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宗》为什么帝国网站收录慢这么慢

原标题:精选组讯丨陈凯歌监制电视剧《青春创世纪》、都市商业励志剧《梦想之城》、电视剧《紫川》、网剧《青春迷宫》等

彩色电影故事片《红星照耀中国》

谨以此片献给亲爱的祖国七十周年华诞

开机时间:2018年10月中下旬

拍摄地点:陕北、西安、上海、 北京等

本片导演由中国第五代导演代表人物之一、著名导演王冀邢先生担任。他的成名电影《焦裕禄》被誉为“一部永不落幕的时代电影”,创下新中国电影拷贝数量之最,荣获第十一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故事片奖、最佳男主角奖(李雪健)、第十四届大众电影百花奖最佳故事片奖,最佳男演员奖(李雪健)、广播电影电视部优秀影片奖等多项殊荣;他拍的电影《邓稼先》也荣获了中国电影华表奖优秀故事片奖和第十六届大学生电影节组委会大奖由他执导的其他电影如《飞虎队》《超导》《乡亲们》《老娘土》《血魂》《魔窟中的幻想》等都获得了相当高的票房及业内的赞誉。他执导的电视剧《黑冰》《苦莱花》《叶挺将军》《天娇》等在中国家喻户晓、收视率名列前茅。

选角团队:都好文化(原TMC选角工作室)

筹备地点:飘home酒店2108房间

注:本剧大量角色未定,欢迎各大经纪公司,经纪人,艺人朋友投递资料。

肖一寒:男,28岁,战士,思维活跃,知识丰富,原本是村民靠种地务农为生,为人和善,充满正义,做事经常三分钟热血,缺乏耐心,好奇心重,贪恋美色,俊俏的外表之下却包含着两重性格,自负与自信兼于一身,经常自以为是,故作镇定,为了掩盖内心懦弱。与村长爷爷相依为命,魔族的入侵,导致村落民不聊生,受村长委托带着灵丹去寻找玄天大师修行,意图消灭异界魔王。

伊娜:女,中性御姐范,战士,短发,装扮神秘,寡言少语,雷厉风行,做事从不拖泥带水,缺乏耐心,易怒,容易冲动,很有主见,经常不经过大脑就展开行动,精通跆拳道,原本踏入魔域是想寻找千年灵芝,救治弟弟,但经高人点化,必须找到体内含有灵性的肖一寒,一起打败魔族首领才能得到千年灵芝,遇到肖一寒后对他种种懦弱,白痴的表现非常烦感,但又不得不与其结盟。

梦琪:女,长腿女神范,刺客,长发飘逸,具备感知能力,精致的美貌经常可以让敌人分心,对自己盲目自信,也经常会误导朋友陷入窘境,随身携带化妆品,甚至在战斗的过程中也要补妆,对一切看不顺眼的事物吐槽,从不留情面,性格高冷,时刻保持女神范,十分注意形象,为了让自己永葆青春,不会衰老,必须得到魔族的精灵项链,感知到肖一寒有招黑的气场,可以通过他找到魔族,于是决定一同前往。

易柔:女,可爱萝莉范,法师,笨蛋白痴,没有主见,呆萌幼稚,擅长精分术,龅牙术,大小便失禁咒,辛辣,么么哒(让敌人互相接吻)。外向开朗,非常没有安全感,经常需要人保护,胆小怕事,容易哭泣,爱好收集帅哥图片,没见过世面,对未知世界充满好奇,常年待在村里无聊至极,决定与肖一寒等人一起探索未知世界,寻找魔族首领。

千手观音:年龄不详,拥有一千只美过指甲的手,卖萌,神经质,爱好跳舞唱神曲,给肖一寒等人指派任务,并负责指引肖一寒等人如何击败魔族首领。

院线电影《夜郎王宝藏之触墓惊心》

拍摄地点:横店,贵州,陇西,西安

出品人:辜月贵、王成勇

Casting团队:红蚂蚁影视工作室

选角导演:邓国辉 (微信同步)

演员副导演导演:喻小领 (微信同步)

筹备地址:北京市朝阳区西大望路甲12号飘HOME连锁酒店3302室。

古装轻喜剧《冥雪铃音》

开机时间:2018年11月下旬

联系方式:(微信同步)

演员副导演:阿甘187 (微信同步)

筹备地址:阳光旅店西大望路店(地铁7号线九龙山站即到)

厉昊天:男,28岁霸道总裁,腹黑、有城府,具有八块腹肌的好身材,有着成功商人身上的成熟与稳重。平常给人以高冷的感觉,对他认可的人反而热情如火,还极其护犊子。

向真真:女,21岁性格呆萌可爱的声控嗜奶小萝莉,对于一切奶制品毫无抵抗力。彻头彻尾的声控,对于自己迷恋的声音会瞬间陷入迷糊状态。

周沐龙:男,28岁,翩翩佳公子,暖男,与他交谈的人都会如沐春风。先天对感情白痴,当意识到章红对于他的爱时已然错过,为了挽回,对章红展开了锲而不舍的追求......

章红:21岁,表面是既毒舌又高冷的御姐范儿,实际内心非常缺乏安全感。因曾经主动表白被拒而变得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但面对初恋周沐龙却一次次丧失抵抗力。

童倩:20岁,傻白甜,性格活泼、感情粗线条,喜欢八卦。偶尔会露出刀子嘴、豆腐心的御姐一面。

陆周:男,25岁,篮球队队长,打球时指挥若定,私下却仿佛是童倩的小跟班儿。对于朋友尤其是队友很义气,对于感情却常常不懂拒绝,经常让自己陷入尴尬。

马佳佳,女,21岁,学霸,眼中只有学习,智商高、情商低的老好人。她的长篇大论经常将朋友们说的云里雾里,做事一板一眼。

厉母:50多岁,雍容华贵的贵妇,具有新时代思想,宠爱儿子,与女儿形同姐妹,体贴、善解人意。

向母:50岁左右,热心,对儿子放任自流,对女儿充满担心

向父:52岁,出了名的好脾气,气(妻)管炎。

章母:50岁左右,家庭主妇,是一位典型的严母。

周父:55岁,年轻时曾经抛妻弃子,是个财迷。

超级IP网剧《灰姑娘与四骑士》

类型:爱情/奇幻/青春

筹备时间:9月24日~10月底

筹备地址:北京市海淀区龙翔路4号糊涂宾馆6号楼607室。

现代青春校园网剧《手,你的未来》

题材:青春、爱情、校园

开机时间:2018年11月6日

拍摄地点:北京,上海,广州

正式来袭,已定档2020年初正式上线,由于平台要求保密,暂不透露。

注:本剧以女孩为主,希望各大公司经纪、个人经纪、演员朋友们,欢迎你们来骚扰!对女演员颜值与身材要求极高。

刘欣欣:霸气学姐,长头发颜值高,一双美丽的大长腿,相当有气质。

陈思璇:和刘欣欣一样的高颜值,经常混迹于夜店,因此遭受刘欣欣的白眼。

杜妍:全校男生心目中的女神,非常的清纯文静。因为刘欣欣嫉妒,经常欺负杜妍。

伊伊:杜妍闺密,小姑娘非常可爱,每天萌哒哒的状态。

另外需要一些模特和网红,麻烦个人模特和网红私我。

建国70周年献礼影片《母爱如海》

发起单位:中国行为法学会廉政行为研究会

出品单位:国影宣(北京)文化传播有限公司

北京释德弘宇投资有限公司

拍摄地点:厦门、海南、北京、拉斯维加斯

合作媒体:人民日报社《民生周刊》、民生网、CCTV《汉语世界》

选角团队:电影《母爱如海》组委会

选角地址:北京市海淀区复兴路乙11号梅地亚中心A座7层0759室

报名方式:将个人简历、照片、视频发送到指定邮箱marh2019@

欢迎各位演员前来试戏!不问长相,不管出身,只要你有胆量,放马过来!凭实力说话!

子叶:22-25岁左右,清瘦。夺宝天师。伪装身份省城女子学院学生。前半部善于伪装成与世无争俏皮的学生。后半部沉稳睿智,对抗三爷和击杀四姨太的主力。

玥琪:25岁左右,唐家佣人,清秀。后被三爷强行霸占。性格淳朴、柔弱。被三爷霸占后精神分裂。

莫言:22岁,性格俏皮。眼有灵气。来镇上投亲不遇,暂住旅馆。

何二:30岁左右,一脸横肉。面目凶恶。身材孔武有力。属于愣傻型。力大无穷,喜欢作恶时手提剔骨钢刀。旅馆的厨子,三爷的忠诚得力助手。

候姨:50多岁,肤黑。农村老太。平时面无表情,关键时刻面露凶光。

天师:40岁左右,面目清瘦,身材瘦小。眼神透着狡诈。经常来旅馆伺机夺宝。

陈国:30岁往上,面目憨厚朴实,平常人脸。玥琪的哥哥,一直掩盖身份保护玥琪。

四姨太:20岁。脸庞圆润。性格坚强。14岁嫁到唐家第二年生下三爷。17岁被逐出唐家,20岁病死。心中对唐家大太太、二姨太、三姨太有怨恨。

萧克礼:35-40岁。身材不高。头脑灵活机敏。唐廷北伐军时期的战友。退役后警察局队长。

刀疤天师:60岁。身材肥胖,嫉恶如仇。正义凛然。

影片发行:国内电影节、国际电影节、院线、线上

出品公司:北京梦觉文化传播有限公司

拍摄地点:北京、河北周边(张家口)

代表作:《写意人生》、《因为有爱》、《匠心》、《心灵特需》、《快乐心灯》

代表作:《后日之后》、《红夹竹桃》、《你还记得我吗》、《英雄时代》、《秘密航线》

Casting团队:侯璎珏戏剧工作室

演员统筹:郑芳 Daisy

筹备地址:北京市朝阳区高碑店水乡茶楼街1-3号(北京匠心铸造文化传媒有限公司)

现代武侠动作喜剧《长生盗》

出品公司:大连世润影视制作传播有限公司

开机时期:2018年10月底

拍摄地:辽宁阜新、内蒙奈曼旗

制片人:李健新、杜树久

横店筹备地址:华夏大道210号浩明影业

筹备地址:北京市朝阳区西大望路阳光旅店7号楼102房间

网络大电影《寻找D女郎》

出品方:江苏灏禧影视传媒有限公司

演员副导演:李宏飞(微信同步)

面试地点:北京市朝阳区西大望路23号阳光宾馆7128。

剧中还有大量角色邀约~欢迎各位演员朋友及经纪们报名及推荐。

女一号林如君:基金经理,31岁,聪明,冷艳,童年的伤痛让她学会了坚强,坚韧,理智,拒人于千里。

男一号黄子洋:基金经理,32岁,高智商,高情商,风度翩翩,属于早早就通透了很多事的那类人。

女二号林如玉:林如君的妹妹,25岁,漂亮清纯,实体店店员。她与林如君相依为命。倔强,爽直,叛逆,但只对林如君叛逆 。

江淮:五十多岁,但看上去保养得很好,有着四十多岁男人的活力和潇洒。他儒雅,沉稳,像个良师益友。

小静:林如君的秘书,女,二十五岁左右,干练机敏。

戴总秘书:男,二十八岁左右,斯文干净。

郑总:仕鸿资本董事长,男,五十多岁,热爱运动,有气场。

原标题:【周末】西方将主宰多久(15)

在遥远的西方边缘地区,有一些人期望凭借自己的能力将这片土地变成核心地区。从公元6世纪开始,法兰克人就成为一方霸主,北海周边相继出现了许多小的贸易城镇,以满足法兰克贵族对奢侈品永无止境的渴求。他们保持着征税少、行政管理少的落后国家形式。那些善于在好斗贵族之间调解矛盾的帝王能够迅速统一包括西欧大部分地区在内的庞大而松散的领土,而在无能君主领导之下,拥有相同条件的国家很快就灭亡了。如果一国的国王拥有太多子嗣,那么这个国家通常都是以众王子瓜分土地而告终——这又导致重新统一的战争。

公元8世纪末对于法兰克人来说是很好的时机。公元8世纪50年代,罗马教皇向其寻求帮助,以抵抗当地暴民;公元800年的圣诞节早晨,法兰克国王查理曼大帝[10]甚至让罗马教皇利奥三世在圣彼得大教堂向他下跪,并将他加冕为罗马皇帝。

查理曼大帝励精图治,试图创建一个与他头衔相匹配的王国。他的军队把火药、利剑和基督教思想带到了东欧,将穆斯林赶回了西班牙;同时他的官僚机构集中征税,在亚琛(一个宫廷诗人称之为“待建的罗马”)集结了一批学者,创制了稳定的货币体系,并监督贸易的复兴。这不禁让我们将查理曼大帝与孝文帝对比:三个世纪之前的孝文帝将位于中国贫瘠边疆的北魏帝国推向了顶峰,启动了东方核心迈向重新统一的历程;而查理曼大帝在罗马进行加冕礼,派遣使节去巴格达表示友好,同样表现出了如孝文帝一般的雄心壮志。法兰克编年史还记载了一件令人印象深刻的事件,当时哈里发把一头大象送给了查理曼大帝作为回应。

然而在阿拉伯人的记载中,既没提到法兰克人,也没提到大象。查理曼大帝并不像孝文帝,而且显然在哈里发政权中无足轻重。查理曼大帝从未宣称为罗马皇帝,也没有让拜占庭帝国的女皇伊琳娜[11]让位于他。事实上,法兰克帝国从未向先进国家的方向深入发展。尽管查理曼大帝有雄心壮志,但是他没有机会统一西方核心,甚至没有机会把这个基督教边缘地区转化为一个独立的国家。

不幸的是,查理曼大帝唯一能够实现的成就就是将社会发展到足够程度,以引诱来自基督教外围地区之外更荒芜的土地上的入侵者侵略他的国家。公元814年他去世时,来自斯堪的纳维亚的海盗长船沿河而上,直入帝国心脏地区,马扎尔人骑着强壮的草原矮种马洗劫德国,而北非的撒拉逊海盗正要独自劫掠罗马。亚琛备战不足,应对迟缓;当北欧海盗的船只靠岸后开始焚毁村落时,皇家军队姗姗来迟甚至索性踪影全无。渐渐的,村民们开始向当地有权势的人寻求庇护,而城镇居民们则向他们的主教和市长求助。公元843年,查理曼的三个孙子将帝国分成三份,国王这个称号对于他们的子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

1. 伊斯兰世界和拜占庭帝国的陨落

这些劫难似乎还远远不够,欧亚大陆在公元900年之后又处于一种新的压力之下——这个压力要按照字面意思理解,随着地球的轨道不断变更,大陆的大气压也在不断上升,减弱了由大西洋吹向欧洲的西风带以及由印度洋吹向南亚的季候风。在公元900~1300年,整个欧亚大陆平均温度大约上升了1~2华氏度,降雨量平均减少了10%左右。

一直以来,气候变化迫使人类改变他们的生活方式,但是由人类自己决定如何改变。在寒冷潮湿的北欧,所谓的“中世纪暖期”非常受欢迎,当地人口在公元1000~1300年间大约翻了一番。然而在更为炎热干旱的伊斯兰地区核心,它就不那么受欢迎了,当时伊斯兰世界的总人口大约下降了10%。而一些地区,尤其北非地区的人口却大幅增长。公元908年,依弗里其亚[12]——大约在现在的突尼斯——脱离了巴格达的哈里发王国。激进的什叶派教徒[13]正式建立了一个被称为法蒂玛的绝对正确的哈里发伊玛目阵线,因为他们宣称是穆罕默德的女儿法蒂玛的后裔(以及伊玛目)。公元969年,这些法蒂玛的后裔征服了埃及,在开罗建造了一座伟大的新城,并发明了灌溉系统。到了公元1000年,埃及已经拥有了当时西方最高的社会发展水平,埃及商人在整个地中海地区呈扇形扩散开来。

1890年,如果开罗的犹太人团体没有下定决心重塑延续了900年的犹太人集会,那么我们将会对这群商人知之甚少。和许多犹太人集会一样,这里的集会也有一个储藏室,里面保存着信徒们不再需要的文件资料,从而避免了因损毁印有上帝之名的资料而亵渎神明。一般来说,储藏室会定期清理,但是这里的储藏室却堆满了几个世纪以来累积的废纸。随着重塑运动的开始,旧文件开始在开罗的古董市场出现。1896年,两个英国姐妹将一大捆资料带回了剑桥。在那里,她们把两本书展示给剑桥大学研究犹太教法典的学者所罗门·谢克特(Solomon Schechter)。谢克特一开始心存疑惑,随即大为惊叹:其中一本是圣经书籍《德训篇》(Ecclesiasticus)的希伯来残本,以前只有希腊翻译版本为世人所知。这位学识渊博的博士立刻于当年12月前往开罗,运回了14万册资料。

在这些资料中,有数百封公元1025~1250年期间的信件,最远是从西班牙和印度寄到开罗的贸易商行。当时随着人口增长,市场和利润也不断扩大,于是紧随阿拉伯的征服形成的意识形态分歧也日渐消弭。这对于通信者来说显然是无关紧要的,他们更担心的是天气、家庭和如何赚到更多金钱,而非宗教和政治问题。在这一点上,他们拥有地中海商人的典型特点。尽管记载很少,但是很显然,商贸发展和依弗里其亚以及西西里一样国际化且利润丰厚,例如,穆斯林地区巴勒莫就成为与意大利北部的基督教地区通商的新兴城镇。

就连蒙特帕里卓,这个近年来我一直在调查挖掘的意大利西西里的偏远山村,也参与其中。正如我在第五章提到的,我曾经前往调查公元前7~前6世纪间的腓尼基人和希腊殖民地,但是当我们在2000年开始挖掘工作的时候,我们在古老的房屋之上又发现了第二层村庄。这第二层村庄大约建于公元1000年左右,可能是由来自依弗里其亚的穆斯林移民所建,并且在1125年左右被焚毁。出乎意料的是,在对该遗迹出土的碳化植物种子进行仔细研究时,我们的植物学家们发现了一间曾经装满了被仔细保存的脱粒小麦的储藏室,里面几乎没有一根杂草。[14]这与我们找到的公元前6世纪的种子情形完全不一样,那时的种子总有许多杂草、谷壳混杂其中。这些被用于制作粗糙的面包,有可能是在某个简陋的农村中作为粮食:那里的村民从事耕作,自给自足,而且从不介意他们的食物偶尔出现的不佳口感。12世纪发明的扬谷筛除去了小麦的杂质,当时的商业化农民已经开始为挑剔的城镇居民生产食物。

如果地域狭小的蒙特帕里卓能够与全世界商业网络相联系的话,那么地中海的经济一定会蒸蒸日上。但是在亚洲西南这块最古老的穆斯林核心地区,经济发展并不理想。自从公元9世纪60年代起,情况变得非常糟糕,伊拉克的哈里发带来充当军队的突厥奴隶们已然发动政变,摇身一变成了苏丹人,但是噩梦还在继续。从公元7世纪开始,穆斯林商人和传教士就开始向草原上的突厥部落宣扬穆罕默德的真理;到了公元960年,葛逻禄氏族——现今的乌兹别克斯坦,据说当时大约有20万户人口——大部分人都被转化成伊斯兰信徒。这是信仰的胜利,但是很快演变成政治家的梦魇。葛逻禄人建立了他们自己的喀喇汗帝国,而另一个突厥部落塞尔柱人也追随着他们的信仰,进行了移民:他们一路洗劫,直入伊朗,并在1055年占领了巴格达。[15]到1079年,他们已经将拜占庭人驱逐出安纳托利亚的大部分地区,又将法蒂玛人赶出叙利亚。

很快,亚洲西南部的伊斯兰世界与日益兴盛的地中海伊斯兰世界渐行渐远。塞尔柱突厥人集结起一个大国,但甚至比哈里发王国还要运转不良。1092年,这个国家的强权君主去世之后,他的儿子们遵循草原传统,将国家分为9部分,彼此交战。在他们的战争中,骑兵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因此塞尔柱国王们将大片土地赏赐给那些能够为其提供大批骑兵的军队首领。这些游牧民族将领,如预料的一样,导致政务荒废,商贸停滞,甚至连铸币活动也停顿了,城市萎缩,灌溉运河淤塞,大量村庄倾颓。在中世纪暖期炎热干燥的气候里,农民们必须持续性地艰苦劳作,却只能勉强保持原先的土地不变成草原或者荒漠,但是塞尔柱政策又加重了他们的负担。许多偏爱游牧生活多于城镇生活的征服者,对于农业的荒废并不担忧,并且随着12世纪逐渐过去,越来越多的阿拉伯人离开他们的土地,加入突厥人当中,开始从事畜牧业。

在接连几年灾祸不断之后,由于对激进的什叶派理论的恐慌,伊朗东部的学者们开始建立学派,发展并传授连贯一致的逊尼派理论,这得到了塞尔柱贵族的支持,并在12世纪时大力推广。它的学术代表作——例如,安萨里(al-Ghazali)的《宗教学科的复兴》(Revivificationof the Sciences of Religion),其中运用希腊逻辑学知识来调和伊斯兰法律体系、苏菲神秘主义和穆罕默德的启示——一直以来都是逊尼派思想学说的基石。事实上,逊尼派的复兴非常成功,以至于一些什叶派教徒坚信谋杀逊尼派领袖是当时唯一可行的回应方法。撤退到伊朗的山区后,他们组建了一个被对方称为“刺杀者”的秘密组织(根据传说,用这个称呼是因为其成员借由吸食大麻,将思维引领向谋杀的“正确框架”之下)。

谋杀无法逆转逊尼派复兴的脚步,但是这场知识运动——尽管已获取成功——仍然无法维持一个塞尔柱国家的运作。缺少法蒂玛王国为北非提供的那种政治组织,塞尔柱的土地在中世纪暖期的重压之下不堪重负。时机选择不当,因为同样的天气情况为亚洲西南部制造了同样的挑战,却为欧洲边缘伊斯兰核心地区的人们,即那些难以驾驭的袭击者、商人和侵略者创造了众多机遇。同样关键的是,更加温暖的气候给北欧带来了更长的生长季节和更好的收成,这使得原本边缘化的土地成了潜在的利润来源。等到中世纪暖期逐渐消退,农民已经将曾经的森林开垦成可供耕种的广袤土地,在西欧大约砍伐了一半的树木。

和所有从侧翼丘陵区传播开来的农业一样,两股力量结合起来,共同作用,将先进的农业技术从西欧带到东欧。一股力量是通常由教会领导的殖民统治,一般在边境地区建立有序的组织机构。威尔士的杰拉尔德写道:“给予僧侣们一块荒野或者一片野林,然后等待几年,你不仅会发现美丽的教堂,而且旁边还有人类居所。”扩张是贵族的工作:根据1108年开展的征兵运动,“异教徒是最低劣的群体,但是他们的土地是最理想的,那里到处充斥着肉类、蜂蜜和面粉……在这里你不但能够拯救你的灵魂(通过强迫异教徒改变信仰),只要你愿意,还能够获得非常理想的用以定居的土地”。

有些异教徒逃脱了,有些屈服了,其结局并不比奴隶好多少。但是就像几千年前狩猎采集者遭遇了农业生产者、西西里岛人遭遇了希腊殖民者一样,有时异教徒们会组织起来维护自己的信仰。随着法兰克王国和日耳曼王国的农民向东迁徙,砍伐树木,开垦牧场,一些波西米亚、波兰、匈牙利,甚至遥远的俄罗斯村民们开始模仿他们的农业生产技术,利用更加有利的天气条件展开更为密集高效的耕作方式。皈依基督教的首领们劝说或强迫他们的臣民纳税,并且陆续展开对殖民者的打击活动。

欧洲的国家、教堂以及密集型农业的不断扩展与公元5世纪以来江南地区的农业扩展很类似,但是有一个关键性的区别,那就是没有在新的农业边界和旧的城市核心之间构建主要的贸易通道。由于欧洲缺少像中国的大运河那样的水路运输方式,因此无法将波兰的粮食以成本低廉的方式运送到巴勒莫和开罗这样的大城市。西欧的城镇靠近这些农业边界地区,不断发展壮大,但是依旧存在数量不足、规模太小的问题,因而无法提供足够的市场空间。这些西欧城镇没有从东欧进口粮食,通常它们会通过提升当地生产水平、开拓新能源的方式来进行种植。

水力磨坊原本常见于伊斯兰核心地区,现在也传播到了基督教边缘地区。以公元10~13世纪为例,法国罗贝克山谷的磨坊数量增长了5倍。根据1086年编著的《土地调查册》(DomesdayBook),当时的英格兰拥有5624家磨坊。农民也认识到了马匹的优势,尽管它们吃得比牛多,但是拉犁速度快并且工作时间更长。公元1000年之后,马的数量逐渐增加到牛的3倍,欧洲开始采用——由于第八章已经讲述过的原因——穆斯林发明的、用以减少摩擦的马蹄铁,又用脖圈马具代替了笨拙窒息的喉——肚带马具,从而使马的牵引力提高了4倍。公元1086年时,英格兰贵族土地上仅有1/20的役畜;到了1300年,这一比例上升到了1/5,并且由于拥有多出的马力(更不用说多出的粪肥),农民有效地减少了荒废的土地数量,因而在他们的土地上创造出更多财富。

尽管欧洲的农场相较埃及和中国来说不够多产,但也逐渐出现剩余产品可供卖给城镇,并且这些发展中的城镇开始扮演起新的角色。许多西北欧人民都是农奴,法律规定农奴必须为地主劳作,地主保护农奴不受强盗(和其他地主)的掠夺。至少在理论上,这些地主像诸侯国君主一样,他们拥有土地,作为装甲骑兵为国家而战以报效国王,而国王服从于传达上帝指令的教会。但是地主、国王和教会都想获取更多财富,他们如今聚集于城镇之中,城镇居民通常能够用一部分财产换取摆脱封建义务的自由。

就像亚述和周朝以来的落后统治者一样,欧洲的国王们有效地经营着他们的勒索保护费组织,但是他们的管理甚至比多数前人更加混乱。城镇、贵族、君主和教会人员不断地互相干涉,并且由于缺少真正的中央权威组织,争端几乎不可避免。比如公元1075年,教皇格雷戈里七世宣称他拥有德国所有主教的任命权。他的目的是改革教会领袖的道德操守,但是由于主教控制着德国大片的土地,这个举措也起到了其他的作用,它使格雷戈里掌控了德国许多的资源基地。德国国王亨利四世在恐慌中回应,他宣称他是信仰的守护者,并且有权将格雷戈里免职。他坚称:“现在,不再是教皇,而是我,亨利,托天之佑,和所有的主教一起向你们宣布:免职!免职!”

然而,格雷戈里非但没有被免职,反而将亨利驱逐出基督教会。从实际意义来说,这意味着德国的封建地主能够在法律上无视其统治者。因为在自己的土地上一事无成,亨利不到一年时间就沦落到极其凄惨的地步,他要赤着脚在阿尔卑斯修道院之外的雪地里跪三天以祈求教皇的原谅。他这么做了,但随后又与教皇开战。这是一场没有胜负的战争。教皇格雷戈里在他的雇佣兵洗劫罗马之后,没有钱支付给雇佣兵,因此失去了所有人的支持;而国王为躲避亲生儿子的追杀,在逃亡过程中自杀。这个神学争议从未真正解决。

11世纪的欧洲充斥着这种乱成一团的挣扎,但是随着这些争端被解决,组织机构的实力逐渐强大,责任范围也日渐清晰。国王越来越多地在领土上进行组织、调动和征税。一位史学家将这一过程称为“一个迫害社会的形成”:官员们说服人民,视自己为国家明确界定的一部分(英国人、法国人等),而非其他部分——即流放者,诸如犹太人、同性恋、麻风病人和异教徒,这些群体首次被系统性地排除在国家保护之外,并且受到恐吓威胁。在这种不甚愉快的过程中,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有效国家。

其他史学家对这个过程评价较高,称之为“教堂时代”,因为令人心生敬畏的纪念碑散布于整个欧洲。1180~1270年期间,仅法国就建造了80座教堂、500座修道院以及数万座教区教堂。当时,从采石场采集了超过4000万立方英尺的石料,远远超过了埃及金字塔所用的石料数量。

随着罗马帝国一起衰败的还有西欧的学术水准,而且只有在查理曼统治之下的法国得以部分恢复。然而公元1000年后,教师开始在新建大教堂周围聚集,并且像伊斯兰世界的独立法学者一样建立学校。赴伊斯兰世界的西班牙学习的基督徒们带回了阿拉伯宫廷学者珍藏了几个世纪之久的亚里士多德关于逻辑的论述翻译。这一切充实了基督教的精神领域,帮助神学家以9世纪马蒙统治下的巴格达神学家那样复杂的方式看待上帝,但是这也在受过教育的精英团体中制造了新的矛盾。

在这一问题上,彼得·阿伯拉尔(Peter Abelard)比任何人都清楚。作为一个涉足新的知识领域的聪慧的年轻人,阿伯拉尔在1100年左右开始在巴黎为人所知。他不断地转学,并且用亚里士多德逻辑学为难他的那些迂腐学究派的老师,借此羞辱他们。诚实正直但是单调乏味的老师们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事业陷于崩溃,因为二十几个像阿伯拉尔一样的学生运用他们如刀锋般锋利的辩论技巧,将惯例习俗(可能是每个人灵魂的归宿)变成重重疑团。阿伯拉尔自我感觉极其良好,于是建立了自己的学校,引诱了他的学生海洛薇兹(Heloise),并使之怀孕。海洛薇兹的家族颜面尽失,对他进行了报复。阿伯拉尔羞耻地说:“一天晚上,当我正在熟睡时,他们切下了我用来做那件事情、他们厌恶至极的器官。”

阿伯拉尔和海洛薇兹羞愧难当,各自退居教堂,但他们在20年间保持通信,阿伯拉尔一方面为自己辩护,一方面又炽热地爱恋着海洛薇兹。在被迫隐退的期间,阿伯拉尔撰写了《是与否》(Sic et Non),一本将逻辑学应用于基督教矛盾的手册。如果说阿伯拉尔的名字变成了学习新知的危险的代名词,那么也是他迫使基督教神学家把卷宗权威性与亚里士多德唯理主义互相融合。1270年,阿奎那(Aquinas)在其著作《论基督教神学》(On Christian Theology)中将其进一步升华,指出基督教的学术和逊尼派复兴的学术同样错综复杂。

其他欧洲人的做法与阿伯拉尔完全背道而驰:他们没有从伊斯兰核心地区把思想和组织形式带回基督教边缘地区,而是自己搬到了伊斯兰核心地区。来自威尼斯、热那亚和比萨的商人们与来自开罗、巴勒莫的商人们争抢利润可观的地中海贸易,他们买入卖出,抑或偷盗厮打。在西班牙,那些来自日益拥挤的西北欧的移民帮助当地的基督徒,将穆斯林驱赶出去,而诺曼人(或许是古代挪威人)在整个地中海地区引发了一系列的掠夺和征服。

诺曼人是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异教徒维京人的后代,公元9世纪时在欧洲西北偏远的边疆地区,他们曾经作为掠夺者盛极一时,但是在10世纪发展为更加文明形式的偷盗者。随着中世纪暖期北美洲北大西洋的水域逐渐开放,他们搭乘长船来到冰岛、格陵兰岛甚至北美洲的文兰,大规模地在爱尔兰和英格兰定居。公元912年时,他们的首领罗洛(Rollo)在法国北部加入基督教,成为一名正当的国王(现今的诺曼底)。

诺曼人在信仰的细节问题上一直都含糊不清,他们在公元931年的罗洛葬礼上用100名俘虏做祭祀,但是他们的野蛮骁勇使他们成为理想的雇佣军,声名远播至君士坦丁堡。公元1016年,他们受雇参与攻打意大利南部的无止境的战争,却同时与交战双方作战,随后诺曼人构建起自己的国家,在公元1061年逼近西西里,在那里他们展开了一场抵制穆斯林侵占者的近乎种族灭绝的战争。如果你现在游览西西里,你会发现长达两个世纪之久的伊斯兰统治的唯一纪念碑,这个岛屿曾是地中海地区的奇迹。

诺曼人对伊斯兰教并无特殊的敌意,他们对待基督徒也同样恶劣。一位意大利作家称他们为“一个无人性、野蛮、残暴且可怖的种族”。拜占庭的公主安娜·科穆宁娜对此更为震惊,她写道:“只要有战役和战争发生,诺曼人的心中就会发出咆哮声,他们无法克制自己。不仅士兵,就连首领们也无法抗拒地扑向敌方。”

拜占庭人艰难地认识到了诺曼人的特性。在公元9~10世纪,随着伊斯兰世界转向内部斗争,拜占庭帝国一定程度上恢复了元气;公元975年,一支拜占庭军队甚至攻入了耶路撒冷近郊(这支军队没能占领圣城,但是夺回了耶稣的便鞋和施洗者乔治的头发)。但是不到一个世纪,拜占庭变得极度依赖诺曼雇佣兵,而诺曼雇佣兵的不可信赖(尽管他们很凶猛,但很多人在战时却临阵退缩)造成了公元1071年拜占庭灾难性地惨败于匈奴人手下。20年后,君士坦丁堡受到匈奴人的围攻,拜占庭的国王写信给罗马教皇,希望教皇出手相助,资助更多雇佣兵。然而教皇并不这么想。教皇寻求的是巩固自身地位以和欧洲的君主们抗争,因此他在公元1095年召集了一次集会,提出了远征的想法——十字军东征——旨在将突厥人赶出耶路撒冷。

这引发了极度狂热,事实上这种狂热超出了教皇和拜占庭帝国的预期。数万村民开始向东进发,洗劫中欧地区,沿途屠杀犹太人。只有少数人到达安纳托利亚,也就是当年突厥人屠杀他们的地方。除了奴隶以外,没有人到达圣城。

更有实际作用的是法国和诺曼武士组成的三支军队,由热那亚商人资助,公元1099年时他们在耶路撒冷会合。他们的时间配合近乎完美:塞尔柱人疲于内战,无暇抵抗,因此他们在几轮惊险的试探之后,最终攻破了圣城的城墙。长达12小时的烧杀抢掠中,他们将犹太人活活烧死,或者将其肢解(据一名犹太妇女观察,这些基督徒至少没有像突厥人那样首先强奸受害者),残忍行径甚至使军中的诺曼人都瞠目结舌。最终,到了黄昏时分,征服者们过深及脚踝的血水,来到圣墓堂感谢上帝庇佑。

虽然东征规模浩大,但是这次针对核心地区的直接侵袭并未严重威胁伊斯兰统治。耶路撒冷的基督教国家步步退缩,直到1187年穆斯林重新占领圣城。之后还有多次东征,但是多数以失败告终。1204年的第四次东征,由于无法承担船只费用,只得把军队借给威尼斯投资家,用以劫掠君士坦丁堡,而非耶路撒冷。东征和拜占庭帝国都再也没能从失败中复原。

西方迫于中世纪暖期的压力,改变了地理形态。伊斯兰地区继续作为核心存在,但是随着西南亚的社会发展停滞,伊斯兰教的重心开始向地中海地区转移,甚至在地中海地区也是各有成败。埃及成为伊斯兰统治皇冠上的宝石;拜占庭帝国,这个罗马帝国最后的遗迹,最终陨落;粗鄙落后的西北边缘地区在所有地区中扩张最为迅速。

2. 宋朝是盛世的延续还是衰败的开始

东方核心的发展趋势也大同小异。公元907年,唐朝灭亡。公元960年,中国又重新统一。宋朝的开国皇帝宋太祖原本只是一个将领,但是他认识到:近几个世纪以来,中国各地区之间的经济、文化联系不断加强,已经使许多精英阶级人士感觉到中国理应是一个统一的帝国。只要时机恰当,他振臂一呼,人们就会响应他,而非对抗他。如果需要运用武力,他也及时地加以利用。但与前人试图统一东西两个核心的情况不同,当时多数国家以和平方式向他屈服,表示接受宋朝的统治。

宋太祖还认识到,军队将领是前朝灭亡的罪魁祸首,于是他设法消除这个威胁。官方史料记载,宋太祖邀请那些将他推上皇位的将领赴宴,随后“杯酒释兵权”。表面上,他向这些将领敬酒,恭贺他们达到了退休年龄(那些将领事先完全不知情)。实际上,他将这些将领解职,撤销其兵权。就这样,宋太祖发动了一场出人意料的不流血的政变,此后需要调动军队时,通常都是他自己统领全军。

宋朝从军事政府向平民政府转变,从而极大增强了人们对于和平统一的广泛愿望。但不足之处在于,中国当时仍有敌人,尤其是两个半游牧民族——契丹人和党项人,他们已经在中国北方边疆地区建立起了自己的国家。这些威胁可不是酒能解决的,于是在失去整个军队且整个国家遭到覆灭危险之后,宋朝又走上了送礼求和的老路。

在一定程度上,这个办法奏效了,和塞尔柱人颠覆西方核心不一样的是,契丹人和党项人没有颠覆东方统治核心。和之前的几个朝代一样,宋朝持续的送礼求和策略以及边防驻扎并未真正起到维护和平的作用,反而使自己的国家濒临破产。到公元11世纪40年代,宋朝政府维持的是一个百万之众的庞大军队,每月消耗数千套铠甲、数百万弩箭——这与宋太祖的设想背道而驰。

一些将领希望能够出现一些神秘武器,帮助中国免于再次陷入与草原民族的对峙僵持状态。公元850年左右,道家的炼丹术士发现了一种火药原材料(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个材料是在寻找长生不老药的过程中寻得的)。到了公元950年,一些画作描绘了人们使用竹管互相喷射燃烧着的火药的情景。公元1044年,一本军事手册中描述了一种“火药”,包裹在纸或竹子之中,由弹弓发射。然而,这种火药的杀伤力不强,而且爆炸声会使马匹受到惊吓,而敌人却几乎毫发无损——至少当时如此。

由于技术上缺少重大突破,宋朝军事发展急需更多的金钱,可是援助来源却出乎意料。其中一个就是中国的知识分子。自公元755年安禄山发动叛乱使中国深陷动乱以来,许多学者开始质疑人们对于外来事物的热衷,他们认为这种热衷带给中国的只有突厥人的入侵以及社会混乱。自汉代灭亡之后,对于那些幻想破灭的贵族们来说,长达5个世纪的时间是一段野蛮残酷的插曲,使得中国的传统文化腐坏堕落。他们认为,其中最有侵蚀性的外来入侵者是佛教。

公元819年,学识渊博的诗人韩愈写了《谏迎佛骨表》呈给皇帝,以表达他对于大众歇斯底里情绪的恐慌,这种情绪爆发是因为宪宗要将佛骨迎入宫中供养三日。韩愈称:“佛者,夷狄之法耳。”当佛教盛行于中国的时候,他就宣称:“当时群臣才识不远,不能深知先王之道,古今之宜,推阐圣明,以救斯弊,其事遂止,臣常恨焉。”然而,当时的知识水平极为优秀。知识分子们学着去思考、描画,并且最重要的是他们开始学习像古人一样写作,重新拥有了古典美德,拥有了挽救这个国家的能力。韩愈倡导古文运动,重现了古典写作的清新隽永和高尚道德,并且强调说:“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

对佛教的抵制是充满争议的,但也是合理的。佛教寺院已经聚集了巨大的财富。到了公元9世纪40年代,唐武宗开始灭佛时——解除僧职,关闭寺庙,掠夺财富,他更多的是基于财政压力考虑,而非被学者对佛教的严厉谴责所打动。官方的态度使得像韩愈这样的知识分子的思想变得格外令人尊崇。数百万的佛教徒继续存在,但是还有数百万对这个外来宗教充满疑惑的中国人,他们认为佛祖关于人生的重大问题的答案——诸如,真正的我是怎样的?我要如何适应这个宇宙?——有可能隐藏在他们自己的儒家经典中某些显而易见的地方,并由此受到激励。

一种儒学复古运动横扫贵族阶层,在中国最危急的时刻,也就是契丹人和党项人入侵时,国家最优秀的思想家像孔子一样挺身而出,为统治者提出宝贵建议。他们坚持认为,人们必须忘却重生和不老,要明白此时此刻就是一切,满足感来源于人世的行动。有人总结说:“真正的学者,应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儒学复古运动将经典学说变成了完善社会的行动指南。他们宣称,拥有哲学和艺术技能,并且能够正确地理解古典文化的人,才能够运用古典道德,从而拯救当今世界。欧阳修就是一个例子,他在幼年时期偶然发现韩愈的文章,随后创造了他自己的“古代散文”风格,并成为著名的诗人、历史学家以及收藏家,一路加官晋爵,拥护财政和军事改革。

众多同样才华横溢的知识分子为国家贡献了自己的力量,其中最为卓越出众的当数考古学先行者、伟大的散文家以及宋朝宰相王安石。王安石树敌众多(包括欧阳修在内),他们攻击他,说他是粗鄙、令人反感且卑鄙肮脏的,并最终导致王安石声名狼藉,惨遭流放。然而,王安石激进的新政策——相当于在11世纪将罗斯福新政与里根经济政策相结合——真正起到了缓和矛盾的作用。王安石抨击税收制度,并实施了更为公正公平的税收系统,从而增加国家收入;他投资众多公共事业,提倡“青苗法”,国家向农民和小商人提供借贷资金;他用更廉价的民兵替代昂贵的职业军人,由此平衡预算。当遇到保守官员的反对阻挠时,他就用新官员取而代之。他还在行政人员考试中加入了经济学、地理学和法学内容,建立新学校教授知识,并为通过考试者增加薪俸。

尽管儒学复古运动的成就非凡,但是与同时期盛行的第二波发展进程——一次可与古罗马媲美的经济繁荣相比,就显得相形见绌了。对中国的几乎所有地区来说,中世纪暖期无疑是上天的恩惠:湖泊沉积物、石笋化学物和古籍记载都表明,半干旱的北部地区降雨量增加,这正是当地农民所希望的;而潮湿的南方降雨量减少,也符合该地区农民的期望。因此,到1100年时,中国人口大约上升至1亿人之多。

截至1100年,公元6世纪时《齐民要术》中提及的37种水稻全部被高产的变种水稻所取代,农民们有规律地将水稻与小麦相间种植,每年可以从受过灌溉和施过肥的土地收获三季作物。不断延伸的道路网络——城市内部的道路通常由石料筑成,有时甚至乡间道路都使用砖石——使得粮食向港口运输的过程更为便捷,并且水路运输水平也得到了大幅提升。中国的造船工人模仿了波斯、阿拉伯和东南亚地区船只的长处,建造出拥有密封层、4根甚至6根桅杆以及多达1000个强壮船员的大型远洋航行船只。船运费用不断攀升,商人们因为大规模贸易活动而聚集起来。根据一位12世纪的作家所说:

通过互相连通的河流与湖泊,人们可以去往任何地方。当一艘船驶离港口,行驶一万里之遥都无任何阻碍。每年,百姓将耕种和食用之外的剩余粮食用于交易。大商人囤积平常人家缺少的东西。小船从属于大型船只,并参与联合经营活动,来回往复,通过卖粮获得可观收益。

但是,这一切都要花钱,随着经济增长,政府试图铸造足够的铜币。结果,对新铜矿资源的挖掘(以及在铜币中掺杂铅的不甚光彩的行为)使得铜币的产量由公元983年的3亿枚飙升至公元1007年的18.3亿枚,然而依旧供不应求。

人的贪婪和懒惰拯救了危局。公元9世纪,在茶叶贸易开始大行其道、国家商业监管松弛的情况下,四川的商人开始在长安设立分部,在那里他们可以将买卖茶叶所得货币兑换成“飞钱”,也就是当时的纸质付款凭证。回到四川之后,这些商人可以在总部将这些票据换成现钱。设想一下,一袋飞钱价值相当于40袋铜币,这样一来飞钱的优势立现,随后商人们开始凭借自身实力,普遍使用这种票据。他们发明了信用货币,即价值依赖于使用者的信用而非自身金属含量的代币。公元1024年,宋朝政府实施了合理的下一步计划——开始印刷纸币。很快,发行的纸币数量超过了铜币。[16]

随着纸币和信用货币深入乡间,买卖过程变得更为简单,更多的农民可以在自己的土地上种植收成最好的作物,将它们卖掉换钱,再购入他们无法轻易生产出来的物品。一个和尚在偶入一个偏远村庄小型集市后,这样描写道:

荆棘丛生,一瞬间仿佛绵延无尽的松林。

幽暗中,古木伫立于悬崖之巅;

猿猴荒凉的呼喊随风飘荡下来。

山回路转,一座山谷映入眼帘,

在远处,有一处村庄隐约可见。

沿途到处都是笑声和叫喊声,

准备在长达数小时的集市上斗智斗勇。

摊位和商铺众多,仿佛云彩一般,

他们带来亚麻织物和桑树皮做的纸,

或是向前驱赶着母鸡和乳猪。

条条道路上,遍布着刷子和簸箕——

各种家什不可胜数,简直难以用纸记录。

一位老者管理着这场繁忙的交易,

每个人都对他的一言一行心怀敬畏。

当然,城市的市场更为广阔,吸引了半个大陆的商贩。西南亚商人将位于泉州的港口与印度尼西亚的香料群岛、印度洋群岛连接起来,然后从这些地方向中国所有城镇输送进口商品。为了支付其费用,家庭作坊生产出丝绸、瓷器、漆器和纸张,其中最成功的那些作坊进一步升级成工厂。甚至在村庄都可以购买到书籍这一类原本近乎奢侈的物品。到了公元11世纪40年代,雕版印刷生产出数百万册相对廉价的书籍,这些书籍随后大量发行,甚至进入平民百姓手中。当时中国的文化水平可与1000年前的罗马相抗衡。

然而,最重大的改变是在纺织和煤炭行业,准确地说是在那些推动了18世纪英国工业革命的活动领域。11世纪的纺织者发明了脚踏缫丝机,1313年,学者王祯在其著作《农书》中描述了一种大型纺纱机,可以用畜力或水力带动。王祯批注说:“这种机器成本比它所代替的女工成本要便宜得多,可以应用于中国北方生产麻布的大部分地区。”王祯将他的技术记录用诗歌的形式表现出来,借以抒发他的震惊之情:

把18世纪法国的纺织机设计图与14世纪王祯的设计对比之后,经济历史学家伊懋可(Mark Elvin)不得不承认:“法国纺织机与王祯所设计机器的相似程度惊人,以至于令人不可避免地产生这样的疑惑——纺织机其实始于中国。”尽管王祯的纺织机不如法国的高效,但是伊懋可总结道:“如果这部织机所代表的阵线能够进一步延长,那么中国将会比西方早400年进入真正的纺织生产领域的工业革命。”

由于缺少宋朝纺织生产和价格的统计数据,我们无法考察该理论的真实性,但是我们获得了其他行业的相关信息。当时的捐税收入表明,铁产量在公元800~1078年间增长了6倍,高达12.5万吨——几乎和整个欧洲在1700年时的钢铁生产总量相同。[17]

在拥有百万人口的开封城,炼铁厂围绕着主要市场聚集起来,炼出的铁(在多种用途中)被制成军队所需的武器。因为开封位于大运河畔,地理位置便利,因此被选为都城。尽管开封城历史并不悠久,没有绿树成荫的大道,没有以前的都城那样雄伟恢宏的宫殿,也没有吟诵开封的诗歌传世,但是在11世纪时,开封发展为一个繁华、喧闹且充满生机的大都市。从夜晚直到凌晨时分,吵闹的酒肆长时间供应酒水[18],50家剧院各自吸引着数千观众前往,商铺甚至占据了城市的一条主要大道。在城墙之外,铸造厂夜以继日地燃烧着火焰,黑暗的作坊喷射出火苗和浓烟,消耗数万棵树木,将矿石熔化成铁水——事实上,燃烧的树木数量极多,铁器制造者买下整座山后将树木全部砍伐殆尽,因此将木炭价格哄抬到普通家庭无法承担的程度。公元1013年,发生了一场由燃料引发的暴动,受寒冷侵袭的开封百姓有数百人遭到了无情的践踏。

显然,开封进入了生态瓶颈阶段。在中国北方并没有足够多的树木,来同时供给数百万人吃饭、取暖以及维持炼铁厂数千吨铁的正常生产。眼下有两个选择:第一,开封人以及/或者炼铁业逐渐搬离此地;第二,有人能够发明或寻找到新的燃料来源。

在智人生存的时代,他们总是凭借对新的植物和动物的开拓,供给食物、衣服、燃料和居住地所需。之后,人类已经成为更有能力的寄食者。以公元1世纪的汉代和罗马帝国的臣民为例,他们每人获取的能量是其冰河时期先祖在14000年前获取的能量的七八倍之多。[19]汉代人和罗马人还学会了利用风和潮汐来发动船只,以获取他们生活所需的动植物,并且学会了在磨坊中运用水力。然而,公元1013年受寒冷之苦而暴动的开封人基本上还处在一种仅靠其他生物供养的阶段,在能量链条中他们并不比石器时代的采集狩猎者高多少。

在几十年间,事情开始发生变化,在不知不觉间将开封的铁器制造者变成了变革者。1000年前的汉朝时期,已经有一些中国人开始利用煤炭和沼气,但是这些能源并未被广泛使用。只有当贪婪的炼铁工厂与炉灶、家用能源消耗争夺能源时,炼铁产业才实现了从古代有机经济向矿石燃料新世界的跨越。开封靠近中国两大煤矿储备地,又临近黄河,拥有便捷的交通,因此它并不需要天才——只需要贪婪、绝望以及反复尝试——来解决如何用煤炭代替木炭来熔化铁矿石的问题。资金和人力在定位、挖掘以及搬运煤矿的过程中也极其关键,这可能解释了为什么商人(拥有资源的人)引领时代潮流,而非住户(不拥有资源)。

一首写于公元1080年左右的诗歌使我们对这次变革有了一定的认识。

君不见,前年雨雪行人断,城中居民风裂骨干。

湿薪半束抱衾,日暮敲门无处换。

岂料山中有遗宝,磊落如磐万车炭。

流膏迸液无人知,阵阵腥风自吹散。

根苗一发洁无际,万人鼓舞千人看。

投泥泼水愈光明,烁玉流金见精悍。

南山栗林渐可息,北山顽矿何劳锻。

为君铸作百炼刀,要斩长鲸为万段!

煤炭业和炼铁业同步发展。有充分证据表明,一个四川的铸造厂雇用了3000名工人,每年将35000吨矿石和42000吨煤炭铲入熔炉,炼出14000吨生铁。到了公元1050年,煤矿挖掘范围扩大,家家户户都开始使用煤炭。政府在公元1098年重新修订贫困救济准则时,煤炭也成为官方唯一提及的燃料。在公元1102~1106年间,开封开辟了20个新煤炭市场。

到那时候,东方的社会发展程度已经达到了1000年以前古罗马时期的顶峰。而西方伊斯兰和基督教两大核心仍然呈现分裂局面,远远落后于东方的发展进程,并且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18世纪英国工业革命前夕。事实上,所有的一切都暗示着中国的工业革命浪潮正在开封被煤灰熏黑的城墙下酝酿着,并且将把东方在社会发展上的领先优势转化成东方统领世界的局面。历史的发展进程似乎是要将艾伯特亲王带到北京,而非将洛蒂带到巴尔莫勒尔堡。

[1]令人困惑的术语再次出现。鲜卑人的名字来自第五章提过的古代魏国(公元前445~公元前225年)。为了将鲜卑人与之前的魏国区分开来,一些史学家将鲜卑人称为拓跋魏国(名字源于统治国家的鲜卑氏族);另一些史学家更倾向于称之为北魏,在此采用后一种说法。

[2]文书工作”这一词语的使用是正确的。中国在汉代的时候发明了纸,真正的纸在公元7世纪开始普及。

[3]当英国在19世纪80年代重新构建行政机构时,自觉地引用了类似的考试机制,用以测试年轻人对希腊和拉丁文经典的了解程度,之后再将那些聪慧的年轻人送去统治印度。直到现在,英国的政府公职人员仍被称为Mandarins(说普通话的人)。19世纪的保守派将考试视为将英国“中国化”阴谋的一部分。

[4]其实瘟疫是由人类传播的,而非老鼠。在两年的生命期限内,平均每只老鼠走过的距离只有1/4英里。如果老鼠是罪魁祸首的话,那么每个世纪瘟疫传播的范围都只能前进12英里。

[5]史学家用突厥人这个词来描述现代土耳其人的草原游牧祖先,他们在公元11世纪才迁徙到现在的土耳其地区。

[6]这个术语是指一性论,来自希腊语中的“一个本性”。

[7]他们是突厥人的远方亲戚,这些突厥人居住在大草原另一端,曾经受雇于赫拉克利乌斯,并于公元7世纪20年代侵略美索不达米亚。

[8]针对穆斯林于公元7世纪征服的、位于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之间的土地命名问题,史学家一般将它的希腊名“美索不达米亚”转换为阿拉伯名“伊拉克”。

[9]哈里发对巴格达的统治一直延续到1258年(在开罗的“影子哈里发”一直持续到更晚的时期),但是和公元前771年中国的周王一样,他们只是象征性的国家元首。埃米尔一般在他们周五的祈祷仪式上会提及哈里发,其他时候则无视其存在。

[10]查理曼大帝的真名是加洛林(Carolus),查理曼是加洛林·马格纳斯(Carolus Magnus)的法语化版本,意思是“查理大帝”。

[11]伊琳娜可以说与狄奥多拉和武则天棋逢对手:她在公元797年把亲生儿子的眼睛挖了出来,使他失去成为统治者的资格,由此夺取王位。

[12]依弗里其亚是非洲的阿拉伯化说法,是突尼斯的罗马名字。

[13]就激进的意义而言,这里指的是那些经常动用武力,反对他们所认定的逊尼派非法政权的伊斯玛仪什叶派,而不是指那些以更平和的方式等待隐藏着的第十二个伊玛目归来的十二伊玛目什叶派。

[14]在这里,我要再一次感谢汉斯-彼得·斯蒂卡(Hans-PeterStika)为这些研究发现所做的分析。

[16]宋朝发行了大约10亿枚铜币以及价值12.5亿枚铜币的纸币。在国家3.6亿铜币储藏量的担保之下,这些纸币可以完全兑换成铜币。

[17]11世纪的税务登记极难解读,一些史学家认为增长没有这么多。然而,没有人否认当时的税收增幅巨大,并且最终被用于能源领域。

[18]在1063年宵禁被解除之后。

[19]在东方,人均能量获取从公元前14000年左右的每人每天(各种用途)大约4000千卡(社会发展指数4.29分)上升至公元前1世纪时的27000千卡(29.35分);在西方,人均能量获取从公元前14000年左右几乎相同的水平上升至公元前1世纪时的大约31000千卡(33.70分)。

第八章 走向世界:元、明两个朝代给中国带来了什么

3. 马可·波罗眼里的中国

马可·波罗对中国的一切都感到惊奇。中国的宫殿是世界上最好的,统治者是世界上最有钱的。中国河流上的船只比基督教国家所有河流上的船只还要多,运载着比欧洲人所能想象的还要多的食物,这些食物精致得几乎令人无法相信。中国少女谦逊端庄,中国妻子善良美丽,杭州妓女的热情好客也让外国人念念不忘。但是,最让人惊讶的,还是中国的商业。“我可以非常老实地告诉你,”马可波罗说道,“中国的商业规模之大,若非亲眼所见,绝不会有人相信。”

于是,问题产生了。1295年,当马可·波罗回到威尼斯时,那些等着听他故事的人,事实上并不相信他的话。尽管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事,例如10磅重的梨,马可·波罗大部分的描述还是和我们在图8-1中所见的一致。马可·波罗去中国的时候,中国的社会发展正远远领先于西方的社会发展。

虽然马可·波罗惊叹于东方世界,但是有三件大事他并不知道。首先,它的领先地位正在下降,社会发展指数从1100年的20分降至1500年的6分以下。其次,在第七章末尾预见的那个情形——东方的铁器制造商和磨坊主将开始工业革命,大量利用化石燃料——并没有发生。虽然马可·波罗对中国火炕燃烧用的煤炭感兴趣,但是他对中国的肥鱼以及半透明的瓷器同样感兴趣。尽管他所描述的这片土地令人惊叹,但是它还保持着传统的经济模式。最后,马可·波罗的到来是对未来的一种预示——欧洲人就要来了。1492年,意大利人克里斯托弗·哥伦布声称自己到达了中国,虽然他到达的是美洲。1513年,哥伦布的侄子拉斐尔·佩雷斯特雷洛(Rafael Perestrello)成为第一个真正到达中国的欧洲人。

在哥伦布登陆和西方的社会发展超过东方之间,经历了三个世纪。这一章揭示的漫长时期并不是东方时代的结束,甚至不是东方衰败的开始。

图8-1 在日益缩小的世界里日益缩小的差距:贸易、旅游以及动荡时期再一次将东西方连接在一起

4. 成吉思汗的铁骑征服欧洲

这是1127年的1月9日,地点在开封。这个城市的城墙在铁锤和炮弹的攻击下变得满目疮痍。没人知道在这场大风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城墙上的中国防御者们射出大量弓箭,不停地向黑暗中开火,试图击退向他们逼近的敌军。三千名女真族士兵最先受到攻击——有的被烧,有的被比弓箭还锋利的石头砸伤——但是进攻者踩在尸体上继续前进,重整队伍。女真族是中国北部边界的最新威胁,他们习惯了面对糟糕的情况。在城墙内,虽然有100个人倒下了,但是四处遍布的尸体并没有令防御者失去信心。但接下来军官们逃散了,谣言四处散布。没多久,传来了攻城塔的声音以及毒箭的嘶嘶声。我们不知道恐慌是如何产生的,只知道突然有成千上万的士兵尖叫着从城墙里跑出来,拼命地四处逃散。敌人攻入了城内,烧杀抢掠。宫殿里的很多女人宁可投水自尽,也不愿忍受将要发生的事,但是皇帝就这么等着被俘虏。

开封的沦陷是意料之中的。尽管在11世纪,宋朝经济繁荣发展,但是与北部边境的契丹族无休止的战争给宋朝的经济带来了巨大影响,并且历代皇帝只是不停地寻找新的方式进行赔款而已。因此,在1115年,当“野蛮的女真族”提出帮助攻打契丹族时,宋徽宗心急地接受了。宋徽宗本该担心这些女真族在短短的20年里已经从落后地区的农民变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骑士,但他并没有。宋徽宗精通音乐、绘画和书法,但他并不是一个政治家,而且他的大臣们醉心于政治斗争,并不理会铁一般的事实。对女真族的支持,使得宋徽宗创造出了一个怪物,这个怪物首先侵吞了契丹族,然后是宋徽宗自己。如果残余的宋朝大臣没有坐船逃窜的话,他们也会被这个怪物吃掉。直到1141年,女真族(当时控制中国北部)和一个被极度削弱了的宋朝(定都杭州)才划分了边界。

开封的沦陷以及之后南北贸易受到破坏,意味着在整个12世纪社会基本没什么发展。虽然社会停滞不前,但是并没有崩溃。开封迅速地从这场浩劫中恢复过来,甚至一度成为女真族的首都;杭州也发展成了一个大都市,给马可波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中国南部的煤田产量虽然没有北方煤田的产量多,但是依然非常可观。12世纪的工业家已经懂得如何在生产铁的过程中利用更加廉价、劣质的煤炭,甚至还懂得如何从铁加工过程所产生的污染副产品中提炼铜。贸易、纸币、化石燃料以及商品生产不断发展,在1200年的时候,中国的工业发展仍然领先西方一个世纪左右。

铁木真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铁木真于1162年在寒冷的蒙古草原出生。他的父亲也速该从蔑儿乞人手中夺走了诃额仑,使她生下了铁木真。铁木真名字的由来是在他出生时,也速该正好俘虏了敌对部族的一位名为铁木真·兀格的勇士。按照当时蒙古人的信仰,在抓到敌对部落勇士时,如正好有婴儿出生,该勇士的勇气会转移到该婴儿身上。铁木真之名即由此而来。铁木真的父母有一次在撤离营地的时候,把他给忘了,直到一年后才回来找他。后来也速该被塔塔儿族杀害,塔塔儿族还赶走诃额仑,偷了她的动物,使她挨饿。铁木真跑回家中,抓老鼠给诃额仑充饥。他还杀害了同父异母的兄弟,因为根据部落的规定,他的兄弟有权娶诃额仑为妻。之后,铁木真被贩卖为奴隶,等他逃出来之后,未婚妻已经被抢了,肚子里可能还怀着另一个男人的孩子。铁木真把抢夺她的人杀了,把她夺了回来。[1]

铁木真是一个铁血铮铮的男子汉,否则的话,蒙古人也不会称他为成吉思汗——意为“无畏的领导者”——他也不会成为历史上最伟大的征服者。心理专家都认为,他夺权的道路(杀死自己的胞弟札木合,无视亲族要求改变战争,以及在争吵中和他的酒鬼儿子反目)与他早期的家庭经历不无关系。

在某些方面,两千年里,蒙古草原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和他之前的首领一样,成吉思汗一方面害怕宋朝,一方面又觊觎它的财富。这些因素促使他突然袭击宋朝北部的女真国,并且利用战利品贿赂其他的蒙古领袖,让他们追随他。但是在其他方面,则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即使是成吉思汗本人也要遵守这个历史规律,即一个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半个世纪以来,定居在这里的中国人、穆斯林以及基督徒在草原上建立城镇,引进了灌溉技术和犁。农民从游牧民那里获得土地,而游牧民从农民这里学会了制造武器。

很显然,在这样的交易中,游牧民占了上风。后发优势再一次显现。成吉思汗——这个最了不起的游牧首领——知道如何将城里的技师和他的骑兵部队完美结合起来,使得他的部队所向披靡。在他死之前(1227年),他已经从太平洋一路打到了伏尔加河。根据一个波斯人所见,成吉思汗就像“从纸上抹去字迹”那样轻易地扫除障碍。蒙古人所经之处“都变成了猫头鹰和乌鸦的栖息地,只听得见呼呼的风声”。

成吉思汗不需要社会发展指数来告诉他宋朝是个适合抢掠的地方。我们所知道的,是他试图偷走一切,把农民从土地上赶走,将宋朝北部都变成蒙古马驹的冬季牧场。1215年的时候,他摧毁了90多座城市,放火烧了中都(今北京)整整一个月。不过,在他死后,统治者开始认为让农民留在土地上并向他们征税,获得的回报更大。

不久就出现了一个机会实行这个新政策。宋徽宗与女真族联盟对抗契丹族,结果使得开封沦陷,自己被俘虏。然而宋朝新的统治者没有从中吸取教训,而是在1234年的时候和蒙古族结成了类似的联盟与女真族对抗。结果更糟:蒙古人吞并了女真人的金国,并且使得宋朝军队处于崩溃的边缘。

正是蒙古政治的特殊性使得宋朝在1230年时并没有灭亡。成吉思汗死于1227年,他的儿子窝阔台接过了大权,尊称为“大汗”。但是成吉思汗的孙子为了继承汗位不久就开始了政治斗争。有些人担心,如果窝阔台征服宋朝的话,手中会有更大的权力,那么在汗位的继承中,对他的儿子会非常有利。因此,他们对主要的蒙古将领施加压力,让他们进行西征。1237年的时候,他们成功地令主要的蒙古部落突然改变计划,向西前进。

欧洲人完全不能理解蒙古人。英国编年史学家马修·帕里斯(Matthew Paris)认为,这些入侵者完全是一个谜。他说:“直到如今,还没有任何方法接近他们,他们也从来不暴露自己,这使得我们必须通过与其他第三者的普遍交往,才能了解一些关于他们的风俗习惯或其人民的情况。”马修错误地将鞑靼人(对蒙古人的称谓之一)翻译成塔耳塔洛斯(Tartarus),塔耳塔洛斯是地狱深渊之神。他认为蒙古人就是“跟撒旦同属一类的、面目可憎的一个大部落”。又或者,他们是以色列人中走失的一个部落,最后又找到了回去的方向。虽然马修知道,蒙古人并不会说希伯来语,也似乎完全不知道摩西律法,但是马修坚信自己是正确的:这些犹太人在摩西得到十诫前,误入歧途,他们:

追随奇怪的神灵,有着不为人知的习俗,所以现在有着更加了不起的行为。由于上帝的报复,他们不被其他民族所了解,他们的语言令人迷惑,变成了冷酷而且没有理性的禽兽。

蒙古人征服了德国和匈牙利的骑士,并远征至维也纳。但是他们掉头离开了——就像他们突然放弃宋朝那样,将他们的战俘驱赶到亚洲腹地。蒙古人侵略欧洲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影响可汗的继任者,所以当窝阔台在1241年12月11日死去的时候,欧洲突然失去了它的重要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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