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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一次死亡》
去年回乡之际遇一故友,受其邀请住其家中三日。三日之中不做甚事只是闲聊,夜同床而寐。读者勿惊,当时笔者听其讲述自身经历,此君甚感空虚不知人生何往,吾作为友人自是宽心解劝。后离乡回城工作,日夜操劳忙忙碌碌,偶然之间忆起此君所讲之故事,顿觉此君之烦恼亦为吾之烦恼亦为同代人之烦恼。遂提笔述其故事巧言构思,他日君若见此文望不加责怪。
事情的起因
镜头中的你
  (一)
如果你是对的,那我就是错的。
  米杰在本子上写下这句话,有段时间他喜欢在本子上写下这些类似名言警句的话。如果他能坚持,这些句子倒能凑成一本集子。但是他是个懒散的人,难以培养有利的好习惯。
  他看了一本关于酒仙刘伶的书,羡慕起他与嵇康等人的友谊,洛阳城外光着膀子打铁的嵇康是如此充满魅力。
  “下午三点叫醒我,天歌。”他对一个在宿舍的同学说道,然后转身在自己床上睡了下来。
  很久以后,当艾鱼常常发愣凝视着他的脸的时候,她总想起那个下午自己疯一般的跑向他的情景。那天她和她的两个新结识的同学走在街上,她们要去找一个有趣的老头,那个老人在某个街区捡破烂行踪不定。财经大学金融系的学生艾鱼最近着迷上了画画,寻找合适的模特现在成了她最大的乐趣。
  当她飞奔着从马路这一端冲向另一端时,她的两个新伙伴惊讶得差点尖叫起来,她们张大嘴巴不知所措因而忘了去拉住她。
  米杰抓住她胳膊把她用力拉向一边时,她终于兴奋地停了下来。背后许多车鸣笛不止有的急刹车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叫声。她平缓了一下呼吸,睁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个穿着制服的男子。
  “你犯了个错误。”米杰很有礼貌地对她说道,说话时他眼睛望着别处。
  一见钟情这种事儿其实并不难发生,你一进商场就有可能对一台电视机一见钟情,一进花圃便会对一朵郁金香一见钟情。对人也如此,假如在地铁车站坐上一个下午,我们极有可能对面前走过的无数个美女一见钟情。当你靠近自己的目标时,往往会忘乎所以。
  他的帽檐压至眼睛上方不远的地方,眼睛非常深邃鼻子高而直脸型轮廓很像西方人。仅仅如此并不足以促使艾鱼不要命地冲过马路,他有一双不可捉摸的眼睛,几乎没有一刻是停滞的,他的眼睛每时每刻都在变化,那里有一种令她着迷的陌生的气息。
  艾鱼的两个同学从马路另一边惊慌地走过来,比较胖的叫安娜另一个叫小凡。她要了米杰的电话号码,假装是一个问路的女学生,应该说她的演技是出色的,她茫然地表情让米杰耐心地解释了一番。
  这是零八年冬天的一个下午,米杰实习上岗的第二周,庞大的北京城的某一条街道上。天气很冷,把他的眼睛都吹红了,他的手和脚被冻得冰冷,但他仍站得笔直疏导着交通,一丝不苟的样子让人钦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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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tkd-12 0:18:00   《爱是一次死亡》             序幕    ......  -----------------------------  (二)      张大伯纹丝不动地在椅子上坐了三个小时,他的胡子非常有特点,雪白的胡子仿佛圣诞老人一般浓密。  中途艾鱼接到一个电话,她放下画笔从张大伯的小屋里走出来,他的院子里堆满了拣的瓶瓶罐罐,平时他是以拾荒为生的。  “喂,有事吗?”她看了一眼号码还是接了电话。  “今晚出来喝一杯吧,这次你不能拒绝。”电话是一个摄影师打来的,他在一家杂志社供职。      这次的习作非常成功,教授对画中的人物以及绘画的手法称赞不已,他似乎喜欢上那个老头了,凝神呆看了一会儿。  “我觉得他像一个神,”教授说道,“他让我想起中国古画中的某一个神仙。”    艾鱼和安娜从美院里出来,她们在一家匈牙利咖啡馆坐了下来,要了两块蛋糕。  她们认识不久,不过对彼此倒已经非常熟悉,安娜知道她是一个爱交际的潮女,对任何新奇漂亮的事物都会产生浓厚的兴趣。  “昨天的事有些奇怪。”安娜好奇地说道。  “哪件事?”  “你乱穿马路,然后被一个交警抓住,当时我有些不解。”她喝着咖啡。  “那你现在明白了?”艾鱼望着她。  “按照常理我仍然无法理解,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瞎猜了,你喜欢上那个帅哥了?”  “呵呵,”艾鱼笑得捂住嘴,“这次不一样。”  “哦,那么说那个摄影师又要被扔进垃圾桶了,你总是很及时的删除一些过期无用的文件。”安娜说道,她像一个快乐的旁观者。  “这不能怪我,他们总是很快就让我感到讨厌。”  “当然”,安娜说道,“我们怎能怪罪如此娇媚的一个美女,怪罪是多么严重的罪行。”  “行了,行了,别开玩笑了,让我们把咖啡喝完吧。”  两人在街边告别,艾鱼要回自己的学校。    晚上六点的时候,宿舍里的其他三个人都已经上床睡觉了,这显得有点奇怪,因为她们都是南方人,除了被窝似乎没有让她们感到温暖安全的地方。这个时候艾鱼坐在电脑前,只有她还没有上床睡觉,外面校园一片漆黑只有几盏路灯在寒冷中发出微弱的光。她在把几张照片放到自己的空间里,一旦买了新衣服新鞋子或者新的妆容她都会拍些照片记录下来。现在电脑里的这些照片有些被用到了一本时尚杂志中,她还因为模特身份拿到了一些稿费。艾鱼编辑完照片,打开手机看着今天新出现在通讯录里的那个电话号码,这时她的电话突然响了。  摄影师在宿舍楼下等着她,他围了一条白围巾,而艾鱼下去的时候没有穿外套。不过两人倒没有讨论天气的冷暖,而是直奔主题。  “你的态度让我很不解。”摄影师说道。  “有什么问题吗?我不想再理你了,就这么简单。”美女的口气十分冰冷。  这位摄影师显然很郁闷,也许他自认为是个泡妞高手,这回栽了跟头让他有些挂不住。  “好吧,”他摆摆手,“你还记得那晚吗?我们躺在那家酒吧的沙发上,就是那种像床一样的沙发,我们聊的多么愉快。”  “那又怎样,都结束了,咱们最好保持距离”,艾鱼转过身,“你再这样我会叫警察的,至少这里就有校警。”  “呵,我不信。”  “你可以试试看。”艾鱼晃了晃手机。  摄影师走掉了,艾鱼也上了楼,她因为冷而直接钻进了被窝。她的脑子里又马上出现了下午阳光中的那个男人,她想起那双眼睛,她喜欢那双眼睛。  她把双手枕在脸下,轻轻的笑着,同学问她高兴什么,她想了想发现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高兴什么。        
  (三)      我得去找他,这是艾鱼睁眼醒来后第一个想到的。  她从衣柜里选了一件衣服,换了新买的鞋,穿着裙子然后化了整整一小时的妆,把宿舍的人问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拎着包神采飞扬地坐着电梯下楼,她走到昨天碰到米杰的那个地方,然而她发现那里站的完全是另外一个警察。    走进米杰的学校以后,她就拿着相机拍个不停,不知为何她兴奋得有点停不下来。她走到男生宿舍的二楼,有些激动地举着相机。这时走过来一个个子高高身材魁梧的男同学,他很殷勤地上来问她是否在寻找某一位同学。  “你等等,我现在就去叫他。”这个人叫何天歌,是米杰一个系的同学。  “恩,谢谢。”她很灿烂地笑着。  过了一会儿米杰就从一扇门里走出来,出现在走廊上,艾鱼把他出门的刹那拍了下来,她放下相机朝他笑着。  这一次的他和上次完全两样,今天他头发有点凌乱没有穿制服而且还有些胡子,不仔细看简直无法辨认,不过第二眼的他她仍然喜欢。  “啊,嗨。”米杰走上去打招呼,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人都会看几眼这个穿着裙子的姑娘。  “嗨。”她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激动甚至不知所措,只好假装打量着周围。  “我们下去吧,这儿。。。。。。”米杰说道。  “好的。”两人并肩从男生宿舍楼上走下去。  “哎,兄弟,出去给我带包烟。”何天歌在二楼喊道。  “知道了。”米杰应到。    中午十二点多的时候米杰回到宿舍,何天歌向他要烟,他这才发现忘带了,何天歌摇头不止。他对这个漂亮姑娘产生了一点研究的兴趣,对米杰上午的行程盘问不止。  米杰没办法将大致情形描述了一下,艾鱼问他有没有女朋友他说没有但是有喜欢的人。何天歌一听完就骂他傻,那么好的机会都给浪费了。  “你说的人是杨慧吧,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你喜欢她?”何天歌问道。  “我喜欢了她三年,我已经习惯了去默默地关注她,把她放在心里,我真不知道开口会变成怎样,也许会破坏了那种美感。”  “兄弟,爱是要说出来的。也许人家也喜欢你呢,你为什么不说出来?”何天歌对此有些不解。  “也许这并不是真的爱情,我并不想做刻意的事,爱是不经意地流露的,我讨厌表白之类的事情简直俗不可耐。”  “我看你才是怪胎,不可理喻。”何天歌说道。  “你小子是不是欠揍啊?”他回敬道,“别以为你一身肌肉我就不敢揍你。”  一说肌肉何天歌就来劲了,他又开始秀他的六块腹肌。米杰很无辜地又端详了一遍,然后把他赶走去睡他的午觉。他在床上想起和那个姑娘走在路上,对她说话的情景。  “我们是两类人,我觉得我们不可能。”他回绝她。  “可我觉得我们是一类人,我喜欢你。”艾鱼有些可怜地说道。  “那是你的错觉。”米杰有点冷漠。  之后那个姑娘一言不发地走了,其实他不知道,艾鱼是一路流着眼泪走的。    经过这件事情,米杰突然有了向杨慧坦白地打算,他在公车上或者地铁里都在构思应该怎样去营造那个场面。然而过了一个礼拜,这件事情仍然没有丝毫进展。  与此相反,那个他已经完全忘得一干二净的都市时髦女孩却又打电话来了,她约他出来吃饭。  那个晚上北京刮着大风天黑得可怕,他犹豫着去还是不去,因为他已经拒绝过她了没必要再去见面。但是她说有事要和他谈,这样他就不能让她一直等着。  从五点开始艾鱼就坐在窗边,那时天还有点颜色,后来店里就开始点了蜡烛,她喝了很多杯咖啡等到了七点,但米杰仍然没有来。就着微弱的火光,她打开一个信封,一张张端详着照片,这些全是她拍的。这些所有的照片,上面都有一个共同的人。  这一个礼拜里,她哭了好几次,这时她又想到哭,因为时间快接近八点了,他很可能不来了。  
  (四)      米杰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马上就要八点了,这一次他过去可能也是白去。他从地铁里走出来裹了裹围巾,往那家饭店走去。  看见他走进来,她马上正色了一番,将照片迅速一一塞进信封然后放进手提包里。  艾鱼竟然发现他穿了一件西服,脖子上系了条围巾,他的头发经过外面狂风的一通乱吹倒显得性感而又别致。她的心里淌过一股暖流,连她也搞不清面前的这个人为何会激起她这样的情感。  “抱歉,我迟到了。”他坐了下来。  “没事,我也没有多等。”她说这话的时候差点相信自己确实没有等多久一样,其实她已苦坐了三个小时。  两个人彼此看着,因为他们同时找不到什么话拿来说。  艾鱼拿出信封交给他,米杰打开来惊讶地发现全是自己的照片。  “我有那么帅吗?怎么把我拍得那么好看?”他说道。  “有啊,我只怕自己拍得不好。”艾鱼温婉地说。  突然他放下看得津津有味地照片,严肃地看着艾鱼。  “你偷拍我?”  “不是啦。。。。。。”她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算了,我也不是什么明星,”他态度缓和地非常快,“我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你的反侦察能力挺强的。”  她的眼泪终于没有夺眶而出,于是很惊喜地嘟起嘴。  “我想知道你对我是个什么印象,为什么你不接受我?”  “嗯,”他回忆起来,“第一眼觉得你是个莽撞的都市女孩,我承认你很吸引我,所以我想都没想就把电话给你了。后来你去学校找我,现实让我觉得我们是有距离的,你是个那种大都市的时尚女孩,而我是个小地方来的那种人。在我们学校,可从来没有女孩穿成你那样,虽然很漂亮但是很刺眼。”  “我明白了。”艾鱼快乐地笑道。  “你明白什么了?”他大惑不解。  “你身上有种可笑的贵族气质。”  “什么?”  “你看过很多欧洲电影吗?”  “这个你怎么知道?”米杰觉得很神奇。  “你放不下面子,面子对你来说可能高于一切。你以为那些时尚漂亮的女孩子不应该看上你,这对你来说很不真实。”  米杰尴尬地看着别处,他得承认她说得好像有点对。  “你喜欢法国电影吗?”他转换一个话题。  “当然,其次比较喜欢英国的电影。”艾鱼回答。  “这一点我们很相似。小时候我看了很多欧洲电影,虽然都是在电视上看的,但我得说这几百部电影对我产生了不小的影响,因为从小我就是个封闭的孩子,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所以,你有时候看上去不像个中国人。”艾鱼说道。自从她学了画画,发现自己有了一种敏锐的观察力,那是种属于画家的洞察力。米杰对她而言如此奇特,和她生活里的男孩完全两样毫无共同点。  “是吗?”他未置可否,也许他经常听到这样的话。  在桌子上,艾鱼将自己的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她温柔地看着他。米杰感到无力挣脱,他看了一眼窗外,阴风怒号非常可怕的样子,他建议是不是应该走了。  出了门,他将围巾解下来系在艾鱼的脖子上,艾鱼轻轻地靠在他肩膀上抓住了他的一只胳膊。  艾鱼住在舅舅家里,他们坐地铁到朝阳区,步行着走进一个胡同里,长时间没有说过一句话。  到她住的地方时,米杰打算要回他的围巾,因为他也冷得不行了。艾鱼让他进去坐坐,喝一杯热咖啡,他只想要回那条围巾但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等着。”她进门时对米杰说了一句。  米杰狐疑地站在那里,为什么要让他等着,他不明白。既然已经到家了,那就该告别结束了,他也可以走掉了。  门里传来一阵说话的声音,一个洪亮的中年男声,结果那声音越来越响似乎朝门口走过来了。  
  (五)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在灯光里同时出现了三个人的身影。一个是艾鱼,另外两个可能是她的舅舅舅妈了。  “小伙子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冷的。”艾鱼舅舅招呼道。米杰顺从地走进去,跟着他们走进一间屋子里。  艾鱼端给他一杯茶,虽然他从不喝这种茶叶泡的茶,但也假装喝了几口,他怕烫眉头皱了几下。  她的舅舅舅妈小声嘀咕了几句话,这几句话差点使米杰震惊地从沙发上掉下来,因为他恍惚觉得那和他的家乡话很像。  “小伙子在哪里上学,叫什么名字啊?”舅舅热情地问他。  “我叫米杰,是国际关系学院的学生。”  “哦,那好像是一所军校啊。”  “对,是一所军校。我看您家里的摆设,好像您曾经也当过兵啊。”米杰说道。  “哦,呵呵呵。”她舅舅笑得合不拢嘴,艾鱼看了一眼米杰。“没错,没错,我不仅当过兵我还打过日本鬼子呢,打日本人我比你们现在小多了,才十几岁呢。”舅舅点了一根烟抽起来。  “小伙子,你是哪里人?”舅妈关心地问道。  “我是南方人。”他不愿说得太具体,因为即使说了他们也一定不会知道,那个不名一文的地方他们怎么会知道呢。  “哎呀,”舅舅放下烟,“我这个侄女可是很喜欢你啊,她可是第一次带男孩子给我们舅舅舅妈看啊。我这个侄女啊,人是很聪明的,像她爸爸,大学的课程一年就读完了,其他时间都去搞什么画画跳舞了。”  “她爸爸妈妈让我们管她,不过小鱼真的是很听话的哦,”舅妈说道,“我们家两个儿子都出国了,这几年小鱼给我们老两口很多快乐啊,我们都舍不得让她走啊。”  “哦,她要去哪啊?”米杰傻傻的问。  “女孩子嘛,总要嫁人地嘛。”舅妈回道,惹得舅舅一通大笑。艾鱼很不好意思,她偷偷地观察米杰。而米杰像个忠实听众一样,听着二老的相声。  说了一阵话,两位家长回自己房间去了,让他们看会儿电视,时间已经十点了。  米杰完全没心情看电视,他站起来告辞,艾鱼把他送到门外,叫了一辆车,最后解了围巾给他系上。  他上了车,很奇怪她为什么会在门口一直站着,车开出一段她还在那站着,好像能看见远处的自己。  
  (六)       就像一部电影中台词说的:“一见钟情,方能言情”。这是部喜剧电影,但这句话是整部电影的亮点之一。慢慢地米杰和艾鱼开始经常见面,像对恋人一样约会逛街肩并肩走过长长的街道。  表面上看,这样的爱情似乎不足为奇,与普通的恋爱中的年轻男女并无二致。愉快相处,依依惜别,但紧接着彼此性格中的差异也会凸现出来,然后分手再开始一段恋情,像是一种循环。我们从不知道自己内心真正需要的是什么,我们是要爱一个人,一个怎样怎样的人,而不是需要一段爱情,没有那样一个人就没有爱情。如果没有那样一个人,那我们就从来没有爱过。  偶尔米杰会送艾鱼去美院上课,站在窗外看一会儿她们上课的样子,他喜欢这个女孩,但这远远算不上爱情,他这样认为。“喜欢”这种情感是捉摸不定的,花园里的郁金香很漂亮,我很喜欢,因为今天它开的很漂亮,但谁知道明天我会不会爱上一朵紫罗兰呢。  米杰愿意和她在一起,或者有时为她拎包去逛商场,他自己都说不清楚这个女孩哪吸引着他。是因为她的美丽?不,在这个美女泛滥视觉疲劳的时代,恐怕早已没有震撼人心的美了。  艾鱼柔软的头发侧落下来遮住了半张脸,她站在一个促销的化妆品柜台前,大商场里人满为患,时常有人撞着米杰的身体从旁边过去。一个男服务员总投来异样的目光,好像觉得这是对奇异的恋人,米杰又想到了相不相配这类问题。      十几岁的时候男孩子就开始注意起女孩的反映了,米杰记得有一回去亲戚家祝寿,经过一个镇时母亲安排他去理发,而她要去买一些礼品。母亲显然不满意那个剃头师傅的手艺和速度,那时候的理发店都是由年长的人把守的,母亲嘱咐他去快点把头发剪完。那个剃头师傅很不满意别人指导他工作,所以把气都撒在米杰的头发上,结果那头发给剪得难看无比参差不齐。  他走在路上都感觉众人的目光在嘲笑他,始终低着头走路,尤其是怕碰到年纪差不多的同龄人,米杰心里怪母亲的多嘴。快离开小镇时,母亲碰到了熟人,顿时放下自行车攀谈起来,他记得那是一个老太太,旁边站着她的孙女,令人恼火的是,米杰当时记得她很漂亮,他总在女孩面前出丑。      两人走在街上,有野狗正往垃圾箱里钻,有乞讨人员破衣烂衫跪在那里,艾鱼第一次发现与人聊天也有如此的乐趣。  艾鱼觉得和米杰说话就是一种愉快的体验,而无需其他。   “我喜欢梵高,达利那样地画家。”艾鱼说道。  “两个疯子,他们的作品特别迷人。”米杰和她一样的观点。  “我有他们的画册哦。”  “有时间我可以看看。”  “都放在学校呢,快要毕业了,我得把学校的东西都搬出来。”  艾鱼在外面租了一套房子,米杰帮她把东西都搬了过去。  “恩,这里好像还少一些东西。”艾鱼说。  “缺什么去买吧,现在什么都能买到。”  “恩,这些东西得由你带来。”  “我得住在学校,我们校规是比较严格的。”米杰如是说。  艾鱼把门钥匙递给他,然后说了句随便你了。    在学校的食堂里,米杰竟然发现一个可笑丑陋的胖子在抚摸着杨慧的脸,而自己对此竟无动于衷。  “我也看见了。”何天歌说。  “他们什么关系?”米杰说。  “不清楚。不过看上去挺亲密的。”何天歌表示自己可以去调查一番,让自己兄弟不至于过于悲伤。  “我没有难过,真的。”  “别装了,你我还不了解,早点你干嘛去了?现在没机会了吧。”    见到艾鱼时,米杰一把抓住她的手。  “做我女朋友,你可以拒绝,不过一定要给我一个理由,如果理由不合理不成立,拒绝无效。”这可能是米杰一生当中唯一一次类似或接近告白的话。    
  哈哈。第一张写到这来,明天发第二章啊~~
  第二章
遥远的海城      (七)      对于城里人,他有一些稀疏的印象,小时候陪母亲去海城市里见一位高官,好像是什么宣传部长,或者其他什么,反正是不得了的大人物。  那时候城里的房子被叫做“公房”,米杰只记得干部大院洁净异常,房子并不是楼房但也比农村的瓦房大很多。那位部长家吃饭用的是圆桌,桌上摆的全是令他想流口水的菜,他只想着开饭时间快快到来,小时候他真是馋极了。尽管他觉得拜访亲戚是件无聊的事情,但饭桌上的菜让他觉得这件事并不是一无是处。  在海城市区曾有个供销大厦,上下五层其中还有电梯,他曾经在那里和很多同学玩过捉迷藏的游戏,把整个大楼弄得天翻地覆,他们玩了整整一天,竟然没被保安赶出去。不知当时在海城这样的小县城有没有保安这种职业,这可能是他们能在供销大楼里满地打滚的原因。  城市有某种神秘的气息,譬如商场里的那些天价般的高级玩具,由父母带着的衣服干净的城里小孩,米杰总捉摸不透他们脸上的表情。    接近年底时,很多在京的外地学生都提前买票准备回家过年。艾鱼把米杰带到一个茶馆里,这是一次告别晚餐,一帮人围坐在一起。茶馆在一条僻静的路上,周围长满了很多绿色的树木,在这个时间能看到绿叶就证明这家茶馆的品味是独到的,茶馆前的停车场很大。  聚会上的大多数人都是同龄人,可以看出来是学生,也有几个好像三十多岁的人。当艾鱼一一给他介绍时,米杰只是客气地笑笑,大家都在观察着他。大概有十多个人,米杰并不想参加艾鱼的同乡会,那让他感觉自己完全像个多余的。  有一个男人说话了,二十七八岁左右的年龄,他说你们都是怎么加入到这个群里的,今天的人都是这个同乡会QQ群里的。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话了,都是各说各的,各讲各的原因。  刚才讲话的人正是群主,他让每个人逐一介绍下自己。米杰不停地喝着茶,他实在无事可做。他没去计算杯数,但他感觉那个水壶已经被他倒空了,他把手伸向了旁边的另一个水壶。  “我叫陈XX,大家叫我小陈好了,我在一个公司当会计。”  “我叫周XX。”有的人只说名字,可能混的并不好。  “我叫林XX。”这个人举着数码相机,头发剪得极短,几乎是光头,脸型四方像个道上的人,但说话举止却极为和蔼。有几个人称他为“大哥”,像在调侃,弄得那人很不好意思。  在座有几个女孩子,不过都比较低调,甚至有些过于羞涩不怎么说话微微低着头。只有艾鱼在那兴高采烈地左右攀谈端茶送水,米杰坐在她旁边,由于他的存在大家都用普通话交谈,现在他感到自己既多余又碍事儿。  可能是因为这是群里的第一次活动,大家也是陌生的头次见面,气氛一开始稍微显得有些拘谨。艾鱼不停地和一个戴眼镜的小个子聊天,他好像是艾鱼财经大学的校友,因为彼此熟悉把其他人排除在外。  突然有个外国人出现在艾鱼身后,他拍着艾鱼的肩膀,上来就亲吻她脸颊。   “瓦伦丁,我的拉丁舞老师。”艾鱼介绍道,米杰转过身去却看到个双眼忧郁的家伙。   “我是阿根廷人,你好。”米杰和他握了握手。  阿根廷人对聚会很热衷,如果不是有事他实在很想在这儿坐下来。  艾鱼停止谈话将这个戴眼镜的皮肤很白的小个子介绍给米杰:  “张未名,财经大学的校友,高中时就在一个班了,哈哈,很有想法的家伙。”  这个张眼镜犀利地看了米杰一眼,他那眼镜片后面的冷冷的光芒让米杰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艾鱼和这个张眼镜交头接耳,看起来倒是旁若无人十分亲密,他还时不时狠狠瞟几眼米杰,让米杰感到浑身不自在。米杰只好和旁边的人假装聊天,躲避他的目光,可他直接找了上来。  “米杰,你是哪里人啊?”小张和艾鱼一齐望着他。  “呃,我是江苏人。”  “江苏哪里的?”  米杰对这个人真的感到十分讨厌,他决定胡说八道。  “江苏泰州,”说完他假装问一问,其实他一点都不想知道,“你呢?”  “我是海城人,海城到泰州,坐车几小时就到了,呵呵。”  米杰正要端着茶杯喝水,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呆住了,水全浇到了裤子上,这样子尴尬极了,看上去就像尿了裤子。艾鱼拿了纸巾不停地替他擦,擦了一会儿两个人都脸红了。  他放下杯子,令他难以置信的是,面前坐着的这一帮人,他们所有人竟然都是海城人。他喝了半天茶水,他现在感觉自己像看了部莫名其妙的巴洛克电影,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不喜欢那个地方,因为那是他的故乡,在那里他只有恶梦。  
  (八)      
从出租车上下来,艾鱼一直抓着他的手,可米杰因为聚会上的事情有点恍惚,一直闭着嘴不想说话。  他们走过一条叫育才路的街道,那里有很多卖乐器的商店,米杰在一个橱窗前停住了。  “哇,很漂亮的鼓啊。”艾鱼惊叹道,那是一组闪闪发亮的架子鼓。  “嘘!!”米杰让她不要出声。她这才注意到他定睛看的是一个电吉他,艾鱼有点嫉妒那个吉他,因为米杰从来没有用如此地目光注视过她。  后来他毅然决然地走开了,也没有去询问价格。    在食堂里排队打饭的时候,他又碰到了杨慧,她外面穿着高领的毛衣,胸前绣着一团不知是什么的图案。两人并排站着,挨得很近,米杰觉得不打招呼实在有些奇怪。  “来我这边排吧,我这家做的比较好吃。”米杰对她说道。  “你后面有人,插队不太好吧。”  她没有过去,但是打完饭菜两人还是默契地坐在一块儿。  “听说你找女朋友了。”杨慧说道,其实她不光听说还亲眼见到了,每次艾鱼来学院找米杰,总引起校园内一场骚动,那些男生都齐齐地趴在阳台上看。  米杰没有回答她,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道:  “你男朋友对你还好吧?”  还没等杨慧回答,米杰只听到背后有人怒气冲冲地大声叫他名字,他站起来去看却被人当胸狠狠推了一把,他还没站稳那人又疯了似地扑过来想摁倒他。米杰身子一晃,抓住那人的脖子,两人都倒了下去。  杨慧忙去扶米杰起来,那个和米杰倒在一起的家伙气哼哼拂袖而去了,米杰发现他不是上次那个胖子。  
  没人顶吗?喜欢的踩踩啊~ ~
  (九)      六点多是米杰交接班时候,下班后他去了一家平时经常去的小书店看看有什么值得看的书。  找了半天没有想看的,一些小说他匆匆翻了几页就又塞了回去。最后他在欧美文学的书架前打算寻找希望,因为他在这里发现过《马丁。伊登》,但这次似乎并不如以往走运。米杰借了一本叫《上车走人》的体裁不明的书,作者是黑旗乐队主唱,这个乐队据说是硬核摇滚的代表,他还随手拿了一本《荒凉天使》。      何天歌在贵州实习,他打来电话,说自己整天坐着省公安厅的车跑来跑去,现在屁股上的皮都快颠破了。  以往每天下班后他会和天歌一起找个小饭店吃晚饭,偶尔喝上几杯,现在宿舍里少了他好像冷清了许多,其他两位都是不太健谈的人。  “你啥时候回来?”米杰在电话里问天歌。  “北京应该不回去了,直接回东北了。明年再回北京。”天歌在电话里告诉他自己的肠胃实在受不了贵阳的火锅,刚去的几天老是拉肚子,可把他整惨了。    过了几天,天歌打电话来告诉米杰已经买好票了,不过不是回东北,而是去四川,他打算玩了几天再回东北。又隔了一天,他又打来电话,在电话里说他碰到一个女孩,这女孩怎么怎么样,怎么符合他心目中女孩的标准,怎么怎么喜欢她。反正认识以来,米杰第一次觉得天歌这么动情。  “哎,怎么就在我要走的时候才碰到她呢?”  “你可以选择留下来。”  “不,不,这儿对我来说太光怪陆离了,我既不喜欢这儿吃的东西,也听不懂他们说话,额且老实说我也不喜欢这城市。”天歌说道。  “你那么喜欢她,可你又不愿留下来,这只能说明爱情对你来说无足轻重。”  “离开这儿让我感到很轻松,一开始我就没想上这儿来,别说了,她像这个奇怪梦境中开着的一朵水仙,我会记住这种美好。”      米杰成了艾鱼舅舅家的常客,每一次去两位老人的热情都丝毫不减。在饭后舅舅的保留节目是讲他年轻时候当兵打仗的老故事,这一次舅舅讲的是他在老家的日占区营救美国飞行员的事,未讲之前他先拿出一张光碟,里面是中央电视台做的一个节目,讲的就是这件事。  对于米杰来说,这个故事当中最感动他的地方倒并不是艾鱼舅舅年轻时候的勇敢和机智,而是美军飞机坠毁在江边的芦苇丛中,美飞行员借着茂盛的芦苇躲过了日军的搜捕,那一块地方米杰太熟悉了。  灯光之下饭菜之上,升腾着一股热气。艾鱼坐在对面,米杰第一次有想吻她的冲动,尽管这个姑娘已经主动吻过他多次。  “小杰啊,我们家艾鱼给你做老婆,你要不要啊?”舅妈开玩笑。  “我哪敢不要啊。”他笑着看艾鱼。  对面的艾鱼伸过一只手来轻轻地拍他一巴掌,但米杰却连忙捂住了鼻子。  “我鼻子流血了,有没有纸?”艾鱼连忙递纸给他。  米杰跑出去清洗了一下,艾鱼跟了出去。她又心疼又歉意地解释,自己那一巴掌其实是爱抚,完全没有要打他的意思。  “我知道,我知道,”米杰打断她,“这不怪你。”  他背靠在一根柱子上,头高高地仰着。  “从小就是这样,我父亲一打我巴掌,我的鼻子就会流血。刚才可能是条件反射。”  “你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嗯,”他对他父亲只字都不愿提及,“好了,我们进去吧。”  他们重新回到温暖的灯光里,米杰喜欢这时的气氛,家庭的那种温暖击溃了他心底冰冷的防线。这一晚的艾鱼,似乎格外美丽。  
  (十)      又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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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      他和艾鱼有十多天没有见面,在家的时候,母亲想去市里面逛逛他都没有答应,他怕在街上碰到艾鱼。  回到北京,他将借的一些钱和平时省下的积蓄买了一把电吉他,然后像个傻子一样一家一家酒吧去问。  “你们需不需要一个吉他手,我还可以演唱。”这句话重复了很多次。  没有人理睬他,他甚至没有得到过一次真正的面试机会,而是直接被请了出去。    直到一场酒吧斗殴,才让他得到一次机会。那天他刚进一家酒吧,准备像录音机一样重新放一遍那句应聘措辞时,一只酒杯就从他面前飞过,落地发出清脆的碎裂的声音。  四五个人扭打在一起,桌子被掀翻了,有人拿着椅子砸向一个家伙,场面看上去很混乱。米杰想找个人问一下,上午的时刻,只看见一个坐在吧台边的悠闲喝酒的外国女孩。  “不好意思,能告诉我这的老板在哪吗?”他抱着吉他问那女孩。  这个金发姑娘继续喝她的酒,没有理睬他。  米杰沮丧地转过身去,看着那些打架的人,他已经跑了整整一个礼拜了,他不想跑遍全京城的酒吧,那样太丢人了。    这四个斗殴的外国人一个个长发披肩,他们用英语在互相咒骂着。那个金发姑娘突然出现在米杰的背后,贴着他的耳朵告诉他那个就是老板。米杰顺着她手指看去,那个所谓的老板正被一个家伙揪住衣领。  “那是我表哥,我叫贝蒂。”女孩递给他一杯酒。  米杰把混着冰块的酒杯往吧台上一放,飞快地奔跑着跳到靠墙的台子上,他将电吉他往电源上一插然后演奏起来。这段音乐是枪花乐队《sweet
mine》的前奏,激昂的音乐让人为之一震,酒吧中四处滚来滚去打得正酣地几个人突然都停了下来。  不过这段前奏很短,也就一两分钟。  “听听,这家伙在演奏slash的音乐。”贝蒂的表哥说,他和贝蒂一样,一头金发,长得非常英俊。  几个刚才互相打斗的人慢慢靠拢向台子前走来,贝蒂的表哥擦了擦凌乱的头发,然后伸出手来。  “我叫布兰迪,是这儿的老板,”布兰迪激动地跳上台搂住米杰的肩膀,“听着,伙计,我们需要一个主唱。”  “我是想演奏吉他来着。”  “我知道我知道,伙计,我们原本有一个主唱,这个家伙对驾驶不太擅长,出车祸死了,也就是你的前任。我们这个乐队现在没办法排练,不过我们以前挣过很多钱,这间酒吧就是我们买下来的。”  “你会拒绝他吗,帅哥?”贝蒂对他说道。  “这小子还是个处男呢,呵呵。”一个黑头发胡子浓密地人说了一句,贝蒂马上肘击了他的肚子。  布兰迪马上给米杰介绍起面前的人,好像他已经完全是他们中的一员,米杰忍不住想提醒他自己还没有答应。  “这是我性感迷人的表妹德克萨斯牌红唇,而我是个佛罗里达人。纽约来的混蛋米伦和泰迪,他们对诗歌非常着迷看看他们屁股上的纹身就知道了,斯塔恩欢快的鼓手来自好莱坞。”  
“这么说吉他手就是你了?”米杰问布兰迪。  
“没错。”   
  米杰把手伸向麦克风,这是个完全陌生的领域,背后是四个美国人。  “OK,OK,让我们排练一次吧,”布兰迪让所有人各就各位,“你打算唱点什么?”  “邦。乔维 《Forever》。”米杰挑了这个曲子,是因为曲风比较简单歌词也不生涩复杂。  歌唱完以后,四个美国人离开酒吧开了个小会,他们要讨论是否需要这个中国人。  “你能保证每个晚上出现在这里吗?”布兰迪问。  “没问题。”  “好的。贝蒂,给他钥匙。”布兰迪吼道,那个长得像斯嘉丽琼森的贝蒂甩给他一串钥匙。  
  (十二)      米杰发现同学大多还没回学校,宿舍空无一人,天歌也没有回来,他只好搬到艾鱼那去了,睡在较小的一个房间内。  他把行李箱立在墙角,甚至都没有打开,就钻到被窝里睡觉了,下午一点是他最困的时候。大约到三点的时候他开始醒来,三点半的时候他穿衣起床坐在那里,艾鱼还没有回来,他无聊地坐在那里。  米杰站起身打算看看这所房子,他打开一个房间的门,是一间书房,屋里很空显然没经过布置。他又打开一间屋子,这是艾鱼的卧室,床头的柜子上放着一个相框,米杰拿起来看了看。这是艾鱼一家三口的合照,他们一家站在那座电视塔下,米杰对这个电视台印象深刻,因为这个塔是海城城乡分界的标志,从电视塔往西就是市区往东是郊区和乡村,米杰每次去市区都是从东往西绕塔而过。  艾鱼仍然没有回来,他甚至将厨房和洗手间都端详了一遍,然而这个时候他又不想出去,于是他又回到被窝里。  艾鱼回家的时候发现多了行李,往房间门口一看,发现被窝里睡着一个人,那时她从超市购物回来。她轻轻爬到床上,吻了吻他的眼睛,米杰被她的动作弄醒了。  “你去买东西了?”他指指袋子。  “是啊。”  “买什么了?”他从小对装在袋子里的东西有种好奇心,每次父亲从外面回来,他都想打开包看看里面放了什么,却从没有勇气。  “这是给你买的。”艾鱼拿出一件男式内衣,米杰当即脱衣服表示要穿上。  “哇,全是英文啊,挺贵的吧。”米杰问她。  “不贵啊。”   他拿过账单一看,顿时傻眼了,艾鱼去一下超市就花了几千块钱,他受了惊吓似地把单子又扔回袋子里。    尽管冰箱里有吃的东西,但艾鱼并不在这里做饭,两人一同下楼走到小区边上的餐馆里。  “我找到工作了。”米杰告诉她。  她轻轻哦了一声,什么也没问。  “你怎么不问问我是什么工作?”米杰停下了筷子。  “恩,是什么工作?”  “歌手,我有一个乐队,你知道吗?多棒啊!我对未来的生活真是充满了期待。”  “乐队,恩,”她看一眼米杰,“So你不做peliece了?”  “那工作毫无意义。”  “我可是爱上了你穿制服的样子,从万人之中认出了你来。”  米杰伸手摸摸她的脸,觉得这是一句奇怪的俏皮话。  实际上艾鱼此时也得到这样一个机会,一个模特经济公司打算找她签约,她在犹豫是否应该接受。  “接受啊。”米杰说。  “那样我会比较忙的,有可能去世界各地。”  “Just
it 。”米杰突然说起了英文,他不想费力去解释。  
  (十三)      “这是那个家伙的摩托车?”米杰问贝蒂。  “是的,现在它是你的了。”  “不,他死了东西不能就归我了,我们没有关系。”  “你应该骑这辆摩托车,乐队每个人都有一辆,你是他们中真正的一份子,就别去计较什么。”贝蒂说道。  乐队排练并不在酒吧内,而是在一个废弃的电影院内,电影院外墙上写着个“拆”字。  “免费的场地,哈哈,现在这里是我们的。”布兰迪发现了这里,并总以此沾沾自喜。    “你有过在两千个观众面前表演的经验吗?”布兰迪问米杰。  “没有。”  “噢,想像一下,现在这里坐满了人,激情地演唱吧。”  “我唱中文还是英文?”米杰傻乎乎地问。  “随你便,你把谱子熟悉一下。”布兰迪丢给他厚厚的一本。  米杰坐在椅子上认真地翻看,贝蒂这时搬着一个鼓走进来,他站起来想帮她。  “不用,不用,现在他们喝酒去了。”贝蒂说道。  “你了解这个乐队的历史吗?”米杰想和她聊聊。  贝蒂随意地找了个垫子坐下,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实际上,我只了解他们个人的历史。”  米杰放下谱子和她并肩坐到一起。下午的阳光正好透过玻璃窗子照到他们身上,感觉处在温暖的金色之中。  “我突然想起一首诗。”米杰说道。  “念来听听。”  “长着柔软金色胡须的大神,下临到地上,借幸福之名统治四方。”  “哇哦,”贝蒂眉毛一扬,“谁的作品?”  “忘了,”他笑起来,“很滑稽吧。”  “不,不,布兰迪做的事才叫滑稽呢,他在耶鲁读书的时候想去当演员。”  “他做过演员?”  “没有,从来没有。不过他认识很多的好莱坞的演员,因为他总是穿着同一件租来的华丽西服去参加他们的聚会,厚颜无耻的伪装成一个富家公子。”  “他那样做是为什么呢?”米杰问道。  “他说他需要灵感,鬼知道他需要什么灵感,那些姑娘总是在第二天清晨的时候抽他嘴巴,因为他连买一份早点的钱都没有了。”  “他倒过得蛮潇洒地。”米杰开玩笑。  贝蒂看他一眼,又低下头像在想什么事情。    整个下午只有米杰一人在排练,他们几个似乎坐在街边一直喝酒或者去了别的什么地方。六点的时候布兰迪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语气十分快乐。  “礼拜六,没错,这个礼拜六就有一场演出,准备准备吧。对了,今天礼拜几?”  “今天礼拜四。”米杰提醒他。  “呵呵,给摩托车加满油,牛仔,我们要出发了。”布兰迪在电话里叫道,而米杰被这些行事乖张的家伙搞迷糊了。  
  (十四)      艾鱼拉着米杰的手出去散步,那时候他正在纸上写着零乱的歌词,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坐了半天却写不出任何东西。出了门米杰任由着艾鱼拽着走,他仍在想着那个问题,为何自己写不出东西。  他们要穿越人行横道去对面坐地铁,大街上永远都是陌生人在行走,即使在北京呆了四年,恐怕即便呆上十年,走到哪见到的也只会是陌生人,米杰想我的朋友们呢,海城的不算,上海的可以忽略不计,自从到北京以来认识的那些朋友们呢,怎么他们都渐渐淡出了他的生活呢?就连平时总在一起的天歌怎么也呆在东北不回来了呢?  艾鱼别有用心地拉着他经过某个商场,因为有一款新上市的唇膏是以她为模特的。  “你撅起嘴唇的样子还真是性感。”米杰站在路边,看着橱窗里的巨幅海报说道。  “这个表情你知道反复拍了多少次吗?”  “20次?”  “不,四百多次。”  
“难以想象。”  
“我害怕自己会得面部抽筋。”  
“你成功了,啊,他们给了你多少钱?”  
“不少,不过我很快会花完的。”  
“只要你不去巴黎,米兰这样的地方,也许你能在海边买一幢别墅。”  
“我以为你会说‘我们‘,真失望。”艾鱼小声嘀咕了一句。  
“什么‘我们’”?”米杰不太明白。  “我知道了你思考的方式,以及咱们之间的距离。”      假如时光倒退十年,自己和艾鱼碰面会是什么样子呢,米杰这样想象。米杰不太确定那个时候他是否有一辆自行车,就假设自己有吧,他们不太可能在一个乡村小镇碰到,聚会上也不可能。只有可能在童年的供销大厦那里,艾鱼家的车停在那里,小艾鱼坐在后排座位上,她旁边摆着一个类似芭比娃娃的玩具,而米杰就张着嘴在车外奇怪地看着这个城里孩子。这个场景似乎有不对的地方,米杰觉得这样的场景还要再往前五年才更像,而十年前应该是这个样子:米杰穿着白衬衣白球鞋黑裤子去市里参加爱国歌曲歌唱比赛,这首参赛曲目可能叫做《歌唱祖国》,事先已经排练了一个月之久。在上台前他很紧张,因为很多其他学校的队伍都唱得极为悦耳动听,而平时自己排练时只觉得同学们唱的又乱又吵。  每一个大合唱的队伍都有一个音乐指挥,就像交响乐队有一个拿棒的秃头指挥一样,而米杰担任的就是这个角色,之前所有上台的各个学校都是清一色的女孩指挥。而把米杰搞得异常紧张的正是这些女将军们,他觉得她们一个个都非常出色,不仅人都长得比自己学校的漂亮,衣服也穿得洋气,他们的表演几乎没有可以挑刺的地方。  即使在回去的路上,他仍在惦记那些背对着他在台上指挥的女孩子们,这次去参赛学校自然没有拿奖,和米杰想的一样。海城真是个大地方,可以看见几十个不同学校的学生们,米杰站在一座大桥上,大桥建在河洲之上,四条运河在这里交汇,他想将来一定要认识这些了不起的女孩子们。  太阳开始下山,有十几艘船舶正连成一线远远地向大桥驶来,河洲上有一座闸门,具体的用途米杰也不知道,好像只是用来给船舶放行的。为首的船鸣响了汽笛,闸门缓缓地打开了,这是米杰从小生长的小镇,有着比江南更为发达的水系,沿着这条运河走上几里就可以到他的家了。    有一段时间米杰的父亲就在运河上跑船,那好像是他刚退伍以后,至少在华东地区你可以通过运河到达很多地方,往南可以通过长江进入江南,往北可以沿京杭大运河一路向北,往东可顺长江逆流而上,往西是大海往那走的都是国际贸易。  米杰家门前的运河叫做通启河,河很宽水也很深,经常能听到有人在这条河里淹死的消息。沿着河岸行走是他年少时的一项娱乐,数着货船看着上面欢呼雀跃的狗,还有远方的高高的拱桥,当船上没有货物空船驶过时,船顶总是擦着拱桥底部而过。运河上的落日虽然没有江面上的那么美,但是一年四季草木枯荣,春天芦苇从地里发芽到夏天两岸都是青色的芦苇,秋天芦絮满天飞,冬天河面上结了冰贪玩的孩子们会拿着火柴点燃岸边的枯草和树根,如果有风势整个河岸会熊熊大火烧成一片。      他们站在天桥上,下面是八车道的马路,米杰从后面抱着艾鱼。  他在讲他童年的梦想,他想拥有一辆大坦克,他要开着坦克横冲直撞,把这些汽车统统打烂。  “你知道吗?那时我在一个废品收购站捡到一个铁皮的玩具坦克,你知道我有多喜欢吗?简直不要命地喜欢,我母亲没有办法,只好拿铜来换 ,那是她冒着风险从厂里拿出来的,我不认为这是偷。”  
“恩,”艾鱼说道,“你妈妈是个好人。”  “可我不是一个好孩子,”他转了种口气,“从小就不讨人喜欢。”  “怎么会呢?”  米杰的脸上突然呈现出失望,但他马上掩饰了过去。他知道有些事艾鱼是不会明白的,因为彼此成长的环境差距实在太大,没有体验过的事物就无法去揣摩那种情感。  他吻了吻她,那些汽车堵在了一起寸步难行,他们两个站在那里看风景。  
      第三章 一厢情愿      (十五)      浴室的水声,穿上拖鞋的声音,拉开的抽屉,各种声音按照前后顺序传到米杰的耳朵里,直至一片安静。  他翻出一本书来读,是看了就想扔掉的《尤利西斯》,这次也是如此,他把书翻得哗哗作响。  米杰把书重重地合上,然后听听隔壁有什么动静。    只听门把手一声旋转,艾鱼已经站在他面前了,她跳到他被窝里。  “床有点小。”艾鱼说道。  “是有点小。”  “我睡不着,我想听故事。”艾鱼像个六岁小女孩那样说道。  “我。。。。。。”,米杰有点无措,“故事,好的。”  艾鱼躺在他旁边,调整好姿势,作出一副准备倾听的样子。  “我讲鬼故事吧,小时候我爷爷给我讲鬼故事。”  “不要,不要,我胆小。”  “你看那边”,他故意吓她,“那边怎么有张人脸?”  艾鱼尖叫一声扑到他怀里,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被吓到了。  “好了,好了,不吓你了,给你讲个真实的故事。”  艾鱼点点头,可是身体舍不得从他胸口上离开。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或者八十年代初,有一个在福建沿海当兵的年轻人。刚入伍时,他体质很差,一次长途奔跑他直接一头栽到了路边的麦地里。”说着两人一齐笑起来,好像面前真有个人在摔跟头表演给他们看。  “不过这个年轻人表现很好,做事很积极,字也写得很漂亮,后来他被提拔做了班长。”  他停了一下,看她有没有用心听,发现她睁大眼睛看着,就亲了一下额头。  “那个时候,福建可是前线啊,战事也不像现在这么感觉遥远。部队的枪都是放在宿舍里,子弹上膛的,有一天晚上正是这个年轻人执勤的。可能他喝了点酒,不知道什么原因,反正枪就走火了。本来他是要被提干的,这下就失去机会了。部队还以为台湾打过来了,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后来呢?”艾鱼问道,米杰停了下来。  “后来他就退伍了,那个时候正赶上军队大裁军,只好回老家去了。”  “哦。故事到这就结束了吗?”艾鱼好奇地问,“我怎么觉得好像省略了很多东西。”  “呵呵,我不能一下讲完啊,否则你就不来了。”米杰说。  “你非常阴险,”艾鱼一本正经,“真的非常非常阴险。”  “So
what?”  “但是故事还是要听下去的,我喜欢完整的故事。”  
  (十六)      礼拜六上午的时候,一大早米杰就开始在房间里翻箱倒柜,这把喜欢周末睡懒觉的艾鱼吵醒了。  “你有假发吗?”米杰问她。  “有啊。有什么用吗?”  “我觉得自己应该有一头长发,今天我就要上台表演了,乐队里每个家伙都长发披肩,可是我头发恐怕来不及长这么快了。”  “头发有这么重要吗?”  “拜托,我可是个摇滚歌手。”  “可是绿日,林肯公园他们都不留长头发了啊。”  “那是小屁孩的音乐,那也算摇滚?”  艾鱼惊奇地望着他,米杰也觉得自己有点夸张,自己不必对此这么激动,可能是今天的演出让他兴奋又紧张。  米杰跳到床上,坐在艾鱼旁边,搂着她然后告诉她,自己其实没有勇气站到台上。他说了一大通东西,什么摇滚乐有五十多个流派,科特•、科本与“垃圾”的关系,摇滚浪潮背后的罢工运动、性解放、反战游行等等。  “我不太理解,但是我觉得你一定行。”艾鱼鼓励他。  “为什么说我一定行?”  “因为你身上有种不可思议的力量。”艾鱼摇了摇头。    米杰是在中午吃饭的时候才知道表演就在晚上八点,这是贝蒂打电话告诉他的,而其他信息尚未确定。  下午一帮人终于聚到一起排练,布兰迪也写了首新歌叫《1989》,据说是为了反映当年的某个政治事件,他说我可是看了录像带才写的,美国版的和中国版的有点不一样。  “希望到时不会有便衣警察。”米杰说道。  “小子,你怕警察用棍子戳你屁眼?”键盘手泰迪嘲笑他。  “我相信中国警察会用另外一种方式。”米杰尴尬地笑笑。  “不用担心,”布兰迪说道,“到时《1989》由我唱,米杰你去弹吉他,那些便衣不会听懂的。”  “这是摇滚,又不是诗朗诵。”贝司手米伦点点头。  到六点时,表演地点仍未确定下来,没有经验的米杰显得坐立不安。贝蒂递给他一瓶啤酒。  “谢谢,我不想喝酒。”米杰告诉她。  “喝酒不是一种方式,当你明白。。。。。。”贝蒂笑笑。  “明白什么?”  “你知道吗,你缺乏一种东西。”贝蒂看着他的眼睛。    那一瞬间米杰忘了说话,他只想等她把答案说出。但在这相互的注视中,他感觉自己的心明显颠簸了一下,然后出于默契他吻了吻贝蒂,的确贝蒂也在等他的吻。两人慢慢分开,米杰这才发现自己其实一开始就很喜欢这姑娘,他喜欢她明朗的个性。  “缺乏什么?”米杰问她。  贝蒂没有回答他,她拎着酒瓶站起来,走了几步然后回头冲米杰笑笑。突然,她举起酒瓶狠狠朝一辆面包车砸去,而里面装着他们晚上要用的表演器材。  正在喝酒的乐队成员都惊讶地站起来,布兰迪迷惘地看着妹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贝蒂若无其事地又从地上拣起两个瓶子,同样朝面包车砸去。乐队里的人终于明白抢救器材要紧,纷纷冲进车里。  “你疯了,贝蒂。”米杰让她停下。  “不,我很清醒。你缺乏的正是疯狂的力量,来吧,打破世俗吧,狠狠砸啊。”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竟然会相信她的话,如果那个人是艾鱼,他一定以为她疯了。米杰拿起一个酒瓶,这时他仍然不明白贝蒂话里的意思。  “砸啊,扔出去。”贝蒂叫道。  他狠狠将瓶子扔出去,他想起自己无力的拳头最后淹没在众多学生的一阵扑打里,酒瓶击穿了驾驶室的玻璃,完美的碎裂的声音,玻璃渣子掉了一地。  这种快感同电吉他的旋律一样,有一种不顾一切的不计后果的痛快。米杰又捡了几个瓶子砸了一通,留下乐队其他几个成员在那面面相觑。  大概是砸累了,米杰和贝蒂停下来大口喘气然后哈哈大笑。  “演出怎么办?”贝蒂问他。  “管它呢。”他们笑得抱成一团。  他们又吻了一次,米杰这时又想到了艾鱼,他觉得自己爱贝蒂,应该向她提出分手了。  
  (十七)      “起来,起来,快上车,”布兰迪突然大叫起来,“发动摩托车,快快快!”  刚才喝得烂醉如泥满地打滚的几个人这时都突然地清醒了,迅速地跳上了各自的摩托车,贝蒂钻到一片狼藉的面包车里。  “出发了,米杰,别愣着。”贝蒂叫道。  演出地点在通州的某个地方,米杰觉得开摩托车过去好像有点远。布兰迪安慰他,说就像从布鲁克林到曼哈顿一样近。  “我应该庆幸,是通州而不是乌鲁木齐。”他自嘲道。    是的,当五辆摩托车一齐发动轰鸣着驶上马路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好像体会到了一种叫做“伟大”的东西,米杰忍不住大叫。  “我告诉过安达尼斯,他不应该去开汽车,我们是骑士,我们不坐四个轮子的马车。哇!呼呼!”布兰迪大叫。  现在这辆坐骑是属于米杰的,死掉的安达尼斯的哈雷摩托依然在前进。    “Look
stadium , fuck
it 。”布兰迪对那个体育场手舞足蹈。  “哥哥,体育场还没建好,我们在体育场前面的广场上表演。”贝蒂告诉他。  作为一只暖场作用的乐队,迟到与否其实并不重要,只要你在压轴嘉宾到来前表演就可以了。九点半的时候他们上台了,主持人喊道,让我们欢迎来自美国的乐队“Death
Knight”。  接下来的事情像梦,因为第二天米杰已经有点记不清。人很多零乱嘈杂,各种声响,台下一双双好奇地目光,然后是音乐,摇滚乐就像一枚炮弹,他坐在上面被打飞了出去。  
  (十八)  
    “艾鱼,我们分手吧。”  米杰在楼梯上将这句话重复了好几遍,他想掌握一种语气以致不会太伤她的心,他试练了几次,等到觉得可以时走进了房间。  一反常态,这次艾鱼一见到他就一副生气的样子,他想难道她已经知道了。  “你忘带身份证了。”艾鱼将身份证递给他。  “不用,其实我用不到它。”他接了过来,突然他明白了过来,但他懒得解释。  “为什么骗我?”艾鱼走到窗前。  “这个重要吗?”他轻佻地说道。  “你明明是海城人,为什么要说自己是泰州人?”  “我随口说的。”米杰一脸满不在乎。  “你随口就撒谎,是吗?”她气得把门带上,回了自己的房间。  米杰呆坐了一会儿,然后他站起来出去一看发现艾鱼把门锁上了,他轻轻地敲了两下没有反应。米杰掏出电话拨了艾鱼的号码,艾鱼想了想还是接了。  “艾鱼。”  “恩。”她小声应道。  “我们分手吧。”说完他就挂了。  房门突然打开,艾鱼泪流满面地抱住他。  “我的错,我的错,是我不好,我不该发脾气。”米杰呆住了。  “别哭啊。”他不知道说什么。  “是我不好,以后不许因为这种小事提分手,好吗?”她抬起一双泪眼看他。  “我。。。。。。”,米杰的喉咙塞住了,他无法说出那些真话,“恩,别哭了。”    满满的一缸热水,米杰将自己完全沉浸在里面,只有脸露出水面。昨晚几乎没有睡觉,早上六点他们才找到一家旅馆,在里面的小床上躺了三个小时。  他和贝蒂紧紧裹住一条毯子,因为身上的寒气太重了,两个人在毯子里直发抖。  “你有一双邪恶的眼睛,会让很多女孩子发疯的。”贝蒂说道。他们挤在一张小床上,房间也极其狭窄,几乎就放了一张床,而他们在床上动都不能动一下。  “我有个女朋友。”  “恩,你爱她吗?”  “不,我爱的是你。虽然我不知道爱是什么,我只感觉到会有一个事件,一个伟大的事件会把我和她的命运连在一起,这就是我要爱的人。”    艾鱼走进卫生间,米杰睁开眼睛惊奇地看着她。  “香芬。”艾鱼朝他眨眨眼睛,拿出一瓶香芬给他看看。  他点点头,艾鱼背对着他褪下自己的衣物。  “乌子(傻瓜)。”艾鱼笑他,用的是海城的方言。她踮起脚尖站到浴缸里,米杰只是傻傻地看着她。  米杰又感到一丝挫败感,他发现自己性格上的一大缺陷,他根本就是个极其心软的人,甚至没有立场。  
      第四章 伍德斯托克      (十九)       她站在香港酒店套房的落地窗前,想把眼前的美景描述给他听。而他开了一个礼拜的摩托车,疯子般地从北京日夜不停地往银川去。她穿着华贵的衣服高档首饰站在各种跑车之间,他蹲在路边嚼一块干粮,那块压缩饼干让他想吐。    背着硕大的登山包,里面放着帐篷衣物。衣兜里有地图、纸和笔,米杰经常在路边写下耐人寻味的诗句。  银川就像一个纯洁的圣地,因为在那里要举办一个摇滚音乐节,他们说要制造中国的“伍德斯托克”。  一离开北京,他就再也没有想起过还有艾鱼这个人,可能是因为贝蒂在旁边,这次她能和乐队一起远走让他感到很兴奋。  艾鱼给他打电话,不过信号不太好,如果在沙漠区会完全失去联系。他们往往说着说着就突然断掉,让双方都无可奈何。    关于行进路线的选择,米杰主张沿南线走,从北京出发经过山西、陕西进入宁夏,而布兰迪主张往北走,路线问题成为乐队一路上争吵的主题。  乐队最终选择往北走,五辆摩托车经过张家口进入了内蒙,在长城脚下他们开了一个会,提出了一些在草原上行进可能出现的问题,譬如燃油问题,假如一直碰不到加油站摩托车熄火怎么办。  他们在宣化买了各种各样的东西,装油的瓶子、饼干、方便面、一些奇怪的食品甚至是补胎的胶水和橡皮。贝蒂坐在米杰的车上,一开始车速保持在八十公里左右,大家觉得这个车速有点过快像在急着赶路,因为不够符合浪漫的骑士精神大家把车速降到五十公里左右。    进入内蒙的第一站是兴和,这一路上他们都是睡在帐篷里,米杰和贝蒂一起,布兰迪和泰勒一起,米伦和斯塔恩一起,不过布兰迪常常坐在火边喝酒到半夜。米杰隔着睡袋吻了吻在另一个睡袋里的贝蒂,他总被这种奇怪的亲吻搞得想笑。  草原上的交通显然要比他们想象的要好走的多,他们一路上都是沿着国道在行驶,城市一个接着一个,在呼和浩特乐队呆了一天,大家在公园旁边的空地上排练吸引了不少的路人。到包头时,车队掉头往南进入沙漠前往鄂尔多斯,从鄂尔多斯到乌海市应该算得上此行最大的挑战,路线较长人烟稀少。有一天晚上因为冷米杰和贝蒂挤在一个睡袋里,两个人脱掉衣服皮肤贴着皮肤,安静的沙漠中的夜晚只有他们俩断断续续的声音,他们有时亲吻有时聊着天,谁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睡着了。  
  (二十)  
  “注意我哥哥。”贝蒂有一次暗示他。  “怎么了?”米杰问。  “留心他和一些当地人接触,看他有什么花样。”  “现在没有人会想要和他兑换美元,美元不值钱啦。”米杰大声开玩笑。  “不,他肯定是在找妓女,如果可能,他也在找毒品。”  “我会注意的。”米杰点点头。    但是布兰迪也找到他,他也发现有人观察他。  “这儿完全找不到大麻。放心吧,我们不是在墨西哥,告诉我妹妹,盯着你的拉链就行了,别自作聪明。”  “他让你盯着我的拉链。”米杰告诉她。  “真是混蛋。”    鼓手斯塔恩总是会着迷于一些民间艺人的绘画作品,他被那些绚丽的色彩迷住了。  “我知道梵高为什么死了,他把自己点燃了。”斯塔恩说道。  “别傻了,伙计,我们没地方放那些烂油画。”布兰迪笑他。  “烂油画,不错,你会为此付出代价。”说完他就给了布兰迪一拳,其余人去劝架结果也加入其中,就像一些小国被迫卷入世界大战一样。      像每一天的清晨一样,贝蒂拉开帐篷的拉链然后外面的阳光便倾泻进来照得米杰不得不醒来,进入银川那天也是这样,早上他们还在平罗晚上就毫无征兆地进入银川了。一帮人在布兰迪的提议下找了个大酒店好好地洗了一个澡,在里面的休息室一直躺到晚上八点,出来时大家都精神抖擞地打算逛一逛这座西部城市了。    音乐节没有让他失望,尽管无法和“伍德斯托克”相提并论,但全国有几万名青年从各地赶来,他们为了音乐相聚在贺兰山下。大伙儿都乐疯了,满地的帐篷像海上的风帆走到哪都能踩到啤酒瓶。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贝蒂也不例外,米杰总找不到她身影。他常被别人拉着走去认识新的朋友,都是些奇怪狂野的人,有一张嘴就是黄诗的歌手坐在墙角大声朗读,有咬破手指在内裤上作画的画家,有用调羹打鼓敲键盘弹吉他的乐队,真希望这样的庞大聚会永无休止。  每到晚上米杰总是很认真地观察各只在台上表演的乐队,但他并没有找到真正有天分的乐队,很多乐队简直是不伦不类让人莫名其妙。例如有一个乐队吉他手、鼓手都很棒,音乐的前奏非常大气很给力,但那个主唱却穿得像嘻哈歌手一样还戴着一顶鸭舌帽,这个家伙一开唱米杰就转头跑了。主唱普遍不给力,都是些瞎哼哼唧唧或怪叫几声的白痴,他们在台上什么也表达不了,不过乐迷们倒并不太在意这些,暴躁的音乐就足够让他们兴奋了。  音乐节渐进尾声,米杰感到非常累,酒精、嚎叫、和彻夜不眠让他体力不支,他无法再开着摩托车回到北京,那样他会死掉的。    一天没吃东西了,可是自己并不感到饿,米杰躺在酒店的浴缸里,他想买张飞机票离开这个地方,不过这是一大笔钱他恐怕承受不了。贝蒂的手机一直打不通,昨晚他们赤身露体地坐在公园的椅子上,他们站着坐着或者躺着做爱,直到没有力气才穿上衣服回到帐篷里。    就像潮汐一样,大家都在纷纷撤退,垃圾扔得到处都是,一辆接一辆的车正在驶离银川。米杰茫然地在那里漫步,有几个人大笑着朝他走来,他不知道去哪里找布兰迪他们,对面而来的人在他旁边停下来,这几个家伙是北京人他们非常热情地邀请米杰和他们一块儿走。米杰几乎是被他们推着塞进了车子里,一进车子他们又丢给他灌装啤酒,他一边喝酒一边解释自己还有朋友们在这,不过等他一觉醒来时人已经在北京了。  
  (二十一)  
    人潮的尖叫声,不知道你有没有亲身体验过,当几万人齐心尖叫着同一个名字时,那种力量是震撼人心的。米杰在浴缸里时耳畔时常响起那些如雷的喊声,尽管叫的不是他们乐队的名字,可心也是随着喊声此起彼伏。  泡在浴缸里时,他仿佛昏睡一般,可以待上几个小时。可当他洗完澡,便不能在房间里呆上片刻,他快步地走着仿佛追赶某个人一样,其实他一点事也没有。他变得细微敏感起来,树叶翻转掉落的姿态,自行车铃声的清脆浑厚,阳光在不同人脸上的着色,他惊喜地看着这个清新的世界,仿佛一个初生的婴儿。  这是他刚回到北京时的感受,整个人空空如也,仿佛被掏空了,但眼睛和脚步却变得像诗歌一样轻盈。他飞行在这个城市,在人们头顶歌唱。    艾鱼经常见不到他,她和安娜说了自己的烦恼。安娜从星座学角度解释了他俩之间的爱情,并说了什么双子座和天秤座是天作之合之类的话,让她感到有些失望。  所以有一天她像刚认识米杰的时候那样,偷偷地跟在他后面。他走出居住的小区,一直步行到一个地铁入口,地铁车厢里很挤,她低着头站到一个能看到他的地方,他此时塞了一个耳机。  出地铁后他到了一条商业街,进了几家服装店看衣服,试穿了几件具有机车风格的外套,但都没有买。之后他进了一家书店,先上了二楼,还没等艾鱼上去他就下来了,她急忙闪到一个书架后面。他穿梭在各排书架之间行动非常迅速,完全不像找书的样子。最后他停在了杂志区,先看了几本汽车杂志,然后是时尚杂志,有本时尚杂志他一直拿在手里反复看了几次。米杰将杂志正着看又反过来看,好像在看价格,艾鱼猜他可能在犹豫是不是应该买这本杂志。她了解他平时也没有看杂志的习惯,连报纸都懒得翻。她想天秤座的人果然犹豫不决,连买本杂志都要考虑这么久,这点安娜说得蛮准的。  从书店出来,外面灯火通明,不知不觉他们在里面呆了两个小时。艾鱼打算假装突然和他巧遇,因为这样正好可以一起吃晚饭,正要过去却见一个女生先喊了米杰的名字。    米杰和这个女孩肩并肩走入一条小街,这里正是布兰迪的酒吧所在,酒吧的门上方挂了两个字母“D”,“K”——算是酒吧的名字。等他们进了酒吧一会儿,艾鱼才走了进去。这间酒吧仿佛并未营业,因为吧台内一个酒保也没有,里面有几张桌子上老外在打牌,舞池里有人在跳舞放的却是美国乡村音乐。她看见米杰端了两杯威士忌走到那女孩身边,他们说了一会儿话相互看着对方。米杰吻了吻那女孩,但仿佛很痛苦地样子,马上将嘴唇挪开了。艾鱼在远处看得浑身发热,可一转眼那姑娘就消失了,只有米杰一个人在那喝威士忌,全酒吧只有他一个人在喝威士忌。  
  (二十二)  
    米杰回来时看见艾鱼坐在楼梯的台阶上,看见他后艾鱼站起来走到他面前。  “那是我同学。”米杰先开口了,这让艾鱼愣了半天。  “你知道我一直跟着你?”她脸红了起来。  “那你还吻她,当着我的面,什么意思啊?”  “我吻杨慧是因为她得不到我的爱。”  “按你的意思,你应该把全世界的女人吻一遍才对。”她没有领会他的意思,她现在只想着把他驳倒,证明他的不忠。  “我最想吻的是她。”米杰拿出那本杂志,艾鱼发现杂志的封面上竟是自己,这让她有些惊喜,原来在书店他一直反复看的是自己。但转念一想,那个场景也可能是他做给自己看的。  正当艾鱼思想激烈斗争地时候,米杰一把把她扛到肩上像扛个麻袋一样,他打开房门直接把她丢到床上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他跑出去接着喝酒跳舞,直到天亮也舍不得离开。米杰趴在DK酒吧的柜台上,等着贝蒂和她的哥哥们回来,他的面前还有出发时贝蒂的影像,她模仿一个女飞行员那样说道:对我来说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即使付出生命,我也在所不惜。    
  (二十三)       
某种神秘的不可测的气氛笼罩住了他,自从那个下午以来,贝蒂的手机一直没有打通过。更别指望布兰迪他们了,手机早被他们扔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清晨他在剧烈的头痛中醒来,一步三晃摇摇摆摆地从酒吧走出去,阳光照得他胃里一阵翻腾,他忽然觉得这一切可能都只是幻觉,自己从未认识过贝蒂这个人还有布兰迪他们,这些人都是鬼魂身后的这个酒吧其实就是座坟墓,他们从来都不曾存在过。他转头看背后的墙壁,从墙缝里突然钻出许多藤蔓来迅速覆盖住了整面墙壁,那种绿色叫人恶心仿佛脓液。整面墙壁颤抖起来,仿佛即将倒塌,地面上伸出腐烂的手来似乎正有死尸要从地里爬出。米杰晃了晃脑袋,他伸手去触摸墙壁,接着无力地跪在地上。  
艾鱼在大街上看见米杰坐在路边,他在那里甩着头显然是脑袋涨得很疼,艾鱼把他扶进车里带回住的地方,米杰乖乖地被她扶到床上。  
她为他洗手脱鞋子,米杰笑着看着她,突然他抓住艾鱼的手,说道:  
“你会用身体爱我。”  
“你会用嘴唇爱我。”  
“你会用民歌爱我。”  
“长长久久地爱我。”  
米杰把她抱在怀里,吻着艾鱼后面的脖子,她想转过身来,可米杰把她抱得太紧丝毫不能动弹。米杰睡着后她才勉强转过身来,用手指轻轻地抚摩着他的前额,我会爱你,她说道。    
何天歌约了米杰在一家湖南菜馆吃饭,这是他回北京后第一次来找米杰,他们喝着酒等着菜一个一个上桌。天歌考了公务员,两人简单聊了几句工作然后又扯到女人身上去了,米杰突然记起他去年在电话里提到的贵州姑娘,忙问现在两人怎么样了。  
“前不久,她告诉我她有男朋友了。”天歌说道。  
“你还喜欢她吗?”  
“恐怕是这样。”  
“忘不掉?”  
“忘不掉。”  
“你们在一起多久?”  
“几个小时吧,从认识她到离开,我们在一起呆了也就几个小时。”  
“你对她一见钟情了?”  
“毫无疑问。”  
“但是这姑娘恐怕没有一见钟情,她对你印象怎样?”  
“她对我印象不错。”  
“你离开贵阳时就没和她说些什么?我指的是那种约定之类的重要的话。”  “说了,我说我会在北京等她,她半年后毕业。”  “她会来吗?”  “不知道,那时候我觉得她会来,她说她想去北京。前天我打电话问了她,她说不去了,现在她在杭州。”  “啊,听起来有点难办,她对你来说有多重要?”  “也许你不相信,我从没遇见过这样的姑娘,很贴心的感觉,每句话都能说到你心坎里,她特别爱笑,她的同学们都叫她‘笑花’。”  何天歌开始哭起来,泪珠大颗大颗往下掉,但他没有哭出声,他边哭边喝着啤酒。米杰想安慰这个朋友,他想什么样的话才能给这位朋友带来希望,一个男人在你面前流泪真的叫人有些难以承受。  “呵呵,其实你们还是可以在一起的,只要你能做到四个字。”  “什么?”他放下酒杯。  “不顾一切。”  “不顾一切?”  “对,那个女孩说的话也许是真的,也许是假的,出于某种原因说了假话。首先,你可以去杭州找她,和她当面谈谈最好约上那个男的,如果她真有男朋友你也可以大胆地要求她和你在一起。你那么优秀,我不相信她会那么没有眼光,况且你一直说你们之间心有灵犀很有默契,你的大胆和魄力也许会让她的内心动摇。”  “我真的有机会?”  “你有机会。”  “可是丢下政府机关这样的工作跑去杭州,就为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姑娘,这值得吗?”  “值不值得只有你自己知道。”  “我知道怎么做了。小姐,买单。”  那天回去之后,米杰坐在床上,他问艾鱼一见钟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像是睡在天鹅绒里,很温暖很舒服只有阳光忘记了一切痛苦和悲伤。”  “啊,你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当我看见你的时候。”艾鱼躺到他怀里。      他在数天的酩酊大醉中盼到了米伦、泰勒和斯塔恩的归来,看见他们踏入DK酒吧的一刹那他差点哭了出来。  “布兰迪和贝蒂呢?”他急切地问他们。  “布兰迪去了西藏,他很快会回来的。贝蒂她回美国了。”  米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绝望地想再也不会见到她了。  等到布兰迪回来那时已经夏天,他说感觉一下掉进了火锅里被煮的稀烂。等到摩托车运回来后,他们又开始四处疯狂地演出,北京成了一个客栈。    有一次回北京的时候,布兰迪告诉米杰有一对美国夫妇要见见他,他说他们是贝蒂的父母。米杰去见了他们,地点在一个大酒店二楼的餐厅里面,这样的豪华场所他倒不是常有机会来。  他们就坐在米杰的对面,米杰看着这对夫妇,他在想贝蒂到底是像她父亲还是像她母亲多一些。他准备了一套声情并茂地说辞恳求他们把贝蒂带回来,因为他们此行来见他就说明贝蒂还在想着他,那么他还有机会。   “我们并不是保守的家长,实际上我们对摇滚乐没有什么偏见。”贝蒂爸爸说。  米杰觉着德克萨斯人一定都有像他那样的健康开朗的个性,他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副关于一对德克萨斯夫妇逛商场的插图。  “她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关于你在音乐和诗歌上的才华。”贝蒂妈妈说道。  她有着一头柔软的金发,可能由于年龄的变化颜色仿佛正在变淡。  
他望着他们,突然发现原本的措辞已经变成了一堆乱码,因为面对这样一对好脾气的夫妇,他不能用那些措辞来对待他们,那些措辞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一种手段。米杰喝了口咖啡,杯子太小了,他差点一饮而尽,他望着杯子说道:  “贝蒂现在好吗?”  “当然,只要远离了布兰迪,我们的女儿在哪里都可以。”贝蒂爸爸说。  “她很想见见你,这是她所为你做的一切。”贝蒂妈妈说着从提包里拿出一张机票和护照。    米杰的怀里搂着布兰迪带来的模特,凌晨三四点的时候他们坐着出租车开往一家酒店,而布兰迪就在前面的一辆出租车里。那个姑娘在后座上吻他的脖子,他困极了任由她亲吻。到了酒店米杰一下子跌倒在床上,而那个姑娘看起来却精神很好。  “把衣服脱掉,你先去洗个澡。”米杰说道,他听着水声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九点他醒了过来,而这个女孩子还睡着,被子不够宽被米杰卷了过去,那个女孩的腿全露在外面,听布兰迪说她刚参加完一场秀在庆功派对上就被他拉来了。米杰看着她,他的手碰到她的胳膊,她的皮肤真是光滑极了像丝绸一样,这是又一个艾鱼吗,他想。      米杰和布兰迪喝酒时谈起他就要去美国了,布兰迪笑着说去看看我是从哪里来的然后你就知道我是天使还是魔鬼了。然而在一次演出中,米杰却突然昏倒了,一头栽在地上。布兰迪作了悲观的估计,米杰会就此死掉,这是他们乐队的命运,每个主唱都死于非命。  
  奇怪,这么好的小说竟然没人顶啊,我顶个
  @heiyu25  10:48:55    奇怪,这么好的小说竟然没人顶啊,我顶个  -----------------------------  谢谢你啦,不过没人顶真的没有发帖动力啊
  (二十四)      在米杰昏倒沉睡的日子里,布兰迪他们因为自己的疯狂行为受到了拘禁。一开始他们开着摩托车朝汽车扔西红柿扔鸡蛋,后来变成扔酒瓶扔燃烧物,为此他们风光地上了新闻头条,可惜米杰无缘看到。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自己一睁开眼睛时就看到艾鱼以及她的舅舅舅妈站在旁边,而自己的头部一阵剧痛。米杰发现自己睡在艾鱼的大床上,连忙想支撑着坐起来,可发现自己一点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想说话发现嗓子哑了喉咙很疼,想动弹四肢酸痛,想思考又头昏脑胀。  “你生病了。”艾鱼把手放到他额头上,上面缠着绷带。  “烧退了没有?”舅舅问道。  “早上退了。”艾鱼回答,米杰连忙看钟,时间显示晚上八点了。舅舅舅妈要走艾鱼出去送他们,她很快又回来了坐在床边。  “饿吗?”艾鱼问他。  米杰摇摇头,他看了一眼杯子。  “哦,你渴了。”她连忙端给他。  “我怎么回事啊,怎么动不了了,一点力气都没有?”  “没事了,现在都好了。”艾鱼安慰他。  “我不会得绝症了吧,你别瞒我,你一笑我就知道你在骗我。”  “说什么呢,”艾鱼马上又哭起来,用手去抹泪,“你别像个小孩好不好。”  艾鱼告诉他医生已经抽了血去化验,化验结果过几天就出来,她叫他不要胡说八道。米杰算了一下那张机票马上就要过期了,好像就是明天的班机,明天说什么也要走。    晚上艾鱼洗完澡上床就睡在他旁边,米杰一时难以入睡因为昏睡了几天现在头脑比较清醒,他转过脸去看着旁边的艾鱼,她轻轻的呼吸声表明她睡得正香,何不趁此就走。  米杰掀开被子找衣服穿上,这时艾鱼马上醒了问他干什么,他连忙说去上厕所,艾鱼说要陪着他。  “上厕所,不方便,不用了吧。”  “我怕你再晕倒。”  他没有办法只得假装撒尿,艾鱼就站在他背后。尿完接着脱衣服上床睡觉,米杰无奈地盖上被子。    第二天早上艾鱼睁眼醒来时,看见米杰端端正正地坐在床前,行李箱立在一边,她吓得连忙坐起来。  “我得走了。”  “你要去哪?”  “美国。”  “什么时候回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有一个情敌,只不过艾鱼看着米杰脸上的表情不太对劲。  艾鱼从床上跳下来抱住他,感觉好像要永远失去他了,可能她已经从这不同寻常的气氛中猜到了。  墙上的钟声突然敲响,仿佛是一种提醒,米杰立马站起来拉起箱子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他迅速地下楼梯招手打车放行李箱关门然后往后座上无力地躺下,车子一发动他就感觉已经坐上飞机了。后来他在车上睡着了,梦见有人敲门。他打开门一看是艾鱼,她穿了一身白色的连衣裙,甜甜地朝他笑。  “你找谁?”米杰说。  “我找你。”  “我们认识吗?”  “认识啊。”  “可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米杰很疑惑地说。  “记得的。”艾鱼靠过来,软绵绵的嘴唇贴上他的双唇,那吻是如此熟悉,米杰仿佛能在这亲吻中找到回忆。  “你是。。。。。。”,正当他想要讲出来时,米杰的爸爸突然出现了,他穿一件黑色T恤他有力的臂膀一把拉开了艾鱼,并且越来越远,然后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小伙子,醒醒,机场到了。”司机叫醒米杰。  米杰头昏脑胀地醒过来,他打开车门的一刹那觉得特别恶心马上吐得稀里哗啦,他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好用双手撑着膝盖。  司机正帮他把行李拿出来,米杰看着自己吐在地上的一堆恶心的脏物,他想贝蒂在等他艾鱼也在等他,可刚才梦中的那个吻在他心头挥之不去,一直忧怨地在那盘旋。  “师傅,麻烦你原路返回吧。”他告诉司机。  回到原地,他跪在艾鱼面前,头枕在她双腿上。  “我们结婚吧。”她说。  “嗯。”米杰点了点头。  
  第一部分到这儿就结束啦  小说一共分三个部分  本小说是作者原创  天涯首发  
  坐等LZ更新啊。。。。。。。。。。。。。  没人顶,不会沉吧  不要啊,我看上瘾了  LZ继续啊!!!!!
  OK,第二部分奉上。  大家可以给点意见啊~ ~
  第二部
事情的经过和结果     第一章
回乡    清晨的时候,远处的声音渐渐明朗起来,但全被挡在窗外只是模糊的喧嚣。艾鱼醒过来了,她的一只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揉了揉眼睛,然后就把手放在米杰的肩膀上,他的呼吸声很有规律的表明他睡得正香。  她观察着这张脸庞,令她感到兴奋的是,这张英俊的脸庞就要永远属于她了,而不必再像以往那样每天在心中思念恍然若失。  他变瘦了,米杰因为自己疯狂的行为把自己的健康搞坏了,她这样想就让他好好睡吧自己不能闹醒他。既然在一起了,自己就应该好好劝劝他,不能完全放任自己的行为。  艾鱼的手从他肩膀滑下轻轻放在他的胳膊上,她感到他的胳膊即使在睡眠中也充满着力量,米杰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的那种情景让她脸上一阵发热。      “嗯,几点了?”他醒过来后问道。  “九点多,不再多睡一会儿?”艾鱼依偎在他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在她的身体靠近自己的时候,米杰突然感到一种厌烦,他想自己可能孤独惯了。  他将脸转向艾鱼,这是他第一次在早晨在一张床上注视着这个女人。对于要和眼前的这个女人进入一场婚姻,他不禁感到一丝恐慌,但他仍有尝试的欲望,在他的心里面他一直渴望着其乐融融的家庭的温暖。  米杰的额头贴了过来,她本能地撅起了嘴唇,这是米杰要吻她的前兆。每次米杰吻她,他都会先将自己的额头贴上她的额头。  艾鱼记得米杰第一次主动吻她的时候,他就是先用额头贴了上来,用鼻子碰了碰她的鼻子,然后才开始吻嘴唇,这些步骤仿佛是一种仪式。如果他主动吻她,一般他是不知道停下来的,直到艾鱼觉得自己呼吸急促将他推开。  “老公。”她第一次这样称呼他。  “嗯,好了。”艾鱼的脸通红,她从米杰的吻中挣脱开来,想要平缓一下自己的呼吸。  “今天去医院,看看检查结果吧。”她提出建议,米杰点点头。      站起来的那一刻他仍然感到一阵眩晕,差点直接跌坐在床上,他仿佛体验到一种失重的感觉头重脚轻。  出门走在路上清新的空气顿时让他感觉好些,他们上了一辆公交车,不过上面人很多两人只能都站着。艾鱼站在他面前但是他一阵恶心差点吐在她身上,他一直有晕车的习惯。  米杰突然用力地抓住她的手,仿佛是寻求帮助要战胜晕车的痛苦。那种恶心地折磨让他十分烦恼,因为他不能吐出来,他不能在那么多人的面前吐出来,他一直是个很在意自己形象的人。假如他控制不住在车上吐了起来,那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艾鱼看见他额头上的汗,掏出纸巾给他擦了擦。  终于下了车,他抱住一根电线杆子竭力控制住胃中不断上涌的欲望。艾鱼默默站在他旁边,看着他抱着电线杆,她知道说什么都没用只能慢慢等他反胃过去。  过了一会儿,米杰觉得好了,拉起她的手向医院走去。      “其实我只晕公共汽车。”米杰告诉她,以往也没这么强烈的反应,今天实在晕的受不了。医院的大门口有人在兜售气球,几十只气球簇拥在一起让人产生节日的错觉。  “我不想上去。”米杰告诉艾鱼,他在楼下等她,但艾鱼不同意米杰只好任由她拉着走了。  他感到很紧张,他害怕医院这种地方,进了医生办公室他的心就一直跳个不停。医生拿出报告单时他简直六神无主,幸好医生很直截了当的告诉他没什么大问题,米杰才感觉好像从生死存亡线上活下来一般。之后医生的话他都没有仔细听,医生在纸上写药方的时候他就已经不耐烦地站起来走了。米杰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儿,感到有些烦躁,艾鱼不知在里面磨蹭什么。  “对了,我得了什么病?”艾鱼出来后他问道。  “情况不太妙。”  米杰一眼就看出来艾鱼是在故意吓他。他的身体里出现了免疫系统紊乱的症状,医生说这可能是由于生物钟紊乱长期疲劳和营养不良造成的。  “你必须得听我的。”艾鱼表现出霸道的口气,米杰倒是很少看见她这样的表情。她告诉他自从和布兰迪那伙人在一起后,他就不知道约束自己的行为了,那时候她想管他可连他人影都找不到。  “不,我要找他们。医生不是说我没病吗?”他无法割舍乐队,他保证不再开着摩托车去外地演出,而艾鱼摇头不止。  她转而表现出柔情的一面,因为她知道这招对米杰比较有用,只要她闪着泪光可怜巴巴的往他怀里一靠,基本上他的大脑就不由他控制了。  “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你要知道现在你不是一个人。”  米杰乖乖的抱住她,信誓旦旦的表示没有她的授权允许,自己决不和乐队的人见面。      艾鱼的父母打来电话,他们听到了女儿要结婚的消息,敦促她带着准丈夫回到海城来。她的父母有些生气,他们是突然得到了这个消息,并且女儿完全没有征求他们意见而是要他们马上接受这个现实。这对新人买了机票飞到上海,在上海玩了一天然后买了去海城的汽车票。  回海城的当天,天气倒是风和日丽,车子从苏通大桥上驶过,可以看见江面上波光闪闪偶有船只航过。米杰吃了晕车药,可一路上也是靠在座位上动都不敢动。  艾鱼和米杰走出海城车站的时候,他们没想到艾鱼父母已经在外面等他们了,她家的汽车就停在路边。车子一路驶去进入了南郊的一片别墅区,最后在一幢漂亮的小洋楼前停了下来。尽管米杰对她家的背景条件早有心理准备,可也没有料想到竟与自己家差距那么悬殊。他看一眼那西班牙风格的小洋楼,又想想自己在农村的几间平房,那几间瓦房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家了。      吃完晚饭米杰站起来要回去,艾鱼表示开车去送他。两个年轻人走后,艾鱼父母开始交谈起来。  “小伙子长得倒是可以,就是看起来有点内向。”艾鱼妈妈说道。艾鱼妈妈说到米杰身上一些奇怪的地方,和他聊自己的家庭时,那孩子总是显得吞吞吐吐。  艾鱼爸爸倒觉得这是个老实孩子,因为他最终还是交代了自己的家庭情况,自己的父母很早就离婚了,父亲行踪不定母亲生活在上海。两位家长觉得这样的男孩子是无论如何也配不上自己的女儿的,所以他们要好好劝劝自己的女儿,劝她尽快打消和米杰结婚的念头。他们自诩为开明的人,对女儿的将来并不过多干涉,只是这位未来的女婿实在有些不靠谱,他连最起码的条件也不符合。      艾鱼开着车在海城的外环线上缓缓的兜着,她知道父母对他并不赞同心中在思考方法安慰。  “回你的家吗?我还没去过呢。”艾鱼问他。  “不,去酒店吧。我没有家了,我母亲也快要嫁人了。”他叹了一口气。  她握住米杰的一只手,另一只手仍在驾驶汽车。  艾鱼想留下来,毕竟这是他们回海城的第一个晚上,她想和他呆在一起。米杰却让她回家去,说她的父母肯定在等她回去。她只得钻进了汽车,看着他一个人提着箱子默默走上酒店的楼梯。      
  第二章
      米杰回到自己在农村中的家,去年过春节的痕迹还留在这里,门上有贴着的倒福字。他搬出一张凳子,在门口坐了一会儿。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回这儿来干什么。  面前的光线被挡住了,他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人站在他面前。这个人叫做大头,他嘴里叼着一根烟,这时他正掏出烟盒给米杰发香烟。  “有人在村口看见你回来了,我一听说就放下牌过来了。”大头喜欢打牌,为此他还离了一次婚,因为他的前妻总是在他打牌时喋喋不休令他十分恼火。  米杰告诉他自己快要结婚了,大头为他感到高兴,他疑惑为什么不带着新娘回来看看。  两人聊了一会儿,后来米杰说要回市区,并把他酒店的地址告诉了大头。      艾鱼的父母正式开始了劝告自己女儿回头是岸的计划,他们不能同意她轻率的结婚计划。起初艾鱼还反抗了一会儿,后来在二人完美配合理由充分的夹击之下,她只得不说话在那听着。  “你们不了解他,他真的是不错的男孩子。”艾鱼说道。  “让他来吃饭吧,我倒要看看这个年轻人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艾鱼爸爸说道。  晚饭时刻,艾鱼家中灯光明亮,各种菜肴被端上餐桌大家一一坐定。艾鱼选择坐在米杰旁边,因为她觉得这是针对她丈夫的鸿门宴,她必须和他一起战斗。  艾鱼爸爸问道米杰已经大学毕业,将来有何计划。  “暂时还没什么计划。”他这样说道。艾鱼立即朝他努了努嘴,叫他不要那样说话。  “听艾鱼讲你是军校毕业,当初怎么会考虑考军校?”她妈妈问道。  “恩,军校不收学费,我就冲它这一点。其实我倒并不想上大学,中国的教育也就那样,上中学时我就彻底失望了。”艾鱼在桌底下抓住他手臂摇晃不止,她要他停下来不料米杰一口气说完了。  艾鱼父母惊愕地互相看看,一时之间他们倒不说话了。一直到晚餐结束,他们都没再提啥问题,米杰倒觉得可以一心吃完晚饭了。  米杰走后,他们再一次与艾鱼进行了谈话,并表示不再邀请此人来吃晚饭,要求艾鱼从此与他断绝往来。  “我看不出来任何与他交往下去的必要。”她父亲说。  她母亲打算介绍一个台湾富商的公子与她认识,但马上遭到丈夫的反对,因为他有政治上的考虑。两人在争辩中时,艾鱼烦恼的逃开了。      米杰躺在酒店的床上看电视,在当天的海城新闻中,他竟然看到了艾鱼父亲的身影。  “没错,他是副市长。”艾鱼在电话里告诉他。  “我们这婚恐怕结不成了。”米杰说。  “看起来是这样,如果我偏要嫁给你呢?”  “别把你和父母的关系搞僵了。”米杰说。  “不会的,他们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到大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  “原来我是个东西啊。”米杰大声说。  “傻瓜,你还想不想娶我啊。我看你一点积极性都没有,看你在饭桌上说的话,都要气死我了。”  艾鱼开始实行她从小到大屡试不爽的计划,第一步是不吃饭,第二步关门躲在房间里面不出来,第三步是不说话谁也不搭理与世隔绝。如果以上三步仍不奏效,那就用最后一招人间蒸发。  幸好这次在进行到第三步的时候她的父母就开始妥协,松口可以考虑婚事,但仍提出条件。这两个条件是:第一男方必须拿出50万作为房款,购买房子以作结婚之用;第二两人必须留在海城工作。艾鱼听完一口答应,她马上迫不及待的把这个春天般的消息告诉米杰。  “第一我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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