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窗口火了,你身边还有没有这样的奇葩说的选手最火的柜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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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使用浏览器不支持直接复制的功能,建议您使用Ctrl+C或右键全选进行地址复制“丁义珍”式窗口火了,你身边还有没有这样的奇葩柜台?!
最近,河南郑州市社会保险办事大厅的一处服务窗口被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低矮的服务窗口、缺少便民座椅、有玻璃阻隔,前来办理业务的市民不得不扭着身子,趴在服务台上侧着脑袋、隔着玻璃与工作人员交流。
这里的窗口都是不高不低,站也不是,蹲也不是。
这一幕,像极了热播剧《人民的名义》中的“光明区信访局”现实版。有网友吐槽:果然应了那句艺术源于生活,现实比电视剧更精彩。
最新进展:玻璃围挡被撤掉
4月17日,星期一,正值市民办事高峰,记者实地探访该办事大厅,发现网友反映的问题已得到整改,但是仍有不少市民把便民座椅搁置一旁,愿意弯着腰趴在服务窗台上与工作人员近距离交流。
当日,有记者在郑州市社会保险办事大厅看到,经过15日、16日周末两天的时间,网友反映的问题已经整改。
原本将工作人员与办事群众隔离开来的玻璃围挡被撤掉,服务台呈三面开放式,办事大厅里的叫号机重新启用,工作人员组织办事群众取号有序排队,在等候区增加更多座椅,多名安保人员在现场维持秩序。
但是记者也注意到,对于安放在服务台前的便民座椅,不少来办事的市民会将其搁置在一旁,愿意趴在服务窗台上伸长脖子和工作人员交流。
“来办事的人太多了,环境很嘈杂,我趴在服务窗台上能离工作人员更近些,能听清工作人员说话,方便双方交流。”前来更换社保卡的市民吴静表示,她趴在服务台上是无奈之举,“来办事的人太多了,等了那么久,轮到我就想尽快办完,早点走,坐不坐都无所谓的。”
“靠近点说话心里才踏实嘛,显得亲近,也希望工作人员能听清我的诉求,尽快帮我办好事情。”市民周琦认为,中国人的交流习惯就是靠近点说话,所以才导致很多市民还是愿意趴在服务台上,不愿意坐在椅子上。
“站着、坐着都无所谓了,关键是能不能把办事效率提高呢?或者设计一套系统,市民可以网上自助办理相关业务?”被现场此起彼伏的叫号声吵得头蒙的市民刘洪明表示,虽然硬件有了一定的改善,他还期待郑州社会保险办事大厅的工作环境能得到进一步的改善。
同款窗口,现实中还有很多
郑州社保局的窗口出了名,微博上甚至有人发起话题,“晒晒你身边有哪些奇葩办事窗口”?根据报道,现实中,这样的同款窗口还有很多……
株洲火车站派出所
日前有媒体报道,湖南株洲火车站派出所,且座椅设置不当,群众需在铁门外蹲着办证。湖南省公安厅有关部门18日表示,火车站派出所已进行整改,拆除铁门开放办公。
惠安县中医院
图片来源:中国日报
这是福建省惠安县中医院某交表窗口,恰好到普通人的腰部,交单的人需要把腰弯成90度才能把表递进去。
让大着肚子的孕妇怎么弯腰?
中国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
图片来源:中国日报
这次不是交单了,是挂号与交费窗口。前来挂号交费的患者,要么弯腰,要么偏头。
某汽车站售票处
认证为原创摄影师的博友李嘉菲兰晒出这么一张图。出于某种原因,她没有提及售票处所在的城市名字,但蹲着买票的小伙说明了一切。
澄迈交警大队违法处理大厅
来源:椰网
办理一个违规停车处理需要多久?三到五分钟?这可不一定。
海南省澄迈居民陈先生给记者打来电话,反映澄迈交警的违法处理大厅办事效率过慢,还经常看到窗口办事员脱岗的现象。一个办事员要顾两个窗口,且交罚款必须刷卡,不收现金。
吉安市房管局房产交易中心
19日,吉安网友向《问政江西》反映,在当地的房管局房产交易中心也存在这样的现实版“丁义珍”式窗口。
网友称,这样的窗口实在设计的不合理,群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半蹲下歪着脖子办业务。针对网友的质疑,记者联系了吉安市房管局,办公室工作人员称,并不了解具体情况,所有领导都已经外出,无法进行回应。
这些都是网友爆出来的,这些现象存在也不是一天两天。
看看这则视频中正在办事的市民的体验吧,坐在凳子上还要弯腰低头,市民表示很难受。
不让公民蹲着,权力才会弯下腰
电视剧《人民的名义》里,光明区的信访局大厅可是“不够光明”,刻意设计的矮窗口据说可以提高信访局的办事效率———蹲着难受,所以长话短说。
被围观的郑州社保局,跟剧中情节惊人相像,可见艺术作品真的是“源于生活”,但这艺术作品里办事大厅的窗口,可能还真不一定就高于生活中的窗口。
办事窗口的事,只是个信手拈来的例子,就像电视剧中的“光明区信访局”也只是反腐大案这条主线的一盘配菜一样。值得思考的是,类似这种经过“特殊设计”的办事窗口,在政府部门面向公众服务的情境中,究竟是偶然情况还是普遍现象?
具象化的窗口很突兀,被写到电视剧里,被拎出来跟电视剧对照,其实都还算好改,花点钱改造一下硬件,放几把椅子甚至摆上果盘,只要真的想改都不是难事。
但抽象化的服务窗口,想要改掉高高在上的机关作风,收起不那么好看的嘴脸,似乎就不那么容易了。
国家三令五申,要“切实解决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的问题”,可见类似“光明区信访局”的桥段本就不是一句误会可以解释的,而是行政机关作为服务主体,需要警醒和下决心戒除的顽疾。
政府的公共服务属性被擦亮,首先要下功夫做到不让来办事的民众蹲着甚至跪着,这是公权力自己谦卑起来、把腰弯下来的开始。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另外一个细节:郑州市社保局窗口左上角,醒目地贴着两行大字:“5点系统自动关机,明天再来”。
这两行大字比啥都醒目,提醒来办事的群众:“明天再来”。
如何想办法提供更便利服务,比如采取线上的方式,让大家少跑腿,延长服务时间也是窗口部门应该考虑的问题。
《人民的名义》中达康书记这句话,
值得我们每个人记在心里。
“晒晒你身边有哪些奇葩办事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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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过中秋。  窵远的天空,宛如水洗的碧澄。  这天午后,我们的主人公,独自踯躅到了香火氤氲的广宁寺。他是去看宝塔的。它巍然耸立,是古城历代相沿传承的遗存。前几年修缮的时候,从隐秘的地宫里,发掘出辽代崇圣皇太后赐予的释迦牟尼佛舍利,更成了游客和信徒朝拜的圣地。翘首仰望,我们的主人公有趣地发现:同样是塔,南方修筑的就玲珑精致,恰似娟秀的少女;而北国的宝塔,高伟雄奇,则像阳刚的俊男。有木有?  他不知道,自己已引起了值勤保安的狐疑。这个“白头翁”有点儿“另类”:容貌倒也端正,看不到三山五岳的沟纹;戴了副褪色的金丝眼镜。虽然西装革履的,肘部却磨出了硬币大的“窟窿”,皮鞋龟裂,沾满了泥垢,头顶不伦不类的酒红色贝雷帽,还围了条白丝巾,就象老电影里的民国范儿。尤为奇葩的是:两边眉毛旁粘了方方正正的“创口贴”,活脱是动画片里那个猥琐的“光头强”。  今儿早起,我们的主人公眼皮阵阵发跳。俗话说:“右眼跳福,左眼跳祸”。老先生想,福兮祸兮,因缘际会吧。此时,“奇葩老头”俯身拣起一只可乐罐儿,验证了保安的猜疑,立马跑到他跟前:“哎,爷们儿,这儿是佛教重地,禁止拣拾垃圾……”  “光头强”没有听见,抬头仰望古塔的飞檐。  天色已近黄昏。鹊鸦回巢了。  它们呢喃着,在夕阳中蹁跹飞舞。  随风摇曳的铜铃,发出了悦耳的铃声,老先生听了,像天乐,又像年轻的母亲吟唱的歌谣,那么熨帖,那么温馨,把他拽回到儿时的回忆,他想妈妈了。  恍惚间,传来了浑厚的钟声。  从天后宫里,走出了一群人。  保安有点急了:“老头,你耳朵聋了?”  “白头翁”踅过了身:“怎么了?”  保安:“市长视察来了,你还不走!”  闻声又赶来几个年轻的保安,不由分说,驾起了他的胳膊,要把“光头强”拽出寺门。  老先生喊道:“年轻人,文明点儿,别毛手毛脚的……”  这时候,市长与众人已走了过来。这是一个美貌的女市长。簇拥在她身旁的有身披袈裟的方丈,有肩佩金星的将领,有博古通今的专家,还有文化部门的政府官员,形成了一个奇特的组合。  出乎意料,女市长伸出软绵温润的手:  “江南才子,好久不见了。”  老先生怔住了。  女市长笑了:“听说你回了上海老家。”  老先生恍然大悟:“你是许部长?”  文化局长趋前纠正:“我们新上任的市长。”  女市长:“我给你们介绍,唐知仁……”  众人都乐了。  “呵呵,春晚的总导演,拍的电视剧获过大奖。”  “记者,作家,久闻大名了。”  “妙笔珠玑,老纳当年还是你的粉丝呢!”  老先生双手作揖:“浪得虚名,我都退休五年了。”  女市长道:“你也知道,这座宝塔足足千岁了。今天,我们正在筹备‘千年之禧’。请你这位艺术家出山,策划隆重的嘉年华,怎么样?”  唐知仁惶惑地:“老朽了,承当不起了……”  女市长:“还是酸腐的老毛病。给你发聘书,‘艺术顾问’,好不好?就这样定了。我们走了,别忘了,老朋友。”  目送市长走远,唐知仁被感动了。  留下保安仍在发呆。  老先生高兴地回家了。他的家就在不远的老城区。沿途鳞次栉比盖了好多的高楼大厦。但唐知仁住的“小白楼”依然如故,成了被边缘被遗忘的角落。住在楼里的大都是吃低保的“空巢老人”,常年听不到儿童的啼哭和欢笑。拐了个弯,他忽地听到了一阵悲伤的唢呐曲,使他亢奋的心绪蒙上了浓重的“雾霾”。  西侧的平台下,齐聚了警察和街坊。他们说,楼下的“拾荒老人”走了。无儿无女,殁了好几天了。老头平时喜欢听唢呐,邻居吹支曲为他送行。唐知仁惊悚不已,掏出所有的钱,委托蹬“神牛”(三轮车)的买了纸鹤花圈,还烧了几百万的冥币。  唐知仁缓缓地走进黑漆漆的门洞。  凭着窗户隙漏的夕阳,依稀可以看到,楼道里贴满了五颜六色的“小广告”。它是每座中国城市都难以治愈的“牛皮癣”:开锁的,修家电的,通下水的,还有登门注射的……当然,最大气的是办证的,电话号码占了半边墙。唐知仁爬到五楼,进了门,当即瘫坐在几乎要散架的座椅上。这间寒伧的小屋,就是他蛰居的家。雪白的天花板,都被烟熏黄了。左墙挂了一幅字:“随缘。”家具全是老的,除了书就是书。这间逼仄的斗室,被主人戏谑地称作与世隔绝的“太空舱”。  昔日天马行空,连市长都很赏识的“名记”,为什么竟落魄成孤苦的“老宅男”呢?唐知仁黯然神伤。应当说,这个“上海阿拉”在古城的人生轨迹是风光的。可当他步入“知天命”的时候,婚姻亮起了红灯。他负气离家出走,用退居二线后“老东家”补助的“抚慰金”,买了这间连厅都没有的“小居室。”他深居简出,埋头写完了《花殇》这部长篇小说。  儿子大了,要成家了。为了让儿子完婚,两鬓花白的他只身回了上海,应聘到新开张的影视公司。几年后,居然擢升为“CEO”(总经理)。然而,当公司风生水起的时候,他却退隐回到了北方的古城,用打工积攒的血汗钱,为儿子购置了敞亮的婚房。因为从银行贷了款,唐知仁又成了“房奴”。但他感到知足。  尽管风光不再,影形相吊,但他尽了为父的职责。头发白了,人也老了,他要歇歇了。唐知仁想,要说还有什么缺憾,就是躺在书柜里的那樏书稿,他呕心沥血完成的《花殇》。已经尘封了太久了。唐知仁揶揄地苦笑,那就在告别人世的时候,把这部“遗作”焚化在他的灵前吧。  唐知仁真是个旷世的“奇葩”。他坐在卷了皮的书桌前,提笔铺纸,突然想写点儿什么东西。他不会打字,不会微信,不会用手机“摇一摇”,摇到那座不知何方的“外婆桥”。他是神马也不懂的“老菜鸟。”此时,他神色凝重,决定要写一篇祭文。是写给他自己的。惯常的告别仪式,主祭人念的悼词太官方,行文也是干巴巴的。当他驾鹤西行后,请主祭人声情并茂地诵读自己撰写的祭文。那是鲜活真实的唐知仁。他想好了。这篇祭文要写襁褓里的他,被母亲抱在黄浦江的舢板上,沐浴了战火的洗礼。要写他临街的石库门前楼,昏黄的灯光,陪伴少年的他,夜读到东方的黎明。要写青涩的“理工男”,在千里冰封的北国,笔头开花,华丽转身,跻身到“高知”的行列。当然,祭文最主要的是感恩。感恩生命,感恩所有的人。特别感恩他的两个故乡。他们是生他养他的母亲,是念兹在兹的亲娘。乡愁,是一支永恒的恋曲。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是儿子唐明和他娇艳的妻子。  儿子发现他额头的“创口贴”,关切地问:“爸,怎么了?”  唐知仁轻轻揭下了贴片:“没事,吃饭了吗?”  儿子笑吟吟地指着妻子:“她有了……”  唐知仁:“什么有了?”  儿子补充道:“三个月了,你要升级当爷爷了。”  真是喜从天降。唐知仁咧嘴笑了:“真的?这可是上天对我的恩赐。”  儿媳腼腆地说:“爸,你喜欢孙子还是孙女?”  唐知仁:“孙女,我就盼你生个‘白雪公主’……呵呵。”  儿媳抿抿嘴唇:“预产期是明年3月。”  唐知仁:“春暖花开啊,好好准备,迎接我孙女的出生。”  儿子蹙眉道:“怕养不起呀。”  唐知仁:“怎么了?”  儿媳:“我想剖腹产,妈妈常年有病,也请不起月嫂……”  儿子:“还有奶粉,尿不湿,都太贵了……”  唐知仁:“穷养儿,富养女。有爷爷,不能让我的孙女受委屈。”  送走了小俩口,唐知仁随着电视播放的《小苹果》,乐得跳起了自编的“颠舞”。跺脚,扭腰,甩手……跳得比风靡全球的鸟叔还要嗨,NO,NO。他说,这是最炫中国民族风。突然,他想起了什么,手停格在半空。他环顾小屋,不禁叹了口气。是啊,时下养育儿女要付出昂贵的成本。小夫妻只有微薄的月薪,还要照顾年迈多病的母亲。他呢,月月还贷,也是捉襟见肘的穷老汉。顾影自怜,他仿佛看到还没出世的胎儿,在母亲的子宫里伸出枯瘦的小手,哭喊道:“爷爷,我饿……”  唐知仁伏在床上,双眼酸酸的。第二天,垂垂老矣的他,徒然生发出“伏骥千里”的豪气。男人不可以没钱,老男人也不可以守穷。他决定回老家打工,给孙女挣奶粉钱,同时他也不甘在这狭小的陋室里,度过飘摇的风烛残年,让人生悲情落幕。  他说,老了也要暴走,也要有担当。
  离别,总是苦涩的,也是伤感的。  行色倥偬的站台,缓缓驶停了一辆绿皮车。  高硕的儿子偕同妻子,为唐知仁送行。  儿子还在劝说:“别走了,回家吧。”  儿媳泪眼婆娑:“爸,您都这么大岁数了,在那边谁照顾您呀?”  唐知仁:“我会照顾自己的,还有唐明的叔叔呢。”  儿子不舍地:“到上海老家散散心。天马上冷了,早点回来。”  唐知仁:“你照顾好老太太,照顾好有身孕的妻子……”  铃声响起。列车员开始催促旅客登车。  儿媳递过了一个信封。  唐知仁:“钱?我不要……”  儿媳:“不是钱。您拿着吧。”  唐知仁接过信封:“我上车了。”  目送公公踽踽而行的背影,儿媳呜呜哭出了声。  列车徐徐启动了。  从车窗里,唐知仁看到小俩口仍在挥手。  已经是高铁的时代。绿皮车成了火车家族寒酸的角色。坐这个车的,大都是图省钱图省事儿的。安顿好行李,车厢里不再那么忙乱了。陌生的旅客开始相互探询,眼神谈吐间,透出不安、戒备和猜疑。个别偏执的,更象是患了狂想魔症。许多人因而躺着“中了枪”,被离奇地幻化成了银幕上的人物:这个纹身的“络腮胡子”,或许是网上通缉的逃犯?这个怀抱哭闹孩子的妇女,莫非是拐卖儿童的人贩?这两个浓妆艳抹的纸妹,肯定是前往欲望都市淘金的********。至于那个猫在中铺的帅哥,疯狂地敲打键盘,不会是中情局的间谍?他肤色黝黑,头发卷曲,天哪,难道是从中东潜越的IS恐怖分子。为了制造血腥的爆炸……  “准备好,换票了。”  女列车员款款走了过来。这个“天使”仿佛看出了旅客的诡异猜想,不禁哑然失笑:她每天迎来送往的都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出公差的、旅游的、打工的,也有青涩的莘莘学子,当然还有新婚燕尔度蜜月的伉俪。很少有什么耀眼的明星。即使有,也大都是刚出道的小歌手或者新模。明星和富翁不会坐绿皮车。“土豪”都嫌硬铺“Low”(低等)了。最近,倒多了白发苍苍的“候鸟老人。”他们都是去儿女所在的城市陪读的,管家的,当月嫂侍奉媳妇的。累得几乎断了腰,却开开心心。可怜天下父母心。让冰雪聪明的列车妹子感到蹊跷的是,这个坐在下铺的“夕阳红”却难以测定真实的身份。车票上印着他的大名:唐知仁。登车后就埋头看报,现在摆弄起老掉牙的“魔方”,居然玩得出神入化。他是叱咤风云的“大咖”,是桃李芬芳的“学究”,还是骨灰级的“**丝”呢?可以肯定,他历经沧桑,尝遍了人生的况味。列车妹暗暗赞叹自己的文学修养,真棒。以后闲暇的时候,把出车看到的听到的离奇故事,用电脑“敲”出来,说不定就火了,成为爆红的网络作家呢。  列车妹刚转身离开,一个汉子从上铺“从天而降”,坐到唐知仁的身旁。如果不是左眼有一个醒目的疤痕,还算是俊朗的男人。他掰开青色的桔子:“唐先生,尝尝……刚上市的贡桔。”  唐知仁礼貌地:“谢谢,我牙不好。”  中年汉子:“您的名字,很有学问,呵呵。”  唐知仁怔住了。  中年汉子:“为您老送行的是儿子吧?”  唐知仁更吃惊了:“是呀……”  中年汉子:“从面相看,唐先生五行中缺金呀……”  唐知仁缄默无语了。  中年汉子变魔术似的掏出几张精致的“扑克牌”:“老先生,请您鉴赏鉴赏:它们都是国宝呢。您看,这把黄花梨的交椅,好像不起眼,是明代万历皇帝坐的。这是乾隆爷登基穿的龙袍。这是甄环用的梳妆台,电视台正热播呢。我可以把这些珍宝都搬到您老的豪宅……”  唐知仁正色道:“要是真的话,你我都坐了大牢。”  “疤癞眼”尴尬地:“呵呵,说笑说笑。不过,这个是真的。”他又掏出了一个精美的古色古香的绸盒,神秘地:“正宗的出土文物,这是镶玉如意,这是鎏金铜镜,这是观音银佛……我可以低价出让,有了它,您老就发大财了。”他陶醉地张开“疤癞眼”,发现唐知仁正从衣袋里掏出一只信封,抽出里面薄薄的纸。  这是一张复印得有点模糊的图片。有光,有阴影,有波纹,中间是白白的团状。唐知仁纯真地笑了,双眼还泛起了泪花。他的神态,立即引起其他旅客的围观。连中铺的帅哥也好奇地探出了头。大家议论起来:“这是二维码。”“是星际云图。”“是黑客宝匣。”“大爷,它是您祖宅的藏宝图吧?”“疤癞眼”悄声问。列车妹正巧路过,噗哧笑了:“你们都‘OUT’了,别太大惊小怪,这是胎儿的彩超呀。大爷,是孙女还是孙子?”唐知仁欣喜地:“她是我的‘小女神’,我的梦中‘小情人’……”车厢里,顿时漾起一片欢乐的笑声。  车厢连接的地方,是公共的开放空间。如果有摄像头,就能剪辑出题为《爷爷和他的孙女》的微电影。主人公刚把烟支放到唇边,又忍俊不禁地笑了。小俩口真懂老爸的心。你们是功臣,为唐家延续了血脉。他对着彩超图片,亲吻道:“宝贝,你看到爷爷了吗?你是爷爷的‘小太阳’。”列车传来铿锵的轧轨声,仿佛是特为他演奏的重金属摇滚曲。唐知仁随着那节律,跳起了比鸟叔还有型的“颠舞”。倏地,电影停格了。他发现了洗手池的角落里,有一只锃亮的包包。  唐知仁走到跟前,把包包捧在手心。它鼓鼓囊囊,能惦出沉甸甸的份量。质地细柔,款式新潮,缀有英文的金色饰片,显示出它华贵的显赫身世。它的女主人呢?唐知仁决定把这名贵的包包交给列车长。  忽然,一只女人的手,从身后攥住了包。“这是我的包,还给我。”随即,又伸出了好几双女人的手。“是我的爱马仕。”“别抢,是凯利。”唐知仁看到,两个时髦女郎也挤了过来。不经意间,唐知仁被生生挤进了厕所。门被敲得山响。不一会儿,过道里女人的吵闹声嘎然而止。门被钥匙打开了:是列车长和乘警。那些女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唐知仁疲乏地回到自己的铺位,用被蒙上了头。  他的右脚裸露在外,袜底破了个洞。  车厢里,响起了失物召领的广播。  恍惚间,有人在轻声呼唤:“唐先生……”  唐知仁掀开了被,没好气地:“我把包包交给了……”  列车长:“唐先生,我们找到了失主。”  唐知仁坐了起来。列车长的身后,伫立着一位容颜姣美的女子。明眸峨眉,乌发飘逸。她装束入时,围了一条素雅的江南丝巾,透露出知性丽人的成熟、婉委和端庄。“女神”,“邻家小妹”。有人俏皮地吹起了唿哨。只见她双手奉上了一张名片,动容地:“谢谢您了……我是白墨。”  唐知仁:“不用谢,应该的。”  列车长介绍了事情的原委。原来,白墨因为接一个重要的电话,把包包遗忘在了水池边。包里有莱卡相机,有平板电脑,有银行信用卡,还有不少花花绿绿的外币,多亏了唐知仁,从N个冒领女人的手里护住了她贵重的失物。  列车长:“白墨小姐在法国留过学,现在是《世界地理》杂志的中国首席摄影师。听说,唐先生也是资深的电视艺术家,你们也算是同行呢。”  白墨:“我是后辈,以后,请唐老师多多指教……”  恰在此时,唐知仁的手机彩铃响了。“对不起,我接个电话,”他走到窗前,瞬间,被跃入眼帘的风光深深震撼了。  窗外,掠过一片广袤的大地。在它的尽头,云蒸霞蔚,炫彩荧煌,似宫阙仙闾,又似凤凰涅槃,演绎出美轮美奂的幻景。这是日月的交集,又是天地的****。它们在旖旎的光影云彩里,孕育出了新的生命。这个生命就是璀璨的星星。  令人惊讶的是,白墨敏捷地从包里掏出了莱卡数码相机,把镜头伸向了瑰丽的晚霞。旅客听到唐知仁与白墨间简短的交流:“超广角”、“白平衡”、“散点透视”、“中线灰镜”……。说话间,白墨又忘情地从左侧窗口探出了身,摄下了唐知仁迷醉的神态。风吹拂起她飘逸的长发和丝巾。列车长趋步上前,提醒说:“白墨小姐,列车进站了。”  白墨利索地拾掇好相机,依依不舍地:“唐老师,我要下车了,参加一个摄影活动。过几天,我也回上海了,再和您相见。”  唐知仁伸手握别:“好,我们后会有期。”  列车就要启动了。突然,从窗口递进了一大兜的水果,是白墨,“唐老师,珍重。”说完,她快步走向了出口。  这个夜晚,唐知仁睡得特别的香甜。  翌日,绿车皮隆隆地跨过了黄河。唐知仁“粉胭阵里护包包”的故事,赢得了旅客的点赞。交流中,他方得知:那个被疑为“007”的帅哥,竟是一个高材生,正在名牌大学攻读博士。那个“络腮胡”,被当做网络通缉的“逃犯”,竟是专门从事外贸的“俄罗斯通”。而抱孩子的中年妇女,被视为“人贩”,其实是福利院的院长,专程带患病的弃儿来沪医治顽疾。那两个冒领名包的纸妹,则是时尚网络杂志的平面模特。为了救赎,她俩替列车员扫地送水,干的香汗淋漓的。唐知仁把白墨临别馈赠的水果,分头送给了大家。说说笑笑间,列车抵达了被誉为“东方魔都”的大上海。  刚下车,他看到失踪了的“疤癞眼”,泪丧地被乘警押往了治安值勤室。列车妹告诉唐知仁,“疤癞眼”犯事了,涉嫌诈骗两个老太太。  懵懵懂懂地,唐知仁被人流裹掖出了车站。  他听到一个亲切而又熟悉的乡音:“阿哥,我来接侬了。”
  喧闹的出站口,人流如潮。唐知仁同熟悉的旅客依依话别,包括后来认识的好多农民工。他突发奇想:这里应该有红地毯,有鲜花,有管弦乐队的演奏。虽然他们不是什么耀眼的明星,却也是一支不凡的铁军。他们盖起了高耸入云的摩天大夏,建起了密如蛛网的地铁,凿通了敞亮的江底隧道······同时,带来了美食、爱情和梦幻,缔造了百年申城的世纪传奇。他们理应享受至尊的礼遇。  “阿哥,我来接侬了。”  前来迎接唐知仁的,是他一奶同胞的弟弟。他叫唐知义,属牛的。过世的老爸读过两年的私塾,给兄弟俩起了儒雅的名字。知义个头不高,长的憨憨的,却很壮实,跟斯文的哥哥形成鲜明的对照。他接过拉杆箱,对唐知仁说:“阿哥,路不远,走回去好吗?”  唐知仁点点头:“好啊。”  天,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知义打开雨伞,同哥哥并肩穿过了广场,走过了天桥。  知义买来了香甜的“梅花糕”。这就是家乡的味道。唐知仁贪婪地品尝儿时的风味,浏览着熟悉的街景,心里漾起了回归故里的浓浓暖流。也把他拽回了往昔泛黄的时光:他背着牙牙学语的弟弟,蹲在地上玩着七彩的玻璃球······忽地,传来妈妈亲切地呼唤:“阿仁,下雨了,回家吃饭。”现在这句话被用的走味了,但仍是镌刻在他心际隽永的诗画。  恍惚间,他听得弟弟说:“阿哥,我退休了。”  唐知仁感叹道:“阿义,你也老了。”  弟弟郑重地:“阿哥,谢谢侬。”  唐知仁诧异地:“谢我?”  弟弟眼眶红了:“当年,街道通知我去边疆插队落户,你让我顶替病退的老爸,留在了上海;而你去了东北,吃了那么多苦······”  唐知仁搂住了弟弟:“阿义,因为我是哥哥呀。”  弟弟哽咽道:“欠你的情,今生还不起了,等来世吧······”  唐知仁逗趣地:“怎么还呀?”  弟弟:“我当哥哥,你当弟弟;你留在上海,我去东北。”  唐知仁感动地:“阿义,我也要感谢你,让我实现了当记者的梦。”  弟弟:“你在上海会更好。”  唐知仁点了支烟:“阿义,退休了,该享福了。”  弟弟:“我又找了份工作,管仓库。”  唐知仁:“我这次回来,也想再打份工。”  弟弟:“你是卖笔头,我是卖力气。”  唐知仁:“我们都是银发打工族,不老的青青草。”  弟弟的家,就在苏州河畔的澳门路。兄弟俩看到对面弄堂口的水果摊,吵吵嚷嚷围了不少人。弟弟似有不详的预感,冒雨匆匆穿越了马路,险些撞上一辆宝马车。唐知仁随后走进人群,只见水果洒了满地。知义抱住癫狂的老婆,不停地喊:“瑞瑛,你怎么了?”弟媳挣扎着,披头散发:“老板捣糨糊(沪语:意为糊弄),卖给我虫蛀的烂苹果。他只顾赚钞票,黑良心······”  老板委屈地:“唐师傅,你老婆图便宜······”  唐知义:“老板,对不起,耽误您做生意了。”  人群散了,兄弟俩把瑞瑛劝回了家。  打开门,弟媳径直走到佛龛前,双手合什磕起了头。  知义:“阿哥来了,你没烧饭啊?”  弟媳顾自念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知义打开冰箱:“阿哥,我买了你喜欢吃的鳝丝,还有鲑鱼,我马上就烧。”少顷,他从厨房里沏了杯酽酽的龙井:“阿哥,你吃杯茶。”  这是一间老公房的底楼,比唐知仁北方的蜗居还要小。有两张床,中间隔了布帘。好久前,轧钢厂给弟弟一套新居,让他儿子结婚住了。这间房,是老爸遗存的老屋动迁置换的。在这寸土寸金的上海,也可以说是令人称羡的福地良宅了。  晚餐时,知义喝了大半瓶花雕酒。他说,这是他的最爱。弟媳呢,这个虔诚的佛门居士,吃了很多的鱼和肉,骨头堆成了小山。她白白胖胖的,长得跟弥陀佛似的。听弟弟说,还是豆蔻少女,她突然得了久治难愈的“癫痫病”,平时脾气倒很温顺。就怕受到强烈的刺激。更年期后,病好像越发严重了,跟邻居打架,还被强制送到康复医院治疗过。这晚,弟弟老俩口早早睡了。他们说起两个世界的呓语。弟弟反复嘟囔:“阿哥,谢谢侬。”而弟媳的梦话语蔫不清,像是在向仁慈的菩萨诉说生活的不平。窗外,隐约传来街道大妈的喊声:“衣裳收起,煤气关好,防火防盗,家家平安。”  唐知仁掏出“孙女”的胎儿彩超图片,含笑睡了。  天刚拂晓,他被弟媳的祈祷惊醒了。这是她必修的“早课”。弟弟已经买回了菜和早点:“阿哥,睡醒啦?吃碗馄饨······”  唐知仁:“你要上班啦?等我,一起走。”  雨过天晴,风轻云淡。  公交车把唐知仁送到了蔚为壮观的南浦大桥。他工作过的老公司,就在临江的商务大厦里。董事长很器重头发花白的唐知仁,把新创办的影视公司交给了他。五年了,唐知仁不负重托,把公司办得红红火火。之后,为了让大龄的儿子完婚,他辞职回到了北方的古邑。断断续续地,他听说董事长胃部动了手术。睽别这么多年,公司还在吗?董事长是否安然无恙?  坐电梯到了15层楼。唐知仁踱到久违的公司前,大概来得早了,玻璃门黑漆漆的,没有任何的动静。正迟疑间,听得身后有人说话:“你是唐总吧?什么时候回上海的?”是楼层的保洁阿姨。她告诉唐知仁:“自他离开后,公司就不景气了。董事长动完手术,就关了公司。好可惜啊,漂亮的演播室都拆了,原来的会客厅多气派呀,还有那棵闪闪发亮的圣诞树······”  唐知仁唏嘘不已,走出商务大厦,来到附近的码头。希望幻灭了。扶住摆渡船的栏杆凭窗远眺,商务大厦渐行渐远。鸥鸟在飞翔,迎面驶来了一艘巨轮。它发出的雄啸,好似在唤醒所有的失意人:“大浪淘尽,就是新的起航。”  就像电视剧的桥段,以后的几天里,可以看到主人公忙碌的叠影:  网吧里,他在电脑前认真记录招聘的信息;  复印社里,唐知仁校对着自己的个人简历;  邮局前,唐知仁投寄了几十份求职的快递。  按照地址,唐知仁风尘仆仆地登门应聘,不是遭到婉言谢绝,就是吃了闭门羹。黄昏,拖着疲倦的双腿,回到弟弟的家,弟媳不屑地扔给他几封退回的快递。唐知仁好不容易接通了一个公司老总的电话,却嫌他的年纪太老,心境又跌入了冰窖。那天,他抱着最后的希翼,在弟弟的陪伴下,坐地铁穿越了半个城区,冒雨走进一座别墅。接待他们的主管说,这里是酒庄,暂时不做电视节目的广告。弟弟几乎是拖着哥哥回了家。  知义担心哥哥了,仅仅一个多礼拜,哥哥就茶饭无心,脸色憔悴。不过,他还是照样早出晚归。知义心疼地问他去了哪里?哥哥说,会见老公司的员工了。弟弟半信半疑,第二天尾随哥哥出了门。哥哥登上了公交车,弟弟用帽子遮住了脸,坐到了后排:哥哥下车后,弟弟发现,他们竟然到了南京路。哥哥先到报亭买了好多的报纸,蹀躞进了举办菊展的人民公园。奇怪的是,哥哥却无心观赏争奇斗艳的菊花,拐进了偏静的茶室。坐定后,哥哥摘下了眼镜,佝偻双肩,出神地读起报。阳光照拂着他的白头,缓缓地移动。弟弟一阵心酸,蹲到了墙角,任凭泪水****了双颊。  这天晚上,弟弟特地买了刚出炉的烤鸭。出乎意料,唐知仁也要了半杯温热的花雕。没喝几口,不胜酒力的哥哥就和衣仰躺到了床上。弟弟为他脱了裤袜,看到哥哥蹙起了眉头,嚅嗫道:“上海,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临近子夜,唐知仁渴醒了。隔着布帘,他听到了知义夫妇的喁喁对话。瑞瑛在问:“阿义,你哥住到啥辰光(沪语:意味时间)?”弟弟打着呵欠:“你问这话啥意思?”“我听姐说,这房是公公的遗产,你哥会不会分房产?”弟弟呵斥道:“不要瞎讲,哥哥要分,我同意。”弟媳:“你知道吗?这间房起码值两百万。”弟弟:“别烦了,我睡了。”弟媳忸怩地:“阿义,我想要。”弟弟抗拒地:“要什么,老太婆了。”随即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唐知仁用被蒙住了头。  晨曦初露,唐知仁冒雨独自去了郊外的墓园。冷寂的墓区,几乎看不到凭吊的人。祭台前,唐知仁摆放了门口超市买的香烛,白酒和糕点。另外,他给父母点燃了两支烟,噙泪道:“爸爸妈妈,知仁来看你们来了。我老了,要回东北了,不知什么时候再来祭拜爹娘了······”  蓦地,临近传来了女人的啜泣声。有个穿了黑披风的女士,俯伏在墓前悲怆地恸哭。她没带伞,浑身被雨浇的湿漉漉的。唐知仁走了过去,只见面前的坟台很讲究,墓碑上镶嵌了一幅俏丽的肖像,四周雕满了绽放的白玫瑰,还刻了“女儿如珍敬立”的落款。莫非,这是一代名伶的香冢?唐知仁轻声劝慰道:“别伤心了······”不料,女人回过头,冷冷地回道:“你扫你的墓,我扫我的墓。你凭什么可怜我?人生都是悲剧,你当什么看客?”说完,她欠身挽起披风的衣摆,沿着青石铺就的小道,款款地走了。祭台,有张没烧尽的照片,是一个男人英俊的面孔。  当唐知仁回到家,已是黄昏。他惊诧地看到,自己的行李被扔在门外,都被雨水淋湿了。他轻轻推门,门被反锁了。里面传出了越剧《孔雀东南飞》的凄婉唱腔,还有弟媳吃吃的笑声。  天黑了,雨还在下。唐知仁躲在街角的报亭旁,行李摆放在他的脚边。斑驳的梧桐,也感知了秋雨的萧瑟,飘落了凋零的黄叶。街边橱窗霓虹闪烁,映照出唐知仁筚路蓝缕的身影。他的脑际跃出了唐代司马曙的绝句:“雨中黄叶树,灯下白头人。”这是自己事实的写真。故乡,你不能让孤苦的游子如此夭殤啊!悲苦之际,他听到知义焦急的呼喊:“阿哥,你在哪儿呀,回家吧!”唐知仁背过了身。弟弟边喊边走了过来。恰在此时,手机的彩铃响了。唐知仁大惊失色。
  大雨滂沱,雷鸣电闪。  “阿哥,你在哪里,回家吧。”弟弟知义的焦虑呼喊越来越近。躲在街角报亭的唐知仁,背转了身,恨不能遁地隐影。雨水淋湿了他的白发和衣衫;街边的积水漫过脚踝和已经龟裂的皮鞋。透过模糊的眼镜,他瞥见了弟弟打着伞,疾步穿过了马路,向他走来。偏在此时,手机的彩铃响了。贴近屏幕,唐知仁依稀看清,这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弟弟从他的侧边走了过去。  唐知仁按动绿键,压低嗓音:“哪位?”  “唐老师,我是白墨······”  “听不清,雨太大了······”  “唐老师,我就是火车上丢了包的白墨呀。”  “噢,我是唐知仁,这里的讯号不好······”  “唐老师,我今天刚从巴黎飞回上海。”  “是吗?我明天要回东北了······”  “唐老师,Jt’aitrouveunposte.”  “什么?”  “我替您谋求到了一个职位。”  “职位?”  “工作,为您找了份工作。”  闪电划破了漆黑的夜空。  “唐老师,您听清了吗?这个职位挺适合您的。董事长明天要见您,喂喂,唐老师,您还在吗?”  唐知仁哽咽道:“我在,我在。”  “约定上午九点,地址是七浦路。用不用我接您。”  “不用,不用。”  “那好,唐老师,一定要来呦。”  “一定,一定。”  “唐老师,祝您晚安。”  “晚安,晚安。”  唐知仁如释重负,像是走出了黑暗的隧道,见到了温煦的阳光。天无绝人之路。他喃喃道:“我有工作了,我有工作了,阿义······”一个黑影扑了过来:“阿哥!”闪电中,兄弟俩紧紧抱在了一起。  第二天拂晓,唐知仁醒来,吃惊地发现弟媳没有念佛做“早课”,却在厨房做饭了(今天放假了)。她满面春风,判若两人:“阿哥,我熬粥了。听阿义说,阿哥今天上班了,我真开心。哎,阿义买菜回来了,你们兄弟俩趁热吃吧······”  弟弟:“你为阿哥找衣服了吗?”  瑞瑛笑容可掬地:“找啦,是你退休那天买的西装,还有衬衫,‘老人头’皮鞋······都是新的。阿哥,你今天早点回家,我做唐家秘制的招牌菜,梅菜扣肉,好伐?”  弟弟笑道:“好像阿哥今天就任大总统。”  唐知仁:“行不行,还不好说呢······”  瑞瑛殷勤地为他穿上海蓝的西装:“行的,一定行的。女人的感觉最准了。阿哥,这西装好像是为你私人定制的。嘻嘻,穿了好看,就像是蛮有风度的老帅哥······”  蛮有风度的老帅哥,和弟弟出了门。  天,还飘着细雨。  按照弟弟指定的线路,唐知仁坐公交在北京东路下了车。他向一个摆摊修鞋的残疾人打听。师傅热情地告诉他,走过前面的河南路桥,就是远近闻名的七浦路批发市场。唐知仁看了看表,举伞走向了跨越苏州河的水泥桥。络绎不绝的轿车迎面驶过。走到隆起的桥中央,突然刮起了一阵风,把他的雨伞掀到了身后。唐知仁手忙脚乱,费了好大的劲,才走下了桥。一个靓女系着素雅的丝巾,笑吟吟跑了过来,手里还端着那架相机:“唐老师,我们又见面了。”  唐知仁诙谐地:“刚才,你拍下了我的狼狈相了吧?”  白墨咯咯地笑了:“yes。唐老师,这张照片有意境,又有美感,您将成为举世闻名的封面人物了。”  唐知仁早就知道:专营服饰批发的七浦路是很大的商业圈,也是上海的时尚符号。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白墨把他带到名为“丝路花雨”的商城。这里,炫彩荧煌,既保留了传统的风格,又彰显了霓裳羽衣的现代气派。中央大厅,矗立的大视屏,滚动播放西域的旖旎风光:沙漠,驼队,朝圣的清真寺,婀娜起舞的维吾尔少女。白墨说,地铁也在底层停泊。商城里有女人街,有韩国馆,有儿童世界,还有皮草王国。董事长的办公室在七楼。他是“丝绸花雨”的老板,也是宏煜集团的总裁。  唐知仁:“白墨,我可不懂商业经营啊。”  白墨正经道:“董事长请您来,就是卖服装啊。”  唐知仁假装唬起了脸:“那我打道回府了。”  白墨乐不可支地:“唐老师,别生气,逗您开心呢。”  唐知仁也莞尔笑了:“你这丫头,鬼精灵。”  白墨扶着唐知仁走下电动扶梯:“宏煜集团是靠房地产起家的。董事长叫宋浩之,老家是江苏盐城。他大学建筑系毕业后,就闯了上海滩,二十多年的打拼,建立了庞大的商业帝国。董事长想聘您担任‘高级文化专员’。两年前他在江城开发了一个大工程。”  唐知仁:“江城?”  白墨:“江南的一个古城。除了已经兴建的‘春晖园’别墅群,明年还要竞标,把当地废弃的水库,改造成宏大的文化景观,投资20个亿呢。”  前面传来西域风情的乐曲。身材惹火的模特,穿着镶满亮片流苏的衣裳,娉娉婷婷地走T台。两侧挤满了顾客。白墨举起相机,拍下了一个个灵动的画面。此时,有个衣着笔挺的年轻人,贴耳对白墨说了什么。白墨立起身,同他走到唐知仁面前:“唐老师,这位是宏煜集团的副总裁······”  年轻人伸出白皙的手:“我是宋行,唐老师,您好。”他眉目清秀,只是略微有点谢顶:“我和白墨是在巴黎认识的,我学的是国际财经。”  唐知仁:“你们都是优秀的青年才俊。”  宋行:“老爸下楼了。他吩咐我迎接两位,坐车去江城。”  白墨:“好啊,我去车库提车······”  宋行:“开我的车去,大概晚上回上海。”  宋行的座驾是“路虎”越野车。车里坐着剃平头的“亿万富翁。”他就是董事长,说着浓重的江北口音:“欢迎,我们有缘啊。摄影师坐前面。我们两个老头坐后面吧。”  天放晴了。越野车很快驶上了高速公路。沿途宋行不时地为白墨递可乐和巧克力。他们一会儿说法语,一会儿说英语,让后座的老头像到了外星球。谈起创业,宋行夸耀地:“当年,老爸从苏北跑到繁华的上海,蹲过桥洞,睡过马路······”  宋浩之:“别吹牛了,那是刚进城的解放军······”  白墨听了,笑的前仰后合。  两个小时的长途跋涉,车驶到了江城的古镇。也是百年老宅,也是小桥流水。在它的尽头,豁然开朗,屹立着一座气势不凡的牌楼,门楣嵌有“春晖园”的遒劲题字。沿着鹅卵石铺就的花径,迎面是典雅淡朴的迎宾堂。推开中门,令人惊艳的是波光滟瀲的水面,飞架了弯弯曲曲的石桥。环水有嶙峋假山,有亭榭画舫,有篁竹花树,还有错落有致的重叠屋宇。白墨忙不迭的按动快门:旗幡飞檐,黛瓦白墙,朱门石鼓······都定格在了数码宝匣里。长长的镜头又伸向了桥上的水榭。宋行告诉她,坐在脚手架上雕栋画梁的是一对父子。父亲叫梁大志,儿子叫梁山。都是跟随父亲多年的能工巧匠。梁山只有十七岁,却学了一手绝活。此时宋行看到老爸与唐知仁徜徉在画舫,正在进行特殊的“面试”。  董事长:“唐老师,您有什么高见?”  唐知仁:“好。看惯了都市钢筋水泥的建筑,突然在这原始的乡野,看到这样漂亮的生态花苑,远离喧嚣,回归自然,是一个好创意啊。”  董事长:“风景不错吧?”  唐知仁:“坐在家门口就能坐拥姑苏的风光。‘人在画中走,情在画中游’。应当说“春晖园”不仅是凤鸾和鸣的心灵家园。还将成为江南的超值的名庐。”  董事长:“哈哈,到底是文化人啊。唐专员,这是首期,有八十幢的中式别墅。明年,在前面水库······”  “董事长,我会见客户,接驾来迟了。”从石桥上匆匆跑来一个汉子。他头发花白,乱蓬蓬的,说话露出闪亮的“大金牙”。董事长介绍说:“这是‘春晖园‘项目经理,叫龚龙。走南闯北的‘老江湖’,我给他起了个外号:“长金牙的恐龙。”  “恐龙”呲着金牙笑了:“董事长,这位就是唐专员吧?”  唐知仁:“我是唐知仁。”  “恐龙”恭敬地:“欢迎大师。”  董事长:“找个地方吃饭吧。”  “恐龙”在古镇一家酒楼摆下了午宴,要了名扬四方的“江豚”。董事长褒奖了白墨,称他是个“伯乐”,引来了“千里马”。唐知仁说,我是老马。宋行说,老马识途。“恐龙”脸色有些灰黯,用牙签剔着大金牙。席间,白墨悄声说:“唐老师,要小心‘恐龙’······”  果然,宴罢,董事长要走了。“恐龙”说,让大师在这留两天,帮他策划策划“春晖园”的宣传营销。董事长应允了。白墨顿时花容失色,说一起来的,要一起回上海。董事长说,过半个月,“春晖园”就要开启揭幕了。白墨转身跑出了牌楼,不一会提了两大兜饮料食品,交给了在旁的梁家父子,叮嘱他们照看好唐老师。说完,她含泪钻进了越野车。  车开远了。“恐龙”让梁家父子带“大师”先回宿舍休息。他叫住跟随的班长,扔给他一盒“大中华”:“什么专员,我看,是董事长派来的‘钦差大臣’来监视我的。下午,你带大师‘巡视巡视’懂吗?哼,一只蚂蚁也别想钻进我的‘王国’。”
  朝暾初露,唐知仁出了门。  上海的早点,是闻名遐迩的。当太阳升起,都市的大街小巷,到处飘散着令人垂涎的美食香味。“四大金刚”(大饼、油条、豆浆、稀饭),自是市井百姓和上班族青睐的超值快餐,面对汉堡、炸鸡和披萨的挑战,依然保持了它的霸主地位。春卷汤圆生煎蟹壳黄排骨年糕和老城隍庙的蟹黄包,则受到外来客的追捧。至于那青团肉粽、月饼、定胜糕和插了小黄旗的重阳糕,更是老人钟情的时令风味。当然,还有荠菜馄饨,小笼包和百种浇头的面条,也是吃不厌的大众小吃。它们,是上海的经典符号,是旅居海内外游子乡愁的美好记忆。  唐知仁喝了碗放了红油的豆花,走马上任了。  外滩传来宏亮的钟声。  “丝路花雨”商城还没有开门营业。办公电梯,把他径直送到了七层楼顶。偌大的平台,布满了中央空调和换气装置,四周是钢架结构的办公区域。在主楼的前台,说明了自己的来由,值班保安为他沏了杯“乌龙茶”。保安自我介绍说,他姓潘,跟古代的美男潘安同名。确实,潘安五官轮廓分明,有两道浓密的眉毛,双眼透溢出上海人惯常的精明、聪颖和狡黠。他已过了半生,但命运多舛,混迹在波诡云谲的商海,至今没有混出名堂,还只是一个处处看人眼色的保安。唐知仁总觉得同他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倏地,潘安急步走到自动开启的玻璃门前,恭敬地笔直站立,还不太标准的行了礼:“董事长早,章经理早。”  董事长偕同夫人进了门,见到唐知仁,宋浩之向夫人作了简短介绍后,交代说:办公室已经安置好了。上午九点出席一个会议,专题研究“春晖园”的营销方案。他叫来了行政主管,引领唐知仁走出主楼,拐进标有“鸿泰公司”的房间,顺手撕下了纸片。他说,唐专员,委屈您了,暂时先在这里办公。说完,主管递给唐知仁一个小盒,这是您的名片。唐知仁问:“会议在什么地方开?”主管说,就在主楼会议室。现在可以过去了。  唐知仁走进敞亮的会议室,已经坐满了人。董事长招呼他坐在前排。副总裁宋行点头示意。此时,门开了,走进一个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身后跟随的是呲了大金牙的“恐龙”。邻座秘书室小虹告诉唐知仁,他是集团常务副董事长钱成。坐下后,钱成的炯炯目光,有一股戾气,逡巡在座的与会者,在唐知仁脸庞逗留了片刻,微微点了点头。“恐龙”则豪爽地向四周散发了“大中华”,也给唐知仁递了支烟卷。屋内顿时烟雾缭绕,小虹和章经理被呛得咳嗽了。  副总裁宋行敲了敲光洁的桌面:“别放烟火了。现在开会。江城的‘春晖园’项目,至今已经有三年了,可以向大家报告,首期工程初具规模,基本完成了预定的计划。什么时候开盘,举行什么样的仪式,请各位,制定出具体的实施方案。钱副董事长,你主管融资,最关心项目的回报了……”  钱成慢悠悠呷口茶:“快到年底了,我主要忙于‘丝路花雨’招商,对‘春晖园’过问得比较少。任何投资,当然要赚钱,要有回报,是不是?目前,房地产市场变幻莫测,‘春晖园’推向市场,这张大牌要早打,是不是?江城不大,但有很多的土豪。‘春晖园’价格不高,风景又漂亮,销售前景我是很乐观的。老龚,你是工程项目的经理,尽早开盘有没有底气啊?”  “恐龙”正跟秘书小虹唧唧咕咕的,听到钱成点了他的名,当即呲开了闪亮的大金牙:“我的底气,早就像癞蛤蟆,鼓得足足的。”他的话引起一阵哄笑,“我向董事长打过报告,开盘不能再拖了。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何况‘春晖园’是西施,是个大美女。我的意见是:下周二举行揭幕仪式。”  董事长:“昨天,我看了,样板房还没装修。”  宋行:“是啊,开盘也不能光逛花园呀?”  章经理:“典礼活动不要太铺张了。”  宋行:“出席仪式的贵宾怎么请?”  钱成:“这个好办,‘丝路花园’商户都是大老板。前几天,我盛情款待了江城主管的副市长。他拍了胸口:要风有风,要雨有雨。”  宋行:“宣传包装要到位。”  董事长:“除了企划部原班人马,我特地请了一位文化专员。他是资深的艺术家。前天,他跟我去江城,考察了‘春晖园’。唐专员,你也可以谈谈自己的见解。”  唐知仁应声站了起来:“诸位好,我是唐知仁。以前,我的专业是影视媒体,经商还是门外汉。在座的都是行家,清楚知道,房地产不像前几年有房不愁卖。现在讲究独特的品牌价值。而‘春晖园’呢,正是应时的生态花苑。我的陋见是,开盘仪式不能急躁,应当稳步前行。市场呢,不能只有江城,应当拓展到上海和长三角周边区域……”  钱成:“唐专员,按你的意思‘春晖园’过了年再开盘吗?”  “恐龙”:“上海人只会跑到江城钓鱼吃蟹看风景。”  唐知仁:“也要考虑,海外港台侨胞落叶归根……”  钱成:“他们的叶,也落不到江城。董事长,你拍板吧。”  董事长:“初步就这么定吧,先做广告,造声势。”  “恐龙”:“我已经在江城火车站布置了广告牌,还派出两台宣传车,用大喇叭哇啦哇啦广播。下午,我联系广告公司,在‘春晖园’挂气球,竖拱门,租飞艇,天女撒花发传单……”  宋仁:“龚经理,请个好剧团,唱戏助兴。”  会议结束了。门外走廊,董事长对唐知仁说:“也许你的意见是对的。但先行一步,也好探探路。这是体验性的实景开放。哎,我听说‘恐龙’让你受了不少罪?正好过礼拜,你休息两天。有空帮我写个发言稿,揭幕典礼用。”  宋行走了过来:“唐专员,怎么不见白墨的人影啦?”  唐知仁:“她说,正忙着筹办‘美丽世界’摄影展。”  这天中午,吃过潘安送来的“宫保鸡丁”,唐知仁伏在案头,为董事长撰写了发言稿。他请企划部陆曼打了字,送到了楼上董事长办公桌。他和宋行看了都交口称赞,说文笔好,立意新,好比“行云流水”。  暮色苍茫,唐知仁走出商城。冷不防,从路边红色的小轿车里闪出了白墨。她说,她是专程来请“艺术顾问”去履职的,观赏即将盛大开幕的摄影展。唐知仁说,你这是“绑架”。白墨咯咯地笑了。车,穿行在光怪陆离的马路上。这个“海归”的湖南妹子介绍说,“美丽世界”摄影展筹备了大半年,荟萃了很多经典作品。她也有八幅作品入选,获得专家评审的好评。  车,停在南京路的美术馆前。唐知仁下了车,仰望着这座带锺楼的哥特式建筑,心里泛起了涟漪。昔日,它曾是远东驰名的跑马场,解放后改成了图书馆。阅览室里,还曾留有他学生时代的足印。沿着石阶,迈入仍在忙碌布展的正厅,唐知仁的双脚被“钉”在了地毯上。他的面前,是光彩夺目的巨幅摄影图片:白墨在绿皮车上抢拍的晚霞。它是旖旎的飘渺的梦幻的。是生命的绽放,是时代的礼赞。气势连合地传递出鲜明的主题:“美丽世界”。在左侧展厅醒目的位置,唐知仁竟看到了自己。雨伞被风刮倒了肩头,他奋力抗争,顶风前行。由于是仰角,灰暗的晨云,斜飘的雨丝,尤其是白发与微垂的身姿,衬托出一个老人的不屈和刚毅。白墨给它起了《雨桥》的题名。还有俯拍的南京路步行街五色缤纷的阳伞,脚手架上雕刻的梁家父子,以及波涛中的碣石日出……都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时,走来了两个不修边幅的法国人。白墨用流畅的法语,介绍了《雨桥》的主人公,他们都开怀大笑,伸出了大拇指。白墨又叙述了火车上的遭际以及拍摄晚霞的精彩故事,老外展开双臂拥抱了善良憨厚的唐知仁。他们还赠送了签名的作品,唐知仁才知晓,这两位都是全球著名的摄影师。满头华发的大胡子,还是《国家地理》杂志的大主编。白墨说,杂志社今晚预定了久负盛名的“红房子”西餐厅,宴请他和另外两个摄影朋友。下楼的时候,恰巧遇到了一群有来头的官员。陪同的美术馆长拉走了白墨和主编。  辞别深抱歉意的白墨,唐知仁沿着南京路,徒步走回了宁波路的居所。桌上摆了饭菜碗筷。青花留了字条:“唐老师,我的手机坏了,没办法跟您打电话。我烧了一条红烧鱼,有点辣。衣服都洗好了。唐大哥,我今天收留了一只鸽子,它受伤了,飞到窗台上。我叫它白白。明天您给它喂点水和玉米,好吗?”  唐知仁听到鸽子的动静,它就站在窗台,“咕咕”的叫。唐知仁小心地捧起了“白白”,发现青花包扎了它的伤腿,脚踝箍了铜环。这是一只信鸽。“白白”见到唐知仁,没有恐慌躲闪,反而歪头看着他,用喙子温存地轻啄他的手指,好像在说:“你好,老爷爷。”第二天下午,“白白”的伤好多了。见到青花发出“咕咕”的欢叫,飞到了她的肩头。青花笑了,背身偷偷轻吻着它洁白的羽毛。  突然,唐知仁的手机响了。女房东发来的短讯:“头条消息:看客偷养信鸽是不道德的,玷污我的香闺。”短信最后是一个发怒的女娃。  唐知仁哭笑不得。  这个世界,起码,有一种生灵比人友善。
  秋高气爽,风和日丽。  董事长同唐知仁,驱车前往江城。随行的还有企划部主管夏天。休假没满,他被董事长召了回来。夏天刚过“而立”之年,是从云南返沪的上海后裔。他学的是电脑设计,对古典文学却很有造诣,“春晖园”的《园记》就出自他的手笔。唐知仁与夏天这对老少一见如故,很谈得拢。  车顺利抵达“春晖园”。只见牌楼张灯结彩,各路人马都忙得不可开交。“我的地盘我作主。”龚经理气指颐使地亲自督战。向董事长草草汇报了开盘筹备的进程,“恐龙”悄悄地把唐知仁拽到水榭边,双手作揖,央求“大师”也为自己写篇讲话稿。他说唐专员文章写的超赞,就像是“行云流水”。唐知仁心生疑惑:这话分明是董事长那天说的,“恐龙”怎么会知道呢?吃了饭,“恐龙”拿到了发言稿,顿时眉飞色舞,硬塞给“大师”两盒“熊猫”烟,自己钻进了胖厨娘的房间,像小学生背诵起“行云流水”的“课文”。  星汉灿烂,夜阑人静。“春晖园”华灯齐放,被装扮成将要出阁的“窈窕淑女”。唐知仁没有去宾馆,而和梁家父子作伴,在石桥上谈家常。水池里,倒映了一轮皎洁的月亮。明儿,就要举行隆重的揭幕仪式,撩开神秘的面纱,让宾客品鉴“春晖园”的“花容玉貌”了。梁家父子也是兴高采烈的。唐知仁把两盒“熊猫”烟送给了他们,喜孜孜地说,白墨上次来,为父子俩雕梁画栋拍摄的照片,放得桌面那么大,挂在了美术馆的展厅,很是传神。梁山立时双眼发亮:真的吗?真想马上看到自己做活的摸样。唐知仁说,摄影展下周正式开幕。梁大志感激地说:“白记者忙坏了吧?真难为她了,东奔西跑的…..”梁山说:“白墨姐姐人品好,长得比明星还好看,我是她的‘金粉’”。梁大志问道:“什么是‘金粉’?”唐知仁说:“白墨成了梁山的偶像。”梁山:“白墨姐姐就是我崇拜的‘女神’。”恰在此时,从前面迎宾客厅传来“恐龙”背课文的咆哮,结结巴巴的,让梁山笑的岔了气。少顷,咆哮声息,“恐龙”走了。  唐知仁问梁大志:“梁山有女朋友了吗?”  梁大志摇摇头:“他,还小呢。”  唐知仁:“也该谈恋爱了。”  梁大志叹了口气:“新房也盖不起,谁会嫁到我们家呀?”  梁山突然问:“唐伯伯,您在这里买套别墅养老吧。”  唐知仁苦笑不语。他想起了北国古城的斗室。  梁大志:“你唐伯伯也买不起呀。”  梁山:“唐伯伯,您有知识,有文化。电视不是常说,知识就是财富,文化改变命运吗?”  唐知仁:“我精神上是富翁,物资上也是穷老汉。当然,我有养老金,可是光靠这点钱,买不起豪华的别墅。”  梁山:“董事长不是亿万富翁吗?还有‘恐龙’整天花天酒地的。听说,明天来的都是大老板……”  梁大志:“他们有本事。”  唐知仁:“对呀,都靠打拼发家致富的。梁山呀,你是一个工匠,要有一颗匠心,唐伯伯相信,学好你爸的手艺,将来也会有大出息的。”  早早的,春晖园升起了八只大红气球。各色轿车纷至沓来,飞艇在天空游弋,撒下雪片似的传单。最吸引眼球的是“恐龙”不知从哪里请来了花枝招展的礼仪小姐,穿着低胸的短裙,在这深秋的冷风里,向来宾笑脸相迎。良辰吉时到了,礼炮齐鸣,鞭炮震得人耳膜险些穿孔。董事长精彩简约的致词,赢得了嘉宾的喝彩。而“恐龙”的“行云流水”,由于背得断断续续,又常常读破了句,听得钱成也皱起了眉头。恰在此时,一只气球漏了气,缓缓坠落在来宾席,引起了一阵骚动。剪彩的时候,衣冠楚楚的江城副市长,登台不慎又崴了脚,扫兴地坐车离去。剪完彩,宾客涌入了花园。从上海赶来的商户大老板照相留念,听京剧演员在画舫唱《红灯记》。冷不防,天不作美,下起了瓢泼大雨。乱哄哄的仪式结束了,售房处,寥寥落落。宾客只认筹预定了四套房。有个客户还没付定金。由“恐龙”包办的开盘仪式,用时新的话说:“演砸了。”  回到上海,已近黄昏。唐知仁走进住所的楼道,正在做饭的张家老太太,急急地告诉他:“嚇煞人啰,你家帮佣的阿姨被人抓走了!”唐知仁登上楼,打开门后顿时惊呆了:屋里桌翻椅倒,一片狼藉。厨房里,洗净的菜花和大米撒了满地。连窗台的鸽子“白白”也没了它的踪影。发生了什么事了?青花难道遭到了不测?是谁抓走了她?正在慌乱之际,他的手机响了。唐知仁急问:“是青花吗?你在哪里?”电话里传来的是白墨的话语:“唐老师,青花是谁?”唐知仁:“我请的钟点工,听邻居说,她被人绑架了。”白墨说:“唐老师,您别着急,我马上到你家。”大概白墨就在附近,不一会儿,她就叩门进了屋。白墨正与唐知仁商量,是否要报警,从窗户里飞进了一只鸽子。“白白”,唐知仁抱住了它,惊喜的发现“白白”的脚上用创口贴裹了一张字条。潦草的字迹,唐知仁辨认出是青花写的:“唐老师,老村长派人抓我。我现在被关在火车站旁边的旅馆,恒丰路,救我。”  白墨开车,把唐知仁带到了河南路的警署。随即,他们随同警车急速驶到了恒丰路,经过缜密的侦查,在一家小旅馆里抓获了老村长和他带来的同伙。青花解救了,被白墨开车送回了保洁公司宿舍。惊魂甫定的青花,讲述了事情的缘由。原来,青花的老家在安徽的偏僻山村。近几年,她随丈夫到上海打工,老公不幸病故。老村长这个鳏夫,早就垂涎青花的姿色,在她回家看望儿子时曾多次威逼利诱,直至深夜破门,想强行施暴柔弱的寡妇。为了逃脱他的魔爪,无法安身的青花,被逼无奈,又只身跑到了上海。谁知,老村长这个魔兽,雇人探听到了青花的下落,得知她在孤独的老头家当保姆,就指使刚出狱的同村人,绑架了青花后准备强行带回安徽。没想到,却落入了恢恢的法网。  听了青花的凄惨的身世,白墨伤感的落了泪。问到今后的出路,青花说,她离不开上海,要凭双手继续打工,抚养上学的遗孤。她含泪感激唐老师和白墨救了自己。还要感谢那只传书的“白白”。她不解地问:“唐老师,人怎么还不如鸽子呢?为什么呀?”青花精疲力竭,沉沉入睡了,清秀的脸庞还流淌着两行热泪。为了让受了惊吓的青花,尽快复原,唐知仁和白墨嘱咐同室的大姐好好呵护后,蹑手蹑脚地出了屋。就在街旁,白墨硬拉唐知仁进了一家小店,吃了碗热腾腾的鳝丝面,又送他回了家。唐知仁叹息着入了眠,都不知白墨什么时候走的。  清早,唐知仁被“咕咕”的叫声唤醒了。他为“白白”添了水和玉米,叮咛说,可爱的“白白”,你在家乖乖等妈妈,她会来看你的。上班后,唐知仁被叫到了董事长办公室。董事长阴沉着脸,正在训斥“恐龙”:“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就你逞能,大包大揽,把‘春晖园’开盘仪式变成了一场‘作秀’。”连夏天也连带挨了批评,说他没有尽责,任凭“恐龙”胡来。他要唐知仁和夏天鼎力合作,在样板房完工后,好好筹备,过完元旦再举行一场隆重的售房活动。年底前,完成有创意的策划方案。然而,唐知仁脑际总是交替浮现青花受惊的面庞和“白白”的眼眸。夏天见他神情恍惚,关切地问他哪儿不舒服?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唐知仁匆匆回到了住所。他打开门,心头的块垒才落了肚。青花正跟“白白”逗乐。屋内锃亮光洁,厨房里飘来了炖肉的香味。见到唐知仁,她赧颜地说:“对不起,唐老师,给您添麻烦了。”唐知仁笑逐颜开:“青花,你来啦?”青花:“昨天,亏得您和白墨记者……”唐知仁:“祸去福至,你会有好运的。”青花:“唐老师,‘白白’已经把这儿当成了家,以后,我要好好侍养‘白白’……”唐知仁的耳畔响起女房东的声音:“头条新闻:看客,偷养信鸽是不道德的,别玷污了我纯洁的香闺!”端详着青花期待的目光,乃至“白白”闪亮的眼眸,唐知仁决断地说:“好哇,青花,‘白白’是一只义鸽呀。”  谁曾想,第二天起“白白”几天没回家。青花焦灼万分,到处去附近呼喊寻找,但总是失望地归来。半个月过去了,“白白”依然杳无音讯。青花憔悴了,呆呆地凝望着“白白”衔来送给她的枯萎的小花和几枚硬币,不禁暗暗垂泪。正在此时,听到翅膀扑棱的声音,青花破涕为笑,惊喜地:“唐老师,‘白白’回来了。”唐知仁看到了“白白”飞到了窗台,不由吃了一惊。“白白”浑身是伤,血把洁白的羽毛都染红了。青花惊叫着,把它抱在了胸口。“白白”瞅瞅青花,又瞅瞅唐知仁,无力地发出两声“咕咕”,垂下了它的头颅。他们清晰地看到了“白白”的眸子,依恋地渗出了一颗血珠。情不自禁唐知仁把青花和“白白”搂在了怀里,也是老泪纵横。  后来,女房东发来的短讯,才揭开了“白白”的死因。“白白”的主人,趁它回巢与爱侣欢聚时卑劣地擒获了“逃犯,”又以高价把它卖到了西北。“白白”历经千里,逃脱了猛禽的追逐,终于飞回了青花温暖的怀抱,咽下了它最后的一口气。青花留下“白白”一支洁白的羽毛,趁夜色,和唐知仁偷偷地把它埋葬在附近教堂门口的柏树下,默默地祭奠了可爱的生灵。  青花祈愿:来生,她要做“白白”的妈妈。
  圣诞,是西方老外过的节日。  也许,这个来自异域的洋节,能给负载重荷的生活,带来几分欢乐,带来几分期许,带来几分神秘的梦幻;自然,它成为了商人生财的良机,(为了抓钱,他们也会制造节日)。于是,热恋的情侣和逛街的女人们,从商场、宾馆和餐厅,看到了装饰的雪花,缀满彩灯铃铛的圣诞树和竖有烟囱的小木屋以及驯鹿驮拉的雪橇……当然,还有身穿可乐红和加白色绲边的圣诞老人。他的布袋空空如也,没有让孩子尖叫狂欢的节日礼物。  就在平安之夜,白墨驾车把唐知仁接到了久负盛名的“新天地”,与朋友一起开了一个狂欢的party。途中,她兴奋地告诉《雨桥》的主人公,《美丽世界》摄影展日前举行了盛大的开幕典礼。可惜的是,唐老师因为陪同董事长接待影视界的贵宾,错过了开幕的喜庆时刻。她说,典礼可热闹了:不仅市长,连同法国总领事,社会各界知名人士,还有阵容强大的主流媒体记者,都莅临观摩了摄影展。《晚霞》摄影作品,实至名归地荣膺了金奖。她要把奖金赠与唐老师。唐知仁竖辞道,他不会无功受禄,获取不属于自己的报酬。那天,白墨帮他解救青花,请他吃了“鳝丝面”,就是最好的回报。说得白墨梨花带雨了。但白墨就是白墨。泪水还含在眼里,车刚停下,她竟淘气地要唐老师装扮成白胡子、大红袍的圣诞老人。她自己化妆成一个卖火柴的小女孩。下了车,他们和接迎的朋友们都笑成一团。唐知仁略带拘谨,发现那些朋友都穿了奇装异服,还戴了各式的面具:有的是披了盔甲的中世纪骑士,有的是握有权杖的国王,还有的是面目狰狞的海盗……大家举起香槟,庆贺摄影展的成功,也庆贺白墨荣获的金奖。喝得兴起,白墨要吧台的侍者,送来了她留存的白兰地。抒情的乐曲响起,白墨挽着“圣诞老人”步入了舞池。白墨依偎在唐知仁的臂弯,轻声说:“谢谢您,花样爷爷。”稍许,乐队演奏起狂热的音乐。白墨纵情地和朋友翩翩起舞。经不住鼓动,唐知仁也跳起了他自创的颠舞。滑稽可爱的舞姿令人欢笑,白墨划燃火柴,单脚跳起了芭蕾,传递出美的韵律,引起一片尖叫和喝彩。唐知仁坐到僻静的角落,摘下了镶有白绒的红帽子和大胡子,用纸巾不停地擦汗,忽地,他从舞池中看到了女房东。  徐娘半老的女房东,穿的是坦肩低胸的旗袍,露出深深的****,还戴了插了花翎的头套,依然是民国名媛的范儿。她的舞姿优雅,神色仍是那么高贵冷傲。与她共舞的年轻男子英俊潇洒。越过肩头,女房东也看到了满头是汗的“圣诞老人”。没等乐曲结束,她任性地离开了舞伴,款款向卸了装的唐知仁走来。  女房东香气袭人:“老男神,很新潮呀。”  唐知仁窘困地:“你好。”  女房东用涂了蔻丹的指尖示意说:“你的小舞伴很知性,颜值爆表,是个极品女神。”  唐知仁转头顾盼,看到白墨还在狂舞。  女房东赞许地:“看客,勿要为鸽子伤心了,侬蛮灵光。有噱头。啥辰光有空,喝杯咖啡,ok?”  英俊的男子走来:“如姐,喝杯血色玛丽。”  女房东接过饮料,回眸笑笑,扭动圆圆的臀部走了。  跳累了,白墨香汗淋漓地回到座位。不见“圣诞老人”,她环顾左右,终于看到了卸了装的唐知仁。她走来,不由分说,拽了唐知仁走出了狂欢的法国餐厅。街角,在花坛的座椅上,说着说着,白墨突然伏在“花样爷爷”肩头哭了起来,哭得那么伤心。  唐知仁手足无措:“白墨,难受吗?”  白墨用丝巾捂住了嘴,发出了揪心的悲鸣。  “圣诞老人”眼眶也湿润了。那么矜持,那么练达,那么快乐的知性女子,事业又那么顺畅,为什么要慟哭呢?是乐极生悲?是失恋?是家里发生了变故……唐知仁脑际飞快地划了一个个问号。  远处,传来了午夜的钟鸣。  终于,白墨停住了啜泣。她颤栗地向信籁的前辈说出了隐藏心头的秘密:“唐老师,我,我犯过罪……”说完,她又埋头呜咽起来。  犹如雷殛,唐知仁的心急剧坠落。  白墨顿了顿,哽咽地说:“我把两岁的亲妹妹……”  唐知仁屏住了呼吸:“你把妹妹……怎么了?”  白墨哭道:“送走了,到现在还下落不明……”  唐知仁松了口气:“为什么要送走呀?”  随着白墨如泣如诉的叙说,徐徐闪现出裸眼3D电影。  白墨的画外音:“那还是二十二年前,一个雪花飘飞的冬夜。我的家住在湖南的山坳里。我只有八岁,已经懂点事了。那天,我和姐妹刚睡下,听到父母和奶奶在灶屋里说话。  爸爸:“五个女娃,罚得家里什么也没了……”  妈妈发出沉重的叹息和咳嗽:“总是东躲西藏……”  奶奶:“把最小的送人吧,留家人一条活路。”  白墨的画外音:“小妹只有两岁,长得又白又好看。我们姐妹‘哇’地哭了起来,抱住沉睡的妹妹。奶奶,刚硬的奶奶进了屋,叫乖顺的我,用布兜背起了惊醒喊妈的小妹。”  山村里,狗在狂吠。  奶奶拽着小白墨,顺着山路急步前行。后面,传来妈妈和姐妹的哭喊。小妹妹哭闹着,用手抓姐姐的头发。  雪下的越发大了。  终于,她们走上乡路,截住了最后一班的长途车。  奶奶上了车,返身要接小妹。  小白墨哭倒在地,央求奶奶别送走妹妹。  奶奶含泪,狠下心抱走了哭哑了的孙女。  小白墨扑向车门,抓住了妹妹的一只鞋。  车驶走了,消失在弥散的风雪里。  白墨的画外音:“骨肉分离,成了我心中难以弥合的伤痛。即使我以后走出大山,又到法国留学,我越来越不能原谅自己。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  从餐厅方向,传来了朋友的呼唤:“白墨,你在哪里?”  唐知仁:“奶奶把妹妹送哪儿啦?”  白墨:“广州。”白墨从包里掏出一只小布鞋:“这只鞋就是小妹当时穿的。”  唐知仁:“你去找了?”  白墨:“二十年了,我没有忘记过小妹撕心裂肺的哭喊。从国外回来后,我一次次去广州打听小妹的下落,后来,通过老乡,终于探听到收养小妹的人家。”  唐知仁:“找到你妹了?”  白墨摇摇头,神色黯然:“这家人矢口否认收养过小女孩。我想见见这家的女儿。他们说,来上海了。“  唐知仁:“这就好找了。“  白墨:“这茫茫人海……“  唐知仁劝慰道:“丫头,你呀,背负了这么多年的‘十字架’。八岁的小女孩有什么罪错?今天是圣诞节,耶稣听到了你的告诉,会给你带来福音的。”  白墨莞尔含泪笑了:“谢谢你,圣诞老人。”  天宇,升起了熠熠生辉的启明星。  东方欲晓,天色已经微明。路边,卖早点的,都升起了炉子。保洁员也开始清扫马路。唐知仁回到住处,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眠,眼前不时地回放着画面,仿佛是在天花板放映全息电影。突兀他一阵头晕目眩,趴在床边呕吐起来,汗很快浸湿了衣衫。他的意识很清醒,知道又犯了海默梅尼埃综合症。能缓解这个病的药就在木柜里。但他无法动弹,转动眼珠都会天旋地转,引起剧烈的反应。怎么办?白墨还处于非常的状态。邻居都在梦乡,他又不能起床敲门。弟弟路程太远。只有联络青花了。唐知仁挣扎着摸到了手机,摁动了青花的号码。然而,对方没有反应。就在他绝望的时候,手机里传出青花困乏的声音:“谁呀?”  唐知仁嗓音喑哑地:“青花,我是唐老师,我病了……”  电话里青花急叫起来:“唐老师,你病啦?我马上过去,你别乱动啊……”她的话开始语无伦次了,还带了点哭腔:“我就到了,我知道你住的地方,我坐公交,哦,打出租……”  放下手机,唐知仁口干舌燥,头痛欲裂,处于脱水的边缘。灯在晃动,衣橱镜面越来越虚幻,忽地,镜面映显没出世的孙女,在喊他:“爷爷,你醒醒,宝宝来了……”  他下意识地伸出了手……  突然,他清醒了,站在床边的是青花。
  被埃尼梅氏症“魇”住的唐知仁,眼前划过一道光亮:青花,这个安徽的女子,正垂泪握住他的手,焦灼地呼唤:“唐老师,唐老师。”唐知仁虚弱地:“青花,你来啦?”  青花点点头:“是我。唐老师,你醒啦,我送您去医院。”  唐知仁:“药,就在木柜的药匣里,是小瓶的:倍司他汀……”青花取了铁皮盒,把药都倒在桌上:“倍司他汀,唐老师,是它吗?”她倒出两片白色的药片,端了杯白开水,吹了吹,扶起唐知仁喂他吞咽了药。随后,她清扫了地板,又用毛巾为他擦拭额头渗出的豆粒般的汗珠:“唐老师,好点了吗?我当过医院的陪护,你安心睡吧。”困意袭来,唐知仁忽地感到发冷,盖了棉被还浑身哆嗦,叩起了牙,就像跌入了冰窖。但他没有呻唤……迷迷糊糊地,他感到周身有一股温热的暖意,慢慢地洇了开来。他很快惬意地入睡了。  明丽的阳光,照进了窗口。  唐知仁醒了。他感到头不眩晕了,就强自起了床,像踩了棉花似的,挪动双腿进入了厕所。忽然,他听到钥匙开锁的声音,踱到前厅:“青花吗?”进门的是高贵鲜亮的女房东。她换了装束,但依然神采奕奕。唐知仁吃惊地:“你怎么来了?”女房东盛气凌人地:“我不能回自己的家吗?”骤然间,女房东发现正在床上侧睡的女人,脸色顿变,强势地掀起了被。唐知仁也大惊失色:酣睡的竟是半裸的青花。女房东蔑视道:“阿姨还陪睡啊?姓唐的,看你斯斯文文的,原来也是花心萝卜……”青花睁开了惺忪的双眸,看到自己只穿了内衣,立时羞红了脸,用外衣遮住光洁的肩头。唐知仁恍然大悟:青花用温热的酮体,驱走了他的寒意。他感动地:“青花,谢谢你。”女房东啧啧道:“倚香偎玉,轧姘头(沪语:乱搞)”唐知仁正色道:“你别诬人清白好不好?这是误会……”女房东抢白道:“什么误会?孤男孤女的滚床单……”青花穿了衣裳,平静地:“唐老师,我给你热杯牛奶……”女房东酸酸地:“哼,恩爱得来。”唐知仁:“我昨晚,噢,今天凌晨回来,海默氏病又复发了,天旋地转,情急之下,把石阿姨叫来陪护。你看,这是药…….”女房东半信半疑:“真的?那她为什么裸睡你床上?”唐知仁感激地:“吃了药,我迷迷糊糊睡了,突然浑身冰冷。我现在才知道,是青花她……”女房东似乎感到自己的孟浪,转身急急地出了门。  青花:“唐老师,你喝奶。”  唐知仁:“青花,委屈你了。”  青花坦然地:“没有啊、我陪护病人吆。”  唐知仁:“你陪夜的老夫妇,没有子女吗?”  青花:“老爷爷是大学教授,老奶奶也是音乐家。儿女都在美国定居。老人留恋自己的家,不愿离开上海……”  唐知仁:“半夜到这儿来,老人会怪罪你吧?”  青花笑了:“不会的。他们认我当孙女了。”  唐知仁:“哎,青花,今天是星期天,我们请白墨来吃午饭吧。”  青花笑道:“好啊,我早就想了。”  手机通了,但无人接听。  唐知仁:“她也是天亮了才回家,疯累了吧?”  突然,彩铃响了。  白墨打来的:“唐老师,您早啊。”  唐知仁:“白墨啊?太阳都升起老高了。”  白墨咯咯笑了:“老高?唐老师,你又说东北话了。”  唐知仁:“嗯哪,我就是东北人么。白墨呀,青花想请你吃午饭,不是饭店,就在我家宁波路的住所。她会做地道的徽菜,老好吃了。”  白墨在电话里又笑了:“好,我也想青花姐了。”  青花兴冲冲地下楼买菜去了。唐知仁又睡了。当他醒来,听到厨房有人压低了嗓音说话。桌上放了一只果篮,还有三本精美的摄影画册。唐知仁起床欣赏起画册,看到了晚霞,看到了自己,看到了梁家父子,还有全球的旖旎风情。听得动静,白墨急步走出厨房,双眼泛红:“唐老师,我害你……”唐知仁:“丫头,圣诞老人也会生病呀。”白墨担心地:“我们陪您去医院吧。”唐知仁:“我好多了。”青花端来了水杯:“吃药了,1号床病人。”逗得白墨含泪嘻嘻笑了。  吃饭了,青花做了丰盛的菜馔。唐知仁胃口顿开,没停过筷子。白墨也是赞不绝口:“青花姐,你的手艺可以当大厨了,开家自己的菜馆吧。”青花笑盈盈地:“我的餐馆,只招待你们两位贵人。”白墨想起了什么,从包包里取出了厚厚的两扎钱:“青花姐,这是唐老师要我给你的……”青花惊愕地:“钱,我不能要。”唐知仁:“白墨这次得了奖金,你收下好了,当作我们入股你的餐厅。”白墨:“青花姐,你生活得很苦。你用它给你儿子交学费,添几件衣服。”青花双眸泛起了泪花:“这钱太多了,我……”  “什么钱太多了?”女房东又风风火火闯进了屋,转身招呼门外的人:“抬进来,先放这里。”几位民工吃力地搬进了没开封的“大包装”。女房东说:“花样爷爷,这是冰箱和液晶彩电,给你用的。你们怎么不打开呀,赶快安装,旧的冰箱电视送给你们了。”女房东阔绰地摆出贵妇人的姿式。她偏头看到了白墨:“哎唷,你不是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吗?爵士、探戈、芭蕾…….跳得太酷了,是圣诞舞会的‘白雪公主’。”  唐知仁:“这是女房东,尊姓大名是?”  女房东:“就叫我如珍好了。”  白墨递给她一张名片。  女房东张大了嘴:“中国首席摄影师白墨。”她说了句洋泾浜的英语,伸出了手:“(Hello,nicetomeetyou.)”  时新的冰箱彩电,使房间顿时亮堂了。青花拾掇了碗筷,把剩余的菜放进了冰箱后,又给白墨和女房东沏了红茶。电视彩屏正在播放健美节目。白墨笑道:“现在流行瑜伽,强身健体。唐老师,我教你吧。”女房东立刻附和说:“我也正想学呢,‘白雪公主’,你现在开课吧。我办金卡,做你的粉丝。”  侷不过女房东的窜唆,白墨打开平板电脑,放起了恬静轻柔的音乐。在她的引领下,女房东和青花,认真地学起了瑜伽。不知不觉,唐知仁也笨拙地抬臂伸腰,一动一动地,青花见了,笑得伏在床沿:“你们看唐老师,不像仙鹤,像只……招财猫。”屋内漾起一片欢笑。女房东站立起来,指着电视屏幕说:“花样爷爷,你喜欢越剧吗?”唐知仁:“我从小就是越剧迷。”白墨说:“越剧好听,如珍姐姐,你就唱一段吧。”  清了清嗓,女房东唱起了《红楼梦》里的“黛玉葬花”  “侬今葬花人笑痴,  他年葬侬知是谁,  一朝春尽红颜老,  花落人亡两不知。”  女房东的嗓音凄婉哀怨,缠绵悱恻,唱到动情处双颊绯红,泪水划痕,透露出艳丽的风韵。唐知仁也动容了,白墨和青花都拍手叫起了好。唐知仁心想:白墨的知性,青花的淳朴,还有如珍的冷艳,都与自己在故乡因缘际会。女人啊,真是娟秀的花,皎洁的月,有时近在咫尺,有时又天人相隔,演绎了多少的悲欢离合?  事情就是这么凑巧,有人轻轻叩门。  青花打开门,竟是唐知仁的弟弟。弟媳人没进屋,声音已经飘了进来:“啥人唱的越剧?是王派戏,我听了眼泪水嗒嗒嘀……”还没介绍,女房东突然说:“我还有事,先走了。”弟妹撅起了嘴,不屑地:“哼,戏子,唱堂会。阿哥,侬要当心,这个女人神经兮兮,肯定是相中你了。”弟弟立刻劝阻道:“你别瞎说。”白墨热情地打了招呼,抬腕看了看手机:“唐老师,我要到浦东机场送主编回国。过两天,我请您哥俩吃饭,好吗?”  送走了白墨,弟弟问道:“阿哥,你的面色不好……”  唐知仁:“头晕,老毛病了。”  弟妹:“阿哥,脑子有病,不会痴呆吧?”  弟弟:“你怎么咒我哥呀。”  青花走进厕所,默默洗起了唐知仁的衣衫。  唐知仁:“阿义,今天休息呀?吃饭了吗?”  弟弟:“是啊。吃过来的。”  弟媳:“她是阿哥请的阿姨啊?”  唐知仁:“弟妹忘了,上次搬进来,你们见过面。”  弟媳:“阿哥,她长得蛮好,年龄也不大……”  弟弟:“侬十三点啊,乱点鸳鸯谱。”  他把带来的菜,交给了青花,然后拽了老婆告辞走了。  青花坐到桌前,翻起了摄影画册,惊喜地:“唐老师,这不是您吗?哈,伞都被风刮跑了……是白墨拍的?”  唐知仁笑道:“我上班的第一天,她蹲在桥墩偷拍的。”  青花又翻到《匠心》照片:“这是谁呀?”  唐知仁:“梁师傅和他儿子,我们做了好朋友。”  青花:“白墨妹妹救了我,还接济我。认识您和白墨妹,是我前世修来的福。”  唐知仁:“人间还是有真爱。”  他的脑际,又浮现出白墨的慟哭。
  元旦,按照文字的诠释,就是元始,就是日出。就是新历年的万象更新。云想衣裳花想容。只差几天了,雄踞七浦路“龙首”的“丝路花雨”商场,这个饮食男女的“超级衣橱”早已高高挂起了大红宫灯。琳琅满目的橱窗,张贴了“2014?新年酬宾”的醒目招贴广告。临街的商铺,敞开了大门,艺术地陈列了时新的年货,鹄候顾客的莅临。他们还派出了帅哥靓女,焗了赤橙黄红相间的发型,站在凳上高声吆喝,招徕过往的行人。有的则摆出了“租期已到,清仓跳楼”的噱头。总而言之,业主仿佛看到:花花绿绿的钞票在漫天飞舞,伸手就能抓住,塞入永远填不满的魔幻编织袋。  这天上班后,没等董事长的召见,唐知仁和企划主管夏天,就早早坐在办公室门外的接待室。秘书小虹通报后,微笑点头向他俩示意。宋浩之,这个宏煜集团最高行政长官,正背手伫立在环形落地窗前,眺望高耸入云的“东方明珠”塔尖。山雨欲来风满楼。唐知仁思忖,善于观察风云变幻的“大当家”,已经感受到正在袭来的“寒流”。尽管,高楼大厦还在拔地而起,但局内人清楚地看到:本来,元旦春节应是房市销售火爆的黄金时节,但与往年形成了鲜明反差的是,已经到了岁末,疲软的市场却出现了“断崖式的跳市”。股市节节败退。甚至传出“全线崩盘”耸人听闻的谣言。不少奸猾的地产商感到背脊飕飕冷风,开始纷纷撤资,逃离危机四伏的“雷区”。  “坐吧。”董事长回过了身:“方案写好了?”夏天应声:“是。”他把打印装订好的资料递给了面色沉郁的大老板。董事长的白发明显增多。他翻开扉页,轻声念道:“春晖园,江南名宅,您鼎级的家。您用大都市买两居室的钱,就能购置春晖园三百平米的高端别墅,坐拥姑苏的风情……”夏天接续念了起来:“尊享至璞的现代生活。它,将成为您泽披后代的典藏珍品,成为凤鸾和鸣的心灵家园。”  董事长笑了:“这是唐专员的行文风格。”图文并茂的企划书,引起了他的兴致:“照片用的很好,活动设计很有创意,我看可行。跟开盘仪式相比,行销区域拓展到SH和长三角,包车接客看房,推介会独特新颖……”董事长说到这里,沉思片刻,以手作刀用力劈向桌面:“我还决定:买房赠车。每个客户认筹订购以后,特别赠送一台宝马车。”夏天听了为之咂舌:“董事长,您的意思:每幢别墅销价50万?”  董事长:“唐专员,怎么样?”  唐知仁沉吟道:“董事长,受到启发,我也有一个提议。”  董事长:“你说。”  唐知仁:“我想,除了赠车,是不是也可以购房送铺?”  夏天:“购房送铺?”  唐知仁:“董事长也知道,现在,互联网购物,已经冲击了传统的销售模式。据我了解,‘丝路花雨’商城的生意也日趋清淡,好多业主提出了退租……”  董事长:“我们已经采取了相应的对策。”  唐知仁:“那我们能不能,把空置的商铺以现金结算的方式,让利给买房的客户,这样……”  董事长拍案叫绝:“我顶你。这是我们独有的‘杀手锏’,可以内外兼修,两全其美。”  夏天也兴奋地:“唐专员,您真是高参啊!”  唐知仁面露难色:“不过,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董事长:“东方可以借嘛。”  夏天:“唐专员担心的是样板房。”  董事长拿起手机,拨通直线:“龚经理吗,我是宋浩之,我问你:样板房装修了吗?什么?没钱装修?问钱董事长了,他说资金短缺?我会解决的。钱到位,限你一个月。否则,我拿你‘恐龙’斩首示众,听到了吗?”  妹妹去哪儿了?  元旦这天,白墨兴冲冲开车载了唐老师周游申城。她从老乡那儿,听到新的信息,说那家的女儿在SH读本科。校名无从考察。唐知仁感到蹊跷:如今是信息时代,有名有姓,还查不出确切的大学吗?但他不愿扫兴。白墨欣喜若狂。那个在她背上哭闹喊妈的小妹,长大了,步入了高等学府这座殿堂。但她不满意小妹现在的名字:宫珠。这是什么名啊?就像紫禁皇城伺候西太后的奴婢。白墨喜欢小妹的乳名:果果。她在梦里百次千次呼唤小妹,常常醒来泪流满面。在她心目中,即使小妹长大,也依然是纯朴的山村少女。然而,这只是白墨天真的遐想。她笑问唐知仁:“花样爷爷,你告诉我,小妹长什么样?去那儿了呀?”  法拉利红色轿车,驮着这对“白花”组合(白墨和花样爷爷)纵横穿梭在节日的街头。都是外埠的车和旅游的人流。连他们专访的几所名校,也都挤满了啧啧称羡的游客。因为元旦,办公楼放了假。宿舍前,没回家的学生在晾衣、打球和散步。白墨挎了相机,向学生打听。但同学都摇头摆手。白墨又驾车跑到XH区的交通大学。这是一所历经沧桑的名校学府,百年了,依然保留了它古朴的风姿。许久,白墨气喘吁吁跑出大红门,又驻足询问起两个女生。唐知仁看到一对新人正在摄像机前秀爱。英俊的新郎笑着跑过了石桥。穿着洁白婚纱衣裙的新娘,提着裙裾追了过来。蓦地,新郎在白墨身旁晃了晃身子昏厥倒地。很快,人们围拢过来。唐知仁钻出了车,跑向了人群。白墨向四周求援:“有没有医生啊?”病人仍是人事不省。正在危急时刻,人群里闪出一个秀丽的年青女子。她跪坐在地,熟练地伸手测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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