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个会说老挝话 教我老挝话 万分感谢的英文

[转载]我在老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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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图/丝雨&
在我生命里有一段当兵十五年的历史。其中,从日至日这段特殊岁月,书写了我作为一名国际主义战士的一页,我感到十分光荣与荣幸。任凭三十多年时光匆匆流水的冲刷,那些我跟随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45野战医院第一医疗所,执行援助老挝修筑公路后勤医疗卫生保障任务的如烟往事,在脑海里历久弥新,值得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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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6年初丝雨(左)与战友阿萍在老挝琅勃拉邦省新东线132公里处的公路上。
阿萍的裤子有补丁,那时都这样。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我国在非洲无私援助坦桑尼亚和赞比亚,修建了著名的坦赞铁路。鲜为人知的是,我国从1968年到1978年10年间,在东南亚无私援助老挝,为老挝修建了4条公路,总长近1000公里。其中,在1973年至1978年,用了5年时间,从老挝勐塞到首都万象修建了一条长达300公里、跨三省六县的二级标准公路,称为新东线。那个年代国不强民不富,但是党和国家出于支援老挝的革命斗争,也为了祖国的后方安全和发展世界革命与维护世界和平的战略需要,坚持履行国际主义义务。承担修建新东线公路任务的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工程兵某部和总后勤部有关分部、兵站、野战医院等部队共两万多人,我们145野战医院列在其中。当然,入老部队是不能戴军人的领章帽徽的,否则会被国际舆论遣责为中国侵占老挝。所以,出国部队都成了穿军装的民工。我们出去那会儿,老挝革命力量不断壮大,革命根据地扩展到百分之六七十。老挝人民对于我们给他们修公路十分感激,真挚地说:“我们要沿着中国同志给我们修的路去重建家园。”在老挝国土上,我们与老挝“萨害”(同志或老乡)结下了友好情谊。
为老挝人民修路,我国付出的代价巨大。那时在经济上每修一公里路要花费28万元-33万元,用当时最大面值10元的人民币可铺满一层一公里的面积。换言之,一张10元人民币大小面积的路面就需要10元人民币,这对当时国力薄弱的共和国来说实属不易。此外,平均每修好一公里路就要牺牲一个年轻军人的生命。我施工部队抢旱季,战雨季,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劳动强度很大,加上长年累月生活在亚热带雨林的原始大森林里,稍不注意,容易感染疟疾、副伤寒、钩端螺旋体、出血热、蜣虫病、痢疾、肝炎、湿疹、疥疮等疾病,工作生活异常艰苦,每个出国人员都有可能遇到意想不到的不测,都要经受生死的考验,苦乐的考验。我们医疗所的主要任务是收治在勐塞省一带担负修建新东线的三个工程团的伤病员,要求能收治120至150个床位,当地收容,当地治疗,一般情况不能转院。工作目标是提高治愈率,降低死亡率,减少残废率。部队番号和通信地址是云南201信箱82中队。我们在两年零四个多月里胜利完成自己担负的任务,然后将接力棒交给了我们145野战医院第二医疗所后,凯旋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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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同学加战友,老挝相逢格外亲。1976年3月,摄于145野战医院一所和二所进行为期一周的交接时。
<font STYLE="FonT-siZe: 14px" COLOR="#FF年3月回国前丝雨和同批入伍同在老挝战斗的战友于新东线132公里处合影留念
日下午,老挝雨季一个平常的日子。一辆疾驶而来的解放牌大卡车载来一位全身沾满血水和泥水的伤员,他在筑路施工时被车辆意外撞击挤压,造成严重的挤压综合症,已经休克,生命垂危,万分紧急。外科组汇集了最好的医生立即展开全力抢救,几乎全医疗所的工作人员闻讯后都焦急地围拢在手术室外,不停地询问伤情,还有不少是O型血型的医护人员像往常一样撸袖表示要献血。可是,伤员因伤势过重,经全力抢救无效,这位与我同年入伍的战士——我年轻的不知名的战友,便在这个极平常的日子为援老筑路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对战士的牺牲大伙儿除了深深的哀痛和惋惜外,并没引起恐慌。因为我们耳闻目睹的多了,这只是其中一例。支撑着所有指战员的是在接受出国教育时被一再灌输的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两不怕”大无畏精神,和为伟大的领袖、伟大的党、伟大的祖国、伟大的人民、伟大的军队“五个伟大”争光的坚强信念。那时在出国部队中流行一句诗,人人都懂的诗:“处处青山埋忠骨,何需马革裹尸还。”十分豪迈悲壮。的确,凡在老挝牺牲了的烈士,按规定他们只能长眠于异国他乡,再不能回家。
如果说为执行国际主义任务而捐躯是“生的伟大,死的光荣”的话,那么另一种“牺牲”就是无谓的了。本医疗所李富民同志的死令人扼腕。这个四川籍的战士1971年入伍,个子敦实矮小,为人朴实,喜欢说俏皮话,做事有点大大咧咧。1975年有段时间,附近施工部队一些老兵正偷偷进行一种危险的玩法,他们用在密林深处拣到的被上世纪三十年代法国侵略者侵略老挝时遗弃的炮弹,小心翼翼将弹壳和弹体分离后,用铜质的弹壳在车床上加工成一个闪闪发亮的花瓶带回国。这真的很可怕,我曾亲眼见过老挝人民军的两个战士用藤条编的简易担架,抬着一个不慎被多年前法国人遗弃的地雷炸伤了腿的同伴送来救治。那天午休时,小李在空旷的大操场上如法炮制,用钉锤轻轻敲打炮弹,试图获取铜弹壳,几位战友见状极力劝阻,说太危险。谁知他不听,竟说:“死了算逑!”因为他不相信在此之前,同批入伍的钟水生、何平等几个战友都捣鼓过这个炮弹,别人都没出事,偏偏自己会出事。就这一念之差,他手中的炮弹在敲击之下突然爆炸,他脑浆涂地,白白送了自己的命。幸好其他几位战友躲得远,免于殃及。而远远在旁观看的一个绰号叫“王保”的725大队的伤病员,裤脚管上被一块小弹片洞穿,幸免于难。虽然大伙儿七手八脚地将小李抬进手术室抢救,但是医生们已回天乏术。
此系非正常死亡事故,被筑路指挥部通报批评,以诫勉各援老筑路部队。而钟水生、何平等几个捣鼓过这颗炮弹的兵被事故调查组叫去训诫。时过三十几年,战友钟水生谈及此事还在后怕。
小李同志的生命永远定格在23岁上。日,我们全所人员班师回国途径老挝勐塞省六公里处的烈士陵园,瞻仰为支援老挝而献身的革命烈士,同时也向我们的战友小李同志告别。小李的死让我的心灵多年来深深震撼,唏嘘这个用年轻生命换来的深刻教训,代价实在太大了。这是本不该发生的悲剧啊!
此图为老挝新东线32公里处145野战医院一所手术室外景。是战友加博友的老兵李忠智当年在我院住院时所绘的钢笔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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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公里处145野战医院驻地旁有条小河,雨季浑浊,旱季清澈,闲暇时是我们爱去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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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河上游村寨里的老挝人是我们的邻居和朋友,我们免费给他们救死扶伤,友好相处了一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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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女兵来站岗
刚进入新东线32公里处(当时的地名是以修路的里程数命名)建营那会儿,上级还来不及给我们医疗所配备警卫班,夜间站岗放哨由医疗所自己安排。从晚上10时至凌晨6时,男兵一人站一小时,轮到女兵时,就两人站两小时,以示公平。这样我们乐意,不得不承认只是半边天,两人有伴可壮胆嘛。日晚上10点至12点这班岗,轮到我和另一位女兵站。两位平均年龄20岁的姑娘,平生第一次夜阑人静时在异国的原始大森林里站岗,挑起对熟睡在几座帐棚里的100多号人的生命安全负责的担子,真的好沉啊!
适逢旱季,营房正在修建。所谓修建房子,只不过是就地取材,用上级发的劳动工具、钉子等,砍来树木做梁,砍来竹子劈开弄平做围墙、墙壁和门窗,梁上面钉上沥青油毡做屋顶,再割来茅草铺在油毡上,就是房子了。在房子里钉四个木桩,搁一块从国内运来的门板,就成了一张床。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没这么便当。每天连续干活,大伙儿白天都累坏了,晚上睡得特别香,有鼾声此起彼伏,就像集会时拉歌一样,还有人发出梦呓。越是这样夜越是显得寂静,我们越是不安,要是万一有啥情况,大家睡得那么死,我们可怎么对付呀!老挝的气候昼夜温差达40摄氏度,不是一年四季而是一天四季:早春、中夏、晚秋、夜冬。白天中午穿一件衬衫都汗流浃背,此刻站岗时裹上厚厚的棉大衣还冻得直打哆嗦,气温降到了冰点,寒气逼人,连帐篷里每个人盖的被子上都结了薄薄一层霜。不仅是身上冷,心里更是害怕,一颗心收紧成了一块铁疙瘩。本来白天景色还算不错的原始森林,夜里仿佛成了一片神秘莫测的阴森世界:浓烈呛鼻的草木味儿和腐殖质味儿,从刚被砍伐的树木杂草的伤口里溢出。从未听到过的各种野生动物的鸣叫声让人汗毛直立。朦胧的月光下,将天空挤得很狭小的茂密高大的树木直插云霄,从那树梢上和四周丛林里不时传来簌簌响声,叫人一阵阵毛骨悚然。用手电筒朝黑暗的长得比人还高的草甸子照照,还会看见昼伏夜出的野兽那反光的眼睛里发出两柱绿莹莹鬼火般的光。事先上级已告知,在营房方园15公里之内比较安全,没有成股的敌人,但得注意单个的敌人和社情。不知怎的,我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刚听来的故事:在前两年,某野战医院曾有两位中国女护士值夜班时被人装进麻袋,绑架失踪……天哪!我们站岗手里没有枪,其实我们自己也需要人保护呀,而现在我们却要去保护别人。我和同伴的手紧紧相握,捏出了一把冷汗。两只脑袋像陀螺似的不停东张西望,看着夜色中那些黑黢黢的物象,怎么看怎么像魑魅魍魉,在我们眼里,简直都成草木皆兵啦!我们老看手里提着的小闹钟,跺着脚御寒,巴望“嘀嗒嘀嗒”的时间走得快些,再快些。
谢天谢地,终于熬到12点了!我们赶忙去唤醒站下一班岗的另外两名女兵。待她们睡眼惺忪打着呵欠走出帐篷来到我们身边,我们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番,要她们注意哪些“敌情”时,她们立刻被吓得目瞪口呆,其中一位颤着声恳求我们说:“你们权当做件好事,再陪我们站两小时吧。”我们八目相对,不禁哑然失笑。那时我们都在争取入党,平时都在千方百计觅好事做。于是,我俩很侠义地用力点了点头。就这样,在此时此地,我和我的战友,用别样的情怀,送走了1973年,迎来了1974年新年的第一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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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生员丝雨和牛护士在一起,都说两人长得像。朋友看像吗?干部和战士的区别你能看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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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慰问团发的纪念品是最好的时装,姑娘们十分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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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寮服也是医院女兵的最爱,无奈只能向翻译借来穿穿过把瘾。
“他们有神仙”
老挝地处印度支那半岛,是个农业国。一年分雨季和旱季,雨季从五月开始到九月,旱季从十月开始到来年的四月。我们所在的北部上寮是山区,主要出产稻子、玉米、棉花等。那时生产方式还沿袭着原始的刀耕火种,农忙时,随处可见老乡们在一片片坡地上割下杂草灌木,放一把火烧成草木灰,待一场雨后就用带有倒钩的铁棍在地里戳一下往小洞里丢几粒种子,播种完毕就不再去管它,等收割时有多少算多少,并且就地搭起粮仓,要吃的时候再去取。据说收成好时种一季可吃上好几年。他们一点不怕被人偷东西,因小偷一经发现,整个村庄的人就会将其赶得远远的,别的村子知道缘由后也不会接纳他。所以他们没有小偷,真的是路不遗失。好勤劳的民族,好淳朴的民风啊!
老挝人笃信佛教,是多民族国家,主要有老龙族、老听族、老松族。老龙族相当我国云南的傣族,上层人士较多。老听族类似我国云南的阿佤族,多为中下层人士,文化较低但革命意志坚定,打仗非常勇猛。老松族的社会地位较低,没什么文化,多为农民,居住在高山上。我们附近多为老松族。铁的纪律不允许我们拿老挝人民的一草一木,不允许以物易物,不允许走村串寨。与老挝人交往一般都是他们来我们的营区。由于语言不通,我们的沟通主要通过表情和手势,有时也简单学几句他们的语言,表达对他们的尊重和友善。老挝人缺医少药,我们热心为他们看病。老挝人从不会种蔬菜,我们将自己种的各种蔬菜赠与他们,并帮助他们学会了种菜。老挝人缺少文化娱乐生活,我们热情邀请他们看电影看演出。每当听说医疗所要放电影,老乡们总会兴高采烈地在寨子里奔走相告:“西里马!西里马(看电影)!”在那些日子里,我们中老两国人民共同观赏过国产片《战洪图》、《创业》、《火红的年代》、《艳阳天》、《闪闪的红星》、《从奴隶到将军》,朝鲜片《永生的战士》、《一个护士的故事》等等。
援老筑路部队的粮菜给养依靠国内供应,因远离我国边境,便道极难走,运输不便,吃菜只有罐头和干菜,诸如猪肉罐头、鸡蛋粉、花生米、海带、粉条、咸菜等等。平常天天吃这些都腻味了,干部战士便戏称花生米为子弹头,叫海带为塑料布,将粉条唤做钢丝绳。然而,在老挝人眼里,这些都是他们从没见过,从未尝过的世上美味,他们非常羡慕我们的“富有”。
“梗考了(吃饭了吗)?”老乡们对我们炊事班似乎很感兴趣,常常有两三位中青年女性,站在我们食堂门口笑容可掬地主动与我们打招呼。我们也礼貌地回答:“梗考了(吃过了)。”打过招呼后她们往往不走,兴致勃勃地看我们拣菜、洗菜、做饭、炒菜,呆上好一阵子,并不时地交头接耳。开始时我还以为她们想问我们要什么吃的,其实不然,因为每当你递给她们吃的东西时,她们立即作鸟兽散,根本不要。我心里禁不住纳闷:她们究竟要做什么?这个迷在后来终于解开了。
党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对援老筑路部队十分关心,每年春节前后都要派中央慰问团赴老慰问部队,不仅为每个出国人员送来慰问品,还带来好看的电影和精彩的文艺节目。每逢中央慰问团来,各个部队都要张灯结彩,像迎接贵宾一样隆重。记得1975年3月份那次,为迎接中央慰问团,我们医疗所搭建了一座彩虹门,领导派我和吴连昌医生想一幅对联,我们挖空心思写出了这么一句:“攥起玉龙群山游,望穿秋水盼亲人”。横批是:欢迎中央慰问团。那晚,夜幕降临时,终于看到盼望已久的精彩文艺表演了,部队官兵和老挝“萨害”们欢聚一起,将操场铺得满满当当。台上第一个节目是古彩戏法,只见演员穿上宽大的衣袍,有俩助手用彩色毯子挡在演员胸前,一挡一收之间,演员不停地从衣服里端出鱼缸呀、花瓶呀、一盘菜呀、小动物呀什么的,最后竟然变出了一盆熊熊燃烧的烈火来。演员在不绝于耳的掌声中谢了幕。此时我听见旁边有几位老乡发出惊呼,不知是啥意思。恰巧所里的翻译离我不远,我好奇地问他老乡们在说什么,翻译笑着回答:“她们在议论说难怪这些中国人不种地不劳动,却吃得好穿得好,是因为他们有神仙替他们变东西出来。”我茅塞顿开,老乡们经常在炊事班门口观察我们,叫人百思不得其解,原来是在对我们进行考察调研哩。
老挝新东线32公里处145野战医院一所门诊室前老挝百姓前来就诊的情景。是老兵李忠智住院时所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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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照片很傻,也很本色。丝雨和同批入伍、同为“老炊哥”的战友在新东线132公里处一起做饭喂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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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八十年代我国舞台上经常上演一出舞蹈《养猪姑娘》,演员优美的舞姿将生活诠释得惟妙惟肖,过目难忘。然而在七十年代的老挝国土上养猪,可没这么浪漫。为了给出国人员增加营养,各个部队都在养猪,我们医疗所更不例外,因为伤病员更加需要营养,逢年过节要靠新鲜猪肉改善伙食。那时没有专门的饲养员,饲养员由炊事班里的人轮流担当。而炊事员则从临床科和辅助疗科的卫生员、护士里抽调,每半年轮流换人一次。我那时特别要求进步,在当了半年炊事员后,又恳请组织延长时间,没想到一下子就做了两年多的火头军。
炊事班是整个医疗所最艰苦的岗位,假如可以不去的话,绝对没人肯去。当炊事员最怕两件事:一怕断水。没水怎么做饭呀。可纵使你有天大困难,一日三餐必须开饭。在32公里处时我们的饮用水是从自己打的井里挑,遇到雨季,井水浑浊不堪,得用明矾搅拌沉淀后用。后来转场到131公里处没井可挖,就从很远的山上用若干竹子做水管引来山泉,竹子水管相连处不牢固,经常被野猪、野马驴踢翻踩断,这时,就需要炊事员立即去查看接好“水管”,保证水源通畅。二怕值班。值班就是早晨轮流由一个炊事员开早饭,通常在前一天做好馒头一类的食物,值班时熬粥、蒸热馒头即可。值班得一大早天不亮就起床,手提小马灯,独自穿越长长一段小路才能到食堂。女兵们往往被黎明前黑暗寂静山林里的动静吓得晕头转向,噤若寒蝉。往往工作人员食堂和伤病员营养室的两个炊事班值班女兵约好结伴上早班。这还不算什么,值班最怕的是,一到食堂,看到前一天大伙儿做好的馒头包子被夜里闯进来的不速之客——野猪、野马驴们糟蹋得满地狼藉时,顿时傻了眼,乱了阵脚。这饭还怎么开呀!只好当机立断:煮面条。但煮面条也免不了要推迟开饭,免不了招来闲言碎语。
当饲养员就更苦了。每个炊事员一般一个月轮到喂猪一星期。从卫生角度考虑,猪圈修在离食堂较远的地方,相隔约五六百米。圈里保持一二十头猪,多的时候有三十来头。猪儿们每天要喂两顿,每顿需要四五担猪食。晴天挑担子还好,遇到雨天脚下打滑,人一摔跤,成了泥人不说,猪食担子摔出老远,撒泼一地猪食,十分狼狈,若恰巧碰上人,准被笑个人仰马翻。此时,我干脆把鞋袜一脱,十个脚趾头紧紧抓住泥泞地,挑着猪食一步一个脚印朝前走。嘿!这办法真管用,再没摔过跤。后来我的战友们纷纷跟我学。
从国内出国去老挝的猪儿们怪可怜见的,它们没有菜叶一类可吃(人都难得吃上蔬菜呢),只能吃我们去密林里砍来的芭蕉树心。我们将芭蕉芯剁碎与剩饭剩菜混合煮熟,便是它们的一日两餐。而去砍芭蕉树是姑娘们的畏途,虽然有小伙子们相助,但亚热带雨林里的硕大旱蚂蝗才不管你是男是女,一见人气,任你包裹得再全副武装,它也会无孔不入地附着在你身上某处,将它含有麻醉成分的吸盘牢牢吸住皮肤,在神不知鬼不觉情况下,饱吸一顿你的鲜血后才肯胀鼓鼓地掉落地上。当你发现时,你被旱蚂蝗吸过血的伤口正在汩汩冒着鲜血,有人研究过,你流出来的血量正好等于旱蚂蝗吸进的血量。旱蚂蝗还能从这个人身上飞弹出好几米远粘到另一个人的身上去吸血,我们又叫它飞蚂蝗。这次第,怎一个“怕”字了得。再坚强的姑娘,一旦被咬,也会花容失色,甚至尖叫哭泣。可是,不能被困难吓倒,第二天还得继续干。有道是,革命战士心红志坚,越是艰险越向前。
猪大概是通人性的,它们也会惧怕陌生人。记得我接一位男兵的班,第一次高高兴兴去喂猪,不曾想却遭遇了一场人猪大战。猪们看到一个从未见过的女性面孔,以为来了一个怪物,个个惊恐得四腿站立,两耳竖直,两眼瞪圆放光,嘴里发出哼哼声,一副高度警惕的模样。我没怎么理会,将两桶猪食倒进猪槽,这个很平常的动作竟然将一头最胆小的猪吓得窜出猪栏,试图夺门而逃。说迟时那时快,我赶紧转身将门牢牢关住,并努力将这个胆小鬼往圈里赶,胆小鬼死也不从,就在狭小的过道里我们追逐起来。最终我输了,在追逐中我被它狠狠踩了一脚。我的妈呀!这猪蹄又小又尖,猪又那么重,压强太大了,真痛啊!我不禁蹲下身,揉起脚来。好几天,我受伤的脚背又青又肿。此事令人啼笑皆非,终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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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与野生动物亲密接触
葳蕤繁茂的原始大森林是野生动植物的王国,物种繁多,千奇百怪,无奇不有,无处不在,历数不尽,我们只是暂居在此的匆匆过客。虽然是万物之灵长的人类,但是与亘古以来安居在这里不曾被惊扰的野生动物为邻,总不免感到神秘莫测,畏惧三分。
145野战医院一所女兵在老挝新东线32公里处的合影,博主为前排左五,第二排左第7人为江护士。本文故事就发生在这里
竹叶青,我们又叫它青竹镖,是一种血循毒型毒蛇,与蝰蛇、尖吻蝮、烙铁头等毒蛇的毒性相同,一旦被咬伤,局部肿胀明显,伤口剧痛,伴出血、水肿;全身症状为胸闷、气促、心悸、烦躁不安,甚至循环衰竭和肾功能衰竭而死亡。它一二尺长,通体绿色,腹部略带点黄,头与身体差不多一般粗,而在尾部突兀变得细小。它喜欢栖息在竹林,其伪装色与竹干竹叶浑然一体,不易觉察。从小就害怕软体爬行动物的我,偏偏两次近距离接触这种毒蛇,被吓得够呛。
1974年1月旱季一个寒冷的清晨,我们内科组的男女同志们迎着东方灿烂的朝阳,披着密林美丽的霞光,一大早从远处山林里砍下长长的大竹子,扛着回来,往空地上一撂,锯成几节,接下来进行加工。我们将各自扛回来的竹子用砍刀一刀一刀地劈裂,最终要把圆柱型的竹子制作成一个平面,作为修建房屋的材料。不想竹子还没劈上几下,突然一刀下去,一股殷红的血溅了出来,我本能地丢下砍刀叫出了声:
“血!”战友们急忙围拢来看,原来我砍中了一条冻僵了的竹叶青!再细看,竹子上有一个不起眼的洞眼,蛇就是从这个洞里钻进去的。想到刚才一路上扛着这根竹子,这个洞眼就在我的脖子旁边,想到幸好早晨的气温低蛇尚未苏醒过来,假如是发生在炎热的中午或下午,我岂不就……一个激灵打来,鸡皮疙瘩布满全身。
再次遭遇竹叶青是我在内科当卫生员的时候。那天上午,在护士的带领下,我端着治疗盘去给伤病员打针。当我沿着一字排开的病房前面的小道朝病室那端走去时,突然一样东西从头顶上铺着油毛毡和茅草的屋檐飞落下来,掉在我的面前。好险!仅差一丁点就落到了我手中的治疗盘里。又是一条竹叶青蛇,它还在地上蠕动。我顿感脊背冰凉,冒出了冷汗。
神灵佑我,两次遇毒蛇均有惊无险。
不久,在内科病房值夜班的时候,我见识了“穿山甲”。在此之前,穿山甲给我的印象是中药房里风干了的标本,从未见过活物,更不知道它的习性。
入夜,在病区医护人员办公室的门前燃起一堆篝火,熊熊烈焰捅破黑暗,烛照长空,彻夜不息——这是夜晚在寂静的山林里坚守工作时特有的景象。火光不仅能为我们驱走寒冷和黑暗,还能威慑经常出没四周的野兽,叫它不敢靠近。夜深人静时,在篝火旁,常可听见从远近茂密得不透风的杂草树丛中传来一两声豺狼虎豹一类动物的嚎叫,也许此刻它正躲在暗处对你虎视眈眈,但是它不会轻易现身袭人,所以还是比较安全的。大野兽怕火光,而小动物就未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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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楚地记得和江昌桂护士一道值上半夜夜班的那个夜晚。我们忙完了夜间的治疗和护理工作,当所有的病人都已入睡,值班的吴医生也进入了梦乡,我和江护士在篝火旁相挨而坐,不时往火堆里添加着柴禾,静静地休息,静静地守护,等着凌晨两点下班。我左侧的江护士略显疲惫闭目养着神。她身后十几米的暗处,是紧挨着医护办公室的一间敞开式屋子,那是我们为伤病员开饭的地方。约莫零点时,在不经意间,我听见从那边传来一点动静,先是有什么东西像从高处跳落下地的声音,接着是“啪嗒,啪嗒”的响声,很有节奏。在残月照耀下朦胧的夜色里,我隐约望见一只小动物朝我们这边走来。它看起来有点像小狗,又像猫那么大,但走路的姿势很怪,几乎紧贴着泥土地面,而且“啪嗒啪嗒”地显得步履笨重。这使我联想起电影《地道战》里的一句台词:“悄悄地,打枪的不要。”暗自发笑:真好玩儿,不知是哪个科室养的小狗跑到我们这儿来学猫走路,做出这种怪异动作逗乐,它是想来陪伴我们值夜班吗?但是顷刻之间我头皮发麻,一下子从板凳上跳将起来。只见它执着地朝我们走来,离江护士坐的椅子后背仅隔一两米远了,我分明看见它昂起的头很小,小眼睛滴溜溜圆而亮,像蛇又像乌龟,身上没长毛,在火光映照下色彩斑斓。我很快做出判断:不好!是个不知名的野兽!听见了我的动静,它停在那里不动了。而江护士此刻还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我既怕惊着江护士又不得不告诉她这个情况,赶紧拉了她一把,尽量把声音放平静,说:“起来,有个小动物。”可还是惊着了她。当她站起身来回头一看时,立刻吓得大声惊呼:“妈呀!这花里胡哨的是个啥怪物啊!”于是,她不顾一切地冲向值班室去拍打吴医生的门,硬把吴医生叫起来。她的喊叫声同时还惊醒了好几个伤病员,大伙儿穿衣起床打着手电筒前来察看。但经过这么一惊一乍的,那个不知名的野兽早已趁乱夺路而逃去无踪影了。它以极快的速度绕过篝火堆,“噗通”一声跳下一米多高的土坎。大伙儿听了我的描述,再察看现场,发现在它落下的地方有一抔松软的新土,于是众口一词:是穿山甲!
可是,有谁看见过长得像狗像猫那么大的穿山甲呢?穿山甲有四肢吗?身体颜色是黄绿相间斑斓驳杂的吗?那个小动物是穿山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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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忘那场森林火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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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几年来,此起彼伏的森林大火烧伤了地球,灼痛了人们的心,凄厉的警报在世界各地长鸣。每见报道,我都会透过历史的天空,遥见36年前发生在老挝的那场可怕的森林火灾,那场险些要了我的命的森林大火。
1974年的旱季,我们医疗所入驻老挝孟塞省新东线32公里处不久,因连续几个月吃不上新鲜蔬菜,医护人员和伤病员都出现了健康问题。所领导和炊事班都十分着急,靠从国内运蔬菜是不可能的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向先我们入老的筑路部队老大哥单位学习,自力更生,开垦菜地。初来乍到,摸不透神秘的原始大森林的脾性,根本不知道森林里有大量可燃物堆积,无雨干燥的旱季里,老挝处于最高森林火灾等级五级的极度危险之中,加上毫无开垦土地的经验,并且事前也没去友邻部队取经,只想像老挝人那样,刀耕火种,于是,一粒微小的火种,引发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森林火灾。
我们内科的病房和宿舍处在全所的制高点。俯瞰前方,在苍翠高耸的树木和灌木丛掩映中,外科的宿舍和病房、辅助科室的宿舍和工作场所、所部层层梯田般铺展下去。坡脚前面一块很大的开阔地是操场,操场右侧是炊事班。炊事班紧挨着一条旱季清澈雨季浑浊的小河,小河旁有一口我们自己打出来的水井,井水供200来号人饮用。这就是我们在老挝的第一个美丽家园。美丽家园在这一天悄悄地被“地狱之火”蒙上了一层死亡的阴影。
&中午给伤病员开饭的时候,突然看见小河对岸的密林里有一股灰白浓烟腾空升起。开始没有引起大家的警觉,以为是司空见惯的老挝人在刀耕火种,因此一切照常有序地进行,饭后,催促病号午睡。可是,那股浓烟越来越多,颜色越来越深,面积越来越大,连成了一片,看样子势头不好,令人惶恐,坐立不安。此时伤病员们无心午睡,医护人员也破例不管,大伙儿在病房前的土道上一字排开,密切注视前方的滔滔烟云,纷纷猜测可能是失火了,营区内也有很多人从各个角落里跑出来观望。
下午一点多钟时,失火得到了证实。只听见轰然一声响,浓烟中喷发出殷红色的冲天火光,火势越来越凶猛,“哔哔剥剥、噼噼啪啪”的燃烧声不绝于耳,烧着杂草、树木的火苗拔地而起,窜起至少十几米高。本来艳阳高照的天空瞬间被浓黑的烟雾遮蔽,暗无天日,阵阵随风而来的草木烟灰飘飘洒洒落在人们头上脸上身上。此情此状惊悚得很!森人得很!最可怕的还数那种森林大火燃烧的声音,像魔鬼的诅咒,像死神的召唤,一辈子都忘不掉。若再不灭火,后果实在不堪设想。怎么办?怎么办!我的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紧张和恐惧,一个不祥的预感袭来,全身不寒而栗,鸡皮疙瘩顿时布满全身,有如大祸当头,末日即将来临。我无法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了,我们的领导此时处于什么一种什么境地,火情发展下去是个什么样的结果,平生第一次深刻体验到了“心急如焚”的焦燥不安滋味。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请全体工作人员尽量停下所有工作,请能动的轻病人一起,立即带上所有的灭火工具跑步前去灭火!”下午两点,所部的有线广播喇叭里传来通讯员年轻而急促的声音。这是首长的声音,这是军令,军令如山倒!大家早就期盼这一声命令了,稀里哗啦一阵动静过后,拿脸盆的,扛铁铲的,持用砍刀砍下木棍,砍下树枝的人们如离弦之箭,朝火灾现场鱼贯而去。我立刻脱下白大褂,顺手操起一只病房里的黄色搪瓷脸盆急匆匆加入了灭火“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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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场人声嘈杂,有人大声喊叫,指挥分工。小河边筑起了一根由几十人组成的人链,每个环节如同流水线,匆忙传递着从河里打来的河水,击鼓传花似的最终泼向火魔,这一小片火情很快得到控制。过火的树木失去了原先葱茏的绿色,留下光秃秃的黑树干,树梢冒着青烟。过火的灌木丛和杂草地像黑色的牛皮癣样难看,不少地方在死灰复燃,解放鞋踩上去,不一会脚底板就感觉滚烫。周遭充满刺鼻呛人的草木灰味道。几位伤病员——穿着病号大衣勇敢无畏的男子汉,只见他们躺倒在地,衣襟敞开,在火堆前前后翻滚着用身体压倒杂草,试图阻断火势蔓延,并不时地用大衣的衣襟扑打着近前的火苗,荆棘在他们脸上、手上、脖子上划出道道血痕,火舌燎起了串串水泡。其中就有在我们内科住院的一位患膈肌痉挛的病号小王。在那个年代,处于那样的环境,面对熊熊烈火的威胁,情急之中,人真的会不顾一切,也不觉得这是英雄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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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水不能救近火了,脸盆已派不上用场。我和战友们被指挥转移到另一处现场灭火。气喘吁吁中有人递给我一根不小的树枝,说就用它使劲打火苗。事实证明,效果不错。我们很快来到一片熊熊燃烧着的火场,这是一片长满杂草的开阔地。原始森林里的原始杂草长得一人多高,哔哔剥剥燃烧的杂草近在眼前,火焰冲天,火光耀眼。在火舌近距离的炙烤下,火魔仿佛要将你身体内的每一滴水分统统吸干。此时此刻我别无他想,一门心思奋力用树枝打火,相信人定胜天,经过大伙儿的共同努力,一定会取得最后胜利。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渐渐地我脱离了战友,潜意识中是在孤军奋战,但我感觉战友们仍在身边,只是我看不到他们。尽管我使出了全身吃奶的力气,火势仍不减退,还有加剧的趋向,我的身体感到越来越灼热难耐,但惯性的本能驱使我不停歇地忘我地挥动树枝打、打、打!打死这个恶魔!突然有人猛喝我的名字,并猛地一把将我从火堆里拽出,拖着我来到安全地带。是我科的朱桀玉医生,他焦急地喊着:“太危险啦!太危险啦!假如风向改变,你就没命了!”我回头一看,倒抽一口冷气,方才我所处的位置已是三面临火,再晚一点,大火就会四面包围并毫不留情地将我吞噬!现在想来,也许是上帝怜爱我眷顾我,此刻派朱医生前来救我吧,否则我的生命将永远定格在如花似玉的20岁,只能在烈火中永生了,哪里还有我的今天!以后每当想起此时此刻,总是免不了心有余悸,总是深深感激朱医生。
&&&&奇怪的是,在密林深处的大火还在肆虐的时候,我们却接到了班师回营的命令。原来,是筑路部队725大队的粗通连伸出援手,动用了多台推土机,将火场四周辟出宽宽的隔离带,约莫傍晚时分,终于控制住了火情。这场火灾所幸没造成人员伤亡,更为侥幸的是,火灾没有引爆密林里极有可能埋藏的二次大战中法国人遗留的各式炸弹而造成的更为严重可怕的后果,但是造成了方圆一公里的原始森林过火损失。对于违反了“不拿老挝人民的一针一线,不损害老挝的一草一木”纪律的我所,咎由自取地接受了援老筑路指挥部的通报批评。
说实话,这以上经历留给我的印象还不是最深刻,最深刻的是一双看我的眼睛。
救火归来,在营区我见到了我们的程副院长。程副院长是“三八式”,老八路出身,从枪林弹雨中走来的老革命,年过半百,身体不是很好,战争年代落下了胃病。在我们医疗一所他是高职低配,虽然文化不高,但和蔼可亲,德高望重。当时没镜子照,我不知道自己从“火线”上下来的时候变成了啥模样。看看扑火回来的每一个人,个个都成了黑人,身上的衣服脏乱不堪,有的还点缀了烧焦的洞,个别平常被医护人员私下议论为泡病号的部队战士也表现得异常英勇。于是我断定自己至少也是一个灰头土脑的土拨鼠。程副院长见我迎面走近前来,就用浓重的河南话口音对我说:“yy,你辛苦了,谢谢你啊”!嘴角勉强挂了一丝微笑。我顿感诧异,心里嘀咕:我是新兵蛋子,凡事理当向前,再说救火是大家伙儿一起做的事情,比我勇敢的人多的是,干嘛值得最高领导来谢我呀?我看了看他,羞涩地说没关系。这一瞥,突然发现老院长竟然如此疲惫苍老,他不像一位首长在跟一个资历最轻的部属说话,而是一位身躯瘦小的老人对晚辈的怜惜,其神情更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面对大人:真诚、歉疚、甚至有些谦卑。他的身上沾满了灰土,显然也亲赴过火场。
后来得知,起火之初,已经有人在救火,只是没法控制住火情,才发出命令倾巢出动灭火。时隔36年后的今天,可亲可敬的程副院长程雷声同志已经离世多年,当年一起出国工作的一些年长的如父如兄如姐的领导和战友也相继和我们阴阳两隔。行文至此,我不禁悲从中来,不能自已,潸然泪下。一个个熟悉的战友和他们的音容笑貌浮现在眼前,我深深地怀念他们。
火灾过后,人们议论纷纷,有人说是张三划的火柴,有人说是李四点的打火机。我从不去打听和核实究竟谁是这场火灾的始作俑者,也不必去弄个水落石出。我想,不论是谁的错,都是违背了事物的客观规律,好心办了坏事,绝不是有意所为。无知者无罪。当然,深刻的教训却是当事人和每一个亲历者必须深刻记取的:无论何时何地,安全的警钟都要长鸣!
珍贵的老照片记录了当年在老挝新东线32公里处政治学习的一个情景:程雷声副院长给一所的干部战士上党课。前排左二是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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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爱可敬的胡老头
&“起床喽,打手榴弹喽!”当兵人一听到这句话,保准忍俊不禁,甚至会哈哈大笑。是什么部队的人哪,军事术语都不懂,手榴弹只能投,哪能打呀!这句吆喝声出自一位内科老军医之口,不专业,也难怪。发生在1975年老挝孟塞省新东线32公里处145野战医院第一医疗所的这个故事,每当想起提起,我的心海里就会荡漾出朵朵欢乐的浪花。
胡明德军医,湖南长沙人,解放初期参加的中国人民解放军,之前在长沙市一个鞋铺里做学徒工。参军后经过部队的教育培养,经过自身的刻苦钻研和努力学习,成为一名认真负责的管理者和非常敬业的军医。1973年底出国时,他四十有五,论年龄,足可做我的父辈。他是典型的慢性子,书写病历严格按照规范,一笔一画毫不含糊,清洁整齐,成为范本。他遇事从不发急发火,说话总是慢慢吞吞地操着长沙口音。他即便批评人,也是不痛不痒,点到为止。所以,资格老的护士和卫生员,都亲切地管他叫“胡老头”,我们1973入伍的新兵不敢,都毕恭毕敬地称他胡医生。
胡老头其实一点不老,长得英俊端正,相貌堂堂,公认的美男子一个。一米七出头的个儿,身板笔直,双肩平坦宽阔。国字脸上浓眉大眼,眼皮特双,目光炯炯有神,颜面时时红润。他虽然说话慢却行动敏捷,走路一阵风。他处处以身作则带头干活,不管在哪里,都能见到他忙碌张罗的身影。尽管长年生活在老挝原始大森林里,只要不干诸如备柴、担水、挑肥、荷锄下菜地、推汽车屁股之类的体力活,他总是军装整洁笔挺,皮鞋擦得铮亮。闲暇中坐下来擦皮鞋,或者架上老花镜系上围腰戴上袖套,用锥子麻线很专业地修补解放鞋的时候,是胡老头最浪漫的时候。这时他嘴里会哼着优美的小调,陶醉在自己快乐的世界里。他嗓音不错,富有磁性,最喜欢哼的是交谊舞的中三步的舞曲:“哆唻啦—哆嗦啦哆唻咪—嗦咪唻—咪哆唻咪嗦唻……”人们见状,就会打趣说胡老头又开始怀念五十年代跳“蓬嚓嚓”的美好时光了,想老婆了。据说那时他只和自己的恋人后来成为妻子的那个女人跳舞,其他的军中美眉一概拒之千里之外。胡老头曾在聊天时对我说,他最喜欢吃家乡长沙的黄花鱼,味道鲜美极了。那时我很年轻,没尝过黄花鱼的滋味,但从胡老头咂巴着嘴无限向往无限怀念的神情中,我坚信,黄花鱼一定是人间最好的珍馐佳肴。胡老头自身的美、爱美和对生活的热爱,在思想僵化观念闭守的那个年代,在老挝艰苦平淡的日子里,成为军营一道风景。他出国前还不是党员,出国后经过艰苦的考验很快就入了党。回国后他被提拔为主治军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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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战友何平提供这张珍贵的老挝旧照片,让我们看到当年内科组的男医护人员。后排右一就是胡老头
145野战医院一所内科组的医务人员合影。太阳照进原始森林,光影迷离。摄于1974年下半年旱季老挝孟塞省新东线32公里处。这里是我科开会学习的场所,右侧那排房子是内科男宿舍。前排右一蹲着的那位男士就是胡明德军医——胡老头,他经常在这块地方吆喝大伙儿干活。博主是新兵,蹲着的左起第二排第五位即是,因个子小,只露了半个笑脸。
胡医生除担任管床医生外,还在我们内科组担任副组长,是二把手,分管科里三十几人的一日生活安排,组织生产劳动等等。总之,他除了临床医疗护理工作不分管,科里其他什么杂事都管。
清晨,起床号一响,胡医生总是以最快的速度穿戴好,顶多相隔一分钟吧,在山坡顶上的两排男女工作人员简易宿舍之间,胡医生拖着长调的声音就会划破寂静的山林:“起床喽,出操喽!”这时,纵然你有一百个不愿意,也得从被窝里翻身爬起,揉着惺忪的睡眼列队出操。饭后,科里除病房值班人员外,其余人员安排上山砍树备柴、砍竹子、割草建营房等劳动,在胡医生的声声呼唤下,女兵们就学着朝鲜电影《鲜花盛开的村庄》里的人物台词,笑吟吟却怪腔怪调地相互打趣说:“走,咱们干活儿去!”于是,一队青年男女肩披蓝色坎肩,脚蹬白色蚂蟥袜,带着各样劳动工具跟在胡医生屁股后面,沿着几乎看不见路线的羊肠小道,向深山老林进军。
1975年旱季驻地那场可怕的森林火灾过后,我所得到了一大片开阔平坦的菜地,我们内科分到了一大块,各科室较着劲儿看谁家种的菜又多又好。我们种上了黄瓜、茄子、豇豆、卷心菜、萝卜等等,有时收获颇丰,结的果实比国内的大一号,看着吃着都满心欢喜。有时因一场大雨泡烂了菜苗,前功尽弃,就重新续种。虽然原始森林里的土壤肥沃得抓一把就能捏出油来,但是旱季里需要经常浇水。有段时间,每天晚饭后,借着落日的余辉,胡医生就安排大伙儿挑水浇菜地。这对于已经工作劳累了一天,很想擦个澡,换上干净衣服,舒展一下筋骨的人们来说是个挑战。于是,有几个1969年入伍的年轻女护士调皮地冲吆喝大家去干活儿的胡医生撒娇:“胡老头,我肚子痛,不想去。”“胡老头,我今天肚子也痛,请个假。”然后她们嘻嘻哈哈笑作一团。胡医生对此不置可否,不温不火,环顾左右而言他,拉长声音,慢条斯理地“诉衷肠”:“我最喜欢小韩啦,小游啦,小单啦,她们最乖、最听话了……”话音未落,便引发了一阵大范围欢快的哄笑。我也在胡医生“最喜欢”之列耶,心中窃喜。笑声过后,无论男女,无论肚子痛与不痛,统统乖乖地拿着扁担、铅皮桶和用罐头盒做成的舀水勺子,屁颠屁颠地跟着胡医生往菜地浇水去了。今日想来,这真是一种管理者的智慧呢!
“打手榴弹”的事发生在一个旱季炎热的下午。出国部队都有午休的习惯,也都有军事训练的计划,我们后勤单位也不例外。那些天,杨参谋按照上级要求作出投掷手榴弹的训练安排,经过几次训练后,就要进行实弹投掷,人人参加,不可脱逃。我对射击训练还行,在从军的日子里先后使用过半自动步枪、手枪、冲锋枪、轻机枪等枪械,成绩总的不错,新兵训练时半自动步枪卧姿实弹射击5发子弹打了45环,算优秀了。但是投掷手榴弹就太丢人,由于体单力薄,臂力不够,每次训练都没投过10米。有一次实弹投掷,慌乱中竟然只投了5米多,差点没把自己人炸死,多亏作训参谋保驾护航才有惊无险,所以我打心眼里惧怕手榴弹实弹训练。老挝的旱季白天异常闷热潮湿,就像没完没了地洗桑拿,令人慵懒乏力。这天下午,我们照例在林子里的简易竹子房中午睡,做着青天白日梦,不知不觉下午两点钟到了,广播喇叭里起床号已经响过,午睡的人们却还没起床的动静。要挣脱慵倦得花点力气和时间,再说胡老头还没吆喝大伙儿起床呢。平时听惯了胡老头的吆喝催促,仿佛就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只要胡老头不叫大家起床,任凭它吹起床号,大家就可以像孩子在听见了闹钟响,但大人还没叫起床那样赖床。可是只那么一会会儿,那个熟悉而亲切的湖南长沙口音拉开嗓门开始了声声呼喊:“起——床——喽!打——手——榴——弹喽!”一遍、两遍、三遍地喊着,很自然,很平常,很卖力,很悠扬。使人联想起老电影《夺印》里喊“何支书,吃——汤——圆喽”的腔调,再加上一个搞笑的“打”字,闻之,我们内科女宿舍的一排房间里率先发出一阵阵“嘻嘻嘻、咯咯咯……”的笑声。然后,上方胡老头所在的内科男宿舍也几乎同时发出“呵呵呵……”的大笑。继而,就连位于我们下方的外科、辅助疗科的宿舍里也都“哈哈哈……”地跟着乐呵。这种此起彼伏连成一片又不见人影的笑声很奇妙,大合唱似的穿透朗朗碧空,震动着无边木叶,那片异国乡土瞬间成了一个欢乐的大本营,瞌睡虫早被赶得无影无踪。更有趣的是,后来胡老头面对大伙儿时一脸茫然无辜,问:“你们笑啥么子?”他全然不知道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话,使得大伙儿如此酣畅淋漓地可劲乐。闻之,又引来大伙儿新一轮的捧腹开怀。
胡老头在老挝关于“打手榴弹”的吆喝声从此成为145野战医院一所谈笑的经典。它像一眼快乐的泉水,它似一杯甘美的醇醪,不仅让我们开心了那天整个下午,也让我们开心了无数个在老挝枯燥生活中的日子。这种纯净的善意的美好的开怀,无异于一碗心灵鸡汤,滋润了我整整35年。寒来暑往,斗转星移。年年八一,今又八一。在伟大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83周年纪念日来临之际,在战友们即将举办的纪念145野战医院建院40周年战友聚会活动前夕,我格外怀念胡老头和其他已故的战友们。啊!可亲可敬可爱的胡明德医生,您若有之,可曾听见了小游一如当年“咯咯咯咯”的愉快笑声?
近日为过建军节我在家里翻找旧照片,居然找到了一张当年内科组全体人员的合影,弥足珍贵,欣喜若狂。老照片本来没拍好,加之翻拍打折扣,更为模糊不清,但是我已经很满足了,感谢上帝。它让我直击历史,穿越时空,回到当年,和亲爱的战友们在一起。
上图摄于1975年初、老挝孟塞省新东线32公里处。这显然是一张拍坏了的照片,本被老兵遗弃,却被我收藏35年。当年作为新兵,我们属赤贫一族。如今看来这张照片是多么珍贵。知道吗?这里是我们的家园。145野战医院一所大部分营房就掩映在对面原始丛林的山坡上,各科室的病房和宿舍依坡势逐层而建,我们内科在最高层,背靠广袤的原始大森林。营房前方是一大片开阔的平地,初来时原始杂草有一人多高,砍伐时各类野兽的粪便熏得人掉眼泪,我们把它建成了大操场。
在这片大操场上,节日里医院常组织联欢活动击鼓传花,大家围成一个大圆圈,花落谁手谁演节目。图为1971年入伍的贵州籍老兵田维国被罚唱歌,他很卖力很沙哑且五音不全的歌声不仅让我们笑破肚皮,连后面看热闹的伤病员也乐不可支。博主为右二,回头看别人笑时被定格。
丛林里的铁姑娘
&145野战医院一所出国时男女比例是2:1,女同志占了三分之一。而我们内科30
人左右的队伍里,女性医生、护士、卫生员就有14名,女兵所占比例更大。为了适应原始大森林的生存环境和完成好收治伤病员的任务,姑娘完全当作小子用。艰苦岁月里哪顾得上怜香惜玉!有些重体力活,女兵的付出毫不逊色于男兵,堪称铁姑娘。
就说备柴吧。备柴,就是每年在旱季时要准备充足下一个雨季里,可供全体医患人员几百号人半年做饭所需的全部柴禾。所里规定,以科室为单位,每人的指标是5个立方。劈好的柴禾通常一米见长,就地以“井”字形状两横两竖码成高高的垛,觉得差不多了,先自个儿测量,再由炊事班派人来验收,验收合格后全部运至食堂附近码成垛,才算大功告成。当然,炊事员也有备柴指标。至于各科室消毒、烧水、值夜班取暖等等的用柴,还得另外再备,凡不用塞进灶膛的,规格可低些,可以是树根、树枝等。每次备柴,都是一项极其辛苦且延绵数月的劳动。合格的柴禾要求用树干劈成,以便能塞进灶膛。在“实践出真知”伟大真理的不断践行中,我们打柴越来越有经验。
木瓜树下留个影。这是每个援老筑路部队的战友都十分熟悉的和拥有的老照片,博主有幸也有一张。
记忆最深的是在老挝孟塞省新东线32公里的时候。
这是一次最爽的备柴劳动。那天,在那片山岗上的备柴“基地”里,几位老中青三结合的男兵充分发挥“三点连一线”的射击要领,杂糅了木匠用墨盒在平整的木料上眯缝着眼弹墨线的技术,在经过查勘后,瞅准了处在一条直线上各相距一二十米距离的三棵大树,便用利斧在每棵树的相同方向相似位置“咚、咚、咚、咚”地砍掉一大半树干,留个契口,然后将最上方的第一棵砍断,两人扶住端口,使点巧力将树干往下一推,利用坡度和惯性的力量,第一棵树将下方两棵树顺势一一打倒,就一举三得了。“喂……大家注意了,树要放倒了,赶快躲开!”寂静的山林里,随着一个男兵喉咙里发出的高亢吆喝,一连串另类的响声接踵而至:“咔、咔、咔!咔嚓、咔嚓嚓!嘭—嘭—嘭!轰、轰隆隆……”三棵笔直而原生的大树,接二连三挨个儿地应声栽倒在植被茂密的大地母亲的怀抱里,多米诺骨牌效应似的,成功了!但是,这个方法的可靠性不大,若掌握不当,“有失偏颇”的话,就会造成危险。曾经有一棵被砍倒的大树突然改变既定方向,轰然倒地时横亘在我和几个战友一二米远的前方,斜刺里伸出的繁枝茂叶扇过脸庞,受到惊吓。
“噢!太棒了!”像是蛰伏在洞穴的蚂蚁听见了大王发出搬运食物的命令一样,不远处的一群男兵女兵欢呼着朝三棵树一哄而上。两人一组地分成若干小组,各自操起一米多长十几公分宽的直型大钢锯,或站或蹲或坐,照着约莫一米长的间隔,安放好锯片,左右开弓,你来我往,“唰、唰、唰……嚯、嚯、嚯……”无数个来回后将树干锯断,成为一个个圆木墩子。有时,被活杀的树们流出了痛苦的泪水,拉锯人的劳作十分艰涩,累得汗水涔涔,口干舌燥,满脸通红。有道是革命战士心红志坚,越是艰苦越向前,完不成任务便是耻辱。为了早日完成任务,纵使用嘴啃,也必须啃完这些粗大的树干。
在锯树干的时侯,已经有部分棒劳力将锯下来的树墩子搬到平坦的空地处,先用铁锤打进短钢钎,出现一条裂缝后,抡起斧子对准裂缝将其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如此这般地劈成数块儿,就变成了可塞进灶膛的高规格的柴禾。那些青&#59437;木的树墩子劈起来“梆梆”响,好听又省力。设若遇到有结疤的地方,就需要费大力气重重地抡铁锤了。一次,我们科一位男医生在对付这种“硬骨头”时斧头着力点发生偏差失控,飘忽的斧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站在一旁的女卫生员小单的脚骨削去极小的一块,所幸没酿成大祸。别以为抡铁锤抡斧子是男人的专利,我们科里巾帼不让须眉的大有人在,她就是1971年入伍的兵韩洪菊。小韩先前和我们一起拉大锯,后来就加入棒劳力队伍去劈柴。只见她把军用衬衫束进裤腰,卷起袖口,双手奋力高高举起,顿时斧落木开。一下、两下……不间断,不歇手,不放弃,干得十分漂亮,成绩斐然。她的不凡身手,赢得了大伙啧啧称赞。小韩不仅能抡斧劈柴,抡锤也得心应手,虎虎生威。一次,她抡起8磅重的大铁锤竟然一口气连砸了100多下,锤锤命中!真是疑为天人啊!相比之下,我惭愧得很,自责得很,斧子抡起落下时,手是飘忽的,根本不听使唤,更遑论抡铁锤了。无奈,只好继续去干要么两人拉锯要么同搬圆木头要么砍树枝之类的轻活儿。那个年头我最痛恨自己的一点,就是怪爹妈没给我生就一副钢打铁铸的身板,好让我也像小韩那样一展身手。那时无怨无悔,无私奉献,脏话重活累活抢着干,乃是我们所追求的人生最大价值和最大荣耀呀。不过,能抡8磅大锤连砸100多下的女兵也就数小韩了。两天以后,那三棵树被我们拾掇完毕,就愉快地收获了,大家把堆了一地的柴禾手手相传,很快就码了好几个垛,至少十几个立方呢!
更多的时候备柴十分艰难。近处的柴禾打得差不多没了,备柴的现场越挪越远,如果没有便道,解放牌汽车进不去的话,我们只得蚂蚁搬家似的将柴禾一捆一捆地担到便道的旁侧,或将大树肢解后扛到便道不远处进行再加工。日复一日,不厌其烦,不辞辛劳,直到干完。备柴过程中也不乏快乐时光。中途休息时,我们喜欢坐在高高的柴堆旁边,听老兵们将那过去的事情。说者听者津津有味,笑语不断。备柴的场地也是不由人选择的。平地里、山岗上、小河旁,只要看见有适合做柴禾的树木,就盯住不放。一次在小河边备柴,几经周折伐倒的一棵大树不偏不倚地横架在了小河上,如果用它作独木桥倒是巧夺天工。但是,我们需要的是柴禾而不是独木桥,我们必须将其五马分尸肢解后运回去。于是艰苦的工作开始了,在锯完劈好躺在岸上的那部分大树枝干后,留下了横架在小河上的那一截中段。这可是整棵树中最好的部分,恰似一条肉质丰满的带鱼中段,是精华啊,岂能丢弃。可这又是一块硬骨头,要想得到它,必须付出数倍的努力。一定要得到它!小韩将裤脚卷至大腿根儿,第一个走进没膝深的河水里,大喊一声:“谁来和我拉锯子?”一位体魄键壮的男兵立刻趟进了河里。两人站在水中,隔着粗大的树干“面面相觑”,娴熟地搭上大钢锯,“呼哧、呼哧”地开锯起来。站在满是淤泥的河里身体大幅度摆动着拉锯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们干得不顺利。不时停下来,挪动脚跟力图站稳,调换着姿势,接着再拉锯。稍不留神,脚底打滑,“噗通”一下,河水就轻而易举地漫过了裤子。如此锯锯停停,停停锯锯,大约过了个把小时,他们硬是将树干锯断,抱得“大鱼”归。
挑水的活计也很重。我们内科住在山坡顶上,距离山脚下小河旁的水井最远,至少二三百米,每日挑水爬坡,工作量繁重。那时还没法享受到土自来水的待遇,每日三四十号伤病员和三十来名工作人员喝的开水、洗脸洗脚水、简单擦擦身的水,全靠值烧水班的那位弟兄姐妹一担一担地挑上去,少则25挑,多则30挑。每逢值这个班,小伙子都吃力,一天下来精疲力尽,女兵就苦不堪言了,尤其是那些来自北方城市从未挑过担子的姑娘,干这活儿就像下炼狱。那时不能叫苦,叫了也没用,唯一选择是有体力上,没有体力硬着头皮上。同批兵小单,从小在河北保定长大,刚开始挑水时真叫造孽。只见她挑着半担子水,活像《朝阳沟》里刚下农村的银环,双手紧扶住扁担前端,走两步退半步地踉踉跄跄,趔趔趄趄,从水井到目的地要放下担子休息N次,别人跑二三十次,她得跑四五十次,从天刚麻麻亮直到天黑尽才勉强干完,然后瘫倒在床。有男兵看了动恻隐之心,又碍于“男女授受不亲”,欲帮又止。可是凭着坚定的信念和坚强的意志,没多久,小单就“凤凰涅磐浴火重生”了,叫人刮目相看。我还行,从小在贵州长大,有点功力,尽管值班烧水那天很累很累,咬咬牙,总能保持日28担水的本人纪录。
每逢汽车23团给我所拉粮食和副食品的解放牌卡车一到,炊事班的女兵便像男兵那样,毫不犹豫地将白色围腰往自己头上肩上一披,扛上袋袋大米、面粉、食盐,箱箱罐头、海带、花生米、粉丝等等物资,“噔噔噔”地卸往食堂仓库。大米一包100斤,面粉最轻,也有50斤。我虽体重只有90来斤,有一次我居然一鼓作气扛起了100斤重的食盐包一溜小跑卸到仓库,创造了本人史上干活的辉煌。
无数次,解放牌在便道上深陷泥淖不能自拔,需要救兵,只要领导一声令下,推车屁股的人群里就会响起男女混声的劳动号子:“一、二、嘿!一、二、嘿!”——直到卡车重归坦途。
不知多少个辛劳的日子里,男兵身上流多少汗,女兵就流多少汗。汩汩流淌的汗水如同滔滔的江水,奔涌不息。含有高浓度荷尔蒙的青春生命汁液,把女兵们的粗布军衣浸透濡湿了,晒干风干,再浸透濡湿了,再晒干风干......纷纷变成了一片片白花花盐碱地。如果你想在劳动一天吃过晚饭后能痛痛快快洗个热水澡啊,那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比登天还难!
青春的无限美好,在于有永不枯竭的生命源泉,有可供大量透支的体力资本。那时无人知晓失眠为何物,再苦再累,只要美美地睡上一觉,就“春风吹又生”,精神抖擞。这只是表象,更重要骨子里的是中国的国际主义战士要为五个伟大争光的坚定信念,要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的崇高理想,浇铸了一代女军人钢铁般的身躯和值得敬畏的灵魂。老挝丛林里的铁血女兵,至今,我仍为我们曾经共同的努力和付出而骄傲,而自豪!
&&&&看见这幅油画,不禁怦然心动,这多像当年我们在老挝备柴的地方啊!不同的是老挝的原始大森林比这里更茂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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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敌情”
&老挝孟塞省新东线32公里处,是我们145野战医院一所出国后第一个驻地。1973年底,初来乍到一个陌生国度的原始大森林、一个动植物的神秘王国,加上援老抗美战争尚未结束,每当黑暗时分,那些隐藏着的物象极易成为草木皆兵。每个出国的女兵都有受各种各样惊吓的经历。大概男兵也不例外,因为各部队站岗,大都派双岗。
曾和我在145野战医院同一个科室共事的小韩,是1971年入伍的兵,她来自革命老区沂蒙山红嫂用乳汁救我军伤员的故乡,根红苗正,纯朴厚道,胆大心细,意志坚强。她是我们145医院一所女兵们在常年艰苦的劳动和工作中的佼佼者。她在从军34年中荣立三等功4次,提前晋升工资2次,曾被评为成都军区优秀护士。2009年7月在昆明小韩家,她笑盈盈地同我聊起在老挝时遇到的那件事情,说把她吓得够呛。看来先进与女儿家固有的内心柔弱无关。
1975年旱季的那个夜晚,
22岁的小韩护士值下半夜班。凌晨2点她揉着惺忪的睡眼来到内科病房,接班后,独自一人坐在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旁。漆黑的夜里这堆旺火是驱散寒冷的良朋好友,是照亮四周的一盏明灯,是逼退野兽的有力武器。她将在这里静静守护这排病房里几十名伤病员的病情和安全,直至清晨8点交班。“蝉鸣林更静”。夜深人静里燃烧着的篝火偶尔发出“哔剥”声,越发衬托出被重重黑暗笼罩的原始大森林死一般的静寂。此刻人的耳朵会变成顺风耳,任何一点细微的声音都会无限扩大,声声入耳,清晰入脑。病房里和医生值班休息室里躺着清一色的男子汉,有说梦话的,有磨牙的,有打鼾的,这些信号表明伤病员病情稳定能够安睡,使守夜人安心放心。假如有呻吟声,一定是病人病情发生了变化,值班护士就要赶紧跑去查看,及时处理。这夜小韩班上没有重病人,没有人呻吟,不忙。病房里的梦中人无意识中制造出的那些声音她早习以为常。突然,她听见了一种从未听见过的奇怪声音。远处传来“嘟嘟嘟……”“嘟嘟、嘟嘟……”细如游丝,断断续续,却十分真切。她支起耳朵聆听了一会儿,脑袋四处不停张望,搜索声音来源,不能确定方向。她站起身来,耳朵里的雷达继续搜寻,火光把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形单影只。“嘟嘟、嘟、嘟嘟嘟……”那细小的声音仍时断时续,固执地响着,但她还是不能确定这异样的声音缘自何处。她立刻紧张起来。
不好!有情况!她马上联想起最近所里进行的时事形势教育和通报,领导叫大家提高警惕,注意敌情。一定是敌人在用电台发报!这个判断一经萌生,小韩的想象力如脱缰野马,不可阻挡,随之而来的是包裹她全身的恐惧感。她感觉全身的每一根毛发都直直地立了起来,思维快速运转。内科病房坐落在山坡的最高处,可以俯瞰脚下的整个营区,而“鸡笼”(借用援老筑路部队725大队李忠智战友文章中的形容词)一般的住房后面不但没有人迹,连个篱笆墙的影子都没有,无遮无拦,那广袤浩瀚的原始密林和遍地丛生的茅草灌木,深不可测,即使埋伏下千军万马也难觉察。如果侦察我们的敌人通过电台发报联络他们的部队来袭击营地,我们的人就会在睡梦中见阎王了。想到这里,小韩惊出一身冷汗。不行!一定得查明情况,不能睡以待毙,不能让敌人的阴谋得逞!她勇敢地做出了决定。那时我们医护人员没有配发枪支弹药,独自一人赤手空拳去侦察,她很害怕很担心“出师未捷身先死”,自己牺牲了不说,还误了大事。但她又不想在查明情况之前惊动了伤病员们睡觉。于是,她就去医生值班室轻轻叫醒了祝医生。心想,多一个人就多一个胆多一把力,关键时还有个人通风报信。祝医生的甜梦活生生被小韩打断,听说有敌情,他一个激灵翻身跃起,急匆匆抓起衣服裤子穿上。在门外听了小韩护士如此这般的汇报后,侧耳倾听,果然那个奇怪的不规则的发报声“嘟嘟……嘟、嘟嘟”远远地幽灵似的传来。两人迅速制定了侦察计划和作战方案:第一步,从病房这头的第一间屋子开始,挨个仔细搜查,首先要确保住院伤病员的生命安全。第二步,若无异常,再去病房后面的周边查看敌情。必要时,就大声呼叫大家伙起来抓坏蛋,再火速报告领导派援兵。
不曾想,他们的侦察计划只进行到第一步就大功告成,真相大白了。只见两人各持一支手电筒,就像手握钢枪,壮着胆子,蹑手蹑脚。他们走进第一间病室,目光如炬,看见四人同室的病室里情况正常,病人们在深睡眠中酣然大睡。再走进第二间、第三间、第四间……经过明察秋毫,均安然无恙。所不同的是,那个“嘟嘟嘟”的发报声越来越恣意,越来越近了。及至走进第十间也是最后一间病室,病人照例酣睡。然而白骨精终于现了原形!同时也一扫阴霾,云开日出,解除警报。原来是这间屋子里一个没有盖紧瓶塞的热水瓶,受热空气膨胀力的冲击,每隔一小会就发出一阵动静,天地良心,那声音简直太像发报声了。老天爷呀,你跟俺们开了一个大大的国际玩笑啊!两人对这场虚惊欲哭不得,欲笑不能。敢情这几个病人把这嘟嘟嘟的“发报声”当作催眠的小夜曲了。小韩赶紧将热水瓶的瓶塞拔起重新盖紧盖好,静夜旋即回复了死寂。他们急匆匆逃离现场,来到离病房稍远处,两人捂住嘴巴咕咕咕咕小声笑了好一阵。哎哟妈呀!再不笑笑,释放出一点情绪,这肚子就要憋死了。
早晨8点,祝医生和小韩护士在交接班例会上做了夜班例行报告后,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哈哈大笑起来。待他们将昨夜发现“敌情”,侦察“敌情”的始末一一道出后,众人无不捧腹。小韩庆幸自己还算镇定,当时没有惊动大伙,只是害得祝医生不得安眠。大伙觉得小韩高度的革命警惕性可圈可点,更加庆幸这次发现“敌情”只是一出“逢凶化险”的黑色幽默剧。
不过,自从发现“敌情”后,我们还是紧张了一阵子,特别是有的女兵不敢独自上厕所,内急时就请男兵们先进入女厕所侦察一番,确认无人后才进去方便,男兵们则在外面为她们站岗。而多数情况是女兵们吆五喝六三五成群结伴上厕所。71年入伍的四川籍战友钟水生就经常为女兵们做侦察站岗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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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的主人公,2009年7月于滇池公园。当年的小韩如今已成老韩了。丝雨/摄)
出国两年多里,医疗一所没来过新兵,我们1973年入伍的兵就当了三年多(第一年在国内度过)的新兵。部队有不成文的规矩,凡事新兵得打头阵,吃苦在前,享受在后。这暗合了我勤奋上进,树立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的追求、为革命建功创业的追求、全心全意为世界人民服务的追求、为实现共产主义而奋斗的追求。除努力做好本职工作外,我积极完成领导交给的其他各项任务,如参加业余文艺演出小分队,创作节目并参加演出;参加业余无产阶级专政理论学习研究小组的活动,给大家讲理论课等等。经过艰苦环境的磨练和考验,我很快脱颖而出,1976年是我政治进步结硕果的一年,这年,22岁的我入了党,立了三等功,提了干部。翌年,我还当选为贵州省第五届人大代表,代表我们145野战医院,代表贵州省驻军参政议政。我深深感谢党组织的培养,感谢军队的培育,感谢援老筑路的人生机缘带给我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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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6年12月丝雨回国后于贵州遵义145野战医院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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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博主真诚感谢所有来访朋友耐心读完这篇很长的文章,浪费您的宝贵时间了。应许多战友和朋友的要求我续写了几篇援老故事,为方便阅看,现在就连缀一块了。在此丝雨道歉并致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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