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哥投资3万块钱成功找到一个白fu美女友,为什么敢豪赌,一般帅哥敢豪赌吗?帅哥为什么这么有胆量

1,他拍了遗像远赴南极,他建立长城站参加核试验,他曾意气风发,他是我爸!

我爸爸年轻时候是北海舰队的一名海军,是中国第一批赴南极考察编队的一员。

1984年11月20日,他与J121军舰上的307名战友一起从上海出发,长途跋涉,远赴南极。

在浩瀚的太平洋上航行了一个多月,经历风浪,经历生死,在南美洲短暂停留休整之后,他们终于成功登陆那片神秘的土地。

爸爸的身后就是南极大陆

如今,南极旅行已经越来越商业化、平民化,去一趟南极或许算不得什么。但是在当年,这跟火箭上天也没什么太大区别的。

科考队的所有人员行前都写了遗书拍了遗像,抱着赴死的决心随着军舰使出海港。

可怜天下父母心,爷爷奶奶其实是极力反对的,但是劝不住。行前,爷爷赌气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走后,奶奶整日以泪洗面。

在那个通讯不发达的年代,全家人整日守着广播,既盼着能够听到一点关于科考队的消息又害怕听到任何不好的消息,他们从那个时候开始领悟,没有消息有时候也是好消息。

据爸爸和他的战友们回忆,其实那一路也经历了不少危险的时刻。

比如过德雷克海峡的时候遇到大风,船倾斜的太厉害,全船战友都在吐,恨不得把胃都吐出来的那种。

比如登陆南极洲之后有一天夜里军舰脱了锚,差一点就撞上冰山。

建设长城站本身也不是一项简单的工程,官兵一起在严寒的极昼之地不分白天黑夜的赶工,危险和意味随时都可能会降临。

彼时彼刻,或许年轻的心里也有过恐惧吧。

但是现在说起来,满脸都是荣耀。

他们在海上航行时的漫长日夜,在南美洲停靠时的趣闻轶事,修建长城站时的斗志昂扬,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日日回忆的一幕幕。

拍了遗像远赴南极,是他一生无悔的决定。

我爸年轻时候爱赶时髦,记得我很小的时候他就大哥大BP机傍身了,用的手机电脑从来都是最好最贵的。但年纪大了之后反而对什么都看淡了,曾因为他的老摩托罗拉里面存了太多电话号码而一度拒绝使用智能手机。

后来有一次他回青岛参加战友聚会,发现战友们都用微信还拉了群,回来立刻就换了智能手机让我们教他用。

他的微信头像就是他们当年去南极时J121军舰的照片,那也是聚会时候纪念册的首页,下方还写着“一生的牵挂”。

这艘军舰结束了南极科考任务后去其他部门服役,名字也几经变更,但是所有曾在这艘船上的人,只要提到它就像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兄弟。

我轻易不敢点开,每次看到都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这是他最美的回忆和最大的骄傲,也是我在介绍爸爸时炫耀的资本。

小时候虚荣心太强了。同学知道我爸爸的经历之后想要看他去南极时候的照片,我从他的两本珍藏相册里面挑出了几十张放到一本小相册里拿到学校给他们看。

后来搬家搬的小相册不知道去了哪里,每每想到那些爸爸跟企鹅、跟海狮、跟贼鸥、跟鲸鱼的照片我就自责、心痛、后悔到不行。

大相册里面剩下的都是我当年觉得拍得比较“失败”的了,就是这篇回答里面这些,他们也曾出现在我的婚礼视频上。

爸爸从来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说过我一次,但他心里想必还是很遗憾的吧。

更为遗憾的是,这些拿命去探险的科考队员出发前已做好了成为烈士的准备,但回国后却并没有得到妥善的安置。爸爸的好些战友都过得不太好,有回乡务农的,有外出打工的,也有疾病缠身英年早逝的。

这些年,他自己也是摸爬滚打跌跌撞撞,经历了辉煌,也体会过绝望。

人越老越容易怀旧,最近几年他格外爱说起当年的事情,听到哪个老战友去世的消息也会格外的伤感。

这是他们心底最波澜壮阔的曾经,但好像并没有人真正在意。

他们也曾是英雄,而如今却被遗忘了。

前两年当地报纸报道了一位赴南极考察队员,说是我们市第一个。我爸看了非常生气,还一度联合他的老战友们去报社要求他们修正,虽然最后也还是不了了之了。

我知道,他其实一直很想让我把他们的故事整理成文字,很想为他的战友们发声。但他念叨了很多次我也没有真正放在心上,也着实是觉得平凡如我也并不能为他们做什么。

直到我有了孩子,体会到了为人父母的那份爱,才开始更加理解他。说来也奇怪,我家宝宝脾气不好的时候一首《军港之夜》就可以让他迅速安静下来。

而这,正是姥爷最爱的歌,能够唱到老泪纵横的那种爱。


2,他摸爬滚打下海经商,他抓住机遇创造辉煌,他曾富甲一方,他是我爸!

首次南极科考任务以长城站的落成为标志圆满结束,全船官兵荣耀返航。在太平洋上漂了两个多月,他们终于又重新踩到了祖国的土地上。

据爸爸说,刚上船会有眩晕呕吐等很多反应,但是漂了几个月再下船其实也很不适应,总有在梦中的感觉。

南极科考之后,他又跟随组织一起执行了太平洋核试验等任务,一直到退伍。

退伍之后的分配成了很多士兵人生的转折点,有人分的好有人分的差有人没得分,具体原因是什么他当时年轻也是完全不知道,老了之后好像悟出来了一些。

他是被分配到南京一家船运集团,也兴高采烈的去了。

他在北海舰队的时候是做技术的,而且一出海就是几个月才能返航,对船还是比较了解的。去到新单位之后发现远洋船只存在安全隐患,多次向领导反应也没有得到解决。

遗像都拍好鬼门关走了好几遭的叛逆少年也开始意识到生命的可贵,在从一艘漏水的船上下来后果断递交了辞职信,打包行囊返回故乡。

回到家乡后工作没有着落,他自学英语自学养殖,甚至还曾闯关东与战友共同创业,尝试了很多谋生的手段。

后来,通过战友同学关系去了镇上的供销社上班,几年之后调去市里的二轻局,也成为他人生的又一个转折点。

现在的年轻人可能很少听说二轻局了,但是在80年代末90年代初,民营企业开始蓬勃发展的时候,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部门。

因为工作的关系,他了解到了很多民营个体企业的经营管理知识,接触到了很多下海经商的新兴企业家。在90年代初,我才三四岁的时候,他又不顾家人反对扔下了好不容易端上得铁饭碗,投入到企业发展的浪潮中,以求谋求自己的一席之地。

二十几年后的今天,他仍然常常感叹,那个时候的生意真是好做啊。

短短几年时间,他买了三块几十亩的地皮,做了一家家具公司,一个肥料厂,还有一个搅拌站。

我们家所有的亲戚朋友,爷爷奶奶村子里全部的年轻人,所有能够搭得上边的,通通到了爸爸公司上班,他一时间也成为整个小城的风云人物。

我上小学的时候,同学爸妈大都是骑自行车接送的,爸爸的司机每天开着小轿车接送我上下学。顺便说一句,爸爸的一个厂是用这位司机伯伯的名字作为法人注册的,后来伯伯去世,那个最小的工厂竟然成为爸爸唯一剩下的资产,也是他未来东山再起最大的指望了,第三章会细说。

在他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我家门槛每天都被送礼的人踏破。骗子也从天南地北赶来,几十万被骗走他往往也是自认倒霉从未诉诸法律。

虽然很难承认,但是相比于企业家,我的爸爸他更像是一个知识和水平不足以驾驭财富的暴发户。他赚钱的目的也不是花钱,似乎更像是为了享受那种被人簇拥着的感觉。

他专门划了一块地建了几排民房,每一套都有100多平,以2万块一整套的价格卖给单位员工和他的亲戚朋友,有点像刘强东带着现金衣锦还乡给村民发钱的低配版。

后来,为了方便我和弟弟去市里最好的学校接受教育,他在学校旁边买了房子,过了几年又在我们小城最好最贵的别墅区买了最中间的两栋,一栋自住一栋送朋友。

那栋房子,堪称豪华,每一件家具都是红木和真皮,客厅的顶是从三楼直接吊下来,光定做窗帘前前后后都花了大半年的时间。

我的卧室在三楼,卫生间比我现在瑞士的客厅还大,装了智能马桶装了可以冲浪按摩泡泡浴的全套设备。

相比于爸爸,妈妈是个保守又沉稳的女人,她原本有自己的工作,后来在我爸业务版图越画越大的时候去帮他打理,是否多赚了不好说,但一定是节省了很多原本我爸肯定会浪费掉的。

但是后来上学搬家之后,离爸爸公司都很远了,妈妈因为要照顾两个孩子就很难每天来回跑,只能偶尔去看看。

他们现在常常讨论,如果我们没有搬家,如果妈妈一直做爸爸的参军,或许如今会是完全不同的光景了。

但是人生没有如果,而且如果实现了的话,我可能也不会考上好的大学走出小城出来看世界。所以最后的最后,他们也只能归结为有失必有得,一切皆是命了。

长城站落成典礼,爸爸生命中的高光时刻

3,他守业失败跌下神坛,他全面危机破产清算,他曾孤立无援,他是我爸!

第二篇里面写到在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我家的门槛被送礼的人们踏破,这些人当中,有很多是求着企业贷款的银行业务人员,也有很多是想分一杯羹的所谓合作伙伴。

爸爸豪爽豁达的性格成就了他,也摧毁了他。当一个有求必应的朋友已经很难了,而做一位有求必应的老板无异于是灾难。

大约十年前,房地产市场迎来了春天,因为机缘巧合未卜先知早上了车,我爸曾买的那些地建的那些房一夜之间价值翻了十几几十倍。

我妈还有爷爷奶奶叔叔们都劝他,卖一块租一块只留一个最小的厂子简单经营,提前养老,专心培养俩孩子。

他听了,但是只听了形式没有听内容,卖了一块市中心的,出租了一块最大的,留了司机伯伯名下的那个小厂子简单经营。

但是,换来的钱他没有老老实实存在银行,而是在所谓商业伙伴们的怂恿下开始投资各种项目。开口闭口上千万,资金紧张了银行求着贷款给你。

就在做这些“大生意”的几年间,他悄无声息把最大的工厂抵押给了银行,还以个人名义给朋友担保贷款,事后回忆起来,他自己都不是很清楚到底做了些什么,才把辛辛苦苦挣下的好牌打得稀烂。

最单纯的依旧是曾经远航的时光

大厦将倾,往往早有预兆。但是年轻不懂事的女儿,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我家一直秉持的都是穷养儿富养女的理念,爸妈对我的要求基本都是有求必应,尤其是物质上的。学习上反而没有太多要求,可能也没指望我什么吧。

我从小就是吃啥啥没够干啥啥不行的典型,唱歌唱歌学不会,跳舞跳舞学不会,乐器乐器学不会,所有特长班的学费都打了水漂,唯一爱好是看书,但高中以前成绩也没有特别好。

后来文理分班,摆脱了理科的束缚我突然像一匹黑马一样呼呼向前冲,高考竟然冲进全省200名,上了北师大。

但无论是我念了大学还是出国直到后来结婚生子当了妈妈,家里的事情父母从来都不跟我商量,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可能在他们心里,我永远都是那个需要照顾的小女孩吧。

爸爸叨叨了很多年,无论将来女儿嫁给什么人无论在哪里生活,爸爸都要给你买房子,这是他们的心意也是女儿的底气。

但是真正到了我结婚的时候,爸爸绝口不提买房子的事,他给我买了一辆宝马当年的最新车型做嫁妆,当然我也开不到瑞士来。

我只当他是不满意我定居国外希望将来可以回到他们身边,殊不知那时候家里的经济已经开始出现问题。

随着整体经济环境的走差,中小企业也进入了冬天。爸爸后面投资的项目没有一个是他熟悉的,资本市场的游戏规则他更是门外汉,一夜之间,资金链断裂,合伙伙伴跑路的噩耗接踵而来。

作为一个讲义气的朋友要面子的老板,他把能抗的都抗了下来,该他还的不该他还的钱他都砸锅卖铁去帮人家还。

为了给他担保的哥们儿还贷款,他处置了自己的好几项资产,甚至还去借高利贷去卖房子。

当然,所有的一切最后都打了水漂,他昔日的伙伴们死的死逃的逃退的退坐牢的坐牢。

而他自己,家财散尽,一切又回到了起点。当年英姿勃发,现在只是一个佝偻着背的小老头儿。


所有的这一切,都是我去年带娃回国的时候才知道的。

家里出事的时候正好赶上我怀孕哺乳期,为了不影响我和孩子爸妈对一切守口如瓶。

但是我一回到家就感觉到不对劲了,妈妈买东西开始算价钱,爸爸的头发尽管染过还是白的刺眼,原本也在国外留学的弟弟暑假回国就留在家里帮忙了,爸妈从容貌到神态都一下子老了十岁,就连我弟身上都看不到曾经纨绔子弟的样子满脸都是沧桑。

在我百般追问下,他们断断续续讲了一些事情,基本每次都是以抱头痛哭收场。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他们的身体依然很好心态也调整了过来,爸爸和弟弟都在尝试新的小项目,不求触底反弹再创辉煌,只希望能够把剩下的资源再整合起来,晚年不要过得太凄凉。

我的孩子也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安慰,在两位历经沧桑的老人眼里,没有什么能敌得过一家人齐齐整整健健康康,他们最常说的一句话,是只要有人就有希望!

小家伙也特别喜欢姥爷,俩人凑一块看鱼看鸟捉小虫,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哈哈大笑。

曾经扛枪打仗的少年啊,含饴弄孙成了现在最大的乐趣。

我也多次提出让爸妈过来跟我们住,但是他们总能找到理由拒绝。

其实我也清楚,这个倔强的老头儿还有很多的不甘心,他还在找机会再次证明自己。

站在时间的这头往回看,纵观爸爸人生最重要的30年,恰好也是中国发展最快的30年。

他们这代人见证了社会大变革,他的个人成长被打上了时代的烙印,他的奋斗经历也是千千万万小人物与命运顽强抗争的缩影。

不管经历了什么,每每聊起当年船上的时光,爸爸都是是眉飞色舞,每一条皱纹都仿佛在诉说着惊心动魄的往事。

彼时,那是一个只有21岁的少年,没有经历社会的打磨,也不懂得家庭的责任。

军舰上承载的,是他的青春。

她被囚禁起来,强行替他的白月光试药时,痛不欲生。

“这个孩子你不能要,婉月会伤心的,她不希望你生下来……”

她死死抓住他的衣袖,血红了一双眼,他却依旧狠心将药灌了下去,只在她耳边低声道:

“我会补偿你的,桑儿,我会补偿你的……

桑琴被堡主苏今庭逼着试药时,痛不欲生。

她死死抓着苏今庭的衣袖,第一次哭着哀求他:“堡主,求求您,属下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这个孩子了,求求您放过他……”

苏今庭墨发薄唇,只抓紧碗灌药,声音略带嘶哑:“这个孩子你不能要,婉月会伤心的,她不希望你生下来……”

眼泪模糊了视线,桑琴只听到苏今庭在她耳边不住道:“我会补偿你的,桑儿,我会补偿你的……”

事实上,这个无辜的孩子也是苏今庭的,但他却为了另一个女人,甘愿让这个孩子沦为牺牲品。

那个女人叫谷婉月,是苍云堡的两代堡主夫人,亦是苏今庭的青梅竹马。

谷婉月如今有孕在身,胎象却不稳,请来的许圣医说,得用一味极其霸道的药,为保万无一失,需要一个承受得住,且孕期相当的女子先行试药,否则冒然给谷婉月服用,很有可能一尸两命。

于是,放眼苍云堡,有内功护体,又与谷婉月几乎同时怀孕的左护法桑琴,成了试药最好的选择。

而谷婉月又不希望桑琴生下苏今庭的孩子,所以一切更加顺理成章了。

桑琴当下便被囚了起来,强行试药,除却堡主苏今庭,连右护法厉随风都不得探视。

整个苍云堡上下,唯一真正关心桑琴命运的,恐怕就只有同她一起长大的厉随风了。

漆黑寒冷的夜晚,桑琴蜷缩在床上,忍受着一波波袭来的强劲药效,脸色惨白,冷汗直流。

苏今庭已守在她床头疲惫睡去,月光透过窗棂洒进,她望着那张她曾深深爱恋的脸,咬牙忍住疼痛,竟不希望出声破坏掉这难得的一刻静谧,即使眸中已有水雾升起。

他从没这样守过她,可多残忍,这样衣不解带的照料,只是为了杀死她腹中孩儿,确保另一个女人的万无一失。

她从没奢望过自己能和谷婉月平起平坐,更没奢望过自己的孩子能和她的孩子相提并论,但为什么要这样残忍,为什么要夺去她的孩子,谷婉月的腹中是条人命,她的孩子就不是一条命了吗?

生命都是那样珍贵,却还在未出世时,就已将贵贱分得清清楚楚,她恨苏今庭,恨谷婉月,却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桑琴颤着手摸到腰间的竹筒,从里面取出那朵风干的花,摸索着摘下一片,在黑暗里无声无息地嚼入嘴中。

很快,毒效发作,那种痛压过了原本的阵痛,她眼中有雾气漫上,直咬得唇边血渍斑斑。

她很笨,每次都只能想到这种以痛止痛的法子。

因为世上没有哪种痛,能痛过心头绝望,所以她宁愿让身体上的痛楚麻痹自己,不再胡思乱想。

那朵淡紫色的花叫五叶罗,乃世间难得的奇株,是苏今庭送给她唯一的东西,她害怕它凋零,便索性风干,放入竹筒,即便执行任务时也不离身。

苏今庭不说,但桑琴以为,那是他曾予她的定情信物,在盛大的夕阳中,伴着承诺一并绽放在她心间。

他拥她入怀,信誓旦旦:“桑儿,等夺回苍云堡,我定迎你为妻。”

而如今,当年的五叶罗早已残缺,在这个冷风肆虐的夜晚,桑琴摘下了第三片,木然而苦涩地嚼入嘴中。

泪水滑过嘴角,无情地提醒着她,这是他第三次放弃她了。

吞下第一片五叶罗是在两年前。

那时桑琴和厉随风跟随着苏今庭,浩浩荡荡地杀回苍云堡,助他夺回了堡主之位——

以及心头旧爱,谷婉月。

当年苏今庭的师兄齐赫,不仅用卑鄙的手段弑师夺位,追杀苏今庭,还抢走了他的未婚妻谷婉月,并在登位当天举行婚礼,以此刺激逃亡在外的苏今庭,试图将他同其党羽引回去一网打尽。

那时要不是桑琴和厉随风死死拉住了苏今庭,恐怕血红了眼的苏今庭早就杀回去,中了齐赫的圈套。

从那之后,苏今庭立誓雪耻,他像是忘了谷婉月般,开始重新培养势力,重新集结人马,从无到有,吃了无尽苦头,终是在两年前杀回苍云堡,一举扬眉。

直到这时,还沉浸在喜悦中的桑琴才赫然发现,苏今庭望着谷婉月的眼神,是比从前更甚的柔和与深情。

原来他……并没有真的忘了谷婉月。

“桑儿,你别着急,堡主只是念旧,他不会,不会负你的。”

厉随风素来沉默寡言,不知道怎么安慰人,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却叫桑琴倍感温暖,一颗不安的心奇异地就定了下来。

在外逃亡的那几年,桑琴对苏今庭死心塌地,她是他最得力的属下,亦是他最贴心的红颜知己。

逃出苍云堡时,他们在一片追杀的混乱中,和大部队失散,误打误撞跌进了鬼泣林里,那是个终年不见阳光的树林,传说住了各种吃人的野兽,一旦进去了就再难出来。

无法言说那段日子是怎样捱过来的,苏今庭身受重伤,靠着桑琴找来的食物和水,靠着桑琴形影不离的保护,一点点撑过了最危险的时期,从鬼门关里挣了条命回来。

他甚至喝过她的血,弹尽粮绝之时,她割破手腕,贴在他唇边喂他,那时的苏今庭在迷迷糊糊中,看着桑琴苍白的脸颊,心头一动,不可谓不是震撼的。

他知道她的心意,从来都知道,但他从不回应,任她默默守护在他身边,只有那一次,他心中说不出是何滋味,竟鬼使神差地抓住了她的手,嗫嚅开口,语气虚弱而又坚定:“等出去后,我,我必不负你。”

桑琴笑了笑,低下头,苍白的脸上染了些绯红,在洞壁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的秀美动人。

其实她多想告诉苏今庭,为了他做一切她都是心甘情愿的,因为他也曾这样救过她,在她很小的时候,在苍云堡那场残酷的训练中,她和其他选中的小孩,被放逐到无人的荒林里,她被毒蛇咬中,昏迷不醒,还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也是他这样救了她,替她放血疗伤,喂她溪水草药,还将她背了出去,给了那时无助不安的她莫大的温暖。

她伏在他背上,夜风吹过她的发梢,她想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少年,即使她在一片黑夜中,看不清他的模样,不知道他的名姓,但她就是记住了他,记住了他的气息,记住了他瘦削的背,记住了他有力的手臂,记住了——

他背上一道浅红色的印记,像个月牙儿,又像把弯刀的印记。

对,就是那样一道印记,深深刻在了彼时桑琴的心中,更是叫她在日后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时她和在训练中筛选下来的同伴们,站在台下,亲眼见证了苍云堡百年庆典的圣火仪式,激昂的鼓声中,堡主的十二个嫡传弟子纷纷脱了衣裳,烈酒兜头浇下,然后接过圣火,按照辈份从小到大,一一传了过去,最终由堡主点燃在了总坛里,熊熊升起。

就在所有人都为之欢呼欣喜时,人群里,桑琴的目光却直直望向台上的那道背影,她颤抖着身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少年脊背俊挺,墨发飞扬,酒水顺着那完美的线条流下,湿漉漉的背上,赫然浮现着一道浅红色的印记,像个月牙儿,又像把弯刀。

原来那夜救了她的人,竟是堡主的四弟子,苏四少主,苏今庭!

桑琴心潮起伏,像做梦一样。

她找了他那么久,当时他在清晨的薄雾里不告而别,她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她后来一直在找他,从没放弃过,可她做梦都没想到,那个她念念不忘,苦苦寻觅的少年,竟然会是堡主最宠爱的弟子!

苏、今、庭,轻念着这个名字,桑琴再看向台上的眼神就变得柔和起来,仿佛这个名字在那一瞬间刻进了她心底。

好多年以后的桑琴,已经成为了苏今庭最得力的下属,她尝试问过那年发生的事情,但苏今庭却记不大清了,他随手做过的事情太多了,而当年那一件,他显然并未放在心上。

可能于他只是一时的恻隐之心,但对桑琴而言,却是毕生的刻骨铭心。

那是第一次有人背起她,在星月下,带着她走出极度的恐慌与绝望,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份恩情的。

如今斗转星移,昏暗的鬼泣林里,换作早已长大的桑琴,背起了苏今庭,一步一步,咬牙往前行。

“少主,桑琴会带你出去,桑琴不会抛下你……”

一声声毅然,回荡在半昏半醒的苏今庭耳畔,提醒着他不要睡着,一定要坚持下去。

就这样坚持着,坚持着,终是在第十天,厉随风带着人马找到了他们,结束了鬼泣林的一场噩梦。

那时的桑琴浑身血污,瘦得脱了人形,而她背上的苏今庭虽受着伤,却比她好了太多,可以说是桑琴一直在用内力和鲜血支撑着他。

桑琴几乎是一头栽在了厉随风的怀里,她疲惫地闭上眼,只觉终于松了口气,可以好好睡上一觉。

而厉随风却是微颤着双手,哽咽了喉咙:“桑琴,我来晚了。”

那是桑琴第一次看见厉随风的眼泪,以往再残酷的任务厉随风也没有掉过泪,那次他却哭了,抱着她闷声地哭。

眼泪滴在她脸上,流进嘴里,温热而苦涩,却熨帖了她整片心。

从鬼泣林出来后,桑琴和苏今庭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这点变化在此后桑琴追随苏今庭,重新建立势力的那几年里越来越明显,直到大事在即,攻入苍云堡之前,苏今庭在盛大的夕阳中,送了一朵五叶罗给桑琴。

“桑儿,等夺回苍云堡,我定迎你为妻。”

那层没有挑明的关系终于落定。

那一定是桑琴听过最美的承诺。

她在苏今庭的怀里欣喜落泪,将那朵五叶罗捧在胸口,紧紧贴着自己的心跳。

霞光微染,和风轻拂,而她那时并不知道,厉随风就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俊秀的脸庞陷在光影里,握剑的手紧了又紧,薄唇轻抿,终是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桑琴以为回到苍云堡后,将是她美梦的开始,却不料有句话说得好,太美的梦终究不能信。

开始得那样不真实,亦结束得那样匆匆忙。

苍云堡被攻陷后,齐赫狡猾地逃了,留下谷婉月这个“堡主夫人”,叫苏今庭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

面对曾今的旧爱,即使有多少遗憾与错过,一切也早已物是人非,他心乱如麻,只能暂时命人将谷婉月看守起来,待堡中大小事务都解决后再行安置。

而就在这时,谷婉月却趁看守不备逃了出去,直奔苍云堡的后山。

悬崖上大风烈烈,谷婉月一袭长裙,明艳得不可方物。

真美,桑琴追上来时,发自内心地感叹着,随之胸口一涩——

这才是真正配得上苏今庭的人吧。

谷婉月的一声尖叫唤醒了桑琴,她急忙伸出手,上前两步:“谷姑娘,你别冲动,今庭马上会赶来,你千万别做傻事……”

“今庭?”谷婉月痴痴笑着,望向桑琴的眼神里满是嘲讽,“叫得当真亲热,你就是那个左护法桑琴,苏今庭的新欢?”

充满敌意的话语中,桑琴有些尴尬,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继续劝道:“苏姑娘你莫再后退了,后面便是万丈深渊,你小心一点……”

“别假惺惺了!”谷婉月冷冷一哼,美艳的一张脸瞥向桑琴身后,那里有道身影由远至近,正朝这边奔来。

是苏今庭率着人马赶来了。

谷婉月忽然一笑,神情古怪地望了眼桑琴:“那我们来看看,他究竟是要旧爱,还是要新欢?”

话音刚落,谷婉月竟然扭头直接跃下了悬崖,桑琴瞳孔骤缩:“不要!”

来不及多想,她已经风一阵地扑了上去,在半空中紧紧抓住了谷婉月的手。

喀嚓一声,她们被挂在了悬崖边上的一棵枯树上,而远处一道撕心裂肺的声音也瞬间传来:“婉月——”

苏今庭带着人终于赶到了!

“来!婉月,快点,把手给我!”

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桑琴的存在,苏今庭猛地扑在了悬崖边,心急如焚地向谷婉月伸出了手。

桑琴愣了愣,这一切只发生在短短片刻间,她在这时才彻底恍然,方才谷婉月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显然早就知道悬崖边上有棵这样的枯树,所以才肆无忌惮地纵身一跃,引着她也跳了下来,布下一局以命相赌的抉择,看看在苏今庭的心里,究竟是新欢重要,还是旧爱难忘。

但显然,这场抉择根本没有必要,因为所谓的“新欢旧爱”从来不是在一条线上,连比较的资格都没有。

桑琴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双眸酸涩,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去注意苏今庭望向谷婉月的关切眼神,即使心里已是翻江倒海,她也对自己说没关系,她自己一个人也能爬上去的,总之不会出事就好。

至于什么赌局,她不在乎的,对,她不在乎……

这样想着,桑琴甚至伸出一只手,帮忙先将谷婉月推了上去,当谷婉月终于够着了苏今庭的手时,她松了口气,正准备自己也往上爬时,头顶的那只脚却狠狠踩了下来,踩得她猝不及防,瞬间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向后一仰,凌空跌了下去。

这次终于有人呼唤她的名字了,却不是苏今庭,而是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

那道身影飞身跃下,在半空之中抱住了她,映入眼帘的正是厉随风俊秀的眉目!

桑琴几乎在刹那间就哭出了声:“阿风!”

所有积压的委屈和恐惧在顷刻间爆发,桑琴紧紧抓住厉随风,风声掠过耳旁,她听到崖顶上一片混乱,有人惊声叫道:“左护法和右护法都掉了下去!”

苏今庭放下谷婉月后,也立刻趴在崖边大声喊道:“桑儿,阿风!”

那一瞬,桑琴想到了很多很多,脑中乱作一团的时候,却对上厉随风一双漆黑的眼眸。

那是桑琴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她这么多年来,最想听到有人对她说的一句话。

一场飞来横祸的坠崖,没有要去桑琴的命,却叫她吞下了第一片五叶罗。

所幸在关键时刻,厉随风一只手抱住她,一只手握紧剑往崖壁的缝隙间一插,猛烈的震荡中,缓了坠势,两人才堪堪在离崖底不远处跌了下去。

虽未伤及性命,却仍旧受了点伤,苏今庭带人赶到崖底时,护着桑琴的厉随风已经昏了过去,桑琴守在他旁边,眼泪止不住地流。

苏今庭奔上前,确认两人无事后松了口气,而后有些愧色地望向桑琴:“桑儿……对不起。”

桑琴置若罔闻,只咬牙切齿地看着他身后跟来的谷婉月,那张脸依旧美艳得不可方物,却叫桑琴第一次感受到了刻骨的恨意。

“要是阿风出了什么事,我便是拼死也要拉你陪葬!”

这样一句话“吓”哭了谷婉月,而为桑琴换来的结果是一个耳光,苏今庭几乎是下意识地出手,扇出后自己也是愣了,看着桑琴错愕的眼神还不待开口,谷婉月已经扑进了他怀里,哭得梨花带雨,叫他无暇再顾及其他。

也许这就是“新欢”和“旧爱”的区别吧,桑琴脸上火辣辣的疼,心里却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她吃力地搀扶起厉随风,不再去看苏今庭,也不再去看谷婉月,只跌跌撞撞地向前,就连苏今庭在她身后几声急呼,也不再去听,不再去管。

就这样吧,她已经很累了,她想回去,她要带阿风一起回去……

坠崖一事后,谷婉月重新回到了苏今庭身边,柔情似水的模样就像曾经一般。

养伤的过程中,苏今庭来看过桑琴,桑琴向他平静地叙述了整个事情的经过,末了,她问他:“你信我吗?”

苏今庭看着桑琴无甚波澜的眼神,心头无来由地一痛,他点头:“我信。”

但桑琴却依旧定定望着他,果然,苏今庭的下一句话是:“婉月只是太害怕失去我了,她其实本性善良,这次是有些冲动了,别怪她好吗……”

桑琴努力抑制住眼中的热流,抿紧唇点头,然后躺下转身,像是累了:“我想歇息了。”

苏今庭沉默了片刻,离去前,久久望着桑琴的背影,终是放柔了声音:“别胡思乱想,等你身子好了,我们就成亲。”

桑琴闷闷应了一声,没有太大反应,事实上,她正在吞下第一片五叶罗,根本开不了口回应苏今庭。

等到人走灯熄,她才揪紧双手,痛苦地喘着气,忍受着五叶罗带给身体的痛楚,那种能够压过心头痛的感觉,正是她此刻需要的。

以痛止痛,固然愚蠢,却极有效。

仿佛一个心理暗示,以后每吞下一片五叶罗,桑琴对苏今庭的爱都会淡下一分,但那之前她对他的恨也会全部抹去,她又能够重新无所嫌隙地爱着他。

就像爱着那个曾经在荒林里,背着她走出绝望的少年一样。

所以当养好身体后,苏今庭要桑琴去一趟云岭雪山,取回山顶的雪明蕊时,桑琴没怎么想就答应了。

苏今庭爱怜地抚着桑琴的脸:“桑儿你真好,我等你回来,堡中也会同时筹备婚礼了,等你回来就能做漂亮的新娘了,你欢不欢喜?”

那时苏今庭眼中除却爱怜,还有一丝愧疚,桑琴当时不明白,直到与厉随风一同上路前往云岭时,厉随风才犹豫着告诉她:

“雪明蕊是谷姑娘缠着堡主要的,她说自己有心口绞痛的老毛病,唯有以那雪明蕊为药引,才可根除,她还说,还说一定要你去取,堡主拗不过,所以……”

桑琴听了后有些怔忪,厉随风见她半天没说话,急忙宽慰道,那谷姑娘其实是见她要和堡主成婚了,心有不甘,才使点小性子,而堡主这样容忍着,也多半是因为歉疚与念旧,当年毕竟是他没有保护好谷姑娘,叫她被别人抢去为妻,他如今做这些都只是想补偿而已,等这回取了雪明蕊,他们就不会再有瓜葛了,这反是一件好事情……

“你就安安心心等着做你的新娘好了。”厉随风说完这句后仍不见桑琴开口,反而一直望着他,眼神古怪,不由更急了,刚想再说,桑琴却扑哧一下笑了:

“阿风,我头回听你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弯弯折折的,当真不符合你平时冷面杀手的形象……”

厉随风愣住,和桑琴大眼瞪小眼了半晌后,俊秀的脸庞微微涨红,一声羞恼道:“你就坏死吧!”

“驾!”他扬鞭策马,远远甩掉桑琴,只可惜身后的笑声还是遥遥传来,叫他面皮愈加红了。

风中仿佛飘荡着阵阵花香,清冷的气息迎面而来,前头的前头,就是云岭雪山了。

厉随风的嘴角不经意地扬起,似乎已经看见桑琴穿上大红的嫁衣,露出幸福的笑脸了。

那样的她一定很美很美,即使那份美不属于他,但他也仍旧为她的欢喜而欢喜。

当桑琴同厉随风快马加鞭赶回苍云堡时,恰一烟花当头绽放,堡中上下正在举行一场婚礼。

而所有人的笑脸在看到风尘仆仆的桑琴时,都有一瞬间的僵住,想说什么,却又被桑琴身旁的厉随风震慑住,空气都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杀气。

桑琴不敢相信,怀里还揣着仔细包好的雪明蕊,她一路小心翼翼地带回来,生怕压坏一点,惹苏今庭不高兴。

她看着门前的红灯笼,看着四处贴的喜字,看着所有人欲言又止的目光,忽然间觉得,自己出现得实在不是时候,至少没有人希望她此刻出现,她就像个莫名其妙的闯入者,打破了一室和谐。

“桑儿,你,你回来了……”

一袭喜袍的苏今庭匆匆走出,显然堂只拜到一半,他神情有些慌乱,整个人在夜色中却是俊美无双的,当得上新郎的身份。

“是啊,我回来了,带回了雪明蕊。”桑琴笑得艰涩,从怀里掏出后递给苏今庭,仿佛什么也没发生,只是她眼中亮晶晶的一点水光,刹那刺痛了苏今庭,叫他一时微颤着手,不知该怎么接过那包沉重的雪明蕊。

“你听我说,桑儿,等我,等我拜完堂再跟你解释行吗?”

似乎很怕桑琴毁掉这场婚礼,苏今庭几乎有些哀求了,而桑琴还未开口,身旁的厉随风已经忍不住,铁青着一张俊脸,直接拔了剑大步踏入堂内,一剑挑开了那道艳如血的红盖头,然后在满堂尖叫中冷着声音,一字一句道:

“敢问谷姑娘为何要穿上桑琴的嫁衣?”

【全文在下方专栏第50节《陌上桑琴归》,HE虐渣结局+独家番外《少年子弟江湖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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