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陈新元&：我的两位维吾尔族上级&我见过写新疆问题比较全面的文章，推荐大家看下
&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我8经在两位维吾尔族干部领导下工作，
近距离读维吾尔人，明白了许多汉文化所不理解的事情。后来 从事史志工作研究历史，从历史学的角度回顾我与维吾尔族干
部的交往，使我对新锺的维吾尔文化、民族问題和宗教问題， 形成与许多汉族干部不尽一致的独有见解。
& 我属于“老新疆” ’出生于喀什伽师县，中学毕业在兵团某团
场当农工。在贫困团场工作18年，任职基達参谋（正连职）。 1981年中央决定恢复在“文革”中被撤销的新疆生产達设兵团
。我被调到喀什兵团农三师宣传处当新间干事，后为副处长、 文联主席。在师部工作15年，此间我的直接领导是两位维吾尔
族副政委。与维吾尔干部的共事有许多感受，学到了许多书本 上不可能有的宝贵知识。有的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只有与
维吾尔族领导长期共事，长朗生活，以心换心地交流，才能真 正理解维吾尔人；也才能理解北京来噃挂职干部感叹：不到新
彊不知祖国之大，不到喀什不知沽国之难。
& & 1997年我调到乌鲁木乔兵团史志办工作。研究了新權的古代史
和近代史，再看看新彊今天的现实，想说的话很多，但由于可 以理解的原因，只能点到为止。
& & 新疆的许多事霄要解释，否则内地人看不懂。文中涉及几个新
疆的专用术语解释一下：
& & 民族感情就是千百年来各民族对本民族的深厚的感情；民族情
绪就是维护本民族利益的强烈感情；地方民族主义就是把本民 族利益凌驾于中华民族利益之上的政沽主张；民族分裂就是王
张成立单一民族的独立国家。我们应当发自内心地驛重民族感 情，充分理解民族情绪，教肓克服地方民族主义，坚决反对民
& & “三股势力”一为民族分裂主义，王张成立独立的“东突厫斯
坦国”，簡称“东突”，二为宗教极端主义，主张排斥“异教 徒”甚至发动“圣战”；三为恐怖主义，主张用恐怖手段达政
治目的。癸国的“911”事件即其例。
还有，“老新疆”指的是解放前后进榧的汉族人，大多懂点维 语；“新新疆”指的是改革开放后来新疆的汉人，大多不懂维
由于可以理解的原因，射感人物用化名众 维吾尔族的知识精英
& & 我的直接领导先是八副政委，后是5副政委。岁数差不多，经历
也差不多，年轻时在地方工作受到提抜重用，中年时调入兵团 农三师担任领导干部的。4副政委二十出头就当巴楚总场皮卡
克村分场团委书记，后经过自'冶区宂校、中央党校学习培训， 头脑聪明，口才很好，汉语精通，汉文可达初中水平。皮卡克
村分场1969年划归兵团农三师改为某团。他任团政'冶处主任、 副政委、政委。他的两个儿子都先后娶了汉族媳妇。芫全是自
由恋爱，入副政委从不干涉子女婚姻，甚至不与亲家来往。 已副政委是典型的共产党培养的一代精通汉文化的维吾尔知识
分子。他在喀什师范学院挱学系毕业被选送北大数学系，正逢 “文革:兴起，认识了 “全国第一张马克思主义大字报”的创
造者聂元梓。在北大“造反”的漩涡里他被弄得晏头砖向，几 乎没有正规上课，后来居然晝到了数学研究生职称。实际上他
半蜚子学的政'冶而且是用他的话说“变化莫测的政沽”。在北 京时断时缤学习8年，中央党校，中央民族学院等。他可以把
《孙子兵法》里古汉语译成维文，可漘“汉学家”。在喀什那 个时代一大批维吾尔知识分子中，他以高学历、敢讲真话、颇
有锋芒而名重一时。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他担任县级主要领导 ；九十年代初，他由喀什行署监察处处长调农三师任副政委。
他调入时:\副政委改任副师长。
&两位副政委具有维吾尔领导干部的共同特点：头脑聪明，性格
直率，正义感强，重感情，重家庭，重友谊，特别番于学习汉 文化。同时有强烈的民族自尊心，在与汉族干部相处时特别明
显。与汉族领导干部相比，他们没有工于心计玩弄权术，没有
城府深沉喜怒不形于色，他们感情外露，直来直去，很好相处
& & 我在宣传处办了十几年的各种学习班，两位副政委都给维族干
部学习班讲过课。我听过几次大部分可以听懂。4副政委讲话 常用老百姓的语言，生动有趣，通俗易懂，学员们特别爱听。
有次讲课讲到计划生肓，他说，真主给了你们家一个蒗，一个 孩子吃吃不芫，两个孩子吃刚吃饱，三个孩子吃都不够吃，四
个孩子吃都饿肚子。你们说有几个孩子好？大家一片笑声说两
个好。他接了一句：真主是支持计划生肓的！又一片大笑。
& & [副政委讲课理论性强，现点尖锐鲜明，学员启发大。有一次
讲课说到中央为什么在“文革”后恢复新疆兵团，他问大家一 个椅子是三条腿稳当还是四条腿稳当？回答当然四条腿稳当。
他说，对啦！必须四条腿！新疆的社会栈定就要有四条腿，党 政军是三条腿，加上兵团敦是四条腿，新瞎的稳定戟有了坚实
基础。接看他幽戥地说，以后你们坐椅子回头看看是三条腿还 是四条腿，坐在兵团这个椅子上。回应一阵笑声。
& & 他们对我友善信任，十分看重；私下称我“付康”即兄弟。2
副政委知道我出生在伽师县，向他的维吾尔同事介绍我时常说 ，这位是陈处长，老新播，我的伽师同乡，汉族同乡。这一介
绍常常使维吾尔干部对我表示友善，同时发出惊叹：阿拉！ “ 匈达吗？”（是这样吗）。因为解放前出生在新疆喀什的汉人
& & 他们认为我是“老新疆”，为人正直，心底透明，懂维语，通
维文，又是他们的下级，心里话愿意对我讲，心里的郁闷愤懑 也可以对我当面宣泄。有时话题太射慼了旁边有汉族干部，就
直接用维语与我交流。
透过他们偶尔敞开的心灵的缝隙我看到了许多汉族干部看不到 的东西，听到了许多汉族人听不到的东西。我只能说两句：许
多新疆的汉族人〈更别说全国〉没有員正了解维吾尔人；许多
人不了解维吾尔文化更不可能了解汉维两种文化的差别有多大
强烈的民族自尊心
& & 越有知识的人自尊心就越强；一个人是这样，一个民族也是这
样。这一点在两位副政委身上表现特别明显。我赞成学者的意 见，民族主义是双刃剑，即可以增强民族的凝聚力，也可以走
向极端盲目排外。
上世纪八十年代，当时自冶区主席是铁木尔，达瓦买提。有一 次，4副政委在乌鲁木齐幵会回来，在车上愤愤不平地说一件
事：在小组讨论上，一位汉族干部发言幵口说，今天上午自?台 区那个铁……铁什么主席讲了话。我一听就火了！ “铁” 了半 天了！
“铁什么主席” ？你是厅级干部，也五十多岁了，居然 连自冶区主席的名字叫不出来！我们如果称“王什么师长” “
李什么政委”，你们听了会怎么样？
&我们在场的几个维族干部气得脸笆都变了。还有更可笑可气的
，一位兵团组织部的干部，可能长期在汉族单位工作，不知道 维族人的名字怎么念，宣布任命通知念到维族干部名字时，把
名和姓中间的点也念出来了，“任命托乎提一点一库尔班，为
副师长”。中间那个点不能念出来！没有人教给他吗？……
5副政委也是这样。有一年元宵节，喀什市与农三师联合举办 灯会。协商会是我去参加的，会后向5副政委汇报并通知了有
关单位。节前年头工作很忙乱，办个灯会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我没去检査落实。那天〖副政委打电话问我“你去检査过咅 单位制作的灯设有？
”我答设有。他有点火气了： “你现在就 去！地方上有人给我说取消这个灯会！ ”我立刻去了几个单位
一看就明白怎么回事了。那年正逢猪年，有的单位扎了不少猪 灯！穆斯林群众看了会反感的。我打电话给5副政委建议：元
宵节灯会按计划办，猪灯不挂出去。5副政委冷冷地说，算了 ，不办了。市政府已经通知我们了。
& & 还有一次是国庆节前，通知咅单位挂标语。标语内容发了文件
幷要求汉维两种文字。那天，5副政委口气严肃地打电话给我 说，你自已去看看某公司的标语。我以为标语内容出了什么问
题，连忙骑车到某公司大楼前，一看才明白了，标语内容设有 问题只是汉文在上维文在下。我找到公司经理说要把维文放上
面，经理不以为然“钱都花了标语制好了，文字上下有什么关 系？”我再三强调自洎区有这方面的规定，经理勉强同意了。
我向5副政委汜报，他叹了口气说，别忘了咱们这个地方是维
吾尔自冶区。我可以不计较这个事情；维吾尔群众会怎么看？
& & 后来，他无意中漏出一句“怪不得我调兵团来工作时，朋友吉
诉我兵团有大汉族主义^”
　　“那个汉族妇女如果懂得我们的习俗就好了”
& & 1998年夏天，一件血案霞惊喀什。一个年轻力壮的维族卖肉摊
贩持刀砍伤6名无辜群众，又造成两名警察一死一伤，后被当
场击毙。喀什咅族群众为牺牲的汉族警察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会
& & 那时我刚调到乌鲁木乔工作，6副政委到兵团来幵会特意来看
我。谈到喀什发生的血案，他长叹一声：“那个汉族妇女如果
懂得一点点维吾尔人的习俗，这个事根本不会发生。”
& & 维吾尔人饮食有严谨的习俗，非清真不吃，非鲜活不吃。〈〈古
兰经〉〉上有规定什麽可以吃，什麽不能吃。在喀什从未发生过 市场上卖病死家畜肉的事。这一点很值得内地汉族人好好学习
。牛羊肉是天不亮由阿匐念经后宰杀，天亮送到巴扎（集市〉
，肉挂上架子十分新鲜，蜜蜂围着飞。肉贩子从不赶走蜜蜂， 因为那是羊肉新鲜的标志。顾客允其是汉族人不能用手摸肉，
汉人饮食非清真。他们特别讳忌这一点。“你把肉摸脏了，我 卖给谁去？你用眼睛看，看上了我给你割下来。”
& & 那个汉族妇女不停用手摸肉，不理摊贩厉声制止。她挑了一块
手摸过的肉叫摊贩切下来。过了秤后她却说不要了，转身就走 。摊贩大怒追上去挥刀砍伤其胳膊，接着接连砍伤数名阆声而
来的无辜群众。血案就因为一件小小的买卖纠纷发生了。
& & 5副政委说，五十年代解放军进疆，首先进行民族政策教肓，
尊重少数民族风俗习惯，再加上纪律严格，很少有侵犯少数民 族风俗习惯的事发生。所以，直到今天维吾尔群众还在说“老
新疆好”。现在怎么样？内地大量汉族人进入新疆，谁对“新 新疆”进行过少数民族风俗习惯的教肓？他们不顾一切只知道
赚钱，根本不知道少数民族的习惯。称呼少数民族“老维”、
“皮帽子”，年轻的叫“巴郎孜”，年龄大的叫“老巴郎孜”
& & 谁去批评教肓纠正啦？还有“遥勒达西”〈同志〉只能在幵
会时称呼，出了会场不能用！在大街上你喊“遥勒达西买买提 ”是贬低人的……
& & 我们少数民族最重感情；也最怕伤感情。感情一旦被捅一刀，
伤口很难愈合^
也谈“三股势力”等敏感话题
& & 我与两位维吾尔族领导共事的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南疆“三股
势力”猖瘸一时，动乱和严重恐怖活动多次发生。尽管他们对 “敏感问题”比汉族干部更加敏感，尽管他们在汉族干部面前
表态谨小慎微，但出于对我的信任、出于我们之间比较深的感 情，他们不自觉地把对一系列“敏感问题”的真实看法在我面
前流露出来。在整个师机关也只有我这个汉族干部明白这些事
& & 1990年4月，阿克陶县巴仁乡发生由“三股势力”策动的反革
命武装暴乱。奉党中央国务院命令，农三师民兵参加了平暴战 斗。我随民兵到了现场。
& & 入副政委从北京学习回来，听我讲了民兵参加平暴的情况。在
会上，他的表态与上级保持高虔一致。会后与少数民族干部交 谈时基本不提“三股势力” “反革命组织”等，而说：“那些
人是‘苕子〈精神不正常〉，，他们可能吸了麻烟，不知道共 产党多么强大？共产党消灭了八百万国民党军，抗美援朝打败
了美国。远的不说，去年北京百万人上街游行（六四事件〉闹 事，结果怎么样？……” “碗豆跳得再高也砸不烂铜锅”丨他
们私下谈论最多的是巴仁今乃至整个南疆的贫困落后"^ ^
&年5月，喀什艾提尕尔大清真寺大阿訇阿茉汗，阿吉和儿
子遇刺重伤，霆惊全疆。阿茉汗大阿訇是自冶区政协副主席、 新疆伊斯兰教协会主席，在穆斯林群众中威望很高。案件发生
的第二天师党委召幵机关干部大会，通报了情况，定性为“三 股势力策动的严重刑事案件”。会后，我与卩副政委两人相遇
单独交谈。我把此案说得很严重，而他淡淡一句“这不过是教 派之争。”
新疆的伊斯兰教属于逊尼派的教法学派之一哈乃斐派，该派是 正统派。但也有极少数人信奉神秘主义的苏菲派，在新疆称为
依禅派也称“十二伊玛目派”。在历史上两派争斗，血案不绝
&他们认为阿茉汗大阿匐被刺是依禅派所为。但在公开场合，他
们会“与中央保持高虔一致”认为这是“三股势力”所为。 不久，传达中央文件指出对新疆稳定的主要危险是民族分裂主
义。小组讨论会上有的汉族干部发言表达不准确，似乎少数民 族在搞分裂。5副政委很不高兴说“汉族也有搞分裂的，台湾
的陈水扁就是。不要一提反分裂就扯上某个少数民族。”
&我思索这个问题：他们为什么尽量避免使用“三股势力” 一词
？出于强烈的民族自尊心？或者保留不同看法？在新疆，当少 数民族干部保持沉對或者一字不落把上级文件重复一遍时，就
是他们有不同意见或者反对意见不愿表达之时。
& & 后来在与5副政委的多次个别交流中，我把他的片言只语连接
起来，分析归类，终于明白了他们的思维方式和观念：
& &“三股势力”之间有联系，但要具体分析。一个最简单的历史
事实：维吾尔人没有建立独立国家的历史至少近几百年来设有 。“东突”理论在民国时期传入新疆，仅仅在少数知识分子中
传播，广大老百姓没有文化根本不知“东突”是怎么回事。19 49年前，“东突”出现过两次。一次是1933年，沙比提大毛拉
利用战乱在喀什成立了 “东突伊靳兰国”，一百多天就垮台了 。二次是1944年底，“三区革命”爆发，苏联出动军队，在伊
宁宣布成立“东突厫斯坦共和国”。一年半后，斯大林担心引 发中亚少数民族加盟共和国连锁反应，改变了主意，撤销了 “
东突”，以“三区民众参政会”名义与国民党和谈成立了新疆 联合政府。新中国建立后中苏友好“东突”理论基本销声匿迹
了。近年来，在国外敌对势力煽动下，“东突”分裂理论死灰 复燃。但是，广大少数民族群众是反对“东突”的，因为历史
上设有这样的国家。而且，“东突”的疆域包括了苏联的哈萨 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的部分国土，他们能接受吗？不能把所
有闹事都往“东突”上扯。即使有极个别人想搞“东突”，在 他的头脑里没有行动你怎么反？
接着说极端主义。宗教信仰；宗教狂热；宗教极端主义；这些 概念在现实中界限怎么划分？你怎么判断一个穆斯林对宗教是
虔诚还是狂热？甚至到了极端主义？他不付诸行动没法反。 我们应该集中力量狼狼打击恐怖主义，依法严打。不管他是“
东突”还是宗教极端主义，也不管他是报复社会，只要搞恐怖 活动露头就打；让他不敢搞。
况且，有的动乱是社会矛盾没有及时化解长朗积累引发的，与 分裂主义，宗教极端主义设有什麽关系。换言之，是“三股势
力”利用了社会矛盾。长朗贫困；贫富悬殊；失业增多；官僚 主义严重；特权思想等等；这些问题不能及时化解，给“三股
势力”提供溢生的土塌。
& & “你们要求少数民族不要把所有问题都往民族问题上扯，你们
也不要把所有闹事都往民族分裂主义上扯，新疆的许多事很复 杂。许多闹事的人连什麽是‘东突’根本不知道！
我理解了少数民族知识精英的观念。我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 可惜，我人微言轻，发挥不了什麽作用。如果我们的民主制度
很有效，能让每个人自由发表个人的看法，多数人能听到少数 民族干部的不同意见，新疆的局面可能比今天好得多。
“新疆的历史还是我们自己来讲”
&我喜欢读书，每次和师领导下基层工作别人带着扑克，我带看
书。有次我随〖副政委下团场工作。他坐在越野车前排，回头 问我这次下去带的什么书。我答〈〈维吾尔族简史〉〉。他一听来
了兴趣说葦来我看看。我从包里翻出来递过去。他苢先翻看版 权页，边看边说你发现设有，讲维吾尔族的历史，五十年代出
的书和八十年代说得不一样，现在出的和八十年代又不一样， 以后再出书还不知道会怎么回事呢丨
&八十年代初，自泠区党委宣传部曾经组织批判吐尔滚丨阿勒玛
訢的〈〈维吾尔人》等三本书。我认真读了那些批判文章。实话 实说，我对那些批判文童持保留态虔。即使批判也应该在学术
范围内进行，设有必要在全社会幵展，其结果是“吐尔滚理论 ”广为流传，影响比设有被批判之前更广。鉴于“文革”的深
刻教训，我必须弄懂维吾尔族的历史才能做出自己的判断。 我问这本书怎么样？他翻看说，书是八十年代出的，内容是五
十年代的。五十年代的书可以看，后来的书就“白坎儿啦！、 没有东西啦〉”为什么？我追问一句。他说，五十年代编书的
维吾尔族知识分子，不少从苏联留学回来，又经历了金树仁、 盛世才、国民党统泠，知识面广，那时还设有阶级斗争为纲，
大家还敢讲真话，写出的书可以看。包尔汉，精通维汉俄三种 语言，在盛世才的监狱里编了〈〈维汉俄大词典〉〉。赛福鼎是大
文学家，诗歌文章都好，精通历史。
& & 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那时汉族知识分子精通维文的很少，
几乎设有汉族人参加编写史书。
& & 我说后来历史为政泠服务，为阶级斗争服务，越走越偏了。他
连连点头，说政泠是不断变化的，你看党的路线变化多大，阶 级斗争为纲，经济建设为中心，建设四个现代化，建设小康社
会等等，而历史是永远不变的事实，“让石头跟着鸟儿一样飞 ！行吗？”他眼望着三岔口光秃秃的山说。
&我不喜欢酒宴玩乐，到垦区一有空就看书。那天晚饭后，我陪
5副政委散步，又说起〈〈维吾尔族简史〉〉。他说，汉人最早创 造了文字，而许多少数民族设有文字，有的甚至是解放后才由
政府组织专家去给他们创造了文字。他们更多是口头传说，在 汉文史书上设有记载。还有，古代与汉王朝打过仗有交往的游
牧民族，汉文史书上有记载；设有打过交道的没有记载。你们 讲历史完全依据汉文史书这可能全面吗？
&我承认他说得有道理。他又说了一句，我们民族的历史最好由
我们自已来写。即使错了，由我们自己来修改。我明白，他是 针对自冶区党委组织对吐尔滚，阿勒玛斯的〈〈维吾尔人〉〉的批
判说这番话的。
接下来他说的一番话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 & 你们说王洛宾是“西部歌王”，他的歌确实好听，我们也喜欢
。但是，我们的音乐家说他是“纳和夏吾乎热（歌贼〉”。他 把少数民族的歌“偷”过去变成他的了。我们祖祖辈辈唱的歌
，因为歌手不识谱，只会唱，他一听立刻把歌谱记下来，再编 了歌词就成他的了。你们也就把他抬得高高的。我们认为真正
的“歌王”是阿曼尼莎汗……
我无语了。阿曼尼莎是叶尔羌汗国的王妃，整理了著名的十二 木卡姆乐谱，是维吾尔人最推崇的音乐家。
讲历史时突然跳跃到王洛宾，他们的内心怎么想的^
　　慰问宗教人士喝“圣水”
&入副政委的父亲曾经是小海子垦区的大阿訇，宗教造诣深，在
穆斯林群众中很有威信。我跟随他去慰问垦区的宗教人士，每 到一家，他进门苢先介绍：我是白克尔大毛拉的儿子。那些宗
教人士立刻喜形于色，热情招待。随行的团场维族干部接着介 绍，师里的副政委。那些宗教人士肃然起敬，连连点头“认识
认识，知道知道”。
阿訇的笑容先是发自内心，后是出于礼貌。
& & 入副政委在慰问宗教人士时说的最多的事情是教肓，小学的入
学率是多少；有没有不去的？你们要教肓群众送孩子上学。“ 先知说过，即使知识远在中国也当孜孜以求之”。还有，他接
看强调宗教人士要发动群众勤劳致富，带头致富，“先知说过 ，最不能忍受饥饿和贫困”。
& & 我很赞成八副政委的工作作风，少讲一些政策理论，少喊一些
口号，多讲一些实际的东西，稷靳林群众容易接受的东西。教 肓，富裕是老百姓最关心的事情，不论那个民族，不论那种信
仰都是这样。
我幵玩笑说，4副政委，你口才太好了。大家特别喜欢听。走 了好几家你的话我可以背下来了。再到下一家你就说“我命令
陈处长替我说”。
&他天性乐观，哈哈大笑，好好好，下次你说。我自嘲道，我说
没有用处，人家知道我的父亲不是大阿訇，把我当成赵本山的
《卖拐》啦！人家一听唢吶怎么吹出达甫〈手鼓〉的声音啦？
&又一阵笑声。维吾尔人天生喜欢热闹笑声。
&我心里清楚，民族问题，宗教问题，只有少数民族干部来讲才
有效果。他们属于同一个文化体系。他们确实不容易，既要坚 持党性，又要与广大穆斯林密切联系；既要摹揠汉文化的思维
方式，又要坚守本民族的精神家园。
那天到了一家阿訇家，院子里几间大房子里挤满了人，过节般 热闹。我们一行到来大家立刻恭恭敬敬让出一条路，一片“基
勒克吗？（问候〉”
&原来，这位阿訇刚从麦加朝觐回来，亲友们都来庆贺。其中最 隆重的仪式是每个人非常虔诚地抿一口
“咋木咋木”泉水。
传说穆罕默德在创立伊斯兰教初期，遭受麦加权贵们的迫害。 妻子抱看婴孩躲避追杀，逃到麦瓦尔山时烈曰干燥，孩子干渴
哭泣。妻子放下孩子奔波找水，设有找到水回到孩子身边一看 ，孩子蹬着蹬着脚下涌出了泉水。从此，朝觐者来麦加必须在
麦瓦尔山来回疾走七次，掬饮泉水。此泉为所有朝觐者的“圣 水，，。
这位朝觐者用一个大塑料桶装了满满一桶“圣水”，来客用一 个精致的瓷碗逐一品饮。
只有我一个汉族干部；我必须尊重穆斯林的风俗。4副政委喝 了一口把瓷碗递给了我，全场一片摹声。我虔诚地举碗过头，
一饮而尽。众人注目赞叹。
坐在车上，余兴未尽。我说我读过汉文的〈〈古兰经〉〉，内容很 丰富。4副政委沉戥一会儿说，新疆的阿訇们有个观念，《古
兰经〉〉只能用古阿拉伯语来读，翻译成任何文字都可能背离原 意。他们不赞成翻译成维吾尔文，也不赞成汉文的〈〈古兰经》
。不过，我赞成，不翻译过去其他民族怎么知道〈〈古兰经》呢 ？怎么了解伊靳兰教呢？
阆所未阆。唉，我又白下功夫了！阿訇们可能是想垄断话语权 吧。万一阿訇^玄乎！
&那位朝觐者带回的“圣水”因为天热，旅途七八天，我喝了腹
泻。但我不后悔。我尊重所有信仰宗教并严格遏守教规的人， 不论基督教，佛教，还是伊斯兰教。心诚则灵。我觉得世界上
最可畏的是没有任何信仰的人。
一个设有宗教传统的民族很难理解一个全民信教的民族；一个 无神论者很难真正了解一个有神论的人的内心世界^
酒后听真言
&那次我跟通政委到维吾尔群众聚居的小海子垦区，这里是八副
政委的老家，亲戚朋友很多，一天吃五六家甚至通宵。
&我有个小小的疑问：4副政委的儿子在这里娶了汉族媳妇，亲
家在这里怎么不去看看。我私下问这里的汉族干部，说^在这 里当政委时，他后来的亲家是机关的一个科长。他们基本上不
来往。不同民族之间的婚姻一直是新疆不可涉及的敏感话题。
&八副政委每到一家在介绍完我的职务后，总要加一句：他是“
老新疆”，会维语。意思很明显，说话注意一点。
&那天白天吃了三四家，晚饭在^副政委一个亲戚家吃。我们一
行人中仅我一个汉族。主人家来了七八个维族干部。喝酒很猛
，我假装醉了，不顾礼貌往大炕里边一滚躺下，谁叫都不答应
他们看我醉了睡看了，交谈越来越热烈，越来越收不住缰了。
　　“上海浦东发展太快了，高楼非常漂亮。外国公司招牌十公 里外就看得见。夜里我们坐船顺江游玩，灯光连看星光，又倒
影水中，真像作梦，进了〈〈一千零一夜》里的神话世界。深圳 到处是高桉大厦，非常现代化。但是一回到新疆，我们这里太
落后了。我们那里大部分人还在喝涝坝水，人均收入只有上海 深圳十分之一，几十分之一。”
“我们为什么穷？他们为什么富？把我们的资源全簟走了 ！石 油、煤、棉花，西气东输，西煤东运，西电东送，就这个样子
西部大幵发吗？我们的群众还在烧棉花杆！”
&“你们口口声声兄弟民族，不错，你们是老大哥，但你们不是
有一句话，亲兄弟，明算账吗？你们耄走了多少？还给我们多 少？为什么不算清楚？”
&“还要叫我们去向群众宣传要感恩！谁向谁感恩？搞错了吧？
我们为全国的发展送出去多少资源？应该是所有用了新疆的石 油、煤、电、气的省市向我们感恩！对！还有棉花！
&“他们说新疆的资源是全国人民的。”
&“西湖、黄山、九寨沟都是全国人民的，你能把它们都搬到新 嬙来吗？在我们脚下的东西就是我们的！
&“内地的汉族人对我们确实太热情，把他们喜欢吃的东西全葦
上桌子了。什么蛇、虫子（蚕蛹〉、还上了一盘油炸蝎子！我 心罜一阵恶心想吐，什么都吃不下去了。回到家里第一件事洗
肠子，两三天光喝茶吃点干孃，不吃肉不吃炒菜。洗干净肠子 再吃自已家里的饭。汉族人怎么什么都吃啊！他们自己说汉人
是两条腿的人不吃，四条腿的桌子不吃，其他什麽都吃！ ”
谈到八十年代自洎区两个副主席一个汉族，一个维族，因权色 交易贪污腐败被査处，降为厅级非领导职务。两个副主席都被
一个汉族女老板拉下水了。
“处理太轻了！该送监狱！那个汉族女老板为什么不追究？那 个汉族女人真不要脸！”
“一个（产品〉出疆证，一个火车皮，一个（价格〉双轨制， 你只要占上一条就可以发大财。把任何一只瘦羊拴在这三个圈
里，不久就肥得走不动路了。”
“现在把两只肥羊拉走了，又换上了两只瘦羊，老百姓又得用 血汗把瘦羊催肥。还不如就一只羊肥了不宰不换一直养到死…
&大家大笑又饮一杯。
&在几届自冶区主席里，他们认为最有威信的是司马义，艾买提
，敢说真话，而且重感情。他六十年代在边防部队当兵，有一 次去边防哨所回来遇到暴风雪，迷了路，在雪堆里挣扎。被一
个维吾尔牧民发现了，把他背回家里。牧民很穷，炕上只有毡 片子。吃了热孃，喝了奶茶，他恢复体力急着回部队。牧民有
一双新靴子一直舍不得穿珍藏着，看见这位解放军战士的靴子 被雪水泡坏了，他把新靴子套在这个子弟兵脚上。牧民一直把
他送出山去。后来，他当了和田地区专员还专门派人去找这个 牧民，设有找到。牧民不知跟着水草到哪里去放羊了。再后来
，他当了自冶区主席上任临走时，专门给和田地区朋友交代， 一定要找到这个救命恩人。那一年，果然找到了。他自己掏钱
买了飞机票把这个牧民接到乌鲁木乔，亲自陪同参观游玩天池 吐鲁番。牧民回去时，他特地买了一双最贵的牛皮靴送给了救
命的朋友，说我永远记得你给我的那双新靴子，记得你对子弟 兵的热爱！
&“这才是真正的维吾尔人！”大家谈笑直到深夜。
酒后真言，难得一阆。司马义，艾买提的故事令人感动。他们 谈论这件事还有一层意思：司马义，艾买提主席调中央工作时
，乌鲁木乔的7所高校学生上街游行。喊口号：“反对把司马 义艾买提主席调走！”等。
“资源民族论”令人忧虑。流行甚广，难以纠正。
我只有心里一声叹息：新疆的事情积重难返……
&别忘了一个基本规律：人是以自己的利益来对待理论的，马克
思说过“几何公理如果触犯了人的利益也会被看成缪误的”。
& & “当官就得像个官”
汉文化是典型的农耕文明的产物，而维吾尔人先祖回鹘人曾长 朗在漠北游牧，唐朝时西迁吐鲁番建立高昌回鹘国，逐步向农
拼文明转化，现代维吾尔族形成过程中又融合了西域的一些游 牧民族，其文化烙上了浓重的游牧文明的印记。其特点之一，
部落意识，头人意识很强。官就是“头人”，为部落负责，就 要杀伐决断，敢作敢为，绝不能把自己混同于一个“迪罕（农
两位副政委私下都反感有的汉族领导的“研究研究”，他们说 “研究研究”就是“抽完烟喝完酒再说”。他们在职责范围里
政于表态，口气威严，绝不拖泥带水。在涉及本民族利益时更 是毫不含糊，态度明朗。
党管干部是一个原则。喀什咅县党委书记都是汉族。在少数民 族中，往往“汉族”和“共产党” “国民党”是一个概念。他
们说，你们汉族思维用人提拔干部总是挑选老实听话的人；这 样不行，“亚瓦西阿丹木（老实人）”在少数民族群众中设有
威信，说话没有人听。他们认为县长必须是有威信的乡长；地 区专员必须是有威信的县长；自冶区主席必须是有威信的地区
但是，我们的政泠体制是权力高虔集中，兵团又保留了部队的 “首长责任制”。他们要想说话算数，言出必行，不太容易，
而且常常把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不好办事。
那次在党校办少数民族干部学习班，学员是维吾尔族副团职干 部。我忙着找教材，请教员，还要安排吃住。第二天就要幵学
上课了，按照兵团领导的惯例，报到那天首长要看望学员。5 副政委叫我一起去党校看看学员。那些学员对他十分热情，争
相握手。他问有没有什麽要求，那些学员说“纸拖鞋”穿着不
舒服，洗脸间固定脸盆用着不习惯，还有人设有带牙具毛巾。
5副政委立即回头对我命令说，每人解决一套脸盆；塑胶拖鞋 ，牙刷，毛巾。我心里一咯噠，学习班经费预算没有这一项，
但我深知5副政委的心理，立刻连连点头。所有当官的“面子”不可驳。
&从党校回来已经下班了，我立即给管钱的师领导打电话请求追
加经费。师里是“一支笔批钱”。因为我办一次事情就要一次 钱，一年下来不知要了多少次钱，“一支笔”早就不耐烦了，
答复说学习班的经费已经批过了，“办个学习班那有这么多事 ？谁答应给拖鞋脸盆你找谁要钱去。”
下级对上级设有道理可讲，只有服从。
“一支笔”的话不能讲出去，讲了影响师领导之间特别是汉族 领导与维族领导的团结。而5副政委的领导权威必须维护。我
立即给党校校长打电话，叫他们先把钱垫付，明天早晨必须落 实已副政委的指示，解决拖鞋脸盆等。等我们下次再办学习班
时把这个窟商补上。那位校长笑着说你老给我们找麻烦。我说 理解万岁，理解万岁。我给你打欠条，实在不行从我工资里扣
第二天幵班5副政委作动员讲话，第一句话问拖鞋脸盆都解决
了吗？大家笑了齐声说解决了，他满意地点点头也笑了。
这样的事情不止一次。我尽可能维护好少数民族领导干部的威
信，尽可能维护师领导班子的团结，也算是忍辱负重吧。
入副政委也十分看重自己的领导威性，而且对本民族文化有强 烈自豪感。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去兵团幵会领回一项任务，自泠区和兵 团都要收集、整理、出版《民间文学故事谚语歌谣三套集成〉〉
，自冶区成立了“三套集成”办公室，兵团也安排了这项任务 ，但没有专职人员也设有机构，文化处代管。经费咅师自行解
我回师部向八副政委汇报，他突然问出不出维文的？我答兵团 没有明确出不出维文的。他口气有点生硬了，兵团怎么回事？
他们不知道我们师里少数民族占百分之五十一吧？我们的少数 民族民间文学丰富得很，有许多宝贝吗！为什么不出维文的？
你马上向兵团请示。
我恭敬地点点头，心里说麻烦事又来了。
我的请示结果是：是否出版少数民族三套集成，你们师自定。 好一个“自定”丨他们也怕“谁安排的问谁要钱！
入副政委不容商量地对我说，这件事你牵头具体负责搞。不出 维文的怎么行呢？少数民族文化也要好好发展吗！
新疆的许多事情只要扯上民族问题就鬼神难测。汉文的三套集 成已经搞得我头痛不已，要钱、聘人、到基层催稿等，维文的
三套集成难虔更大。
&“一支笔”表态：兵团没有明确安排出维文三套集成；“谁安
排的你找谁要钱。”
我又被夹在中间了。天无绝人之路，幸亏我与师机关为数不多 的少数民族干部关系不错，他们极积帮我想办法，提供了重要
线索：小海子垦区有几个五十年代的老翻译，爰好民间文学， 收集了不少故事谚语歌谣。
我立即到小海子垦区诚恳拜访，他们同意让我复印收藏的资料
。有的团场也征集了一些少数民族民间文学故事谚语歌谣的资
但是，谁来编辑亩査把关呢？我的维文水平远远达不到，况且 我是汉文三套集成的主编，忙得焦头烂额。
也算天助我也！党委办公室调来一位翻译，叫阿布拉江，来自 基层，三十出头，初生牛犊不怕虎，正想到大机关创一番事业
。我向八副政委推荐了他。4副政委立刻把阿布拉江叫来，把维 文三套集成任务交给他。小伙子欣然领命。
党办室主任是我的老朋友，说你怎么挖自己朋友的墙角呢！阿
布拉江是我的人，正要用他呢！我说我走投无路了。
入副政委很喜欢文学，年轻时是“帅哥”，被挑选到总场毛洚 东思想宣传队。有次我去他办公室，办公桌上摆着维文三套集
成草稿。他正在认真亩稿，抬头看我一眼，满面喜悦，啧啧称 赞道：这里面真有好东西！
&我正为维文的三套集成出版经费发愁时，5副政委从地方调来
了，4副政委改任副师长，分工管教肓、卫生、民政等，都是 有“活钱”的口子。几万元的出版费不成问题。无需我“死猪
不怕幵水烫”去找“一支笔”要钱了。
农三师民间文学故事谚语歌谣三套集成出了汉维两本，受到兵 团文化处口头表扬。全兵团有8个师出了三套集成，维文仅我
们师的一本。其中甘苦，只有我心里明白：中国的官员们少一 门社会科学一一新疆少数民族心理学。
对汉文化的独特看法
&自古以来汉人有天然的文化优越感，“远人不服，修文德以徕
之”。新疆的汉族人有一个普遍的共同观念，少数民族越精通
汉文化就越亲近汉族人。这个观念是剃头匠的挑子 头热
& & ，因为你忘了辩证法，设有想想他们会怎么看待汉文化中的糟
粕一一他们称为“脏东西”。
还有，现代维吾尔族在形成过程中，融合了不少部落，族群， 他们有强烈的文化优越感。于是，两个都有强烈文化优越感的
民族迎面相遇了。设有隔阂，矛盾，甚至冲突那才是怪事呢！
两位维族领导精通汉文化；4副政委的两个儿子嬰了汉族媳妇 5对汉文化的精华十分推崇；但是，他们对汉文化中的“脏东
西”非常敏感；比不懂汉文化的一般群众更加敏感。
有次我与^副政委去为一个团职汉族干部送葬。喀什汉族公墓 在飞机场北的一大片石头滩上。出殡车上一路撒纸钱，下葬时
亡者穿着新衣服，戴着手表，墓穴里赫然摆了五粮液等。
八副政委是参加葬礼的唯一维族干部。如果他不是去世干部的 上级，他是不会去参加葬礼的。
回来的路上，4副政委终于忍不住了，长叹一声对我说，人死 了还会看表吗？还会喝酒吗？还会花钱吗？维族人认为，人死 了灵魂
& 就升天去见真主，好人得好报，坏人得惩罚；人来到这
个世界上赤条条的啥也设有，人走的时候为什么要带走那么多 东西？真是^
我委婉地说，汉族人咅个地方风俗不一样；他们老家的风俗习 惯就是这样；活着的人为了表示希望死去的人在另一个世界继
续活下去，他爱喝酒就送他酒，他爱那块手表就让他带走，这 是寄托一个心愿希望。其实，谁都知道人死灯灭，什麽都设有
入副政委一声不响，只揺头。看着风中飞起的纸钱，突然回头 问我，他不是共产党员吗？
我苦笑了一下，绕幵这个问题，说我死了一定火葬，学周总理 把骨灰撒了什麽都不留。我知道维吾尔人主张速葬薄葬，白布
惠身，黄土为穴，没有任何陪葬品。我很赞成他们的生死观： 我从真主那里来时一无所有，我回真主那里去时一无所有。
作为北大数学系研究生的[副政委对汉文化的看法更加深刻。
有次我们聊天，他说，我上小学初中时对汉文化非常热爱，那 3寸的教肓都是正面宣传，英雄主义。但是，上喀什师范学院时
，有一次去喀什纺织厂一个同学家里，有个汉族工人从老家把 老母亲接来了，那老太太是小脚。我第一次看到小脚老太太走
路，摇揺摆摆，随时可能捽倒。当时对我霞动太大了。我第一 次知道汉人的祖先曾经这样虐待妇女！我疑惑了：为什么书本
上设有吉诉我这些啊？
我说，汉文化里有糟粕，有“脏东西”，必须克服。咅民族之
间应该是互相学习优点，自己克服缺点，不断发展自己的文化
他说，那是对的。新中国怎么样？妇女解放，反对缠脚丫子， 新疆的妇女没有戴面纱的了。妇女是半边天啦！但是后来怎么
样？第一张马列主义大字报是女人写的；第一个给毛主席戴红 卫兵袖意的是女的；几个样板戏的主角都是女的；江青就更不
用提了是个坏蛋女人！把“伟大领袖”的形象都损害了！
已副政委后来吉诉我，“文革”运动特别是“批林批孔”全盘 颠覆了汉文化，“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小人和女子难 养也”
“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等等，把汉文化中的糟粕 “深入人心，家喻户晓”，使少数民族产生了极大反感和强烈
排斥心理。原来汉文化这么多“脏东西” ！你想，一切“以阶 级斗争为纲”，父母兄弟之间都以阶级划线，“亲不亲，线上
分”，提倡儿子批判父亲，兄弟互相斗争，子女与父母“划清 界限”，而我们这个民族重亲情，重感情，伊断兰教提倡“信
奉真主都是兄弟姐妹”，主张人与人，人的内心世界和谐纯洁 。基督教也是主张“信奉基督都是上帝的子民” ^不管他们能
不能做到，至少他比“斗争哲学” “造反有理” “游街，抄家 ，打砸抢”合乎人性吧！
这就是“文革”结束后，你们说的“宗教狂热在南疆普遍兴起 ”的原因之一吧。
有一次，2副政委路过某县时要去看一个维吾尔族副县长。那
个副县长很年轻，对我们非常热情，对5副政委非常亲切。
5副政委在这个县罜当过县委书记，发现这个年轻人在乡里工 作出色，就重点培养他，不久当了副县长。听说新上任的汉族
苜委书记，对这个年轻的副县长不满意，公幵几次点名批评他
难忘的“高峰论坛”
听听那些少数民族知识精英的心罜话是非常难得，也是非常宝 贵的一一不管他们说的对与错，能听到就是打开的另一扇天窗
，让你知道除了汉文化的天地之外还有另一番天地。
5副政委上喀什师范时的同学都快六十岁了，不是县级就是教
授；博导等等。有几个出过一摞子书，在喀什名气很大。
我在调到乌鲁木齐之前，参加过5副政委的一次老同学聚会，
使我久久难忘。那是真正的“高峰论坛”。
只有我一个汉族，听了[副政委的介绍大家都很信任我，于是
“提起闸门放水一一想怎么流就怎么流”，畅所欲言。
在新疆少数民族知识分子聚会，新疆问题民族问题是永恒的话 题。
他们认为新疆的民族关系最好的时朗是毛洚东时代，一是毛洚 东有至高无上的权威，最高指示设有人敢不听。被神化为“救
星”，代替了真主的权威。二是大家都讲阶级，民族界限模糊 了，阶级斗争为纲，政泊运动不断，民族意识压下去了。全社
会只讲阶级成份，不讲什么民族。三是那时新疆西藏工资在全 国最高，再加上革命英雄主义，支援边疆虽然艰苦但很光荣。
四是那时党风正，党群关系、干群关系融洽，基层政权稳固。
没有公开的特权阶层，设有贫富悬殊，两极分化。五是咅民族 之间利益冲突很少，全党重视处理人民内部矛盾，不会积累社
会矛盾，引发闹事。土改，合作化，人民公社，大跃进，全国 大饥饿，新疆闹大事了吗？六是解放前南疆的大地主同时也是
宗教上层，经过土改、镇反运动，宗教的影响力大大减少。许 多村庄的清真寺坍塌了。
现在呢？不说了！谁心里都像一面镜子一样清楚。
他们对民族理论、民族区域自洎等提出一系列质疑：
我国的民族理论听起来很有道理，但五六十年过去怎么民族越 划分越细了越多了？民族之间界限越来清楚了？民族之间隔阂
越来越深了？我们的民族理论是从苏联引进的，现在苏联解体 了，我们还紧抱这个理论不放。根据这个理论，中华民族由五
十六个民族组成。搞错了吧？有的人群千百年生活在深山老林
，几乎与世隔绝，处在原始部落阶段，还没有形成现代民族。
把他们命名为什么什么“民族”，设有文字给你创造文字，培 养他们的“民族意识”。再成立什么什么“自洎县自洎乡” 0
“原始部落”怎么能与“现代民族”相提并论呢？
我们的路子是：根据靳大林提出的四个标准划分民族；发展民 族文化；实行民族区域自洎；五十六个民族组成中华民族。民 族问题完全政洎化了
宗教的路子简单得多：信奉〈〈圣经》你就是“上帝的子民”， 信奉〈〈古兰经》你是穆靳林“兄弟”。宗教跨越了种族、国家
、民族等界限，形成强大文化力量。
民族问题尽可能不要政洎化，要突出一点：文化！向宗教学习 ！要重文化，轻种族。
“都是中华民族，都是炎黄子孙”，这把我们排除在外了！蒙 古人是成吉思汗的子孙，藏族人是松赞干布的子孙，我们是乌
古靳汗的子孙，西南少数民族也咅有祖先。你们算一算五十六 个民族中有多少个祖先不是炎帝黄帝？难道他们都不属于中华
“中华民族的图腾是龙”，这又把我们排斥在外了！我们的祖 先回鹘人的图腾是狼。
一位老教授多次到内地、西藏考察。他的观点令人吃惊：什麽 是中华文化？三部分组成，汉文化，藏传佛教文化，新疆伊靳
兰文化。凡是信奉这三种文化的都是中华民族。“西南那些少
数民族是穿着祖先衣服的汉人，因为他们全盘接受了汉文化。
”现在的问题是大多数中国人认为，中华文化就是汉文化。我 们承认汉族人最多，汉文化是主流文化，但我们的文化，藏族 人的文化放在什麽地方？
“民族融合是你融合我，还是我融合 你？”
正好端上来了一盘香喷喷的油孃，那位教授即席发挥：“麦子 ，包谷，小米，大米，青稞等等，五十六种粮食糅在一起，烤
成一个大孃，好不好吃？能不能簟得起来？那些研究民族理论 的专家们先研究一下这个孃的问题。”一片笑声。
维吾尔人的语言天才不得不佩服。
新疆是十三个世居民族的新疆；维吾尔族是主体；不然为什么 在自洎区前面加了 “维吾尔” ？毛洚东说过，解放军进疆是“
替历代汉族统洎阶级还债的”；要为咅族人民大办好事；还说 三区革命是中国民主革命的组成部分；八十年代的“西藏六条
”最后一条是撤走汉族人，新疆也传达贯彻了。很快又停止了
“我们现在不提汉族还债的话，就说我们这些知识分子，我们 欠了自己民族的债，该说的话没有说，该争取的利益没有争取
。现在，我们要给本民族还债了。什麽叫自洎？中央政府管三 个权，军队，宪法，外交；其他权力归自洎区^”
“其实，他们心中非常清楚新疆是谁的新疆^”
谈到苏联解体，大家都说是大好事。“八九十年前，苏联十月 革命探索了一条新路子，中国共产党提出以俄为师；现在，俄
罗断人又在探索一条全新的路子，走不通，我们不跟看走；走 通了，我们再来一个以俄为师。有什麽不好^”
他们还谈了靳大林支持“东突”；外蒙古独立等问题。
当时我想：为什么在我们的咅级人代会上听不到这些声音呢？ 为什么不能以兄弟身份坐下来好好交心呢？
位单未敢忘国忧
在南疆生活了四十九年，与少数民族干部共事，又经历了多次 动乱，我成为一个充满忧患意识，责任意识的人。我和所有朋
友交谈几乎都是新疆的民族问题，长泊久安问题。我的记载南 嬙“文革”和一系列动乱的纪实文学〈〈大漠足音》等，在网上
点击率也比较高。
2009年6月，我和几位喀什的朋友在乌鲁木齐黄河路聚餐 ，一直聊天到深夜。我预言新疆将可能出大问题而且就不出今
朋友笑我杞人忧天，说中央领导说了现在是新疆历史上最好的 发展时朗。我执拗地说，别忘了辩证法，“祸兮福所依，福兮
祸所伏”，现在是新疆历史上社会矛盾最复杂最集中的时期； 物质的丰富代替不了文化的隔阂矛盾；况且，骄兵必败是永远
我特别讲了一本应当引起自泊区高层重视的书〈〈我的西域你的
东突》，其中作者王力雄记载的“木合太尔”的“东突理论”
5南疆维吾尔知识分子的心罜话等等，我比作者早十几年就亲
耳听到过。作者的立场，理论全错了，但其所见所阆是真实的
我断言“如果邓玉娇是到内地打工的少数民族姑娘，暴乱将立 叩发生！
”有朋友摇头“言重了。不会那么严重。”
洁果，一个月后霊惊世界的“七五事件”爆发了。6号上午， 朋友从喀什打来电话：你的预言应猃了！太可悲啦！太不可思
议啦！把那本书《我的西域你的东突》传给我^
其实，并非我有先见之明。我的两位维吾尔族领导启发了我， 给我第三只眼以新的视角看待新疆问题，传达给我来自少数民
族的真实信息。我身在乌鲁木齐却一直关注着南疆的社会动态 ，特别是咅种复杂的社会群众心理倾向。
喊“狼来了”，狼不会来；喊“狼没有了”，狼会来的。这是 常识。官员的“政绩”里不包括社会矛盾，社会群众心理。也
没有多少官员好好下功夫去研究这些。这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一 大悲哀！
年5月30日，我到乌鲁木齐兵团机关报到。前一天，住在 三师驻乌办事处。早饭与5副政委一起吃。他刚从北京要救灾
款回来，在北京住了一个多月。两个月前，喀什发生强烈地霊 ^全国的救灾款及物资全部交给地方，兵团地霊灾区被边缘化
了。农三师组织一批干部赴京汇报受灾情况，要求单独给兵团 灾区“切一块蛋糕”。
他说，如果我在家参加常委会，一定不同意放你走，建议师党 委提拔重用你。我说，谢谢您对我的看重。我在三师工作了33
年，把人生最美好的青舂年华贡献给了三师；三师也没有亏待 我给我一个处长；我很感谢师党委。我现在49岁了，两个孩子
部大学毕业在乌市工作。我离退休还有11年，这11年我要与家 人团聚享受天伦之乐。这是人一辈子最好的归宿。[副政委点
点头：从师罜的工作出发，不放你走；从你家人团聚来讲，只 好放你走了。
我与两位维吾尔领导共事的岁月是我宝贵的人生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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