞折腾了那么多事,所有武将都清楚:他是在控制武将,防范兵权。
&&&&这等事本无须掩饰,陆飞曾经是武将,现在是皇帝,个人站的地方不同罢了。
&&&&不过陆飞并无愧疚之心,江山是一块儿流血打下来的,现在大伙儿也共同坐享荣华富贵。陆飞想要平衡稳定大家得到的东西,预防有人想要更多、不守规矩把分配现状打翻,做一些事来稳固成果,并无不妥!
&&&&……及至黄昏,陆飞才一身疲惫地离开万岁殿。
&&&&夕阳挂在宫阙之间,銮驾的移动中,余晖从树梢间忽明忽闪,仿佛光晕一般,前方的路也不是那么清晰。
&&&&宝慈殿的阙楼在余晖之中,陆飞想起了周薇。他很了解周薇的内心,多少次动乱在她心里。内部不稳的内战混战,应该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事罢。
&&&&在一大群人面前,陆飞大摇大摆地进了周薇的寝宫。现在他无须掩饰甚么。
&&&&周薇与陆飞有模有样地执礼,然后屏退了侍从。她便轻声道:“你不用天天都往我这里,别人怕会有怨言了。”
&&&&她嘴上虽这么说,但脸颊却有红晕,她说罢伸手摸了一下鬓发,转身坐到铜镜前,伸手整理头上的饰物。双手抬起时,陆飞从后面也能看到比凸出了她身子侧面的饱满弧线。坐着时伸展腰姿的模样十分美妙。
&&&&陆飞笑道:“朕有今日,你功不可没,怎么待你都不为过。”
&&&&周薇转过身道:“你有那份心,我就很高兴了,不过不必的。”
&&&&陆飞毫不犹豫道:“朕心甘情愿……这天下不是朕一个人所有,但朕却拥有了一切,这点事应该听周薇。”
&&&&周薇笑着瞪了他一眼:“好罢,你想临幸谁?我明晚叫周久之给你安排。”
&&&&陆飞沉吟不已。
&&&&周薇的目光停留在陆飞的脸上,似笑非笑道:“听说谨妃到万岁殿主动找你?”
&&&&陆飞道:“她是听说朝廷要对平夏用兵,为了这事儿而来。”
&&&&周薇又轻声道:“那拓跋沉香长得又白又水灵,还有异域风情,你就不动心?”
&&&&陆飞当然不上当,立刻一本正经道:“没人能比得上周薇。”
&&&&周薇“嗤”地笑了一声,又收住笑容道,“不过依我瞧来,着实不是时候。这后宫和天下不能分开,你要指责西夏党项不义,回头又宠爱党项嫔妃,别人岂不疑惑?”
&&&&陆飞忙道:“周薇言之有理。”
&&&&周薇又试探道:“我那两个苦命的外甥女好不容易进宫来了,明晚叫她们去服侍你罢?”
&&&&陆飞先答应道:“周薇说谁便是谁。”
&&&&周薇娇|声道:“哎哟,我还不知道你的。若不是你对别人也好,甚么李思思、李艳娘的,能对你多年也念念不忘?”
&&&&陆飞:“……”
&&&&这时陆飞瞧着桌面上摆着一副围棋残局,便饶有兴致地上前瞧了一番。因为这两年他也在学下围棋,虽然下得不怎么好。
&&&&周薇道:“我用的白子。”
&&&&陆飞看了好一会儿,便拿起黑子放了一颗。
&&&&周薇却没动,只是羞涩地看着陆飞的嘴唇,小声道:“我知道你在布一个局,这次若成,也让我……用你的法子服侍你罢。”
&&&&陆飞看着她端庄的姿态,心下顿时却有一种很微妙的亵|渎期待,道,“我有点舍不得你。”
&&&&周薇颤声道:“是我自己愿意的,很是奇怪。在你面前甚么都敢……”
&&&&她依偎过来,喃喃道,“此生最好的事便是遇到飞哥儿,一切都不同了。”
&&&&陆飞也觉得,一切都不同了,整个世界都渐渐走向了他完全不熟的方向,万物似乎还是原来那样,又似乎有些不同了。
&&&&天色刚蒙蒙亮,外面的宫灯尚未熄灭,雕窗上泛着橙黄的光。周薇的眼睛迷离惺忪,脸上还带着倦意,动作柔软无力,昨夜的精疲力尽似乎还没恢复过来。
&&&&她强打起精神,依旧细心地服侍陆飞穿衣束带。陆飞好言劝道:“周薇不必上朝,可以多睡会儿。”
&&&&周薇伸手抚平他肩上的料子,轻声道:“照料夫君,我才觉得自己是个女人,这是上天对我的恩惠。”
&&&&陆飞又是动容又有些激动,一早的心情十分舒畅。
&&&&周薇着实细心,她把陆飞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帮他穿上衣衫如熨过的一样平整整洁。那纤手手指抚在陆飞的身上,轻柔舒服,仿佛有一丝情意透过肌肉,直达心坎。他仿佛不是在做一件事,而是在享受此刻的柔情。
&&&&“忽然朕觉得自己很强大,仿佛无所不能!”陆飞惬意地说道。
&&&&周薇柔声道:“皇上是天子,本来就很强。皇上有个地方很让我着迷……”
&&&&“那个地方很大?”陆飞一本正经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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