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龙：去年表现打动里皮 入选国足很激动盼能出场
来源：sina.com.cn
3月22日，2018年中国杯将在广西南宁打响第一场比赛，由东道主中国队迎战威尔士队。中国队进行了战前的最后一堂训练课，首次入选里皮国家队的长春亚泰队球员谭龙接受了采访，这位新科国脚表示：能够入选国家队非常激动，也希望能够有出场机会。
与所有第一次入选国家队的球员一样，谭龙的心情也同样非常激动，虽然已经穿着国家队的训练服，与全队进行了两堂的训练课，但作为国脚第一次面对众多媒体记者时，小伙子还是难以掩饰自己的心情：入选国家队首先很激动，也特别期待能够有出场机会，代表国家队踢比赛。
全都是大实话，也都是心里话。包括问到是否和主教练里皮有过交流，谭龙也老老实实地说到：还没有太多具体交流，主教练平时就是在球场上告诉一下技战术意图，包括丢球后的反抢。
当被问及是哪些方面的优势打动了里皮时，谭龙回答了自己的想法：不敢说自己有什么优势，可能是上赛季表现不错。不过我在国家队也是个新人，希望能发挥出正常水平。
对于足明天与威尔士队的比赛，谭龙说到：对他们球队了解得并不多，如果说有一点了解，就是知道他们的当家球星是贝尔，具体技战术打法还不是特别了解。不过我们都非常期待和威尔士队的比赛，希望自己也能有出场机会。大家都已经做好了准备，非常有自信打好比赛，哪怕是面对世界强队。（于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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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金球奖，为什么我的第一选择是谭龙？”
“中国金球奖，为什么我的第一选择是谭龙？”
关注我，你会看到不一样的足球世界尽管足协政策总是在变动，尽管国家队拼尽全力仍然被挡在俄罗斯世界杯大门外，但总体而言，我认为2017年对中国足球来说还是一个成功的年份，这个结论基于中国国家队在世预赛中的出色表现。回顾今年的数据，武磊再一次有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赛季：28次联赛出场攻入20球，进球多于大部分外籍大牌前锋，在射手榜上仅仅落后于广州富力的扎哈维。尽管武磊度过了一个最高产的赛季，对于其能否提升到一个更高的境界，我仍然有诸多疑问：我觉得这位来自南京的球员在重要比赛中表现仍然不够出色，他在国家队的进球记录非常平庸——58场比赛仅仅只有8粒入球，今年8场比赛只有1球。当然，武磊并不是那类突前前锋，他的职责还包括为队友创造机会。但在这个层面上，武磊也体现出了他的不足，在最后一传的环节总是不能做出好的选择，还会有些粘球。讽刺的是，这个问题经常会在外籍前锋身上出现。中超球队花费大量资金从欧洲引进顶级球员，最后的结果是戈拉特或胡尔克这样的前锋在场上水准远远超出国外球员。尽管这种情况理所应当，也是球迷所期待的，但一些外籍前锋似乎把这种水准的优越变成了不给本土队友传球的理由。武磊身上也有类似的情况，作为中国最具天赋的球员之一，他在进攻端经常陷入单打独斗的局面，而真正顶级球员懂得如何让队友融入比赛，懂得用传球为球队取得优势。这个赛季，考虑到武磊在足协杯决赛或者亚冠半决赛之类大场合一般的表现，我无法把第一顺位的选票投给他。在今年的情形下，在第一顺位上并没有一个理所当然的选项，因此我的选择倒取决于谁更配不上这个位置。因此我跳过了一些球员，比如广州恒大的郑智和广州富力的肖智，尽管我想过把他们写入选票。在我眼里，郑智是中国的足球传奇，对于其他中国球员而言，他的职业态度和自律精神是一个积极的榜样——在38岁的年龄，他的身体状况比许多小他10岁的球员还要出色，但我觉得郑智今年的表现还不够参与中国最佳球员的竞逐，因此我不得不把目光从他的名字上移开。对于郑智而言，他已经过了自己的巅峰，同样的描述适合肖智。中超对于本土前锋而言很困难，因为几乎所有球队为了赢得比赛，都会花大笔费用寻找能够进球的外籍前锋。但对于中国国家队而言，让一位32岁的大龄前锋有机会完成国家队首秀是否是件好事呢? 肖智的头球优势让我印象深刻，他是一位出色的支点前锋，在12强赛的几场关键比赛中都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但我总觉得郜林是一位更全面的攻击手。尽管肖智的赛季表现很好，在被征召入国家队的时候已经有3到4个联赛入球进账，但我认为里皮在选择前锋的时候应该有更高的标准。当然，我很尊重肖智，他一直很努力，理所应当参与中国金球奖得主的竞争中。在英语世界，几乎每位对中国足球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我是多年的上海申花死忠，在我报出曹赟定的名字之前，我希望大家都了解这一点。我不想掩饰我是上海申花球迷的事实——反正人们很快会发现在一点。但在给曹赟定这一选择上，我相信我足够公正，就像我经常会批评申花队一样。我不理解为什么曹赟定无法成为国家队的常规成员。他有中国球员身上罕见的足球天赋——快速的脚下频率，细腻的带球，最重要的是，他有足够的创造力传出威胁球。我已经数不清他在虹口多少次摧毁对方的右后卫，为马丁斯，登巴·巴，莫雷诺，瓜林以及其他球员送出漂亮的助攻。足协杯决赛第二回合，就在他的入球被一个争议判罚吹掉后两分钟，他就再次攻入一球为申花队取得领先。这粒入球是他本赛季的写照——对那些质疑者作出强硬的回击。在上海居住了整整13年，我觉得我已经融入了上海的生活——和一个上海姑娘结婚，在浦东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也有了上海户口，因此我可以理解上海的足球荣誉感，理解上海人那种无视质疑的自信情绪，也许这是曹赟定无法在国家队得到更多机会的原因，我希望这种情形能够得到改变。但无论如何，我不会把曹赟定放在第一顺位，他还有提高的空间，还能成为更好的球员。最后是我的第一选择。大家可能会感到惊讶，我的选择是长春亚泰的谭龙。在这个中超球队一掷千金从海外引进大牌球员的年份，谭龙是一笔很特殊的海外引进——他是一个身价低廉本土球员。作为大部分职业生涯都在北美度过的球员，谭龙有着美国各个级别联赛的比赛经验，他的例子体现了一点：对中国球员而言，海外踢球经历是非常有帮助的。对于谭龙来说，回到中国，加入一支中下游球队，又要面对伊哈洛这种级别外援的竞争，是非常艰巨的挑战。然而长春亚泰在他身上所下的赌注成功了：谭龙攻入8球，帮助亚泰取得了第7名——球队自2012年以来的最佳战绩。考虑到积分榜后边还有一些资金更充裕，规模更大的球队，长春亚泰本赛季的成就是值得称颂的，谭龙则在其中扮演了关键的角色。我认为谭龙为中国球员树立了一个良好的榜样——中国球员可以去世界任何的角落寻找机会，提升自我，从不同的足球文化中吸收不同的养分，成熟之后可以再回国内发展。有了这样的海外经历，中国球员可以在国内联赛里踢出更好的比赛，并可以把自己在海外学到的经验传授给年轻的球员，从而帮助中国足球进步，以迎来一个更光明的未来。虽然我们知道这天终将会到来。最后，是候选人谭龙对“中国金球奖”的祝福：
我们不盲从表象我们只追求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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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篮球在空中慢悠悠地划过，“砰”的一声，轻轻地打在篮板上，接着又弹到篮筐上面，转了一圈，然后——就不动了。　　篮下，站着几个十来岁的小孩儿，都微微弯着腰，抬起头，全神望着被篮筐和篮板卡住的篮球，想等着它要掉下来的时候，就开抢。几个小孩儿都生得白白净净的，各自穿着红色的，黄色的，蓝色的各式各样风格的小号篮球服，脚上也都穿着小号运动鞋，看起来十分专业。　　小球员们蹙着眉头等了一会，这才终于确定篮球是被卡住了，开始着急起来。一个瘦削的长发小孩儿还尝试着自己跳起来，去摸那个篮球，他尝试了几次才发现，差了一大截。这个穿着3号韦德球衣的小球员又想了个办法，让队友把自己抱起来，再去摸——也还是差了有一米多的距离，不过这次似乎看起来离篮球更近了些，他便越发有信心了，继续往上伸手，使劲地再伸了伸。　　“扑哧”旁边终于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韦德”有些不高兴，回头看了一眼，是那个在场边站着观看的家伙。也不知道他是从哪个农村来的乡巴佬，剪了个老式的平头发型，一手提了两只公鸡一手提了一揽子鸡蛋。　　“小韦德”隐藏好自己的情绪，跑过去拉了拉那个农村青年的过时的T恤，乖乖地说道：“大哥哥，你过来帮帮我们嘛，好不好？”　　那青年似乎看透了小孩儿的伪装，也不揭露，只对着他眨了下眼睛。他放下手中的鸡和蛋，随意做了个拉伸。　　“好，看我的！”　　青年从场边一个助跑，跑到篮下身体轻轻一跃——结果只摸到了篮板。　　“真没用，亏你还长了那么高。”“小韦德”有些看不起地小声嘀咕起来。　　事实上身高只有176公分的青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然后重新助跑，纵身一跃，竟然比上次的弹速快了很多。他脚上像是安装了弹簧一样，整个人高高跃起，直接单手把篮球拿了下来。　　“哇，大哥哥跳得好高！”周围的几个小孩儿有些敬佩地望着青年，只有“小韦德”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　　“小青，干什么呢，快点走啦。”一个农村妇女从旁边的女厕所走出来。　　青年把鸡和蛋提起来跟了上去。　　“妈，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到了县城不要叫我小青。”　　“有什么关系嘛，反正你也还是小孩子。”　　“……”　　才下午三四点钟的样子，天色就已经变得昏暗起来了。干燥而闷热的空气像铅水一样沉重，让人容易滋生出烦躁的情绪。房间里面的光线越发的昏暗，但是却没有开灯。身在其中，让人有种置身在蒸笼里面的错觉。面前是个透明的玻璃茶几，旁边有凉沙发和凉椅，沙发对面有个书桌那么大的彩电——并没有打开，房间的角落里面蹲着台认不到牌子的三门冰箱，上头还挂着个看起来小巧干净像个装饰品的空调。对于何青平来说，这一切都像是在炫耀。唯一一个让他感到熟悉的东西，就是摆在面前呜呜作响的电风扇了——可是它在这个屋子里，却显得那么不协调。　　“想不到师姐的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能考上二中，很不错嘛。进了县二中呢，基本上就意味着半只脚已经踏进大学的门槛了。这几年县二中的大学升学率年年都是全市第一，国家级的重点高中，可不是吹出来的。好好努力，争取往更高的方向去发展。”一个中年胖子坐在凉沙发上，挺着个大肚子，一边擦着满头的汗水，一边侃侃而谈。　　这个人就是外婆的学生了，可能是自己以后的老师呢。何青平站在旁边呆呆地想，电风扇吹出来空气也有些温热，加速了他背上汗水的流淌，让他不能集中精神。地上放着从家里提来的一篮土鸡蛋，一起来的那两只公鸡已经被未来的师娘提到阳台去了，在房间里偶尔还能听到它们不甘心的叫声。　　母亲坐在凉椅上，显得十分局促不安，又捡了些自来熟的话自顾自地说着。　　“哎呀，这有什么，我们家小青跟当初的唐老师可不能比哦。我妈说她教出来的最好的学生就是唐老师了，那时候她经常一回来就跟我们说今天的学生又调皮了，只有那个姓唐的小娃子很认真，是很有才华的，将来要成大事的。小青要多向唐老师学习才行，听到没有。”　　何青平一阵头大，脑门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一个小包，又迅速平复下去了。来之前他才郑重其事地说了不要喊“小青”，听起来像个小女孩儿的名字，喊“青平”或者“小平”都可以接受，不过很明显母亲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对面的中年胖子尴尬地笑两声，急忙打断道：“那是老师抬爱，才有我的今天。行嘛，没问题，以后我就多照看着他一些。但是他不一定能够分到我们班，现在的县二中，一个年级有将近二十个班，我最多也只是在其中的四五个班上课。是哪些班呢，我暂时都不能确定，要看领导怎么分配。这个问题不大，要是青平他恰好分到我们班，我肯定照看着他一些。要是分到其他班，我就吩咐其他班的老师照看着。不过一切还是要看你自己努力才行。”　　最后一句是对着何青平说的，何青平急忙把自己发呆的神思抽回来，拿出一副受教的面孔，郑重其事的说：“恩，我一定会努力的。”这种装腔作势虽然已经做过很多次了，达到了运用自如的地步，但每一次用出来的时候，还是会让他感到想要呕吐的感觉。　　母亲在旁边满意地点点头，又补充道“小青可能是笨了一些，不大会说话，我们这种家庭的孩子嘛，个性可能会有点孤僻的。但是他绝对不怕吃苦，不会偷懒，无论是在学习上面还是做活方面。以后要是唐老师有什么用得上人的地方，可以尽管使唤他，他一向都很听话的……”　　完成了表演任务的何青平在心中苦笑，又在一个人心头留下这种听话孩子的印象了。何青平一点都不喜欢母亲强加在自己身上的这个印象，因为这根本不是他。但是看着母亲四处奔波，努力的维持着这个印象，何青平又无法生出撕开这个伪装的想法，至少暂时还没有。　　就让他们蒙在鼓里多开心一会吧。　　
　　“行，师姐回去代替我向老师问候一声，好久没回去看望他老人家了。”唐胖子很自然地下达了结束语。　　“好哇，我回去的时候跟她说一声。哦，对了，唐老师不知道吧，老家那个桥去年被洪水冲垮了，大家凑钱修了个新的桥……”　　本来以为谈话已经结束的何青平和唐胖子听到这句话，几乎同时皱了皱眉，又都不好打断她，只得看着这个农村妇女一个人唾沫横飞。　　中途，门打开过一次，一个小男孩儿抱着个篮球走进来，竟然是之前在校门口打球的那个“小韦德”。唐胖子就顺便让自己的儿子过来，让喊哥哥，喊阿姨，小孩儿都很乖巧地照做了。何青平和小男孩都非常默契地装作不认识对方的样子，相互打了个招呼，然后就不再理会。要是旁人知道他们两个刚刚才认识过的，怕会忍不住感叹：现在的小孩儿都这么会装么！　　离开的时候，何青平已经非常疲惫了，并不是他站了一会就觉得累，而是精神上的消耗太大。每次陪着母亲出席这样的会谈，他都会感到相同的疲惫。第一次去小学老师家去还好，毕竟都是同一个村，经常会见面的，大家知己知彼，不用装得这么辛苦。第二次是小学五年级要从村小转入镇上的中心校的时候，那个班主任竟然是母亲的小学同学，那自然是需要拜访一下的。虽然何青平知道拜访之后，并没有因此起到什么作用，但是母亲依旧坚持地认为，何青平学习成绩好，都有她那次拜访的功劳。第三次是小学升初中的时候，母亲神一般的找到当时的数学老师，说是她大舅的一个远方亲戚……事后根据母亲无处不在的逻辑观来看，何青平能够考上县二中，那肯定有这一份关系在里面的。　　自己的努力没有被看见，何青平并没有觉得有多大委屈。母亲爱怎么想爱怎么做都是她的事情，既然自己不喜欢，只要躲开就好了。事实上他努力考上县二中，来到县城读书，就是想着能够躲开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中考之前，母亲说外婆有个学生在县二中教书的时候，何青平有认真想过，不然就不报考二中了，考个一中，或者五中这种省重点也是可以的。最终还是考了二中，是因为他认为母亲在二中有认识的人，这个根本是在吹牛吧。没想到，结果被打脸了。　　下得楼时，天上的云层越来越厚，越来越低了。仿佛随着这个趋势，整个世界都会变成黑压压一片。空气中雨水的味道逐渐变得清晰可闻起来。狂风一阵一阵的，吹得落叶满地打滚，有种秋雨欲来，气势逼人的感觉。何青平反而喜欢这种气象万千，巴不得迎着风狂吼一声，才算痛快。　　“想不到这人真的是外婆的学生啊。”　　“是啊，你外婆在村里教小学的时候，他是我们一个村的，后来才搬走的。那时候一点都不起眼的一个人，没想到当上了二中的老师。你以后就要叫他唐老师了。”　　何青平就猜到了，刚刚母亲说的对方“很认真”、“最有才华”之类的，就是个套路。　　走了一阵，母亲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哎呀，我的篮子忘了拿了，鸡蛋是送人的，篮子不是呀，篮子还是向你邓三嫂家借来的。青平帮我回去拿一下。”　　是忘了才怪！何青平明明看到母亲在离开的时候不舍地看了看篮子，最终没有说话。还以为这次母亲大方地把篮子送人了呢。没想到……看着母亲狡黠地嘿嘿一笑，何青平只好在心头叹了口气，回头去取篮子。　　教师宿舍楼下，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一辆红色的宝马轿车，一个跟何青平年纪相仿的青年正蹲在车旁抽烟。二楼唐胖子的客厅已经开了灯，里面听见两个人在说话，声音都很大，显得很是热闹。　　“唐老师啊，我一个朋友送了一瓶老窖，我马上就想到你，这不，就拿过来了。”一个陌生的大嗓门在里面吼着。　　“哎，江总，跟我还这么客气。正好，今天买了两只鸡，一会拿来炖了下酒。”唐胖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痞子气，丝毫没有之前在何青平面前那种老师做派，反而让何青平觉得更贴切他本身的形象了。　　“最近快要开学了，唐老师又要忙起来了吧。”　　“我就是这忙碌的命，闲下来反而不适应，哈哈。哦，对了你家江公子怎么没来耍。”　　“那兔崽子昨天出去耍了回来，有点伤风感冒，没敢让他出来见人，关在家里看书呢。”　　“年轻人嘛，喜欢耍是正常的，再说马上就念高中了，能耍的时间就更少了。可以适当放松一下，不过要注意身体。这空调开得有点冷了吧，媳妇，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　　“不冷不冷，刚好合适。说起来，犬子能读上二中还不是多亏了唐老师从中斡旋。”　　“江总，你要这么客气，我可就不高兴了啊……”　　听着里楼上笑晏晏的谈话，何青平没有上楼，只是有点头痛地站在楼下开始想着一会对母亲的说辞。篮子不会真是邓三嫂家的吧，应该不是，他们家可没那么好说话。如果是自己家的篮子，送人也是可以的。或者不然以后再来拿，反正看这个趋势，以后肯定还会过来的，只是不知道下次该怎么开口把篮子要回来。　　“这些大人都喜欢说谎，你说要是我现在走上去，他们会不会很尴尬？”旁边的青年突然开口，把何青平吓了一跳。“不会的，他们会找到另外一套说辞来自欺欺人。”青年自问自答。　　“你是在跟我说话么？”何青平一面说，一面回头看了看，确定没有其他人了。　　“哎”青年捂了捂头，“第一天来就被人无视了，真是让人感到无奈啊。”青年随手弹掉手中的烟头，站了起来。何青平这才发现自己遇到了一个“高人”。对方身高看起来有183公分的样子，这在何青平的见识中算是很高的了。他的身材有点瘦弱，一副随时都会被风吹倒的样子。一身明显是崭新的西装随意地披在身上，但是已经被这人弄上了很多褶皱的痕迹，头发上面打了发胶，显得油光滑亮的。对于何青平来说，学生穿西装是一件稀奇的事情，像个小大人，他以前只在电视里看过。面前这人虽然个子高，但何青平看得出来对方年纪不大，甚至可能比自己还要小。　　整体而言，在何青平心中，对方脑门上用红色的油漆涂着四个大字：不良青年。　　“你好，我叫江河，我喜欢打篮球。”　　对方伸出右手，露出了一嘴白白的牙。
　　对于篮球，何青平并不会感到陌生，至少他知道最好的篮球联盟叫做NBA，也知道有个很出名的篮球运动员叫姚明——这些都是在新闻里面播放过的东西。但也就仅此而已，再多的，对他而言就属于另外一个专业的范畴了。　　事实上，何青平自己是很喜欢运动的。不过运动这个词的含义，对于从小在农村成长起来的小孩儿来说，只是一个很广泛的游戏的代指。比如在小河里比谁游得更快，或者在马路上比谁一口气跑得更远。像篮球、足球、网球这些需要运动器材和专业场地来进行的游戏，对他们来说，都太遥远了。　　他们村小的学校里，唯一的运动场地是两张乒乓球台，由红砖砌底座，木板搭在上面组成。升初中之后，到镇中心读书，才有了个比较像样的篮球场。不过何青平看着一群人在场上争抢，一言不合就开口辱骂，然后相互推打的场景，实在不明白这个游戏有什么好玩的。在他偶然一次参与其中，莫名其妙成为被羞辱的主角之后，就更是对篮球提不起半分兴趣了。　　所以，头一回进二中，就遇到一个不良青年对自己说喜欢打篮球的时候，何青平实在是连一句应酬的话都欠奉。他只是冷眼回了对方一眼，眼神里面的意思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你脑袋没有毛病吧。没想到那厮不以为意的继续唠叨，非要说何青平的身材匀称，小腿有爆发力，手长手指也长，一看就是个天生的篮球手，那架势，那口才，跟观音庙外面摆摊的算命先生也差不离了。可惜何青平身上没有带钱，要不然可以考虑打赏他一些。　　被逼无奈之下，何青平只是简单说了“不喜欢”三个字，那青年人顿时看何青平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外星人，然后又像是发现宝藏一样的，变本加厉地一路追着何青平，说一定要收他当徒弟。一直追到何青平的母亲跟前，还不忘做出彬彬有礼的样子跟长辈打招呼。　　“阿姨好！”　　“阿姨看起来好年轻啊，像个大姐姐。”　　“阿姨穿的衣服很好看嘛，复古风，正是现在流行的款式。”　　果然是不良青年，嘴巴像抹了蜜一样的，看着母亲忘乎所以的笑，何青平心头也觉得无可奈何。　　何青平撒了个小谎，称唐老头刚好出门了，下次再去拿篮子。说谎的时候，名字叫做江河的青年抛过来一个“你懂得”的眼神，刚好被母亲捕捉到了。何青平一阵头大，很想大声的问一句：我跟你很熟啊？还好母亲不是很在意，大概是以为自家孩子成长了，这么快就认识了新的朋友。同时也有点忧虑，这个新朋友看起来一副不务正业的样子。恩，回去之后要提醒小青谨慎交友，不要被影响了学业。　　“阿姨再见！”　　“记得有空常来县城玩儿哦。”　　当第一滴雨打在何青平脸上的时候，他就知道这场雨会持续很长时间。　　看起来，这个夏天不是一个会有好收成的季节。刚入夏，就已经有过一场持续的降雨了。然后是一段长达半个月之久的烈日暴晒，很多稻田都被晒干了，甚至还开了口子。村长不得不组织大家从河里面打水。现在眼看着水稻快要成熟了的时候，又来一场一看就是会持续下去的降雨。这一场雨恰好降在水稻将熟未熟之际，降雨把收成的日期推后了，很多在雨中成熟的谷子被打落在稻田里面，收成就比往年要低几分。　　当然，少这几分的收成并不会影响到村民的生存。相反，这对何青平来说，反而是好消息。只要降雨持续到开学，那他就可以躲开收谷子这一项繁重的农活，直接去上学了。　　天气的走向的确如何青平所希望的那样，雨水持续不断，天空看起来好像是大海倒悬。本来已经见底的小河，水位慢慢回升上涨，逐渐地变得丰盈起来。河水最终漫过河堤，淹没了岸边的好些田地。所幸，重新修建并加固的水泥桥承受住了这波洪水。这对村民来说算不上大事，蜀地丘陵，不比黄河沿岸。李冰治水之后，江河疏通，再大的雨也难以形成洪灾。村民见桥梁没事，就不再担忧，反正庄家亏了，有补贴拿就是。依旧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侃大山，打长牌，搓麻将。　　何青平也有自己的事情做，跟几个小伙伴一起，戴上斗笠，拿个背篼往稻田的缺口漏水处罩住。站上半天，就有大半桶的水产收获。以龙虾为主，也有少量的鲫鱼和泥鳅。本来农药改进之后，田里的泥鳅减少了很多，现在增加了不怕农药的龙虾，依旧可以供何青平和他的伙伴们去找洞捕捉。　　每逢农历三六九是赶场的日子，集市上就有等着收龙虾的，都是以前收购青蛙的商贩，被打压整改之后，转成收购龙虾了。他们把龙虾低价收购，再高价卖出去。据说卖到城里面的龙虾，价格贵得让人咋舌。何青平捡的龙虾，自己家里面吃当然吃不完，装在一起，等着赶场的日子，背到集市卖了。几次交易下来，何青平估摸着应该是够自己两个月的生活费了。　　不知道是不是开学临近的原因，雨势开始变小，河流的水位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村长已经在喊人联系收割机，以便雨停了之后，第一时间把田里的水稻收割了。希望抢着夏末最后的一点太阳，能把谷子晒干，尽量减少些损失。　　还有几天就要开学了，何青平站在屋檐下，透过屋檐上漏下来的水帘望出去。村庄在细雨里显得特别宁静，像个薄纱遮住的少女。没有鸡鸣犬吠，只有雨滴打在屋顶和树叶上的声音。那些自己跑过了无数遍的小路，包围着一块块金黄色的田野和土地，再延伸出去到自己从来没有到达过的地方。远处，是曾经和伙伴一起游过的朦胧的山。他们每个春天都会去摘一些不知道名字的野果，何青平会擅自根据月份来进行命名。已经有了二月果，三月果和四月果。遗憾的是到了夏天，家长就不让小孩儿跑远了，所以后面的月份都没有凑齐。以后，恐怕也很难有机会去凑齐了。　　一丝忧愁的情绪从无中生出来，在何青平的心中慢慢扩散开。马上就上高中了啊，终于可以离开自己的家乡，到县城里去了。跟以前的生活大不一样了吧，眼前的这些田野和土地，这些小路和青山，以后都很难看到了，要跟这些熟悉的场景告别。那几个从小玩到大的伙伴，有的辍学，有的去读职高，以后更难凑到一起了，只会越走越远吧。　　何青平从来没有觉得家乡如此可爱过，自从去年邻居家教自己打拳的高老头去世之后，他对自己的家乡就没有什么留恋的了。现在终于要离开了，才发现家乡原来也有美丽的一面，原来这片土地已经在自己的内心刻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不过，这些都不能阻止我前进步伐。我要去认识新的朋友，去做有意义的事情。何青平抬头看向小雨笼罩下的灰蒙蒙的天，只觉得心中的小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他仿佛能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到现在的自己，眼睛里面绽放着希望的光。可惜家里面穷，没能买得起手机，要不然可以自拍一个作为留念。　　没关系，我活着可不是给别人看的。我要去全新的地方，做回全新的自己，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到时候大家都会看到，哈哈！　　“小青，站在外面做什么呢，快点来烧火，该煮饭了。”
　　从二中大门进入，正对面是一栋三层高的迎宾办公楼，建得精美而大气。一楼作为迎宾之用，二三楼部分办公。楼下有个篮球场，何青平还在这里帮一群小孩儿取下篮球来着。公路遇楼右转，右边是何青平上次来过的教师宿舍，左边是迎宾的小广场。迎宾广场旁边，整洁的花圃里面修剪出“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几个绿色的大字。花圃后面种了一排梧桐树，看起来绿意亲亲又不失威严。　　公路前方一个迂回的左转，绕过迎宾楼和迎宾广场之后，视线所及，是开阔的湖面。湖原本是个几个小池塘，后来仿北大未名湖而造，重新挖通扩建，勉强才有了大湖的气象。这个湖占地面积有整个二中的三分之一，名为学海。湖边布满了荷叶，春天大白莲花怒放的时候，白里透红，又点缀在千般摇曳的傲然绿色中，如入仙境。　　一行人走走停停，也吵吵闹闹，何青平也身在其中。前面有人带路，一边走一边做介绍。　　“湖心岛上有个文星阁，寓意文曲星下凡，建阁观景。阁内一楼展示当年考上重点本科的学子名单，每年更换。二楼是状元墙，有每年的状元题词，逐年递增，并不会取下来。”　　“不过对于二中学子来说，这都不是最出名的，最出名的要数外墙上面的文星阁榜了。文星阁每年都会排出好几个榜单，有排名个人家境优劣的财富榜；有排名补习生补习次数的抗战榜；还包括了各种学科科目的榜单和体育竞技的榜单等等。这其中最出名的两项为才子榜和红袖榜。”　　“才子榜不论成绩，不看师生，搜集了学校最具才气的前十人；红袖榜则是网罗了学校才貌俱佳的二十名美女，也是师生皆有。这榜单上的人一年一换，具体榜单内容每年也各有增减，为广大学子所追捧。校方曾经安排保卫科插手此事，多方侦察，对放榜之人找不到丝毫线索，而且这榜单也的确没有违反校规之处，后来便不了了之了。”　　杨斌一边悠悠地踩在青石板上，一边熟练地讲述校园建筑和名人风采。偶尔伸手做出毫不经意的伸展和指点，引来身后的美目连连。　　虽然是夏末，但由于是雨过天晴的日子，走在湖边并不会太热。今天他特意打扮了下，穿了新买的卡其色平底鞋，一身淡蓝色的休闲小西装，鼻梁上戴了一副没有镜片的大镜框，整个人显得儒雅而不失大气。如果文星阁有着装榜的话，相信自己这身打扮应该是能够上榜无疑的。　　他身后跟着一群刚进校园的学弟学妹，他们对校园还不是很熟悉，作为学长的杨斌便义无反顾来做这个引路人的角色。陪着学弟学妹漫步在湖边，看看风景，也是一件挺享受的事情。　　唯一不爽的是，时不时地会有一些听起来就很白痴的问题被提出来，需要杨斌解答。杨斌注意到，这些问题大多数都是由一名穿着冒牌运动鞋，衣着过时老旧，看起来虎头虎脑的小子提出来的。　　“这湖里面有没有龙虾啊？”那小子问。　　“没有龙虾，倒是有很多鱼，特别是一些观赏的红鲤鱼，偶尔运气好的时候才会看到，很漂亮的。”杨斌微笑着回答。　　“下雨的时候会不会涨水，把教室淹没了？”那小子问。　　“当然不会，为了这个学海，二中建了很完善的排水系统。”回答这个问题让杨斌觉得自己是个陪领导视察的工程师。　　“湖面的桥要是踩坏了怎么办？”那小子问　　“呵呵。”杨斌心头有些怒气了：你小子是存心找茬的吧！　　“可以下去游泳吗？”那小子问。　　“没看见旁边立着牌子呢：禁止下湖游泳！”这次回答的人不再是杨斌，而是身后的一名高个子学妹，“真是的，何青平你有完没完？”看来他们自己班上的人都已经受不了这种提问了，想到此处，杨斌心头怒气渐消。　　那毛头小子似乎有些不服气，但是大概也知道自己犯了众怒，一个人小声嘀咕一阵之后便不再说话了。　　杨斌回头扫视一眼，表面上是用微笑和眼神平息那名身材高挑的女生的情绪，其实是把她旁边那个扎着马尾的学妹一并关照了，这两人都很养眼啊。高个子女生身形高挑，眼神坚毅，一看就知道是很有韧性的女子。而那个马尾学妹更是五官精致，长相甜美，估计是可以进入红袖榜前十的存在。他看了看，默默地在自己的目标名单上增添了一个名字。　　杨斌会报名来做这个新生班级的带领人，当然不是想当好人而是来砰运气的。这个班的班主任樊梨花，在上一年的红袖榜榜单上面高居第九位。杨斌想着，一来可以多看看这位美女老师也算养眼了，二来一旦跟美女老师搞好了关系，以后想要搞好跟其他老师之间的关系，也会变得更容易。不过他跟樊老师没说几句话，对方只是做了简单的交接，便急急忙忙做其他应酬去了。　　老师没能聊开，却十分意外也十分幸运地发现了一颗未来之星。杨斌不禁感叹，有一个红袖榜的老师还不够，又来一个红袖榜的学妹，再加上那个身材窈窕的高个子女生，这个班级的男生，还真是好福气啊。　　杨斌对班花不着痕迹的关注，还是被几名学弟发现了。那个叫何青平的毛头小子还时不时轻哼一声，估计是想放狠话来吸引注意力的，都被之前吼她的那个高个子学妹瞪了回去。　　杨斌微微一笑，没有关系的，这种小虾米角色，对自己构不成任何威胁。　　他的自信当然自有其依据，他自从进入二中两年以来，一直都是财富榜前十的人物。再者，杨斌不像其他富家子弟一样不务正业，他的学习成绩一直在中上等。而且是通才，音乐绘画体育什么都会一些，属于典型的三好学生。口才又好，是老师最喜欢的学生类型。这也是老师会选他作为新生带领人的原因。　　学校里面倒是也有很多全才型的人才，不过他们家境都比不上自己，还远远未到可以成为自己对手的层次。　　有时候想起来，人生还真是寂寞如雪啊。　　经过深入的理论研究和多次亲身经历的实践，杨斌认为自己已经对青春期的女生内心把握透彻了。首先是要吸引对方的注意力，这需要有外表但也不仅仅只做外表，还要让对方看到自己的内涵。　　“我们现在脚下的青石板，都是从很远的龙贯山运过来的。单单是这条石板路，就可以显示出我们二中的底蕴了。你们看这路边，每十步设一座椅，每百步设一小亭台，都是古风建筑，檐角飞扬，配以青石绿水，当真如诗如画。”　　说完，杨斌立即面对湖面，昂首负手而立，面带微笑，自信昂然。一股风流倜傥的光环，自然而然地四散开去。　　这个大招放出来，果然就有女生撑不住了。　　“哇，学长好厉害，好好的文采哦。”是一口脆生生的台湾口音。　　“呵呵，哪里哪里。”虽然不是那个马尾学妹表态也没有关系，也可以通过其他女生的仰慕来证明自己的吸引力，然后激起对方争强好胜的小女人心思。　　杨斌转头正想接过话头，做出无意识地打情骂俏一翻，猛然发现一个梳着刘海的小胖妹正双手捧在胸口，眨巴着眼睛望着自己。　　“学长好厉害哦！”小胖妹用台湾口音又重复一句。　　杨斌脑门上一头黑线，恨不得把对方一脚踹到水里去，不过没敢表现出来，只得尴尬地笑了笑。他谦虚地摆了摆手，余光看到马尾学妹微微皱了皱眉，心头觉得不妙，看来对方是个不喜欢张扬的女子。　　恩，这样也好，不张扬才能内秀。第一印象很重要，一定不不能让对方产生恶感。便打定主意，压制住自己的表现欲望，先把深沉的学长印象稳定下来再说。　　杨斌想好了对策之后，心下大定。便拿出学长的姿态，语重心长地说：“你们以后就是二中人了，要知道二中人都像这学海里的水一样，脚踏实地，不骄不躁，沉着稳重……”　　“咦，你们看，那边一群人在干什么？”　　杨斌被打断了讲话，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了。又是那个何青平！当真以为我是泥菩萨做的么？正想质问，却发现众人的注意力都已经随着何青平手指向的方向转移到了体育场。杨斌抬头，透过稀疏的梧桐树叶，看见靠近学海这边的一个篮球场上，围满了人。
　　何青平很郁闷，他急切地想要认识新朋友，却发觉新同学都不想认识他。他感觉自己和其他人是分开的两个群体，其他人是一类人，自己单独是一类人。其他人说的话题，自己完全插不上嘴。而自己说的话，无论说什么，几乎都是错的。　　班上一开始做自我介绍的时候，要求各人说出自己的爱好。有喜欢唱歌的，有喜欢看书的，有喜欢打篮球的，不一而足。轮到何青平的时候，他说自己的爱好是捉龙虾，引得满堂爆笑。最终还是名字叫樊梨花的漂亮班主任给他解了围。　　刚刚自己好像又说了不该说的话，惹恼了关一梅，还被她吼了。亏自己还以为关一梅对自己有好感呢：之前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大家都在嘲笑他，就只有关一梅没有笑。会注意到这个高个子女生，是因为她就坐在班花童秋燕的旁边。童秋燕笑起来的时候，虽然捂着嘴，但是单单只是看眼睛也能让人心头一动。何青平还是第一回看到这么漂亮的美女。想到此处，他不禁有些担心，关一梅对自己的恶感该不会传染给童秋燕吧？　　不过年轻人的心性易变，很快他就被篮球场上围着的一大群人吸引了，这才出声打断了杨斌学长的讲话。　　由于是新生报到的日子，还没有正式上课，体育场里面新生众多，男生女生都有，一些人在打球，一些人在观看。靠近学海的这块场地上，本就有些围观的人了，何青平他们这群围观者的加入，使得本就拥堵的围观队伍再加厚了些，围得水泄不通。　　场上的情况十分明显，从球衣可以看出来，可以大致分成两伙人。一伙学生是六个人，他们个个身强体壮，穿着红色的球衣，上面印有“体育特长”字样。另外一伙人只有两个，一胖一瘦，都穿着淡蓝色球衣，上面印了“龙渊二中”字样。　　现在并没有发生肢体冲突，双方都还站在原地。那小胖似乎发了怒，想要冲上去，被瘦子死死地拉住了。这边的几人，看上去也有一言不合就会上前干架的态度。看场上的气势，已经是剑拔弩张到了极点，火药味极浓，就差一根火柴把它点燃了。　　何青平正想开口询问，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他旁边的关一梅拉了一把，这才很不服气地忍住，心头不住地做自我开导：好男不跟女斗！　　杨斌不愧为学校的“交际花”，一上来就发现双方都是自己认识的，三言两语就把事情弄清楚了。　　先是体育特长生六个人在打对抗赛，那校队的小胖过来说了句轻蔑的话，然后双方就开始了语言冲突，各种爆粗口。小胖说对方打得很渣，比豆腐渣还渣，对方带头人站出来说小胖说话的口气很臭，比臭豆腐还臭；小胖说过掉你好像过清晨的马路，对方说只要我愿意就随时可以请你吃火锅；小胖说你是被校队踢出来的，对面就说小胖只不过是校队的替补，而且能当上替补都是靠的关系。　　然后小胖就发火了。　　一心想着要充当和事老挣表现的杨斌心头对小胖有些不满：爆粗口在球场上很正常啊，这有什么好发火的？但是他表面上依然看不出端倪，悠悠然对小胖规劝起来。　　“小胖，看我的面子，今天就不要闹了，握手言和好不好？”　　看小胖嘴型马上要出来“不好”两个字，杨斌眼疾嘴快，立即抢过话又补上一句：“你看今天有这么多学弟学妹在场，就当给他们做个好的榜样，毕竟大家都是二中人。”最后的“二中人”三个字说得特别重，直接把小胖要说的“不好”两个字给堵了回去。　　杨斌的话似乎的确发生了作用，把小胖从愤怒的边缘拉了回来。小胖用看陌生人的眼神对着杨斌仔细打量了两眼，是自己认识的人么，怎么从来没有印象？他皱了眉头似乎纠结了一会，然后把皱纹放开了，对着体育特长生一声冷笑，道“要不然，我们来比一场好了。”　　“比一场？我好歹也打过校篮球队的主力，你不过是替补而已，我凭什么跟你打？”对面带头人不屑地冷笑着说。　　“郭义明，别这样，大家都是二中人，有什么话好好说。”杨斌有点无奈，似乎找不到好的办法了，又重复了一遍“二中人”三个字。　　小胖毫不在意地笑道：“你只不过是被校篮球队剔除的球渣而已，怎么，现在只敢在新人面前炫耀，都不敢跟高手对抗了么？”　　郭义明脸色一变，他一步跨过杨斌站在小胖面前，死死地盯着他。然后指着小胖的鼻子重重地说：“你不要搞错了，不是球队不要我，是我自己不想在球队里呆了，因为你们球技太烂。”　　“那么，就给大家展示一下你的球技，到底有多好。”小胖平静地说。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只是互相瞪着眼。杨斌也怕引火烧身，不再干涉。但他又不好直接走开，只能站在原地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用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场边的围观者都只是默默地等待事件的发展。旁边几个球场还有零星的篮球落地或弹框的声音，偶尔可以听到一声“好球！”的自投自赞。外围还有人在不断赶过来，在外面垫着脚尖观望。　　“好！既然你这么想找虐，那我就成全你。”沉默了很久之后，郭义明终于做出了决定。随即指着球场上的队员，“这儿刚好八个人，我可以让你先挑，五个球分胜负，我们来场四对四好了，输球的人以后见着对方都要绕行。”　　“无耻，那些可都是你的人。”后面的瘦子愤愤地说道。　　“没想到被球队除名之后，你连打球的胆量都没有了么？”小胖这会却显得很镇定了，“今天就我跟吴华两个人来的，就来一场二对二的比赛怎么样。”　　“二对二，人太少了，不够精彩呢，怎么对得起这么多观战的学弟学妹。要不然三对三好了，人选的话……”郭义明指向他们队中一个穿7号球衣的球员“小曾学长现在跟你也是队友，他和你们一队，你该不会担心被自己队友害了吧。”　　“好，就三对三。不过小曾还是跟你吧，我自己的队员，自己来挑。”小胖推掉了对方的好意，立即开始挑人。　　对方的7号球员摸着头，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郭义明继续在旁边煽风点火道：“大家别怕，没有关系，只要不怕输的人都可以上来切磋。”　　“说什么，只要是会打球的人，我们随便加一个都可以打败你们。”吴华嘴上不肯认输地回了一句。　　虽然何青平对篮球知道得不多，不过他心里很不看好小胖这队。很明显，场上的球员更甚一筹，围观者看起来都太路人了，而那小胖却还执意要从人群中选队友。　　果然，小胖和吴华两人一路扫视过去，那些被看到的人，或者把头低下，或者把视线偏开，绝大多数都不敢跟他们对视，只有极少数人表现出跃跃欲试的神情。其中，何青平班上一个卖相不错的高个子新生直接站了出来，笑着故作轻松的毛遂自荐：“我叫何坤，师兄觉得我怎么样？”小胖直接回了句“不怎么样”就把他无视了。　　吴华很快地大致扫视了一圈，好像没有发现中意的选手，回头看了看杨斌，也就他的水平还过得去了。不过，杨斌立即指了指自己穿的小西装，给了对方一个歉意的微笑。　　事实上，即便是穿着小西装打球，对杨斌来说也不会有多大妨碍。他倒是很愿意在学妹面前一展身手。不过他在心里权衡了一翻，现在场上双方的篮球水平都在他之上，自己上去也只是当配角而已。而且现在这个场面，上去之后无论是输球还是赢球都会得罪人，这种亏本买卖，他杨斌是打死不会做的。　　吴华见杨斌不愿意上，心头已经在考虑跟小胖商量下，是不是找个借口真的喊校队的队友过来。这时候，却见小胖伸出手来指着一个人：“就是你了！”　　何青平明显愣了一下，下一刻，他发现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对准了自己。
　　虽然何青平从小到大都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但是从来没有做过出头鸟。遇到有出头鸟的位置时，他也总会巧妙的躲开。比如体育课百米冲刺，拿第一会被围观，他会刻意保持在第二的位置；平时的学习成绩太好会被表扬，他的考试成绩就会长期在优良边缘徘徊。不过中考需要考到二中的时候，他又狠狠地冲上来，考上二中，把以前那些排在他前面的同学甩了老远。长此以往，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平时不显山漏水的自己，到底是自己的真实水平呢，还是说是自己有意为之，所有事情都还在自己控制范围之内。他近来都会想，说不定能考进二中真的只是运气呢。　　此刻被大家围观让何青平心中产生一丝不适应的感觉，不过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这个处境对他来说并不是很难的题目——自己本来就不怎么会打球嘛，说出来就好了。　　当小胖说出他的选择的时候，杨斌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他自己不愿意打是一回事，但是也不希望别人有上场表现的机会。原本他以为，在场的除开体育特长生，就只有自己可以上场作为一翻。只要自己不上场，小胖就只有选择握手言和或者打电话重新叫校队的人过来。无论哪种选择，对于杨斌来说都是可以接受的结果。没想到小胖选了个虎头虎脑的明显就是新手的乡巴佬，难道他这是要认输的节奏么。杨斌现在是巴不得小胖他们这队输掉才好。　　“恩，那个……打篮球的话，其实我还不怎么会……”　　何青平正想着跟小胖解释清楚，让他重新换一个人选，话说了一半却被郭义明一下子就抢过话去。　　“你挑选的这个新生，看起来很不错嘛。个子虽然不高，但身材长得还算匀称，小腿结实看起来似乎很有爆发力的样子。恩，手长指长，非常适合打篮球呢。看着他，仿佛很有一种看见小一号的自己的感觉呢，哈哈。”　　这句话从郭义明这种曾经的“校队主力”口中说出来，算是非常明显的表扬了。开玩笑，连校队都看得起的人，肯定不同凡响。周围的人看向何青平的神色顿时都异彩连连，有人啧啧称赞，有人点头做马后炮的评论说跟自己想的一样，班上的关一梅和童秋燕他们则是都露出了期待的神情。　　杨斌神色古怪，然后嘲讽地笑了笑。　　吴华跟小胖无奈地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何青平自己心头却觉得吃了苍蝇一样的恶心，连站在旁边的同班同学给他加油的声音都没有听进去。不过，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耳熟的感觉？　　“好吧，不过……”何青平终于决定接受小胖的选择，随即很认真地对小胖说道“我只会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而已。”　　“喂喂喂，那个新人可别太嚣张。只是当你是新人，随意夸你两句而已，你就当我们是吃素的不成？”何青平自己说的是大实话，但是在郭义明听来，就成了装作谦虚的炫耀。他冷哼一声，很快做出安排，“小曾，桃子，你们跟我上场。”场上的7号球员和穿牛仔裤的13号球员随即点点头，其余的特长生都走下场，站在场边维护秩序。　　“你说的一点点有多少，会不会投篮？会不会防守？”小胖轻声问道。　　“这个……那还是会一些的！”何青平有些不确定地回答。　　“恩，那就可以了，你就死死地贴着那个7号防守就行，其他的都不用管，交给我们就好。”　　何青平顺着小胖的指点，看了一眼对方的7号球员，是个身材匀称的平头小伙儿。他的体型与何青平相仿，身高只比自己高了那么两三公分，想来要防守住的话应该不难。被称为小曾的球员迎着何青平的目光，像邻家大男孩儿一样和煦地笑了笑，似乎丝毫没有马上要跟对方成为对手的觉悟。　　“好的，来吧，开球！”郭义明说完之后立即把球传了出去，都不等对方做准备。　　看着小曾接到篮球，何青平愣了一下才想起了自己的防守任务，马上往前扑过去。不过已经晚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高高跃起，皮球瞬间出手。小曾落地之后还不忘笑着对何青平比了个手势，悠悠地说道：“一比零了哦。”话刚说完，身后就传来篮球入网的声音。　　场面瞬间火爆了，各种称赞之声不绝于耳。　　“哇咔咔，好球啊！”　　“多么风骚而完美的投篮姿势！”　　“哇塞，帅呆了！”　　之前被小胖无视掉的何坤看了这个球有些神往，“出手好快！从接球到起跳到皮球出手，一气呵成，甚至都没有刻意去看篮筐，根本不给防守人任何应对的机会。这一球，即便是何青平有所准备面对着面，也很难阻止吧。”他一面说，一面同时在心里想着要是自己遇到这种情况该如何应对。　　“小曾学长作为校队替补席的重要轮换成员，一直以来都是以出手速度快和投射精准见长的。防守者除非在身高臂长上面超过他，才有可能对他做出投篮上的干扰。”看了何青平表现的杨斌，终于放下心来，幽幽地解释。不过他还有句话没有说出来，像小曾这种投射型的球员，也有着致命的缺陷，只不过估计何青平这种菜鸟根本不知道罢了。　　“他们不会输球吧。”童秋燕手捧着心微微蹙眉道。　　杨斌看了她这个姿势，心头猛地一跳，差点没忍住就要过去把她抱起来。他连忙做深呼吸，平复自己的热血和激动。然后摇了摇头，装作冷库地说道：“没有那么容易的，这边队的胖子虽然说只是替补，但是他一直是作为第六人而存在的角色，实力要比一般的替补强很多。”　　“什么是第六人啊？”童秋燕继续问道。　　“恩……第六人嘛，就是……”杨斌被对方的大眼睛吸引住了，一时之间组织不出语言。　　“第六人就相当于是替补队里面的队长，是替补里面的领头人的角色。”回答的人是关一梅。　　“哦，原来是这样。”童秋燕有些放心地点点头。　　她瞄了一眼身边的关一梅，对方满脸都是担忧的表情。
　　场上小曾微笑着看了围观者一圈，他好像很享受这种接受大家称赞的感觉。这种骄傲的姿态让何青平觉得很是不爽。　　“喂，小子，懂不懂什么叫贴身防守？要死死地贴住对方，贴住！”吴华显得有些气急败坏，对着何青平就是一顿大吼。　　“对了，就是贴身防守！这就是小曾的缺陷。”既然都被别人喊出来了，杨斌当然要抓住机会展现一下自己的认知。刚才那次机会被关一梅抢走了，这次就补回来。“作为投射型的球员，小曾学长的投篮是无可挑剔的，在没有身高优势的情况下，也就只有贴身防守了。用自己的身体死死地贴住对方的身体，不让他有起跳投篮的机会。如果防守人换成是我的话，甚至都不会给他接球的机会。”说完，杨斌瞄了一眼相隔不远的童秋燕，心中志满意得地想：就算我不上场，也能找到大把的表现的机会，这就是菜鸟跟老手的差距啊。　　旁边的何坤以为学长是在给自己答疑解惑，做恍然地点点头，“受教了”。　　那边吴华还在滔滔不绝地跟何青平面授机宜，这边小胖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表情。　　“没有关系，这一球就当我们让他们的，下次注意就行了，接下来该轮到我们进攻了。”　　“说什么呢，小胖，要不然，我们也让你们一个球试试？”郭义明虽然口头上说要让，但身体却丝毫不敢放松，他以前可是见识过这个小胖子的能力的。对方只是看起来胖而已，其实他身体敏捷度和反应能力，比起一般球员都要好很多，甚至有可能已经超过了自己。　　他面对着小胖，两腿微蹲，双手伸开，左手往左边伸直，右手曲肘向上，做出一个全力防守的姿势。　　开球！　　小胖也不管何青平有没有准备好，就把球发出去传给了吴华。然后他自己迅速跑到吴华身边挡住他的防守人，让吴华运球过去。郭义明也反应飞快，立即做了换防，自己去防守吴华。换防之后，篮球又重新交回到小胖手里。局势变成了郭义明被吴华远远拉开，小胖带球从正面单打牛仔裤13号的场面。　　这一整套的变化发生在短短的两三秒之间，如水银泻地，一气呵成，攻守双方的反应都非常快。何青平像个局外人一样站在旁边看得眼花缭乱，目瞪口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7号小曾也随之成为陪客，他很轻松地把何青平看住，心头想着，这小子该不会真是新手吧。　　杨斌的声音适时地出现在场边，“这是比赛中常用的挡拆战术，无球的人去帮忙挡住持球人的防守者，好让持球人顺利通过。如果防守方的两个防守人没有沟通好，稍微有些疏忽，就会造成漏人，让对手有上空蓝的机会。还好郭义明他们也是篮球场上的常客，换防得非常及时。”　　“不过这样一来，就会形成错位，由进攻方的强点来打防守方的弱点了。”何坤及时地抢了一句，以显示自己能够跟得上学长的思路。　　被抢了话的杨斌心理面很不爽，但是并没有太过明显地表现出来，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即又放开了，没有继续接话。　　何坤抢话说的很大声，被当成防守弱点的牛仔裤13号更加不爽，直接回头吼了一句：“喂，小子，你说谁是弱点？待会儿留下来我们单挑。”　　“笨蛋啊，专心点！”郭义明提示的话刚说完，就看见小胖的身影轻松地一闪，过掉还没有回过神的13号，三大步上篮得手。　　也许是小胖的身材不是那么优美，也许是小胖趁人之危，这个进球没有刚才那个进球那么火爆，场边只有一个眼镜学子喊了声“好球”，然后发现没有人应和，又立即焉下去了。　　“笨蛋，你不看好小胖，看其他地方做什么？”丢了一球的郭义明怒气冲冲。牛仔裤13号回头瞪了何坤一眼，兀自不服气地说“就当让他们一球好了。”　　“这话是你说的吗，该我来说吧”，郭义明还觉得发泄不够，又把怒火朝向小曾“小曾学长你也是，那小子是个新手，你管他做什么，下次直接放掉他过来补防。”　　小曾也不以为意，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何青平怒气冲冲，又找不到发泄，只是握紧了拳头，暗自发誓，这次一定要把你防下来。　　又轮到郭义明他们的回合了，篮球依旧传到了小曾手上。　　“什么嘛，刚才这个郭学长还说要展现一下的，不过现在看啦还是一样的套路吗？”何坤疑惑地问道。　　杨斌嗤笑道：“在球场上，无论对手说什么话全部都只是障眼法而已。篮球场上永远是用自己方的最强点去打对方的最弱点，他们一直打何青平这个弱点是这样，刚才小胖他们换防进攻也是这样。”　　何青平见7号拿到了球，不敢松懈，立即把自己整个人都贴了上去。小曾侧过身体，拿左手隔着何青平，右手控球，一边运球一边找机会。　　“7号人被贴住了！”有人说道。　　“哇，防的还真是很严呢，一丝空间都没有。”　　杨斌轻蔑地嗤笑一声，“作为一个优秀的投手，小曾可不仅仅只会接球出手一种投篮而已，篮球教科书上面的投篮方法，他应该都会了。看着吧，看他怎么解。”　　随着杨斌的解说，那边小曾有了动作，他迅速往底线运球做出要突破的姿态。何青平速度丝毫不慢，亦步亦趋地跟着。小曾趁着何青平一只脚没有站稳，用身体往前使劲挤了一下。他立即感觉自己好像撞到了铁板，不过两人之间还是被他挤开一个小小的空挡。然后他左脚用力回蹬，整个人身体往后面跳了一大步，使得他与何青平之间拉开了一个可以出手的空间。接着迅速起跳，出手。　　何青平远远地跳起来做封盖，尽管他跳的比对方高出很多，不过手指离篮球还是差了一点点。他只看到对方自信的微笑，篮球从自己头上缓缓飞过，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很可惜，好险啊，二比一了！”
　　随着小曾的预言，篮球应声入网，场面再次火爆了。　　“哇咔咔，真是帅呆了！”　　“拜托，能不能换一句？”　　“已经没有语言来形容我的崇拜之情了嘛。”　　“不过那个新人小子跳得可真高啊，应该可摸得到篮筐了吧。”　　“……”　　小曾一面接受大家的朝拜，一面揉了揉自己的左肩，刚才撞到对方那一下还真是痛呢。可是看了看对方，明明是自己主动撞过去的，对方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而且，这个人跳得很高啊，自己的高弧度投篮差点被摸到。看来还是不能太大意了。　　场下的杨斌接续解说：“恩，小曾学长用的是后撤步投篮。你有没有注意到，他这两次出手投篮虽然是两个不同的招数，但是把篮球投出去的姿势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这就是优秀的投手。”说完杨斌脸上表现出一副还是我有先见之明的自得。　　何坤有些激动，他很想回答，意识到了，当然意识到了，明明都已经被贴住了的，还是找到了空挡。他还发现7号后撤的距离有一米多将近两米了，还能够保持自己身体的稳定，还能够做出标准的投篮姿势。“这……太强了，这就是校队替补的实力吗？”　　场上郭义明那头，两人分别跟小曾击掌庆祝；反观这边，何青平有些失落，吴华也有些着急，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有小胖还一脸平静，他拉拢三个人，密语一翻。　　“没有关系，下次我们谁靠得近谁去补防，一个球而已，马上就追回来了。”　　“那个球，我可以摸到的。”　　“不要逞强！好了，打起精神来，该看我们的了！”　　这次由何青平发球，球直接交给中路的小胖，然后自己就朝左侧跑开，吴华也朝另外一头跑开。　　“原来如此，他们是想把人拉开，由个人能力比较强的小胖来做一对一的单打吧。一般来说，一对一的话，进攻方会比较有利，所以，刚才小曾的进球也不能全怪何青平防守不利，他已经防得很好了。现在虽然郭义明比小胖高一点，但是小胖身体比他强壮，这样看来，小胖的进攻还是很有优势的。”　　“咦——”杨斌还没解说完，马上就发现了场上的变化。虽然吴华是把13号防守人拉开了，不过何青平并没有把7号带走。小曾还守在中路，跟郭义明一起，形成了二防一的局面。　　“哇，什么情况，二对一耶。”　　“难道这个小胖子学长已经厉害到这样的程度了么？”　　“笨蛋，校队出来的人，有谁是不厉害的。”　　听着场边的一轮，场上，郭义明挑衅地望着对手，“怎么样，小胖，我们两个来防守你一个，也算是给你长脸了吧。不过，有我们两个在，你就不用想运球到篮下了，连出手投篮的机会都不会给你。小胖，我很好奇，你是想把球交给进攻比较弱的吴华去突破呢，还是让那个新手去碰运气？”　　小胖轻蔑地扫了一眼，道“运气这种东西，对有实力的人来说，根本就是多余的。”　　“那你就来试试。”　　众人只看到一个蓝色的胖子在球场上灵活地左右转移，由于他身形比较胖，体态动起来却很轻巧，好像猿猴一样。他身边两个白色幽灵一样的防守人，如影随形。尽管是二对一，防守人防守得也并不轻松，有好几次，小胖都把其中一个人甩开了，但是另外一个人又立刻补了上来。大家不禁感叹：不愧是校队成员，连一个胖子的身形都如此敏捷。　　右侧的吴华似乎在做无球摆脱，也被13号死死盯住。只有左侧没人管的何青平，路人散步一样的走到篮筐下面，挥着手要球。小曾本想回防，郭义明说了句不用管。　　小胖嗤笑一声，立即把球从郭义明胯下传了过去。　　何青平在篮下拿到球，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投篮。这次，终于选择回防的小曾还是慢了一步，只能跳起来，稍稍做点干扰。　　杨斌叹了口气，“对方放水放得也太彻底了，即便是没怎么打过篮球的新人，站在篮筐下也有很大的几率把球投进吧。”他刚这么一说，就听见篮球打在篮筐上面的声音，然后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　　“不对，他不是在赌几率！如果篮下只有他一个人的话，他可以一直投篮，直到把球投进。”　　“抢篮板球！”郭义明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大吼一声，随即他跟13号都快速奔向篮下。　　本以为这球能进的何青平咧了咧嘴，然后照着小胖的叮嘱，双脚站住自己的位置，准备抢篮板。　　身后两个人已经靠了上来，做了干扰的小曾才刚刚落地。何青平见势提前起跳，随后其余三个人也跳起来了。　　篮下抢篮板球，是三对一！双方都是志在必得。　　何青平跳起来之后，才无奈地发现自己跳早了。他跳到最高点的时候，只能手指够到皮球而已。不过他并没有放弃，他身体飘在空中，双脚使劲地蹬了一下，身体绷直，右手奋力往上伸了伸，已经可以摸到了！　　“啪”的一声，何青平奋力用手指把篮球往外面拨去。篮球再次飞高，越过后跳起来的三人，然后落下，恰好被罚球线附近的小胖捡到。小胖拿到球的时候，他周围一米半之内都没有任何防守人，他慢悠悠地瞄准，投篮，球进！　　杨斌眯着眼睛，心头有些不好的预感，这小子跳得也太高了吧，一对三的篮板球都被他抢了先机，说不定他们真的会赢呢。　　“好球！”场上的吴华赞叹一声，与小胖做了个击掌庆祝，何青平被晾在一边。　　“取胜不是靠几率，是合理地利用好自己的每一分有利的条件。”这次是关一梅突然出声，让周围的人都趁机往这边看——其实主要还是想多看她身边的童秋燕几眼。都没有人去理会小胖这个投篮了。　　“哇，一梅，好厉害！想不到你也这么懂篮球。”童秋燕轻轻夸了一句，声音甜美，让众人心头一酥。　　杨斌在一旁暗自嘀咕：我做了那么多精彩的点评，口水都说干了，你都没夸我一句。对方一句轻飘飘的话，就得了好处，你们两个该不会是玻璃吧。
　　在乱糟糟的评论和各自胡思乱想中，第三轮进攻开始了，篮球依旧是交到7号小曾手中。　　何青平学乖了，立刻就把身体贴了上去。这次比上一次贴得还要紧，几乎鼻子对鼻子了，这让小曾一阵尴尬。　　小曾把侧在旁边的双手往上一举，做出强行起跳的姿势，何青平马上就要跳起来伸手去盖住。没想到对方一弯腰，直接从何青平的腋下运球通过了。　　“一点就起，果然是新手。”身为本家的何坤虽然对何青平没有好感，但是也觉得这个场景对于一名篮球新人来说实在太难堪了，他有种不忍心再看下去的感觉。　　这边小曾突破成功之后，继续往前带球，小胖在另一侧被郭义明死死缠住，分不开身，就由中路的吴华过来补防。小曾不等吴华补防到位，立即急停后仰起跳。球还没有出手，就露出标志性的微笑，提前宣判结果“三比二”。　　“比个毛线！”小曾耳边突然炸开一声熟悉的呼喊，他心头一惊，只见一只大手从他的脑袋上方落下来，随即看到一张恶狠狠的脸，还自顾自地吼着“别当我不存在啊——”　　场边观战的众人都被被这一幕惊呆了。包括关一梅，童秋燕在内的几个女生都不自觉地用手捂住了嘴。　　啪！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在安静的球场上，显得格外的响亮，随即是重物倒塌和篮球落地的声音。篮球落地之后，没有减速，继续往前弹了几下，随后滚到关一梅的脚下。不过关一梅并没有关注到脚下的篮球，她只是捂着张大的嘴，呆呆地看着场上发生事故的两人。其余的围观者虽然并没有捂嘴，不过比关一梅也好不到哪里去。各个目瞪口呆，都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球场异常的安静，没有人说话。直到那个看着就遭罪的7号小曾，轻轻地“哎哟”一声，才打破这种宁静。　　“这，太乱来了吧。”有人轻声说道。　　“犯规，恶意犯规！”好像聚集了一肚子的怒气要发泄出来，郭义明疯狂地吼着要冲过去，中途被小胖拦住了。　　“小胖，你别拉着我！混蛋，这是在打球吗，明明就是打人。”郭义明怒气冲冲，小胖在一边拉着人一边劝解。刚才还争锋相对的两人，现在似乎站在了一头，场面看起来十分滑稽，但是没有人笑的出来。　　因为有人流血了！　　何青平本来想做一个封盖，不曾想下手太快，失去了准心，那双虎虎生风的铁砂掌，没有打到皮球，而是重重地拍在了小曾的脑袋上面。小曾原本就是后仰的姿势，被打了之后，更是重心不稳，直接后脑勺着地，地面上马上溅起几滴刺眼的红色。　　何青平好像被那几滴鲜血吓到了，脑袋里面一片空白，郭义明对他的吼叫他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只觉得耳朵里面嗡嗡作响，随后各种想法纷至沓来，挡都挡不住。　　完了，完了，刚才太愤怒了，完全没控制住。下手这么重，他该不会是死了吧，这种力度，可是拍死过苍蝇，蚊子，螃蟹和龙虾的。我会不会坐牢？还是说直接拉出去枪毙！啊啊——不要啊，我的新的生活还没有开始，什么事情都还没做呢，怎么可以？老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重新好好来过。　　关一梅想过去看伤势，但又不敢。童秋燕实在没忍住，轻声问了句：“不会有事吧？”　　“放心吧，没事的。”杨斌从刚才的震惊中反应过来，解答道：“小曾学长在投篮的最后一刻放弃了投篮，他倒下的时候做了一个缓冲的自我保护。所以不会伤的很重，应该只是磕破了皮。”　　杨斌解释得心不在焉，心里面却在想着其他的事情。小曾做自我保护是没有问题的，换成是自己也会这样做。但是，这就是小曾的致命的弱点：他的求胜心实在太淡了。在他身上看不到丝毫对于胜利的渴望，任何时候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极大地影响着他的发挥。而且他的表现欲望还很强，直接导致他没有半点大局观。刚才吴华过来补防的时候，要是直接把球分出去，给队友，那13号就可以直接上空蓝了。这些种种的弱点，导致了拥有一手精准投射能力的小曾，在校队里面只能沦为打替补的角色。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重要的是那个毛头小子。杨斌再一次在脑海里面回放刚才的场景。那小子被点飞了之后，又瞬间落地，再迅速回防去做封盖。从速度和爆发力上来说，已经完全超过小曾了。这也还好，最让人无法理解的是，明明都已经看他跳起来了，怎么可能提前落地？难道这小子会千斤坠？杨斌越想越想不通，越想不通却越要去想，他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表情已经变得有些难看，耳朵都已经发红了。　　关一梅倒没有去关注杨斌的表情变化，只是听说没事，算是真的松了口气。不过她又立即紧张起来，现在的这种情形，不会引发出新的冲突吧。　　“哎哟，好痛啊！”随着躺在地上装死的小曾发出声音，场上众人才连忙跑过来看他的伤势。　　“小曾学长，没事吧，感觉怎么样？”　　“后脑流了点血，不过应该还好。主要是前额好像撞到墙壁上了一样，脑袋现在都感觉有点晕晕的。”　　“额头都肿起来了！”　　郭义明挣开小胖，上前一把抓住何青平的领口大声质问“混蛋，你是故意的吧？”　　混混沌沌的何青平被一声吼醒，这才意识到对方似乎没有大碍，顿时恐惧感如潮水般退去，歉意的潮水又涌进来，占据了整个脑海。　　他对着小曾歉意地说道：“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知道了知道了”感觉已经没事的小曾站起来，一手放在脑袋上，来回地揉着那个肿起来的包，口头像念咒语一样的念着“包包散，包包散……”　　他看着何青平低着头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额，你的手是钢筋打造的吗？”　　何青平很明显没有听出这是个笑话，还很认真地摇了摇头。然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把脑袋伸过去说道：“你也打我一下好了。”　　小曾愣了一下，然后真的一巴掌打了下去。何青平闭上了眼睛，死死地撑着头皮，最终只感觉到一个手掌轻轻地落在自己的脑袋上。　　小曾摸了摸何青平的头，“好了，这下我们两清了。”　　“还有我的投篮。”小曾从关一梅手中接过皮球，随意地出手，球弹框而出。　　“没进啊，看来脑袋还是有点影响。不过——也就这样了。二比二打平，比赛结束，都散了吧。”小曾说完，回头对着关一梅眨了下眼睛。
　　教学楼下的公告墙上突然出现了一条红色的巨大横幅，上面写着：热烈欢迎徐志兴校友回校演讲。横幅的右下角写有演讲的时间是在下个月月初，地点就定在体育场。　　一直以来，二中都有请人来做演讲的传统。这种演讲每年有两场，一场是在高考之前的动员大会，一场是新生入学之后的迎新大会。最开始的时候，二中也跟其他学校一样，基本上先由学校的领导来讲话，然后学生代表讲话，按照这样的标准流程来走的。后来有一次，据说是老校长的室友来看望老同学，恰好是在新生开学期间，老校长顺势偷懒一回，拉着以前的同窗去做了一次演讲，效果非常好。从那以后，请人来演讲就成了二中一项不成文的规定了。请的人选名单，可以由校领导或者学校的师生进行推荐，再从中择优选择。请过的人也多种多样，有考上名校的优秀学长学姐、有大学里面的心理学教授、有本地著名的企业家、县市级的公务员、著名作家、学者等等，不一而足。　　这一次请来的人叫徐志兴，简介介绍说是以前从二中毕业的校友。当年考上了人大，大学毕业后成了心理医生和社会活动家。　　横幅就放在通行过道最显著的位置，师生来来往往都可以看得到。这种事情已经成为常态，学生都不以为奇，只看一眼，记住时间和地点就走了。　　但是不知道哪个捣蛋鬼在横幅上面贴了两张A4纸之后，情况突然发生了逆转。最先只有两个女生好奇去仔细看那A4纸上打印的密密麻麻的内容，看了之后竟然一阵尖叫，还叽叽喳喳谈论不休。伸着打电话把自己比较要好的朋友都喊来观看。然后，路过的人也被这阵势吸引了过来，路人再喊来自己的朋友，朋友再喊来朋友的朋友。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多，围观的人也越聚越多。最后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把过道围了个水泄不通。已经严重影响到上下课的通行了，才有老师过来管辖。　　不过等老师看了上面的内容之后，似乎也忘记了维持局面的事情，仔细地阅读起来。　　“是新一届的文星阁榜单啊，恩，才子榜，红袖榜，财富榜，教学趣味榜……”　　同一时间，在学校的其他人多的地方，比如食堂、学生宿舍、实验室等等，也都有相同的情况在发生着。文星阁榜以卷席之势，席卷了整个二中。　　何青平并没有注意到放榜的事情，他当下十分忧郁。　　已经开课有些天了，大家也陆陆续续和各个科任老师见了面。很不幸的，他们11班的科任老师里面就有唐胖子。何青平都快对自己的运气感到无语了，为什么这种小概率的事件次次都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本来何青平都想好了，自己这个月节约一点，凑了钱重新买个篮子回去也行。至于唐胖子，能少见一次就少见一次。现在作为自己的科任老师，还是语文老师，几乎天天都要面对啊。那就意味着好像每天都会有母亲在耳边唠叨：要做个乖孩子哦，乖孩子哦，子哦，哦……单单是想起来都让人心烦。　　不过这还不是最烦的，还有一件更烦的事情。这关系到他班上的一个女同学，关一梅。　　上回篮球对抗赛，小曾表态之后，双方虽然没有正式地握手言和，但也没有谁再继续纠缠下去，大致是都接受了平局的事实。何青平也因为这次事件，成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名人。当然，这种出名的方式不是他自己愿意的就是了。他本以为自己的表现会被大家取笑的，结果并没有。何青平猜想也许是因为那个喜欢微笑的13号，名字叫做曾崇林的高三学长最后的和解的动作，帮自己解了围。那之后班上的男生看着自己都有种复杂难言的神情，让何青平有些看不懂。女生们反而大方多了，每次碰到都会笑着打声招呼。　　但是，除了关一梅。何青平想到这个高个子女生就来气，好像自己欠了她钱似的，每次碰面，对方都没有好脸色。这本来也没什么的，大不了我不去招惹你就是了。不过事情的发展还真应了那句老话：怕什么来什么。　　对抗赛之后没几天，曾崇林特意找到何青平一起吃了顿饭。一开始何青平还不理解，明明是我打了你，应该是我欠你的才对呀，怎么反倒你请我吃饭了？难道是因为自己真的是篮球天才，被对手惺惺相惜了？他看着对方结结巴巴，扭扭捏捏，欲说还羞的表情，感觉有些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最后在他极为不耐烦的逼问下，小曾才暴露了自己的意图，说是想让何青平帮忙约一下他们班上最高那个女生。听对方这么一说，何青平就知道他指的是关一梅。虽然很奇怪为什么小曾学长会认为自己能够约得出关一梅，不过怀着对小曾的歉意，何青平还是没有多想，答应了下来。只是说看机会，到时候通知他。　　答应了下来之后，何青平就后悔了。这可是约女孩子啊，尽管是帮别人约的，也不该是自己这种有志青年应该做的事情吧。而且约的对象还是关一梅，这才真是倒了霉！　　被这两件事情烦着，何青平连上课都在走神。他本以为这只是自己的个例，直到他无意间发现同桌那个头发长长的眼镜男也在东张西望地走神。接着，他突然开了天眼一样，惊奇地发现班上绝大多数人都在走神。有人在东张西望，有人在交头接耳，好像完全没有把这里当成课堂，就连讲台上的历史老师讲课也讲得无精打采的。　　不会吧，这什么跟什么啊，都是被我影响的吗？大白天的不会见鬼了吧！　　何青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都快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神经病了。他双手抱住脑袋使劲摇了摇，再看讲台的时候，就看到历史老师正盯着他。但是对方非但没有斥责声出来，反而无奈地笑了笑。　　何青平有些懵了。
　　课堂上有些喧闹声，虽然声音都不大，但是在本来就安静的课堂里面还是显得有些明显，使得整个课堂更像是午后的菜市场。　　“喂，你们有没有听说，我们班有人进红袖榜了。”　　“不就是班花童秋燕么，班主任也进榜单了呢。”　　“我原以为直接也会被选进去的，哎……”　　“你就别做梦了，就你这姿色，红袖榜扩招成两百人看能不能进去垫底。”　　“不要说得这么说嘛，说得好像你嫉妒我一样。人家还是很优秀的，难道你没有发现班上几个男生经常都在偷偷地看我……”　　名字叫聂炎的中年老师终于放下课本，表情严肃地说道，“看来这堂课大家都没有心思继续听课了。”　　聂炎说完一句，停了一会。课堂上交头接耳的嗡嗡声慢慢变小，最终消失，大家都重新端坐起来。作为新生，大家都不知道这个老师脾气怎么样。会不会布置很多作业？会不会经常发怒？会不会体罚？会不会故意刁难不听话的学生？开玩笑，这可是关系到他们接下来三年的幸福生活，马虎不得，何青平跟大家一样都有点紧张。　　下一刻，聂炎紧绷的脸一下子松开了，善解人意地笑道：“其实我跟大家也都是一样的，每年到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心思上课，都在关注文星阁的榜单。”　　课堂上的氛围随着这句话为之一松，甚至有大胆的同学开起了玩笑：“老师最喜欢红袖榜上的那一位佳丽？是排在十二位的班主任樊老师吗？不会是我们的班花童秋燕吧？她可是排在第七哦。”　　众人哄堂大笑，坐在第一排的童秋燕也是脸蛋一红，显得明艳动人。聂炎也笑了，他从书里面抽出一张A4纸摇了摇，“我跟你们关注的点不大一样，你们关注的是红袖榜，我关注的是才子榜。”　　“从榜单出来的第一年开始，我就已经在关注了，一直关注到现在。你们可能不知道，有一次校领导开会谈到，要查处放榜的人，我还明确表示反对过。最开始的时候所有的榜单都还只有十个名额，红袖榜是后来关注的人多了，才把名额逐年递增，到现在增加到了二十个。其余的榜单包括才子榜，一直到现在，都是只取十人。人少，所以才会更显得珍贵。”　　“一开始我对这个榜单是很不服气的，我说凭什么别人会排在我的前面？然后我就去仔细观察榜单上面的人，才发现它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人之处，的的确确都是才华高于我的人。”　　“后来我又想，那自己能不能进入才子榜。为什么不可以呢，历史都是人创造的。有天生成才的人，也有后天成才的人。我既然天生的才华比不上他们，那就比他们更努力。每年榜单出来的时候，看到没有我的名字，我就会比上一年更努力地提升自己，年年如此。有的时候会觉得有些累，想要过得轻松一点。但更多的时候我也会反过来想，人从出生到死亡，不就是走在一条不断完善自我的道路上吗？累与不累，都是一种生活的状态，有人当兵，天天训练——有的地方还在天天打仗。有人是富二代，自己又没有追求的，天天吃喝玩乐就是了。但是，说真的，那又有什么意思呢？生活状态多种多样，只看自己喜欢过什么样的生活，去做自己的选择就好了。”　　台下的学生没有人说话，只安静地望着聂炎，让这位兢兢业业在讲台上站了十几年的中年教师有些小满足。他故意停顿一下，打开自己的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今年的榜单让我有些意外，终于有我的名字了！”聂炎说完，虽然故作轻松自然，但是还是有些自夸自得的脸红。台下有些人手上拿着有榜单的人这才发现，才子榜第十名，名字就是聂炎。评语是短短的八个字：越战越勇，老而弥坚！　　于是大家看自己历史老师的表情变得有些崇敬起来，这让聂炎有些吃不消。　　“你们的语文老师唐老师，比我更好一点，他排在第八。”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聂炎特地把唐老师抛了出来。　　不是吧，唐胖子也能进榜。本来对这榜单没怎么怀疑的何青平，想到唐胖子那张满脸横肉的脸，心头表示怀疑。　　“哇，好厉害，红袖榜已经占了两个位置，才子榜上也有两人，我们班会不会太嚣张了。”　　聂炎很想声明自己跟唐老师并不单独属于11班的，但没出口就被别人抢了话。　　“就是不知道其他的榜单上还有没有人。”　　“对呀对呀，财富榜的有没有？上榜的人举手。”　　“别总是想着傍富，邓娟，富家子弟都不是什么好苗子。”　　“难道穷人家就有好的了？那个红袖榜榜首的李老师，不就是被一个穷小子害了。”　　“什么叫害了，那叫自由师生恋，自由恋爱，自由分手。切，什么都不懂，别乱说。”　　“说的好像你懂一样。”　　大家似乎完全没有顾忌这是在课堂上，也完全没有在意还站在讲台上一脸尴尬的历史老师的存在，一众人都聊开了，捡着一个话题就开始八卦起来。　　“主角好像是个篮球运动员吧，据说后来那名学生还被首都的体校特招了。”　　“那是个负心汉，说他做什么，去了京城就跟一名书法家的女儿好上了，傍上了名流。所以我才不会喜欢打篮球的男生。”　　“喂喂，不要以偏概全嘛……”　　“好拉！好拉！”　　聂炎把手伸在空中，招呼了好几次，都没能打断下面的争执。似乎底下的学生都吃准了自己的脾气，便放开了，不再顾忌。最后不得已，他只能在讲台上重重地拍了两下，场面才控制下来。　　“别人的私生活，我们尽量不去干涉，不去打探，大家做好自己就行。都收回来，我们继续上课——哎，说回来，你们还是学生，应该多去关注才子榜才是！”　　“那老师给我们讲讲才子榜呗。”　　“咳咳，这还差不多。你们可能想不到，排在才子榜榜首的还是一位体育老师……”　　何青平微微张开了嘴，看着这些听得神采奕奕的同班同学和讲得一本正经的历史老师，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这真的是重点中学么？
　　学生食堂就挨着教学楼，是一栋三层建筑。四四方方的，比起教学楼有点矮，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小孩儿蹲在那里。食堂的名字叫做不知味楼，取自孔子的“三月不知肉味”。这个名字还是校方花了一千元大洋，从全校师生征信里面挑选出来的，据说当时这个点子出自一名高三的理科生之手。　　二中的建筑大多如此，除了最古老的学生宿舍和教师宿舍，后面的建筑都是公开向全校师生征集名字。像专门上音乐和书画学科的教学楼就叫六艺楼。六艺楼旁边那个小小的报告厅，名字更炫，叫做星空。但这个名字只是挂了个牌，很少有人使用，私底下大家还是喊它报告厅。也有人喊电影院的，因为在没有报告会和演讲的周末，都会在里面放两场电影。那栋实验大楼，本来已经拟好名字，叫重力楼，仿宋体的牌子都已经写好了。后来在一名白发苍苍的化学老师的坚决反对下，没能成功挂牌。最终校领导出面安抚情绪，重新换了一块牌子，还是叫实验大楼。最新建成的豪华学生公寓刚刚才做完名字的征集，何青平还怀了很高的期望值投了个龙渊楼，不过估计这个名字连首轮挑选都没有通过。公寓名字最终确定下来叫做木华居，这让何青平忍不住在心头诽谤，不知道比我的龙渊楼好在哪里了。　　二中虽然号称是第一所农村的国家级重点高中，但是内部的管理向来是贫富分开的，对外的宣称叫因人制宜。招生上面，除了中考统考优秀者可以做选拔外，富家子弟即使成绩较差的，通过缴纳高额的择校费，也可以进来。住宿上面，以前只有有传统的八人间学生宿舍，这不，又新修建了豪华学生公寓。是四人间的格局，里面家具家电齐全，费用是传统学生宿舍的十倍之多，让贫家子女望而却步。在一日三餐上，食堂自然也有分解。　　不知味楼一楼是大众食堂，卖的是套餐，价格非常便宜。早餐只需要两块钱，包括稀饭馒头和鸡蛋；中餐和晚餐相仿，只需要花四块钱，就可以吃到两荤一素。味道不算太好，也不会太坏，反正分量是肯定足的，这已经是很良心的食堂了。　　餐厅二楼就别有洞天了，单单是里面的布局就跟一楼大不一样。不仅仅有像一楼一样的吃饭大厅，还分了很多隔间和包间出来。隔间是隔出来一个个单独的空间，但是并不封闭，方便团队一起聚餐。包间则是封闭型的，有菜单自己点菜，有服务员上菜，已经与外面的餐厅无异了。每个包间都以孔子弟子的名字来命名，什么子渊室，子路室，伯牛室等等，不一而足。包间大多靠窗，望出去就是体育场和学海，视野一片开阔，风景这边独好。　　二楼的菜品也要比一楼丰富很多，虽然食材大多一致，但是制作更加精良。用学生的话来说，一楼是大锅菜，二楼是小炒菜，味道当然相差很大。制作不一样，价格也就不一样。二楼的菜价从几元一份的素菜，到十几元一份的荤菜小炒，再到几十元一份的特色菜都有。一般农家来的孩子一个月生活费就四百左右，最多五百顶天了，那样的炒菜是吃不起的，只能偶尔眼馋了上来常常鲜。　　食堂三楼是一个空旷的大房间，足足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这里已经脱离了餐厅的范畴，是学生自由活动中心。制艺楼有正规的活动教室，不过通常都会被艺术教学和各种艺术培训以及比赛填满。那些没有被学校收编的，自由的文艺活动爱好者，一到课余时间就会聚集到学生活动中心这里。当然，这其中也不乏上来看美女养眼，或者砰运气揩油的无聊汉子，也是师生都有。形形色色，热热闹闹，各类俱全，俨然一个小集市。　　何青平在一楼吃了晚饭，就一个人上三楼来逛逛。关一梅的事情还没有找到任何头绪，他心情有点烦躁，就当是散心了。　　对于班主任樊姐姐和班花童秋燕都上了红袖榜这件事，何青平没有太大感触。只是觉得对这个榜单有些质疑：樊姐姐这么漂亮的都没有排在第一，难道第一是天上下凡的仙子不成？从第一天樊姐姐帮他说话开始，他就喜欢上这个班主任了，真的当成姐姐一样的喜欢。　　对童秋燕也很喜欢，至于当成什么嘛，嘿嘿嘿，可不能说出来。他心头默默的记得，这半个月下来，自己已经跟童秋燕打了三次招呼了，每次都是何青平红着脸，唯唯诺诺地逃跑开。没有关系，再多打几次招呼就会更熟悉了吧；再熟悉一段时间就会成为好朋友吧，然后再交往一段时间，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的状态呢。生活还真是不敢想啊，不敢想，哈哈。　　何青平想着想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让自己开心的事情，竟然旁若无人地仰头大笑起来。他的四周迅速空开一个圈，大家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神经病。直到有人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止住。　　何青平回头，看见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小老头，正一脸严肃地望着他。老头脚上穿着一双白色的跑步鞋，腿上一条淡蓝色的运动裤快要提到胸口了，白色的背心就扎在裤子里面，看起来十分滑稽。何青平正想发问，老头用手指了指何青平的下面。　　“小子，你的裤子拉链没拉好。”　　何青平盯着老头看了两秒，脑袋里面处于短路状态。　　“怎么可能，我明明穿的是七分短裤——”口头是这样说，他眼光还是下意识地往下面仔细看了看，还好，果然是短裤，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东西。　　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何青平心头止不住的愤懑：什么情况，为什么大家都那我开涮啊，难道我看起来就那么好欺负么？　　不过抬起头正要质问时，那小老头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密密麻麻的人群当中。
　　周六的晚上没有晚自习，周天又是休息，这个时候是活动中心人最多的时候。而且现在新生刚进校园没多久，大家都是想着能不能在这里找到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所以人比往常的周末还要更多一些，到了人满为患的地步。何青平倒也没想真把那老头怎么样，只在心头痛痛快快骂了一翻便了事。兀自走走看看，想着能不能发现自己感兴趣的项目。　　他看到有两个耍溜溜球的，把溜溜球甩到空中做出些繁杂的动作来吸引目光，不时有叫好声。何青平看了一会觉得没什么意思，摇头走开。　　另一边有一群人穿着各种颜色造型都很奇怪的服装，扮演动漫里的人物，说是什么cosplay。何青平只是嘀咕一句：城里人真会玩儿。　　角落里放着节奏很强的音乐，两男一女三个人在跳街舞，围了一大群人观看。何青平观看了一会儿，觉得全身的细胞都有些蠢蠢欲动，自己都快要跳起来了，连忙安抚下来。　　旁边竟然就有不怕吵闹人，摆着几张大白纸，安静地写毛笔字。看写毛笔字的人相对比较少，不过这个比较少只是相对于街舞观众那种里三层外三层而言的，其实这边还是围满了人。何青平心想，果然还是二中的文化氛围浓厚，连喜欢写毛笔字的人都有这么多。不过他不明白为什么这群观众里面全是男生，一个女生都没有。难道二中的男生的文化修养，普遍比女生高？　　何青平打量了一阵，竟然在这群人里发现了那个小老头，就站在角落里看得津津有味。　　想不到这老头还是个喜欢写毛笔字的文化人。何青平想着也慢悠悠地走到老头身后去看，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差点没让自己的鼻血喷出来。　　原来写字的是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美女，正在弯着腰磨墨。她的身材圆润自然，可谓多一份则多少一分则少，让人一看动心。似乎是怕长头发会干扰到写字，她浓密的头发被盘起来，用发簪固定在头上，让人看来有种雍容华贵的感觉。这还不算，站在老头的角度，恰好能透过她的袖口看到里面红色的胸罩。虽然只能看到一点点红色，跟旁边穿着牛仔短裤跳街舞的女孩儿的性感程度更不能比。但是这一点红，点在她一身完美的白色里面，更加触目惊心，让何青平看得血脉喷张。何青平感觉脑袋里面已经有血液在涌动了，连忙仰起头，防止出洋相，心头骂了一万遍老色狼。　　那小老头似乎心有灵犀，回过头看到何青平别扭的姿势，冷哼一声。　　“小子，你心里面想的是什么，眼睛里就会看到什么。我现在看到的是一副优美的字，你自己说你看到了什么？”何青平第一次见着这么为老不尊还假正经的，听了老头的质问，心里面已经面临崩溃了，只想骂人。　　还好那写字的美女及时反应过来，轻轻拉了拉衣袖，然后不露齿地微微一笑。何青平见了这笑容，刚才心头所有热血的和愤怒的抱怨的情绪全部一扫而光，觉得来二中果然对了，都看到仙子了。　　只听那仙子悠悠地道：“赵老师过奖了，依然的字练得还不够。”声音轻柔，沁人心脾。　　叫赵老师的老头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过奖，一点都不过奖！李老师的字已经很好了。老头子我多说一句，字如其人，这句话用在你身上刚好合适。”　　小老头最后一句话说得掷地有声，不过何青平完全听不懂。老头说完之后立即转过头，用一副高人风范，抓着旁边一个矮小个子的学生的手质问道：“这位同学，是哪个班级的，看起来很面生啊？”　　那矮个子见被识破了，也没犹豫，抬起一脚就把老头踢翻，转身就跑。小老头“哎哟”一声，高人风范立即破功。　　“咦，我的钱包呢？”旁边有学生后知后觉地喊出来，场面立即变得有些慌乱，有人大声地喊着抓小偷。　　那个装成学生模样的小偷，在人群里面颇为熟练地左右钻突，不仅顺利躲开了人们的注意，也给自己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找到一条路。他已经看到下楼梯的出口就在前面了，心头喜悦，这一单看来又得手了。只要出了这楼，还不是天高任鸟飞。　　正当他心头盘算的时候，突然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青年学生挡住了楼梯口。他狞笑着，在心头喊一声：给老子让开。随即一只脚像铁棍一般踢过去。　　那学生没有逞强，还