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武术击技：无限制的拼杀手段传统武术击技：无限制的拼杀手段博弈系数百家号击技，即技击的技巧、技艺，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技击技法。技，有技巧、技艺之意；击，即打击之意。技击，就是运用各种技巧、技艺进行打击的意思；而击技，其实也就是技击所运用的技巧、技艺，是由各种技击动作及其运用方法所组成的技法系统。传统武术击技的概念，是建立在击技这个概念的基础上的。我们已经说过，击技，乃是由各种技击技巧、技艺所组成的技法系统，因此，所谓的传统武术击技，也就是对漫长的中国历史长河中围绕着技击取胜这一工具性目标已经形成的由各种技击动作及其运用方法所组成的技法系统的笼统的称谓。传统武术的击技，包括招法和打法两大类内容。这里的招法，类似于现代所说的技术，而这里的打法，则类似于现代所说的技击动作的运用方法。如果说人类创造某物的目的就是该物的本质的话，那么，中国武术的最原始的本质，必然就是击技。从发生学的角度看，武术，本就是对击技的称谓。原始的武术，只有击技这一项内容，其与击技本就是同一个概念。虽然后来的武术的内容已有所增加，但是，武术之所以一直被叫做武术，是与其对于击技的长期重视息息相关的。技击取胜，是武术的原始目的；击技，是武术的核心内容；武术的其他部分的内容，都是在击技的基础上产生发展出来的。因此，对传统武术，首先需要了解的，自然是作为其原始目的与核心内容的击技。没有了击技，传统武术就无从谈起；没有了击技，也就没有了所谓的传统武术套路。传统武术击技的产生，来源于现实生活或者军事斗争的搏杀对抗，自然，人们习练传统武术击技的目的，必然要为现实生活或者军事斗争中的拼杀对抗服务。产生原因与目的追求的特点，必然使得传统武术击技呈现出来一种能够适应其产生原因与目的追求特点的性质。现在看来，传统武术击技，其实就是一种历史形成的由招法、打法所组成的有关技击打斗的技法系统，是一种意在制服对手的无限制的拼杀手段。作为一种拼杀手段的传统武术击技，与现代比赛场上看到的作为现代体育竞技手段之一的现代武术散打技法区别很大，表现出了极强的应急性、无规则性、致命性等特征。传统武术击技的这些与现代武术散打技法明显不同的特色，整体彰显着它的拼杀手段的性质。这，也就使传统武术击技在指导思想与打斗方式等方面均表现出了诸多的与军事战争策略相类似的特点。招法，是组成传统武术击技的基本内容，是技击实战时拳手进行攻击、防守或防守反击的基础方法，是技击实战的工具，大致相当于现代武术散打技法中的技术，但却远比现代武术散打技法中的技术要复杂得多。与现代武术散打技法中的技术不尽相同的是，传统武术击技的招法具有更为明显的综合性质。现代武术散打技法中的技术是分解到最小单元的，如直拳、摆拳、踹腿等攻击性技术和后闪、外格、内拨等防守性技术，而传统武术击技的招法则多是综合性的，每一招法都暗含着多种劲路转换与攻防变化，如形意拳的虎扑、采莲手的珍珠倒卷帘等。严格地讲，对于传统武术击技的招法，我们甚至不应该用现代的技术概念去比附它。传统武术击技的招法几乎都是攻防一体、随时准备着应付各种变化的。传统武术击技的招法几乎都是直接来源于变化的实战中，自然多是对实战现场的运动性把握。正是因此，传统武术击技的招法要远比现代武术散打技法中的技术含义丰富，但也远比现代武术散打技法中的技术难以掌握和难以运用。传统武术击技的打法，大致相当于现代武术散打技法中的战术，但又与现代武术散打技法中的战术有着本质的区别。现代武术散打技法中的战术，是在公平公开与规则制约前提下的体育竞技策略，而传统武术击技的打法，则是一种阴险毒辣而无所限制的生死拼杀谋略。传统武术击技区别于现代武术散打技法的特色，不仅表现在其招法所内含的动作意识的高度综合性，更表现在其对抗实战过程中的招法运用即打法的诡诈性与凶残性。很多阴险毒辣的打法如“上插眼睛下踢裆”、“以狠制快，以狠对狠”、“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先发制人”、“一招制敌”等，对于公平公开的在裁判监督下以打点计分来决定胜负的现代武术散打比赛来说几乎是一些无法实现的空话，而对于作为无限制的生死拼杀的传统武术技击实战来说则可能是其获胜的法宝。现在，当人们谈到传统武术技击实战的时候，往往会把它与现代武术散打比赛混为一谈。多数人们都看到了现代武术散打比赛与传统武术技击实战的不同，但是，不少人在谈论现代武术散打比赛与传统武术技击实战的区别时，却多以“现代武术散打比赛有技术限制而传统武术技击实战没有技术限制、现代武术散打比赛戴拳套穿护具而传统武术技击实战不需要戴拳套穿护具”来加以表述。其实，在我看来，这些区别固然存在，但相比而言，却又绝非是最为根本的。应该承认，现代武术散打比赛对技术运用的限制，以及散打运动员穿戴护具与拳套对技术运用的影响，已使传统武术击技的招法与打法在现代武术散打比赛中无法全部有效地得以发挥。然而，在我看来，现代武术散打比赛的这些有别于传统武术技击实战的表现，并不足于使两者之间形成什么根本性质方面的区别。现代武术散打比赛与传统武术技击实战的根本区别，在于现代武术散打比赛的体育竞技性质和传统武术技击实战的生死拼杀性质。现代武术散打比赛，是一种完全被竞技规则所引导、驱使和控制的现代体育竞技形式。比赛时，两人体重大致相同，遵循同样的规则，比赛的开始、中断、继续、结束等，都是在裁判的控制下进行的，这就使现代武术散打比赛始终处于一种完全公开与公平的对抗状态中，从而使那些传统的突发、隐蔽、阴险的打斗策略失去效用。另外，拳套护具的缓冲、规则对技术运用的限制、对消极防守的处罚、打点计分的评判方式，不但使运动员重击胜敌的机率大大降低，使运动员巧妙进行防守反击的意识受到限制，也使那些传统的抗击打功夫不再具有太多的发挥空间，从而使比赛双方的技术方法日趋接近、对抗战术日趋简化。与现代武术散打比赛差别很大，传统武术技击实战所应对的多是日常生活与军事斗争中的突发事件。传统武术技击实战，不但没有任何技术限制、没有任何措施保护、没有任何规则调控，而且，对抗双方的胜负评判，是以摧毁对方、制服对方为依据的，甚至，只要能摧毁对方、制服对方，无论别人怎样来评判结果的输赢胜负都并不是十分重要的。事先约好的比试中，你步法敏捷、身法灵活、拳脚犀利，在很短的时间内数十次击中对方，应该是了不起的；但是，对不起，如果你一不小心，就在你踌躇满志、洋洋自得的时候被对方重击制服，那么，你也就不得不宣告失败了。在即将展开打斗时，你被对方柔弱的假象所迷惑，盲目地认为这是一个容易摆平的对手，但对方却突发狠招，使你措不及防，那你也就只能把这个失败作为一个深刻的教训了。日常生活中，你与他人发生冲突，就在你准备据理力争、以理服人的时候，对方突然一记重拳，你可能也就只好后悔自己习艺不精了。传统武术技击实战的生死拼杀性质，使得传统武术击技必然具备了拼杀手段的性质，也自然使其不得不对拳手的功力加以重视，更使其不得不对世间的所有关于斗争的智慧加以关注。确切地说，正是传统武术技击不同于作为竞技比赛项目之一的现代武术散打的生死拼杀性质，致使传统武术击技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以下两个特色：其一，传统武术击技的招法对功力的要求是非常高的。传统武术家们首先关注的是拳手的每一个招法动作的打击力量与拳手自身的抗击打能力等功力，而对击中对方或对方击中自己的点数不感兴趣。其二，传统武术击技的打法，与军事战争策略更为相似，而与现代体育比赛的战术思想差异较大。与军事战争策略更为相似的打法，致使兵家、道家、法家等传统文化中所包含的诸多斗争策略甚至阴谋诡计自觉不自觉地成为了其重要的思想资源。最安全地保护自己，最有力地打击对手，是传统武术技击实战的基本宗旨。在传统武术人的心目中，招法中的技巧成份固然是十分重要的，但是，相比较而言，招法能够形成的打击力与抗击力可能是更为重要的。招法的最终目的，还是要表现在打击对手和保护自己的效果上。没有强大的打击力，技巧性再强的招法也是没有意义的；没有强大的抗击力，招法的技巧性与攻击性也是很难发挥出来的。“一力降十会”，“防护再好不如不怕打”，等等，是传统武术人信奉的非常朴实的思想观念。这些朴实的思想观念在技击实践中的长期引导与日益落实，致使传统武术技击者自觉不自觉地对其自身的打击力与抗击力给予了极大的重视。中国武术被称作中国功夫，“千招会不如一招毒”、“一力降十会”等观念的长期流传，“大力金刚掌”、“铁沙掌”、“铁腿功”、“铁头功”、“铁臂功”、“二指禅”等提高打击力的功法与“金钟罩”、“铁布衫”等提高抗击力的功法在传统武术中的重要地位与巨大影响，等等，都充分地显示了这一点。固然，在现代散打比赛中，运动员的打击力与抗击力也是十分重要的，但是，相对而言，它与其在传统武术技击实战中的作用却是无法比拟的。在现代武术散打比赛中，运动员的强大的打击力与抗击力，必然会给对方造成很大的精神压力与技术压力，但是，无论如何，它都不可以对比赛的结果造成决定性的影响。在竞技比赛中，强大的打击力与抗击力，会在气势上给对手造成很大的压力，会给对手的技术发挥造成严重的干扰，但是，遇到心理素质较好的对手，你照样会在对手的巧妙反击中遭遇打击，也照样会在对手的无伤害打击中失去点数，甚至会在这种无伤害的打击中气势汹汹地接受比赛失败的公平结果。然而，强大的打击力与抗击力，对传统武术技击实战的影响则不会是这个样子。在传统武术技击实战这种无限制的生死拼杀中，特别强大的打击力与抗击力，完全可能使对手手足无措。对手无法承受我的打击，对手打击没有对我造成任何的伤害，我如入无人之境，我似面对纤弱的婴儿，对手的一切智慧，有时将会起不到任何作用，因为，在这种无限制的生死拼杀中，再多的打击点数都是毫无意义的。你死我活的生死拼杀，绝不是一个公开、公平、公正的友好竞技，更不是一个以礼相谦让的君子交往。正是因此，在技击对抗过程中拳手们表现出来的凶残、诡诈，不但没有人对其加以否定，而且还被作为了对传统武术技击训练者的基本要求。孙武在其《孙子兵法》中把兵家之道定性为诡道[1]，其实，这又何尝不是作为无限制的拼杀手段的传统武术击技的根本属性？我们完全可以说：“击技者，诡道也。”传统武术技击实战是以制服对手（至少也是以自卫）为目的的，传统武术技击实战的过程是不择手段的。传统武术击技在其长久的发展过程当中，从来没有受到过真正的体育竞技的规则意识的约束[2]，而是一直以无限制的拼杀手段的形式表现着，从而使得传统武术击技在日渐的发展中，狡诈的成份越来越多。武术的这一根本特性与发展史实，决定了中国传统武术的技击指导理论即打法的诡道性质。应该说，传统武术击技从产生之日起，就已经表现出来了非常明显的作为无限制的拼杀手段而不是体育竞技手段的性质。这样，从一开始，传统武术的技击指导思想即打法，就已经表现出来了很明显的诡道性质，虽然其并不像在后来发展中表现出来的那么成熟。武术史的研究认为，武术的起源与原始人类的生存竞争关系很大[3]。原始人类为了生存，不得不经常与各种猛兽进行搏斗。通过无数次的搏斗以及无数次的对经验的总结与对教训的吸取，必然形成自己最为得意的搏斗技术，哪怕这些技术是十分原始与粗糙的。随着原始人类生存领域的扩展与生存环境的改变，原始人群之间的生存竞争，也必然使原始人的搏斗技术开始从人与兽的斗争日渐扩展到人与人的斗争直至原始战争中。原始战争中人与人的直接搏杀，又必然使这种搏杀技术中的智力因素加速增多。也就是说，人与人的直接对抗，使原始武术即传统武术击技中的诡道内容必然快速地发展起来。客观地说，目前武术史的研究成果尚不能确定武术的真正起源问题。但是，对于我们来说，无论武术起源于什么状况，当传统武术技击实战表现为人与人之间的生死拼杀的时候，在这种生死拼杀中包含有诡道的成份，应该是合情合理的。当然，我们说传统武术击技的本质之道乃是诡道，并不全是出于推测。应该说，除了人们在运动实践中的亲身体悟以外，几乎所有的传统武术实战策略，也均可以证实这一点。“凡手战之道，内实精神、外示安仪。见之似好妇，夺之似惧虎。布形候气，与神俱往。”[4]此手战之道，含阴阳变化之理，神妙深奥；虽外示柔弱，却暗藏杀机。这是对手战的精神状态与思想意识的一种要求，其中已暗示着传统武术击技之道的诡诈与凶残的性质。著名武术家、意拳创始人王芗斋先生坚持传统武术技击的生死拼杀性质，强调拳手要有勇敢顽强的心理素质。在他看来，“技击在性命相搏一方面言之，则为决斗，决斗则无道义，更须抱定肯、忍、狠、谨、稳、准之六字诀要，且与对方抱有同死决心，若击之不中，自不能击，动则便能致其死，方可击之。其决心如此，自无不胜。”面对如此狠毒的搏击场面，抱有现代体育竞技心态的武术散打运动员，还能保持原有的镇定吗？综观所有传统武术的格斗场面，多数都会给人同时带来残忍与狡诈的强烈感受。相比而言，带有女子拳术特色的“采莲手”可能更多关注的实战技巧即狡诈之计谋的运用。“在实战技击中，要做到指上打下、指下打上，声东击西、声西击东，欲前佯侧、欲侧佯前，示近击远、示远击近，欲退佯进、欲进佯退，从而引逗、迷惑对方，破坏其判断能力。另外，还应学会隐蔽特长。高明的技击战术是令敌错误地认为你的真实特长是你的短处，你不会运用它与其搏斗。这样往往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6]笔者在拙著《采莲手实战技击法》中的以上论述，已表明“采莲手”对狡诈之计谋的特别关注。虽然这些论述并非来自某一古籍，但却是对历代先师们口传心法的简要总结。中国社会长期以来重文轻武的传统意识，传统武术的民间地位与阴谋特色，加上传统武术非常严重的保守思想，使其难以形成大量系统的理论著作。然而，即使从民间武术通俗语言的只言片语中，还是能让你感受到传统武术击技之诡道的反规则意识与超常狠毒的诡诈性质。如什么“出其不意，攻其无备”，还有什么“先下手为强，后下手招殃”，以及什么“举手不让父，抬手不留情”，“一击必杀”，等等。其实，对任何理论与传言的叙述，都比不上我们对传统武术击技的招法与打法的直接体悟。传统武术击技的招法与打法中所内含的笑里藏刀式的阴险、杀人不见血式的冷酷、声东击西式的狡诈，足可以让你惊叹传统武术击技对人性阴暗力量的利用程度。我们可以断定，只要武术击技作为无限制的拼杀手段的性质不变，人类的智力的进化与人类文明程度的提高，必然引导着武术击技中的诡道思想的更加成熟。可以想象，即使我们只是把文化史上可以明确考证的短短的两千多年作为我们思考的对象，我们的作为传统武术技击指导思想的诡道，已经经历了怎样的一个发展过程。一个以诡道为指导的作为无限制的拼杀手段的传统武术击技，在经过数千年的实践经验与理论总结后，作为其对抗之精髓的诡道的高深程度，可想而知！我们可以想象，在原始的本然性的传统武术击技中，不但蕴含着很多高深的对抗智慧，同时也潜存着很多非常可怕的与人类群体追求相冲突的不和谐因素。我们必须重视对这些古老智慧的理解与发展，同时也必须正视这些不和谐因素的潜在危险。伴随着数千年的人类文明发展史，连绵不断的人类战争，愈演愈烈的人事纷争，源远流长的阴谋文化[7]，以及儒家的礼文化中本就固有的某些特权性质的反规则意识[8]，促成了数千年的传统武术击技诡道的高速发展史。传统武术击技的拼杀手段的性质，以及这种拼杀手段的性质使其表现出来的应急性、无规则性、致命性等特色，使其无法完整地被直接移植到现代武术散打技法体系中。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传统武术击技在现代社会中已经完全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也不意味着现代武术散打技法是与传统武术击技没有任何关系的零起点创造，更不意味着传统武术击技的现代发展就应该被现代武术散打技法来完全取代。实际上，不但那些过去流传下来的传统武术击技在当代社会中仍然具有扎实可靠的群众基础与数量庞大的练习人口，而且，即使是在当今社会已经普遍开展并被运用于体育竞技比赛的现代武术散打技法，本身也是现代社会对于过去流传下来的传统武术击技的固有价值进行开发与利用的产物，是过去流传下来的传统武术击技在当代社会的一种新的但绝不是唯一的存在形式。传统武术击技，并不能等同于过去的武术击技，而是对已经成为传统的武术击技的一种笼统的称谓。传统武术击技之所以被称为传统武术击技，乃是因为其本身已经具备了普适与稳固等传统性质。中国古代特殊的生存环境与社会背景，中国古人特殊的认知方式与价值取向，促使形成了现在我们看到的无限制的拼杀手段性质的传统武术击技；未来中国的生存环境与社会背景，未来中国的认知方式与价值取向，也将对未来的传统武术击技形态的形成产生很大的影响。任何一种击技形态的最好前景，就是能够被纳入到武术击技未来发展的传统之中。我们必须承认现代武术散打技法对于传统武术击技的发展所做出的巨大贡献，然而，就现今而言，还无法确定现代武术散打技法是否具有普适而稳固的传统性，是否能够成为未来的传统武术击技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在我看来，我们应该对现代武术散打技法的生命力与发展方式给予必要的关注，以使其能够成为一种货真价实的传统武术击技形态。作者：乔凤杰，男，哲学博士，体育学博士后，清华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亚洲体育政策学会副主席，国内多所大学与研究机构的客座教授、兼职研究员、特聘专家。学术研究涉及武术哲学、运动哲学、运动产业研究等领域。代表作为《武术哲学》《中华武术与传统文化》《文化符号：武术》。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百度立场。系作者授权百家号发表，未经许可不得转载。博弈系数百家号最近更新：简介:体育快报，体育精神，体育达人，体育文明。作者最新文章相关文章武术武术，到底是技术还是艺术？_网易新闻
武术武术，到底是技术还是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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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武术武术，到底是技术还是艺术？）
前几年，笔者曾有幸在香港书展近距离接触了一次倪匡——没错，就是那个创造卫斯理形象，给报纸写东西一天两三万字的传奇人物，席间抛出了一个被调侃为白痴的问题：李小龙是不是武术家？没想到，倪匡斩钉截铁地说：他怎么能算是武术家呢，最多只能算是一个表演艺术家，因为武术家都是打架打出来的，比如霍元甲，但是我们查不到李小龙有过任何武术搏击的记录，也没有任何打架的记录。然后又讲了一个事情佐证李小龙脾气暴躁，说李小龙作为狂热的电影人，早年找到倪匡想拍一个以锡矿为背景的影片，然后比划了故事脉络、动作设计、配乐等等，说让倪匡出本子，倪匡说你都把剧本讲完了，自己写不就行了吗？结果差点引来一顿暴揍。“他练的是中国人很忌讳的横练外功，真是要注意调节情绪。他非但不注意，还非要吃药，拼命买机器来练功夫。”当然，这个陈年往事放在今天讲出来，很有可能会遭到粉丝或者功夫爱好者的不齿甚至詈骂。但是我们不得不承认的一个现实是：我们头脑中的武术以及其依托存在的“武林”，都是一个存在于想象中的世界。其主要形状，可以看做本尼迪克特·安德森在《想象的共同体》中描绘出来的一种民族主义的产物。众所周知，中国人浓重的“侠”文化情结，历朝历代除了生产各种游走在侠客和匪盗身份之间的人物传奇之外，就是层出不穷的大量武侠文化著作尤其是小说，专诸、豫让、郭解、虬髯客等传奇故事耳熟能详。近代以来，由于内乱外患频仍，民族意识空前强化，传统武术被超然到了国粹的地位，王五、霍元甲、孙禄堂等人成为新的民族英雄。到了最近三四十年，伴随着港台武侠小说在大陆热销，民国武侠文化与改革开放以后的民间文化被抹上了“黑玉断续膏”，影视工业进步，文字不能赋予的世界被影像化。大多数中国人对中国武术的全部印象都是来自影视作品和武侠小说。尽管谁都知道那些故事大多都是来源于虚构，但是刻在人们脑海里的印象却是无法磨灭，那就是中国功夫源远流长、博大精深，从少林寺的觉远到佛山城的黄飞鸿，从武当山的张三丰到旧金山的李小龙，从天津卫的霍元甲到香港滩的叶问，甚至于被倪匡虚构出来的陈真……传统武术动作缺乏美感，为了看上去舒服，影视作品里面的武打动作大量借鉴舞蹈动作早已不是什么秘密，而诸如少林寺等机构的武术表演，里面同样有大量的舞蹈成分。传统的武术、武侠故事，对于受众来说，都是线性传播。这种以文字为主的传播媒介，对于读者来说，纸面上能获得的信息有限，大量的感受都是想象之后的世界。电视工业基本上也是靠这个手段来进行的，即使“真实”如纪录片，也是剪裁之后的。互联网的发展，特别是web2.0时代，博客、微博、视频技术的进步，让每个人都有机会生产内容，上传到网络，让更多的人在一个被包装好的世界之外，可以自由表达、评价，让更多的“事实”呈现出来，照此下去，“大师”们是无处遁形的。花花绿绿的世界，武术的真相是什么呢？其实，练习传统武术可以强身健体，最多可以修身养性。那些高来高去、陆地飞腾的东西，只能是小说家言，大家都生活在地球上，都得为地心引力负责，牛皮吹得大了，牛顿先生是会让你难堪的。最根本的是，相信科学，相信常识。在各种民族自信、民族主义的意识流中，打破那些附加上去的精神屏障。破除这个领域的体制、信息障碍，建立起构筑在现代体育和科学基础上的武术观和现代武术产业模式，让关注武术的普通粉丝，也能破除其武术观念中居于主流的武侠文艺成分。
至于武术依附的武林，用写过《消逝的武林》的徐皓峰的话来说：武林已经没有了。从前的武林人士担当的是类似乡绅的角色——匪徒进城跟官府发生冲突怎么办，走镖的跟运盐的有了矛盾怎么办，武林是一个灰色地带。同样在当年的香港书展上，刚刚拍完《一代宗师》的王家卫和张大春对谈，我也提了一个问题：现在的武林还有吗？王家卫说得比较含蓄，传统武术的生存空间非常狭窄，但是传统武术的精神还是存在的。写过《城邦暴力团》的张大春就比较直接了，在举了台湾一些武术团体的情况后，说“这个所谓的武林，应该是想象的成分更多些。另外，他们与庙会结合，变成庙会仪式的一部分，具有宗教性，也有民俗性，也有秘密角色的兄弟情谊。”
(原标题：武术武术，到底是技术还是艺术？)
本文来源：北京晚报
责任编辑：王晓易_NE0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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