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扑鬼话空间,任他继续嘟哝∶

  百年前。  沉沉的雾霭,像轻浮飘曳的隙尘,游离在枝叶的缝隙间,弥漫在天与地抵触的旷荡空间里。黑色的风,猎猎翻滚,四面八方的袭来,灌满了戬上云霞般刺眼的红色长袍,飘逸的长发凌乱的在风中飞舞。  戬上面朝着星陨巅最远的边境,那一片坍圮的废墟,瞳孔中飘摇着冗长的大雪。冷风拂袖,卡霆鸟瞰山坡下,疾走地狂风吹压着层叠的林海。  卡霆问戬上:“戬上,星族之王会杀死我吗?”戬上望着卡霆,缓缓俯下身,轻拂卡霆修长的头发。  戬上望着卡霆如流星瞥过般细长的光气剑眉,如琥珀的瞳孔里隽刻着隐隐的忧伤,嘴角边轻轻勾勒出一个浅显的笑容,对卡霆说:“没有人会伤害你的。”  戬上琥珀般晶莹的瞳孔不易察觉的缩紧,隐隐的忧伤宛如实质一样放大,清晰无瑕。戬上对卡霆说:“神之领域就如同一个巨大的谜团,我们都是命择之人,一个种族的王是无法左右我们的命运的,所以你不要害怕,你要耐心等待。”  卡霆悲恸地说:“等待被杀死的命运吗?”。戬上星眉微蹙,微微的笑了,笑容自信而充满藐觑,然后诡异。  戬上伸出修长的手指,接着释放出一股无形的力量,指间空穴来风的跳动起炽烈地星流,挥向沉沉雾霭,白色的雾气如同被巨爪撕开的白布,生生被撕裂。戬上嘴角勾起一个倾斜的笑容,周围迷漫的雾气如同受到巨大的吸力,潮水般流动。雾气汹涌地聚拢在戬上指间处,高速旋转,缓缓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雾气越涌越急,越旋越薄,越聚越少,最后只剩一片清亮的天空,仿佛天光初现,笼洒大地。  卡霆眼中满是不可置信,问戬上:“这是什么力量?”戬上熄灭指间的流,扬起一抹愤世的笑容说:“这叫,流。只要你强大了,没人可以杀死你。”  百年后。  第旋出现的时候,天空剧烈抖动,云腾翻滚。像是黑暗浸蚀,巨浪般席卷。  猎猎风啸,从四面八方涌来,带着一股扑鼻的血腥,有如一只无形的巨手,牢牢的攫紧心脏。银白的天空,如同被无数只裂爪,生生撕开一道道深长的缝口,漏下千万点如针般尖利的黑色细雨,密密麻麻的倾泻而下。  在皑皑白雪上勾出一道道深深的沟壑,诡异的圈成一个巨大可怖的黑色鸟形图案,然后再一点一点的侵蚀地上沉厚的积雪。碎裂的云朵,如粉末一样弥散。飞射出一簇簇红色的星流,融化了飘荡的绒雪,洒向空旷无垠的大地。  霎时间,整个天空凌乱破碎,整个大地铺满了跳动的星火和漆黑的针雨。一道又一道凄厉的惨叫,此起彼伏的在耳畔响起。卡霆看见无数人被黑色的雨洞穿身体,笔直的倒在地上,鲜红的血液如泉水涌注而出,在赤红流光中化成灰烬。  一道绚丽的星流出现在卡霆的视野里,星流里分离出来一道红色身影,站在雪中,纹丝不动,像是一块巨石矗立在乍起的狂风中。周围是躁动的气流,卡霆隐隐感觉到他的流很强,像翻腾的大海一样浩瀚。只要他指尖呼锐,卡霆知道倒下的必然是他。  卡霆立在风中,望着地上被黑色针雨侵蚀地深沟、诡异的巨鸟图案、以及地上不断闪烁,散发着高温的星流。恍惚得茫然失措,心里濯荡着一阵又一阵的恐慌。卡霆驱散溅落在身上的针雨和星流,望向支离破碎的天空,心里油然产生一种悸动。  世人如狼嗥般的惨叫声久久地在天地间回荡,万物生灵在转瞬间涂碳。  卡霆的双目化成一把无比锋利的匕刃,刺向第旋桀骜的面庞:“为什么要牵连尘世?让这些无辜的人死于纷争下,要让他们的神看着他们在星流中凄厉的惨叫吗?”  第旋轻睨的一笑,不带丝毫的感情,他缓缓的说:“这是属于他们的灾难,只是殃及池鱼罢了。”第旋的眼神,麻木而冷漠,小觑而残忍。他暗暗的念道:“卡霆,我们是伟大的神,是最强的种族,不需要怜悯这些人。而且我要把你囚禁于陨落涧,让你在深渊之底沉睡150年。”  一只只白色的鸟划破长空,盘旋出一道道冗长的云弧。然后化作冰棱,疯狂的向地面刺来,带着尖锐的嘶鸣,刺耳的破风声,前赴后继的一头撞死在卡霆脚下,绒白的羽毛顿时如雪腾散,凄厉的哀鸣响彻整个天空。  卡霆压抑着心里波澜起伏的恐惧,颤颤地指着散落在面前的白色躯体。  第旋的琥珀瞳仁颤抖了一下,却是转瞬即逝。凛冽的风灌满了他的长袍,鸟瞰绒雪浮落的地平线,缓缓轻扬的潜光,面容凝固而空洞。他的身上没有一丝残雪,雪在靠近他周身时,就已经被炽热的气劲蒸干。他面朝霰地的大雪,嘴角勾起的微笑犹如撕裂开的红枫,绚丽而刺眼。  鹅毛大雪像飘零的花瓣,蹁跹得无与伦比。  那年,卡霆和第旋站在尘世的城墙上,望着尘世的子民,望着天空似乎触手可及的缀缀繁星。束长头发飘舞在风里,像一把把锐利的刀刃,刺破这旷荡的空间。第旋俯瞰着城下熙攘的子民,望着天边那道远远的潜光说:“神之领域的两极之地,没有人知道那里有什么。除了无极和无量”  城墙的另一端,戬上凌风而立,凌乱的头发半遮着他的脸,一袭黑色长袍蹁跹如扬花,默然的望着卡霆和第旋的背影。  沉睡在陨落涧的150年里,卡霆如同彷徨在不醒的梦魇,梦魇里是星辰璀璨漫漶的成像。  多年以后,无极之境。  像是匿藏了暴戾的巨兽,云层剧烈翻滚,漫天碎雪纷纷扬落地平线.  眼下,是一座巍峨的冰山,在一片银白无际,苍茫的雪域上,拔地而起。  像是罅隙被撕开,一声尖锐。  一只银靥鸟盘旋在空旷寒冷的白色天空,划出一道冗长的云弧。高亢的嘶鸣,如同梦魇里的回音,在这片山舞银蛇的雪域荡漾开来。  以肉眼无法辨析的速度,虚无的空间叠荡起一层层褶皱。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撕扯着整个空间,长线般的褶痕,裂开一条豁口。豁口一点一点的荫郁,一节一节的扩散,放射出千万条细线。那是光,炽烈如同耀斑,撕裂虚空的漆黑光线。  空气里涤荡起透明的涟漪,从豁口一圈一圈的漾开,风雪聚散。一个呼吸的瞬间,扩散的豁口,漆黑的光线,透明的涟漪,刹那消失在旷荡的空间里。一个模糊到要凝固成点的轮廓,若隐若现,踏雪而来。  像是黑暗里漏下的光点,忽明忽暗。  混沌的雪迷糊视线,疾走的狂风暴虐的席卷。少年颀长年轻的身影行走在漫天飞舞的大雪中,猎猎风啸像巨兽的爪子,拉扯少年一袭黑色的长袍,长袍扭曲的飞舞,仿佛飓风要将它撕成碎片。仿佛有一道混沌光束,照在少年纯粹白皙的面容上,在混乱光线的交错下,少年的面容半边阴郁半边雪阳,就好像是两张极端不同的脸,拼凑在一起的。  一支钻石般莹透的紫簪穿插在少年银黑的发隙间,长发翩跹如柳絮飘拂,流星一瞥的眉毛下,是一双琥珀瞳仁,眼中是一片空洞与茫然。白皙的皮肤如雪纯粹,英俊的面庞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隐晦之气,风吹不散,覆雪不能掩。  突然间,少年脚下的大地向两边兀自裂开,拉出一道长长的沟壑,边缘下是雪雾弥漫的万丈深渊。深渊沟壑里传来一阵有一阵尖锐刺耳的叫声,像疾风撕扯,像梦魇回音,像亡灵哭泣……  悄然间,耳畔凛冽的风,吹得越来越急,越来越紧,越来越密。  雪片如鳞甲之片纷纷如叶如雨落,落满了少年消瘦的肩膀,风如刀刃拂过他的面颊。少年迈开脚步,踩在深渊上空,奇怪的是,他整个人没有坠下去,脚下尖锐叫声骤然无限扩大。手掌到手腕裹着白色布匹,双手飘渺的浮在半空。望着手心铺落的碎雪,少年展露出一个倾斜的微笑。手心的碎雪如遇高温,瞬间蒸散成雾,缭绕着他的面庞,笑容被雾气笼罩,模糊且邪气。  “好久都没人来了呢,会是谁呢?”耳边一声讥诮,鬼魅般无定向地响起,飘渺而幽远,好似死亡沼泽死神的呼唤,。少年屹立在肆虐的风雪中,瞳孔闪烁着邪异光点,周围气流极速的涌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被雪凝固了。  一道魅影一晃而过,出现在陡峭的崖壁上,浮而不实的身躯慢慢实质化,如水凝结成冰塑,如鬼魅浮现人世,充满了难以言状的诡秘。  出现在少年面前的是一身素裹着轻纱,拥有绝世容颜的女子,银白的长发如银丝凌空飘逸,倾国倾城的面容带着一丝浅显的戏谑,一种妖孽的婉美。好像散花中降世的仙女。白银滚边的流云袍上没有一点瑕疵,体态婀娜,就好像是从银池里的水月之妖,美的心脾颤巍。银袍女子的声音好如琴瑟,清脆婉约,好似从最遥远的天边传来。“原来是这么个俊彩出尘的少年。”  “你是谁?”少年嘴角轻轻勾起,丝毫不被女子的倾世容颜所动容,声音仿如闲云潭影。眼中,闪动如飘雪般动荡的杀气。  “呵呵,姐姐我是不是很漂亮?”银袍女子用她雪白的手轻捂着嘴巴,对着少年自言地娇嗔微笑,少年漠然的望着银袍女子勾魂的笑容,却如同一尘不染的清泓,波澜不起。  “姐姐这样问你,你却像个木头一样。其实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一定是觉得姐姐貌若天仙。”少年默不作声,缠裹着白布的拳头狠狠紧握,骨头碰压的清脆声依稀可闻,手中漫漫卷起一缕白色风暴。  “好吧,告诉姐姐,你来这里做什么?还有,你是怎么来的?”  就在此时,少年嘴角轻藐的一笑,长袍高高拂起,飞雪凝结成无数尖锐的黑色冰凌,如万弩撕破空间,以投鞭断流,气吞山河之势,射向银袍女子。四面的风拉紧,恣睢翻滚,旋聚成一个巨大的漩涡,碎雪随风铺陈,视网膜上是漫漶的光景,像混沌的梦境,参差缭乱。少年一个纵影,站在涡眼上,指尖呼啸。  瞬间,耳边没有声音,像是突然失聪。下一秒,飓风旋卷的声音几乎要震破耳膜。  “我来要你的命。”  银袍女子淡若清风地挥舞薄纱长袖。“何必这么暴躁?不过,我怕我一定是爱上你了。”  妖娆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一声破风,乱麻的杀意如坚韧的针刺般扎进少年的皮肤里。黑色冰凌在接触女子身体的刹那,如同被重击兀地爆裂成碎片。然后以疾雷不及掩耳,迅电不及瞑目,向少年反噬。少年不急不缓,似早有预料,心念一动,破碎的冰凌又重新凝聚,凝结成巨剑状的锋利固体,朝银袍女子的咽喉刺去。  “可惜了,你的破术不行,看来你是个初学者。”银袍女子一声冷笑,指尖一点巨剑状固体,剧烈颤抖起来,巨剑冰凌瞬间碎化成烟雾。  少年的面庞一滞,嘴角渗出汩汩鲜血。脚下旋风如同受到巨大的阻力,又似被强行扯开,中道而止,顿时弥散。然而少年的身体并没有坠落,而是被固定在半空,不能动弹。一道道无形的气劲划破少年的皮肤,鲜血如泉涌射而出。银袍女子一脸微笑的看着少年被痛楚覆盖的苍白面孔,看着少年身上不断出现露骨的伤口,仿佛是在欣赏一幅精美的艺术品。  银袍女子满面的笑容顿然而止,眼眸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因为她看见正在忍受凌迟般痛苦的少年,忽然投来一个嘲讽的目光,他的身影便突然破碎的化为乌有,地上没有破碎的袍服,没有血迹,风没有卷成漩涡,就好像眼前的战斗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而虚空中是,“嗖嗖”不断划破空间的流动气劲。  “怎么回事?”白衣女子眉黛深锁,突然颤抖起来。她惊恐的看着少年纹风不动浮在半空,依旧是那副冰冷,犹如拔地而起的万年冰川。  “你打完了吗?”如四周的飘雪般传进她的耳朵,她的脸顿时煞白的毫无血色。  “这…不可能。”银袍女子恐惧的青颜苍白的定格,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惨叫,她的身体像空气里悬浮的水球爆裂,零碎地半空坠下,深深陷进厚雪里。  当少年年轻的面庞微微浮露出一抹笑容的时候,他的身体好像被冻僵了一样。面容更是煞白的没有任何血色。他感觉到一股强大无比的气息,一股凌乱却如千军之势将他所有力量锁住。  少年英俊的面容骤然扭曲,恐惧的回望着苍茫雪域,面前直入云霄的冰山。冰川像是聚沙而成的,像灰尘一样被风吹散。  “嗖挲——”  “嗖挲——”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厚雪里蠕动,缓缓朝着少年靠近。  恐惧就像无数只蚂蚁爬满了他的脸庞,随着血液流便全身。琥珀瞳仁像熔化地金漆,颤抖着。少年看见无数只瘦骨嶙峋的手,从雪地里窜出来。如地狱里钻出的恶魔之爪,来人世索命。  “桀桀——”  “桀桀——”  阴靡恐怖的声音,如恶魔的尖叫,凄厉的撞击着少年的耳膜。翻滚地大雪狂暴圈卷,飓风肆意拉扯空气,少年几乎站不住,似要跌倒。  两边高高耸立的冰川融化成一股洪流,朝着突然在视线里出现的洞口,奔腾而下。  四面八方的风雪咆哮着往深渊洞口急蹿,无数的死灵在深渊地洞的上方游荡,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少年银色的瞳孔,甚至眼白都被黑暗浸蚀,整个眼眶一片漆黑。他的表情渐渐扭曲,似被人硬生挤扯出来的一样,狰狞可怖。脚下幻化出一阶阶森白的骨梯,直通向死寂的深渊洞穴中心。  少年的意识完全被深渊洞穴内的一股召唤所控制,他麻木的迈开脚步,一阶一阶的往下走。四面的黑色气体慢慢将他笼罩,滴滴粘稠而恶臭的黑色液体,掉落在少年的衣袍上,不断腐蚀着他的身体。漆黑洞口,就好像是巨兽的血盆巨口,不断掉落着它腐蚀性的唾液。当少年跨出第七步的时候,一只巨大的黑色恶爪,带着一股腥气向少年的咽喉爪来。眼看恶爪要将少年的脖颈扼断的时候,一道白袍身影从背后向少年掠来。拉着少年向后暴退。  少年被白袍身影救出洞口的瞬间,深渊洞口里传来一声愤怒的巨响,哀怨的悲鸣,诅咒的巨吼。巨大的深渊黑洞游散出白森森和漆黑的迷雾,发出亡灵般凄厉的尖啸,电光一样窜入云层,消失在远空。  少年被黑暗浸蚀的双瞳黑雾弥漫,身躯不住的颤抖,双手用力抓着脖子,痛苦的呐喊。鲜血从指缝涌出,他拼命的咳嗽,整张脸顿时青紫,青筋几欲爆裂。他嘴里吐出腥臭的白色粘稠液体,缓缓恢复意识。  一道一道清亮光晕,突然散落在天地间,配合着白雪的纯色,天地顿时一片晶莹。好像所有事物在发出耀眼的水晶光彩,炫目逼仄。  深渊洞穴如巨大蜈蚣蠕动一样,缓缓合拢,诡异凄厉叫声却远远的回荡在天空。  混沌的雪域,一片寂静,一片恍惚,视线被飓风、碎雪、及彩色光晕覆盖。  “好险,差点命丧于幻像里。”少年重重的吸了一口气,看着夺目的光晕,眼瞳迷惘。他看见眼前光晕后面徐徐显现出一个人影,一道他非熟悉的挺拔身影。少年缓缓站起来,风雪扑打在他的脸上,留下苍白痕迹,琥珀瞳仁里隐隐的悲伤,融进四周的光晕里。  彩色光晕里,露出一袭纯白长袍,流云般银白头发直长到脚踝。冷傲却不逼寒,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裂生束藏的面容在彩色光晕下,闪动着钻石的净光。  “裂生束藏……”裂空烬一声感慨,面容如同空洞冷寂的灰白天空,明亮的瞳仁像这里永远不会停息地大雪一样纯净,干净与纯粹像他命运里无法抹去的悲伤,笼罩着他。  裂生束藏指尖一点虚空,雪域空间上裸露出另一个空间,雪域空间仅仅只是外围空间。内空间里,整个地域被七彩光晕笼罩着,一片冰晶透明的水月洞天之地。这里的山体、石头、甚至连泥土都是由透明晶石组成的,整块水月洞天之地没有尽头。只是最中间矗立着一颗硕大无比的冰晶白绒之树,它的枝干、树叶,通体都是光滑的,散发着一股神圣的光芒,照耀在裂生束藏和裂空烬的脸上,他们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温和与亲切。  裂空烬心底无名的唤起一股共鸣,这股共鸣深深的牵动着他的情感,一种久违的熟悉感。他看着晶树上结出的那个蓝色晶球,像是一种召唤,让他去触碰、抚摸。一道道稀薄的光束散射出来,穿透裂空烬的手掌,如此的神秘而又奇妙。  当裂空烬手掌触碰到晶球表面时,水晶球的颜色淡化了,逐向透明。他看见一个未出世的胎儿在里面。裂空烬回过头来,问裂生束藏“这颗神秘之树到底是什么”  裂生束藏转身,背离着裂空烬走开,他的身影融在这一片白的里,声音却是荡荡的回响在这片空间。  “也许,我们可以叫它,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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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回 叹息帷(一)  一剪婆娑,匿藏着斑驳的诡谲,像是四更里,最深谲的鬼哭。  “呜呜……”  “呜呜……”  凄厉的哀鸣如同死寂之水,祟祟潺潺的围着鬼音客栈流淌,又像黑暗里潜藏着一只巨兽,发出低沉的嘶鸣,使得漆黑的夜空颤颤发抖。  鬼音山客栈,被一层甸甸的雾霭笼罩着,无法辨清视线。如暗夜的一缕光点、隙尘般飘浮着,在嵘山之巅,鬼屋一般存在着。  封尘浸浴在香柏木桶里,不易觉察的睁了一下眼,寒霰麻木的看了看前方,然后双眼缓缓再次闭上。一缕缕白烟不断从他银白的发隙间,轻轻冒起。他的呼吸微弱得无法感知,好像被屏蔽了一样。似乎,是睡着了。似乎,已经倾刻间死亡。  一瞬间,整个房间归于静寂。  仝渊在大堂的西隅坐了有一段时间了,喝了一晚的画洱。画洱是一种茶,混合着风族特有的香料,品尝起来一阵茗香,如天渠翡露。可以说,这是仝渊喝过的最好的茶了。  其实,仝渊意不在品茶,而是在暗中窥伺。他有些焦急,又有些惶恐。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好像喝了纯辣的羊奶浑漓酒,喉咙一阵难受,但还是忍住了咳呛。他从风族的王城里出来的,是一个暗杀者。  “婆婆,大堂里的人还不少啊!”隔着仝渊一个桌子,坐着一个约莫十岁的男孩,一支银钗插在他一头幽绿的头发里,一块红色的布系在腰间垂于腹前,眉宇间无形散发着贵族气质。旁边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妪,老妪的头发一直长到脚踝,鬓白如雪纯粹,像极了在最遥远的一个神族,潋冰族,因为他们的头发银白的像碎雪。  “他们喜欢在这个时候饮酒喝茶,就像你在这个时候肚子饿了。”丝丝缕缕的光线下,老妪眼睛眯地很细,眼角的皱纹像是叠了几层,显得更加苍老。  “哦,原来他们也饿了,用茶和酒填肚。”  老妪笑而不语,摸了摸小男孩束长的头发,眼里闪着混浊的隙尘,她朝仝渊望了过来,干燥的脸上是缩紧的皮纹,有意无意的敛起。仝渊不在意的端起茶壶,敏捷的往杯里倒水,茶水极其精准的流入茶杯里,甚至一点也没有溢出来,好像壶端口连着透明的细管。仝渊轻轻泯了一口,狭长的眼睛看着小男孩。  “婆婆,他怎么不用流让茶壶自己倒水,那岂不是很方便?”  “我们是神,不必要的场合是不用施展的,况且并不是什么人都会流。有些神族里的人,连流是什么都不知道。”  流,其实就是一种灵力,如风如雾又如云,不规则的存在于天地间每一个角落。它可以被引导、成形、塑造和操作,甚至实体化。是一种可以凝聚操纵的力量,以一种秘术的方式释放。  茶壶悬浮在半空,往另一个茶杯里流线倒水,直至渗满。仝渊一句话也没说,手中的茶杯快速飞向老妪,空中没有任何溅起的水珠。整个过程行云流水,酣畅而完美。老妪伸出干枯的手,展露出一个可掬的笑容。而小男孩却在一旁,露出一个很倾斜的微笑,完全不符合他这种年龄的笑容,狡黠有睿。  仝渊此时的情绪很复杂。一是他从没觉得这一老一少是普通人,二是茹琉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心里有怨又忧,甚至惶恐。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一颗如露珠的冷汗,悄悄的融在他的长发里。而老妪把仝渊的一举一绪,看得毫发毕现,脸上却是一副雍容可亲。  月光煦煦的照亮门口的青石板路,窗棂上漾着似有似无的黑点。  当影涟风痕踏进门槛上的时候,大堂里所有的目光都投在了他身上。其中包括坐在西角的仝渊,老妪和小男孩,东隅的浮颉,还有坐在最北的败柳。他们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还会有人投宿。老板娘也是有点讶异,柳眉微蹙。不过还是笑得花枝乱颤,迎向走到她旁边的影涟风痕。  影涟风痕在最中间的桌子旁就坐了下来,点了一壶画洱。  不知什么时候,大堂的前台多了一个一身素袍的女子。她面朝着前方,手搭在漆黑的琴上准备抚琴。琴音幽幽响起,时而如芦苇丛淙淙流淌的蜿蜒小溪,时而如山涧隆隆的银链水瀑。时而十面埋伏,时而落雁王嫱;时而汉宫秋月,时而渔樵问答……  铿――――  弦音被拉长的扭曲,一根琴弦断了,素袍女子愣了一下,然后继续弹琴。接着在众睽下,第二根断了。素袍女子羞花的面容,布满了惶恐。她的手在不住颤抖,触碰不到任何一根琴弦,而琴弦一晃间就又断了一根。她的瞳孔流溢着恐惧,如琥珀溶化成泥泞,像是要淌出眼睑,迷惘的望着前方。  一瞬间,莫名的恐惧,浮上他们的心头。同时,封尘一袭银亮的长袍,他扬了扬精细的眉毛,眼睛像闪着光亮。他的嘴角挂着平和的微笑,踩着茹琉的尸体,走出了房间来到大堂。  素袍女子面色苍白,惊恐的望着封尘,把大堂里所有目光都吸引在封尘身上。影涟风痕只是抬了一下头。  嚯―  嚯―  最后的两根琴弦兀自断裂。  素袍女子娇躯不住的颤抖,好像见了鬼一样望着封尘。封尘像冰冷高贵的神灵,眼睛泛着白光,扫过大堂里每一个人。瞥向西隅的仝渊和一老一少,最后把所有的视线停留在仝渊身上。封尘冰冷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传来,对着仝渊说:“等很久了吗?”  仝渊身躯微颤,很快冷静下来。他知道茹琉已经死了。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好茶!”  茶壶又顾自的倒了一杯,动作就像刚才给老妪倒茶时一模一样。只听“请!”一声,茶杯如疾风飞向封尘。在半空爆裂,茶水像浪花四溅。浑浊的液体拉成长线,凝固成锐利的冰棘刺向封尘。冰棘刺破空间的瞬间,突然化为袅袅烟气,。仝渊面庞疆硬,视线凝固在封尘俊美的面容上,嘴角勾起扭曲阴靡的弧度。  说了一句。“看来,要杀你的人不止我一个。”  说完,仝渊的脖颈在众人的眼中断开,脖子上是一个刀划过而平整的切面,血如泉注喷射而出。血淋淋的头颅滚落在地上。大堂里的人惊恐的望向封尘,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封尘下的杀手,他们确信在场的人没有几个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手指都没动一下就杀死一个不比他们弱的人。他们脚步踉跄,惶惶的冲出门外。封尘没有把太多的注意力放在匆促离开的人群,而是看着已经死去的仝渊,皱起了眉头。  留在大堂里的,还有九个人。封尘、素袍琴女、白昼、影涟风痕、浮颉、老板娘,老妪和小孩。第九个人就是已经死去的仝渊。几分钟后,门口站着一个浑身血迹的紫袍人,左手捂着胸膛,右臂空荡荡的,像是被巨齿撕咬,血滴答滴答的掉落在门槛上,沿着土缝流进大堂。他满脸血迹,眼眶撕裂,目光涣散像被索了魂,他哽咽的说:“有鬼……”他把左手从胸口移开,胸膛正中有一个拳头般大小的血洞,血洞还汩汩的淌出血。他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老板娘被吓坏了,在柜台后面颤颤发抖。  封尘瞥向老妪和小孩,说了一句:“是你杀了他?”  小男孩拉着老妪的袖袍,躲到老妪身后。老妪起初愣了愣,看了一下倒在门口不知是死是活的紫袍人。“真是说笑了,我一直在大堂里,何来杀此人之机?”  “我说的是你旁边的仝渊。”  影涟风痕朝老妪那边看了过去,不过他看得不是老妪,而是躲在老妪身后一脸惊恐的小男孩。影涟风痕看着小男孩斜斜的一笑,而小男孩更加惊慌的躲进老妪的长袍里,露着一双阴霾的瞳仁。  “是……”老妪的话刚出口,她的声线就断了。她的身体从腰部被截断,黑血溅满了小男孩的脸。  “婆婆…婆婆…”小男孩跪在老妪的尸体旁,拼命的叫喊。眼眶里,却没有一滴泪水。“你们为什么要杀了我的婆婆?”小男孩歇斯底里对着大堂里的人愤怒的咆哮。  老板娘颤抖的准备去扶小男孩,一直漠然不语的浮颉说话了。“你还要继装下去吗?”  老板娘转向端坐在东隅的浮颉,小男孩的哭泣声一直响在耳边。“什……什么意思?”老板娘问道。  浮颉没有回应老板娘,对着仍在哭泣的小男孩说:“一直都是你离他们两个最近,也就只有你有机会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杀他们于无形。我说的对吗?倾嗣。”  小男孩一阵哽咽,哭泣声戛然而止,目光复杂的看着浮颉,然后破涕森然一笑。“嘿嘿,还是被你看出来了,不过我没想到今晚的人这么多。不过等会开战,我会第一个把你杀你。”倾嗣指着封尘,如饿狼看待即将入腹的猎物。
  第一回 叹息帷(二)  封尘冷笑道:“就凭你?不过你杀自己手下还真是果断啊!”  “哼,死人是不会对别人指指点点的。”倾嗣直起双指,并成剑状,指尖处一股无形的气流开始缓缓席卷。  “你就这么自信?”封尘扬眉,脸上是漫不经心的笑容。  “别以为你能杀死茹琉和仝渊,我就会怕你。茹琉、仝渊在我眼中算个屁。”倾嗣骂了一句粗口。  封尘眉头紧锁成一线,脸上布满了疑惑。“哦?你说仝渊不是你所杀?”  一时间,整个客栈鸦雀无声。  “你……什么意思?仝渊不是你杀的?”倾嗣和封尘如坠深渊,恐惧像潮水般席卷。  “老妪确实是倾嗣杀的,而仝渊的确不是他所杀。”影涟风痕看向素袍女子缓缓的说。所有人都心一片冰凉,就好像被鬼手握住,唯独影涟风痕定若神闲。  “刚才琴弦断裂,都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目的是让我们把注意力集中在封尘身上,从而忽略她。如果我所猜不差,你就是谎隐蝶!”素袍女子满脸佯装的恐惧已经荡然无存,她倾城的容颜上,挂着寒月般凄美的笑容。  “都装到这种程度了,竟然还是被看出来。看来你们都得死啊!那就由你开始吧!”谎隐蝶的声音就好像死神在审判生死,手指向倾嗣,倾嗣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不能动弹,他的瞳孔缓缓扩大,血丝密布着整个眼白,在他一声凄厉的惨叫后,他的头颅咕咚的滚落在地。  白昼的身影才才刚刚闪现在门口,他的身躯由头部到腿,分成了两半,连肠子都裸漏出来。老板娘看到如此残忍的情景,忍着几乎要吐的冲动。  “下一个该是谁了呢?”  封尘指间圈出一道光,挥出一个弯弧,光弧像一把镰刀朝谎隐蝶隔空割去。封尘释放的流是风源之象,也就是说,封尘的源力是风之力。一般的神族,属性都控制在水、火、木、地,这四象之中,只有少许的人,能掌握其他不可思议的力量。  “不自量力。”  光弧在一瞬间闪出耀眼白光,透着锐气割向谎隐蝶的脖颈。谎隐蝶只是嫣然一笑。两根手指轻捏住光弧的壁面,光弧破裂成细碎的隙尘,飘浮在空气里。  “怎么可能?你的流比我还强……”封尘死的时候,影涟风痕微蹙了眉头,因为在这几个人当中,封尘无疑是死得最惨的,他身上没有一寸完整的皮肤。血洞如毛孔一样将封尘覆盖的体无完肤,如同被无数只弩针由内而外射穿。  此时,大堂里只有四个人,影涟风痕,浮颉,谎隐蝶和老板娘。  谎隐蝶所杀的都是这里最弱的几个人,她心里尤为清楚剩下的四个人都不在她之下,包括鬼音客栈的老板娘。如果她是一个普通的人,是不可能在荒山野岭开客栈。况且还是鬼音山唯一的一家客栈。其中最让谎隐蝶忌惮的就是拆穿她的影涟风痕,她甚至看不出影涟风痕身上的任何源力属性,就好像一个无底的黑洞。  “老板娘,人家都知道你的底了,你还要装啊,那多没意思啊”谎隐蝶首先打破了寂静,对着仍然在有些颤抖的老板娘说。  “抖得我腰酸背痛的,竟然被看穿了。”老板娘布满恐惧的面孔顿时被花枝乱颤的笑容所替代。  “只怪你演技太差了。”  老板娘并没有反驳,只是把话题转开。“今晚收获不错啊,居然有这么多有点水平的神族之人来送死。要是让它知道它可以吞噬这么多流,它一定口涎直流了。”  “它?”浮颉疑惑道。  “对啊,我的隐兽叫鬼山瞳,你们,不,我们现在就在它的肚子里呢。”  鬼音山上,一阵撕破空间暴戾的巨吼,山体若有若无的晃动,宛如被巨吼震得摇曳。  影涟风痕在听到老板娘说客栈就是隐兽鬼山瞳的本体,处境在锋利的血盆巨口中时,眼光只是闪烁了一下。谎隐蝶柳眉紧蹙,面色凝重,透着一股微微的不安感。相比之下,浮颉的恐惧已经尽数写在他的脸上了,尽管他已经刻意去掩藏内心泛起的恐惧感。而老板娘却是眉挑黛色,以猎人的身份看着神色复杂的猎物,阴沉的暗笑。  “把我们放出去吧。”影涟风痕淡淡的说。  客栈突然间破碎成粉末,一道巨大的黑影藏背后,空气中寂静的没有一点声音。两只巨大的红色瞳孔,朝他们看过来,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杀意。  “原来是你,妖岚。”谎隐蝶面色幡然一沉,宛如柳絮般精细眉毛惊讶的一挑。  谎隐蝶一语而出,浮颉恐惧的抖擞,难以置信的说:“不可能,她应该已经死了……”  影涟风痕的脸上,没有任何奇怪的表情,好像从一开始就知道老板娘就是妖岚。他嘴角轻轻一扬。  妖岚周身徐徐地延绕着一层黑雾,如同她体内散发出的一样。晃眼间,妖岚换了一身装扮,亭亭妖惑,眉黛间透着一股黑气,如鬼姬一般站在他们面前,妖艳绝世,迷伏众生。  犹如一股混雾弥漫,让人感到窒息。浮颉惊恐的发现,妖岚的背后是一个巨大的黑影,两颗巨瞳森森的望着他们三个,浮颉畏恐的颤抖,谎隐蝶面色苍白,恐惧布满了她倾世的容颜。浮颉和谎隐蝶感到死亡就在咫尺之遥,被恐惧侵蚀的瞳孔,空洞的眼神被妖岚的动作惊醒。  只见妖岚单膝跪地,双手紧扣,恭恭敬敬的对着影涟风痕说:“妖岚,恭候多时。”  “是这里吗?”影涟风痕面色依然冷峻,像一座巨大而坚硬的冰。  “是的,鬼音山外百十里。”妖岚恭敬不怠,却又紧张的说道。  “叹息帷?”  浮颉和谎隐蝶听到叹息帷,瞬间煞白的毫无血色,神色惊惧复杂的看着影涟风痕,想不明白影涟风痕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叹息帷是神之领域的禁地,任何一个神族或是王国都不愿接近这个地方,因为叹息帷还有另一种称呼,死灵之地。  传说叹息帷分东南西北,共有四镜,而影涟风痕所要去的就是四处中有着一道天然屏障的西之叹息帷。听说叹息帷的外围是一座天然诡秘的天墓,也是各界神族的安息之地,是无数亡灵最集中的地方。传说那是一个古战场,无数惊心动魄的圣战遗迹所形成。那是一片拉扯的支离破碎天空,回荡着惨绝人寰的厮杀,无数亡灵飘荡凄叫孤游。  对于如此可怖的地方,浮颉和谎隐蝶直接头脑一炸,想都不敢去想。望着影涟风痕的目光,畏惧感如海面上掀起地湃浪狂涌。妖岚不敢吭声,她跪地膝盖不自然的颤抖起来。她低下头,冷汗流过乌黑发线,不安感如曲蛇缠身,暗暗掩藏着她内心如波涛般泛起的恐惧。  “果然是在叹息帷。”影涟风痕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面上的表情不像浮颉和谎隐蝶阴晴不定的繁琐变化,只是微微皱起了眉毛。背后一阵清风,影涟风痕的身影如沙尘般破碎,整个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消失在原地。  “他真的要去叹息帷,他到底是谁?”谎隐蝶不可置信,连带着几分恐惧问道。  “你们不会想知道的……”妖岚黑色的瞳孔轻微的蠕动了一下,嘴角挂起一抹邪恶的微笑,像黑色曼陀罗绚丽的绽放,眼中席卷的杀意形成一个黑色风暴。
  第一回 叹息帷(三)  叹息帷,叹息之墙。  一声声暴戾,撕破喉咙的凄厉兽吼,宛若翻涌的惊雷,一阵接一阵的,回荡在如墨泼洒的帷幔上。  空气里,是一连串血肉被硬生扯开的撕裂声,还有极端尖锐的凄吼。  一个消瘦的身影如同一个野人一般撕扯比他大几十倍的蛇身蝎足,鳞甲遍布全身的巨兽。激烈的撞击声,在深沉的夜里发出隆隆骤响,黑夜呜咽的颤巍,仿佛要破裂开。隐兽尖锐的惨嗥,接踵响起。像把无形的匕首,黑暗被刻划出透明的光缝。  四处激荡的流,像一道一道光束,划破漆黑的空间。消瘦身影不断撕扯巨兽坚厚的鳞甲。被手指戳穿的庞大身躯上,是细密如岩壑的血洞,似是被万弩穿体而过。拉长伤口,血肉模糊的持续躺出汩汩灼热的鲜血。  只听尖锐的一声“唧”,消瘦的身影把结实的手伸进巨兽的腹部,然后剧烈的搅动,像是在绞碎一堆烂肉般,将巨兽庞大的身躯被绞成两节。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少年血淋淋的手臂散发缕缕的血色烟气,缠裹的长条白布被血染,手心处若有若无的闪着红彤的光,好像握着一颗从地心深处拣取的炽热血珠。少年琥珀的瞳仁流动着一股疯狂与残忍,如同噬血的恶魔,神情森然且邪恶。周边的沙砾泛着血色,把皓白的月光浸染成飘渺血光。一边是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巨兽,已经没有任何微弱的呼吸了。  影涟风痕站在一块月潋石上,看着那道疯狂的身影,眉头紧紧的窘蹙在一起,眼里是一片迷茫与恐惧。  “这是隐兽,死灵荒,竟然被他徒手硬生生的撕裂……”  影涟风痕震惊的望着少年散着血色烟气的手心,脑海里像电流一样闪过一抹疑惑。然而疑惑感才转眼一逝,影涟风痕惊恐的看见,少年把手心的血珠塞进嘴里,脸上是一种极端渴望的神情,脸上是一个非常刺眼的笑容。  “他竟然在吞食……”感知到那道身影的流以一种模糊的方式剧增,然而消瘦身影眼睛赤红,一缕白色雾气从少年的瞳仁里散发出来,表情狰狞却十分惬意。  无数漆黑的黑雾朝消瘦身影袭来,那是无数的亡灵聚集在一起,带着一声声凄厉的悲鸣,响遍整个叹息帷。  消瘦身影张开嘴巴,尖锐的暴吼,碾压着空间,在这片天地响起,尖锐的让人灵魂颤抖。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影涟风痕惊恐的看着那团团有无数亡灵组成的黑雾被吸进他的嘴里。  “吞噬亡灵?怪物……”  吞噬亡灵的整个过程,影涟风痕眼睛都不敢闭一下,他不敢相信他要等的人,是这样一个恐怖的怪物。  大量的亡灵黑雾从四面八方涌来,消瘦身影发出一声痛苦的吼叫,颓然的倒在地上。  亡灵黑雾缓缓散向四周,靠近影涟风痕时,便绕开过去,但依然对着他发出凄厉的吼叫。影涟风痕出现在消瘦身影面前,望着一身赤裸的消瘦身影,心有余悸。然而当影涟风痕拂袖伸出白皙的双手,欲将少年抱起的刹那。黑雾如疾风一样席卷过来,将消瘦身影卷入半空,围卷住少年的身体,形成一个蚕蛹状的黑色固体,将少年密不透风的裹在里面。  “如斯恐怖的叹息之墙竟然被他硬生生撕碎……”  这瞬间只用了十几秒的的时间,影涟风痕愣着不知所以。他的手轻轻贴在固体膜上,眉头紧紧的蹙在一起,瞳孔映出丝丝细长的光,他缓缓收手,凝望着手掌沾着的黑色液体。  “这东西是活着的。”  影涟风痕直起中指和食指,恍如利剑,指尖闪着如剑锋般锋利的光芒。影涟风痕催动体内的流,他想要破开黑色蚕蛹状的固体,将里面的人救出来。指尖才刚点在外膜上就瞬间被一股劲道弹开,影涟风痕感受到这黑色固体比千年玄铁石还硬。在他触碰的一瞬间,又被一股围绕在外膜上的气劲弹开。他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蚕蛹固体是活的,因为他清楚的感觉到外膜上存在着无数细密的小孔,像生灵一样在呼吸。  黎明像一道泄漏的白光,撕破冗长的暗空,初现在罅隙的豁口,清亮了整片灰暗的天空。  此时黑蛹的表面布满了像皱纹似的斑纹,像蛇蜕皮一样脱落在地上。显现出的是一层非常微薄的膜,影涟风痕看着膜内若隐若现的人影。脑子像谧湖被搅浪的感觉,人是不可能像昆虫一样再生,神也不例外。显然,这是由一种生命体在维系他的生命,这必然就是隐兽。他能在如此恶劣的地方存活至今,怕都要归功于黑蛹。影涟风痕感受来自蛹内一种微乎其微的召唤,在他的脑海里像涟漪一样荡漾,他静静的站在黑蛹旁,等待“它”破茧而出。  白光从虬枝间穿透在黑蛹上,在黑蛹表面上分离出彩虹似的七色光,只不过这七种色光都明显的偏暗。裂缝从七色光的交界处裂开,然后像藤蔓一样裂在黑蛹上。  唪——  唪——  黑蛹上的裂缝如龟裂地土地,满目戳疮。“铛”如瓷器碎落的声音,黑蛹爆裂,零碎一地。消瘦身影卷缩着身体,光白的皮肤像纯粹的雪一样白透。影涟风痕看着他赤裸而刚健的肌肉线条,暮雪般银白的长发。还有那一对纯净无暇的银色瞳仁,感觉不对劲。然而好奇心却如潮水涌满心头。  刺眼的光,从枝叶的罅隙间泄漏,像一层薄薄的雪色银光,泼洒在一张俊俏的面孔上。他慢慢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景象,像漫漶梦境里的晃动模糊而拉长的光影。  他的视线,停留在这雾霭沉沉的深林中。耳边是呼啸尖锐的风,从深林里像一团团无形絮云,撞碎在他的脸上。他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复原。阳光照耀在他赤裸的躯体上,折射出一束束金色光芒。恍然间,他发现自己正躺在紧贴地面的虬枝上,身上一丝不挂。  影涟风痕看着夜涧精致的面容,右手伸在虚空中。手掌出现一层薄薄的透明雾气,凝结出晶亮的纹路,然后慢慢地实化,萦绕着夜涧,缓缓贴近他白皙的皮肤,然后渐渐凝结,白色袍服就穿在夜涧的身上,隐隐发出冰晶般明亮光泽。夜涧黯淡的瞳孔突然露出一种莫名的好奇,他看着艳泽的白袍,像是在想刚才发生的事情。  夜涧抬起头,一束束光如洁白的的丝绒,游弋在枝叶间。照在影涟风痕身上,光把他整个人包裹着,显得奇幻而神秘。从树冠上投射下来,星星点点的的光斑照在影涟风痕的脸上,他的面容像是冰雪雕刻而成的,精致却显得幽幽郁郁,说不出地诡异且神秘。夜涧轻轻地微笑着说:“我叫夜涧,谢谢你救了我。”  影涟风痕望着他如白瓷般光滑洁白的脸,背靠在树干上,说:“我没有救你,是你的隐兽救了你……”  “隐兽……我的隐兽?什么东西啊?”好像完全不记得刚才发生过什么一样,手抓着脑袋似乎是在忍受着剧痛。  影涟风痕一愣,翻了个白眼,想了想刚才那恐怖的场景,心里又暗暗念道:“这家伙不会是装的吧?”然后看到夜涧两眼睁得老大,那种疑惑与期许像是被放大无数倍一样,影涟风痕摆摆手,无奈的摇了摇头,解释道:“隐兽,就是长期处于浓郁的流之中,不断进化而成的巨兽。一般只要它们不现身,我们是无法看到的,只能用感知来判断。我想一直保护你的隐兽,应该是荒蛹,不过它已经死了。”  夜涧点点头,目光黯淡下来,望着碎落一地的黑蛹,神情快速的变化着,缓缓皱起眉头,刨根的继续问道:“流?流又是什么?”  “什么?”这下影涟风痕疑惑住了,他满腹狐疑的说:“你不知道什么是流?不可能啊?”影涟风痕自然不会相信夜涧不知道什么是流,因为刚才的那一幕,只有异常强大的流才可以对付亡灵黑雾。就算有荒蛹的辅助也不可能释放出如此强大的流。影涟风痕看向夜涧好奇欲知的表情,觉得又不像是在装。  影涟风痕无奈的摇摇头,直起双指,并紧扣余指,催起体内的流。忽然一阵雾霭飘遥而来,像漫散的雪。周围迷漫的雾气如同受到巨大的吸力,潮水般流动,整个天空的雾气汹涌的聚拢在影涟风痕指尖处,高速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旋浮在影涟风痕泛着锋锐光泽的指尖。  “好强大的气势!”夜涧感觉一股无名的杀气,密密麻麻的在他周身不可遏制的流动,就像在瞬间要将他完全的吞没。  他眉间抖动着不可思议,眼眸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点,而脸上却是挂着无比兴奋的笑容。
  第一回 叹息帷(四)  影涟风痕的目光突然变得死水般沉寂,冷冷的问夜涧:“你来叹息帷做什么。”  夜涧从小在风族束风王国里一个避世的破弦山长大,面对这一块陌生而又奇怪的地域,有些恍惚。面容缓缓沉入大树的阴影里,眺望叹息帷的深处,似乎有一个巨大的阴影躲在某处,向他招手。他空洞而茫然,看向一旁的影涟风痕说:“我也不知道我来这里做什么,是一个人让我来这里的。”  “哦?”影涟风痕精细的眉毛骤然锁紧,犹豫的脸庞隐隐透着一股疑惑,镌刻在他如雾的双眸。轻吸了一口浑浊的气,心里想:“难道已经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事?也许,只是个巧合而已。”  影涟风痕面向沉沉的深林,翘起他刀锋般薄薄的嘴唇,朝着叹息帷踏空而起。“走吧。”  “去哪儿?”夜涧皱眉问。  “叹息帷深处啊。”影涟风痕转过头来,白了夜涧一眼,面罩寒气。夜涧轻轻勾起一抹笑容,媚眼舒展开来,对着影涟风痕的背影说:“好,跟你混。”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白色长袍被风高高拂起,阳光把夜涧精致的脸,在光晕缝隙间照得灿灿发光。  微风吹过影涟风痕的睫毛,束长的发丝遮着他的脸,碧绿的瞳仁露在外面,有一种迷离之感。“影涟风痕。”  “影涟风痕……好名字啊。”  影涟风痕瞥了一眼夜涧,望着他一脸纯真的笑容,发现他英俊极了。  风族束风王国的西海岸,无名港。  赤裸的苍穹上,没有一点絮云,仿佛白瑕完全被净蓝侵噬浸染,涂抹上了一层莹莹湛蓝,碧空如洗,风暖空明。  海面上,几乎欲凝固成点的船只,密密麻麻的停泊或漂浮在港口旁。数十条百丈长的码头由海岸处延伸到海域上,供停泊和装卸作业,港界线以内的面积至少达到700多万平方公里,领海基线约24海里。  西海岸的无名港,是风族束风王国与各族通商经济贸易的的中心枢纽,贯穿了风族各地贸易区。最后所有大大小小的经贸活动,都会集中在这个偌大城市的港口,是王国资源配置的枢纽。除了王城外,无名港无疑是王国里经贸最发达富有的城市。  影澈记得她上次来无名港口,已经是四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是为了海运国家输出的大量的香料及一些重要贸易品。而她此次来的目的与贸易无关,与战争无关。她看着海面上成千上万的船舶,不禁赞叹无名港口规模巨大的贸易力量,偌大的港口几乎占了这个海岸城市三分之二。如此规模的贸易港口,就是影族惊寂王国的无边港口都比不上的。  无名港,是一个连接大陆的岛屿,坐落在风族容克海域上,是一个随时都在发光的金银岛。清澈光线暖暖的从遥远天际射下,夺目的充斥着整个偌大港口。  表面上,无名港纯粹是一个贸易港口。无名港的地底有一座远古留下的废墟,神秘到没有任何关于这座秘地的信息,就算是风族的王也不知道。风族的王派了很多人进去过,但一个也没有回来过,自然他就无从知晓相关信息,只能猜测这个有去无回的遗迹可能是通往死亡沼泽的入口。  影澈走进港口远山上的一家驿站,这里相比港口的喧哗热闹可要清静多了。然而驿站的大堂似乎是隔了音般,大堂里的人几乎听不见外面的繁华。大堂里没有几个人,把她自己算进去数来数去也就五个指头。影澈找了一个桌子坐下来,还没一刻钟。黑暗的角落里就传来一个阴沉的声音。“看来今天又多了一个陪葬之人。”  影澈端起茶杯轻泯了一口,刀锋般的眼神麻木的没有任何光彩。她轻抚了一下她血红的刘海,精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坐在中心位置的弭炽走到影澈的桌子旁,与她相对而坐。影澈冷冷的看了一眼,与生俱来的杀气像空气中的气流悄悄围住着弭炽。  “你没看见,这张桌上已经有人了吗?”影澈薄薄的嘴唇好似红玫瑰的花瓣,柔软与质感中,夹杂着血红之气,如同她嗜血的双刃。红艳束长的头发直直披下来,倾城的面容上,隐隐约约有着淡淡的红晕,不知道是不是她长年浸于厮杀,娇小细致的脸部轮廓配合着那抹隐约的红晕,有着一种撕裂朝霞般的美感。但也就在这种惹人眼球的美,往往暗藏杀机。  “我知道,你不会介意的,不是吗?”弭炽轻扬起须长细致如利刃般的眉毛,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深邃的眼睛有如幽深谧境,给人一种摸不见底的泓窈感。似笑非笑的俊俏面容宛如云雾缭绕,似乎隐藏着他久经风霜的痕迹。  影澈嘴角弯微微弧度,饶有兴致的另外倒一杯,递给满面笑意的弭炽。“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介意?”  “因为你需要一个伙伴。”弭炽伸出一个指头,轻咳了一声,一副至关重要的模样。然后端起盛满茶水的杯子,边喝边继续补充的说:“进入遗迹,肯定凶险万分。我们两个一起,总比一个人临危好吧。而且我最喜欢探险了,比你更有经验。你觉得怎样?影族惊寂暗杀女王,杀戮之刃,影澈。”  “哦?你知道我?”对于弭炽知道她的身份,影澈一点也不讶异。但脸上还是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弭炽露出他整齐洁白的两排牙齿,得意洋洋的说:“那是当然,你眉宇间匿藏的双刃,左眼上的那道疤痕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倒是挺会观察。”影澈抚着她耳朵旁那一撮撮如燃烧着地火焰红发,目光投放在弭炽被他金色的头发微微掩盖,眼睛下方的红色三角行印纹。  “嘿嘿,那是当然了,我可是从探险世界里的杰出青年,敏锐的观察力是不可或缺的。”弭炽亮出一件精致闪着靛蓝色光芒的挂饰,将它放在手心里。指着手心上的挂饰,然后抬头面视着影澈,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这是我在探索远古荒原遗址破殛中发现的。”  当弭炽拿出挂饰的时候,影澈带有疤痕的左眼,不能自已的跳动了一下。她感知到靛蓝挂饰蕴含了无尽能量,那是区别于流的一股特殊力量。同时,影澈注意到周围三道贪婪的目光,脸上笼着一层寒霜,有意无意的说:“你就不怕有人来抢?”  弭炽环顾了一下大堂,看都没看另外三人,依然认真的说“怕?我就不敢拿出来了。”  影澈渐渐对弭炽的探险经历起了兴趣,看了看已经挂回到脖子上显眼的挂件。惊羡的目光凝聚在弭炽俊俏的脸上。“看来你是看了很多的书籍,竟然能找出破殛荒原遗址的所在位置,找到这样一个神奇的挂饰,当真羡慕你。”  弭炽低头笑笑,摆了摆手说:“我忙于四处流浪,哪有时间研读那些发霉的书。”  “也许,我可以加入你们的队伍。”角落里伽罗阴沉的声音,像是深渊黑洞里发出的一样,带着一股阴暗的腥气扑来。他高大的身影从黑暗中徐徐露出来,暗暗灯光照射下,显现出他身后颀长的黑色影子,仿佛他身后躲藏着另外一个人。  影澈弯起一个迷人的弧度,露出一个灿灿的笑容。眼神宛然若水,目光澄澈,如此美丽的面容总与那道深深的疤痕格格不入。“可惜这里有五个人,如果你加入的话,剩下两个怎么办呢?”  弭炽摸着他金色的头发,白皙的面容上爽朗的笑容,还是一样的好看。像纯真的小孩一样傻笑,扬起她金色眉毛,空无城府的说:“我们三个去就行了,何必管他们两个呢?”  一股尖锐的风,从门口的青石板路,带着刺耳的声音狂啸涌进狭窄的驿站大门。空气里是一种独特的味道,闻起来像极了释天王国的银兰,气味稀薄的若有若无,却异常的清新。而当香气席满了整个大堂的时候,空刃和乌诃如水波般平静的脸孔,荡起粼粼的波光,阴毒的目光像是毒瘤,散发着浓浓的毒雾。  伽罗不屑的哼了一声,那张阴暗的脸上暴戾沉沉。伽罗冷冷一笑,走到影澈和弭炽身旁。看了一眼如血色玫瑰美丽而致命的影澈,阴靡弧度变态的在他歪斜狠戾的脸上扩张。“对我没有用的人,我是绝对不会留着他的。”  说完,伽罗如烟雾消散般突然消失在原地,一股腥涩的杀气袭向另一桌上,正在暗笑的空刃和乌诃。
  第一回 叹息帷(五)  三秒后,伽罗重新显影在影澈和弭炽面前,就好像伽罗只是隐身了一下,并没有离开当前的位置,瞬间又现身。  下一秒,空刃的头颅突然滚落在地上,滚到乌诃的脚旁,阴毒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被割断的脖子,血如涌注,喷泉一样喷洒而出。“遗迹…只有我们两个去…”乌诃还来不及恐惧,他的额头中心突然裂开一个细缝,血缓缓沿着鼻子留下,将他的整张脸对比的分成两半。然后乌诃的脑袋就像被切开的西瓜,自行分开来,乳白的脑浆漏出脑壳。  整个恐怖的血腥过程也就十多秒的时间,柜台上的店小二看到这一幕,腿软的瘫倒在地上,嘴里颤抖着念着:“不要杀我……”  弭炽波澜不惊,像是看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一样,脸上依然保持着爽朗的笑容。影澈瞥了一眼空刃和乌诃的令人呕吐的尸体,拿起杯子一口饮尽。然后蠕动她血色的嘴唇,冰冷的话语不带任何感情。“其实,你不必杀死他们,遗迹存在很多未知的凶险,大可让他们做先锋。”  “你觉得我们有三个了,还有必要让他们两个做先锋。”伽罗狡黠的笑笑,笑容肮脏腥气。他还没坐稳,扑鼻的血煞之气,令人作呕。好像整个人在腐臭的血池泡过,血腥之气窜入了他的毛孔,使得他整个人比腐烂的尸体更令人作呕。  弭炽捂了捂鼻子,眨着暗金色的琥珀瞳仁,问影澈:“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就现在吧。”三个人的身影在话音落下的刹那,同一时间如风般消失在这宽敞的大堂。店小二已经不再害怕颤抖,他扭曲发紫的脸,好像被硬撕扯过似的,布满了恐惧,嘴角渗出丝丝鲜血,僵硬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血从乌诃和空刃的尸体流出,像一条条蜿蜒的蛇身,一直流到门槛。躯体慢慢的开始干缩,好像身体里的血液全部被抽干。窗外的红霞像空气里的沙尘,弥漫在这家腥臭的驿站。一层暗红的氤氲气尘从大堂开始弥散。道路边上的草木,在一瞬间枯槁,被一股腥红的薄雾笼罩。  整个驿站,以及四周三里以内,被浓郁的死气围笼,一片沉寂。三人消失的驿站上空,虚浮着一道血红人影。  三人穿过无名港上空,来到遗迹的入口。  厚重而悠扬的深鸣,在一片漆黑静谧,浩荡的空间幽幽响起。暗暗虚空中,漂浮着一层水墨烟尘,笼罩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肃杀。  三人被黑雾笼罩,眼前是一个巨大坚硬的墙壁。而他们身后是一条冗长宽旷的甬道,由一块块方形的大理石铺就而成。地面平滑的没有一点尘埃,暗暗淡光下,有种明灭的光泽。甬道两边各矗立着无数石像,每一个石像好像分别代表一个神族,都有一些标志性的东西,比如说潋冰族的冰,离火族的火,星族的星象等。他们脚踩得地面微微震抖,时不时传来沉闷的轰隆声,好像地下潜伏着一头庞然大物。  三人所处的上方是一座圣塔,那是代表着无名港繁华的象征。熙攘的人群,虔诚的教士都集中在这块并不宽敞的圣塔。  石壁上雕刻着远古神秘的壁纹,一只巨大而不知名的巨兽蛰伏在金光灿灿,巍峨的金字塔下,薄纱般的云萦绕着整幅壁画,而且云似乎很有规律的在移动,每过几秒,云纹就不知不觉变化,飘渺的感觉似乎是真实的一样。弭炽晃动他镶嵌着宝石,精致昂贵的铁皮带,走靠近石壁,视线贴在壁画上,从下往上凝视。弭炽怪异的举动,像一个痴迷的壁画研究者,影澈和伽罗不觉皱紧了眉头。  弭炽用手抚摸着石壁上的刻纹,用拳头轻轻敲击石壁,然后退开几步,退开了大概两米左右,继续凝视石壁上巧夺天工的刻纹。“这个壁画跟远古荒原遗址破殛的刻纹有点相似,可能两者之间存在着不为人知的某种联系。”  影澈抬起手,触碰石壁上清晰的纹路,手掌上隐隐浮现出无数红色光芒,沿着刻纹的纹路散开。“如何打开这个入口?”弭炽认真的研究刻纹的纹路,最后还是摇摇头,惘然不知的样子。  叽咕……叽咕……  黑暗空间里,不知什么时候忽然迅速聚集起无数滚动白色云雾,而且越积越多,森森可怖的发出怪异叫声,似乎在蠕动拼合着某种东西。  “也许我有办法?”伽罗的瞳孔锁紧成细线,目光凝在滚动的白色云雾,微颤了一下眉毛。  “什么?你有办法打开它?”弭炽转过头来,看着伽罗被黑暗笼罩下那双猩红的眼睛。  “你错了,我说我有办法,不是打开入口的大门,而是对付它。”伽罗的瞳孔射出红光,撕开笼罩的黑暗,流溢出动荡的杀气。  白色滚动的云雾,在虚空中抖动着,一双巨大的乳白色瞳仁从云雾中突兀。庞大的身躯扭动着拼合,背后一双白色如骨架翅膀竖起。“它还没有真正现行,现在对付它还来得及。”伽罗一张出奇冷静的脸起了波澜。他将双手伸出虚空,一柄血色巨刃像滴滴流动的血液凝在一起,出现在他裹着黑色布带的手上。  “现在不快点阻止,等它完全拼合就来不及了。”暴喝一声,箭步袭向正在蠕动拼合的森白云雾。巨大的眼瞳朝着飞向它的伽罗望去,半成乳白的面孔上,掀起一个阴森怪异的笑容。伽罗双手举起手中的缺血,带着一排细线组成的红色光束,砍向它巨大的头颅,对着手中的血刃暴喝道:“无缺,将它一分为二。”  无缺刃好像砍在高密度的海绵上一样,没有了任何威力。伽罗瞳孔一缩,身体好像被一股强大的磁力吸住,身体无法控制的向张开巨口,白雾凝成的巨兽倾斜。“快退开!”弭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可伽罗却无法动弹,好像身体里的经络全部被切断了一样。伽罗微颤红色瞳仁,恐惧如无数黑点密密麻麻的充斥整个眼眶里。“这是……什么鬼东西……”  随后,伽罗的惨叫在整个黑暗空间响起。左手被一只毛茸茸的,闪着银光的白色爪子攫住。白色巨爪硬生生的将手臂从伽罗的身体扯下,鲜血像四溅的浪花喷洒而出,断裂的残骨裸露在外面。随后,伽罗的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弹力反弹回来,“嘭”的一声,砸在石壁上。缺血刃爆烈的砸在石壁上顷刻间,断碎成几块,齐齐的掉落在地上,发出玻璃掉落在地上的清脆声响。  伽罗嘴角渗出血,感觉骨头像是被这一撞彻底散架了一样,右手捂着断裂处,咬着牙齿,艰难的爬起来。  影澈和弭炽的目光并有放在受伤的伽罗身上,而是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团蠕动的白色云雾,渐渐拼合融成硕大无朋的巨兽。  “竟然是四净碎片之一的破神……”弭炽声音颤抖的惊呼,内心的恐惧像是一股势不可挡的浪潮,疯狂朝着身体里的每根血管冲去。影澈也被一股股隐形的威压,直往身后的石壁退去,起伏的呼吸开始混乱不稳。一条条红色如血管的细纹遍布了伽罗的整张脸,乱麻的恐惧直冲喉咙,几乎都要涌出来了。颤抖的面容上,极其阴暗和自信的表情已经荡然无存。  站在三人面前的是一只酷似麒麟的巨兽,硕大氤氲的乳白瞳孔此刻有股淡淡的黑泽。银白的触须像一条弯曲的长线飘带,绕着整个偌大的身躯凌空漂浮。背上的翅膀像一根根银白水晶,与整个偌大的身躯形成一比一的对比。整个翅膀就是一个森白的骨架,而如水藻般柔软透明羽毛偏偏长在骨翅的边缘上,疾月流星似的飘逸。巨大而阴森的身体,银白的像是从银池里钻出来的一样,。身上的鳞片发出刺眼的银色光芒,将整个黑暗空间照得毫发毕现。
  第二回 相接点(一)  叹息帷,叹息之墙以内。  暴戾的巨兽怒吼,就像风暴一样席卷着整座森林。  夜涧紧紧跟在影涟风痕的后面,双手插在脖子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靠近影涟风痕,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说:“我从山里来的,第一次出来,所以很多东西都不知道。”  “山里来的?”影涟风痕有意无意的重复了一遍,却并没有转过头看夜涧。显然他无心知道夜涧的过去,但眼中仍然充斥着疑惑。  “对啊,风族束风王国的破弦山里出来的,这世界太奇妙了,你说是不是?”夜涧认真地回答影涟风痕,像一个初入世界的探知者。  影涟风痕白了他一眼,然后严肃的说道:“叫我的名字。”  夜涧一脸的无辜,死缠烂打的拉着影涟风痕的袖子,嘴里一直嘟哝着:“多告诉我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吧……”  影涟风痕停下脚步,摸着他的发际线,然后沉沉的哀叹。“你听说过100年前的那场圣战吗?”  “没听过……”夜涧摇摇头。  “那你知道一直是什么人控制和维持神之领域吗?”  “不知道。”夜涧蠕动着薄薄的嘴唇,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你知道零泣吗?”影涟风痕继续问。  夜涧的回答还是三个字。“不知道。”影涟风痕扬了扬精细的眉毛,眯着眼睛看着夜涧。“那你从哪里来?”  夜涧摇摇头,又点点头,半明半不明的,完全还没从一问三不知中改过口来。“不知…道”影涟风痕直直盯着夜涧,夜涧一阵寒颤,汗毛竖起。摆了摆手,靠在树干上,懒散地坐在地上。  “神之领域是由十二翼零泣和十二翼魂泣共同掌控的,然而在那一年魂泣大肆攻击零泣,魂泣与零泣的战争不可避免的发生,整个大地都在颤抖,甚至殃及了尘世,通往尘世的出口也破碎了,也就是说神族再也没法到尘世去了。”  “十二翼零泣和十二翼魂泣有什么不同吗?”夜涧挠挠头,然后托着腮问。  “有两棵巨大的神树,支撑着整个神之领域,十二翼零泣是由最东边的那棵神树,叫无极。从各个神族里挑选出十二个,然后进行召唤,最后赐印。魂泣也是如此,只不过是另外一棵叫无量的神树。两者之间是对立的,所以导致一百年前圣战的发生。零泣和魂泣在那一役中,也不知道陨落了多少。”影涟风痕琥珀瞳仁里闪烁着不稳定的光点,似乎在轻微的颤抖,流露着一股隐喻的悲伤。  “你是零泣吗……”夜涧看着影涟风痕骤然间变化的面庞,像是突然涂抹上了一层寒霜,苍白忧郁,弱弱地问了一句。  “嗯。”影涟风痕低下头的那一瞬间,夜涧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股绝望和一泓悲伤。  “是十二翼中,最厉害的那个吗?”  影涟风痕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然后陷入一片沉默。然后开口道:“不是,是四翼,越靠前,往往就越强,但也不是绝对的。”  影涟风痕的瞳孔里有股混沌白光,似乎在遥想。  “哦,那在这一百年里,你有没有再见过你同伴。”  一阵一阵疾走的风,犹如光束般掠过整片林海,婆娑的树叶沙沙作响。影涟风痕的声音融进猎猎的风啸中,带着一股低沉的音调,徜徉而去,他说:“没有……”  影涟风痕望向天空破碎的絮云,口微微翕动着着:“零泣和魂泣虽然掌管各个神族,可是真正掌管神之领域的,却并不是我们,而是被称作是神隐和魂爵的人,没有人知道这世上有几个神隐,几个魂爵。有人说他们是无极和无量之子,却也没有人见过他们的模样,他们就像一个谜一样存在着。”  夜涧半懂半不懂的点点头,手指轻轻抚摸他薄薄的嘴唇,像是在消化刚才影涟风痕告诉他的那些陌生词汇。看着影涟风痕突然沉下来,夜涧拍拍影涟风痕的肩膀,发现他比自己矮那么一小点,有些得意的,嘴上却说:“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让你回想起过去不开心的事情的,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等到夜涧反应过来的时候,影涟风痕已经迈开好几步了。而背后,响起一阵哗啦啦的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朝他身后摸过来。夜涧想没敢想,连忙跟了上去。手勾在影涟风痕的肩上,露出整齐的两排牙齿,咧着嘴对影涟风痕笑。“我……”  话还没出口,夜涧的脸一瞬间刷红,双手用力掐着脖子,对着影涟风痕使劲地摇头。影涟风痕手在虚空一挥,夜涧就跪倒在地上,然后对着他大喊:“你想弄死我啊,我差点窒息了。”  “我告诉你啊,你下次再……”影涟风痕直起双指的刹那,夜涧双手举在头上,做出投降的姿势,再也没敢发出声音,脑袋还使劲地左右摇着。  “好吧,我们去叹息帷干什么?”夜涧凑近影涟风痕的身边,本来想把手勾在他的肩上,但一想到刚才那股窒息的疼痛感,便像触电一样缩了回去。  “你把叹息帷的叹息之墙冲破了,那想要进去叹息帷就简单了。”影涟风痕注视着前方浮沉的雾霭,如丝带一样飘遥着。  “我?什么时候?”夜涧眉毛骤然紧缩,好奇的模样,像一个无法满足求知者,却浑然不知正是他自己打碎了通往叹息帷的墙壁。  影涟风痕的脚下隐隐浮现出来无数金黄色的光晕,然后他的身影就眨眼间融进雾里。“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声声震天动地地嘶鸣,仿佛就在耳边。前方,是漫漫迷糊的光景。偌大的林海上,风宛如刀刃般切割,把林海一层一层削掉。  越往深处,周围的温度就明显的低下来,呼吐出的气,都湿度的起了一层薄薄的白雾。夜涧谨慎的环顾四周,巨兽怒吼的声响似乎就在跟前,可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也不见有什么庞然大物袭击他们。而且深林心脏处,似乎透着一股寒气,冷的像严冬,夜涧的眉毛上已经覆上了一点并不明显的白霜。  “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温度越来越低。”  “的确,而且巨兽的吼叫似乎就在周围,可是半天也不见个他们的影子,有点不对劲。”  纵观四周,无论是奇峰,古木都存在着本质上的区别,这种区别是什么,也无从说起。远处像是一片迷蒙的风雪,迷离的似乎又有点虚幻。忽然,无数高频率的蜂鸣声从远处的上空,破空而来。  “什么声音?”夜涧突然问道。  “不知道,像是飞速流动的某种东西。”影涟风痕望向迷蒙的远空,耳听四面,脸色霎时间变得凝重,仿佛他的脸上覆上了一层雪霜。  嗖――嗖――  是千万支箭弩划破空间的尖锐声音,越来越近。  夜涧抬头望向远空,无数银亮的光点,像星罗棋布的星辰,密密麻麻的朝着他们两个刺来。夜涧触目到那些不断在他瞳孔放大锋利的、冰刃状的银色固体,眼睛都要掉出来了。大叫一声“跑”,便如离弦之箭疯狂向后暴退。单脚猛踏在地上,爆裂开大地,向后弹出数丈之远。  一股刺骨的寒气,随着虐风直扑夜涧和影涟风痕。两人同时感到背部流动的血液,明显的在停滞。寒气直入钻心,使得他们起伏的呼吸开始缓慢,衣服和皮肤上凝结出颗粒雪晶。  风啸声,像打雷一样的爆响。  就在生命被死亡牢牢攫住的恐惧,弥漫心头时。影涟风痕突然不要命的停止了脚步,转向身后望去。“寒流好像消散了……”如此危急关头,夜涧被影涟风痕这一句话给愣住了。巨大的冲力使他的身体,如一颗炮弹般砸向前方一棵巨树。只听“嘭”的一声,夜涧的身体撞在巨树庞大的躯体上,巨树碎裂断枝,轰隆的倒下来。  轰隆声中,传来一声哀怨的怒吼。“影涟风痕,救我啊。”  影涟风痕走到断裂的巨树旁,听见夜涧的声音,从有两米宽的树身下传来。“帮我把它挪开。”影涟风痕挪开树身,就看见夜涧被压的四脚朝天,流着鼻血,禁不住喷笑出来。  “你还笑……”夜涧在地上爬了爬,却没见他站起来。影涟风痕尴尬的把他扶起来,拍掉他身上的灰尘。  寒气,突然又如狂风般呼啸而来。而让夜涧和影涟风痕疑惑的是,寒气似乎没有那种逼人的刺痛了,反而温和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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