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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品簡介:
  可惡!究竟是命運的捉弄還是人為的安排?
  她和他之間的緣分,打從出生便剪不斷理還亂
  只不過他是高高在上的少爺,她是卑微的小女傭
  儘管擁有天使的臉孔、魔鬼的身材,和聰明的腦袋
  還是無法擺脫主僕情結,任由他霸道的找她麻煩
  他甚至無視情感慢慢的變質,妄想為她建立心安的堡壘
  可惜她一直都明瞭自己的身份,這輩子絕對配不上他
  為了不成為他人生的絆腳石,她只好不告而別……
  唉!沒想到她終究還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面對他依然赤裸裸的情感,以及堅定不移的糾纏
  說無動於衷是騙人的,她其實很想把他當作避風港
  只是當年她放棄幸福的權利,得到一個說不出口的秘密
  如今又該如何抉擇,最後才不會落得一無所有?
註冊時間最後登錄書幣0 龍幣4801 閱讀權限100積分4801帖子主題精華0UID15
  ◆ 楔子
  有些人的緣分,其實一出生就牽絆在彼此的身上,而且隨著年紀的增長,往往旁人的期待也會加深他和她之間的緣分。
  就像夏傑與赫丹雅。
  他們同年,而他比她早一天出生。
  打從赫丹雅有記憶以來,就以管家之女的身份,跟著夏家小少爺一起長大,所以只要小少爺該上的才藝課,她一定也會有一份,就連幼兒園也是坐在他的旁邊。
  小學二年級,當男女同學還在享受用粉筆在課桌上面畫楚河漢界的樂趣時,她和小少爺的感情已經到了交換便當的境界。
  「小雅,妳的便當借我看。」身為夏家的么子,夏傑一直以來都是個老氣橫秋的小霸王,跟她太熟了,開口儘是命令。
  「好啊!」赫丹雅綁了兩條粗辮子,粉嫩的蘋果小臉漾著紅暈,想也不想就拿出小兔子造型的便當盒,放在他的面前。「今天我媽媽煮了我愛吃的糖醋排骨,還有我最愛的煎蛋。」
  她以為他只是想要看一下今天的菜色,沒想到他打開便當盒的蓋子,看了一眼,便朝裡頭吐了一口口水。
  「啊!你好髒……」嗚嗚……她的便當,她的煎蛋,她的排骨。
  「很髒厚!我媽媽說女生吃男生的口水會生小孩,所以現在妳的便當是我的,我的便當是妳的。」他調皮的咧嘴一笑,很大方的將自己的貓熊便當盒放在她的面前,「喏,快吃,不然等等妳吃最慢,我就不等妳了。」
  哼!明明他們住在同一個屋簷下,為什麼他的便當和她的便當就是不一樣呢?而且她的看起來好吃多了。
  他拿著叉子,叉起金黃色的煎蛋,然後大口的咬下,還發出好吃的嘖嘖聲。
  她苦著一張小臉,打開他的便當盒,表情瞬間垮了下來。
  「少爺,我不敢吃紅蘿蔔……」她皺著秀氣的柳眉望著他,快要哭出來了。
  他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妳不是喜歡小白兔嗎?多吃紅蘿蔔,就會有跟兔子一樣的眼睛。」再大口咬下多汁的排骨,他滿足的扒了一口飯。
  「啥?可是……還有青椒耶!」苦苦的,還有怪味道。
  「厚,妳都不愛吃青菜喔!小心妳的『嗯嗯』會大不出來。快點吃啦!不要說我對妳不好,來,糖醋排骨的……」他夾起糖醋排骨裡的蔥,放到她面前的便當盒裡,「蔥給妳。多吃蔥會變聰明,快吃。」
  她哭喪著小臉,很掙扎的拿起叉子,勉強吃了一口。
  「啊,我知道妳不愛吃肉,我幫妳吃妳不愛吃的東西。」小霸王又自動自發的將燉得美味的肉塊夾進自己面前的便當盒裡。
  她就像小白兔,不能反抗,看著自己眼前的便當盒裡多了一堆不愛吃的菜。
  好過分喔!
  可是她不敢哭,只能扁著小嘴,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因為媽媽和爸爸說他是夏家的小少爺,所以不能和他吵架。
  可是……爸爸和小少爺都是男生,為什麼小少爺不幫她吃掉難吃的東西,反而是她要替小少爺吃掉不好吃的菜?這個問題不斷的在她的小腦袋裡打轉。
  半晌,小霸王吃飽了,抹了抹嘴巴,起身離開座位。
  「妳怎麼都沒吃?我不管妳了,要去操場找同學玩躲避球。」他像一陣旋風,丟下她,逕自跑出教室。
  過了二十分鐘,同學們都吃飽了,興高采烈的到外面遊玩,教室裡只剩下她一個人。
  這時,老師經過她的身邊,板起臉,還不忘交代,「小雅,快點把菜吃光光,如果沒吃完,不准出去玩,也不准午休,知道嗎?」然後走出教室,去洗便當盒。
  「嗚嗚……紅蘿蔔的味道好奇怪,青椒好苦喔……嗚嗚……我又不想變得特別聰明,為什麼要我吃蔥?」她邊掉眼淚邊將食物往嘴裡塞,就是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委屈?
  過了很久之後,赫丹雅才明白,委屈,有時候是自己心甘情願的退讓。
  ◆ 第一章
  時光飛逝,轉眼間,小朋友們都長大也長高了。
  搶便當事件天天都在重複上演,夏傑這小霸王還警告她不准回家打小報告,要不然他就要告訴同學,她三年級之前都還會偷尿床。
  小少爺真的很過分,每次只要遇到家中煮了他不愛吃的菜,就硬要跟她交換便當。
  如果又換到他不愛吃的食物,照樣挑食的撥給她,然後霸道的夾走他愛吃的菜色。
  這樣的情況維持到他們國小畢業,不知道是命運捉弄,還是大人們私下做了手腳,國中時期他們分到同一班,又當了同班同學。
  想當然耳,搶便當的戲碼再度上演。
  「有什麼關係?妳爸媽說我是少爺,妳應該要像他們那樣盡忠伺候,懂得討好我啊!」夏傑人小鬼大,以理所當然的語氣說話。
  赫丹雅被欺侮到一個極點,還是會反抗的,尤其她自小被他欺壓到大,沒有人可以保護她,所以必須學會自立自強。
  隔天,當他與她對看,準備開口時,她迅速對著自己的便當吐了幾口口水,然後得意的看著他。
  夏傑只是冷冷的看著她,照樣搶過她的便當,吐了口口水,隨即又對著自己的便當吐一口。
  「你……」她氣得面紅耳赤,「對著我的便當吐口水就算了,你幹嘛還在你的便當盒裡吐口水?」那不就代表她今天沒便當可吃了?
  「赫丹雅,我本來今天不想搶妳的便當,可是妳現在的動作讓我很不爽,所以決定徵收妳的便當。」沒辦法,他正在發育期,吃完一個便當還是沒有飽。
  「夏傑!」太過分了!「你年紀小小就搶人家的便當,你到底……到底還有沒有禮義廉恥?」
  「我有啊!」他懶懶的看了她一眼,「好吧!我把我的便當給妳。」他將便當盒推到她的面前,朝她挑了挑眉,「有我的口水,妳敢吃嗎?」
  真的是……媽媽說女生不能罵髒話,可是她忍不住偷偷飆了兩個剛學會的英文單字,各別是S和F開頭的。
  「喏,我捐五十元給妳,妳去福利社買蘋果麵包。」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他還大方的拿出自己的零用錢。
  赫丹雅咬著唇,氣得搶過放在桌上的五十元硬幣,然後氣呼呼的踏出教室,沿著操場,走向福利社。
  開學才沒多久,她對學校最熟悉的地方就是福利社,都是因為夏傑那個餓死鬼。
  若不是根深柢固的主僕情結框住了她的腦袋,她早就和他據理力爭……不,夏傑那任性的傢伙根本就聽不懂人話。
  可惡!那她幹嘛那麼聽話,把便當借給他看?他總是借了不還。
  她緊抓著五十元,覺得自己的下場有夠悲哀的,竟然淪落到去福利社買蘋果麵包吃。
  「丹雅!」突然,有道聲音自她的後方響起。
  是隔壁班的同學余宗偉,從教室追了出來,手中還提著一個便當,來到她的面前。
  「幹嘛?」她現在心情很不好,臉色很差。
  「這個給妳……」余宗偉黝黑的臉龐莫名的紅了起來,將便當遞到她的眼前,忍不住偷覷她一眼,一頭直髮利落的束成馬尾巴,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細眉大眸,而且皮膚白皙。
  國中時期的男同學已經懂得欣賞女性的美,赫丹雅不但長相清秀,也是品學兼優的模範生,若封她為校花,一點也不為過。
  只是校花的情竇比別的女同學開得慢,她不懂男同學這樣的動作叫做示好。
  「同學,不好意思,我爸媽在我小時候有交代過,不可以亂吃陌生人給的食物。」她想也不想的拒絕,毫無轉圜餘地。
  余宗偉愣在原地,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怎麼響應。他想過許多種可能的應對方式,就是沒想到校花會說出這種出乎意料之外的回答。
  「小雅……」一道慵懶的聲音響起,刻意將尾音拖得極長。
  赫丹雅下意識的回頭,一見到那張該死的笑顏時,不禁皺起眉頭,「幹嘛啦?」
  「順便幫我買一枝棒冰,我想當飯後甜點。」夏傑散漫的來到她的面前,望著高他一顆頭的余宗偉。
  輸了。
  只有身高!他一雙好看的黑眸打量著余宗偉,只不過比他高一顆頭而已。
  哼,長相又沒有他帥,也敢把鹹豬手伸到他貼身女傭的身上?
  「算了,我不要棒冰了。」夏傑揚起嘴角,從口袋裡又掏出一百元。「幫我帶大瓶的鮮奶回來。」
  鮮奶?赫丹雅皺起秀眉,忍不住吐槽,「你吃兩個便當還不夠啊?」
  「我正在發育期啊!」總有一天高過妳這個矮冬瓜!他瞪著現下與自己平高的小女傭。
  她冷哼一聲,「你小心只長體重,不長身高。」
  他也未免吃太多了吧!
  「快去買!」夏傑不爽的命令,端起在家的霸王姿態。
  也許是小時候被調教得太有奴性,赫丹雅只是跺了跺腳,便朝福利社走去。
  原地只剩下年紀相仿的兩個男孩,互相看著對方。
  半晌,夏傑冷冷的開口,「我勸你打消想追她的念頭,因為她是夏家的財產之一。」
  若說赫丹雅是夏家的財產之一,一點也不為過。
  在她出生之前,赫父因為經商失敗而欠了夏家一大筆錢,後來經過協調,赫父簽下了賣身契,和赫母一同待在夏家工作,還完錢後即可獲得自由。
  想當然耳,這筆錢就算赫家父母賣命一輩子也還不了,所以赫丹雅一出生,也就順理成章的成了夏家年紀最小的女傭,日後有可能接掌赫父的管家之位,在有生之年得把債務還清。
  夏老太爺退休養老之後,由大兒子繼承家業,夏博深是個性情中人,對待赫家人也是客氣大方,加上他很喜歡小孩,將赫丹雅視如己出,只要是夏家小孩有的,也不缺她一份,用夏家優渥的資源栽培她。
  儘管如此,赫家父母從她小時候便對她耳提面命,萬萬不可以利用老爺心軟,恃寵而驕,畢竟他們寄人籬下,全是為了償還債務。
  所以赫丹雅自小就特別乖巧,雖然與夏傑一同長大,美其名是伴讀、是青梅竹馬,但她其實是他的貼身女傭。
  小少爺需要什麼,專門命令她跑腿,偶爾閒著無聊,還召喚她當取悅他的玩具。
  只是隨著時間的流逝,赫丹雅的膽子也愈來愈大,對於他無理的要求,幾乎充耳不聞。
  例如,今日剛考完國中基測,準備上高中的夏傑,一進到日式書房,便在軟墊上坐下,把長腿蹺在矮桌子上。
  「小雅,幫我捏捏腿。」
  赫丹雅正經的跪坐在矮桌子旁讀書,見到他放浪不羈的動作,忍不住皺起眉頭,抬起被長髮覆蓋的小臉。
  「少爺,你可以表現得有教養一些嗎?」
  她的長相愈來愈標緻,雪膚彷彿吹彈可破,只是自國中二年級就停止長高,不過在女生團體中,她那一六五的身高也是矚目焦點。
  青春就是無敵,十五歲的少女正在發育,就算穿著寬大的T恤、休閒褲,還是遮掩不住胸前凸起的女性性徵。
  雄性天生的獵艷本能讓他的目光忍不住在她的胸部多做停留,薄唇不耐煩的張張合合,不知道說些什麼,最後還是縮回了雙腳,懶懶的蹭到她的身邊,俊顏往她的肩膀一擱。
  「妳一個上午都在看什麼?」
  對於他這樣的動作,她已經習以為常。
  自小她彷彿是他專屬的抱枕,他總是要抱著她才肯入睡,一直到他們國小三年級,才擁有自己的房間。
  男女有別……夏傑這輩子最恨這句話,讓他無法向她索取那香香軟軟的擁抱。
  她身上有牛奶沐浴乳的香氣,與他大姊和母親不同,大姊身上散發出與生俱來的濃郁花香味,他媽媽則是把名牌香水當殺蟲劑,拚命往身上噴。
  明明他們用的同一個牌子的沐浴乳,但他就覺得她特別香、特別好聞。
  赫丹雅還來不及回答,他已經急躁的伸出手,霸道的將桌上的書一翻。
  「高中國文?」他不解的望著她的側臉,吐出的熱氣噴灑在她的臉頰,「妳決定要讀哪間學校了?」
  「當然,我剛剛算過分數,應該百分之八十可以進市立高中。」她自信的說,看著總是吊兒郎當的小少爺。
  夏傑微微皺起濃濃的眉頭,「妳幹嘛上市立高中?」
  「有好的市立高中,幹嘛不讀?」她嘟起小嘴,「何況市立高中的學費很便宜,也可以減輕我爸媽的負擔。」
  「如果是為了省錢,大可不必。」他冷哼一聲,「那種平民學校,根本無法栽培妳。」
  「對不起,我就是『貧民』,所以市立高中很適合我。」她瞪了他一眼,誤解他的諧音,自嘲的說。
  「我不是那個意思。」他也不悅的瞪著她,「反正我讀哪間學校,妳就要跟著入學。」
  「夏傑!」她不滿的用力推開他,「這是我的人生,你怎麼可以這麼霸道的替我決定?」
  對上她那雙惱怒的眼眸,他依然不在意,「反正我不准妳去讀什麼市立高中。」
  赫丹雅望著他不以為然的表情,語氣十分堅持,「我就是要去讀市立高中。」
  他冷哼一聲,站起身,以挑釁的目光俯瞰著她,「我就看哪間市立高中敢收妳!」
  從小她和他就形影不離,小女傭怎麼可以丟下少爺,飛奔至他的世界之外呢?
  他們是青梅竹馬,而她是他的玩物,他則是她的少爺。
  霸道少爺命令一下,小女傭豈有反駁的道理?
  「我的實力可以的。」赫丹雅挺起胸脯,誓言絕不屈服在少爺的淫威之下。
  夏傑露出不爽的表情,然後痞痞的一笑,「這世界,憑實力是不夠的,還要憑財力。」
  她原本伶俐的口舌,在這一刻像是被貓叼走了。
  直到這個暑假過完之後,赫丹雅才完完全全的明白夏家小少爺真是番到一個徹底……
  ◆ 第二章
  赫丹雅並沒有順利的升上市立高中,而是進入一學期要二十萬學費的貴族學校。
  這是她人生的第一次意外,意外來自於夏傑的找麻煩。
  這個小番王總是以自我為中心,把自己搞得像是太陽,要大家像顆行星隨著他繞轉。
  隨著年紀愈來愈大,她知道自己身處在小番王的領土,永遠都要當個低頭卑賤的小女傭,對他只能必恭必敬的點頭,不能否決他的意思。
  高中的學費全是夏家支付,雖然她與父母非常介意這筆龐大的費用,但是在夏傑這暴君的要求和堅持之下,全由夏老爺買單。
  高中開學的第一天,她與夏傑的相處模式並沒有改變,他們一樣同班,不同的是他在過完暑假後,身高突然抽高了十公分。
  她同樣是跟在小少爺的身邊……應該是說成績總是吊車尾的無恥小少爺用錢收買校長,讓他隨她進入資優班。
  算了,她放棄與這個小番王溝通了。
  還在他的管轄範圍之內,她任何的反抗都是浪費力氣。
  反正有人負擔她的學費,也不算進父母的債務,她就好好的享受貴族學校的生活。
  入學之後,赫丹雅與夏傑確實成了萬眾矚目的焦點。
  貴族學校的學生很注意上流社會的動靜,哪家千金、哪家少爺的名字可是記得一清二楚。
  只是……夏傑身邊的大美人是哪家名媛啊?
  這個問題被熱烈的討論,有人說赫丹雅是夏傑的未婚妻,也有人說赫丹雅其實是夏家的私生女,亂七八糟的八卦傳得沸沸揚揚。
  「什麼名媛?什麼千金?她明明就只是下人的女兒。」一名長相標緻、長髮微鬈的女同學站在走廊上,被一群男女同學團團包圍。
  「怎麼可能?」有個女同學發出細微的尖叫,「如果赫同學是下人的女兒,她爸媽怎麼可能付得起學費?」
  「相信我,好嗎?」羅欣妮不悅的撇了撇嘴角,「上次夏家大小姐生日,我哥帶我前去參加,親眼目睹她穿著女傭的衣服,還幫忙招待賓客。」
  「真的嗎?」
  一群同學十分驚訝,異口同聲。
  沒想到萬眾矚目的資優生赫丹雅,竟然只是個傭人的小孩?
  在場的男同學們垮下臉,心都碎了。
  名門集團的公子們向來都將狩獵的目標放在門當戶對的名媛身上,他們迷戀的一年級小嫩草竟然出身這麼寒酸,不禁直歎可惜。
  玩玩可以,但是要認真……比登天還難。
  「我騙你們做什麼?」羅欣妮輕嗤一聲,目光突然被前方的一名女同學吸引。「要不然你們可以去問問赫丹雅本人。」
  大夥一回頭,只見赫丹雅獨自抱著一迭考卷走來,於是有志一同的走向她。
  當她發現領頭的人是羅欣妮時,想要繞道而行,卻已經太遲了,下一刻便被人海包圍住。
  「請問有事嗎?」
  她向來保持低調,不刻意彰顯自己的身份,與同學之間也是保持淡淡的交情,儘管如此,小少爺天生是聚光體,連她這個不起眼的小女傭也被照亮了。
  唉,一見到羅欣妮帶頭,她就知道來者不善。
  「赫同學,我們想問妳一件事。」羅欣妮雙手環抱胸前,神情高傲的望著她。
  「嗯?」赫丹雅淡漠的掃視這群有錢少爺和小姐。
  「聽說妳爸媽是夏家的長工,對不對?」羅欣妮語帶譏笑的問,想要掀開她的假面具。
  長工?赫丹雅愣了一下,淡漠的臉龐沒有表情。
  「可以這麼說。」
  「哈,就跟你們說吧!」羅欣妮笑著環顧那群震驚的同學,「她真的是長工的女兒,若不是靠著夏傑的關係,她這個窮人家的小孩怎麼可能進到這間貴族學校就讀?」
  「如果沒事的話,可以讓一讓嗎?我還得將考卷送到老師那裡。」就算被他們羞辱,赫丹雅也不為所動,因為她無法選擇父母,也無法選擇出身。再說,她父母不偷不搶,就算身為夏家的長工,又怎樣?
  面對這些不知人間疾苦的少爺和小姐,她實在不想浪費力氣與他們爭執。
  他們連忙讓出一條通道,以看見細菌般的嫌惡眼神目送她離開。
  赫丹雅走過走廊的轉角,剛好撞上一副寬厚的胸膛,她抬起頭,對上一雙炯炯有神的黑眸。
  夏傑眉頭緊蹙,直瞅著她。
  慘了!不妙了!她霎時回過神來。
  他抓住她纖細的手臂,拖著她走向那群人。
  他絕對不是想要為她出頭,而是全身散發出又番又魯的雄性激素,不容許任何人在他的地盤上撒野。
  赫丹雅歸他管,所以他不容許有人對他的玩具找麻煩,任性的不與任何人分享欺負她的樂趣。
  夏傑就像霸王出巡,又像是一頭被惹怒的獅子,黑眸氤氳著殺氣。
  對!他就是不准自己之外的人找她麻煩。
  「你們這群三流企業家的公子和千金,一學期付得起二十萬的學費就自以為鑲金鑲銀,當自己是貴族?我呸!」他一開口,立刻得罪在場所有的名媛和少爺,還作勢掄起拳頭,大聲威脅,「等你們老爸的名字追得上我老子的屁股,再來炫耀你們家多有錢!下次再讓我聽到誰欺負我夏家的人,就打得那人滿地找牙,聽到沒?」
  同學們的臉色還沒刷白,赫丹雅的臉龐已經白了一半。
  原本只要她安靜不作聲,大家還可以相安無事,現在這個小番王出來「調解」,她接收到的不只有羞辱的目光,還有數不清的冷箭射向她的背部。
  「走。」夏傑冷冷的掃視眾人,隨即又拖著她離開,跩得很。
  赫丹雅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剛好對上羅欣妮的眼睛,只見她咬牙切齒的瞪著她。
  走了一段路,夏傑得意洋洋的轉頭望著她,語帶指責的說:「妳真的很笨耶!被欺負了,還悶不吭聲。看在我們一同長大的份上,以後妳若是被欺負,就報出我的名字,包準每個人看見妳都彎腰鞠躬。」
  她無言的看著他。
  「不必用這麼崇拜的眼光看著我,知道我很強就好了。」他自我感覺非常好。
  赫丹雅低頭,滿臉無奈。
  「好啦!我要去練球了,妳忙妳的吧!」夏傑揮揮手,轉身跑開。
  看著他的背影,她暗忖著,唉,小番王真是生來為她找麻煩啊!
  就算赫丹雅是長工的女兒,還是遮掩不住渾身散發出來的氣質與光芒。
  她給人的第一眼印象是柔弱,而且安靜有氣質。
  與玫瑰般的貴族女同學們不同,她猶如一朵含蓄綻放的純潔百合,默默的散發出濃郁的香氣。
  她蓄著剪平的劉海,然後將一頭及肩的長髮整齊的綁成公主頭,一副清靈動人的模樣。
  那修長又曼妙的身材發育得十分誘人,當她抬頭挺胸的走在校園裡,傲人的胸圍吸引了不少男同學的目光。
  有胸、有腰,還有一雙教男人捨不得移轉目光的長腿,她可以說是男人心目中的完美女神。
  天使的臉孔,魔鬼的身材,還有一顆聰明的腦袋,每學期段考都穩坐第一名的位置,讓她成了校園的熱門話題之一。
  隨著時間的流逝,她愈來愈受到注目,雖然同學們常以白眼或鼻孔朝著她,但是她的態度依然不卑不亢,對任何人都保持一種微妙的關係。
  她很清楚的明白,要踏進他們的交際圈,必須達到他們的門坎,她光是身份就不具資格和他們站在一起。
  因此她向來很有自知之明,除了夏番王會自己黏上來之外,她幾乎和貴族同學們沒有過多的交集。
  中午休息時間,她都固定提著便當前往體育館,去見夏傑。
  對,沒錯,她依然是他的貼身女傭。
  之前他為了面子,去競選學生會會長,不曾詢問過她的意見,擅自決定由她當副會長,就連他進了籃球社,也要她去當籃球社的經理。
  只是有一次她過於疲倦,在他的面前昏倒,籃球社經理的位置才交接給學妹,總算不再過度操控她。
  但是中午拿便當給他這件事卻不能假他人之手,一定要親自送到他的面前,就算他再忙,也一定要和她共進午餐。
  說到底,她赫丹雅不管是在校內或校外,都沒有自己的私人時間。
  繞過操場,她在圖書館前遇上了幾名男同學。
  三名高二同學站成一排,一見到她便互相使眼色,很有默契的將她團團圍住。
  「赫同學,又要去送便當了?」為首的男同學叫董宣余,一百八十公分的身材往她的面前一站,刻意製造出壓迫感。
  赫丹雅認得他,他是董氏集團的少爺,綽號是風流天王,在校園裡與夏傑以及另外兩個人並稱四大天王,只要他看中的女人,沒有一個可以逃出他的手掌心。
  「借過。」她抬起下巴,清澈的雙眼毫不畏懼的望著董宣余。
  「借過?什麼時候要還?」小跟班嘻嘻哈哈的說,伸出鹹豬手,想搭上她的肩膀。
  她輕鬆的閃開,垂下濃密的長睫,知道他們存心找麻煩,不打算與他們多費唇舌,轉身就想離開。
  小跟班覺得她實在太不給面子,硬是拉住她的手臂,大聲吼道:「妳是怎樣?董少爺想搭訕妳,妳還不給面子啊?欠人電嗎?」
  赫丹雅被迫轉身,面對他們。
  「別傷了她。」董宣余的嘴角往上揚,長腳一跨,來到她的面前,讓兩個小跟班各自捉住她的左右手臂,抬起她嬌嫩的下巴。
  她沒有出聲斥喝,只是圓瞪著雙眼,桀驁不馴的看著他,表現出不屈服的態度。
  「妳知不知道我注意妳很久了?」董宣余與她四目相對,這才發現她身上散發出的寧靜氣質是一種驕傲。
  百合之所以純潔,是因為給人一種神聖不可侵犯的感覺,就像她。
  赫丹雅與他碰過的女人們不一樣,雖然上流社會有許多驕傲的名媛,但是沒有一個女人像她這樣,擁有純淨的雙眸,卻矛盾的摻雜著世故和成熟。
  她的內在根本與她的外表不搭軋,是個外柔內剛、表裡不一的女人。
  「承蒙董少爺的厚愛,不過你只是在浪費時間罷了。」她的眼眸清冷,維持平板的語氣。
  「大家都說妳是幫夏傑暖床的小女傭,這是真的嗎?」董宣余雖然面帶笑容,但是眼底蒙上一層輕視。「要不要比較看看我和夏傑之間的差別?」
  她蹙起秀眉,冷冷的瞪他一眼,冷不防彎曲膝蓋,用力的頂向他的胯下。
  靠,一定很痛。一旁的小跟班們忍不住縮了下肩膀,甚至還微微緊縮了下臀部。
  「就算你砍掉重練,還是比不上夏傑的一根手指頭。」她嗤笑一聲,眼神堅定的說。
  董宣余本能的彎腰,痛得臉色刷白,雙腿拚命的夾緊。
  夭壽,不知道有沒有把老大的蛋蛋頂破?小跟班們嚥了口唾沫,愛莫能助的站在原地。
  赫丹雅想也沒想,又把手上的便當砸向兩個小跟班的頭部,趁他們痛得哀號之際,轉身就跑。
  董宣余忍痛追了上去,硬是將她拖回來,滿臉怒意的大力賞了她兩巴掌。
  頓時,她眼冒金星,耳朵嗡嗡作響。
  「賤人!」長到這麼大,還沒有女人敢這樣對待他,董宣餘低咒一聲,伸手又想揮向她的臉頰。
  然而他的手硬生生的停在半空中,因為有只大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我還在想本少爺的便當怎麼那麼晚沒有送達,原來是你這條死魚攔住我的小女傭!」一道低沉冷冽的男聲響起。
  董宣余的背脊竄過一陣涼意,如同置身大冰窖。背後這聲音聽起來雖然不熟悉,但也不陌生。
  還來不及回頭,他彷彿聽見自己的手腕出現喀喀的聲音,接著看見長腿又踢向他的胯下。
  「唔……喔……」董宣余的慘叫聲拉高了八度,胯下第二次受到重擊,幾乎躺在地上打滾。
  「啊!夏傑……」
  兩個小跟班異口同聲,像是見到鬼,丟下老大,隨即轉身跑開。
  夏傑怒瞪著董宣余,不管他的哀聲慘叫,依然狠狠的踹了他幾腳,然後冷哼一聲,來到赫丹雅的身旁。
  「我的便當呢?」
  原來他出手,只是掛心他的便當!
  她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淡淡的說:「剛剛打翻了。」
  便當打翻了?
  夏傑愣了一下,低垂眼眸,瞥見她又紅又腫的雙頰,頓時像是火山爆發,怒氣衝天的上前,揪住董宣余的衣領,大手緊握成拳,揮向那色胚的臉頰。
  「你知不知道我等這個便當等了多久?你知不知道我練了一個上午的球,現在肚子有多餓?媽的,我現在就捅死你……」
  還他一個便當啦!
  還有,除了他可以欺負小女傭之外,任何人都不准越界找她麻煩!
  董宣余被打成豬頭,原本自家老子拍胸脯要替寶貝兒子出氣,沒想到一聽到兒子供出兇手,隨即沉默不語。
  雖然董氏集團在商場佔有一席之地,但還是比不上夏氏集團,尤其聽完小跟班的敘述,董父這才明白自己的兒子太白目了,什麼女人不碰,偏偏沾上夏家的女人,因此不但沒幫他出一口氣,還把他臭罵一頓。
  夏氏集團是商界的龍頭,董氏集團只是個小蛇尾,若是得罪了,對董氏集團絕對沒有好處。
  董宣余心裡的怨氣沒地方發洩,還被父親痛罵,加重了內心的創傷。
  身體與心理都受到重傷,讓他悶了一個學期,一直等到暑假來臨,終於找到機會可以好好的教訓夏傑。
  這天下午,他找來校外的狐群狗黨,一共五個人,等在夏家附近,看見夏傑走出家門,赫丹雅跟在他的身後。
  他們兩人要到巷口的書局買文具,壓根兒沒想到有人伺機而動。
  突然,四名騎士在轉角處攔住他們的去路,騎士們都戴著全罩式安全帽,手持球棒,俐落的跳下機車。
  夏傑一看來者不善,下意識的將赫丹雅護在後方,「你們想幹嘛?」
  「夏傑是嗎?」其中一人開口詢問,隨即向其它三人使眼色,「打到他變豬頭為止。」
  四名少年立刻圍了上去,不約而同的揮動球棒。
  董宣余站在某處觀看,嘴角愈來愈上揚。
  「救……」赫丹雅張嘴想要呼喊。
  其中一名少年上前,搗住她的嘴巴。
  「別碰她!」儘管連挨了好幾下,夏傑一見到小混混用髒手碰她,眼中霎時冒出火焰。
  「你都自顧不暇了,還想保護你的馬子?」為首的小混混不爽的啐了一聲,「幹,你的馬子長得還真是正。」
  赫丹雅不悅的瞪著搗住自己嘴巴的小混混,抬起右腳,用力踩了下他的腳掌,再以手肘撞向他的肚子,拳頭揍向他的下巴,動作幾乎一氣呵成。
  她可是自小跟著夏傑學習防身術,這種三流的擒拿術還無法困住她。
  眼看自己的夥伴倒在地上,另外三名小混混吃驚的互望著彼此,然後不甘心的抓著球棒奔向她,打算教訓她。
  夏傑連忙出手,揮出的拳頭又狠又準,擊中了其中一人的門面。
  他和赫丹雅連手,沒幾分鐘就解決了小混混們,讓他們倒在地上哀號。
  「你還好嗎?」她望著他受傷的俊顏,好不心慌。
  她等等要怎麼向先生和太太解釋?還有,一定又會被她媽媽念到臭頭,竟然讓嬌貴的少爺受傷。
  「怎麼可能會有事?」夏傑還不忘多踩地上的小混混幾腳。「有種就跟我單挑,少玩陰的!」
  「我打電話叫警察……」
  「別打,把警察找來會很麻煩,算了。」他等著小混混們,低聲吼道:「你們還不快滾,真的要我叫警察來抓你們嗎?」
  小混混們臉色大變,趕緊跳上機車,揚長而去。
  赫丹雅蹙起秀眉,擔心的說:「我看我們別去買東西了,回家吧!」
  「怕什麼?有我保護你。」夏傑冷哼一聲,「轉個彎就到書局,我就不相信還有埋伏!」
  她正想開口,突然眼尖的瞥見董宣余一臉不悅的穿越馬路,直直的奔了過來,右手還握著一把閃閃發亮的刀子。
  夏傑背對著他,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想要牽她的手。
  「不要!」她瞠大雙眼,驚叫一聲,用力推開他。
  下一刻,利刃沒入她的胸口,鮮血噴了出來,噴濺在夏傑的臉上。
  他永遠不會忘記這一天的她,像一個布娃娃,毫無反應的跌落他的懷裡……
  ◆ 第三章
  赫丹雅失血過多,一度命在旦夕。
  若不是夏傑的血型與她相同,醫生及時輸血與急救,她恐怕已經去跟閻王泡茶聊天了。
  至於董宣余做出這種人神共憤的事情,事發後沒多久,就被警方逮捕。
  夏傑始終掛念著赫丹雅,這一次的意外彷彿將他的生命都抽空。
  當醫生在為她急救時,還一度發出病危通知,他全身上下的血液幾乎都凍結,當下發誓,若是她活不了,他一定會剁了董宣余的頭,來當她的陪葬品。
  還好她的生命力堅強,總算救回一條小命。
  只是這幾天她的傷口受到感染,一直昏昏睡睡,神智不是很清楚。
  就算所有的人都阻止他到醫院照顧她,他還是任性妄為,每天親力而為。
  「少……少爺,逃……」赫丹雅雙眼緊閉,不斷的重複這幾個字。
  那一刀應該要刺在他的背部,是她及時推開他,因此刀子才會插進她的胸口。
  該死!該死!最該死的人是他!
  若不是他得罪了董宣余,也不必讓她為他擋下這一刀。
  刀子雖然沒刺在他的身上,但是他因為她的昏迷而感到自責不已,數度氣得捶打牆壁。
  夏傑握住她的小手,聲音微微沙啞的說:「傻瓜,我沒事……你為什麼要替我擋下刀子?我平時都有上健身房,皮粗肉厚,被捅個幾刀也不會有事,你……你這個笨蛋,為什麼要替我受罪?」
  赫丹雅發著高燒,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蠕動雙唇,」沒事……沒事就好……」
  怎麼可能會沒事?他之前還在擔心她熬不熬得過來,難過得也想把自己的心刨出來。
  這時,一名高挑的女子拿著鮮花走進來。
  「董宣余被送出國了。」夏家大小姐夏嬰望著這同父異母的小弟,媚眼中帶著慵懶。
  夏傑瞪向她,濃眉緊蹙。
  「瞪我也沒用。」夏嬰將花丟到他的手上,「這是爹地叫我送來的。還有,他要你沒事就快回家,少在路上閒晃又被砍。」
  「我要告死那王八蛋!」夏傑氣得低吼一聲。
  「你拿什麼告?」夏嬰冷冷的睇著他,「夏家小少爺整天混吃等死,學業品行都是從後面倒數過來的,若不是靠著夏氏集團撐腰,你以為你揍了董氏公子會沒事?」
  「你……」怎麼會知道?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怎麼會知道?」夏嬰冷笑一聲,「你為了這個小女傭,搞得全校人盡皆知,若不是你媽拿錢去學校消災,你以為自己還可以在校園裡橫行霸道啊?」
  夏嬰是大他四歲的同父異母姊姊,雖然平時他們的感情達不到兄友弟恭,不過倒也和平相處,只是今天一見面就冷嘲熱諷,氣得他額頭冒出青筋。
  夏嬰絲毫不在意小弟的目光,反而走到床邊,望著昏迷中的赫丹雅。
  「可鄰的小雅雅,自小就跟在你的屁股後面為你收拾爛攤子,現在受傷躺在床上,得不到公道就算了,還被夏夫人認為是紅顏禍水,再把她留在小兒子身邊,恐怕日後會成為大妖孽啊!」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夏傑聽得出姊姊在挖苦自己,只是不很明瞭她真正的含意。
  「二媽打算把你送到國外深造,看你會不會爭氣一點,以後好繼承夏氏集團。」夏嬰露出甜美的笑容,「要和心愛的人分開,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你承受得了嗎?」
  「我才不要出國!」
  「那你就爭氣一點!」夏嬰冷冷的瞪著他,「不要以為背後有夏氏替你撐腰,就任性妄為!說到底,你跟那些小混混有什麼差別?今天你不學無術,倒循的人不是只有你一個,連你身邊的人都會遭殃。你好好看著丹雅,若不是你天天惹是生非,她會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嗎?」
  「我……」
  「你與董家那個多餘的么子沒什麼兩樣,遇到事情就是出國避風頭,然後留下一堆爛攤子給眾人收拾!」夏嬰罵得挺順口的,「你自己好好的想一想,沒了夏氏集團當你的靠山,你拿什麼為所欲為?不,連保護丹雅這種小事,你都無法做到。」
  夏傑望著姊姊,她的冷嘲熱諷,深深敲進他的心底。
  是啊!捨去夏氏集團這個背景,他還剩下什麼實力可以保護小雅?
  看著自己的雙手,空蕩蕩的,彷彿訴說著他的無才與無能。
  「你自己好好的想吧!看是要繼續躲回『夏氏巢穴』,當個無所事事的小龜少爺,或是靠自己的力量,走出一片天?你好自為之。」夏嬰冷哼一聲,隨後轉身離去。
  他眸光複雜的看著赫丹雅蒼白的臉龐,姊姊剛才說的那番話確實打進了他的心裡,當下成了烙印。
  這幾年他當然很明白自己在家族的地位,是人人口中的阿斗少爺,常拿他與大哥和姊姊相比。
  大哥和姊姊是正房大媽所生的,而他的母親原本是父親的秘書,後來因為不倫戀曝光,父親與大媽離婚,才改娶他的母親。
  而正房和細姨的孩子總是人們津津樂道的話題,他自小就在母親的耳提面命之下,一定要與大哥爭個高下。
  為什麼要爭個輸贏呢?
  他再怎麼爭,大哥還是他的大哥,姊姊依然是他的姊姊啊!他永遠都是么子,永遠都是受到家人庇護的幼苗。
  儘管是幼苗,他還是有想保護的人啊!
  夏傑伸出手,輕拂著赫丹雅的臉頰,最後忍不住低頭,親吻她的雙唇。
  就算是幼苗,總有一天也會茁壯。
  他要變得強壯,把想要保護的一切都納入自己的懷裡,不再受外界紛爭的干擾。
  一名婦人站在外頭,她正是他的母親高潔。
  她將這一幕全都看著眼裡,精明的雙眸被長睫遮掩,最後無聲的離開。
  夏傑後來並沒有出國,因為他與母親做了交易,只要他將繼承夏氏集團當成目標,便讓他留在台灣。
  於是升上高三的夏傑放棄了喜歡的籃球社,一下課就與家教進行一對一的教學,惡補他以前擺爛的功課。
  當赫丹雅發現少爺不對勁時,已經是第一次段考過後。
  夏傑得了第一名。
  這名次並不是從後面數過來,而是排在她的前面,當下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不過他只是笑著告訴她,他也是夏家的一分子,以後要接掌集團的工作。再說,他也高三了,理當要收心,為前途做規劃。
  她還是覺得哪裡奇怪,因為自從暑假過後,他整個人像是換了性子,不再是天天只會找麻煩的夏傑。
  他變了!他變得穩重,不再碰他最愛的籃球,偶爾她會在花園看到他失神的摸摸籃球,然後歎口氣,又黯然的回到房裡。
  以往她安靜的讀書時,他總是會故意搗亂,現在卻是安靜的與她一同看書,當她遇到不會的功課時,他還會幫她指點迷津。
  赫丹雅有些不習慣他變得太成熟穩重,有時候還以為是外星人假扮了他。
  但是,事實就是事實,夏傑真的變了。
  原本他不愛參加時尚聚會,現在晚上都會跟太太一同出席,就連他原本不想繼承夏氏,如今假日總會去見習。
  等她真正回過神來時,才發現除了在學校與他見面的時間之外,下課之後的他忙著上家教與拓展人際關係。
  時光匆匆,儘管他們想要抓住青春的尾巴,高中生涯也有結束的一天。
  畢業當天,赫丹雅與夏傑穿上了制服,站在一塊的畫面十分好看。
  他們要出門前,夏先生還為他們兩個人拍了照片,接著她的父母也一同入鏡。
  在今天這樣的大日子,夏先生特許她的父母放假,讓他們參加她的畢業典禮。
  一群人從家裡出發,浩浩蕩蕩的來到學校。
  畢業典禮上,由模範生赫丹雅上台致詞,接著再由夏傑代表三年級全部學生代領畢業證書。
  這公事化的典禮持續了兩個小時才結束,歡呼與啜泣聲在禮堂裡迴盪。
  離情依依的畢業歌曲悠揚響起,赫丹雅一點也不悲傷,而是揚起高興的笑容。
  她終於可以脫離這所學校,以及這群貴族同學了。
  於是想也不想的,她走向她的父母。
  她以優異的成績自學校畢業,總算沒有丟了父母的面子,以及夏先生的一番好意。
  「雅。」忽地,背後的夏傑拉住了她的手腕。「你大學推甄哪一所?」他想,以她的成績,應該可以進到很好的公立大學。
  赫丹雅側著小臉,」已經有X大的夜間部邀我入學,他們願意學費、學雜費全免,而且只要成績保持在前五名,還有獎學金可以拿。」
  他瞠大雙眸,「你決定了?」
  她點頭,「大學學費不是我爸媽可以負擔得起的,所以我得半工半讀,剛好不用學費,我更可以幫他們償還債務……」
  「不准!」他扣住她的手腕,硬是讓她轉過身子,「我會上T大的企管系,你……你也得和我一起上T大!」
  「少爺!」她吃痛的皺著眉頭,「我的興趣不是企管……」
  「那一起上T大,你讀什麼科系都沒關係,我可以用我的零用錢支付你的學費……」
  她的眉頭蹙得更緊,用力甩開他的箝制,「別鬧了。」
  「我是說真的……」夏傑慌了,如果她進了X大夜間部,那麼他與她見面的時間不但會錯開,也無法時時見到她。
  「怎麼了?」高潔來到他們的身旁,一身雍容華貴的打扮讓她看起來氣質高雅。
  「媽……」夏傑望了母親一眼,「你說說小雅,她竟然想進X大那個爛學校!」
  「傑,這是小雅的人生,你無法替她作主。「高潔望向赫丹雅,微微一笑,」小雅,你也不想被任何人支配自己的人生,對吧?」
  從小她與夏傑是玩伴,由於年紀相仿,所以有東西都會分享,當她還是懵懵懂懂的年紀時,有很多好吃的東西都會分給少爺。
  她還很深刻的記得那天,陳媽做了甜燒餅給她當點心,由於主子們都是吃西洋點心,所以甜燒餅就由他們這些傭人分食。當時她坐在花園啃著已經剩一半的甜燒餅,少爺又磨磨蹭蹭的來到她的身邊,開口就是霸道的問她在吃什麼,接著不管她願不願意,一把搶走甜燒餅。
  這畫面剛好被夏太太撞見,立刻花容失色的衝了過來,將他手上的甜燒餅搶走,隨後丟在她的面前。
  「傑,你在吃什麼髒東西?這是下人們吃的食物,也不知道乾不乾淨!」高潔不管她聽不聽得懂,劈頭就指著她大罵,「你這個孩子怎麼這麼不懂衛生?怎麼可以把吃過的食物拿給少爺吃?如果少爺吃壞肚子,怎麼辦?你這個下人的孩子,以後少接近少爺!」
  夏太太當下就抱著少爺回屋裡,留下一臉怔愣的她。
  從那個時候開始,她便明白自己和少爺在身份上相差懸殊,儘管少爺毫不在意他們彼此的出身,但是她因為印象太過深刻,刻意想要與少爺保持距離。
  但是沒有用,夏傑還是硬要黏上來。
  太太沒轍,偶爾撞見他們在一起,總是用那雙精明的眼眸打量她,然後無聲的離去。
  「是。」赫丹雅永遠都只會在夏先生和夏太太的面前點頭說是。
  「你……」夏傑狠狠的瞪著她,氣得想要封住她的小嘴。
  「好了。」高潔硬是將他拉開,「有什麼事,回家再說,你爸說要帶你去慶祝,走吧!」
  「小雅,走。」他霸道的使喚她。
  赫丹雅無奈的停住腳步,剛好又見到高潔的目光,只好勉強擠出笑容,「先生難得要帶少爺和太太去慶祝,而且先生和太太特地讓我爸媽今天放假,我也想和他們慶祝,恕我不能跟少爺一起走。」
  「傑,別任性了,小雅的父母不知道等了多少年要幫她慶祝畢業,你就把這一天讓給小雅的父母,會怎樣嗎?」高潔硬是拉住兒子的臂膀。
  夏傑瞪著她好一會兒,最後見到她的父母正在門口等她,只好妥協了。
  「太太,少爺.慢走。」赫丹雅向他們微微彎腰,然後奔向父母。
  夏傑站在原地,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範圍,才隨著母親一同離去。
  這一切發生得太迅速,最殘酷的畫面就在赫丹雅的面前上演。
  她與父母開心的吃過晚餐後,便準備回家,途中見到有賣她愛吃的甜甜圈,她忍不住嘴饞,要父母把車子停在對街,她下車購買。
  當她結完帳時,看見一輛大貨車偏離了車道,疾速衝向她父親所開的那輛車子。
  她立刻發出尖叫,眼睜睜看著大貨車撞上車子,發出巨大的聲響,車子的前半邊全毀,車頭還冒出陣陣濃煙。
  不少店家和路人都被嚇到,站在附近議論紛紛。
  赫丹雅想要衝上前,卻被路人攔住。
  「別去!車子可能會爆炸。」
  她怎麼可能不去?裡頭是她的父母啊!
  奇跡並沒有發生在她的身上,油箱很快的爆炸,車子迅速起火燃燒。
  就這樣,她親眼目睹父母葬身火海……
  赫丹雅自黑暗中睜開雙眼,眼角還噙著淚水。
  父母車禍身亡已經近半個月了,她還是無法忘懷當時的情況,從那天開始,她的淚水不曾停歇。
  這段時間,她受到夏家很多的幫忙,父母雖然遺留了一筆保險金,但是債主一一上門,很快的,保險金所剩無幾。
  至於欠夏家的債務仍然未還清,夏先生憐憫她孤苦無依,於是買了兩個塔位,讓她安葬父母的骨灰,甚至讓她留在夏家,希望她平復心情之後再做打算。
  她才明白夏先生是真的對她視如己出,不因為她父母的離去,就將她視為燙手山芋。
  這份恩情大如山,她對夏先生感激在心裡。
  不過此刻的她無力償還這份恩情,猶如飄泊在茫茫大海中,失去了可以依靠的父母,不知道未來該何去何從。
  想起過去有父母陪伴的日子,她不禁淚如雨下,雙眼紅腫刺痛也不在乎。
  這時,夏傑和母親自宴會回來,連西裝都來不及脫下,連忙詢問陳媽,才知道赫丹雅一整天只吃了一碗粥。
  於是他向陳媽要了簡單的三明治與果汁,快步來到她的房間門口,敲了敲門,自動推開門,踏了進去。
  房裡一片漆黑,他怕嚇著她,於是輕手輕腳的來到床畔,隨手點亮床頭燈。
  她在哭,而且把頭埋在棉被裡頭,哭得十分壓抑。
  夏傑將托盤放在一旁,在床沿坐下,大手放在凸起的棉被上,輕輕上下游移。
  他知道這世界上對她最重要的就是父母,如今雙親不能再陪在她的身邊,她一定哀慟欲絕,他十分不捨。
  他想要安慰她,卻不知道該從何安慰,最後只能掀開棉被,將她蜷縮成一團的嬌小身子擁入懷裡。
  赫丹雅本能的揪住他的襯衫,小臉埋進他的胸前,像是抓住了浮木,淚水落個不停。
  若是哭泣能夠宣洩她心中的痛苦,那麼他願意代替她痛哭,減輕她的痛苦。
  他無法叫她憋苦,只能緊緊地抱住她的身子,聲音沙啞的說:「小雅,我不知道應該如何安慰你,因為失去郝叔、郝姨,我也很難過,他們是好人,會在天堂看著你,答應我,也答應他們,你會堅強的活下去,我們都希望你能早日走出傷痛……」
  「嗚嗚……只剩我一個人了……我要怎麼堅強?我要怎麼活下去?沒有人……只剩下我一個人……」她哽咽的說,淚流滿面,小手不斷的捶打他的胸膛。「你怎麼能瞭解?你有爸爸媽媽……我只剩了一個人……」
  「你還有我!」夏傑任由她發洩情緒,緊緊的擁著她,以體溫偎暖她的四肢。
  她怔愣住,婆娑的淚眼看著他。
  他加重擁抱她的力道,低啞的說:「傻瓜!你忘了我可以保護你嗎?我會快點長大,用我自己的力量保護你。你等我幾年,等我有自己的王國,會建立一個讓你心安的堡壘。」
  面對他突如其來的告白,赫丹雅露出不解的表情。他……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他伸出手,為她擦拭臉頰上的淚水,「雅,等我。再過幾年,我可以給你一個溫暖的家庭。答應我,現在堅強的活下去,赫叔和赫姨也不希望你天天以淚洗面,你一向是獨立堅強的,不要讓他們上了天堂還為你擔心……」
  「嗚……」她的腦袋轟隆作響,然後跌入他的懷裡,想以止不住的淚水洗滌內心的悲傷。
  「以後就把『擔心你』這種事情交給我,我會保護你、愛你……」夏傑將她緊擁在懷裡:心疼的磨蹭著她的髮絲。
  赫丹雅哭得心煩意亂,他的告白就像是寒冬中唯一的柴火,明知道他是少爺,她的雙手還是忍不住攀向他的身子,像是護住唯一生存下去的希望火光。
  這一年,他們才剛滿十八歲,情苗終於自兩人青澀的青春中萌芽了。
  ◆ 第四章
  小情人之間的情苗對夏傑的母親高潔而言,不是一段純潔無瑕的神聖愛情,反而是阻礙兒子前途的雜草。
  赫丹雅就是雜草,她必須在兒子沉淪得更深之前,替他拔除會阻礙他的前程的雜草。
  夏傑抱著她向她告白的那一夜,高潔透過針孔攝影機,觀看得一清二楚。
  她從以前就明白兒子對下人的女兒有莫名的好感,兒子喜歡的玩具,做母親的沒有理由不成全他。
  於是她讓赫丹雅與兒子作伴,甚至明白赫丹雅這孩子向來情感內斂,也很聰明,也許日後可以輔助兒子。
  她想得沒錯,這女孩天資過人,知情自己並不是真正喜歡她,因此總會和夏傑保持距離,維持主僕關係。
  但是她的兒子無法受到控制,他竟然喜歡上下人的女兒?!
  不,她絕對不能答應。
  那晚,夏傑離開赫丹雅的房間之後,高潔躺在床上思考了很久,決定再觀察幾天。
  她接連發現他們之間的曖昧情愫已漸漸滋長,彼此的互動也愈來愈多,赫丹雅似乎不再抗拒夏傑對她示好的情感。
  於是某天晚上,趁著兒子與丈夫外出,高潔來到赫丹雅的房間。
  房間裡黑漆漆的,只有小夜燈散發出微弱的亮光。
  赫丹雅沉思的坐在床上,抬起哭累的蒼白小臉,看見夏太太,趕緊要下床,「太太……」
  「就這樣坐著吧!」高潔阻止她,在離她不遠的小椅子上坐下,表情嚴肅,「丹雅,你知道這麼多年來,為何我都放心你與少爺走得這麼近?」
  她一愣,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
  「你出生那一年,我在你的房裡裝了針孔攝影機,就是為了防止你哪天勾引少爺。我一直相信你是個自製的女孩子,你向來潔身自愛,但是我必須跟你說聲抱歉,我無法管束自己兒子的情感發展,在你們還沒有開始之前,我必須先斬斷你與傑之間的所有可能。」
  太太竟然十幾年前便在她的房裡裝了針孔攝影機,而她一點自覺都沒有……赫丹雅的小臉變得更加慘白。
  「太太說的,我都懂,我對少爺……」像是有人掐住她的喉嚨,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高潔望著她,「丹雅,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你知道我用心栽培傑就是希望他未來有一天繼承他父親的位置。你不能成為他人生的絆腳石,你懂嗎?」
  「是……」赫丹雅的喉嚨乾澀,難堪的低頭,發現自己說不出理由。
  「丹雅,現在的你很脆弱,不管是誰伸出援手,你都會像溺水的人死命攀住對方,可是這對你而言並不是一件好事,你應該自立自強,不應該把少爺當成你的依靠,你與他不配。」高潔一字一句都帶刺,毫不留情面。
  「傑還年輕,不應該被你迷惑,他的未來還很長遠,需要細心思量、規劃與選擇,我不希望你成為困住他的籠子。」高潔殘忍的說出自己的想法,「丹雅,我希望你能夠離開夏家。不管你想出國,還是想去哪裡,我都可以幫你。」
  赫丹雅猛地抬趄眼眸,對上了高潔那精明的雙眸,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並沒有任何談判的籌碼。
  「關於你父母欠下的債務,只要你願意離開,全都無條件勾銷,我還會給你一筆錢,讓你順利的讀完大學。」高潔開出條件,「丹雅,這裡已經沒有你的親人,你毫無理由留下來,你懂嗎?」
  「我懂太太的意思,請給我幾天的時間收拾行李,我會離開的。」赫丹雅苦澀的說。
  高潔點頭,「丹雅,我知道你是聰明的女孩,這麼做,對你和對少爺都好。我給你幾天的時間收拾行李,離開那天,我會支開傑。」
  「我……」難道她想和他說一聲再見也是一種奢求?
  「小雅,你們的愛並不是真愛,只是對彼此的迷惘。相信我,長痛不如短痛。」高潔站起身,微微一笑,「你就不告而別吧!雖然你沒有留下隻字片語的離去或許會傷了傑,但是無知的傷口總比知情癒合得快一些。你不希望你離去之後,他還掛念著你吧?」
  赫丹雅搖頭。
  「那就別給他一絲希望,也別讓你自己有所期待。」高潔轉身,離開房間。
  面對一屋子的孤寂,赫丹雅忍不住環抱自己的身體,太太說的話不斷的在她耳邊迴繞,如同針一般,紮著她的耳朵和心。
  但是太太說得對,她與夏傑根本就不配,他們兩人的身份天差地遠,她只是他的小女傭,一輩子都無法和他平起平坐。
  那她在奢望什麼呢?她為什麼還會期待夏傑實現對她的承諾,以為他的王國也會是她的堡壘?
  夏宅已經沒有她任何的親人了,她再留下來只是讓自己難堪,也是讓少爺為難。
  她與夏傑……是該分開了,因為他們擁有不同的天空,所以必須飛離彼此,才能找到適合自己的棲身之處。
  適合她的那片天空,又在何處呢?
  這幾天夏傑發現赫丹雅在躲他,於是提早回家。
  回到夏宅,他直接衝向她的房間,連門都沒有敲,就開門踏了進去。
  「你在幹嘛?」
  他發現她正在收拾衣物,覺得有些不對勁,長腳一跨,來到她的身邊。
  赫丹雅嚇了一大跳,沒想到他今天竟然下午就回來,眼看無法遮掩,只好壓下不安地情緒,假裝平靜的說:「在收拾衣服啊!」
  「幹嘛收拾衣服?」他抓住她的手臂,逼她看著自己。「你要離開宅子?」
  「沒有。」她雲淡風清的開口,揚起笑容,「我只是把我爸媽之前送我的衣服收好,現在他們不在了,我反而捨不得穿這些衣服,就怕穿髒了、穿破了,畢竟這也算是他們留給我的遺物。」
  夏傑露出詫異的表情,俊顏隨即微微漲紅,「那記得收好,以後你的衣服由我買給你穿。」
  赫丹雅發現他已經長得好高,明明以前可以與他平視,現在都要抬起頭,才能勉強與他對上眼。
  「你這麼怕我離開?」她笑問。
  他不好意思的撓撓臉,「嗯……這裡是你的家,你還能上哪兒?」
  她微微一愣,笑容有些僵凝,趕緊背對著他,不慌不忙的收拾衣物。
  此時此刻的她只能強顏歡笑,無法告訴他,她明天就要離開夏宅了。
  她能上哪裡?這真是一個好問題。
  突然,他自她的背後抱住她,寬厚的胸膛緊貼著她的背部,兩人之間毫無空隙。
  夏傑滿足的歎了口氣,溫熱的氣息吹拂她耳邊的髮絲,搔癢了她全身的神經。
  赫丹雅想要閃躲,無奈他一雙大掌緊緊的扣住她的腰肢,綿軟的身子就這樣落進他的懷裡。
  「雅,你好香。」從小時候開始,他就覺得她好香、好軟,抱起來總是這麼舒服。
  「別鬧了。」她的小臉微紅,想要推開他,無奈她愈是掙扎,愈是磨蹭著他的身子。
  「你老實說,為什麼這幾天老是避著我?」他又使出魯功,不肯放過她,「不是說好等過幾天你要陪我去公司見習?」
  計劃很美,可惜現實是殘酷的,他們之間的藍圖難以實現了。
  赫丹雅擠出不自然的假笑,「你到公司見習,還適應嗎?」
  「不怎麼好玩。」他噴了噴氣,「不過我問過我老爸了,如果未來我能夠順利進入公司,他答應讓你當我的秘書,他還誇獎你聰明,如果是你當我的貼身秘書,他放心不少。」
  她心底浮起一陣苦澀,硬生生的吞下所有的委屈。
  現在她沒有辦法告訴他,她不能陪他走這麼遠,也無法陪在他的身邊,為他分擔任何心煩的事。
  明天開始,她就不在他的身邊了……
  赫丹雅的心揪疼,霎時才明白,原來他在自己的心裡也佔了極大的份量,離開他讓她莫名的想哭泣。
  但是太太說得對,她與夏傑不配。
  太太與先生花了大半生的心血栽培他,不就是要看見他茁壯成長嗎?如果她留在他的身邊,肯定只會成為他未來的絆腳石。
  他的天空太大,遲早有一天她也會成為他生命中最渺小的一角,那又何必為她這種小人物犧牲、浪費時間?
  「小雅?」見她沉默不語,夏傑疑惑的出聲,「你怎麼不說話?」
  赫丹雅搖搖頭,「沒有啊!只是覺得少爺長大不少,我不用再為你操心,時時提醒你別再找麻煩了。」
  他嗤了一聲,扳轉她的身子,捏了捏她的鼻尖,露齒一笑,「你就這麼看不起我?好歹我們的生日只差了一天。你等著瞧,總有一天我會繼承我爸的公司,至於你,還是我專屬的秘書和小女傭。」
  她露出微笑,笑容中的苦澀多於歡喜,眼底也沒有一絲笑意。
  「雅,再等我一些時間,等我大學畢業、當完兵,馬上娶你為妻。」夏傑突然冒出這些話,大手捧著她的小臉,「你給我一點時間,我會給你一切你想要的。」
  聽著他真誠的告白,赫丹雅的眼眶微微濕潤,忍不住環抱他的腰部,耳朵覆在他的心口上。
  他的心跳平穩,也牽引了她的心跳。
  明明兩人如此貼近,為何還來不及開始,就要他們分開?
  不過,這就是現實。
  她懂的。
  沒有人是可以強迫留得住的,時間到了還是得分開,在未來懷念著的,只剩下回憶。
  她和他的回憶很多,足夠她想念他一輩子。
  下一刻,赫丹雅主動踮起腳尖,紅唇覆在他的薄唇上。
  夏傑一臉愕然,沒想到一向自律的她竟然吻了他?!可是身體的本能還是接住她的身子,開始回應她青澀的吻。
  她將他推進浴室,然後關上門。
  他被她強壓在門上,軟馥的身子緊貼著他的胸膛,兩人熱情的擁吻。
  一會兒,好不容易偷了個空,他嗓音沙啞的開口,「雅……為什麼我們不到你的床上?」
  她雙眸迷濛的望著他,粉舌描繪著他的薄唇,輕聲的說:「我是第一次,怕會弄髒床單……」她不能告訴他,因為她的房裡被太太裝了針孔攝影機。
  夏傑嚥了口唾沫,發現她雙頰泛紅,美得教他想一口吞進肚裡。
  「雅,你真的願意給我?」他的嗓音更加低沉。
  「你想拒絕我嗎?」赫丹雅眨動長睫毛,紅唇微噘,模樣十分可愛又可口。
  拒絕這麼可愛的女傭,只有兩種可能性,一,他不舉;二,他是個GAY。
  剛好他兩者都不是,那麼……就是撲上去了。
  他粗魯的吻住她的唇,之前每天每夜都在幻想她的甜美,現在終於能夠身體力行,他當然不想錯過這大好的機會。
  他的舌頭撬開她的唇辦,鑽進濕潤的嘴裡,汲取她甜美的汁液,同時鼻腔盈滿她的氣息。
  如同他曾經有過的無數次想像,她美得像一顆糖果,不論他怎麼舔弄,還是甜美無比。
  她的動作好青澀,被動的接受他的侵襲,這時才意會到,他已經不是當年與她一塊長大的男孩了。
  現在的夏傑是個男人,各方面都成熟的男人。
  她想駕馭他,卻反而被他壓制在牆壁上,大掌撩起了她T恤的一角,然後探進衣內。
  他也是個生手,於是急著褪下她的衣服,嬌美的胴體就像剛成熟飽滿的果實,恰到好處的豐腴。
  因為她性感得無可救藥,他離開她甜美的唇瓣,慢慢的往下移動,穿越鎖骨,一路來到被白色胸罩包裹著的軟嫩胸脯。
  夏傑的大手第一次碰觸這麼柔軟的東西,男人的本能霎時火力全開,雙手繞至她的背後,解開胸罩的扣子,少女的雙乳彈跳而出,毫無保留的呈現他的眼前。
  他低下頭,舌尖輕觸乳尖,另一隻大手不安分的繼續往下游移。
  赫丹雅輕哼一聲,處女的胴體未曾被任何人如此碰觸,今日選擇奉獻給他,只是想要多留一點有關自己與他的回憶。
  雖然她害怕未來的變化,但是現下只要緊緊的擁抱著他,似乎就會有力量與堅強流進她的四肢百骸。
  她不該再迷惘,不該再害怕,只要過了今天,就應該飛離他的天空,離巢的去尋找屬於自己的那片天空。
  現在只要讓她埋入他的胸懷,享受最後一刻的溫暖與保護就好。
  她自私的這麼想著,同時感覺他的大手來到她短裙內的雙腿之間,略微粗糙、長繭的手指來回探索她的薄絲底褲。
  他們都是第一次,對於男女之間的歡愛懵懵懂懂,憑著本能不斷的進行,急促的氣息融合,浴室裡迴盪著喘息聲,以及互擁的熱燙肉體。
  赫丹雅攀住他昂藏的身軀,緊緊的擁著他寬厚的背部,任由他在自己的胸前烙印無數的吻痕。
  儘管他的動作有些粗暴,然而每一次在她身上的吸吮動作又是那麼的溫柔,她敏感的感覺到薄薄的內褲因為他的撩撥而微濕。
  夏傑畢竟年輕,禁不住刺激,連忙褪下她的內褲,長指穿過凹下的恥毛,經過細窄的花縫,鑽入女性敏感的花珠位置,輕輕的上下揉捏。
  隨著他的挑逗,花芯變得凸硬而濕潤,溢出更多花液,沾濕了他的指尖,讓他更能順利的在花縫間游栘。
  她不停的輕吟出聲,蠕動身子。
  他的理智與感官受到挑戰,並引燃了胯下的衝動,想要立刻佔有她,讓她一輩子留在他的身邊。
  於是他抬起她的左腿,纏住自己的腰部,接著迅速脫光身上的衣褲。
  「雅,我想進入你的身體,可以嗎?」他的長指撩撥著她的花穴,水液不斷的自花口滲出。
  他知道自己是急了一些,但全都是因為她的妖媚與純真。
  這一刻,夏傑才明白,原來自己愛上了一同長大的小女傭,壓抑太久的情感轉變成身體的渴望。
  「唔……」赫丹雅攀在他的肩上,輕輕點頭,「嗯……」
  一得到她的允諾,他想也不想,捧起她的雪臀,讓昂然的火杵在她的花口磨蹭幾下。
  雖然他毫無經驗,但是每晚都看A片,加上雙手的訓練下,基本的常識還是懂的。
  對於進入她的身體並沒有困難與障礙,唯一的小缺點就是他太大了,無法完全佔有她緊窒的小穴。
  她吃痛的輕叫一聲,牙齒咬住他的肩膀,熱杵進入她體內的那一剎那,彷彿有巨大的怪獸想將她的身體撕裂。
  他頓了一下,稍微撤出自己的巨龍,然後再以緩慢的速度挺進,不厭其煩的抽撤幾十下,等她的身體逐漸接受之後,他才一口氣挺破了甬道內的最後一道防線。
  她緊緊抓住他的身子,下半身被他勇猛的挺擊前進,痛楚與陌生的快感莫名的混合,然後在她的體內發酵。
  夏傑的慾望開始在她柔軟的體內解放,火熱的巨杵被水嫩的花壁吸附著,他以為自己上了天堂。
  她甜美得教他瘋狂,無法想像未來的日子若沒有她,他要怎麼度過?
  擺動著窄腰,他一次又一次的撞擊她嬌嫩的水穴,像是要將她的身子佔滿,讓她全身上下都只有他的存在,不會再有他之外的男人分享她……不,他不准其它男人擁有她!
  於是他就像一匹精力充沛的種馬,雙手箝制著她的雪臀,一再的衝刺……
  彷彿過了一世紀,赫丹雅感覺全身酸軟,連眼前的天地都開始旋轉。
  她的嬌吟轉變成細碎的啜泣聲,他把她逼到毫無退路的緊繃地步,只能隨著他的逼近而爆發。
  夏傑意猶未盡,男性的巨大還停留在她的體內,抱著她癱軟的身子,不斷的頂弄。
  直到高潮來臨的那一刻,她的體內充滿他的巨龍噴灑出的滿滿愛液,以及日後延續他們的愛情與緣分的生命體……
  赫丹雅離開夏宅的那一天,天空黑濛濛的一片,看似要下雨。
  她刻意表現正常,面帶笑容的送夏傑與夏先生上車之後,隨即上樓拿行李。
  其實她的行李並不多,父母的遺物只有一箱,其餘的東西在上次都燒給他們了。
  她自己的東西更是少得可憐,只帶走父母送給她的衣物與物品,其餘全都留在夏宅,連夏先生和夏太太送她的禮物也沒有帶走。
  至於夏傑送給她的一切,她也全都留了下來,只帶走對他的愛、對他的想念,以及有關與他在宅子裡發生的點點滴滴。
  這樣就夠了,對於一向不貪心的赫丹雅而言,當未來感到茫然時,這些東西足以成為她堅強走下去的支柱。
  當她提著兩隻行李箱來到樓下時,高潔已在客廳等著她。
  宅子裡的傭人全都被高潔支開,唯有這樣,才能斷絕所有的可能,避免節外生枝。
  「太太,我該走了。」赫丹雅低垂著小臉,來到高潔的面前。
  「司機在外頭等你。」高潔面無表情的看著她,「踏出夏宅的大門,你好自為之了。答應我的事一定要做到,而我答應給你的,一分也不會少。」
  赫丹雅深吸一口氣,點了下頭,「我知道,我父母有教過我,絕對不會忘記我答應過太太的事。」
  從今以後,她不會再踏進夏宅,也不會捎任何消息給夏傑。
  這一切,全都是她答應太太的。
  她必須像是人間蒸發,消失在夏家人的面前,從此與夏家人沒有任何牽扯。
  而太太答允她,赫家與夏家的債務一筆勾銷,還幫她還清了欠其它債權人的錢,甚至還給了她一大筆錢,讓她讀完大學都沒有問題。
  她收下這筆錢了。
  因為她明白,若是不收下,太太不會相信她是真心想要離開夏宅,唯獨她收下錢,才能讓太太相信她的骨氣是可以被錢收買的。
  她的骨氣徹徹底底的被錢打壓了,這樣她才能走得乾脆,日後才能讓夏傑明白,她其實是一個多麼沒有骨氣的女人。
  「這十幾年來謝謝太太和先生的照顧,也謝謝你們對我們赫家的恩情,這輩子我還不了的,下輩子願意代替我父母為你們做牛做馬。」赫丹雅朝高潔鞠躬,之後挺直腰桿,拖著行李往外走去。
  高潔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塗了口紅的雙唇緊抿著。
  「沒想到做母親的人都必須要有一副鐵石心腸啊!」正好自廚房走出來的夏嬰慵懶的開口。
  高潔心驚的回頭,正巧與她對上眼。
  「二媽,你放心,其實我是站在你這邊的,什麼都不會透露。」夏嬰輕笑一聲,「只是我必須告訴你,你這樣的做法只是揠苗助長。」
  「我不需要你來告訴我該怎麼做。」高潔冷哼一聲,打算上樓休息。
  夏嬰不在意,望著她的背影,像是嘲笑又像是諷刺的說:「還好你不是我媽,要不然我的人生已被你親手毀去一半。」
  高潔的身子一頓,咬牙切齒的上樓。
  夏櫻嬰了一口冰開水,露出冷淡的笑容。
  遲早有一天她也要離開這座宅子,否則看太多悲歡離合,連她的情感都快被磨得麻痺了。
  ◆ 第五章
  十年的光陰,可以改變一個人多少?
  外貌?腦袋裡的知識?還是人生價值觀全都會被改變?
  十年後的赫丹雅,確實變得與當年不一樣了。
  她的外貌從青澀蛻變成成熟,當初規劃的人生也被改變了……因為十年來的變化,確實影響她整個人生。
  郝丹雅穿著合身的套裝,拿著一份中翻英的期刊來到館長室,與整日閒閒沒事做的館長開個小小的會議。
  過了十分鐘,館長終於不爽的爆發了。
  「機車咧!到底是哪個智障說要弄英文期刊的?你說啊!我們鎮上是有外國人,還是美國總統要來訪談?弄這種英文鬼期刊,有誰會看啊?」
  鎮上的居民不是阿公就是阿嬤,要不然就是一堆流著鼻涕、吸著手指的小鬼,是有哪個神童會到圖書館看這些做作的英文期刊?
  赫丹雅抬起化了裸妝的小臉,不同於館長的反應,淡淡的開口,「是鎮長。」
  只要有人一提起鎮長,館長馬上爆發,亂罵一通,「白癡啊!他要找麻煩也別找到我這裡來!他到底有什麼理由要我做英文期刊?有沒有資源給我?重點是,這筆開銷,是否有公帑支付?」
  「鎮長打算未來要朝國際化發展,首要之務就是建立起鎮上的文化,先以英文建檔,以後才有辦法推展國際……」赫丹雅一派冷靜,早已習慣了館長歇斯底里的行為。
  「馬的!」館長拋開平時的優雅形象,跳到椅子上,大聲咆哮,「最好這種鳥不生蛋的小鎮能定上國際化啦!他是自大過了頭,還是自我感覺太過良好……」
  這時,木門被敲了下,隨即被打開。
  一顆小腦袋探了進來,一雙小小的手緊捏著一隻紙袋,軟軟的聲音響起,「媽咪,姨……對不起,我打擾到你們了嗎?」
  彷彿有一桶冷水朝著館長的頭頂澆下來,她趕緊跳下椅子,張開雙手,「噢……我的小太陽,快過來給我溫暖,我極度需要你的抱抱。」
  小臉揚起微笑,背著書包奔進館長室,奔向館長。
  「姨,你別生氣,我有雞蛋糕分你吃,剛剛分給姨姨們,現在還剩下兩個,一個給姨,一個給媽咪。」他拿出雞蛋糕,主動餵進館長的嘴裡,暫時平息了她的怒氣。
  館長吃得津津有味,抱著他軟軟的身體,「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噢,她就是對這個小太陽最沒轍了,他的身上總是散發出像是被太陽曬過的舒爽味道,還有一張可愛的小臉,只要他一笑,臉頰便會出現酒窩,個性討喜,教人不疼也難。
  他又朝館長露出電力十足的笑容,然後離開館長的懷抱,來到赫丹雅的面前,將雞蛋糕放到她的手上,「媽咪,給你。」
  赫丹雅的嘴角微微上揚,將他擁入懷裡。
  是的,眼前就讀國小三年級的小男孩,就是改變她未來人生的意外。
  十年前,她茫然的離開夏宅,來到這個小鎮,決定待下來之後,才發現自己懷孕了。
  當初若不是館長的母親和鎮上居民的幫忙,或許她也沒有勇氣生下這意外之喜。
  她在小太陽的身上學習到新生母親的經驗,也學到生命的可貴之處。
  因為他的到來,讓她又燃燒起活下去的希望,同時照亮了她的未來。
  她的未來,就是為了兒於好好的過下去。
  雖然過程是辛苦的,但是至少現在苦盡甘來了。
  「今天是誰接你下課的?」赫丹雅溫柔的問,為他擦拭汗水。
  「是阿龐叔叔。」他微微一笑,「他說小樂姨姨爬不起來,所以他來接我課,還順便烤了雞蛋糕,要我分給姨姨們和媽咪吃。」
  她捧起兒子的小臉,輕聲的問:「那你有沒有跟阿龐叔叔道謝?」
  她在鎮上接受太多鄰居的幫助了,像是兒子週三、週五上半天課,若不是有他們的幫忙接送,她肯定分身乏術。
  小太陽點點頭,「有。」
  「你先出去,到媽咪的座位上寫功課,等等媽咪要檢查你的聯絡簿和功課。」赫丹雅為兒子抹了抹臉,「記得先去洗洗臉。」
  「好。」小太陽朝館長揮手,「姨,我先出去寫功課了。」
  館長笑著揮手,目送他離開,然後趴在桌上,經過剛剛的大怒與大喜,她累得全身無力。
  「唉,你想說什麼,就趁現在吧!」
  「我想接下英文期刊。」赫丹雅微笑的開口,「鎮長說若是接下來,日後會由他那邊多撥一筆款項給我們圖書館,未來若有國際交流,我們也能得到經費補助,而負責這份工作的人,也會加發薪水。」
  「真的?」館長挑起眉頭,「你想接?」
  赫丹雅歎了口氣,「這筆錢,剛好可以讓小太陽上鋼琴課。」
  館長想了想,美艷的小臉垮了下來,「好啦!接就接,最多不過就是去跟鎮長那張死人臉打交道嘛!」有什麼大不了的,能讓她的乾兒子上才藝課才是最重要的,鎮長算什麼?!
  「館長,謝謝。」赫丹雅在行事歷上記載這件事,「那我過幾天便跟鎮長聯絡。」
  「隨便啦!」館長揮揮手,反正事關小太陽,她輕易的被收服了。
  溝通完畢,赫丹雅準備退出館長室。
  「等一下。」館長突然大叫一聲。
  她停下腳步,「怎麼了?」
  「我差點忘了。」館長在桌上東翻西找,終於找到一個數據夾。「最近有個集團來到我們鎮上,希望聘請圖書館的解說員,詳細解說有關東方鎮的歷史和典故,條件是解說員必須英文流利。」
  「你接了?」赫丹雅吃驚不已。
  「一個星期就入帳四萬,為什麼不接?」館長將數據夾塞進她的懷裡,「等一下你就可以去報到了。」
  「可是……」她有些為難的皺起眉頭。
  「條件是,你要把小太陽借給我。」館長雙手合十,「我媽今天又替我安排相親,剛好我的心情不好,不想去……嘿嘿,你知道的。」
  赫丹雅沒好氣的瞪了館長一眼,「若是被冉媽媽知道,我會被她罵死。」
  「拜託,她只要看到小太陽,整顆心都融化了,怎麼還捨得罵?」館長拍了拍她的肩膀,「就這樣,你去報到,我帶著小太陽去相親,晚上再把你兒子帶回你家。」
  「謝謝。」赫丹雅知道館長是為了讓她方便賺錢,才故意兜了這麼大的圈子,幫她看顧兒子幾個小時。
  「要謝謝我,就讓小太陽進來陪我,要不然撐到下班時間,我會無聊死。」館長嘿嘿一笑,又溜到座位上。
  赫丹雅忍不住輕笑,「是,等等小太陽寫完功課,就進來陪你玩了。」
  赫丹雅提早離開圖書館,趕往鎮上北邊的市區,來到該集團所在的大樓時,已經接近下班時間。
  她整理一下套裝,暗自慶幸著還好有趕上約定的時間。
  這時,一旁的電梯正準備關上門。
  「不好意思,請等等我……」她連忙喊出聲,快步走進電梯。
  電梯裡面有幾名西裝筆挺的男子,全都看著她,眼睛閃閃發亮。
  美女!
  眾人隨即低頭,連大氣都不敢吭一聲。
  「謝謝。」她小聲的開口,然後站在角落,沒注意到電梯內的氣氛有些奇怪。
  電梯開始往上,裡面的男人陸續走了出去,最後只剩下她和一名高大的男子待在這小小的空間內。
  赫丹雅一直低垂著頭,厚重的斜邊劉海遮住了她大半張的臉。
  男子與她只有幾步的距離,成熟剛毅的臉龐緊繃著,灼熱的目光始終落在她的身上,一瞬也不瞬,深怕自己大白天作夢,眼花而認錯人。
  為了確定眼前的人兒不是個幻影,他伸出大掌,搭在她的肩上,感受到溫度後,才證明她是確確實實的真人。
  赫丹雅被這突如其來的碰觸嚇了一大跳,回頭正想大聲斥喝,卻在看清楚那人的長相時微微愣住,發不出聲音。
  夏傑?!
  眼前的男子……竟然是她這輩子最想躲避的人。
  死定了。這是第一個閃過她腦海的念頭。
  逃。這是她的第二個念頭。
  但是該死的電梯繼續往上,她不得不抬起頭,與他大眼瞪小眼。
  厚!台灣真的太小了,竟然好死不死的遇上夏番王。
  呃……她該打招呼嗎?
  第一句要怎麼開口?
  嗨,你好,夏少爺?
  還是要很輕鬆的說,夏番王,好久不見?
  結果,她什麼話都沒有說。
  夏傑惡狠狠的瞪著她,而她一點悔意也沒有,用以往那世故成熟卻又清澈的眸子回瞪。
  「赫丹雅!」他壓低聲音,從齒縫中擠出話,額頭浮現青筋。
  她的身子瑟縮了一下,後退一步。
  他沒打算放過她,緊緊箝住她的手腕。
  「你弄痛我了。」她吃痛的掙扎著。
  「弄痛你?」他挑起眉頭,瞪著她,「這點疼痛比得上十年來你傷我的痛楚嗎?」
  她咬著唇瓣,無畏的望著他熾熱的黑眸。
  十年不見,他變了不少,皮膚變得黝黑,似乎又長高了一些,眉間的皺痕也多了一些……他與她一樣,都被歲月磨去了青澀。
  這是一件好事,不是嗎?把他們以前的單純懵懂磨練得成熟理智,現下的他們都是成年人了,擁有各自的一片天,不是很好嗎?
  「你在說什麼?」赫丹雅裝傻,不想提起過去的事情。
  有太多事情被她埋藏在生命的深處,怎麼也不肯在這時候挖掘,沒必要也沒理由再回想起過去那段酸澀的日子。
  這時,電梯門打開。
  「快放開我,我要去面試,你別搞砸我的工作。」她氣呼呼的擺脫他的箝制,用力推他一下,隨即走出電梯。
  他正想再次抓住她,發現路過的職員們訝異的看著他們。
  夏傑的五官糾結,瞪了眾人一眼,最後撂下狠話,「好,沒關係,我就不相信今天你被我遇上了,日後還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她來面試,是嗎?
  他就不相信,以他的能力,還查不出她現下的下落。
  再次關上電梯門,他繼續搭乘電梯上樓。
  赫丹雅覺得好難堪,匆匆向在場的眾人點頭抱歉,低垂著頭,連忙往目的地前進。
  然而從這一刻開始,她的心再也沒有平靜過。
  赫丹雅離開夏宅多久,夏傑就想念她多久。
  這十年來,他沒有一天不盼望她打通電話或是寫封信給他,或是在他生日時寄封賀卡給他……
  沒有,她就像斷了線的風筍,去向不明,讓他苦苦守候,等待她再度歸來。
  妄想了十年,他都已經絕望的放棄了,卻又在這個偏遠的小鎮上遇見她。
  原本這是一樁他不感興趣的開發案,卻意外的發現讓他魂牽夢縈的女人……若不是上蒼憐惜他癡情,否則怎麼會如此巧合?
  夏傑輾轉問了公司的主管,才知道赫丹雅是東方鎮上圖書館派來的解說員,在未來一個星期內,會詳細的跟客戶們解說東方鎮的歷史和典故。
  很好,這下子她更沒有理由可以躲避他了,因為未來一個星期她都必須和他面對面的相處,而且還必須向他說明這十年來的消失是怎麼一回事。
  夏傑面露殺氣,站在公司的大門口堵她。
  赫丹雅左看右躲,擺明了就是怕遇上他。
  怕,就可以躲掉嗎?
  答案是否定的。
  他一見到她,上前揪住她的手臂,霸道的拖著她走向停車場。
  「你……幹嘛?」赫丹雅穿著高跟鞋,差點跟不上他的腳步,「放開我!你要帶我去哪裡?」
  他惡狠狠的回頭,瞪著她,「回家!」
  「回家?!」她尖叫一聲,「回什麼家?我自己會回家,不用你……拖著我,慢一點……」她快跌倒了啦!
  夏傑氣得頭頂快要冒煙,乾脆停下腳步,轉過身子,低下頭,狠狠的攫住她的紅唇。
  他……竟然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吻她?她雙眸瞠大,甚至還可以聽到路人們發出的驚訝聲。
  他絲毫不在乎,緊擁著她的小蠻腰,加深這個吻,舌尖還鑽入她的檀口。
  「唔……」她還有羞恥心,想要推開他。
  無奈他的力氣真的很大,她不但推不動他,甚至感覺地面在腳下旋轉。
  過了一會兒,夏傑離開她的唇,露出滿足的笑容。
  「還不賴。」他舔了舔唇,她的甜美稍稍撫平他的不爽。
  「不賴你的頭!」赫丹雅用手上的資料夾打他,「夠了,離我遠一點,我還得出現在這裡。」
  「上車。」他指著一旁的車子。
  「不要。」她氣呼呼的瞪著他,然後轉身就走。
  她告訴自己,千萬不能心軟,更不能心動的留下來,她與他已經分離十年了。
  只是她的心臟因為他一個簡單的吻而狂跳不已,沒想到他們再次相見,他竟然表現出如此火辣的熱情,女人的虛榮心讓她的臉頰泛紅。
  他的情感還是一樣赤裸裸的,教人不心動也難……
  不行,她怎麼可以有這麼卑鄙的想法?
  夏傑不放棄的跟在她的身後,完全不在乎她有沒有轉頭瞧他。
  他們兩人一前一後的走著,儘管她想要甩掉他,卻無法如願以償。
  赫丹雅搭公交車回到東方鎮,他還是一臉冷酷的跟著,似乎不打算輕易的放她離開。
  跟以前一樣,她到哪兒,他就一定跟到哪兒。
  不行!若是讓他跟回家,發現了小太陽的存在,事情不是更難解決嗎?
  拐個彎就回到家的赫丹雅突然想起這件嚴重的事情,終於停下腳步,轉過身子,瞪著不死心的夏傑。
  「好了,我認輸了,可以嗎?」
  「你住這兒?」他揚起笑容。
  「對。」她沒好氣的說。
  「我肚子餓了,回你家吧!」他長腳一跨,來到她的身邊。
  「等……等等……」她的臉色慘白,「不方便……」
  「為什麼不方便?」他不悅的反問,「難不成你結婚了?還是你有男人了?」
  赫丹雅咬了咬唇,歎口氣,「我……我有室友,你這樣貿然跟我回家,會嚇著我的室友……」
  小太陽算是她的室友,她沒說謊。
  「不是男人?」夏傑挑起眉頭,嚴正的問,模樣凶狠,擺明了她若敢欺騙他,一定會把她吊起來打屁股。
  「不是。」她連忙搖頭否認。
  她沒說謊,小太陽是男孩,不是男人。
  「那好。」他無所謂的說,雙手插進口袋,一臉痞樣的望著她,「回去告訴你的室友,我明天要去你家吃飯,叫你的室友識相點,滾出房子,留下私密的空間給我們獨處,要不然別怪我明天請你的室友出門!」
  「你……」馬的,有夠番!
  他又重重的吻了下她的唇瓣,然後跩跩的離去。
  看著他的背影,她正準備喘口氣,沒想到他突然又轉過身子,用警告的眼神瞪著她。
  「赫丹雅,如果你這次再跑給我追,就小心一點,我發誓這輩子以找你麻煩為樂,你有膽就試試看。」哼!
  她的臉色刷白,雙腿酸軟,若不是扶著牆壁,恐怕早就跌坐地上了。
  十年的平靜,原來只是表面的假像。
  赫丹雅,你真的死定了!
  ◆ 第六章
  赫丹雅一整天心神不寧,只是無法將心裡的困擾告訴旁人,也無法尋求幫助,畢竟這十年不管多麼辛苦,她都撐過來了,如今若是告訴大家,小太陽的父親出現了,就算沒有天下大亂,肯定也會讓夏傑氣得想拆了她全身的骨頭。
  以他那不講理的個性,只要認定小太陽是他的兒子,不管小太陽願不願跟他走,就算用搶、用騙、用綁,也會將屬於他的一切要回去。
  不行!她絕對不能讓他發現小太陽的存在。
  小太陽可是她生命裡的天,也是支撐她走過來的曙光,她無法接受任何人搶走她唯一的希望之光。
  於是她拜託常小樂幫忙看顧兒子一個晚上,下班之後趕忙到超市購買晚餐的材料。
  赫丹雅太瞭解夏傑的個性,若是阻止他前往她的住處,必定會讓他起疑。
  因此她只好連忙將小太陽的照片、東西全都收進他的房間,然後鎖上門,以免被夏傑發現。
  有些事必須現在取得他的信任,未來才不會節外生枝。
  她迅速將一切準備就緒,煮好一桌子的飯菜。
  這時,門鈴響起。
  她做了幾個深呼吸,然後前去開門。
  夏傑站在門外,一雙黑眸看著她嬌嫩的小臉,硬將手上的香檳塞給她,逕自踏進屋裡。
  他像個帝王一般環顧四周,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男性鞋子,這才慢條斯理的脫鞋,走進客廳。
  赫丹雅關上門,像個小女傭,拿出拖鞋,放在他的面前,讓他穿上。
  她住的地方不算大,約二十八坪的公寓,根據他的目測,有陽台、客廳、兩間房間,還有一間浴室,大致上環境還可以,沒有過得很克難。
  很好。夏傑滿意的點了下頭,在餐桌旁坐下。
  她緊張得心臟都快跳出來了,雙手微微顫抖的為他盛飯,深吸一口氣。
  「夏先生,請開動。」吃完就快滾回家吧!她像是紙老虎,只敢在心裡這麼說。
  「坐。」看著她,他用眼神示意,「幹嘛站得離我那麼遠?我是會吃了你,還是會啃了你?」
  雖然他的語氣霸道且直率,但是聽在她的耳裡竟然有些曖昧,不禁臉頰泛紅。
  他們兩人面對面用餐,夏傑沒想到經過十年,小女孩變得如此成熟曼妙,甚至還可以燒出一桌子的飯菜。
  這不是他之前一直想像的藍圖嗎?
  他們會在幾年後結婚,一起住在宅子裡,然後他當上集團的幹部,她則是他的得力秘書,為他分擔工作上的辛勞;下了班,回到家,他是夫,她是妻,他們會一起用餐,分享一天的辛苦,或是一邊吐槽公司哪個主管又出了包……
  他幻想得很美好,只需要他們快些長大。
  但是他還來不及為她建造一座安全的堡壘,她竟然無聲無息的自他的生命中消失,這一消失便是十年。
  漫長的十年,如何熬過相思的煎熬?
  他想不起來了,因為心已經痛到麻痺。
  赫丹雅默默的吃飯,偶爾小心翼翼的看向他。
  他確實變得成熟穩重,舉手投足間少了當年的草莽氣息,只是番王的性格愈來愈顯著。
  望著他一口接一口,沒多久便吃光白飯,她連忙接過碗,再幫他盛飯。
  這是她吃過最艱難的一頓晚餐了,兩人之間只有食物咀嚼聲,偶爾四目交接,沒有任何交談聲。
  夏傑吃飽了,放下碗筷,直盯著她,發現她的動作還是那麼秀氣,吃飯像是在數米粒。
  吃這頓飯,彷彿在凌遲她,他刻意放慢速度,總算有了報復的快感。
  會怕就好。
  他還以為經過十年,她的膽子會更大一些,沒想到還是一個小孬種。
  探清楚她的底,明白她心裡對他有愧疚,目前她對他還是有求必應,他滿足的用紙巾擦拭嘴巴,站起身,離開餐桌,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
  赫丹雅總算鬆了一口氣,連忙收拾餐桌,小聲的說:「你……你坐一下,我切水果給你吃。」吃完就快滾!嗚嗚……這句話她依然不敢說出口。
  「嗯,記得幫我泡一杯咖啡。」
  她心裡碎碎念,真想在咖啡裡加料。
  夏傑等得有些無聊,發現桌子底下有幾本童話書,以及數張圖畫紙,上面用蠟筆畫了歪七扭八的塗鴉。
  他好奇的拿起來一看,圖畫紙旁邊寫了幾個注音符號。
  晴天和媽咪?
  他蹙起眉頭,不明白怎麼會有些東西。
  赫丹雅用托盤端著水果和咖啡,來到客廳。
  「少爺,請用……」
  她跪在地毯上,看見他翻出兒子剛進小學時的塗鴉,霎時臉色慘白。
  「晴天是誰?」他雙眼微瞇的看著她。
  「是……是我室友的小孩。」她深吸一口氣,忙不迭的開口,「她是個單親媽媽。」
  「噢。」夏傑沒有多疑,又隨意翻看其他圖畫。」這小鬼的母親是長得像妖魔鬼怪嗎?怎麼每張圖都頭大身體小、斜眉大嘴綠豆眼?」放大的人頭鬼牽著縮小版的小頭鬼,簡直是鬼怪一家人。
  不好意思,她正是小鬼的媽咪,而且長得人模人樣。
  「嘖,如果是我的小孩,肯定不會畫出這種鬼畫符的圖。」他不耐煩的將圖畫紙丟到一芳。
  不好意思,你兒子真的很會畫出鬼畫符的圖。赫丹雅很想吐槽,但是忍住了。
  夏傑喝了口她泡的咖啡,感覺還可以接受。
  客廳又恢復靜默,氣氛沉悶。
  「我……我去洗碗。」她受不了的站起身,一溜煙的進入廚房。
  望著她倉皇失措的背影,他也不急著出手,反正都侵入她的棲身之處了。
  赫丹雅,你已經落入本少爺的手裡,還能逃到哪裡去呢?
  夏傑喝完咖啡,赫丹雅還待在廚房裡,他不耐煩的來到廚房,發現她一動也不動,呆望著流理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長腳一跨,高大的身子緊貼著她的背部,雙手放在流理台上,將她禁錮在他的懷裡。
  「雅……」他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耳旁,「逃避這麼久了,你是不是應該給我一個交代?」
  赫丹雅猛地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毫無退路,「什……什麼交代?」
  「為什麼你背棄我們之間的承諾,悶不吭聲的離開夏宅?你知道嗎?這十年來,我每日每夜都盼著你回來。可是你沒有,你竟然窩在這鳥不生蛋的地方養老!」夏傑咄咄逼人,眼神犀利,硬是轉動她的身子,讓她面對自己。
  她的身子微微顫抖,低垂著頭,看著他寬厚的胸膛,儘管覺得委屈,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赫丹雅,抬起頭,回答我的話!」他抬起她的下顎,逼她看著自己的眼睛。
  她拒絕被他逼問,揮去他的大掌,假裝一點都不在乎的開口,「承諾,是你給我的,我有權利不要。夏宅不是我家,那裡只有一堆讓我傷心的回憶,沒有我的家人,沒有我的未來……你知不知道我繞著你轉的人生有多麼辛苦?我想離開你,愈遠愈好。你不再是我的天,我的天在另一邊,你懂嗎?」
  他聽著她低啞的嘶吼,心狠狠的揪痛。
  「我一直以為……夏宅有我,我是你的一片天……」可以為她撐起一起飛翔的天空。
  沒想到一切都是他的妄想,她從來都不想在他的天空飛翔。
  「你不是。」她繼續說著狠心的話語,就像當年夏太太傷了她,要她接受所有的事實。「我和你不配,你還不懂嗎?」
  「如果我懂的話,就不會癡守你這麼多年!如果你不配的話,為何離開那一天又要洽我一個希望?」他恨恨的低聲嚷道。
  赫丹雅頓了一下。這男人比她想像的還要執著,還要……愛她?!
  心頭一酸,她想要用雙手抱住他,卻發現自己的手太小,無法給他太多的安慰與支柱……她一直都不配,不是嗎?
  等她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的雙手搭在他的肩上,再也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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