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饭店换了个关于一个饭店吃饭老板娘是个,自此后,别提生意有多好了

天天读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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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神宗万历年间屠户之女洪金花为缘父亲权贵梦嫁了古代潜力股孟秀才。
谁知良人一朝得中便变了脸色,虽说保住了进士夫人之名,夫妻却成陌路,外人道二女共侍一夫人间佳话,她却说二女共侍一夫纯属人间屁话。
熬死了丈夫熬死了三,自己却也活活的乐死了,宁做祠堂逍遥鬼,亦不转世投胎见那一对**。
转眼到了新社会每天看电视瞧八卦好不自在,谁知孟家人又来欺负洪家女,还生生地把人欺负自杀了,简直是要把死人气活……
一不小心借尸还了魂……
我的傻孩子,让我这个老鬼活出个榜样来给你看!
什么?大学生不做白领卖猪肉屈材?
大哥,你同情我之前最后看看你的银行卡余额。
什么?有人要拆迁?
来来来,这位经理小哥,我觉得你长得有点面熟,坐下来先谈谈心。
内容标签:古穿今 前世今生 欢喜冤家 种田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洪金花 ┃ 配角:于廉,孟家望 ┃ 其它:古穿今,种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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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若琳
  金花只觉得眼前一花,宋金凤已经拎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抓到手里的板凳冲了出去,等她跟出去的时候,宋金凤的板凳已经跟孟家望的额头亲密接触了。
  “妈!”她只来得及喊一声,也不知道宋金凤有没有听见,就见人**以光速将这三个人聚拢在一起,无论是看起来衣着光鲜的上班族,还是路过的农民工,都看起戏来。
  “你这个杀千刀的负心汉!陈世美!还敢带着新女朋友来给我姑娘添堵!我打不死你个不要脸的。”
  孟家望冷不防挨了第一下,抱着头四处躲,可无论躲到哪里都有围观**众组成的人墙让他逃不远,倒是跟他在一起的那个姑娘,拎着包退到人**里,假装不认识他。
  金花不知道说了几个“劳架,对不起,让我过去。”也不知道踩了几个人的脚又被几个人踩了脚,总算挤到了人**的中央,刚想过去拉架,那个假装不认识孟家望的姑娘眼前一亮,向她这边挪了过来。
  “你是金花?”
  “呃?”
  “你还记得我吗?”
  金花有些懒得理在这种时候还要添乱的,敷衍地看了她一眼,“不认识。”
  “你家的猪肉检疫……”
  金花听到检疫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一半,要说现代社会有什么不方便的就是各种证照了,为了合法的开肉铺,她跑了差不多有三个月,只有猪肉屠宰资格这件事办得顺利,不过这也全靠宋金凤养猪这么多年攒的人脉关系。
  “我家的走地猪项目是经过畜牧局批准的,猪肉屠宰资格是特批的,所有猪肉都是经过检疫的。”
  “我知道,我是说你妈妈在送猪肉去检疫的时候,落下了东西。”那个姑娘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布包,“我看了一下里面好像是证件。”
  两个人正低头说话呢,一抬头发现周围的人**散开了,原来孟家望终于在人缝里找到了出路,逃了……
  “金花,你跟她有什么可说的?”大获全胜的宋金凤女士坐在板凳上指着那个姑娘说道。
  “阿姨,您不认识我了?”那姑娘用围巾盖住了半边脸,“是我,小邢。”
  “啊?小邢姑娘?”
  “是啊,您把东西落我那里了,我中午下班的时候发现您还没回来取,就给您送过来了。”
  “你跟那个姓孟的认识?”
  “我们不认识,我看他鬼鬼祟祟地往拨门帘往你家店里瞧,以为他是小偷,就跟他多说了几句,没想到您一下子就冲出来了。”小邢说完就笑了,她身材瘦高,脸长得很白,鼻子两侧隐隐有些不明显的小雀斑,说话细声细气的,虽不是个让人眼前一亮的大美女,却是个难得的淑女。
  “呸,没想到这回我还冤枉了他一回。”宋金凤可没多少反省的意思,“小邢姑娘,平时大妈说请你吃饭你都不肯赏脸,这回到家门口了,又是中午,可不能这么轻易的就走了,来,进屋,大妈请你吃饭。”
  “阿姨,我不饿。”
  “不饿什么啊,都快十二点半了,快进来快进来。”宋金凤使劲儿拽着小邢姑娘,小邢是个斯斯文文的姑娘,被宋金凤这个劳动妇女铁钳一样的大手一抓,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被拽进了店。
  金花抿嘴笑了一下,拎着自家的板凳慢悠悠地跟着走了进去,宋金凤肉体凡胎什么都没听见,她可是听见了小邢和孟家望的对话,不熟是真的,不认识?呵呵呵。
  她做人几十年,做鬼几百年,什么人没见过,就凭这姑娘“乱军”之中淡定如常,能找到自己轻轻几句话就把事情说得一清二楚的本事,就不是寻常人物。
  不管怎么来,来者是客,这人虽然精,但看起来不像有坏心的样子,又是自己家生意的现管,巴结巴结总是没坏处的,她把板凳放下,脚步一转就到了隔壁吴家的鲜菜水果店,买了点鲜菜,一盒草莓一个甜瓜。
  她在后厨先洗好了草莓,又把甜瓜切了小块扎了牙签,送到前面招待客人,又回了厨房给肉夹馍什么的是特色不能丢,当是做几个清淡的小菜是不难的,因为跟这位邢姑娘不熟,所以她做的都是些一般当地人都能接受的家常菜,酸辣土豆丝、蚕豆西芹、杭椒里脊加一个刚开封的花生米,差不多十一分钟左右就全部出菜了。
  小邢看见这变魔术似的“变”出的一桌菜,颇有些惊讶,“洪老板手艺真好。”
  宋金凤一脸骄傲地招待邢姑娘入席,“我年轻的时候整天忙着养猪,没时间管家里的事,我女儿很小就会炒菜了。”
  “是啊,不自己煮饭就得跟猪抢食了。”洪金花半开玩笑地说道,“马叔呢?”
  “老马去收豆渣了。”宋金凤说道,“咱们先吃,等会儿你给他多留点肉就行了,他吃不了什么好东西,就是爱吃肉。”
  “知道了。”宋金凤是个寡妇,马叔也是个鳏夫,说起来在一起互相扶持着有些年了,但为了儿女一直没有真正捅破那层窗户纸,就这么一个是“雇主”,一个是“员工”糊里糊涂地过着。
  这在大明朝是要被人戳破脊梁骨的事,在现代却没几个人在意,洪华倒是有些别扭,不过也没说什么反对的话,金花嘛……几百年了,还有什么看不透的?那些所谓的圣贤教诲,说起来都是自欺欺人。
  小邢观察着这一对母女,表面上看这母女俩个是典型的富裕农家母女,穿着都挺入时的,母亲脸上晒得有些黑,手也粗厚有力,女儿则是受过教育的,说话的时候虽然快速爽利,举手投足却透着股子说不出来的教养,显然是见过世面的。
  母亲说话粗声大气,女儿乖巧听话,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一家是女儿占主导的,女儿说要做什么就做什么,母亲全心全意依靠着女儿。
  洪金花这个人果然没有想象中那么弱,可自杀的事……又是为什么呢?
  小邢姑娘全名叫邢若琳,父亲是市畜牧局的局长,自己没考上公务员,靠着父荫进了蓄牧局,内部招考拿了事业编,说起来职位来得不算光彩,可依照现在社会现状又有些“顺李成章”,
  她做事认真负责,在单位里话也不多,口碑相当不错,加上她没结婚,给她介绍男朋友的人一直没断过,孟家望是她妈妈的一个朋友介绍的,本来听说是农村考进城的凤凰男她就没有什么兴趣,可是父亲非说农村孩子朴实,比那些**强,硬要她去见。
  她敷衍地去见了一次,打算第二天就说两人不合适分手,没想到只隔了一天,事情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个人以为跟她有希望,跟自己同居了两年的青梅竹马彻底摊牌,那姑娘还自杀了……
  这叫什么事啊!她什么都没干就得了个逼死苦命原配的官二代白富美角色,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她在家哭了一场,一天没吃饭,连带着她妈把她爸也数落得够呛,不但把介绍人是她朋友的事彻底忽略了,还细数农村出身的邢局长家人二三事,摆事实讲道理认为邢局长让女儿找凤凰男纯属思想单纯害人害己。
  她自己的婚事也受了影响,差不多两三个月的时间谁也不能在她面前提相亲的事,直到有一天看见生态养殖项目申请表上看见了宋金凤和洪华的名字……
  洪华活了过来,还搞起了生态养殖,这跟她之前想象的农村苦情凤凰女形象大相迳庭,不管怎么样,她多少还是欠洪家母女人情的,所以洪家的事在畜牧局这一部分办得异常顺利,别人都以为这家人是邢家的亲戚,邢若琳才这么上心。
  后来洪家肉铺开了,从一开始的默默无名到生意兴隆,只用了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她按捺不住好奇,过来看看,没想到遇见了孟家望。
  她几乎记不得只有一面之缘的孟家望长什么样了,可孟家望还记得她,跟她搭讪讲了几句什么她没有在意,只想快点摆脱他,没想到宋金凤冲了出来……
  洪家的猪肉确实挺好吃的,难得的是那份精致,一般肉店不管是不是生态肉店,都很少有纯手工的,可洪家就是这样,除了电子秤和冷藏柜几乎看不见高科技的痕迹,连空调都小心地隐藏了起来,装修很有自己的风格,吃饭的时候有人来买肉馅也是洪金花切手剁了,用纸包好,又拿线绳系了,装到印着洪家肉铺的纸袋子里。
  再看看桌上这些餐具,虽说是家常的,但都瓷质极好,不是便宜货,难怪肉铺慢慢做出了口碑,毕竟舍得买走地猪肉的人,大多是要求品质的。
  “小邢妹妹,你知道五湖酒店吗?”
  “五湖酒店?”小邢很惊讶她问起这个地方,她也只是跟朋友去过两三次而已,菜确实好吃,但也太贵了,她爸爸倒是常去,“挺高端的地方,在B市算是最好的饭店了吧。”
  “怎么了?”
  “他们给我发了两条短信了,让我过去谈谈。”原来是个有名的饭店,难怪架子那么大,派了个后厨来被她给拒绝了,又改发短信了。
  “我觉得你应该去,如果他们家用你家的走地猪的话,那B城的高端饭店都会用你家的猪肉,你家的市场就打开了,我没记错的话,你家的猪存栏不少,靠肉店现在的销量,恐怕是消化不掉的。”
  金花原来也是有些别的打算的,比如吸引加盟连琐走批发的模式,没想到自己竟然因为见识浅漏过了五湖酒店这样的大鱼,当下便有些后悔,心里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跟邢若琳搞好关系,走“上层路线”。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更新比较无聊,不过出场人物很重要。
☆、生意经
  要说大明朝跟现代有什么共通点的话,最大的共通点就是——孔方君。
  所谓不为五斗米折腰那是穷秀才说出来自抬身份的,五斗米不折腰,为了六斗米想想自家的老婆孩子,腰还是要折一折的。
  更不用说二十一世纪这个“向钱看”的社会了,所以知道五湖酒店是个B市的天字一号店,金花早就把什么商贾贱业,下九流厨子扔脑后去了,现在她不也是个屠户嘛。
  拿出手机客客气气地把电话打过去,对方也是极客气地说要跟她谈猪肉的事,让她现报个价,她琢磨了一番给了个八折的价格,对方也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约好了时间地点让她去面谈。
  金花收拾了一翻,把洪华上班的时候置的最好的行头穿上了,化了淡妆,屁颠屁颠地转了两趟车又坐了十五分钟地铁到了五湖酒店。
  金花别看做了几百年的当地鬼,但是去过的地方不多,除了祠堂就是村子,像这样的奢华之地差不多有几百年未见了,首先这园子修得精巧,别看是宅子改了公园,但是基本的架构还在,在北地修出了江南的风味,再往里面走到了五湖酒店原来的“正门”现在的后门,穿过保安把守的宝瓶门,又是一处世界,三层的仿古小楼,高悬的大红灯笼,来来往往穿着旗袍的服务员,真给人一种穿越时空的感觉。
  “洪老板是吧?我们老板让您去二楼会客室稍等。”一位穿着青花瓷旗袍的迎宾迎过来说道。
  “嗯。”金花个子不算矮了,今天还穿了双半高跟的鞋,这位迎宾却硬生生比她高出一头还多,一米七以上的个子还踩着细高跟,难得的是这样的穿法还走得摇曳生姿,更不用说模样极美,眼睛像是一汪水似的看女人时都带着几分勾引,身上的香味儿若有若无,金花一个女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看见她名牌上写着迎宾萧玲玲,心道这个地方果然当得起B市的头牌,一个迎宾就有这样的姿色。
  萧玲玲带着她上了二楼,稍稍一拐打开了一扇平时看不出的暗门,金花刚一走进去,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茶香,这种香味,差不多有几百年没有闻到了……雨前龙井,在大明朝就是可遇不可求,现代……真品更是难得。
  坐在那里喝茶的是个穿着白衬衫系着斜条纹领带,年龄大约三十左右的男子,男子长得五官不能说是极好,但凑在一起却极舒服顺眼,眼角微微上挑,配着眉角一颗肉色的小痣,明明是男子却带着几分魅态。
  男子瞧见了她和萧玲玲,眉头略微一皱,话里带着几分的不高兴,“五湖还没回来?”原来这人不是梁五湖,不过这风范作派,也不像是一般人。
  “我们老板在楼上被人拌住了,一时半会儿怕是下不来的。”
  “那你告诉他一声,就说我走了……”
  “汤律师,您可不能走,您走了谁来试菜?”萧玲玲声音里略带了几分的撒娇,任凭是铁石心肠的男人,听了心里也要软上三分,“对了,这就是洪家肉铺的洪老板,您不妨先跟她聊一聊。”她略侧过身,介绍洪金花。
  汤诚上下打量了洪金花一番,脸上的恼意略收了收,“这就是你们老板要定的肉贩子?”
  “汤先生,我不是肉贩,洪家肉铺是集养殖、屠宰、贩卖于一体的新型农企,致力于将最好的产品以最直接、安全、卫生的方式送到B市市民的手中。”洪金花口齿清晰地背完这一段企业简介,找了个位置就坐了下来,她是来找人谈生意的,不是陪聊的,这个什么于律师长得人模人样的,若是态度好些她还能跟他说几句,现在这样……话不投机半句多。
  汤诚笑了,“原来是我小看洪老板了,恕罪恕罪。”
  “小本经营勉强糊口不敢称老板。”
  “洪老板的店可是在太古街?”
  “正是。”
  “那日后来日方长,我们今天在这里遇见,也是有缘。”他一边说一边拿出烫金的名片,“这是我的名片。”
  金花觉得他话里有话,还是接下了他的名片,这人一开始态度不好,现在倒是个知礼的,“这是我的名片。”她的名片虽不是烫金的,但设计的类似缩小版古时名帖。
  汤诚拿到手里觉得这个女人有些意思,倒跟他第一次见时颇有些不同,那次她应该是跟前男友吵架,行事作派颇有些凤辣子的影子,说话夹枪带棒,辛辣中又带着幽默,今天穿着职业装倒有几分的淑女气质,他拿肉贩子来刺激她,果然引出了她的三分辣意,许是他抖M,觉得这样的女人倒比那些温言软语的淑女要有趣得多。
  萧玲玲见他们俩个人聊了起来,多少有些意外,汤诚是叶氏财团的法务总监,汤诚的父亲是前任法务总监,去世后他子承父业,叶家的心腹中的心腹,据说在老董事长叶凭宽面前要比亲生儿子更有地位,叶家的事他能做一半的主,这个人从来都是目下无尘的,除非有利用价值,否则多一句话都不肯多说,今天怎么跟真这个开肉铺的聊起来了。
  她又想了想,忽然明白了,微微一笑告了退,微微躬身,面对着两人退到门外关上门,这才转身走了。
  汤诚另有所图,金花也是几百年的老油条,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从B市的天气一直聊到茶叶,又从茶叶聊到茶具,汤诚有来言,金花必有去语,汤诚有时说些外国的典故金花会顿一下,侧头想一想,可若是说到中国的典故,汤诚觉得自己颇有些不如洪金花这个农家女。
  梁五湖送走了三楼的贵宾,带着几分微醺下了楼,喝了一杯助理送上来的解酒茶,觉得脑子清醒了些,这才推开会客室的门,“不好意思,让二位久等了。”
  汤诚收敛起跟金花在一起的笑脸,板起了脸,“姓梁的,你这个人好不讲究,三番两次的请我来,我推了跟别人的约来见你,你却应酬别人去了!”
  “对不住对不住,实在对不住,楼上的客人是忽然来的,又点名要见厨师,不陪喝几杯酒实在是圆不了场子,这才勉强去应酬。”
  能在五湖酒店临时加桌又能劳动梁五湖亲自下厨的人,确实不多,这些人想要梁五湖陪喝几杯酒,确实是不得不陪,汤诚心里也清楚得很,所谓生气只是半真半假,“你总说我给人打工不得自由,原来你自己开店一样是不得自由,看你喝成这样也算是可怜,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梁五湖像是这才看见坐在一旁的洪金花一样,指了指她,“我请你来与这位洪老板有关。”
  洪金花笑了,“你好,我是洪金花,您是梁老板?”
  “正是。”梁五湖的笑容看起来跟汤诚说话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同,眼角却没有什么笑纹,勉强算跟洪金花打完招呼之后,他又看向汤诚,“上次那人以次充好,是你尝出来的,这次你再替我尝一尝这洪家的走地猪肉,如果好,我就定下这一家,如果不好,你一票否决。”
  “好吧,看在你梁五湖有请的份上,我尝一尝。”
  梁五湖使了个眼色,助理推开了连着会客室的仿古雕花门,露出里面红木嵌天然理石的圆桌和三把雕花椅,梁五湖请汤诚坐了主宾席,自己坐到了主人席,洪金花自然陪了个末座。
  穿着大红旗袍的服务员端着托盘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端上紫砂的炖肉盅,掀开盖子露出里面的东坡肉。
  另外三名站在三人身后的服务员替三人一人夹了一块猪肉,梁五湖做了个请的手势,汤诚用筷子夹了夹肉,轻轻用筷子尖夹起一块瘦肉入口,吃完了没有说话,看向洪金花。
  如果来的是洪华,看见这样的阵式估计已经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洪金花上辈子再怎么是摆设的进士夫人,也是B市品级最高或次高的诰命,县官也好,州官也好,夫人设宴总是免不了要请她的,这样的场面不算陌生,她也是轻轻夹了一小块,有肥有瘦的,慢慢放入口中,她也算是会做肉的了,可把东坡肉做到这个地步的,她几百年加起来也只吃过不到三次,这个梁五湖果然颇有两把刷子,难怪五湖酒店能做到B市第一家。
  “梁老板好手艺,这东坡肉做得入口既化肥而不腻,实为上品。”
  “这也要靠洪老板的肉好。”汤诚忽然说道,“虽然不及纯种两头乌,也是数年难得一见的好猪肉了。”
  梁五湖笑了,“你这是通过了?”
  “通过了,就用这家的肉。”
  梁五湖派人采买了全城的走地猪肉,取一斤用白水加八角煮,最后带着后厨的人尝肉,其中五票投给了洪家肉铺,别人家有得只得一票,有的没得票,这洪家傲,竟然傲得有道理,猪肉确实比别家的要好上一些。
  洪金花主动联络了他的助理,他灵机一动想到了汤诚,汤诚跟着叶家,可以说是五大洲都吃遍了,养出一张刁钻的嘴,上次也是他吃了一口东坡肉就吐了,说猪肉不好,他一查供应商已经出栏的猪卖光了,为了应付差事杀了只两年的老母猪,别的食客都没吃出来,汤诚的舌头却是丁点委屈都不肯受的。
  这次如果汤诚说洪家的肉好,他就留,说不好就不留,宁可像是这三天一样,不卖猪肉也不卖不好的。
  汤诚说了句好,梁五湖的心略松了松,“洪老板,咱们谈谈合同的事吧。”
  说到这里汤诚站了起来,“我还有个约会,先走了。”
  梁五湖知道汤诚的避讳,他是叶家的法务总监,别人家涉及法律的事,他不听不看不闻,他一说合同,汤诚必走无疑。
  走之前汤诚又跟洪金花告辞,“洪老板,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金花回了一句,心道这个人好似颇有些说不出的神秘,好像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与自己相关的事,可偏偏自己套不出他的话。
  梁五湖对金花的疑问没什么兴趣,助理用托盘拿出一份合同,“这合同挺复杂的,我直接把主要的条款解释一下,从合同订立之日起,洪家肉铺每天上午九点半之前送一只整猪两套猪内脏及下水到五湖酒店,我方有权对养殖地点跟屠宰地点突击检查,也有权因猪肉质量中止合同。”
  “每斤猪肉的价格是多少?货到付款就是月清月结?”
  “每斤猪肉无论部位肥瘦三十七块钱一斤,货款隔日结算,猪内脏及下水一套五百。”
  “猪血呢?”
  “如有需要我方会提前告知,派专人用专门器具接猪血。”
  洪金花一边听他说话一边翻看合同,合同的主要内容确实是他说的,但是附加条款里面的小字却颇为有趣,“什么叫如无特许不得以五湖酒店的名义做任何商业推广?”
  作者有话要说:
挺好玩,等着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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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解?洪金花可不觉得自己了解吴畅,实情是她虽然在人间逗留了几百年,却越来越看不懂人了。
  比如吴畅,女孩子嘛,喜欢在家呆着总比整天在外面野,今天一个男朋友,明天一个老公强,喜欢做手工,总比五谷不分四体不勤强,不过她的父母好像对这些并不满意,觉得女儿出来收收银,见见人,能跟人聊聊天,找同年龄的小朋友出去玩一玩是最好的。
  为人父母嘛,对自己的孩子总是会有各种期望,吴叔吴婶的希望也不算错,洪金花不能理解的是吴畅对她父母的冷漠,她对自己这个刚认识的“姐姐”各种掏心掏肺,到自己父母面前……又没话了,甚至跟父母说话各种不客气,依着洪金花的标准,都够打一顿板子了,可她父母却还是各种陪小心……这个世道啊……变得快啊。
  洪金花抓了把瓜子慢慢嗑,总之呢这种事是别人的家事,与她干系不大。
  她最多也就是在心里面感叹一下,顺便想想怎么样能让自己长胖点,她照照镜子捏捏“洪华”干巴瘦的小脸,真怀念自己那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鼻如两腮有肉的福气脸。
  就算是她最倒霉的时候,遇见算命先生,算命先生都说她是富贵一世的掌印夫人命,现在这脸……寒……尖嘴猴腮一脸苦相,虽说长得有几分姿色,看着却不像有福之人。
  她对着镜子挤眉弄眼一通的折腾,除了把这张脸揉红了弄出点“血色”之外,再没别的收获。
  “洪姐姐……”
  人未至声先至,吴畅姑娘来肉店比去自家的菜店还勤快,只见她拎着一个……绣花撑子?还有绣了几针的十字绣,乐颠颠地跑了进来。
  “洪姐姐,你看我绣的清明上河图。”
  十字绣……她什么时候能摆脱十字绣,她的肉店开张,宋金凤就绣了幅摇钱树和财神,非要挂到肉店给她招财不可,她说跟装修风格不符,都没能阻挠宋金凤,据说她在家里也鼓捣着古色古香风格的十字绣呢,叫什么四君子……可真要了亲命了。
  结果这吴畅又弄了幅十字绣过来……洪金花看着那粗犷的白布,画得五颜六色的图,硕大的针脚……她闺女五岁的时候要是绣出这么个东西来,她都会拿戒尺打她的手板好么?
  “听说这个很难绣啊……”
  “是啊,绣好了还很值钱呢,能卖两万块。”
  “你要绣多久?”
  “手快的人也要绣一年吧。”
  “一年……低头绣这么件东西,赚两万?你知道你们家收银员一个月多少钱吗?”
  “多少?”
  “一个月两千五供一顿午饭。”
  吴畅撇了撇嘴……“是我自己赚的。”
  “你不做首饰了?”
  “做啊,已经定了材料包了,三天以后到货。”
  “那这个……”
  “两个一起做呗,洪姐姐,你会绣吗?”
  “不会。”洪金花很坚定地摇了摇头,“我妈倒是会,不过她也就是绣着玩,家里的活多,雇了五六个人还是得自己盯着。”
  “嗯。”吴畅这里又沉默了,看得出来她不太喜欢说关于父母的事。
  “畅畅,你大学学什么的?”
  “经管。”
  “什么?”
  “经济管理,所谓的万金油专业,一个普通二本,毕了业就失业,再不然就是做文员,销售之类的。”
  “哦。”洪金花对她说的话只听懂了一半,她现在都没太搞清楚现代的学制什么的,电视剧里人家以为这是常识没必要讲,平时村里那些人八卦也是各种说法都有,不过女孩子能上学是很不错的。
  “你呢,你是学什么的?”
  “会计。”
  “很厉害啊……”
  “助会而已。”依照洪华的计划表当然是有各种努力学习各种晋级,不过这些早被洪金花给否了,自己能算明白自己的帐就行,给别人做帐房累得要死要活的……咳……
  话说到了一半吴畅的手机响了一声,她低下头去看手机,像是一下子被手机吸进去了一样,完全忘记了一秒钟之前还在跟洪金花说话,手指快速移动了一会儿发完一条微信,又不知道看见什么笑出声来,又发了一条,这才抬头……“我朋友跟我说了件事。”
  “什么?”
  “她说贵都美发沙龙新来的理发师长得像金X贤。”她一边说一边把照片拿给洪金花看。
  洪金花眯着眼睛看了会儿,模模糊糊的影子,一个男的留了厚刘海,一只耳朵上还戴了一个耳钉,长得倒是唇红齿白的,就是有点脸太尖……
  “洪姐姐,我们一起去剪头发吧。”
  “你跟你朋友去吧。”
  “她都去过一次了。”吴畅说完之后又顿了顿,“而且有她在的话,满屋子的人都是看她了,平时还好,要是一**人里有个男人,她就……”
  开始卖骚?“这样的朋友交不交往都可以,免得被她连累了。”
  “她平时还好啦,她也喜欢看韩剧,还很会穿衣服,经常帮我挑衣服。”
  洪金花打量了吴畅一番,“你今天的衣服是你自己选的还是她帮你挑的?”
  “她帮我挑的。”
  “你脸圆,胸高,腰挺细的,腿形也好,这种娃娃服把你显得臃肿了。”大明朝讲脸上有肉有福相,可也讲身姿窈窕身段风流好么,“你昨天穿的那件V领长袖搭翻领大衣挺好看的。
  “她说那身衣服太普通了。”
  “挺好看的,显出了你的优点。”她看了这么久的电视,也知道现在流行女人早就不用布勒胸了,而是讲胸越大为美……深闺妇人,不研究流行还能研究什么,虽说是老鬼了,她还是知道应该怎么穿衣服的。
  “嗯,那明天我去发廊就这么穿……洪姐姐,你真不陪我?”
  “我头发不算长……你去吧。”她扯了扯吴畅的头发,“你试着把头发扎起来,我觉得你额头长得好,露出来好看。”
  “不行,脸大。”
  “全遮着人家也能看出你脸大啊,再说你脸也不算大,就是有点肉而已。”
  “不是有点肉……是太多肉了,吃多点就出双下巴了,我朋友说我脸上肉太多了。”
  又是朋友……吴畅这个朋友可真够会打击人的。
  第二天金花送走了来送货的马叔,挥着足有二斤沉的卸肉大黑刀卸猪肉的时候,见到了吴畅的这个朋友……或者说闻到了吴畅的朋友,这香水味儿重的,隔着三米远就能闻到一股淡香,进了店以后方圆满屋子都是香,倒不刺鼻,应该是不错的香,可就是让人觉得难受。
  孟进士那位二夫人就是这一类型的,据说非常会用香,出去跟夫人们应酬也颇能交际,金花向来跟她没什么话,也听她说了一堆关于香的事……左耳听右耳走罢了,她觉得她们“姐妹”关系好,洪金花觉得她就是个“屁”。
  因此洪金花从第一眼看见这个吴畅的朋友,就各种不喜欢。
  那人也不怎么喜欢洪金花的样子,站在店里手上拿着镶满钻的苹果5S,用一样镶钻嵌花的长指甲划着手机,手指动个不停,她穿了件紧身微长的深V领小衫,露出明显挤出来的“沟”,裤子是什么大裆裤,外套着一件娃娃服式的短款薄棉服,因为在室内所以扣子没系,她脸小胳膊腿都细,娃娃服显出了她的优点……果然很会穿衣服。
  注意到洪金花的目光,她假笑了一下,“我在等人。”
  “嗯。”洪金花收回目光卸自己的肉,看人有时候不需要多长时间,一眼足够了,这姑娘是那种自己觉得自己挺漂亮心眼挺多的浮灵型,却未必有吴畅的福气,算了,吴畅也没什么大便宜可让人占,跟这样的人混一混也好,至少让她知道这世上都有什么样的人。
  不知不觉间,洪金花已经把吴畅列入自己保护范围内了。
  “洪姐姐!”吴畅跑了进来,她果然像昨天说的那样穿了那件长袖V领T恤,搭了条牛仔裤,外面套着翻领羊绒大衣,头发没束起来但在发捎卷了几个卷,看起来朝气蓬勃的,“这是我朋友李美。”
  “你怎么没穿我们一起买的大裆裤?”
  “我屁股大……”
  “算啦,真是的……本来我想我们穿一样的衣服呢。”
  “我身材没你好,穿大裆裤不好看。”
  “你自己穿着好看就行呗。”李美说道,她捅了捅吴畅,“这就是你挂在嘴边的洪姐姐?”
  “是啊。”
  得,自顾自聊上天了,这些小姑娘上这么多年学都学了些什么?“哦,你是畅畅经常说的李美吧。”
  “是啊。”
  “果然挺漂亮的,你们要去发廊?”
  “我已经去过了,这次是陪畅畅去。”
  “哦,那你们快去吧,我还要干活。”
  “洪姐姐,你真厉害,能用那么大的刀卸猪肉,力气一定很大吧。”
  “还好,主要是靠技巧。”洪金花对李美说话就带着应付了,“畅畅,回来的时候别忘了替你妈拿排骨,你们家好像有人要过生日,你妈留了净排。”
  “好的。”吴畅和李美互相搂着笑嘻嘻地走了。
  出了肉店没多远李美撇了撇嘴,“我以为你说的洪姐姐多厉害呢,原来是个农村人。”
  “农村人怎么了?我妈也是农村人……”
  “你妈是进城的工人啊,不一样的……她卖猪肉的,你看她卸猪肉,猪多可怜啊,我真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你不是挺爱吃肉的嘛。”
  “我爱吃的是做熟的肉。”李美说道,“再说我也吃不了多少。”她玩了玩指甲,“快走吧,我替你约了十点。”
  “哦。”
  “不过你可别有别的想法哦,我跟他聊得挺好的,他还给我电话号码了……”
  “那你的大叔怎么办啊。”
  “我跟大叔早分手了,是他纠缠我不肯分,我早不喜欢他了,还是年轻人更适合我。”
  “这样啊。”人长得漂亮就是好,长得像金X贤的帅哥的电话号码,也是随随便便就能要到……吴畅心里郁闷了一会儿,不过她也早习惯这种事了,李美的男生缘就是好她比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家里的一位长辈病了,平时像山一样顶天立地的汉子忽然间就倒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爸爸妈妈这一辈的人开始一个个经历疾病、死亡了……时间都去哪儿了呢。
  当了几百年的女鬼,没别的本事,耳力比别人好一些是真的,农村人?呵呵,别说洪华的户口早就变非农户了想变都变不回去,就算依然是农村人,不偷不抢靠劳动致富有什么可指摘的?除了出生地之外一无所有的人才会简单粗暴的拿所谓的出身指责别人。
  洪金花觉得做农民挺好的,士农工商,农还要比她这个开肉店的高一级呢。
  把肉卸好放进冷藏柜,她拿出帐簿盘点,肉店的生意越来越好了,现金交易货银两讫,毛爷爷越多,心里越踏实。
  “请问这是洪家肉铺吗?”一个二十多岁头剃得短短的,尖头圆脸,身上肉肉的,脸上带着笑,暗藏着十分小机灵,穿着白色厨师服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是。”
  “你们老板在吗?”
  “我就是老板。”洪金花扯下套袖说道。
  “我是五湖酒楼的,我们老板想找您谈生意。”
  “谈生意?”洪金花挑了挑眉,这人提起五湖酒楼的时候,脸上带着明显的得意,好似人人都应该知道这个地方似的,可洪金花……偏不知道。
  “是啊。”
  “你姓什么叫什么?”
  “我姓崔,叫崔亮。”
  “哦,小崔啊,你们老板是让你跟我谈吗?”
  “不是,我就是一切墩的,怎么能谈生意呢,他让我来给您递送张名片,今晚上八点半您闭了点,他请您宵夜。”
  “要谈生意就白天谈,不过白天我要看店,您让他或者能做主的人来找我谈,宵夜什么的就免了,升斗小民,不敢去那么高级的地方。”
  “洪老板,您说笑了,我们老板很随和的……”
  “随不随和我不知道,这样吧,我把电话给你,有什么事你让他或能做主的人跟我谈。”
  做生意就是做生意,虽说和气生财,也不能卑躬屈膝,再说了,吃宵夜谈生意?古来没这规矩。
  洪金花虽说看着随和软弱,养了几百年的官太太姑奶奶范儿却还在,此刻略微加重了口气,崔亮就有点畏惧,心道不是说只是家新开的走地猪肉店吗?这老板怎么这么大的派头?
  五湖酒店前身叫五湖会所,深藏在B市民国时的大富商梁家的旧宅后来改叫五湖公园的一隅,只接受会员预定,不接受外客,据说一桌酒菜也要18888,小费除外。
  后来遇上了“j□j”会所改叫了酒店,明面上公开服务,可市里人除了想去开洋荤挨洋宰的暴发户,没人会去那里,当然了,除一楼大厅之外的部分,仍不对外营业。
  老板据说是个神秘海归,擅作中西两餐,除非偶尔来了贵客亲自下厨之外,神龙见首不见尾。
  可关于他势力横跨黑白两道,背景深厚之类的传闻,一直没停过。
  这种地方市里上层知道,中层知道皮毛,下层只是传说,像是孟家村那样的地方知道城里公园里藏着酒店的都不多,更何况是其他人,洪金花不知情是真的,可她就算知情了……孟进士再怎么不待见她,该给她的一样没敢少给,死的时候她穿着六品安人服下葬的,怎么会为一个开酒店厨子折腰。
  崔亮是坐着店里买菜的皮卡出来的,进皮卡车的时候脸色难看得很,司机瞅了他一眼,“怎么了?”
  “那个女人不识抬举,老板让我办的事,我没办成。”
  司机乐了,“你是不是没说清楚你是哪儿的啊,出门的时候我让你换件衣服,你偏不肯。”
  “切,咱们五湖酒店的衣服,就算是脏了点怕什么?一个开肉店的乡下人,架子可真大。”
  “我说这你就傻了吧,一个乡下人怎么知道咱们酒店?你又不把事情说清楚,人家当然……”
  崔亮没再说什么,在后面脸气得像青蛙一样的鼓。
  “你啊,别生气了,想想回去怎么跟老板交待吧。”
  “老板……”
  “你忘了咱们老板的脾气了?无论什么事儿,他不在乎你怎么办到的,只在乎你办没办成,这点小事儿虽说是他随j□j待给你的,你要是没办成……”司机打量了小崔一翻,“你这切墩的活八成是干不成了,扫厕所他都不一定愿意要你。”
  “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五湖酒店的老板姓梁,自称叫梁五湖,真名叫什么没几个人知道,每天穿着对襟的纯麻、纯棉或丝绸的中式上衣,配着同材质的裤子,脚上穿着内连升纯手工的布鞋,手拿着摇扇,看着倒像是古代穿越过来的一般。
  做为一个厨子他不胖,偶尔因为颠勺之类的动作露出来的胳膊筋骨分明,有人瞧见过他用铁锅颠熟黄豆,那臂力那耐力,分明像是练家子。
  说话的时候带着股子说不出来的口音,慢悠悠的,跟谁都透出十足的客气,不远不近不生不熟,除了职业化的微笑,再没别的表情,可就是能三五句话直指人心,跟他接触过一两回的人,提起这人都能说梁五湖是我朋友。
  他对下属也是请,您之类的话不离口,可就是给人一种你在他眼里是稀泥的自卑感。
  B市这池子水,说深当然比不过北上广,可谁也不敢说浅,五湖酒店能有今天,人说靠得是菜品,不如说是梁五湖的面子和本事。
  这样的一个人,办砸了他交待的事,小崔下车的时候腿就已经有些发软了,司机拍了拍他的后背,“你要是想保住工作,就去求求老万师傅,他在老板那里还是有些面子的。”
  所以……小崔跟在老万师傅身后,缩头缩脑地站到梁五湖身后时,梁五湖透过养着金龙鱼的巨大鱼缸的反射,也知道小崔没办成……他交待的……什么事来着?“万师傅,您老不在里面歇着出来做什么?”
  “五湖啊……”满酒店,除了那些VIP贵宾,也只有万师傅能叫梁老板五湖了,“小崔这孩子毛手毛脚的,办砸了事……”
  哦,他想起来了,原来给他供货的那家肉店被他逮到弄虚作假,虽说只有一回,半斤肉,还是被他撕了合同结了货款再不合作,听人随口提了一句洪家肉店的肉好像不错,就随口让小崔去约肉店的老板谈一谈,看看他家的肉是不是货真价实,再看看另家肉店怎么样,没想到……这样的小事……要不是万师傅带着他来……
  “哦,小事一桩,万师傅您带着他回后厨吧,以后没事儿别往前面跑了。”
  “知道了。”万师傅知道他的潜台词,就是暂时不想看见小崔在他面前晃,“我这就带着他回后厨。”
  梁五湖喂完了鱼,拿棉布巾擦了擦手,一件小事罢了,他亲自去管不过是一时兴起,“去找采买,让他把城里所有卖生态肉、走地猪肉的店里的肉,都买二斤。”
  “是。”一直站在旁边的助理应答之后,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对了,随口提起洪家肉铺的人,是谁来着?
  人呢,长得像金X贤,手艺却未必真能出神入化,反正吴畅小姑娘剪完了头发“跳”进洪家肉铺的时候,洪金花差点儿把嘴里的水喷出去。
  这什么造型啊,挺长的头发被剪到及肩,烫得卷像羊毛卷,刘海直不楞腾的,头发颜色染的……说黑不红说红不红,不知道什么颜色,这还不算,发梢……当她老古董,不懂现代人的审美好了……
  这头型要是换个小脸的瘦竹杆可能还能弄出点“美”来,吴畅是圆脸啊,身上还有点小肉,一下子……清纯少女变大妈了……
  “洪姐姐,你看……好看吗?”
  洪金花扯扯她的发梢,“好……”她怎么样说不出那个看字。
  “李美说一般,说我不适合烫头,可Rudy……”
  “什么?”
  “他英文名叫鲁迪,说这个发型是韩国最流行的,韩国小女孩都是这种发型,我很适合……他还给我名片了呢。”
  “哦,流行的啊。”
  “我也觉得挺好的。”
  “你觉得挺好的……那就是好吧。”
  “洪姐姐,你也去做一下造型吧?”
  “我,我没时间,要看店……对了,你回过家了吗?你妈在我这里买了顺排,据说是你家有人要过生日。”
  “生日……谁的生日……啊……我忘了,今天是我爸阴历生日。”
  为人子女的,这事都能忘……这姑娘心也够大的了,“那你快回去吧。”
  “洪姐姐,再见。”
  “再见。”
  这古往今来的女人,没有不被俊俏郎君骗的,古的时候是骗身骗钱,现在依旧是骗身骗钱。电脑上闪过选秀的广告,金花为了等电视剧,也只能默默地忍受广告播完……这女人像男人,男人像男人的风潮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管多大年龄不管丑俊,会扯着嗓子嚎就是实力派??她还是看星光大道吧。
  “叮玲玲……”门上的铃又响了,得,迎客卖猪肉!
  “老板,免费绞肉馅吗?”
  “我们这里不绞馅,卫生营养健康,只剁肉馅。”
  “另加钱吗?”
  “不加钱。”
  “好,来二斤精肉馅。”
  两把菜刀在整块木墩子做成的菜板上,上下翻飞,什么是踏踏实实的生活,这才是踏踏实实的生活跟活着的感觉,洪金花觉得……活着挺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洪金花一方面很“前卫”一方面很“保守”她骨子里还是那个古人。
  无论这世道怎么变迁,中国人的道德底限怎么样一次又一次的没拉低,归根结底是没人喜欢一个失信小人的,如果这个失信小人有权有势自然会有人巴结奉迎,顶多转过脸骂一句卑劣,攀得更高会有人背后骂小人得志,当面依旧恭敬,可如果你是个无权无势的小人……众人推墙凌弱的时候都会带点莫名的道德优势。
  孟家旺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形,本来一个农村娃,靠着自己的努力考上公务员,在水务局机关里谋得一席之地,人又年轻,长得也不差,写得一手漂亮字,做事也勤勉,领导委派的任务也能完成,大小算个希望之星,领导培养使唤起来也比用那些事业编啊,甚至是临时编的要积极些,人人都说他前途无亮。
  可这么看起来很诚实的人,居然做出一朝发迹就弃女友的事已经让人有些看不起了,更不用说他跟畜牧局局长千金相亲未成了,明面上还好,大家还能维持表面和谐,暗地里……怎么踩他的都有。
  不应该他干的工作也丢给他做,他快要做完了自己做个收尾,有功劳都是人家的,有错误都是他的,吃力不讨好不说,还经常被人开各种玩笑。
  “我昨天在太古街买了二斤猪肉给我儿子做红烧肉,我儿子连肉汤都喝了,一块肉都没分给我跟他爸,把他爸气的说下回买四斤。”
  “太古街?就是那个洪家肉铺吧?我也买过他家的肉,确实比平时吃的肉好吃,我妈说像她年轻的时候吃得肉,就是贵了点。”
  “贵有什么关系啊,大人吃那些激素肉无所谓,小孩子就得吃点好的,我准备以后买肉就上她家了,反正也吃不了多少。”
  “那是因为你老公能赚钱,像是我们偶尔买他家的肉拉拉馋还行……”
  两个人正说得热闹,其中一个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似的,推了推正在电脑前面录表的孟家望,“诶,家望同志,听说你认识那家的老板娘?能不能给我打打折?”
  孟家望本来就听得脸红一阵白一阵的,上次被那只狐狸咬过的地方一直抽疼不停,这次被人指出来了,脸色更加难看了,“我不认识什么卖猪肉的。”他扫了一眼这两人,“省里不是明天就要报表吗?你们俩个的表录完了吗?”
  “呵呵,孟驸马吩咐,我们哪敢拖延,录,现在就录。”其中家里条件好的那个冷冷一笑,坐回自己的位置低头录表。
  另一个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孟家望,撇了撇嘴也慢悠悠地录起了表。
  孟家望瞧着办公室的这两人,只觉得心里往外的打颤,爸妈总说做了干部就一步登天了,却没说过机关里的黑暗倾压,他握紧了拳头捶了一下桌子,站起身去了厕所。
  坐在他附近的两个人看见他走了都放下手里的活,冷冷一笑,“想当陈世美,也要看看自己祖坟冒没冒青烟!”家里有钱的那个随手就把他电脑的电源线给弄松了。
  另一个人假意劝慰,“算了吧,别跟他一样的,山里飞出的金凤凰,满村子都没有一个公务员,当然把自己当成一回事了。”
  “哼。”
  孟家望情绪稳定了回办公室,瞧见的是两个人都在认真做自己的工作,他坐到自己的电脑前却发现电脑黑屏了……
  “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可能电压不稳吧。”
  他阴沉着脸开了电脑,他录了一个白天的表,果然都没有了……
  “呀,你不会忘了存盘吧?你昨天教我们用这个软件的时候可是说过,要每五分钟存一次盘……你看我,每次都存盘。”
  孟家望嘴唇抖个不停,每天在单位受气,工资是才不过两千出头,去掉房租跟生活费根本不剩什么,原来单位还发些东西,去年开始什么都不发了,他一个人过得艰辛异常,父母还不理解,整天拿亲戚的事烦他,小孩子开个出生证明都要他去跑,好像他当了个公务员,就能管全市的事一样。
  他现在万分后悔自己听了父母的话考这个破公务员,如果他没考上公务员……而是像是自己的同学一样找一个正常的工作,跟洪华一起奋斗,是不是他的人生就会有所不同?
  洪金花把高压锅从后厨里端出来,用筷子夹出已经卤好的肉,等会儿宋金凤要坐马叔的送货车来看金花,煮了肉又做了白面膜,准备给宋金凤和马叔做肉夹膜吃。
  孟进士在陕西做过官,带回来一个很会做陕西菜的厨子,洪金花闲来无事跟他学会了做肉夹膜,在现代又“活”过来了之后,闲来无事查了查现代的资料,肉夹膜依旧存在,比明朝稍有变化,比如选材更加丰富,更不受季节限制,她自己试做了几次,一次比一次做的好,不开肉铺的话开个肉夹膜的摊子一样赚钱。
  她这边把饼放到微波炉里加热,那边家里的送货车已经到了,现在一天一只猪已经不够卖的了,到晚上经常是缺货,不过就算是这样她也不肯多进猪肉,免得不新鲜。
  宋金凤兴高采烈地跳下了车,帮着司机老马卸了货,还没能金花看猪肉,先把她拉到了一旁,“金花,你彻底跟家望没联系了?”
  “妈,我跟他早没瓜葛了。”
  “没瓜葛就好,妈也觉得他太不靠谱,你大伯娘有个远房亲戚,是开采……”
  “妈,我大伯娘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她能给我介绍什么好人?”
  洪家现在也是一本乱帐,早没了她在世时的一团和气,洪家老爷子老太太首先就是拎不清的,重男轻女不说,对儿子们也是捧高踩低,唯利是图,大伯长得不差,肚子里有点墨水,本来能招工进城的,可偏偏被大队**的闺女也就是大伯娘看上了,大伯娘那长相啊,现在就是一座大山,年轻的时候是一座小山,腰比水桶还要粗三分,粗眉三角眼,说话粗声大气,骂起人来一个小时不待重复的。
  就这么个人,当初还是俊秀文艺青年的大伯当然看不上,可架不住父母又是威逼又是利诱的,硬是包办了婚姻,结果这位煞神进了门,没过几个月就把自己的丈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大着肚子在洪家当起了特权阶级。
  人都说第一个儿媳妇什么样,第二个儿媳妇也是什么样,洪家的第二个儿媳妇……也就是洪华的二伯娘,确实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要说大伯娘是黑煞神,二伯娘就是一笑面虎,整天笑眯眯的,整起人来手段却是不低,否则怎么会跟“高干子女”大伯娘打个平手呢?
  到了第三个儿媳妇,洪家两老被两个儿媳妇算是折腾怕了,娶了口碑甚好看起来颇似小白兔的宋金凤,也就是洪华他妈,没想到这只小白兔是带着毒牙的,借着两老分配不公,以勤俭之名行克扣之实,串叨着两个嫂子闹分家,还居然真把家给分了。
  两老得了教训,也知道自己这个家长在“新时代”是坐不稳了,就开始了捧高踩低的生涯,当初大儿子靠着岳父的提携包了集体的砖厂,颇有些钱财,两老就拼命的贴大儿子,又帮着带孩子又帮着干农活的,那叫一个无冤无悔。
  二儿媳妇看在眼里恨在心里,带着丈夫孩子跑到镇上开了间小吃店,一步一步白手起家,也慢慢攒下了家底,终于体会到了被两老巴结的快感。
  小儿媳妇有了“窜叨”分家的罪名,小儿子又自己不争气,酗酒成性,全靠着小儿媳妇能干支撑着家里,金花至今都记得,洪华不到四岁的时候,宋金凤要去城里买化肥,丈夫不知道在哪儿喝晕了不见人影,家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可再不去化肥就被抢光了,她只有把洪华一个人锁在家里,洪华在家里哭累了,爬窗出去,要不是金花这个闲来无事的鬼看护,四岁的洪华恐怕就掉井里淹死了。
  要知道洪华家和祖父母家只隔了一条街。
  后来洪华的爸爸喝酒喝多了掉河里淹死了,也是洪家两老带着两个大儿子一个小儿子跑来洪华家里抢家产,要不是宋金凤,他们母女恐怕连当时的两间破草房一只老黄牛一只老母猪都保不住。
  这样的人性,这样的人品,宋金凤当初也是赌咒发誓跟他们家永不来往的,可她这些年养猪赚了钱,大伯家的砖厂却早黄了,二伯家的小吃店也始终只是小吃店,小叔叔从头到尾都是地里刨食的农民,洪家两老也好,洪家的人也好,又开始巴结他们家了,宋金凤心里解气之余,跟这些人的关系也慢慢好了,毕竟在农村她一个寡妇再能耐,也比不过有家族支持的大户。
  这些事金花都是看在眼里的,宋金凤的想法她也能理解,可是婚事……别说金花一个老鬼不想嫁人,就算是想嫁人,也不会嫁大伯娘介绍的人。
  “我跟别人打听过了,这人挺不错的,就是个子矮点,可是能干,本份,家底也厚,也不嫌……”
  “嫌什么?”
  “他是二婚,还有一个女儿……不过你大伯娘说了,女儿不跟他,他父母带着,你要他们也不给。”
  “二婚?”金花皱了皱眉,对,洪华跟孟家望同居过,在村里人眼里跟实际上的二婚没区别,“他什么学历?”
  “初……”
  “妈,你跟大伯娘说,学历差太多,没有共同语言,我不看。”
  “金花,你也不小了,别挑了……这人……挺不错的。”
  “妈,我现在还不想找。”
  “你是现在不想找还是以后都不想找了?”
  “缘份这事谁说得清呢。”就算真是一辈子不想嫁人,只想做“女强人”洪金花也不会傻到说出来刺激宋金凤。
  “唉……这个孟家望,真坑人啊!”宋金凤骂了一句,抬头却看见孟家望在不远处跟一个穿得很漂亮的年轻姑娘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很想日更,但肚子里的那位一直在刷存在感,尽量日更吧。
因为以前没更完的文太多,正从后面一点点的往前更,有想看的未完结的可以在文下留言,会在看到的第一时间去更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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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家呢,说起来也是B市云云众生里的普通一员,十几年前两口子双双下岗,除了两室一厅使用面积不到四十平米,随着单位的关停连物业都没人管,下水都要自己疏通,冬天动不动就会停气的旧公房之外,没什么保障,两夫妻看着尚不懂事的女儿吴畅,连伤心的时间都没有,就开始了自谋职业,幸运的是当年还是吴嫂子的吴婶家里是城郊菜农,当年城里的蔬菜供应也不是那么丰富,两夫妻东拼西凑买了辆三轮脚蹬自行车,开始了卖菜生涯。
  菜农每天凌晨就要起床,三点钟就要把菜拉到菜市场,他们夫妻最晚三点到菜场抢最新鲜的头茬菜,在早市先卖掉一部分,白天再轮流守摊,那个时候两夫妻年轻,也不觉得有多苦,最苦的是女儿,每天早早就要被抱起来,不管刮风还是下雨下雪都要被放到三轮车上,随着父母一起去菜场,后来两夫妻条件好些了,请了隔壁邻居每天早晨帮忙带孩子,就是几个小时的工夫,就要给人家几百大元。
  熬到女儿上了小学三年级,夫妻俩也有了些积蓄,买下了当时位置一般的小店,开了间鲜菜店,一来二去的就有了现在的积累。
  可不知什么时候女儿变了,不爱说话也不爱跟人沟通了,整天不是对着书本就是对着电脑手机,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明明跟别人可以聊得热火朝天,看见他们夫妻两个立刻就不说话了……
  这种情形在她大学毕业之后越来越严重了,她不出去找工作,他们夫妻托人给她找的工作她也只是应付一下就回来了,说要在家里开淘宝店,可是一个月也没见卖出几样货品,两夫妻最后也只能安慰自己说现在他们连外孙子结婚的楼都预备好了,铺子也买下来了两间,怎么样女儿也饿不死了。
  可是看见只比女儿大几岁却异常懂事的洪金花,两夫妻怎么样也淡定不了……女儿……不用有本事,能帮他们看看店,体谅他们的辛苦也是好的。
  所以这一天女儿九点多才出现在鲜菜店他们也是挺高兴的,更让他们高兴的是女儿竟然主动找他们说话了,“妈……那个……隔壁的姐姐,是不是你们说过的被公务员男朋友骗了,自杀,被救活后洗心革面的姐姐啊。”
  “是啊。”吴婶笑眯眯地说道。
  “我刚才看见她跟那男的吵架了……那男的没另找富家千金啊?”
  “呵呵,你当富家千金像你看的电视剧里一样傻啊?我听说他只不过跟人家见了一次面,人家压根就没瞧上他,他却绝情绝义的跟女朋友分手了,还害得人家自杀,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更不用说他跟人家同居了两年又是大学同学,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别说什么富家千金了,连卖鱼荣都不愿意把女儿嫁他。”
  吴婶说的卖鱼荣是隔壁的隔壁,生了三女一男的浙江人,来B市多年了依旧乡音不改,两夫妻重男轻女归重男轻女,该让女儿受的教育都让女儿受了,再加上两人都挺能干的,现在属于穷但满是人口红利的家庭。
  “所以他才来继续纠缠洪姐姐?”
  吴婶对洪姐姐这个称呼有点受不了,皱了皱眉头还是决定把女儿的话当成是她书读多了的产物,忽略不计,“金花这孩子心肠挺硬的,说不理他就不理他,其实呢,浪子回头金不换……”
  “妈,你又糊涂了,他如果要是真跟那个什么富家千金好上了,大富大贵了,会回头吗?他这是逼不得已,这样的渣男,就算是一辈子不嫁也不能嫁他。”
  “我就是那么一说,不给他机会也是对的。”吴婶说完又叹了口气,“可是这种事对女孩子的伤害终究挺大的,金花八成也很难再找到什么好对象了。”
  “找不到又怎么样?女人又不是靠男人活的。”吴畅嘟了嘟嘴,“妈,现在店里人不多,我去找洪姐姐聊天去了。”
  “你……”吴婶还想着教女儿怎么用收银机呢,怎么一样子又跑了……
  正在抬头看电视的吴叔白了她一眼,“分店的紫甘蓝没了,你去库里找一筐让小三子送去。”
  “知道啦。”小三子是两夫妻雇的送货员。
  洪金花笑眯眯地跟一位在店里跟她讲养生的退休女教师搭着话,这位女教师虽说退了休,但身体很好,身材保持的也不错,头发烫得很精致,脸上也擦得白里透红,羊绒大衣勒得腰线颇有些少女风姿,说起话来还是像站在讲台上讲话一样,“我跟你说我这个人呢,只讲养生,不差钱,我吃饭少油少盐少肉,一天最多吃一两肥瘦相间的五花肉,但我是有朋友的,在朋友中也是颇有信誉度的,如果我觉得你家的肉好吃,在朋友中稍微宣传一下,马上你这家店的知名度就会得到质的提高。”
  “是,是,您要是觉得我家的肉好吃,一定请您宣传。”
  “现代人都不会吃肉,只爱吃瘦的,不爱吃五花肉,其实猪油也不是沾不得碰不得的……”女老师又说了一通,最后拎着她买的一斤猪肉,“你这肉就很好,一看就是走地猪肉,不是那种小猪肉。”
  “您一进来我就发现您与众不同,是位特别有眼光的雇客。”
  女教师被捧得舒心些了,“你拿张名片给我吧,下次我儿子回来我提前预定净排……一定要是最好的哦。”
  “一定一定。”
  “嗯。”她接过了名片,仔细地放在随身的名片夹子里,“现在有些人做生意啊,就是一开始的时候讲诚信,时间久了就开始欺骗顾客,顾客也不是傻子,被骗一次不知道两次还不知道吗?欺骗顾客就是砸自己的招牌。”
  “您说的是。”
  “嗯。”像是终于满足了,女教师拎着猪肉施施然地走了,洪金花多少了解这种人,她讲了这么多也不是为了她抹了她几毛钱的零,而是因为太久没人听她说话了。
  叮铃……门外进来一个身高大约一米六左右,梳着清汤挂面头,有些微胖,脸上几个痘疤,脸色有些不太好看的姑娘,姑娘也不像是要买肉,看见她就是笑。
  “你是……”
  “我是隔壁鲜菜店的,我姓吴。”
  “哦,你是吴婶的女儿吧?听说你叫畅畅?”
  “我叫吴畅,你是洪姐姐?”
  “不用叫我姐姐,叫我金花就行了,快过来坐,你家店里今天生意好吗?”
  “挺好的。”吴畅坐了下来,说了一句挺好的,忽然又不知道要说什么的样子,开始四下的看,好像连冷藏柜都要研究出什么来,看到金花的笔记本电脑眼睛亮了一下,“洪姐姐,你也上网吗?”
  “不太上网,看看新闻什么的。”
  “你看韩剧吗?”
  “不怎么看。”洪金花没说身为大明朝的子民,对朝鲜有一种天然的优越感,对时下的韩流无法理解,蕞尔小国化外之民,如何敢被天朝子民称为“偶象”?
  “韩剧挺有趣的,他们还特别会穿衣服打扮……”
  “听说是这样。”洪金花扯了扯身上穿的休闲套装,整天蹲在自家的肉店,她对穿衣服最大的需求是不露,舒服,“我整天卖肉也穿不出什么来。”
  “其实洪姐姐你长得挺漂亮的。”
  “一般吧。”洪金花真没觉得洪华的皮囊有多好看,瘦就算了,脸还窄,下巴尖,按她的观点是无福之相,难怪短命,“我觉得你这样的才算可爱。”
  “可爱什么啊,脸上都是肉。”
  “脸上有肉才是有福。”洪金花笑道,“听你妈说你做淘宝店的?”
  “嗯,卖些小饰品什么的,不过生意一般。”
  “你都做什么饰品啊?”
  吴畅把袖子向上拽了拽,露出胳膊上的手链,“这个是我自己编的手链,红珊瑚串的,珠子和小马是老银的。”
  洪金花只需远远的看一眼就知道红珊瑚是假的,珠子和小马倒是银的,就是成色不怎么样,有意做旧的,“这些都是你自己买的材料?”
  “从网上批的,原料倒是不贵,贵的是手工。”
  “嗯,确实现在手工值钱。”人家的生意她也不好说什么,她还觉得十字绣纯属浪费布料跟线呢,还不是一样红遍大江南北。
  “我现在想做一批古风的首饰,专门卖给那些汉服粉,给他们搭衣服。”
  “汉服?”
  “是啊,就是网上有些人专门做明朝或汉朝的衣服卖。”
  “有那样的店铺吗?让我看看。”洪金花眼前一亮,把电脑转过去递给吴畅。
  吴畅打开电脑进入淘宝,从自己的收藏夹挑出几家店,“这几家都是做得比较好的,我打算跟他们合作。”
  洪金花一看见店里的照片就萎了,窗帘布也敢拿来做孺裙?刺绣呢?丝绸呢?一套才几百……好吧,她箱子里那些赏给丫头的衣裳也比这些衣服贵重些……
  “你看,这些衣服多漂亮真想穿越到明朝去……”
  洪金花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身材脸蛋尚可,年龄过了,脚……穿三十九的鞋?脚大了……穿过去卖给她家做大脚的婆子许是她能买……“你穿越了,你爸妈怎么办?”
  “呃……”
  唉,无非是个爱幻想的小孩子罢了,“你不是说要做簪子吗?我能不能预定一个?我头发长了,不想总梳马尾,想盘起来,市面上的簪子都不好看,你做个好看点的我买?”
  “行啊!”吴畅眼睛一亮,觉得洪金花果然是最理解她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现代人的那点手工艺,在洪金花这样的古人面前还不如古代小孩的玩具精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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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的,想看自己去JJ看,不过呢只到11,后面作者没再更新了。没看的人千万别看啊!!!等厚一些再看,良心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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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花一世界&&&&一沙一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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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金花关了卷帘门,打开收银机算一天的收益,如果“做鬼”的时候每天看电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世道变得这么快,她“活着”的时候,身为进士夫人也未必餐餐有鲜肉可吃,更不用说平民百姓之家了,过年时能有二斤肉,四斤白面包饺子全家十几口人吃,已经算是上等人家了,若是逢了灾年,便是平素里尚能温饱的人家,也是一家人辛苦渡日,卖儿卖女不在少数,更不用说明末战乱时的种种了。
  盘完帐算完营业额,开张第一天,不多不少毛收入三千多,去掉成本约么也就是三、五百的收益,这还是在房子是自家的情形下,要是算上房租,一天能净赚一百就不错,万事开头难,她早有心理准备,前三个月不赔就算赚了。
  把一张张红红绿绿的票子收拾好,装进小保险箱里,预备着明天有时间的时候存进银行,这银行也是个新鲜事,还有就是……她从冰箱里拿出一盒冰淇淋拿着小勺挖起来吃。
  开了笔电上网看新闻,这个世界啊,奇怪又新鲜,作鬼的时候瞧见是一回事,亲身体验是另一回事。
  第一天“亲自”体验打针的感觉真是终身难忘,更不用说男大夫大咧咧地听心跳问病征了,怪羞人的……几百年的老鬼都忍不住要羞红了脸。
  更不用说那只到膝盖的短裙,露出脚趾的凉鞋,没有袖子的上衣了,看别人穿的时候还好,自己穿的时候……险些忘了怎么走路。
  可在“现代”为女子的好处也实实让人艳羡,能穿得美美的去逛街,只要钱够喜欢什么买什么,大声跟人聊天说笑,不用顾虑失仪二字。
  最最要紧的是二十五岁的年纪竟然是花样年华,快快活活自由自在人人都赞说年轻,她二十五的时候啊……已然跟那个死鬼丈夫恩断义绝,一个人守着三个孩子两进的旧宅,白日里还好,到了晚上只能守着孤灯渡日,与人交往还要提访男女大防……免得惹人闲话。。
  可这世道啊……也乱,瞧着网上乱七八糟的新闻,好像人人都过得多不好似的,要依着她说,纯属吃饱了撑的,没尝过挨饿卖儿卖女的滋味,讲什么活得痛苦压力大,又是抑郁又是精神病的,她娘活着的时候说得好,真苦的人就像绵羊,活着的时候低头吃草,死了的时候无声无息,连哼都不哼一声。
  翻完了新闻她正打算找电视剧看,卷帘门外忽然有人敲门,她从床底下拿出宋金凤给她预备的球棒,扬声问道,“谁啊!店里已经关门了!”
  “是我!长隆鲜菜的你吴婶!”
  “哦!吴婶,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金花站到卷帘门边问道,不同于她的初来乍到,长隆鲜菜店可是开了足有十五、六年的老字号,吴叔和吴婶都是下岗职工,从路边卖菜的摊子做起,慢慢攒出了这么一家远近闻名的鲜菜店,金花选这个地方开肉店,跟周边有长隆鲜菜店这样的店铺有很大关系。
  吴婶也是个热心人,她新店装修从无到有,缺个钉子少个锤子什么的,吴婶没少帮忙。
  “我家的电视被我不知道怎么弄的没信号了,你能帮我看看吗?”。
  “好,等我拿钥匙。”她开了卷帘门,拿型锁把自家的店门锁好,把卷帘门半掩,到了隔壁一样卷帘门半开的鲜菜店。
  鲜菜店里吴叔正拿着摇控器发脾气,“怎么弄的?这是怎么弄的?我刚才看的时候还好好的呢!”看见吴婶回来了立时瞪眼,“不管什么东西,到你手里就坏!”。
  “是我弄坏的吗?我拿起来的时候就这样!”吴婶大声说道。。
  “不是你弄坏的是谁弄坏的?上回咱们家电饭煲也是你弄坏的!儿子给咱们买的好东西到你手里不到三天就使坏了!”
  “哼!”吴婶冷哼了一声,“金花啊,给你婶婶看看这电视坏没坏。”。
  “嗯。”她怎么知道电视坏没坏啊?这些中老年人是不是以为是个“年轻人”就是数码专家啊?她拿着摇控器摆弄了摆弄,这个新鲜玩意儿她也是学了好几天才会弄的呢,随便按了几个会被误触的按钮,电视还是没什么反应,她四下看了看,“吴婶,插头是不是碰松了啊?”
  “啊?碰松了吗?”吴婶踮起脚尖一看,果然……拿起插头重新插上,电视一下子就亮了……“你看看!我说不是我碰的!一定是你去给客人拿挂面的时候碰到了。”。
  “哼!”吴叔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吴叔……吴婶,没事的话我回去了……”
  “那个……金花啊……”吴婶忽然叫住了她,“听说你是大学生?”。
  “是啊。”
  “大学生怎么还卖猪肉啊?”
  “卖猪肉好歹也是替自己做事啊,出去工作怎么样都是替别人打工。”。
  “你就没想想考考公务员什么的?”
  唉……不管过了多少年,学而优则仕的思想一样难扭转,“考过,没考上,再说公务员也挺没意思的,现在阳光工资了,我这个年龄的,一个月也就两千多块,要是家里条件好的还好,要是家境普通的,怕是连吃喝房租都不够呢。”
  “说得也是啊。”吴婶看了眼吴叔,叹了口气,“不瞒你说,我女儿也是大学毕业,整天在家鼓捣什么淘宝店,再不然就是看韩剧,还有什么小说……赚不到什么钱不说,整天不出门,脸色都不好看了,我们想着让她来看看店,好歹一天有个营生,你们都是年轻人,想让你劝劝她,好好复习考公务员……听你这么说……”
  “公务员毕竟也是稳定的职业,尤其是女孩子,以后结婚啊,生孩子啊,至少国家不会规定多少年之内不准结婚,不准生孩子,产假也是按国家规定放,要是吴妹子有考公务员的心思也是好事,可是她……”
  “她就是不现实,整天幻想着能开什么金皇冠店,赚大钱……可我看她一天也接不了几单生意,看韩剧的时间倒是挺多的。”
  “吴婶,万事开头难,我开猪肉店我妈也怕我做不长,您还是给她时间……”
  “她跟你不一样,她要是稳稳当当的,那怕能帮我看看菜店呢,我这么大的一片家业,不给她又能给谁?可我现在还要雇人……要不是说请不到人,求着她来帮忙,她还不来呢,就这样都不知道她能不能坚持一个小时。”吴婶说到这儿叹了口气,“也是我们不好,当初忙着做生意,上学的时候整天让她在店里长着,也没工夫管她。”
  金花抿嘴笑笑不说话,人家的女儿她能说什么?啃老的人古往今来都不鲜见,只不过古人还能多有管束,女儿啃老最多安排亲事嫁出去,儿子啃老娶了媳妇自有媳妇管教,现代人则是……怎么说呢……好像在教育子女方面她也没什么可自傲的。
  两个人正在闲聊,电视里面一条新闻一闪而过,“由发展集团投资开发的汇鑫购物中心项目已通过初步测评规划,该购物中心建……”
  吴叔随手转了台,换了另一个电视台看星光大道,新闻没播完的时候,金花眼角一扫好像看见一个有点眼熟的身影,再想细看已经看不见了。
  “吴婶,我回去了,店还没人看呢。”
  “嗯,你快回去吧,你一个姑娘家看店不怕吗?”。
  “不怕,我从小胆子就大,再说还有欢欢陪着我呢。”。
  “对了,欢欢……它到底是狗还是狐狸啊?我跟你叔议论半天了。”。
  “是狐狸,我们家在乡下的邻居是养狐狸的,我瞧这只小狐狸可爱,就抱来养了。”
  “哦,我说的呢,瞧着带着野性,不像狗似的乖。”。
  “我从小养它到大,也习惯了。”她一边说一边从卷帘门钻了出去,一转身吴婶还在门口看着她,一直到她开了自家的店门,从卷帘门钻进去关上门,这才回去。。
  这世道啊,不管怎么变,这人心还是没变,她一边想着一边在里面将门反锁,抱起爬在椅子上睡大觉的“欢欢”。
  她打听出洪华投胎转世竟没走远,而是转投了狐狸胎,便从隔壁讨来了那一日新生的唯一一只狐狸幼崽,当成狗狗似的养大,不知为什么,宋金凤跟它关系极差,每次见了都要骂它馋嘴,淘气,祸害东西,败家,小狐狸呢,则是见了宋金凤就躲。。
  “也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你前世的事,现在想想,还是忘了的好,记得那么多也没有什么意思。”金花摸摸它蓬松的毛发说道。
  第二天早上八点,金花开门迎客,早晨的时候客人少,她闲来无事拿了碎肉逗狐狸玩,听见叮铃铃门前的风铃响,抬头一看……
  “你怎么来了?”
  孟家望站在店门前,冷着脸,倒像受害者是他自己一般,“我来买肉。”
  “公务员现在不用早上签到吗?”
  “我早晨九点上班。”
  “真幸福啊,不像我七点钟就要起来,八点钟就要开门。”。
  “你真打算在这里卖猪肉?”
  “怎么?你调到工商还是税务了?我有什么手续不全吗?”。
  “你是大学毕业生,就算是为了报复我……”。
  “停!孟大公务员,别把自己想的那么重要,你要是以前没听清楚或者理解能力有问题,那我现在再说得直白点:你对我来讲什么屁也不是!我洪金花跟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以后你要是来买肉我欢迎,不来买肉别没事儿骚扰正常商户经营!”
  “你!”孟家望眼圈红了,“你怎么这么绝情……”。
  “呵呵呵……”洪金花冷笑,刚想要说什么,只见小狐狸不知什么时候跑到孟家望身边,照着他的脚踝就是一口!
  “啊!”孟家望一脚把欢欢踢到一边,抱着脚在原地跳,“这畜牲……”
  “咱们这店里是有畜牲,不过不是欢欢!”洪金花抱起欢欢检查,“欢欢啊,以后咱们不要乱咬东西,外面卫生那么不好,要是咬到了疯狗,被传染上狂犬病可怎么办?让我看看你受没受伤?”
  “你……”
  “你受伤了没?受伤了我叫,没受伤赶紧滚!别耽误我做生意!”这个孟家望,她懒得找他的麻烦,他却要来时常找她的麻烦,做了陈世美又要做情圣几个意思?。
  现在是初春季节,孟家望衣服穿得不少,欢欢那一下又没咬实,实际上只是裤子破了,腿上有齿痕罢了,孟家望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伤,又偷眼瞧着周围慢慢聚起的人**,抹了抹眼角没出来的眼泪,“你原来不是这样的……”
  “死过一回的人了,心不硬点,怎么活?滚吧!”。
  孟家望挤过人**低着头走了,人**里一个梳着清汤挂面头的姑娘,一脸崇拜地看着洪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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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后
  爆竹声响彻云宵,刘德华“恭喜发财”的歌声响得要把人的鼓膜震碎,B城最大的城中村边缘被市政又贴墙砖又找专家设计据说投资了几千万修成仿古一条街的太古街又新开张了一家店铺,这家店铺着实的有特色,仿木质的万字花棱窗,店外挂着白底黑字的幌子上书“古法养殖走地猪”,牌篇亦是古色古香得很,黑底金漆的招牌写着隶书的“洪家肉铺”四个字。
  一进肉铺古色古香的味道更浓,柜台上方约一米处竹杆上挂着一条一条的猪肉,猪肉旁边的木牌子上用绿漆写着臀尖、后丘、里脊、五花等等,柜台全部是松木漆深棕色漆的,要走到极近才能看见藏在里面的冷藏柜,柜台外侧边摆着一把仿古的圈椅,现在那里正趴着一只白毛狐狸。
  店主人洪家母女笑呵呵地迎送宾朋,乡亲们依着习俗找了最德高望众的孟五奶奶来给店里开张,孟五奶奶柱着拐杖,颤微微地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走到柜台前问价,“五花肉多少钱一斤?”
  “二十五一斤。”
  “二十五?别人家的猪肉才十二块一斤啊……”
  “是啊,咱们家是古法养殖生态走地猪,要养大半年才出栏呢,没喂过一星半点的成料,喂得全都是玉米、豆饼和山上的猪草、药材,这个价都是开业八折价,您啊,回去让您儿媳妇给您做红烧肉吃,一准儿是您年轻时吃的猪肉的味儿。”洪金花笑眯眯地说道。
  “是啊,您回去尝尝看,都是本乡本土的,金花是您看着长大的,这孩子天生不会骗人。”宋金凤一边说一边扶孟五奶奶,不知什么时候从兜里掏出来的五十块钱也乾坤大挪移到了孟五奶奶的手里。
  孟五奶奶看着老眼昏花,可是该明白的时候绝不糊涂,摸摸自己手里“平空”多出来的绿票子,乐呵呵地说了句,“好,我来尝尝这走地猪肉,来金花,给奶奶称二斤。”
  “好嘞。”金花自然是看清了宋金凤的小动作,抿嘴一笑把钱收了,称了足有二斤半的肉给孟五奶奶。
  本乡本土的人,虽说现在日子过得都不错了,可要拿比市面贵一倍还多的价格来买肉,没几个人真能舍得,孟五奶奶开完张,别人呵呵呵地打了几个哈哈,说了几句恭喜的话,就借着要赶着回村子一个个的走了,不到一个小时,铺子就从热热闹闹,变成了冷冷清清。
  宋金凤看着空荡荡的店铺,叹了口气,“金花,你别难受,这铺子……又没租金……猪也是自家的……没本钱……”
  把自家的圈养猪改成走地猪,不用精料只用玉米和豆饼喂猪她本来就不怎么信,只不过女儿经历过一次生死,她彻底想开了,钱算什么,猪又算什么?自家的闺女才是顶顶要紧的,反正猪场早晚是她的,她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就连这铺子,也是宋金凤掏了棺材本买的铺面,生意做赔了至少有房子留下来了,以后就是什么都不做,靠铺子的租金她们母女也饿不死。
  “妈,这走地猪本来也不是卖给村里人的,他们八月十五抓只猪,用自家的余粮、剩饭喂着,过年的时候杀猪吃肉,吃得菜也是自家菜园的,一点化肥农药都不上,哪知道城里人的难处,这走地猪啊,他们喜欢着呢。”
  金花一边说,一边低头看着手机,“我在本地网站和短信平台做了一周多的广告了,你等着吧,会有人来的。”
  “真会有人来买这么贵的肉?”
  “当然会有人来了。”她说完进了里面的小卧室,拿出一只硕大的电压力锅,掀开了盖子露出里面满满的一锅肉,又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盘子用白色纱布包着的一袋又一袋闻着一股调料味儿的小袋子。
  “这些是什么?”
  “开业试吃,买猪肉送调料。”
  “你刚才怎么不拿出来?”
  金花瞧着“妈妈”神秘一笑,“我刚才要是拿出来了,怕是连肉汤和盘子都不剩了。”
  “鬼丫头,什么时候学得这么有心眼了?”
  都几百岁了,不学得有心眼点,那真是年龄长在狗肚子里了,是的,此金花非彼金花,她当日被洪华的肉身吸了进去,再醒过来已经在普通病房了,第一眼看见的是趴在床边睡着了还紧握着女儿的手的宋金凤。
  第二眼看见的是——小白。
  “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她声细如蚊呐地说道,不过小白一贯的耳朵尖或者是有心灵感应,她不怕小白听不见她说的话。
  “这个……这是个意外,我已经向上级反映了这件事,上级表示会协调有关部门严肃调查事情的原因……”
  妈蛋,冥府的有关部门一样是最神秘的部门,几千年的官僚体制了,最大的本事就是各种拖延,尤其是这种涉及“有关部门”的大事,她现在占据的肉身老到不能用了都不一定有初步调查结果,“洪华呢?”
  “她已经按照预定计划投胎了。”
  投胎?这会儿他们怎么这么有效率了?“那你们预备怎么办?弄死肉身把我……”
  “不,不,不……”小白向后退了退,好像她在说一件很不能容忍的事,“你要知道,现在地府也是和谐社会,你的灵魂跟肉身这么契合,我们无故毁伤有违天和,也有违我个人做鬼的原则,上面给的初步意见是维持现状,虽然会有很多的文书工作要做,但这些都交给我了……”
  “哦,你有工夫伪造文书假装这身体是我的,没工夫调查事件原因是吧?”
  “本来这种事就是不可能发生的,已经死亡的肉身跟几百年的灵魂不可能完全相融……你应该也被弹出去才对!相信我,你已经是冥府的头版头条了,几十名国内外专家都看过你了……”
  “砖家吧。”
  “总之像是有位专家说的,存在即合理,你是上帝创造的奇迹……”
  “喂,你们改信基督了?”
  “上帝本来就是本土原创词汇,被洋人剽窃了还不准我们本土人用了吗?”
  洪金花撇了撇嘴,中国的上帝可从来不是造物主,这货显然是胡扯,这个时候宋金凤握着女儿的手指动了动,洪金花忽然有些动容,现在这个世道虽比过去好得多,可孤儿寡母一样艰难,别看宋金凤满头乌发红光满面的,她那头发是染的,一周不染就满满的全是白色的发根,脸是用化妆品擦出来的,才不过四十几岁的年纪,为支撑一个家,熬得整个人比同龄人老了十岁有余。
  想到这里,她忽然感觉一股暖流从胸口涌上喉间,所以……这就是活着的感觉?
  “金花!金花你醒了?”宋金凤睁开熬红的双眼,头一件事不是抱着女儿哭,而是劈头盖脸的往女儿身上打,“你个造孽的败家子,你喝了耗子药一了百了,你让我怎么活?你要是晚醒一会儿,我就上医院楼顶了你知不知道?”
  “妈,妈……”她本来以为那声妈妈很难说出口,可就这么无意识地叫了出来,“妈,我没事了,妈!我错了!我再不敢了!妈!我喝完药就后悔了妈!”
  宋金凤听女儿喊妈,这才有了女儿活过来的真实感,抱着女儿哇哇大哭了起来。
  哭了不知有多久,反正金花的上衣湿得已经不成样子了,她这才慢慢收了哭声,“闺女,妈知道你难受,妈这就把姓孟的那小子给你抓回来,我告诉你,家望是被他爸妈摆布的……他……”宋金凤想说几句好话还是说不出口,可谁让自己闺女没了他就活不下去呢?“妈去求他,妈去给他下跪……”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宋金凤这么刚强的女人,居然打算为了女儿去给一个晚辈下跪,金花眨掉了眼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涌出来的泪,“妈,你当我还是那个傻子吗?我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什么事都想开了,孟家望现在就是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再理他了,都过去了,我现在只想好好孝顺您,让你过好日子,什么男人啊感情啊,全都不想了。”
  “你真不想找他了?”
  “不想了,我现在连他长什么样都快忘了。”
  “好,忘了好,那小子有什么好的啊,你的事一出,连他们单位的人都知道他是陈世美了,没人瞧得起他,还有那相亲的那个什么局长的女儿,人家压根就没看上他,明确告诉媒人不想找农村人当老公,门不当户不对,还说他长得丑,现在孟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活该报应!”
  “呵呵,妈,咱们不谈他了,妈,这次住院我花了多少钱啊?”
  “几万块钱换个闺女,妈不心疼,你妈有钱着呢,再说还有医保,不过……你那工作……”
  “我知道了。”洪华虽然在公司里干得不错,但现在的私企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谁会留着岗位给“自杀”的员工。
  “你别着急,你是大学生,又有工作经验,工作好找……”
  “妈,我不找工作了。”
  “不找工作也行,妈养你,你养好身子就行。”
  “不,妈,我跟着您养猪。”
  “养猪?哪有大学生养猪的……”
  “妈,您忘了你一个月以前看致富经,还给我打电话让我学习人家?”
  “我那是开玩笑,你从小到大一天苦都没吃过,养猪的活不是你干的……”
  “妈,给别人打工就是打一辈子也是打工仔,人家说辞你就辞你,自己做一份事业才是长长久久能传给子孙后代的,您就信我吧。”
  “好,我信你。”宋金凤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想着女儿是受打击太大了所以才说气话,过一两月想明白了,自然会出去找工作。
  没想到洪金花出了院就认认真真地养起了猪,第一批猪出栏没人认走地猪,她就打起了自己开肉铺的主意。
  母女俩个沉默地忙活了一阵,古色古香的檀木珠串的门帘被掀开,进来一个穿着乳白色风衣戴着蝴蝶结发卡的长发姑娘,“请问这里试吃猪肉的肉铺吗?”
  “是啊。”洪金花一边说一边挑起一块切好的肉用一次性杯盛好,递给姑娘又给了她一双一次性筷子,“我们开业酬宾,先尝后买。”
  姑娘用筷子夹了一下肉,不像平常买的猪肉一样一戳就烂,肉很有弹性,咬了一口瘦肉,并不像平时吃的瘦肉一样干硬发柴,而是带着一股子香味……姑娘吃完了一整块肉,立时就笑了,“这肉多少钱一斤?”
  “臀尖三十五……开业八折我们送洪家密制炖肉料,平时这炖肉料都是五块钱一包呢,别看里面都是市面上有的,可我们都是纯天然有机的,按照祖传古法调配的。”
  “用这个料,就能炖出这样的肉来?”
  “当然了,这肉是我用高压锅做的,要是农村的柴锅,还要更香呢。”
  “高压锅要压多久啊?”
  “您先切成长约八厘米的方块焯水,撇掉肉沫后放进高压锅里,加热水或温水,再放进炖肉料,压三十分钟就行了。”
  “要这么久啊?”
  “我们这猪肉是走地猪肉,要快一年才出栏呢,可不是市面上三、四个月的小猪肉能比的。”
  “好,我买二斤。”姑娘很痛快地掏出了钱,洪金花给她称好了肉,用纸袋包好递给她,又送给她一袋调料。
  “咦,你家不用塑料袋啊。”
  “我们是传统古法,不用塑料袋,您以后啊,也尽量别用新塑料袋装东西,要是不小心装了,回家赶紧倒出来用水洗干净,塑化剂有时候就是那么进到食物里的。”
  “哦,谢谢了。”姑娘拎着封装好的肉出了门。
  “金花,你说的是真的?”
  “妈,这叫营销,网上有人这么传,对咱们有利,咱们就这么说,反正纸袋还环保呢,人美国人都用纸袋。”
  “啊……这样啊。”对宋金凤这样的老人家,人家美国人都用纸袋这话那是非常好用。
  过了一会儿又陆续来了几个顾客,看衣着打扮都是不差钱城里人,有人尝了肉干脆买了五、六斤肉回去,没有一个嫌洪家肉铺的人比别家贵的。
  宋金凤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所以……高价卖走地猪肉也许真是条路?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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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这气势,看这威风,真不愧是洪家的好媳妇,洪金花虽说是几百年的老鬼了,还是看得气血上涌,苍白的脸上好像都多了些血色,在最佳观影地点孟家的方桌上坐定,等着瞧好戏。
  放眼望去,村子里的人也已经闻风而动,三三两两扶老携幼地来围观孟洪两家一触及发的大战。
  孟家人显然有些准备,孟老六拽着有些发愣的儿子进了里屋,张大嘴吐了口吐沫抿了抿头发,整了整上衣雄纠纠气昂昂地开门迎战。
  “外面是谁找家望啊?”
  “我!”宋金凤大吼道,“孟家望呢?你让他给我滚出来!”
  “我家家望正在城里买衣服呢,毕竟也是公家的人了,穿得太寒酸了有损国家形象……”
  “我呸!还国家形象呢,一个月两千出头的工资还不如给我喂猪的老沙头挣得多呢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就他那水蛇腰猪腰子脸,穿啥新衣服也好看不了!”
  “我儿子水蛇腰,我儿子猪腰子脸,架不住有人三天两头的来勾引,哭着喊着要嫁给他,现在的女孩子啊……啧啧……我要是有个闺女这个死德性,我早打断她的腿了!”
  “呵呵呵……”宋金凤脸红一阵白一阵的,最后竟然笑了,“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家的闺女,反正不是我闺女,我闺女可是你儿子哭着喊着追来的,全村谁不知道我闺女上大一那年要跟你儿子分手,你儿子闷不吭声地就跑到渔塘里投塘了,要不是看渔塘的郑瞎子看见了,你儿子早喂鱼了,前年过年你还提着七八样水果来我家里商量婚事,我问你在城里买房的事你是怎么说的?是不是说砸锅卖铁也给孩子们凑足首付?买不起大面积的买小公寓先住着?现在反倒成了我们家上赶着你们家了,你让大家伙听听,到底是谁上赶着谁!”
  张大嘴张了张嘴又闭上了,这些事没一件是假的,儿子虽然是大学毕业,但是专业不好,学校也没有洪华的学校好,毕业之后儿子考研没考上,连考了两年公务员没考上,靠洪华养着,她确实是怕洪华嫌弃儿子,一心想要早早让儿子和洪华结婚,两家的老人已经商量好了,两家凑首付买小公寓让两个人先结婚,可儿子跟洪华却说不啃老,要自己攒钱买房,这事儿就耽搁了下来,谁知道……“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当年的事过去就过去了……”
  “你那里过得去!我这里过不去!我告诉你张大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今天你们孟家要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周一就到你儿子单位找他们领导,让他领导给我一个说法!”
  “说法?啥说法?你们家不就是想要钱吗?五……五万块够不够?”
  “呸!五万块我买你儿子的一条腿哦!”宋金凤挥舞着扫帚道,“大家伙都听着,不管是今天在场的还是听别人说的,我宋金凤花五万块买孟家望的一条腿!”
  “泼妇!你这是犯法!”孟六趾从屋里跳了出来,“你知不知道有……有法?”
  “呵呵,谁不知道我宋金凤有精神病啊,我杀人都不犯法!”她一边说一边舞着扫帚打向张大嘴,张大嘴跳起来躲过第一记扫帚,却没躲过第二记被狠狠扫在脸上,一下子就出了数十道轻微的血道子。
  “家望他爸!人家欺负到咱家门口了!还不快操家伙上!”孟六趾一看老婆吃了亏,放下读书人的架子,拿起放在墙头的铁锹冲了过来加入战团,金花瞧他那德性心里就有气,吹了口气让地上的小石子滚了滚滚到他的脚底下,他一脚踩上石头,就地摔了个狗啃泥,围观的众乡亲本来拉架,看见他摔成这样,都笑了起来,不过这暂时的欢笑并没有换来和平,张大嘴双臂挥舞使出闻名江湖的王八拳向宋金凤扑了过去,宋金凤挥舞扫帚沉着应战。
  洪金花一边踩着孟六趾的腰,一边做场外指导,“别打她的脸,打腿!打小腿!好!就这么打!打!骑着她打!”
  宋金凤虽然听不见洪金花的指导,还是将张大嘴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众邻居多少都知道两家人的瓜葛,玩了人家姑娘两年,自己儿子考上公务员就变脸,满村子讲洪华的坏话,还吹牛说儿子被局长家的千金给看上了,要一步蹬天了,这人家,这人品真让人瞧不起!
  可人家儿子是公务员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求到人家头上了,所以村民们都是敢怒不敢言,这次宋金凤打上门来,想看孟家笑话的倒比真心拉架的人多,看宋金凤打得差不多了,这才围过来拉架,有抢扫帚的有拽人的,总算把这两个人给分开了,宋金凤还是不依不饶,“孟家望!我知道你在家!给我出来!你今天必须给我女儿一个交待!”
  这孟家望也够有“定力”的,难怪是能苦熬两年考上公务员的男人,外面打成这样,他就是不出来。
  不知哪个站在院墙上观战的喊了一声,“金花妈,你别喊了,孟六趾出屋的时候家望就从后门走了!”
  “哎呀,我闺女这是让人白祸害了啊!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宋金凤听到这里,一拍大腿哭了起来。
  “金花妈!金花妈!喝药了!金花喝药了!”洪家的邻居梁寡妇平素里最老实,连今天这样热闹的场合都不参加,一心守着院子里的那几百只狐狸,今个儿出门喂完狐狸刚想往屋里走,隔着不高的院墙影影绰绰看见洪家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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