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如何培养孩子说话关于能力的古诗跑步背古诗

访谈录:2018于都清华学子(刘慧、黄杨斌)梦想成真背后的故事
盛夏,对于高考学子来说,是收获希望的时节,一封封录取通知书承载着期盼和喜悦,跨越万水千山送到学子的手中。
于都电视台对已经被清华大学录取的两位于都高考学子采访,一同探寻梦想成真背后的故事。
刘慧父亲、刘慧、班主任、黄杨斌、黄杨斌父亲
快来膜拜于都的这两位学霸!
姓名:刘慧
学校:于都中学
学科:理科
总分:679(国家专项计划,在24个国家级贫困县高考生中排名第5)
录取学校、专业:清华大学化生类
刘慧是仙下乡仙下村人,她是一个文静内敛的女生,生于2002年,今年才16岁,有着这个年龄段的纯真与童心,也有作为一名“学霸”的优秀品质。
以下为刘慧采访内容:
问:拿到清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后,感觉怎么样?
答:就想看一下录取通知书长什么样,之前看过视频说里面有一个3D的二校门,看到上面有自己的名字我还是挺开心的,通知书是我爸带我下来拿的,一拿到我们就到车里去把它拆开来了。
问:亲朋好友得知你考上了清华大学,对生活有什么影响?
答:来家里的亲朋好友多了好多,隔两天来一个,隔两天来一个,每次来都要我下楼去,然后带着他们的小孩,指着我说这个姐姐怎样怎样,让他们要好好向我学习,我就表达一下谦虚,然后收了红包,陪他们吃点东西。
问:作为应届生,高考完你感觉如何?
答:先是觉得考完了,如释重负,在寝室里收拾东西准备走的时候,就有一种空虚感,感觉之前高三做了那么多的试卷,那么多的作业,然后高考一结束,就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问:高中阶段,你的成绩一直很优异吗?
答:我一开始进于都中学的时候,成绩在年级也就一百多名的样子,在零班也不算很靠前,相当于一点一点进步,最后才进了前十。
问:因为理科成绩优秀才选择了读理科吗?
答:选理科是因为自己更感兴趣,我文理科成绩都差不多,其实相对来说我文科成绩会更好一点。
问:有没有好的学习方法跟我们分享一下?
答:因为我是应届生,经验不是太多,我觉得比较重要的是心态要好,高三考试很多,有时候会起起伏伏,要有抗压能力。
问:平常高三一天的生活是怎样的?
答:平常六点起来,六点十分去跑操,然后吃饭,吃完饭是六点三十多,随后去教室把前一天没有写完的作业做完,或是预习今天要学的内容,七点钟上早读。晚上的话一般在教室学习到十点半教室熄灯,回寝室之后,再做一会儿作业,高三那一年基本上睡觉都是在十二点之后,最多睡六个小时。
问:期间有没有觉得特别辛苦的时候?
答:有一段时间努力了比较久,但是成绩没有起色,感觉比较累,然后我就鼓励自己,要相信自己总能进步。有一次考的特别不理想,考完就觉得自己考的不是太好,成绩出来之后发现还要更差一点,我记得那天回寝室的路上哭了一下,然后又开始每天认真学习。
问:高三下来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吗?
答:高三每一天都觉得很累,在算还有多少天高考,就这样一天一天熬下去,熬到高考结束。分到每一天也有相对轻松的时候,每天感觉午休的时候可以趴在桌子上睡觉,就感觉很开心了,是我一天当中最开心的时候。
问:你有没有座右铭?
答:有一句,是“一个人的态度,决定他的高度”,因为高一高二的班主任会跟我们提,态度最重要,这句话一直激励着我。
问:有没有感兴趣的事物?
答:高中三年,我比较喜欢看《浮生物语》这个书,它有一系列的,我每一本都买了,用自己省下来的钱,主要讲的是一些妖怪的故事,我觉得可以学到一些人生的道理,对里面营造出来的奇幻世界也很感兴趣。
问:有没有平时不敢说的话,可以在镜头里说吗?
答:有时候比较有名的大学,比如清华北大的教授和招生的老师来我们学校,老师就会让我们见一下,会让我们提一些问题,对方会解答,老师经常会叫我们多提问题,我是属于不敢说话的那种,所以我希望老师不要对我有那么高的期望&&。
问:临近开学,对大学生活有什么期待?
答:希望我在大学可以参加一些社团,锻炼一下自己的社交能力。
另外,对于一些问题,我们打算放上视频版!来感受一下:
刘慧父亲:刘天发访谈,
他和刘慧妈妈分别是初中和小学文化
问:作为家长,家里出了一个清华的学生,您的心情如何?
刘慧父亲:我是相当的开心,这是一个家族的荣耀,也相当感谢学校,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小孩。像我们农村能够出一个大学生也确实不容易,真的是心怀感激相当开心,在家里想到小孩出了这个成绩,真的是蛮开心。
问:考上清华大学之后,家里有没有犒劳犒劳她?
刘慧父亲:她准备去南京她舅舅姑姑那里去玩。在她高考之前就已经定下来了,高考完之后就要去那边玩,我说考完之后哪里都可以去玩。这个应当要,放松嘛。
问:学习这一块,您是怎么培养她的?
刘慧父亲:学习她自己很自觉,像我们没什么文化,在学校里完全靠她自己努力,还有老师辛勤的付出。像我们只能把父母的本职工作做好。经常来这里看望一下她,说实在的,我们做的远远不够,还有好多家长都做的比我们更好。
问:高三任务繁重,学习成绩会有起伏,你们有没有比较慌乱的时候,担心她考不好?
刘慧父亲:一直以来我都对自己的小孩相当有信心,因为她那么自觉。我们做家长的看在眼里,心里就不会过多地去考虑小孩考差怎样的,不管她高考考得怎么样,我们做家长的都相当开心。她中考的时候也一样的,中考考完之后我第一句话我就说,于都中学你已经考到了,我相当的开心。不会说给她太多的压力。
问:您有什么比较好的教育方法或者经验可以向大家分享一下吗?
刘慧父亲:我们倒也没什么经验,就是经常要关注一下小孩的学习,生活、她的身体怎么样,这是我们做父母的最基本的。一定要关注到她在学校的每个波动,我们每个星期做到尽量不管再忙都要来看一下小孩,让小孩知道我们一直在后面支持她,也让她知道在生活方面我们都在关注她,不会让她有什么后顾之忧。
问:您觉得刘慧有没有什么缺点?
刘慧父亲:她脾气有一点毛躁,希望她以后要能够修改修改。有的时候比较容易动怒,所以还要静心,再静心一点。在学习方面,我们肯定是不用担心,她自己肯定是很用功很努力。
问:她进入大学之后,你对她有什么样的期望呢?
刘慧父亲:还是那句话,就是她自己一定要自觉,肯定要自己自觉才学得好。这么高端的学府的老师、教授,那么多优秀的人才在一起,肯定可以学得更好。我们做父母也相当的期待她以后出来有一份好的职业,以后为国家多做一点贡献,为社会能够多做一点贡献。
姓名:黄杨斌
学校:于都中学
学科:理科
总分:725(自强计划加分50)
录取院校、专业:清华大学土木类
黄杨斌是盘古山镇长龙村人,今年十八岁,他条理清晰,思维活跃, 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个学霸不一般哪。
以下黄杨斌采访内容:
问:得知自己考上清华大学时,心情怎么样?
答:感觉比较平静,心里有把握了。自己估分加上自主招生考试加了分就一定有把握了。不大熟的人可能就是一声惊讶,接下来就是一声赞许,对我比较了解的话基本上都是赞扬还有鼓励了。
问:你是不是经常被当成别人家的孩子?
答:我觉得没有,我经常跟别人玩,但是也没听别人说我怎么样啊,就是跟同学一起玩闹,可能是自己状态好。
问:大家平常会觉得学霸比较高冷,在同学中你是这样的吗?
答:我和同学的关系处理的很好,玩的时候基本上是开心的玩,跟他们一起去打篮球,去打排球,去跑步什么的,做每一项活动基本上都有伴,学习的时候就认真的学,学习状态是比较投入的,别人不容易打扰。
问:高考完走出考场的心情如何?
答:我是一个补习生,去年高考很难,走出考场就是崩了的感觉,心里凉凉的。今年高考,试题更简单了,自己会做的基本上都做出来了,但还是会有一种担心,担心自己哪个细节出错,就与梦想中的大学失之交臂,就是这种感觉,担心细节问题。
问:一直以来,你的成绩都很优秀吗?
答:小学的话比较一般,初中和高中情况更好,基本上在班里能保证前五。初中基本上是班里的第一,高中是从一个普通班进入更优秀的班级里面。高一成绩比较平等,后面就慢慢走上来了,是波浪式前进,螺旋式成长。
问:备考这一年有什么体会?
答:我倒是感觉学业压力稍微轻松一点。相比第一年高三,那时没有经历过,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任务比较多,心里也浮躁,想一口气做完非常多事情,补习的时候就发现一轮应该干什么,二轮应该干什么,就有条不紊的去完成任务,学的更有目标,学起来更轻松。
问:学习之余你有什么兴趣爱好吗?
答:打篮球,打排球,看动漫,也会打游戏,跟同学一起玩。周日到周五基本上没时间玩游戏,我们只有周六下午到晚上是自己安排的,基本上就是晚上去看电影,下午有时还要上自习。充分利用每一节体育课打篮球,利用大考完的时间打排球。
问:你有没有想对学校吐槽的?
答:学校食堂饭菜有点难吃,难吃到逼得我在外面吃,在外面租房子,在家里吃。
问:对学校哪方面比较满意?
答:我觉得学生和老师营造的氛围比较好,学生能够主动去问老师问题,老师也比较平易近人的去帮助学生解决问题,这种氛围我是非常满意的。我比较喜欢我的物理老师,他为我们提供各列模拟题,然后挑出好的题目让我们针对性去练,在生活上跟我们无所不谈,谈足球啊,谈篮球啊,生活上的趣事啊,是一个很和蔼很平易近人的老师。
问:听说你比较喜欢看电影,最近有看到喜欢的电影吗?
答:最近看了一部《我不是药神》,我比较欣赏徐峥,他既能拍出《港囧》这样子的喜剧片,也能拍出《我不是药神》这样指出社会问题的影片。欣赏他这种敢于揭露社会现实的品质。
问:在高中阶段你有什么遗憾吗?
答:我自己体重还没有减下来,这算一个遗憾。没达到我想要的程度,我体型还不符合我想要的标准。
问: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期间你有什么计划吗?
答:学一点大学的课程,现在在学开车争取拿到驾照,然后就是跟同学一起打游戏开黑。
问:你对大学有什么期待?
答:我想努力在科技上能做出一点贡献来,然后就是能进入清华这个平台实现自己的梦想。
问:会如何评价自己?
答:玩的时候就疯狂的玩,学的时候也会开小差,与别人相处的还是不错的,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
又到了大家喜闻乐见的视频版问答环节 学霸课堂开课:
访黄杨斌父亲:黄红胜
他和黄杨斌的母亲分别是初中和小学学历
问: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自己的孩子很优秀呢?
答:高中以后吧,高中以后就能看出,他也比较刻苦,平时参加竞赛类的都是很刻苦,课余时间一有时间就去钻研数学物理这些竞赛,他高中这几年也是很辛苦的。
问:考上之后,家里有没有打算犒劳一下孩子?
答:没有特意去准备,比较平静,没有特意为他准备什么饭菜什么的犒劳他。
问:在备战高考的整个期间家长是怎么做的呢?
答:从今年过了清明下来,我一直在于都陪读,偶尔也要回乡下去,因为要打理果园里面的事情,还有茶叶要去炒,中午吃完饭我就回盘古山,傍晚的时候又下来,这样子来回跑是比较辛苦,来回有一百多公里。辛苦肯定是有的,但是也不能表露出来,怕影响他备战高考,都是自己承受了。
问:在他没有考好,或者比较迷茫的时候,您会怎么鼓励他?
答:他偶尔有些考试会失误,但是我都会跟他说,一次考试成绩不能代表着高考,也不能代表着以后的人生,但是要从失败当中总结经验,要看到哪个学科考得不好是为什么,是自己的短板问题还是学习方法有问题,要从中积累下经验,考得好也不要骄傲,要持之以恒,要坚持下去。
问:高三期间课业繁重,家长平时是怎么疏导他的?
答:经过去年的高考也不能叫失败嘛,就是没有发挥比较好的水平,顶着各方面的压力去补习,作为家长也考虑了很多,今年我总结了一下去年,是状态不好还是发挥不好,可能是他承受的压力比较大,所以今年呢,平时周末的时候我会陪他一起去他去看看电影去散散心,有更多的时间陪伴他。
问:平常在家里你们怎么相处的呢?
答:他在学校里面性格是比较开朗的,在家里面可能因为代沟跟我聊的话题会少一点,所以我没有特意去跟他聊些什么,就是问下他学习方面的情况。但是到临近高考那段时间就没有太关注他成绩了,因为这个话题比较敏感,就是感觉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一,怕影响他的高考,鼓励引导为主。
问:能评价一下您的孩子吗?
答:他学习方面从小都是自觉性比较好,学习比较刻苦,也有自己的理想,但是在交际方面,好像这些礼节方面不是太懂得,希望他大学四年以后在这方面有所加强。
问:他很快就要进入大学生活了,对他有什么期许吗?
答:希望他大学四年认真读书,完成大学各方面的学科,将来为祖国的建设做一点贡献。
访班主任:李先源
问:你能说一说您心目中的刘慧同学和黄杨斌同学吗?
答:先说我最先带的刘慧同学,她是个农村的孩子,我也是农村的,我跟她也有共同语言,首先她有远大的志向,第二她有刻苦的精神,她话比较少,但是有自己的思想和主见,别人闲聊说话的时间她大部分都花在了学习上,在六门功课当中,她有自己的计划安排,一些不懂的问题她也沉得住气,也不会毛毛躁躁,一路走来很踏实。
黄杨斌同学我首先接触他时,就觉得他斗志非常高昂,很有想法,在学习上每一块,哪个学科自己需要什么自己,缺的东西,需要老师从哪个方面去补,可以精确到每一类的题目当中,所以老师对他的指导非常有针对性,加上他自己在学校,在家里的安排都非常紧,时间上很紧凑,基本上只要有时间,他都是在研究,在找自己的不足,逐个逐个去攻克,是非常不错的。
问:学校和老师是如何对两位同学因材施教的呢?
答:我们学校实质上在教学这一块 ,感觉还是跟大学有点相同的,进来的那个时候大家都是在打基础,然后去发现尖子生,分科之后就对尖子生有些学科进行重点突破,大学里面它先是一个大方向类的,然后再经过专业类的。我们这里是先从高一的基础范围发现尖子生,然后再去有针对性的去提升,去突破,与大学有相似之处。
问:在志愿填报方面,学校和老师是如何指导的?
答:从这两个孩子高考完之后,我们对黄杨斌的情况在一直都在跟踪。刘慧的话,我们从高考成绩出来后,看到这个分数我们就已经非常的坚定了,就一定能够上清华大学,所以其他的志愿我们当时也就不需要再填,而且我们已经和高校的有关负责人联系沟通过,确保能上这个学校,没有后顾之忧,胜券在握。
还有一些问题,我们放上视频版:
两位清华学子的逐梦之旅才刚刚启程,
他们是万千于都优秀学子的代表,
有着无限光明的未来。
祝他们学业有成,
青春万岁!
来源:于都电视台 编辑整理:于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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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珍:她的冲突总在谦卑的陈述中到来
编辑:张俊
栏目主编郑润良郑润良,厦门大学文学博士后,《中篇小说选刊》特约评论员,《神剑》“军旅文学锐观察”、《贵州民族报》“小说快评”专栏评论家,《名作欣赏》、《青年文学》90后作家专栏主持。导读一、评论二、创作谈三、作品1、诗歌一组2、短篇小说作者简介玉珍,作品见《人民文学》《青年文学》《长江文艺》《汉诗》《南方文学》《作品》等,出版诗集《喧嚣与孤独》《数星星的人》。一、评论在中国繁复的诗歌谱系中,玉珍拥有一种前辈们也欠缺的对时代大而化之的力量:她的冲突总在谦卑的陈述中到来,她的警句突如其来仿佛一个把躯体交给暴雨听之任之的女孩。这些诗歌奇迹来自她的才华更来自她的态度,诗人不自觉地也会成为被实验品,或者解剖标本。她语言的斩截和勇敢,似乎也来自于这种认识。为了表明我们与这种勇气站在一边,2017小众年度诗人奖我们颁给年轻诗人玉珍。――廖伟棠(2017“小众年度诗人奖”授奖辞)作为一个刚跨出校园不久的90后,玉珍的诗作有令人震惊的通透世事的力量,关于生命、关于爱。玉珍的语言有令人震惊的沉着老辣,她似乎一下子跃过了稚嫩而直达炉火纯青。这个女孩到底有着何种不同寻常的人生体验?她迄今的行程经历了哪些刻骨铭心的失望和打击?她彻骨的厌世厌人厌己情结从何而来?她年纪轻轻竟因何喊出“一生太长,我没有一个永远的怀抱”?她说,没有人教会我要怎样活着,但对如此天赋异常的一个人,我想问,谁有此能力教会她怎样活着?鉴于此,评委会一致决定,第六届张坚诗歌奖“2013年度新锐奖”授予诗人玉珍,为了她的横空出世,为了她卓越的文本再次确证了诗歌天才之于这个世界的可能性和可信性。――安琪(2013第六届张坚奖年度新锐奖授奖辞)玉珍的诗非常干净和坦诚--当然,这是语言营造的效果。“枪口般大小的杨梅”令我惊悚,又有着复杂的、无法言传的意蕴。玉珍的诗是这样一种诗:它的语调婉转、流畅,它的文字清洁、透明,但总有什么氤氲其间,是你看不见、摸不着的,犹如你在层峦叠嶂的山阴道中独自穿行。――魏天无二、创作谈创作也是种探险,也是种精神的运动,我不太爱运动,懒惰使我用在脑子中日行千里代替了最害怕的运动,诸如跑步之类的。虽然它不是我生命的全部,但它像水流一样灌溉我的世界,类似于梦,必不可少了。用一种更适合我的方式去弥补和完成让我吃力和不喜欢的事是有意义的,如果我主宰不了某些事情,我将会在小说中将自己作为上帝,如果我觉得在现实已不太可能,那么在虚构中,在魔幻中总是可以的,总有一种方式帮助人摆脱和解决困难,关键看人想不想解决问题,有没有那个不逃避现实的负责和认真的态度。而创作是一种无穷无限的事,我只能依靠我的笔了,虽然我写得比较吃力,很多时候我觉得构建一个故事比盖一栋房子更难,这是与虚无事物对弈的代价,是在不可见的精神世界遨游的难度。我经常做梦,千奇百怪各种瑰丽和魔幻,他们是我写作的素材,来源于现实,高于现实,要我再次在纸上去高于现实,我常常想,总有一天我会写到心力交瘁,但毫无疑问这是有意义的。在这个过程中人经历的满足和失败与俗世中的一切不一样,它更像对喧嚣的逃避,又像对喧嚣更深的研究和参与。小时候我梦想做个小说家,托尔斯泰,雨果,欧?亨利,莎士比亚……让我仰望的伟大作家很多,产生了仰望星辰之后的感觉,当我抬起头看着浩大的星空,我幼小的心灵陷入那种深刻而神秘的漩涡,生出无穷的说不清的感觉,用嘴巴说不清,我就想用别的方式说出来,别的方式会让我激动,用小说,小宇宙一样的小说。诗歌,极光一样穿透黑暗的诗歌,以及散文随笔,不管用什么,对我来说都像一种解脱和表达欲望之中的乐趣。创作就是表达,至于怎样的表达因人而异,一个人有想法不表达出来,就不能责怪世界和人类不理解他,哪怕就算你表达出来别人也不理解。未来世界将带给我们更无穷的可能与束缚,他高速的发展到在某个时段将会有些极端,这很有意思,因为那种不确定性,无数令人震惊和咂舌的可能性的发生,需要我们做好接受的准备,对写作者来说,这也是一种挑战和考验,任何时代都复杂,但复杂也是个复杂的词语,我想未来世界的复杂将比之前任何时代都令人震惊和无力,我们用什么跟上它爆炸般疾速的步伐?我是个在数学,科学和生物,物理,天文方面全都不在行的人,我确定自己跟不上这个充满智能机器的世界,但在另一个方面,另一个世界我还能具有开拓和强大的时候,那便是写作的时候,我的笔可以帮助我筑造一个世界,在那儿我得以获得宁静与自由,获得在发展中的世界里缺失的部分。我确信在我广大的灵魂深处还具有诸多没发挥出来的力量,那是我还没被自己看见的能力,我想要将它具化,但我选择了写作的方式,也许这符合我的性格,也许是命中注定,说白了这是件认真的事情,哪怕是偶然是开始,但不会是偶然的随便的过程和结局。我挺好奇的,对外界的未来和自己命运的未来,无论怎样都像惊险电影一样令我激动和充满乐趣,我当然要用一种行动参与其中,世上无限的东西很多,永恒的也不少(对相信者来说永恒当然存在,对不相信的人来说很多事不存在),我觉得用语言的方式无疑是过瘾的,虽然也很累,。有时我畏惧并热爱这个时代,有时很失望和痛心,对人也一样,在这种复杂的情绪下人的内心难免充满难以被生存把控的冲突,人们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让自己趋于平静,创作对我是一种平静,在一种大的平静下的对冲突的战斗和统治,其实是很有意思的事情,就像在山坡上割草,各种各样的草,鲜艳嫩绿,你将它们收割到你的篮中,去喂鱼,去喂牛,去完成生活中其他的事项,如果说创作的艰辛和痛苦让人煎熬,那么它的乐趣也是相对的,这是对于存在人内心深处的感受来说的,因为在创作的时候,我几乎关门闭户,完全在自己的世界中,那儿是一个宇宙,我就是其中的上帝,也是全部的人类和喜怒哀乐。三、作品1、诗歌一组阿芙洛狄忒最美的事物最令人绝望最好的爱也是但我依旧有这两样就满足了明亮的脸在黑夜也是清晰的夜越深,越清晰就像自由自由曾饱受束缚但束缚远远比随意高尚没什么可以消灭青春与奇迹她短暂的光芒足以照彻我毕生悖论事物在人手中复活,但人不是事物的主宰,一朵花因人而不止是花,花在人手中居然像人多少的情怀是易朽的,总有一样会永垂不朽。旗帜在风中站立,因人的目光而充满立场。诗因人而不仅是诗,成就人而不是人的主人。有些物因人而活,人死后它却不死一旦拥有了情感,思想就促进了威胁我们有多种起死回生的能力,敬畏死而埋没死,创造生却糟践着生一只笔因手而具有手的命运,因手之主人而又成为人有一种狡猾的睿智施展多变的技艺,从他手中翻转无限的生死轮回。如果世界只是眼中的样子那真是过于悲哀春天年复一年从谁眼中分裂,大街上潮流更替,变幻千万种世态是谁?万物有一个姓名?那是谁?死去的鱼肉刀俎依旧继续着历史,在把握刀柄的手腕中,鱼肉也成为手腕,而一桌大宴足以毁灭半个时代我并不知道我曾有一段如此珍贵的过往――它们被贫穷打磨出星星的光芒那时我躺在山坡田野中闻大自然的香气温柔的风从四方八方靠过来风中的香气让人想哭我想多年以后――人生是否依旧如此恬静?那些神一样的存在浇灌了我穷人的头颅我曾痛苦而所向披靡地从中走过将这一切称之为活着我并不知道它们是诗我爱过一双眼睛我没有初恋,只爱过一双眼睛那属于――精神的疯狂他对着空蓝的海水闭着嘴说话眼眶里的深邃,让人心疼那种海水哭泣时的颜色湿润的――危险的蓝,发出触礁的宿命的讯息他跑起来像一只豹子,脸的雕塑反射着光影太帅了,跑出了死亡的速度14岁我在一头豹的眼中学习了爱情那是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我爱过的唯一一双眼睛――在我这里他永远不会老蔷薇的刹那世界打开了他的窗,光芒拥挤着涌入,天亮得正是时候我擦拭书桌昨夜的灰尘白蔷薇认真望向我它喝下的水撑开了一朵蓓蕾十分钟我没有说话,十五分钟我没有说话,香樟叶青翠单纯天花板闪烁着沉默有人从窗外走过――一直有人从窗外走过一枝手中的花朝向天窗一朵花中的蕊朝向永恒不正确这是个荒谬的时代,但我活得过于正确。我的脸忧国忧民,因疑惑而有点沉重在她上头一把无钥匙的锁长出皱眉的锈迹在祖国面前我抬不起头来一个白日做梦的人,缺乏吹嘘的能力,秋天一来我就爱哭漫天黄叶如盛世的嘲讽但我的嘲讽从不贱卖,像一个国家的主权从不呼之即来政治用力看你也看不见祖国――那庞大的词语虚无,纵然在人民的土坑中看不见自己的根,遥远的使权,所谓的归属――甚至比诗歌抽象有时你觉得你是云孤魂般飘着没有国界和故乡而祖国――他站在政治的手腕与牙床间由强者确立最终的属性那些母语的革命比上天的弹劾更冷酷你记起政客和妓女如何死在同一张床上记起人民的镰锄高挂在政府的房檐。可能耗尽一生都在那巨轮之外活着政治的掌下百姓只是小小的星棋从来只在庸常中完成他们的一生风一样的――我爱原野上的风爱田野上奔跑的孩子那笑声撕扯我古老的童年真令人绝望总是风吹起我已经放下的东西总是美尖锐地伤害我奢侈我找不到可以寄托的事物一些美过于空旷像我自己一些又过于陌生充满危险有时我手上大把的糖果和鲜花不知该送往哪里我羸弱,孤僻而羞涩在大街上埋头走路真悲哀啊这么多事物被浪费在我身上随时间速朽人的纯洁人有一部分痛苦来自纯洁,人的纯洁一种危险的高贵花朵般短命但有人奢望它永生只有死亡像极了我的沉默原谅我常常写到死亡并在那黑暗的笔锋中攫取到得意的光明还没有人死过之后又回来没有人把死定义得比死更坚固手指写到抽筋也不会油尽灯枯还能便宜我那张坦率而惹祸的嘴只有死永远不反驳并无法伤害我只有死永远不会置我于死地我爱他,这辈子唯一唾手可得的囊中之物怎么写都是无罪的只有死亡像极了我的沉默因此安心只有死是不需要毁灭的只有死永远写不死他们宣布――他们说英雄已接受奖励他们宣布这伟大时代令人称心如意而养马者吃着马肉在他院中野草割尽,弄潮者研究人脸马屁丰富如茂密的墙头草那一片招风的庸俗旗帜被利益滋养出油亮的乱发那跟在金钱和聒噪背后的摇摆而谄媚的屁股总拥有侮辱人心的下限你以为人们眼瞎了吗你以为墙草能遮住阴谋当我们捧起这举世皆知的嘲讽般的回忆――这漫长的可笑与可悲毕生都充满着争斗而终点是一个坟头父亲与寂静整个世界打开它空白的寂静抽象如一锅危险的沸水如紧张的直弦,舒张的芦花如暮雪的落下和铺陈的星光整个世界寂静如最后一刻黑夜如荒原沉默躺下一些鸟匆忙掠过空气倏尔动荡我的父亲从田野上归来放下他的犁锄和草帽从木门旁经过带着蓼子草的香气莺歌从森林的幽深处传来世界如此寂静惊慌有如一悸眼泪他们说我的眼睛像明珠一样美那真是最高的赞美对母亲的赞美对心灵的赞美对一种说不清的无法随波逐流的赞美只有我明白这来自痛苦的赞美只有我知道它流过多少眼泪时间望向我时间望向我――一张纸生死的两面寂静地望向我作为孩子或老人那瓷碗或枯枝般的脸庞望向我煽动着群星与野花香气的记忆望向我伤痕与复活望向我,死人与活人望向我被粉碎过的作为支柱的梦想注视我跑出栅栏的被现实惊吓过的孩子盯着我无数双相似的眼睛打量我,哭过幸运过的我凝视我那几乎裂开的镜子端详我,已经陌生的太阳照耀我只有在时间里我才能重新拼凑我像爱我的人在远处默默偷看我某一面湖里曾有我的倒影,回头里全是谁的眼睛时间――那是谁的眼睛那年轻如奇迹的眼睛比一瞬迅疾竟如此恍惚又漫长最后的故事为私欲犯罪的人,你亏欠你的命运你亏欠不存在的祖国给你的虚荣你亏欠存在的生存给你的获得你亏欠爱,亏欠恨亏欠本已经伤痕累累的因果循环亏欠你的母亲,亏欠你的孩子亏欠你自己与他人中的自己你亏欠的一切加起来已经压垮了毕生而剩下的人生依然要走下去因而亏欠的一切又要附上双倍的代价为那亏欠你得像忏悔那样活着为那亏欠的沉重被伤害的事物反过来同情你它们将一切责任铸成了铁堡那沉重又将你重新塑造为人而人,成为人是你复杂一生中最后的故事梦我毕生无法穷极的天空与大海像某种深不可测的爱像水之下的水,火之中的火爱之上的爱简直折磨造化我曾想成为伟大的人那是个梦,真叫人疲惫深渊或涯际也不止比生死更沉重比无望更漫长比分娩更悲伤比难产更难它不会来了它将啼哭,但不在啼哭中诞生一生我一生用力相信的都将如一阵风像终要回去的地方虚无又寂静献祭人是诗的献祭,甚至并不像它的主人一个人毕生在诗的祭坛里修炼不觉得痛苦,早习惯了孤独而诗永远是对的,不理会世界的野蛮它的苦全由人来承担人为此诚然奉上代价,为一句未知的诗为下一首,或不可能的永恒燃烧了自己在几页纸面前,忽然度过一生悲惨世界不要去河边打落水狗,不要去路旁奚落叫花子,不要去驯兽场看老虎,不要去囚牢看英雄,不要摘光头的帽子,不要掀寡妇的裙子,不要尝试死,不要与现实比残暴,见到悲惨不要哭,见到悲惨也不要笑,是的,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左手的苦难从右手出来不要哭噩梦从来没有君主你们太粗鲁了在精神之上,有水无法穿越的桥梁在深水,精神救不了溺亡之人你们爱铜臭胜过花香路人在谈论今夕的粮食,用收成隔绝与自然的关系你不懂我用失眠养育的森林般的辞藻。在渴睡的听力中夜莺成为陌生人。你们太粗鲁了,你们漠视诗歌造就的世界在饭碗中挖掘饱胀而苍白之眼――看见了谁的垂死?词语之内我们不是近亲而语言的脐带并无法拯救我们的隔阂2、小说我们的野蛮1 后来他们说没什么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在很多年前,我与我现在最好的兄弟更赞成“没什么是一顿架解决不了的。”真野蛮,那时我们还小,拳头常捏得咔嚓作响,动不动就想放飞躁动与荷尔蒙。有次在水坝边的村路上打了一架,尘土飞扬,蹦出去两颗牙齿。孩子嘛,热血沸腾,动个手其实没什么,就当松松筋骨。其实在那之前我几乎没有打过架,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彪悍。我平时有些爱哭,心软,说话像个女孩,看上去又是一副软糯的蠢样子,他们打我我也不还手。不还手当然不是因为我孬,我自有我的原因。每次他们打我,我就在心里咕咕哝哝地自言自语,有些不满想要发泄出来,只是没通过嗓门。有时在那种极不公平的四对一的“群架”结束后,我拍拍屁股上的灰,转身拔腿就走。他们在后面起哄,但没有追上来,只是爆发十分难听的坏笑。一定觉得我窝囊,随他们怎么想。我对别人“揍我”没有多少怨怒,后来我分析,一个人对某件事不以为然或无所谓主要因为那件事对他是否重要,是否有比那更要紧更高尚的事。那时我家里穷得叮当响,爷爷奶奶年迈多病要照顾,好几亩水地要伺候,鸡鸭牛羊鱼鹅兔一堆,简直手忙脚乱。母亲在外地工作,父亲在工地干活,我是家里很重要的劳力。可没心思陪那些公子哥儿们打架玩,那是种无聊的暴力游戏,一群身心发育得着急邪躁的男孩子,闲着无聊耍耍酷,推推搡搡甩甩拳头,踢个腿扯头发捏脸撕衣服什么的,虽然不像香港黑帮电影里的怒火街头,但掉个牙流点鼻血撕个衣服肿个大包是有的。在我看来这已经很野蛮了,拿打架当游戏,不仅野蛮,还无聊,无耻,无法无天。他们爱值趾高气扬地学电视剧里看上去酷酷的牛仔男说:“你敢告诉老师和你妈我让你好看!”“你敢叫人来我让你好看!”发明“让你好看”这句话的人真是吃饱了撑的,为什么不是“让你不好看”呢?他们能把这句无比普通的话说出各种不重复的调调和感情色彩来,发音格外清晰,语气格外挑衅,咬字还带点儿强调和恐吓的味道,配合不一样的表情,比在课堂和元旦晚会上朗诵古诗还要声情并茂。刘二毛最喜欢跟在那个队伍后面学他们“老大”说那句“让你好看!”。他们常在路上拦一些同学,将他们书包里的零食和小玩具搜刮得一干二净,或掏出他们的作业抄,有时是漂亮女孩子,有时是跟我一样看上去斯文好欺负的,另一种自然是穷得叮当响没钱没权没地位的,几个人排排站,露一脸痞笑,我的美术老师曾说金大河是班里长得最俊的,金大河就是我。起初我以为他们是嫉妒我长得好看所以看不惯我,后来发现不是,因为长得丑的他们也欺负。那天我又被他们拦在路上,他们的老大李落冬朝我飞过来无比自以为是飞扬跋扈的眼神。人类的某些得意忘形总有原因,他们说他有个亲戚在乡政府,还说他家有钱,虽然是小本生意,但也比我们富裕多了。我当时没寻思那个社会的人有种怎样整体落后病入膏肓的趋炎附势,总之他们几乎都默认这样一个该天杀的破真理:在这个世界有权有钱有地位才算有本事,其他都不行,有本事就可以张扬得意飞扬跋扈,像我这样的人是不配得意的,考全校第一都不是得意的资本。真倒霉啊,那时我想我真是生错了年代,生在这样野蛮势利不讲理的年代真是怄气。不知道在这个世界别的地方是不是也如此,是不是钱与权就像万能的符咒,轻轻松松让鬼推磨让人低头,让所有人心领神会心照不宣地宣判谁的高低贵贱。我谁也不羡慕谁也不讨好,我就自己安安静静地努力,但就是这样也有人来招惹我!大家也都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有些人一辈子也没出过镇子。谁家有个在政府的亲戚真是祖宗积了八辈子大德,后辈都有了鸡犬升天的大福。乡政府就像大衙门一样高高在上,是我们这些世代在泥地里打滚一辈子也无法出头翻身的穷光蛋们够不着的,那里头住着的人以及那些人的亲戚都是气粗的。我虽然脑子里鄙视和唾弃这种落后的高低贵贱区别思想,但想到我如此正派正直的父亲都曾跟我说过诸如“你爹没用,你爹没有铁饭碗,不像别人有本事,你得努力,争气,你谁也靠不住。你只能靠自己!”每次听到这些话我就不舒服,什么“铁饭碗”“当官的”“有本事”,真是屁话,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但我又不能强求他责备他,因为他活得太累了,他常觉得自己怀才不遇,常觉得造化弄人时运不济,想他儿时比我更志存高远,有着比我更好的人生理想。然而,我又不得不说到命运了,我管这一切费了老劲拼了老命也无法改变的东西统统归究于命运,这是个可怕而不可胜的玩意儿,玄乎得很,尽管如此,我相信自己总比相信看上去糟糕的命运好,我不喜欢我父亲认命,因为我压根不觉得他们有什么了不起。有次他唠唠叨叨,说些我不爱听的,实在受不了了,我便摔门而出,那是初夏,天空与河流都无比干净,我坐在巨大的树冠下,枝繁叶茂在太阳下闪光,说到底世界是美好且伟大的,但那又如何,人性依旧腐朽野蛮。2人与人总是不一样的。这是矛盾的源头,不可避免的复杂。有时候越不希望什么,便越容易遭受什么。我再次成为了他们的目标,也许那天他们又吃得格外撑觉得格外闲感到特欠揍,想找个人打架玩玩。他们几个横着排站在路上,把路给堵死了,我也不好出手,否则不打一架就不会结束。这样僵持了大概一分钟,我把手伸了一下,我只是想抓一下痒。然而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居然让他们感到了威胁,忽然他们发起挑衅,开始“愤而反击”,几双手脚朝我揍来,他们以为我动手了。他们当然会说是我先动手。只有老天爷知道我是要抓痒。不过我没有放开手脚跟他们对打,我只是在躲,没想到我躲招的身手比他们出招的身手都强上好几倍,十一岁的时候我与住在枫林乡的大姨父学了点儿功夫,我学得很快,会基本的自卫和擒拿,对付与我一般大的孩子一点问题也没有,纵然如此我还是受伤了,没能逃过在无数根手指中某一根坚硬的长指甲,它在我脸上划了一道,我感到脸受伤了,继而一阵火辣辣的疼。寡不敌众,客气不敌胡来。我不该如此客气,我怕什么呢?我的胆被狗吃了?他们可不知道划破了我的脸,他们的指甲又不痛。就因为我躲得快,他们还觉得打得轻了呢。因为我躲得很溜,几乎避免了肢体上的的冲突,导致他们产生了一种几乎没动手的错觉,看他们的神情和架势,仿佛还不尽兴,仿佛很不服气,几个人废了那么大得劲儿也没让我“好看”,太没意思了。这场对峙只持续了大约四分钟,这算很快的了,他们时常能把一些同学拦在路上半小时,让他们帮抄作业,翻开他们的书包,吃掉他们的零食,不断地调侃,或就那么拦着,围着,戏弄着。今天照旧是四比一,不分胜负。好在没有拉拉扯扯,我一走,他们也没有没完没了耍赖皮继续挑衅。有一年暑假我在姨父的书房里看了《三侠五义》《神雕侠侣》《天龙八部》《雪山飞狐》,心向往之。武侠里的江湖人是讲道义的,就说打架比武吧,群架也好单挑也好,都光明正大公平公正,一人对一人,三人对三人,不得背后使阴招,凡用下流下作手段伤人利己者,传出去江湖名气败坏,几乎不能立足。而现在,我们瞧瞧现在,这场面,这架势,这神情,时代的乌烟瘴气就像几坨可耻的牛屎一样恬不知耻地暴露在太阳之下。我已经足够道义了,他们四个对付我一个,我没有动手,也没有还手,为了避免打架,躲招可费了不少心思。人心不古啊,我那时深刻理解了这个成语的意思。因为这场架看上去谁也没让谁“好看”,谁也不像胜利者,挑衅者还十分不服,所以后果自然不会好,所有不清不楚没有善后又没谈判的战斗注定没有结果,也就打消不了他们的“斗志”,他们不觉得过瘾也不觉得过意不去,更不觉得过分和过时,他们对这种暴力和野蛮怀有持续的上瘾般的快乐。总有一天他们还会在路上拦着我,人心被猪油蒙了而要去作孽,是谁也拦不住的。这种风气不会那么快消失,任何一种不好的风气和恶习都有着根深蒂固的原因,在这不好的风气里,谁看上去都有罪。像我这种以和为贵的人,这种被打了还不吭声的人,看上去一副蠢样子,看上去干着助纣为虐的事。我是个刚打完架马上又可以跟打架的人好好谈谈的人,一码归一码,心胸特宽大。我那时心可真宽真大,跟我的身材极不相符,我很瘦,不知道怎么那么瘦,像没吃过饱饭似的。后来我被金晓彪推了一把,直接摔到了身后的河里。浑身湿透了,还喝了几口脏水,其中有一个良心发现想下去捞我,看大家都吓住了,一动不动,因而他也不动。他们之间没有一个会游泳,没有一个高过水深,而我是会的,但并不需要发挥,我抓住一把草就站起来了,虽然有些吃力,那个时候疼劲儿还没上来。站起来后我感到屁股火辣辣地疼,脑袋因强烈的后翻和震动而有点晕眩。因为我的头先砸在河边的泥滩上,一头泥巴连额头都糊上了,几乎是头先着地然后一个后翻滚进了水里,那是九月,水很深,很冷,很急,刚闹过洪,水还很脏。我艰难地从水里爬起来,看了他们一眼。我看到一群惊恐和害怕的神情。我爬起来在河堤上坐了会儿,他们都怕了,靠过来,看到我冷冷的眼睛,居然不敢靠前,我站起来就回家了,当然因为冷和受惊,我本来就冷冷的早熟的眼神比平时更冷,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嘴角一抽,走了。他们吓着了,他们表情中的惊吓一方面来自认为自己下手太重闯了祸,有点惭愧和害怕,另一方面是看到我居然面无表情毫无怒色也没有跳起来揍他们,他们被我过于淡定的神情吓着了,那不正常,那不是一个小孩应该有的表情。他们认定了我不会放过他们。我拖着一身泥和水回到家里,真冷,真沉,真难过。我的爷爷在门前晒太阳,他最喜欢太阳落山前的那点儿夕光,暖暖的,天边还有火烧云,也许他自己也感到人生已到夕阳,他喜欢那种傍晚的景象,比正午安详,带点儿肃穆,空气中还升腾起被炙烤一天的植物和土地的香气,很好闻,很亲切。“怎么一身都湿了?”“堤上没踩稳,掉河里了。”“怎么这么不小心。”我没说话,进房换了衣服就去干活。他们认定了我回去找人了,以为我觉得自己打不过他们就回家找帮手去了,于是那帮人着急了,他们在河坝口商量起对策来。如果上次没反抗是因为没伤着我,那么这次我还不反抗就不太可能了,他们认定我一定是生大气了,一定不会放过他们,一定会让他们“好看”。我回家写作业,看书,放牛,割草。我爸爸在工地干活,奶奶上山砍柴摔断了腿,爷爷也一直病恹恹,要做的事太多了,我甚至忘了刚刚被人推下河。在我的生命里,最重要的是亲人和梦想,我是这个家唯一的希望。他们谁也没单独回家,都凑在一堆,等我,等我去“揍他们”,或者为刚刚的事思考要不要良心发现。他们也许怕我爹妈领着我去他家告状,或者第二天上教导处告状,这下他们完了,等到傍晚,家家灯火都起来了,牛羊都进圈了,那帮小子还在河堤上坐着。这是我后来分析出的,也是别人告诉我的。3天快黑的时候,我那连一句“黄河入海流”都背诵不出来的表弟被留校归来后路过我家,他我跟我说,有帮人在河堤上写我的坏话,诸如“金大河王八蛋”“金大河是神经”“金大河没有肚眼”。“有本事上门来找我单挑啊,在河堤上骂人算什么本事!”我说。“他们就是让你去河堤单挑呢,说有本事别告状,别叫人啊。”我表弟说。“我没啊,我忙着呢!啥时候叫人啥时候告状了,揍他们还用得上叫人?!”我说。“可他们就是这么说的嘛。”“他们还说什么了?”“他们说你一脸的凶样子和怨气。说你敢告诉班主任就每天打你。”“我凶?他们可真没良心啊!”“他们就是这么说的。”“你这是凑在那儿听他们悄悄话?”我问。“不是悄悄话,是朝我喊的,知道我是你表弟。”“切……”我说。他走了,后来突然又退回来问我:“表哥你真有这么厉害,他们可有五个!你打得过他们五个?”我表弟说到最后两句的时候张着那跟他老娘一样又圆眼白又多的大眼眶。好像无限惊奇。我没搭理他。每次都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他们不是觉得我孬,像孙子,就是觉得我恶,还有侥幸心理,又在盘算着打击报复。不管是其中哪一种,都决定了我们之间的矛盾绝不会就此停止。“表哥!你要去跟他们打架吗?要不要我帮忙?我帮你叫人!”我表弟说,嗓门大得惊飞了几只鸡。屁大点小兔崽子居然也“打架打架”地随口就来,世道真是要完蛋了!我没搭理他,继续劈柴。这一次有点分心,劈得不够准,几次都劈歪了,真烦躁。我在学校不怎么好动,像个书呆子,但成绩好。他们希望我自卑,逊色,孤独,害怕,难受,应该像包子脸赵小南那样舔着脸去求他们,讨好他们,让他们跟他一起玩,一旦他走进那个群体,便立马抬高了他低了好久的头颅,嗓门也高了好几个度,像个有派头的铁公鸡。然而我考第一名又怎样呢,他们喜欢做老大,喜欢拉帮结派,考倒数也无所谓,他们乐意,管我屁事。用赵晓东的话说,我考第一名就是欠揍!我家穷也是欠揍!如果我考倒数第一呢,那也是欠揍,更欠揍!所以主要是因为我穷,但我不觉得穷是丢人和卑贱的。我不爱说话,不合群,这也是欠揍的。他们要我做他的手下,那个长着张马脸的陈西思还指望对我呼来喝去。没门。这种反抗也是欠揍。我偏偏就不那样,我不那样也没碍着谁啊,但就是有谁不高兴。因此这又是欠揍的。他们推我下水我还没找他们麻烦,他们倒开始怀疑起我来,更加看不顺眼我来,大家都倔,都杠上。如果我跑去告诉老师,说他们推我下河,说我头晕,说我差点淹死,再穿着那身湿透摔破的衣服跑去找老师,这样严重的后果,应该能唬住他们,但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在我所见的放学路上或校园恶霸的群架中,还没有看到过打架打到断手断脚或摔河里淹着的,如果那样,学校一定炸了,校长一定暴跳如雷,家长一定警惕,孩子一定害怕,从此学校必会严厉整改,给那些小羊羔子狠狠地收拾服帖了,往往在发生了严重的事情的时候,人才会意识到某种情况的严重性,才会去重视,到那个时候,人的两只眼睛就不仅仅只看得见自己。就像一个久治不愈让人为难的脓包,要返回到干净健只能把这个脓包给挤破了,挤出那些坏掉的东西,剧痛一次,免得没完没了不死不活。但要把事闹大,把脸皮撕破,可不是那么好解决的,与野蛮人斗争的后果就是下场的收拾问题,因为野蛮人一向是不负责收拾的,野蛮者只管野蛮。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没向老师告状,我脑子里在想什么呢?这是我最大的弱点。心慈手软。隔周一我像往常一样继续上学,就像什么也没发生。我注意到他们有意地瞟了眼我的屁股,想知道我那天有没有摔出个好歹来,观察我身上有没有受伤,他们甚至有点害怕我会去向班主任打小报告。或许他们还一直记得欠我一顿“揍”呢。而我早忘了,上学是我唯一的希望。我要用欠揍的现实去实现欠揍的梦想。很多天之后,什么也没有发生,他们认定我没事,认定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他们继续在河堤上骂我,用偷来的粉笔和炭头在河堤和墙壁上写我的坏话。或者上次将我推进河里我没有反击觉得我好欺负。我不想跟他们打架,我始终不想作声,更不相信人的劣根能如此顽固,如此冷漠。爷爷病得厉害,风一阵一阵吹着,课堂让人昏沉,油菜花香吹得我昏昏欲睡精神不振。我每天在盼着放学,希望早点回去照顾爷爷。河堤上的坏话持续了很久,几个礼拜之后,放学路上居然又开始有人“恭候”我。这次是几个高年级的学生,一个陌生的流里流气的队伍。我连跟他们说话都觉得没任何意思,我低着头直接冲过去,被其中一个拦住,再撞过去,撞过去了,他们好像追上来了。无非是拦着耗着,帮他们抄作业,给他们好吃的零食,加入他们的组织,或者给他们点好处,而我什么也没有,我一样也不会让他们得逞。4要钱没有,要命一条。零食没有,拳头就有。我说我要回家,有急事。他们没搭理。我从不相信人可以冷漠到我无法接受的程度。但我相信人心是肉长的,有件事我毕生不忘,有一次我陪爷爷去山外的县城看病,回来时因为长时间没有休息,没吃早饭,在非常绕的盘山公路,又颠簸又是汽油味,我开始觉得不舒服,后来车在半山腰上的时候我突然一个跟头栽下去,几乎不省人事。车上的人都慌了,大家都来帮忙,将我送回医院,给我垫钱出力,直到脱离危险。车里的人都被我耽误了,但大家一句怨言也没有,得知我们爷孙俩身体都不好,家里又没有电话,他们照顾好我的爷爷,还有几个留下来照顾我。我昏迷了一晚上醒过来,发现是陌生人陪在我身边,一个脸上脏脏的还有鼻涕的小男孩手里拿着个馒头,对我说:“哥哥,你吃了吧。”那种感动,我一辈子也忘不了。我就说世上好人多,我就说世间充满爱,我就说人心是肉长的,我就说人心多是善的,所有好的我都相信,伟大,爱,善良,我都信。我不害人,不怨人,我总是感激人,如果需要我帮助,我总要去帮助。所以我不相信他们是冥顽不灵的,不相信他们的心是石头。我跟他们说,我的奶奶生病了,爷爷也生病了,我要回去照顾他们。我以为他们会说,好吧。我以为他们会让开,让我走。结果他们说,关我屁事!我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我脑袋突然就嗡一下炸了,我感觉我快要发飙了。冷血!畜生!“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我说。我用眼睛瞪他们。起初他们有点怕。后来又不怕了。不怕就意味着这种无意义要继续耗下去。他们居然笑了起来。我一急,撂倒了离我最近的那个。撂倒他我就跑了,因为这帮野蛮人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不打一架是结束不了了,我计算了一下时间,打一架如果十五分钟,中间对峙再五分钟,路上还需要二十五分钟,那么等我到家就快天黑了。爷爷还没打针还没吃药,家务还没做。这是第一次,我打完人拔腿就跑,但没有办法。他们在后头追我,呼呼喝喝骂骂咧咧地。我腿脚快,我从不知道我跑起来可以这么快,我几乎将他们像芦花飞絮那样抛在了身后,他们的声音在河边也像芦花和飞絮那样轻。等我忙完这阵子,我可以与你们斗一场。欢迎你们以后来找我算账。他们是不会放过我的,这是野蛮世界的真理,不管我有没有招惹他们,斗争目前都不会停止,差别只在于大小与方式。次日他们依然在路上拦着我,我觉得很烦,因为我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我太累了。他们要逼我出手了。但我还不想出手。打得轻了,白打,打狠了,怕出事。闹大了让家里人担心。能过一天算一天,等爷爷病好了再说。我决定也找几个高大个的哥哥们去唬唬他们。管他行不行,试试吧。但合适的并不多,虽然我们家族并不缺人,儿孙满堂没错,彪悍厉害本事大的没几个,大大小小的堂哥表哥小叔东拉西扯加起来有十几个,然而无一例外的惊人相似,他们的灵魂仿佛上帝闲着无聊拿一模子随便按出来的模型,看不出有啥很大的不同,头前几个老大就排除了,都成家立业了,谁还趟你们小屁孩这些浑水。还剩下十来个,正在上学的也就8个,有两个太瘦小了,三个太秀气了,说话轻声细语做事轻拿轻放像闺女。还有一个根正苗红,慈眉善目菩萨像,腼腆得见个姑娘都脸红说不出话。他们都是良民,都没听他们说过一句脏话狠话下流话,一辈子也就捏死过几只蚂蚁和地里的害虫,至于同胞这种动物,他们一个手指头也不曾冒犯过。打架不是他们特长,骂人也不是。能指望他们唬住谁?只剩十二叔和八堂哥,六堂哥,三表哥。真是稀有啊。我不得不佩服基因和遗传的强大。家族真是个神奇的集中营,培养出一堆如此相似的善良亲戚。他们在村中的口碑都很好,踏实,单纯,勤劳,检点,宽容,正派,不害人。同一个家族里真是有如此大面积表里如一的木讷憨厚,表里如一的沉默寡言,表里如一的保守本分,表里如一的好性子。只有我不是“表里如一”的,只有我是个怪胎,老天爷一定会在一堆人中制造出一个反差,这好运落在我头上。虽然我表面跟他们一样木讷,但区别在里面,在我内心深处,仿佛比他们多了些不安于现状不原地踏步的可以拼命的东西,这个劲儿在我读书和做事的时候最有体现。比如灵活,理智,雷厉风行,还有种热血,时常从平静的脑瓜子里窜出来。也许我发起飙来,连我自己都害怕。但我还不想发飙。我跟我的表哥和表叔站在路上,像他们一样,横行霸道地站着,人数上势均力敌,做个样子吧。然而他们哄堂大笑。没完没了地笑了很久。我真没想到他们会这样哄堂大笑,带点儿不以为然和嘲讽。我开始觉得这个办法有些愚蠢。“听说你六哥上课玩蚂蚱,好玩吗?哈哈哈哈。”“这个看上去这么黑这么老还在读书吗?”其中一个居然敢朝我十二叔动手,他只是长得显老些,竟被人如此羞辱。我恼了,上去一挥手臂把他推开。也太不经力了,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于是他们开始像大黄蜂一样朝我凶猛地反击。眼看要打起来了。打吧!迟早要打!早就想揍你们这些冷血自私的东西!我那三个哥一个叔一见打架就是劝,人家会听你劝吗?人家会跟你讲道理吗?妖怪要杀人了还会听唐僧讲经吗?几个哥叔还不如我呢,整半天白费力气。我是最后一个出手的,等我出手的时候阵营其实差不多拉开了。我的这几个亲戚怎么会打架呢?他们比《倩女幽魂》里的宁采臣更不像个硬汉。因为我的哥叔们全都很“儒”,他们还很“墨”, “仁义礼信“兼爱非攻”在这儿不起作用,交手了几十秒,我对我的哥说。跑啊,还不跑?!帮倒忙!打架当然没意义,打得差不多也就行了。等我的哥们都跑了,我为了省事,也跑了,遇上流氓讲不清道理。我跑得很快,几乎像在御风。但我没想到会如此狼狈。我憨厚的小叔,堂堂尖子班学习委员,学生里的佼佼者,所有比赛的前茅,老师最放心最得意的学生,居然当了我的打手,脑门上沾着泥,在夕阳下发出屎一样的颜色。没有人能帮我,大家都很累,都很穷,都很无力,我的人生在一片黑暗中,打开后能看见光明的门,还在遥遥无期的地方。我不喜欢这样的地方,歧视,见钱眼开,势利,欺善怕恶,无聊无耻,布满奇怪的风气。但又似乎是我的错,我是不是太懦弱了。我回到家,给爷爷喂药,然后陪奶奶到医院打针,回来天已经要黑了,不敢想象如果我跟他们打架打到残废或头破血流,这个家变成什么了?我有点想我在远方工作的妈妈,期末考试快到了,除了成绩第一名,我还有什么能与人比试的吗?没有了,我这么想,觉得很失落。也许比比打架也未尝不可。如果跟他们吵架跟他们对着干跟他们闹到学校老师那儿,将他们父母也召唤到学校去评理,找同学路上盯着作证或者直接上去就打,打完架之后会怎样?会不会是另一种状况,会不会更好?我不知道,我突然觉得有些疲累,有些不耐烦,看不惯的事物越来越多了。无法接受的也越来越多。我感受到他们内心那种不安和蠢蠢欲动,就像在夏天的夜晚,我坐在屋顶上看星星,从风中感受到的那种清凉温柔的风的茸毛一样,我感受到了他们的茸毛,但他们的茸毛不安而硬,带着刺。5人是不太会回头的,人难免自以为是,当他们自以为自己强大的时候,他们的蛮横和狂妄表现得尤为明显。我已经做好准备了,今天就跟你们好好打一架。做个了断吧。任何事都必须有个了断,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不开心是会害人的。他们在路上等我,就是上次我被推进河里的那个地方。今天怎么不叫上你那些大哥?他们问。要你管?我偏要管!你管得着么?拿镜子照照自己的良心!别废话,不想听你讲道理。对啊,跟冷血讲道理是浪费我力气!要打架很简单!来啊,上啊!你以为我们怕你?不知趣的李二毛把头凑过来,你想找打?他说。那就打啊。早就想揍你了。另一个说。你敢跟老师说我考试作弊?你还说我上课吃东西,你这么多管闲事是不是活腻了?李二毛说。我警告你,以后老实点!金晓彪说。来啊!来打断我的手!你试试!我冲他喊。以为我不敢吗?别以为成绩好就了不起!他又说。可笑,我当然比你了不起。你多缺德自己不清楚吗?上次推我掉河里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还嚣张起来了?! 我说。他好像有些怕了。你这狗东西!你敢朝我们嚷嚷!你是不是疯了!李落冬说。叫什么叫?以为自己天王老子呢?!我说。他朝我恶狠狠地挥了一胳膊,我躲了。再过来推我。我又躲。他扑地上去了。他们开始张牙舞爪地过来。他们一拥而上,向我伸出他们的手脚。我还没直接动手,我在躲。躲了几分钟,我开始发动攻击了。今天就把之前的都还给你们!今天就把你们给我的痛苦全部一股脑儿全还给你们!今天就好好跟你们打一架!我好像看见无数只手在舞动。一乱就顾不了那么多了,这可没法客气。我一伸拳头就推倒了前面俩,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力气,李二毛被我吓到了,他旁边的肖春攥着他的衣服,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神情看着我。金晓彪故作镇定,那两条小短腿抖啊抖地时刻准备飞过来,然而他从电视上学来的那套蹩脚的“连环腿”我早就见识过了,三脚猫都不如,如果我也一伸腿,准先把他撂倒。让你们得意!让你们横行霸道!让你们欺善怕恶!让你们好看!让你们势利眼冷血自私祸害人!看看今天谁让谁好看!让你们打!来啊!打啊!来啊!我耳边是他们的叫嚷,比我的叫嚷嘈杂。我闭着眼挥舞着我的手,在我超常的听力下,他们的拳脚没法顺利施展并靠近我,但我也不会像他们那样不顾后果。这是一场豁出去但是还有理智的群架,事实真的如此,我无法形容当时的场景和我出手的动作,因为场面太混乱了,或者我根本没有主动出手,而是像不久前的上次一样,我只是在躲避或者拆招。因为他们人多势众手忙脚乱,我最后几乎是闭着眼睛用我的耳朵判断,我根据声音去支配我的手臂和身躯,用一种相对安全又相对扎实的方法来应对他们,就像一个人临时应对驴踢一样,虽然时间紧迫,但依然能发挥大脑和神经的反应能力。让你们装腔作势!让你们横行霸道!让你们打架!打啊!来啊!我一股子热气儿冲上脑门,几乎导致我有些发懵,过去跟姨父学的那点儿三脚猫的功夫,在一阵凌乱的发挥下,几乎所向无敌。来一拳躲一拳,来一掌躲一掌,来一脚躲一脚。后来,光躲是不够了,必须回敬,礼尚往来。我保证全世界没任何人想象得到我是个会打架的人,是个一出手吓死人的人,论出招的精准与打架的本事,他们竟然都比不上我,这不是打架的天赋,应该也算数学和语文以及生活常识上的天赋。这也是学识在打架中的胜利,我甚至想要宣布,学习不好的打架也好不到哪儿去。哼。我想我最后的胜利一定是因为内心有过一种爆发的力量,那回忆带点儿痛苦和悲伤。而悲伤能让一个悲伤的人在战斗是更有力量。虽然打架不算什么好本事。我还记得他们的惊讶和惊讶的逐渐消失,有一种我无法形容的奇怪气焰正被浇灭。到最后我没有感到戾气了,那戾气仿佛消失在暴力的群架中,嗯,一对五的架。曾推我掉下河去的金晓彪被我拎着逼到路沿上,我没有动他,只想让他在路边上挨会儿吓,让他记起他曾做过的事。别打我,别推我,求你,他说。我停了会儿,放开了。在我感觉我即将挨一屁股踢的时候,转过头就是一扫腿,倒下俩。还剩俩个在三分钟之后被我摁到了草沟边。一阵嗷嗷大叫之后,我把他们拉上来,拖到路中间。这种力气是十几年没试过的。这种意外也是。每个人都挂彩了。他们仿佛也没有这样打过架,累得都躺在马路上喘着气,谁也不说话,谁也没有起来。空气中尘土飞扬,周遭却寂静得很。火烧云很美,火红火红地洒在我们身上,仿佛我们躺在一条红色的河流中,而过去我们不曾如此欣赏过。红云真美。我说。是啊。过了好一会儿刘二毛说。大家都没力气了。躺在马路边上看云,歇息,我想那一幕一定很美,很壮烈,那种红就像血一样渲染和泼洒下来,显出一种无法形容的庄重和大气之美,我们在作文里也不曾形容出那种美丽。我闭上眼睛,闭着眼都感到了那暖和的红,亲切的红,像火焰。我掉了一颗牙,当我感觉到嘴角痒痒的时候,发现血掉下来,一个窟窿在那儿,牙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云彩让人舒心,也许是释放了什么让人轻松,我突然觉得快乐起来。你的牙。李落冬递给我。以前那种谁欠了他五百块的凶恶神情居然没了。我擦擦嘴角的血,捡起书包往家走,他们也跟在我后面往家走。我们从未如此客气过,客气有何不好,。暴打一顿之后居然消停了,我无法解释,但又粗略明白其中的原因。我的膝盖还在流血,站起来走了很远,越走越精神,我想我一定红光满面,浑身像踩着祥云,那种长久以来的疲惫,失落,都没有了,我一点也不觉得累,好像给松了松筋骨,反倒浑身自在疏泰,神清气爽起来。我知道有一种糟糕的现实暂时结束了,或者已经结束,不会再继续。当然,世界还是这个样子,潮流,习惯,风气,甚至一种泡泡糖渣般的口头禅都还是原来的德行,它们绝不会那么快消失,改变,进步,绝不是那么容易,更多是掺着血,痛苦,暴力,青春或革命者的热泪与痛恨,人与人总能握手言和,而野蛮并没有也不会为此减少,它与时间一样永在,一切都看人自己的了。说到底我们还是单纯的人,说到底我们并不是特别的野蛮。后来我们再没打过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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